185、重启囚娶


    昨日晚间发生了太多事, 简直叫人心力交瘁。


    以至于乔珍睡得十分沉,一直到第二日将近晌午才睁眼,起来时依旧稍带困倦。


    众人皆知皇后受宠身子骨又弱, 也没人敢打扰她。


    至于宠她的那位皇帝陛下是早早出门了。


    凌晨时乔珍被吴凡离开的响声惊动,稍微醒了一下,看见吴凡困得两眼发懵还得硬生生爬起来上朝。


    深感当皇帝真不容易, 然后自己被子一卷接着睡。


    结果她起来,才刚洗漱用完饭,自己的麻烦事就来了。


    贴身侍女春月自进门见到她后就一直支支吾吾的, 直至乔珍用完饭,终于忍不住了。


    面色有些气愤,又有些纠结的开口。


    “娘娘。”


    乔珍不知道她有什么事, 还笑了一下。


    “怎么了?看你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这样温柔, 叫春月不知道想起什么来, 反而更生气了。


    “娘娘, 侍者通传, 那位宋国的徐大人求见。”


    谢怀玉?


    乔珍面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


    他怎么又来了!这疯子还真是擅长咬着不放。


    昨天晚上折腾成那样教训还不够吗?竟还敢来招人烦。


    今日更是一点脸面也不顾了,身为外臣居然越过当朝皇帝直接求见一国皇后,当真放肆!


    而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这不仅是不打算放手,更是要出手开始有所行动了。


    丝毫不避讳的要叫天下人知道,他对她的妄念。


    事关皇后也关羽国尊严,羽国自然怒火滔天不会善罢甘休。


    但谢怀玉哪是好相与的,谁又能比过他手腕,一纸传书捏在手上就要传去边境大军处。


    颇有稍不顺心, 就撕开平静彻底吞吃了羽国的架势。


    尊严礼教与生死存亡架在一起, 终究是叫不少人噤了声。


    羽国之中又少不了宋国安插的眼线细作, 从中一运作,这一纸拜帖终究是递到皇后宫中。


    乔珍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这个疯子毫不顾忌的,真要是一下子处理不好,指不准他就要挥军而上了。


    是昨夜刺激的太狠了么?


    乔珍没忍住的恼怒起来。


    “他来做什么?”


    春月倒不太清楚前朝局势,只记得他昨日晚宴后对乔珍的轻薄,说话时带上怒气。


    “他说是要向您赔礼道歉。”


    昨天不是都道过歉了,不也说过要一笔勾销,还凑上来做什么。


    然后乔珍意识到,哦,那一笔勾销是她单方面说的,他这是在告诉她,他不同意。


    不仅不同意,还愈发放肆的前进了一步,隐隐展现出贪婪之心。


    混账男人。


    但好在,谢怀玉又疯又狗,在外面张狂的要死,在她面前却又是听话的疯狗。


    她的话他不敢不听的。


    只要是她说不愿意见,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乔珍冷着脸,声音都冰寒下来。


    “不见。”


    春月早料到她会这样说,叹了口气。


    “那人天不亮就来了,我当时也觉得他放肆大胆,立马就回了不见,他却说娘娘若是不见,他就一直等着。”


    天不亮就来了。


    那看来是昨日将他刺激狠了,这人愣一夜没睡吧。


    之后实在忍不住,想尽了法子来也要见她。


    乔珍冷哼一声。


    “愿意等,那就让他等着。”


    春月却是又叹了口气。


    乔珍抬眸望了望她,恼怒与无奈烦乱参杂在一起,最后反叫她笑了出来。


    “还有什么都一起说出来吧,叫我一次头疼个够。”


    她笑,春月就越发气氛恼怒,甚至眸中都染上层水光。


    “那徐大人可当真是无耻之尤!他愿意等就等,偏偏要在芙蓉园等!”


    芙蓉园,是这宫中圣上御赐名的花园,其中收纳了诸多草木奇珍,花枝芬芳,亭台楼阁琳琅,也是羽国宫中一道胜景。


    却偏偏,这芙蓉园就在后宫诸殿门口。


    他在那里等,就是在那里守着她。


    他这一站一上午,恐怕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徐大人在求见皇后娘娘了。


    乔珍这下气的笑都笑不出来,真不愧是谢怀玉,有够厉害的,只用这宋国使臣身份,也能在羽国横行霸道,都闯到后宫门口了。


    是不是还得谢他终究留了最后一丝体面,未露出獠牙,没闯到她殿门口,闯到她床前来等。


    春月都气哭了。


    “他怎么敢,怎么能这般不敬重娘娘,这下定叫人议论纷纷。”


    乔珍叹了口气,这世上还真就没他不敢干的事。


    不用想吴凡肯定也知道这一切,但他这会儿都没来找她,还叫谢怀玉依旧在芙蓉园外等着,恐怕她那里是出事了。


    还不是一般的小事,叫她分身乏术顾不过来。


    许是内政出了岔子,许是羽国岌岌可危,亦或许是这bug都成了筛子一样任务世界又出了大岔子。


    总归肯定是谢怀玉干的,反正他总有办法。


    可是。


    他谢怀玉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乔珍还真就说不见就不见。


    愿意等他就等去,看他能等多久。


    好笑,她又不是真的羽后,什么名节清誉外臣皇后,这些条条框框哪能束缚住她。


    逼急了她真给他一刀,想来就算那刀致命他也不会躲的,他会在痛不欲生与绝望不甘的继续爱她,不甘的死去。


    这困住她许久的世界,约莫也会因此分崩离析。


    可伤人也需要勇气,乔珍不想为他叫自己手上再添血腥,也不想再为这段孽缘添加筹码。


    不值得。


    现在还没到那份上,也说好了这次任务她不做的。


    乔珍情绪稳定下来,冷冷抬眸。


    “不管他,随他去等。”


    谢怀玉是认真的,他真就一直等下去了。


    那位娇柔的皇后娘娘派人传来的回信,在他意料之中,听见时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


    他知道她定因此恼怒了,觉得他无耻,觉得他放肆不知礼数。


    可是。


    他垂眸,轻轻碾磨着指尖。


    叫他怎么放手?


    原本他还是能撑住的,带着或许能寻到她的渺茫希望,勉强在这世上活下来。


    可偏偏叫他再遇见她,欣喜若狂的知道她还安然在这世上。


    一旦尝过了光明的滋味,还怎么回到阴暗孤独里。


    他无法放手。


    是他的乔乔手拉着手教会他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叫他知道什么是人间。


    她就是他的一切。


    最后怎能独留他一个在这人间。


    谢怀玉也是真听话。


    因为乔珍那道消息,偏执的一直从天明等到日暮,动也不动在那里站着,午饭晚饭都没有吃。


    中间春月去禀报了两次,乔珍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说不见。


    谢怀玉就继续等。


    等到日光西沉天色尽暗,连宫人身影都变稀疏,那道他始终没能进的宫门紧闭,乔珍今日彻底不可能再见他。


    谢怀玉才微弓脊背,咳嗽着离开。


    没叫身边的夜玄扶,他就一个人安静的走,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只有他那样孤独。


    若谢怀玉真只递上拜帖也还好,有违礼数,但也并不算特别出格的事。


    可他偏偏在那里死等,即使知道皇后娘娘不愿见他也不离开。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还有些血性的羽国朝臣们简直勃然大怒,觉得这徐斯年太过放肆,简直是公然不将他们羽国放在眼里。


    谢怀玉也不在意,只挥了挥手,放出那张让大军压境的信纸。


    那些勃然的声音有些偃旗息鼓,有些怒的更怒,还有些贪生怕死,更有谢怀玉安插的细作从中作梗,说干脆就让娘娘见一面呢。


    朝野上下乱成一锅粥。


    吴凡忙的原地打转,连睡觉都没功夫,更别说回寝宫了。


    真生怕一不小心这狗屁世界又崩了。


    也是谢怀玉的小心思,他独占欲那样强,自然要尽力避免这羽皇和他的乔乔接触。


    他这个罪魁祸首反倒闲下来。


    第二日又来了。


    坚持不懈死命纠缠。


    却又小心翼翼恪守底线。


    纵他在外面搅风搅雨,在乔珍这里却是委屈深情,赔上整颗心。


    看样子是他在步步紧逼,实则一切都被乔珍拿捏在手里,他连人家一面都见不上。


    乔珍也早说了她不见,那就是不见。


    于是第二日,谢怀玉又在日头毒辣的芙蓉园站了一日。


    这些年来他把自己折磨的身体很不好,中间好几次都要站不住,咳得心肺都在震一样,却还是不愿意走,执拗的等着那不会到来的准允。


    吃了这一日闭门羹,到晚上宫门关了又孤独寂寥的回去。


    可回去他也睡不好,心里想着乔珍辗转反侧,睁眼到天明。


    然而第三日他还来。


    执着程度叫羽国有些朝臣都惊异了,真搞不明白这人究竟是闹的哪出。


    乔珍却依旧态度冷硬,这次连个回信的人都没有。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下了一场大雨。


    夏日的雨总是毫无征兆,说下就下没给人一点准备。


    还大,劈里啪啦砸下来的时候伴随着天边惊雷,简直像石子投掷飞来,狠风一吹伞都打不住,砸在人身上生疼。


    皇后殿中早早关上门窗,不叫凉风透进来。


    春月惦念着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忙给她拿了件厚衣服披着。


    那时候乔珍正在看书,察觉到春月的举动抬头,冲她笑了一下,却见到这位总多愁善感的侍女皱着眉,满面纠结。


    乔珍眨了眨眼。


    “怎么了,可有什么事?”


    春月就望望她,欲言又止,好像想说,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乔珍又催促了一句她才狠下心来。


    “娘娘,那,那宋国的徐大人,还在芙蓉园站着呢。”


    乔珍一惊,猛然抬头看向窗外。


    透过那道未合上的缝隙,轻易能看见外面风雨正猛,凶烈的雨滴落下来,一些细弱的树枝都被砸断了。


    乔珍心想我靠,她就说忘了什么。


    这几日她嫌心烦,根本都不叫春月告诉她谢怀玉的消息,早上又赖了床,起来真忘了个干干净净。


    谢怀玉他可真是……


    这个偏执的疯子!


    居然这样也不走?


    也是,走了那就不是他了。


    屋外。


    谢怀玉的处境比乔珍想的还要艰难些。


    他就站在芙蓉园前后宫门口,身边连个遮挡都没有,无情的风雨砸在他身上,叫人皮肤泛起疼意。


    也早在顷刻间就湿了衣衫,叫他白发紧贴脸庞,雨水顺着冰凉的面具与纤长羽睫落下来,整个人看着简直凄凄惨惨。


    他又病弱多年,站了大半日本就摇摇欲坠的,这会儿淋了雨就更不成了,唇色都变得惨白。


    身后不远处的花枝被风雨折断,他的背好像也微微弯下来,脆弱又狼狈。


    夜玄一直在他身边陪着的,眼睁睁看着主子这样他都心疼了,走过来搀住谢怀玉,声音哽咽。


    “主上,主上我们就回去吧,您身体不好不能淋雨的,夫人今天肯定是不会见您了,我们就回去歇歇,明日,明日再来可好?”


    谢怀玉顿了一下,而后抬指,轻轻拂开夜玄的手。


    “说了要等的,哪里能走。”


    六年前没能抓住她。


    六年后他无论如何不能再放手。


    其实真要想见她,不是没办法。


    可谢怀玉不想再来一次夜探寝宫了。


    他想光明正大的,认真又笨拙的,将自己的心捧给她。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


    飘摇的风雨中,后宫殿门深处缓缓跑来一道人影。


    那人影努力撑着伞,可雨势实在太大,根本都打不住,那人索性就不打了,把伞夹在腋下一路小跑过来。


    谢怀玉和夜玄机敏的察觉到这般动静,一下子抬头看过去。


    却见来的是位小太监。


    谢怀玉眸光一下子亮起来,简直压抑不住欣喜,连身子都微微站直了。


    那小太监果然是冲他们来的。


    小跑着停在他们面前,抹了抹脸上的水,轻声细语的。


    “敢问可是徐大人?”


    “是,”谢怀玉点了点头,简单的一个字声音却在发抖。


    见他这样,真连小太监都有点不忍心了。


    外面都说这位徐大人怎么阴狠怎么毒辣,可看着眼下被风雨淋透,脆弱又凄惨的他,也是真叫人唏嘘。


    望着他那满是期待的眼,小太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顿了一下才道。


    “娘娘说,叫您快些回去吧。”


    意思就是今日依旧不见他。


    简单的一句话和着风雨入耳,却好像叫谢怀玉脑海中都泛起回响,整个人都有些犯晕。


    他克制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欲坠。


    还是身边的夜玄眼疾手快扶住他,惊呼了一声。


    “主上!”


    小太监望见这场面更感触了,但也不敢久留,他还要去回信,只匆匆道一声,您还是快些走吧,便小跑着转身离开了。


    报信的人来了又走。


    风雨里又只剩下主仆二人。


    夜玄都不忍去看谢怀玉,愈发哽咽的叫了声。


    “主上。”


    谢怀玉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属下。


    “夜玄。”他轻轻笑了一下,眉眼微微弯下来,却又好悲伤好悲伤。


    “她不愿意见我啊。”他轻声道。


    “可我好想她。”


    作者有话说:


    夜玄:老婆也没有,还陪着干淋一天雨


    应该还是有人心疼小谢的吧?(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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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86、重启囚娶


    谢怀玉最后还是没走。


    说了要等的, 那就要等下去。


    他怕走了,乔乔会觉得他连这点等她的毅力都没有。


    无情的风雨下了整整一日,他就在清冷凉雨中站了一日。


    当天晚上回去就发了高烧, 他身体又差,这一烧下去简直要人命。


    谢怀玉那样一个冷血无情,将天下都握在掌心当玩物的人, 眼看着垮了下去。


    摘下面具躺在床上时白皙肤色烧的透红,冷汗顺着额角落下来,清冷眸色在光晕里迷离, 看起来意识好像有点不大清醒。


    冰雕的花一样,透着股病恹恹,一碰就碎的脆弱感。


    病弱之际的他比往常还要安静, 浑身烧的滚烫, 几乎要被阵阵袭来的眩晕与痛楚分食, 也不吭一声。


    只抬眸看着眼前闪烁的灯光, 想着他心里人。


    兵荒马乱的一夜过去, 到了第七日早上,风雨已然停歇。


    连羽国人都开始好奇他还会不会去。


    谢怀玉去了。


    高烧尚未退却,甚至比昨日更加严重, 可即使这样他也要去。


    疯子就是疯子,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原本,大多数人以为谢怀玉向皇后递拜帖更多是为羞辱羽国,最次也是个见色起意。


    可经过昨日那场大雨,真叫人改观了,谁能想到他竟是真深情。


    但他深情的对象不是别人, 可是他们羽国皇后, 这不还是羞辱!


    而且是一点也不将他们羽国放在眼里。


    然而很可惜, 经过谢怀玉这几日暗中运作,朝野上下竟彻底没了反对的声音。


    唯一一个能派上点用场的吴凡在暗地里直跳脚,直吼自己脑袋上的绿光快要冲出宇宙,闪现回神域了。


    却根本无计可施。


    神子殿下为了防着她这位正牌丈夫,可劲儿给她找事做,以至于她忙得团团转现在根本脱不开身。


    最可怕的不止如此,殿下还动了杀心,她现在那脚一跨出殿门,生命值警报就疯狂的闪。


    系统天天在星空海嗷嗷叫他要被刺瞎狗眼了,叫她别乱动。


    这下吴凡连去乔珍身边都做不到,只能在殿内缩着。


    毕竟还是小命重要,真被杀出世界还做屁的任务。


    通过系统乔珍也知道了吴凡的处境,以及谢怀玉都做了什么,无奈叹了口气,隐隐觉得这任务到最后可能还是得自己来做。


    另一边。


    谢怀玉还在芙蓉园等着,面具下清俊的脸染上绯红,眩晕与痛楚叫他眉头紧拧,风吹来时身体摇摇欲坠,虚汗也顺着额角往下落。


    几乎要晕倒了。


    可想着万一她愿意见他呢?又强撑着晕也不敢晕。


    乔珍是什么人,她不吝啬去爱,也不吝啬去恨。


    喜欢谁时能把一切热情给他,讨厌谁时也心硬如铁。


    即使谢怀玉把自己作的这么凄惨,她依旧不见。


    就这么一连七日,谢怀玉日日在芙蓉园守着,终究没能见到乔珍一面。


    直到第八日。


    下午将将过半的时候。


    大雨停歇后阴了一天,今日又猛一下晴朗起来,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单站在日头下一会儿都叫人皮肤烧的生疼。


    忽然一下,皇后殿中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春月脚步匆忙,面色纠结的走了进来。


    那时乔珍正安静着,微倚在桌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执着棋子,慵懒又闲散的自己与自己对弈。


    听见春月来的声音,她微抬起头。


    “怎么了?”


    春月来的急,停在她面前的时候还微微喘着气,垂眸看见乔珍清亮的目光更纠结了,缓缓平复了下心绪才开口。


    “娘娘,那,那个徐大人在芙蓉园晕倒了!”


    “什么?”乔珍真怔了一下,指尖摩挲着微凉的棋子,“怎么回事?”


    春月见她问才敢说。


    “那位徐大人雨中等了一天,之后高烧不退您知道的,今日日头又那样毒,他从早晨站到现在粒米未进可不晕了么。”


    到底是宋国使臣,近来又都传他手眼通天手段多么阴狠,羽国正执兵败之际,这可如何是好。


    春月想着,难免有些急的。


    乔珍闻言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后转过身去面向棋盘,不再看春月,纤纤玉指微动,将那棋子落在局中。


    开口时声音淡淡。


    “晕了就晕了,与我说做什么?我还能看病不成,将他抬到太医院去。”


    意料之中的回答,春月小心翼翼看了没有表情乔珍一眼,轻声道。


    “是,娘娘。”


    心里想着,那太医院可有些远,听说那徐大人病得厉害,不知道还撑不撑得住。


    却在春月刚转身时,系统在乔珍那闹起来了。


    【大姐!】


    【不做任务就算了,你也不能谋杀吧!】


    乔珍叫他一嗓子吼的一惊,手里棋子都快吓掉了,噌的扬起眉。


    “你不要乱讲,不是喊人给他丢太医院去了吗,怎么就谋杀了。”


    系统啧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想管他,可是乔姐您体谅体谅,那是我们敬爱的殿下啊,就当是为小的着想,您也救他一条命行不行?】


    【真叫殿下这么烧没了,这个任务世界你不也白干了?还是想殿下一冲动再给你拉下个世界去?】


    从系统话里乔珍准确的捕捉到了信息,微微坐直了身体。


    “谢怀玉真要死了?这么严重?”


    【可不是,他身体比你想象的要差得多,你不愿意见他,就算这会儿烧晕了,等明儿意识清醒了他肯定还来,那真要撑不住了】


    乔珍垂眸冷哼一声,又柔柔坐回去。


    心想这什么当代男作精,搞成这样不全是他自己作的,谁叫他非要见她,非要在外面等着了。


    然而系统不听不听,在乔珍脑海里土拨鼠尖叫,喊她去救人。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简直是精神污染。


    乔珍被他闹得烦不胜烦,也确实怕再被拖到下一个任务。


    “好好好,行行行,你闭嘴!”


    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在春月将要出门的时候开了口。


    “算了。”


    淡淡的声音响在屋内,春月应声惊讶回了头,望见的是乔珍日光下娇柔的面容,美貌的皇后娘娘眼帘微掀,不是很乐意的道。


    “给他抬进来吧。”


    那时候。


    芙蓉园门口。


    系统没夸张,谢怀玉是真烧的不行了。


    虚汗大滴大滴从额头落下,湿润了他白色碎发,贴在颊边时尽显脆弱,银质面具下微露出来的唇卡白,皮肤却是嫣红色。


    整个人透露着病气,脆弱易碎,可又莫名叫人觉着怪可口的。


    他这么一个人,如今也生生学会用真心换真心了。


    他想叫她看见他的爱,他想他坚持下去,总有一日能叫她看见吧。


    可他又是个不会去爱的人,甚至才知道感情是个什么滋味,哪里做的好。


    学也学不会,爱也爱不对,小心翼翼又笨拙的将自己一颗心捧出去,却是多做多错,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式已经叫心上人不喜欢了,还在往上面凑。


    夜玄将晕过去的谢怀玉揽着,想立马带主子去看医师却又想走不敢走,因为知道主子定是不愿意走的。


    可看着晕过去的人此刻状态,夜玄心中焦急,觉得真不能再拖下去。


    他暗暗一咬牙,心想之后受罚,也不能叫主子出事。


    正准备走的时候。


    忽然见那重重深宫之中小跑着出来个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冒雨来给他们送信的小太监。


    小太监一路过来,面色被日光晒得通红,鼻头上冒着莹润汗珠,开口时气都不匀。


    “大人,这位大人,皇后娘娘叫二位进去。”


    等了八天,才终于等来回信,一下子夜玄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反应过来简直快要喜极而泣,恨不得敲锣打鼓。


    夫人终于愿意见主上了!


    费尽千辛万苦终进皇后宫中。


    仍在昏迷中的谢怀玉,被夜玄小心翼翼又妥善的安置在正厅座椅上。


    他到底明面上还是宋国使臣,总不能任由他出事,早有人去请了太医前来,宫中侍者也立刻备了降暑之物上前,和夜玄一起忙前忙后侍候。


    乔珍没有回避,谢怀玉是见不到她不死心,若今日她不出现,这人日后肯定还会纠缠。


    索性她就过来了,坐在一旁看着。


    那人被掩在侍者忙碌的身影里,偶尔露出来一点身形,面具下脸色微红,虚弱靠在那里时白发轻垂风姿依旧。


    真瘦了好多,这个从来都强势的人,此刻居然叫人觉得有些单薄。


    乔珍眸光微闪,错开了眼。


    谢怀玉却在这个时候醒来。


    许是到了荫凉室内,他身上热意渐渐消退,不过高烧还没下去,病歪歪靠坐在椅子上睁眼的时候人还有些晕。


    纤长羽睫若蝶翼轻颤,入目的光皆是迷蒙的,叫他顿了一下,紧跟着刷的睁开眼。


    殿内风光尽入眼中,清楚昭示着他已经不在那呆了七日的芙蓉园。


    谢怀玉愣了一瞬,眸光噌就亮了,而后缓缓的,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立马的抬起头,去寻找乔珍的身影。


    半下午的微光落入他眼眸,也好像将所有炽热都凝聚在他眼中,看过来时那么深情又温柔。


    他倚在那里,挥手示意夜玄和侍者不必再管他。


    等人退开,他迫切的,又小心翼翼的往前微倾一下身体,声音虚弱而轻。


    “多谢皇后娘娘。”


    他刚刚望过来那一眼,比殿外的日光还要刺目,乔珍心惊了一下,微抿唇角。


    “不必。”


    而后语气平淡疏离。


    “徐大人可当真是有够执着,本宫却不知与你有何话可说。”


    一连多日不曾见她,思念与痛苦好像毒药深入肺腑,今日终于得见,她张口就拿话来刺人,谢怀玉委屈的,但又因为终于能跟她说上话开心。


    眼帘微垂,声音安静。


    “微臣是来为那日道歉。”


    “道的是什么歉?不是已经早告诉你一笔勾销,我不需要道谢,也不需要道歉,徐大人何必。”


    说到这里,往后的话不好叫别人听到,春月隐晦的叫侍者皆出去,只留夜玄和她。


    屋内安静下来,通透的阳光泛着热意。


    谢怀玉抬眸望着乔珍,一句未说自己爱意,却字字句句都是爱意。


    “是微臣唐突,可想来想去,那日烛火灼烧之举多有不妥,唯恐惊扰皇后娘娘,还是该赔礼道歉。”


    一口一句的皇后娘娘,一口一句的疏离客套,越说,越叫谢怀玉心里苦涩。


    曾经他们也是亲昵的爱人,也曾密不可分的,如今却只能这样。


    乔珍心想,你哪里来的立场说这些,张口就要讲不必。


    谢怀玉多了解她的回避,愣是抢先一步开口,声音很轻。


    “也想告诉皇后娘娘,我当真……很爱我那位故人。”


    乔珍微微抬了下眼:“与我有何干系,还请徐大人自重,莫要将我当成你那位故人,也莫要再来。”


    “我分得清,”谢怀玉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望向乔珍的眸光却很温柔。


    我知道你就是乔乔。


    “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


    叫我如今爱意无处可说,相逢对面不相识。


    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将他的思念告知于她。


    谢怀玉望着乔珍,望着他的爱人,轻又温柔的笑了笑。


    “我只是,太想太想她。”


    眼神是有力量的,乔珍这样与他对望,心里还真颤了一下,但这反应也属正常。


    等反应过来,她好似又十分莫明其妙。


    “徐大人一片真心,说给我听作甚?”


    谢怀玉张口就想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合时宜又不合时宜,太医终于赶来了。


    这下不再适合说话,谢怀玉抿唇噤了声,根本都不想开口的乔珍就更没声音了。


    老太医行礼过后尽职尽责上前把脉,谢怀玉也没推辞,伸手撩开了衣袖。


    耀眼的日光落在他手腕上,也照亮了漂亮腕骨上方的一小截手臂。


    可也在这一刻。


    叫一不小心撇到那边,自谢怀玉进门以来一直都很淡定的乔珍,惊诧的微微张大了眼。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谢怀玉稍露出来的那截小臂,竟纵横交错刻满了刀疤,刀刀深入血脉,刀刀致命不休。


    深刻又惨然,可怖又脆弱。


    连太医都惊了一声,说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谢怀玉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她离开后,他曾为她死了千千万万次。


    自是死了又生,生了又死,才勉强撑到现在,撑到能再见她一面。


    作者有话说:


    小谢:向大家展示一切错误追老婆方式


    但他这种疯子就是完全不会嘛哈哈,开始小心翼翼讨好但又做什么都是错的,看着老婆哭唧唧


    然后,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更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我家进来一只拳头大的蜘蛛,真不夸张,就拳头那么大!腿老粗了!


    我跟猫子们和它大打一架


    我吓破了胆,猫子被蛰住了眼


    今天晚上一看,猫脸肿成猪头了,眼睛都睁不开


    明天还要带这不成器的孩儿去宠物医院,尽力更,万一没更肯定是猪头猫变成了大猪头猫?


    ? 187、重启囚娶


    谢怀玉臂上刀疤只稍稍露出来一截, 也足够惊心了,像碧波之下的暗潮汹涌,不知露出全貌该如何恐怖。


    难免叫乔珍看的心中惊疑, 不知道这人在没她的这六年又干了些什么疯事。


    可她没有问,最初的讶异过后侧开眼眸,不再关心不再看。


    既然她现在要跟他撇清关系, 就不该在意他的任何事,免得叫他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


    谢怀玉居然也没纠缠,紧追不舍七八日, 却好像能登门见乔珍一眼就安心了。


    太医诊治过后,竟老老实实向乔珍告别,遵从医嘱回去吃药休息。


    就是不知他此刻表现是否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后面还有没有酝酿什么后招。


    这日之后。


    谢怀玉稳定不少, 似乎见到乔珍一面他很满足, 真心回去养病了, 没再在羽国搅风搅雨, 连带着对吴凡的禁制都松了下来。


    吴凡那么个跳脱的人这七八天真快憋死了,终于能出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乔珍。


    进门就是一个熊抱扑过来, 大张着嘴嗷嗷叫。


    “老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乔珍看着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皱着眉飘飘然躲开,连片衣角都不给她摸。


    吴凡抱了个空,登时哭唧唧。


    看着自己这没出息的丈夫,乔珍好笑的挑了挑眉。


    “可别,你没了我可就守寡了, 我还等着你赶紧做完任务送我回家呢。”


    “我也想赶紧做任务啊, ”吴凡又是一声哀嚎, “但神子殿下也太可怕了,我还没跟他接触过就差点死翘翘了!”


    谢怀玉这人确实难搞的,乔珍啧了一声:“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这几天被关在屋子里也算是琢磨明白了,”吴凡拧眉深思,“殿下强大又无情,真想叫他正眼看你,除非你比他更强大或者更狠心。”


    乔珍闻言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的拍了拍吴凡肩膀,语重心长道。


    “大哥,你都快被他搞亡国了诶,还能行么?”


    吴凡刚起来的士气被无情戳破,流泪捂脸。


    “呜呜呜,我是不行的男人,谁能搞得过殿下啊。”


    “正面刚肯定赢不了,我还是另辟蹊径!”


    正哀嚎的吴凡说着说着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乔珍:“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你帮我一次吧。”


    “我想来想去,如今能最狠刺激殿下的,也只有你了。”


    乔珍贼不乐意再和谢怀玉扯上关系,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想了想,她目前更迫切于离开这里,就问了句。


    “怎么帮?”


    吴凡乐了一声:“要不咱俩生个二胎……”


    乔珍没听完,抬手就给她一拳。


    “开玩笑开玩笑!”吴凡被打的抱头鼠窜,“我也支棱不起来啊!”


    “神子殿下来羽国是为了找你,但明面上是因为我寿辰将到,到时候你也去吧,我们联手刺激个大的。”


    不打不老实,乔珍轻哼一声收回手,吹了吹指甲。


    “怎么刺激?”


    她问,那就是有戏,吴凡登时眼睛一亮凑过来:“你听我说。”


    室内响起密声低语。


    许久过后,听完吴凡计划的乔珍眸光微晃,没有说话。


    吴凡的计划不行。


    谢怀玉虽然很容易就会被她刺激到,但他也是个顽强恐怖的疯子。


    普通的手段或许会叫他难过,对精神值的刺激却是不够的。


    她原先不想面对谢怀玉不想做任务,是因为太突然的知道他不是郑西音,一时间无法面对只想着逃避。


    她如今依旧只想逃开,所以反倒愈发迫切的想要完成任务。


    乔珍指尖轻点手背,既然吴凡要做,要她帮忙,总归她要掺进去,何不一下子做个大的,彻彻底底一劳永逸,叫她离开这里。


    便抬起眼眸看向吴凡。


    “你那样不行,既然要做,不如来一把狠的。”


    “你有什么办法?”


    乔珍顿了一下,而后红唇轻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吐出自己的想法。


    吴凡面色在她的柔声里寸寸变白,听完之后好半晌忘了出声,回过神来狠咽了口唾沫,怔怔看着乔珍。


    “要这么狠吗?”


    是他看错了,眼前这个人,分明比殿下还要狠的。


    也在无声的筹谋里,羽皇寿辰很快到来。


    羽国如今危难当头,不久前又被谢怀玉狠挫了锐气,气势正低迷。


    但越是处在难关之上越是要撑出骨气,不能失了体面叫人看轻。


    再加上吴凡和乔珍今日计划,这次寿辰宫宴风光亮丽的操办了起来。


    以至寿宴当日,整个宫廷看着繁华非常,明亮的灯火照耀着夜晚,仿若星河坠落人间。


    那时候谢怀玉就坐在殿中最前方,依旧带着他那精致的银色面具,微低着头,如玉指尖轻抚酒杯。


    他这几日安静的很,察觉到先前举动惹乔珍生气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正想着要怎么再去讨好她。


    更不知道她今夜会不会出席这宫宴,但就算有一分可能他也要来,只要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也就在谢怀玉垂眸沉思的时候。


    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声,洪亮着惹人注意。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皆连忙起身,恭敬向帝后见礼。


    谢怀玉一下子掀开眼皮,眼睛噌的就亮了,她真来了。


    然而站起身抬眼望过去,他原本带着笑意的眼却一下子凝住,缓缓低落下来。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华美灯光下,身穿华服的那人是那么闪耀漂亮,唇角噙着温柔漂亮的笑,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谢怀玉的心。


    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缓缓踏进宫门时,她纤细白软的手被旁边年轻的帝王握在掌心,两人并肩而行,浓情蜜意。


    她有夫君,她不属于他,她如今或许都不认识他。


    谢怀玉站在遥远的灯光里,欣喜又酸涩。


    开心于在辗转反侧的思念中度过几日后,终于能再见到她。


    难过嫉妒于她爱着别人,陪在她身旁的人不是他。


    也他的五味杂陈里,乔珍和吴凡走到高台上坐下,宫宴正式开始。


    华美的歌舞一曲来一曲罢。


    最开始还有点兴趣的乔珍渐渐就累了,看着下面腰肢窈窕都快打起瞌睡。


    吴凡和一位大臣说完话,扭头望见她百无聊赖的模样,伸手给她倒了杯酒。


    “要不要尝尝这个,还挺好喝的。”


    乔珍望过去,原来是杯青梅酒,度数不高。


    但到底是酒诶。


    乔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甭管什么样的酒她只要沾上几口就能醉。


    还上脸,轻易能叫人看见她状态不对。


    但想起接下来要干的事……


    乔珍指尖轻轻摩挲,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她醉了,才更不让人怀疑。


    柔软的青梅酒入喉,滋味甘甜,整个肺腑都被沁的凉凉的,红唇被浸到润泽时唇齿间满是梅子的芳香。


    叫她恍然想起第一次和那个人接吻的时候,星空与夜色下,也是轻柔的梅子味道在交合的齿间弥漫。


    乔珍皱了下眉,抬起指尖揉了揉额角。


    看来是真醉了,不然怎么会想起来那么久之前的破事。


    吴凡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凑过来低声问了句。


    “你怎么一杯就醉啦,要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吗?”


    “不用了,”乔珍收回手摇摇头,“我醉了反而更好,不用管我,我出去转转解解酒气,你留在这里吧。”


    她坚持,吴凡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目送乔珍离开。


    自始至终,谢怀玉的视线可一直黏在乔珍身上。


    他很确定乔珍就是他心爱之人,也足够了解她,见人摇摇晃晃起身偷偷出去,就知道她是喝醉了。


    登时谢怀玉就拧起眉,不善的目光落在吴凡身上,见这人居然还在和大臣攀谈饮酒,眸光愈发冷下来。


    只觉得这所谓的羽皇一点也不珍惜在意她,怎能安心叫一个醉了酒的人独自出去。


    他本就不死心,日日夜夜巴不得将乔珍再抢回来,现下看见这一幕更坚定心中所想。


    也不再犹豫,转身嘱咐身侧夜玄一声,隐蔽起身跟着乔珍出去了。


    出了殿门反倒安静下来。


    来来往往的侍者都往宫宴上走,喧闹全都在那里,竟叫外面才安宁。


    乔珍喝醉了不喜欢热闹,出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带,越走越往寂静里去。


    一开始还会遇见诸多宫女侍者与她请安,后来到了僻静处,竟是一个人也不见了。


    最终到了一处小花园她才停下。


    那花园隐在暗色中,隐约可见风景别致,旁边就是幽静的湖,上面有间封闭的水榭,风吹来时沁凉。


    谢怀玉就在乔珍后面跟着,不远不近,眸光静又温柔的看着她。


    望见她冠的一丝不苟的发上金步摇轻跳,望见她因为喝了酒身影有些摇摇晃晃的。


    不由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这个总冰冷的人在此刻柔软的不像话。


    也望见她好像是想到那水榭上去,莲步微抬已经踏上台阶。


    却因为饮了酒脚下步伐不稳,一不小心踩了个空,身子就向旁边倾斜。


    谢怀玉一惊,忙上前一步到人身边,扶了她一把。


    男子骨节分明的大掌就这么落在乔珍小臂上,滚烫的温度与力道透过夏日凉薄的衣衫咬上来,强势得紧。


    乔珍晃了晃头,好像看不清身前这人究竟是谁,竟也没有立马就挣脱开谢怀玉这有些逾矩得手。


    眨了眨眼,甚至往前一步凑到他身前,抬头目光迷离的看这人。


    “你是……谁?”


    她这忽然一下离得实在太近,近到叫谢怀玉清清楚楚看见她带着酒意的眸子,看见她白里透粉的面颊。


    像可口的水蜜桃,润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时还透出青梅香气。


    谢怀玉清瘦的喉结微滚,没有回答问题,也没有松开手,将乔珍拽的离自己更进一步,几乎要到他怀里。


    声音被压抑的很轻。


    “娘娘不认得我了?”


    他是真大胆,在羽国宫廷之中就敢这样对他国皇后娘娘。


    不过谢怀玉要是怕什么也就不是谢怀玉了,更何况这羽国如今大半都是他的人。


    醉了的乔珍反抗之力都没有的被他拽了过去,差点撞到人胸口上,好闻的冰酒气瞬间袭来,似乎要将人包围。


    偏他的手还锢在她手臂上,要将人搂进怀里一样强势。


    乔珍脾气不好的,头一晕就愈发不克制了,皱眉一把推开他。


    “你带着面具呢,谁知道你是谁啊。”


    说罢转身往水榭里走。


    谢怀玉站在原地轻笑了一下,抬步跟上去。


    身为皇宫中的建筑,这水榭自然很不错,抬目望去清净雅致。


    正对湖面的地方开了扇窗,旁边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供来人欣赏湖中风光。


    乔珍进来了就在窗边椅子上坐下,指尖微托下巴,柔柔倚在那里看外面风景。


    谢怀玉不客气的跟进来,在乔珍对面坐下,望了眼前安静漂亮竟没有排斥他的人一会儿。


    “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听见声音,乔珍侧眸看向他,表面上还是端庄的。


    但因为沉溺酒意,微微一抬眼望过来,眸中好似藏着小勾子,不知道拽着谁的心。


    “都说了,你带着面具我不认得。”


    谢怀玉下意识试探了一句:“那可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你问题可真多,”乔珍皱眉哼了一声,好像有些不乐意了,“那你又为什么带着面具,莫不是见不得人?”


    谢怀玉想,或许她真的醉了。


    不然羽国的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坐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和他这样说话。


    “那你……可想看看我是何模样?”


    说完之后,谢怀玉却没等对面回答,或者说根本不给乔珍反悔的机会,长指微抬摘下了面具。


    湖上的灯光混着夜晚颜色从窗外袭来,落在没有遮挡的面上。


    他好像依旧是从前模样没有变,依旧漂亮的叫天下风光失去色彩。


    却瘦了很多,也白皙了不少,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病气,竟看着有些脆弱。


    如果说以前的谢怀玉是漂亮凌厉的冰剑,那现在就是高山之巅的雪莲,清冷好看又惹人怜惜。


    大概没人能在这张脸下动容吧。


    乔珍不由自主张大了眼眸,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捏他的脸。


    却因为桌子有些大,两人指尖离得远,一下子没能够着。


    谢怀玉眸中浮起一丝笑意,登时那张脸更生动漂亮了,低下头,宠溺的凑过去给她摸。


    乔珍也没客气,伸手捏了两把,手感是真不错啊。


    “竟真有人能长成这般。”


    谢怀玉眼帘轻垂,眷恋的在乔珍掌心蹭了蹭,像野兽在贪恋温暖。


    他已经有好久好久,不曾享受过她的触碰了,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止不住在轻抖。


    “那你可喜欢?可想要我?”


    什么叫要?怎么要?


    乔珍讶异了一声,下意识收回手。


    却被谢怀玉一下子攥住,他贪婪放肆的握着皇后娘娘指尖。


    “只要你说想,不,你不用说,就只是点个头,我就将一切都给你,我永远都是你的,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轻,一字一句都像是恶魔在诱惑。


    难免叫人局促,乔珍想抽回手,又被他握的太紧抽不回来。


    “我不知道,我不认得你是谁,你的头发全是白的,你好奇怪。”


    谢怀玉闻言一僵,一下子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的头发,是不是不好看了,你不喜欢?”


    他也不想的。


    可当时失去她后,实在是,实在是……


    他昏迷之后再醒来,就变成了这般,也才知道,原来悲伤过度真能一夜白头。


    乔珍摇了摇头。


    倒不是不好看,不如说更好看了,他气质本来就冷,如今这一头雪丝落下来,更衬得他冷若高天神祇。


    不过就在乔珍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意外。


    因为谢怀玉攥着她手的动作,胳膊微抬时袖口不经意下坠,浅浅露出一截手臂。


    衬着外面的晚光,正好叫乔珍看见他那一胳膊伤疤,狰狞又可怖。


    但他的手臂又实在漂亮,线条流畅匀称,再衬着那张脸,只叫人觉得好可怜。


    乔珍好像被惊了一下,挣开被谢怀玉握着的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臂上疤痕。


    “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怀玉低头望过去,眸光轻轻闪了一下。


    对于别人来说,那是狰狞可怕的伤疤,是他是个疯子的证明。


    可对他来说,那却是他的爱他的执着,是一次次希望的破碎,也是一次次死亡。


    谢怀玉觉醒了白塔的一切记忆,却没有觉醒怪物的能力。


    在失去乔珍之后他曾一次又一次的悔恨,自己要是早些拥有能力,是不是就能救下她了?


    之后他伤心欲绝,疯了一样的寻找乔珍,也疯了一样寻找恢复怪物能力的方法。


    后来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每当谢怀玉划开血管放出血液后,死亡的下一秒他又会立刻复活,并短暂拥有曾经作为怪物的能力。


    他可以借此去寻找乔珍了。


    最初的那段日子他也是真疯了,几乎每日都要重复这样的过程,掀翻了世界去找人。


    可一天一次,哪有那么多血去流,光是日复一日的疼痛也叫人受不住,谢怀玉又不是真的怪物之身,神仙也撑不下来。


    直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几乎破烂不堪了。


    系统不知道这件事,还担心他前两日高烧会出岔子。


    不过那场高烧虽不至于叫谢怀玉彻底死亡,但也确实将他向最终的毁灭推进一步。


    或许下一次,他就再也不会睁开眼来。


    谢怀玉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落下衣袖盖住手臂,抬眸看向乔珍,分外温柔。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人。”


    乔珍想起那伤痕累累的手臂:“想一个人会这么痛吗?”


    谢怀玉摇了摇头,望过来时,眸中好像藏着满星河的光。


    他笑了下,轻声道。


    “不痛。”


    想你为什么会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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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88、重启囚娶


    “骗人。”


    “这伤看着那么深, 肯定很痛。”


    乔珍轻蹙秀眉,指尖缓缓戳了下他手腕上一道看着便深刻入骨的伤。


    经年累月的伤痕摩挲着指腹,叫肌肤上泛起丝痒, 也叫人觉得沉甸甸的。


    当初这血肉甚至骨骼被利刃划开,血液奔涌而出的时候,想必场景很惨烈吧。


    可又因为如今一切已成定局, 所见皆是过往,让人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想象他当时的痛楚。


    乔珍没忍住的将他手腕拽到自己面前,低头凑过去, 离得很近的盯着他的伤口。


    “现在还会疼吗?”


    都是陈年旧伤,哪里还会疼,可话到嘴边谢怀玉想到什么, 换了一句。


    “倘若疼呢?”


    乔珍抬起头来看着他, 歪了歪头, 似乎在为这个问题苦恼。


    如云鬓发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划过活泼弧度, 簪子上的光影因此落到她颊边,却又尽显温柔。


    叫对面的谢怀玉心一下子浸润到柔水里,被蛊惑的全然软下来。


    却在这时, 乔珍忽然一拍手,有些兴奋的坐直了身体,漂亮的眸中亮晶晶的,甚至还有些没忍住的拽着谢怀玉手腕晃了晃。


    “我有办法!”


    谢怀玉反手扣住她指尖,放肆的在无人之处握住皇后娘娘的手,眸光贪婪又温柔。


    “什么办法, 乔乔难道还会疗伤?”


    被他这样握着手, 乔珍竟然没有挣扎, 但也没有回答这句带了陷阱的话,只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手臂。


    “看我的。”


    而后握着他莹若润玉漂亮好看的手,缓缓低下头,凑近他腕上那可怖的伤疤。


    因为这动作,乔珍脸侧碎发垂落颊边,叫本就在晚光里柔美的她于此刻更显美好,嫣红的唇瓣像春日里的樱桃,润着漂亮光泽。


    她就带着这般万千温柔,用这样柔软的唇,轻轻的,亲了亲谢怀玉腕上的伤疤一下。


    真的很轻,几乎都没有什么触感。


    就好像绵软的云朵无意轻轻蹭过,亦好像蝴蝶短暂的在春天停驻了一下,痒痒的,从那手腕顺着往上一直窜到心底。


    叫谢怀玉一下子跌入松软的云间下坠,心却在这一刻止不住的震动,那只蝴蝶顺着他的手腕飞入胸口后开始剧烈翻涌,躁动的掀起一场海啸。


    谢怀玉一下子僵住了,晚星般的眸中光芒剧烈晃动。


    乔珍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吻过手腕保持着方才姿势,以仍然极近的距离冲那疤痕吹了口气。


    热软的呼吸就这样轻撩而来,尽数扑洒在谢怀玉腕间肌肤上。


    开口时她的声音绵软温柔。


    “痛痛飞走吧。”


    谢怀玉指尖狠狠颤了一下,缓缓蜷缩后又僵硬的伸展开。


    他一刻也无法移开目光的,贪婪的看着对面那人垂眸时漂亮的眉眼,看着她微带温柔的笑意。


    忽然就在晚光里湿了眼眶。


    六年的痛苦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再也不值一提。


    他想,或许他在无尽的痛苦里等待那么久,就是为了再遇见她,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温柔。


    那些痛彻心扉的伤口也成为他的勋章,代领此刻嘉奖。


    谢怀玉的眼眸倒映入湖中柔波,在夜色里泛着温柔波光,开口时声音有些不自禁的颤抖。


    “确实,一点也不痛了。”


    乔珍听他这么说,松开谢怀玉的手直起身就笑了,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还有点自豪。


    “那你可要谢谢我。”


    “如何谢?”谢怀玉的声音轻柔,想必这会儿要他如何他都不会拒绝。


    却不想,乔珍歪头想了一下,竟是道。


    “那我请你喝我刚喝过的青梅酒吧,味道很不错的。”


    “请我?”谢怀玉弯唇笑了一下,“不该是我谢乔乔,怎么又变成你请我了。”


    “万一你不喜欢喝酒呢?那我也不管的,既说了要谢我,那你就一定要尝,不能反悔。”


    周围的夜色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暗下来,只余湖上零星灯火闪耀,也因此,映衬的此刻正说话的乔珍眸光出奇的亮。


    谢怀玉顿了一下,指尖微缩缓缓握成拳,然后他笑了,轻声道。


    “好。”


    他答应的痛快,乔珍眨了眨眼就准备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


    “娘子,娘子?”


    水榭外忽然响起模糊又焦急的喊声。


    乔珍顿住还没开口的话,下意识回头望过去。


    透过重重灯火夜色,却见是身穿华服的羽皇来找她了。


    离的近了羽皇看见她,好似终于松了口气,忙往这边来。


    没成想到了里面竟看见谢怀玉正坐在乔珍对面,气氛和谐里透着些暧昧,不知道两人刚刚在说些什么。


    登时叫羽皇紧皱起眉,几步走到乔珍身边。


    乔珍回眸望见他的时候就起了身,整个人都变得雀跃起来,裙摆像是飞舞的蝴蝶,一下子扑到羽皇怀里。


    “夫君!”


    羽皇伸手紧紧搂住她,温柔又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是说好了在门口等我,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还走那样远,尽叫我担心。”


    “外面太闷了嘛。”乔珍懒懒卧在他心口,还蹭了蹭,声音软软的。


    多浓情蜜意的一幕。


    和谐的简直刺痛了谢怀玉的眼,他于幽静中缓缓站起身来,垂落而下的袖袍遮掩住紧握成拳的手。


    她方才赐予他的温柔触感还存留在胳膊上,可又因为主人的离去渐渐变得冰凉,最终留给他的只有一片虚幻的想念。


    那意味着她不属于他,意味着她一心一意爱着别人,她和她的温柔也在这一刻彻底离他远去。


    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全是他偷来的。


    才刚经历了温柔就被刺痛叫醒的滋味不好受,眼睁睁看着她作为别人妻子,投入他人怀抱,更叫人锥心刺骨。


    谢怀玉几乎有些摇摇欲坠。


    羽皇也在这时候注意到了谢怀玉,他搂着乔珍,冷眼望向站在暗光里看不清面貌的人,声音冰寒带着恼怒。


    “徐大人可真是……呵。”


    他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双方都明白,是说谢怀玉死不悔改,钻着空子就来纠缠他的皇后。


    冷哼一声后羽皇也不再看他,微弯腰,将乔珍打横抱起转身离开。


    谢怀玉没有跟上去,也没有立场跟上去。


    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交叠甜蜜的身影,眸光被拉扯的梦境与现实撕碎,狠狠握紧了拳。


    直至许久后。


    水榭内彻底暗下来,就连湖边的光都敌不过夜晚被渐渐缓缓吞噬,久站在那里的谢怀玉才终于动了,带上面具缓缓挪动步子离开。


    回到宫宴之上。


    谢怀玉坐回自己位置,面具之下没有一丝表情,紧盯着高台的眸光却暴露出他心思。


    只是此刻。


    因为醉酒那人好像还有些晕着,懒懒散散的几乎是依偎在自己夫君怀里,年轻的帝王心疼她,正低头柔声与她说着话。


    谢怀玉眼睁睁看着这场景,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愈发躁动。


    他刚刚还经历过她的温柔,眼下却只能眼睁睁看她依偎在别人怀里,叫他怎么放平心态。


    她刚刚还冲他笑过,还亲了他的。


    叫他怎么放手?


    凶烈的妒火一下窜上来,简直是在啃咬谢怀玉心肺。


    然而高台之上。


    众目睽睽下的浓情蜜意全不是那样,吴凡面上正温柔搂着乔珍,实则暗地里嘴角狂抽,表情狰狞。


    “姐!姐!起来一下,你压我肋巴骨了!尼玛要裂了,你醒酒没啊!”


    乔珍被她暗地了推了好几把,轻啧一声懒懒散散起来。


    “就没醉。”


    又撇了吴凡一眼。


    “陛下,你这身子骨可不行啊。”


    吴凡龇牙咧嘴暗地揉腰:“等着!明天我就去淑妃那里吃腰子!”


    但因为两个人离得太近,这么扭扭捏捏的,看起来就像吴凡正在摸乔珍的腰一样。


    谢怀玉没想到这羽皇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庄重,一用力捏碎了掌心酒杯,细沙粉末从他指缝滑落时,那好像是吴凡的头。


    吴凡背后一凉,敏锐感受到杀气,默默背对谢怀玉面向乔珍,悄悄道。


    “宝,你刚刚和神子殿下好像聊的不错的样子,都说什么了。”


    乔珍微顿,轻轻笑了一下,眸光在眼帘的遮掩下稍显莫名。


    “稍作铺垫罢了,他还是,钓一下就上钩啊。”


    她最开始是想着态度软化一下,叫他情迷意乱,失了方寸也无法拒绝。


    现在看来,就算她不那样,就算他将一切看出来了,也会心甘情愿的吧。


    谢怀玉这疯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真的听话。


    可是。


    乔珍叹了口气,抬指轻轻揉了下额角:“吴凡,你去办吧。”


    事到临头,最后一哆嗦,吴凡难免的有点紧张起来,握住了乔珍的手。


    “老婆,我好害怕。”


    那可是神子殿下啊!


    真这么干了她以后还能在神域待下去嘛,神子殿下出去会不会追杀她啊!


    她一惊一乍的,倒冲淡了乔珍的情绪,睨了她一眼。


    “放心吧,有什么事他也冲我来。”


    今时今日,她也能做到比他更狠心了。


    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后退,吴凡一咬牙一狠心,暗道拼了!


    抬手招来侍者,低声言语一番。


    侍者躬身听完她所言,低声称是。


    而后恭敬双手端起帝后桌上的青梅酒壶,妥善放到托盘上,转身离开。


    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那小侍者跨过高台上的台阶,越过觥筹交错的殿内,最终,来到了谢怀玉面前。


    侍者礼貌躬身,将那青梅酒壶放到谢怀玉桌上,低声道。


    “徐大人,这是娘娘赐您的酒,说是方才之约,她不食言。”


    普普通通一句话。


    完全没有任何逻辑问题。


    确实是说好了她要请他的。


    她也确实没有食言。


    或许羽皇不愿意她和他扯上关系,但只要她撒撒娇,软声说两句话,想来终究也会如了她的意。


    不过是她喝醉后的戏言,不过是她允诺戏言的随意一举。


    却在此刻,叫谢怀玉眸中的光一下子破碎了,觉得上一秒还为她吃醋的自己有一点可笑。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就说,她怎么忽然那样。


    谢怀玉垂眸望着桌上那小小巧巧,还透着柔软芳香的青梅酒壶,轻扯唇角笑了一下,可那双眼中却像是流星坠落,所有的光都渐渐湮没。


    他抬起头,静静看向乔珍。


    那时候乔珍还正依偎在吴凡怀里,看着像是不胜酒力娇娇柔柔的,直至望见谢怀玉的目光,她一怔,缓缓坐直了身体。


    只这一眼她就确定,谢怀玉是知道了。


    也是。


    匆忙之下定的计策本就有漏洞,谢怀玉那样聪明,怎么会看不破。


    乔珍也不是没想过他会不会看破,所有才会有方才水榭上那一遭。


    她笃定,尝过了温柔之后,允诺过她之后的那人,会心甘情愿的。


    退一步来讲就算他不会,她也还有别的法子。


    谢怀玉清清楚楚看见了乔珍的反应,红着眼笑了一下。


    他拎起青梅酒壶倒了杯酒,站起身来。


    偌大的殿中,诸位朝臣本在安静闲聊,谢怀玉这突兀一起身,无疑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皆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谢怀玉不在意任何人的反应,只看着高台之上那个人。


    他在一片静声里端起那杯酒,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可他顾不上了,红着眼眸中含泪时,声音也不平静。


    “我只问一句,方才种种可皆是骗我,皆是只为此刻?”


    既然他知道了,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


    乔珍端坐在那里,颊边还染着酒后的粉意,看着柔柔软软的,却很有皇后娘娘的气度,威严又冷静。


    她看着谢怀玉的悲伤难过,抿了下唇角,静声道。


    “是。”


    谢怀玉竟然笑了,面具下通红的眼落在灯光里,显得委屈又满是痛楚。


    “何必如此,直接给我就好,还叫你费心思了,总归你给的东西我都不会拒绝的。”


    “你方才骗我之时,可曾有那么一点,哪怕是一点真的在意过我?”


    乔珍藏在袖下的指尖微微拧紧,面色依旧平静。


    “不曾。”


    “好,好。”


    谢怀玉眨了下眼,眸中的碎星落下来,化成泪意盈满了眼眶,“多谢娘娘赐酒。”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高台之上乔珍的手一下抓紧了袖摆。


    旁边的吴凡更是看呆了,望见谢怀玉起来她还以为计划失败了,不得不采用另一个手段。


    却没想殿下明知道,仍心甘情愿饮了下去。


    乔珍倒不意外,她清楚他不会拒绝的。


    就算他知道一切也不会拒绝。


    哪怕,那是一杯毒酒。


    哪怕清楚明白知道她要杀他,他依旧眼也不眨一饮而尽。


    谢怀玉喝罢那酒,随手将杯子扔到地上,微抬眸,静静看着乔珍。


    “我刚才,真的很开心。”


    哪怕那一切都是假的。


    但你愿意骗我,我也开心。


    简单又轻的一句话入耳,乔珍轻轻喘了口气,视线微微迷蒙了一下。


    想来,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连她要杀他也不在乎,眼也不眨立马赴死,只要她开心。


    其实谢怀玉也不知道这一次饮下毒酒,他还会不会再醒来,毕竟他的身体如今已成这样。


    罢了。


    心中轻叹一声,谢怀玉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雾飘飘扬扬,艳胜今日宫廷,一下子就染红了殿内所有人的视线,而后无力垂落,碎在地上,也染红了谢怀玉衣襟。


    毒酒也实在霸道,几个瞬间就夺走了人的体力,叫谢怀玉眼前微晃,站不住的跪倒于地,猛咳出声。


    一声一口血。


    他身后的夜玄大惊失色,脸都白了,一下子扑到谢怀玉身边去。


    “主上!主上!”


    原本安静的宫宴之内也一下子炸起来,毕竟可有不少是谢怀玉的人。


    本来他们还不知道主上和皇后娘娘在打什么哑谜,现在一看,哪能还不清楚一切,分明是羽国帝后要毒杀主上!


    谢怀玉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半跪于地时头微低,碎发轻覆于面,染着血的唇角艳丽到脆弱。


    腹部像是被什么搅碎一样,疼的要命。


    可不及心疼,撕心裂肺。


    然而他还不死心,拼命想要抬头去看看乔珍,却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


    这一刻,他连想看她一眼,都成了不可能。


    夜玄都过的不行,这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是亲眼看着谢怀玉这些年如何过的,知道他如何难过,也知道他寻到乔珍之后如何开心,简直要落下泪来。


    “夫人,夫人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主上,求您了。”


    “他真的,真的很爱您,他找了您好多年啊,您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


    周围稍反应慢一点的宋国使团蹭一下站起来了,各个眼底藏着猩红的火,被安插在羽国的细作也暗地里蠢蠢欲动。


    就连羽国人也明白了,这是他们帝后,借着这位徐大人不知道为何而来的深情毒杀了他。


    为什么要杀徐大人?


    纵然羽国朝臣不明白,也不妨他们立马站起来与宋国人对峙。


    乔珍和吴凡既然要下手,哪里没料到这些,自然没打算走漏今夜毒杀的消息,也没打算放走这殿里一个宋国人。


    登时宫殿内外被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形势一触即发。


    却在这时,半跪于地的谢怀玉抬指,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人不要乱动。


    她要他死,他也不忍心叫她身陷囹圄。


    就给她一片光明。


    谢怀玉用尽了力气,终于抬起头。


    他隔着模糊的光影看着她遥远的面容,染血的唇瓣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叹了口气。


    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这一趴快要结束啦


    昨天忘记发断更补偿红包,补在这章,宝子们记得评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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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89、重启囚娶


    谢怀玉性子冷血无情, 往日里积威甚重,宋国人得他命令一时间竟然真不敢妄动。


    高台之上,乔珍见状深吸一口气, 用手肘狠狠怼了吴凡一下。


    吴凡吃痛才回过神来,压下眸底暴风雨一般的震动,强行镇定。


    “将徐斯年及在场所有宋国人押入大牢, 听候发落!”


    竟连借口也不找了,直接统统关押起来。


    也是,宋国的陛下他们都当场毒杀了, 哪里还有必要在意这些细致末尾的借口呢。


    那时候谢怀玉还没断气,险险吊着最后一口呼吸,银色面具下眉头紧皱唇角染血, 想必就算真死了也不安宁。


    夜玄扶着他, 神色悲痛落了满面泪, 他咬牙看着高台之上面无表情的皇后娘娘。


    想问, 您心中真就一点波澜也没有吗?想说, 主上都那般了,您哪怕是骗骗他也好啊。


    可终究没有说出口,身为下属的他只能服从命令。


    夜玄逼迫自己扭开脸, 扶着谢怀玉,带着宋国使团以及安插在羽国中已经暴露的诸多眼线,被禁卫军压着离开。


    殿内一下就空了大半。


    剩下的羽国朝臣望着高台之上的沉默的帝后,皆低着头。


    他们也很奇怪,一直隐忍的羽皇、皇后为什么忽然就发难了,还大张旗鼓只杀一个宋国使臣。


    但此时此刻, 没人敢开口没人敢去问。


    乔珍也没有去管他们, 她望着寂静的晚光, 望着散落的酒杯混杂的血迹,望着这一室狼狈,撑着的那口气松开,缓缓软下身。


    紧握着的拳头已经有些僵硬,松开时都不像自己的。


    她也紧张的,可从头至尾一点也没在谢怀玉面前表露出来。


    甚至她展露出的那一面极其无情极其心狠,足够叫谢怀玉伤到撕心裂肺。


    今时今日,她也能做的比他更狠心。


    想来这一次,精神值也该彻底刷够了。


    旁边的吴凡比起松了一口气的乔珍简直僵硬,羽国之中,只有他和乔珍知道谢怀玉是宋国新帝。


    但他万万没想到,身为帝王的神子殿下竟然自愿去喝那杯毒酒,濒死之际也要手下人不要为难羽国,最主要是不要为难她。


    吴凡扭头看向她,灯光下面色惨白,她浅浅开口,声音细若蚊呐却万般笃定。


    “殿下是真的爱你。”


    可乔珍没有回答吴凡。


    她都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闪耀的灯光。


    “你今晚睡不成了,趁谢怀玉被抓进去,宋国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你要赶快行动扳回局势。”


    “谢怀玉觉醒了上个世界的记忆,我不清楚他会不会死有没有后手,你要快,从他最在意的地方入手打击。”


    “若出现什么万一也能叫他痛,叫他难过,叫这个世界尽快崩解。”


    “不是——”吴凡有些无法理解她怎么现在还能这么冷静,她刚刚才亲手给了殿下毒酒啊,她真的喜欢殿下吗?


    “冷静,狠心,”乔珍转过头来看向吴凡,旁边的灯火映衬的她眸光闪耀宛若琉璃,“都是他亲手教给我的。”


    “你说,”她有点讽刺的笑了一下,“以后他要是能记起来一切,会后悔吗?”


    那绝逼肠子都悔青了吧。


    吴凡倒吸一口凉气,好像有点明白了,也恍悟这俩的事就不是自己该管的。


    她有点头大的比了个OK的手势。


    “好好好,那我去做任务了,争取叫你早点回家。”


    离开时没忍住的叹了口气,今晚是一整夜别想睡了。


    吴凡睡不成,牢房里那些就更睡不成了。


    时至深夜。


    谢怀玉的状况很不好。


    进了牢房之后他虽醒了,身体却愈发破败,毒酒在他腹中搅弄叫五脏六腑都开始衰败,猛吐出好几口血。


    他居然也不在乎,随意擦了擦唇角血丝,曲着腿,靠坐在牢房墙边,抬头望向最上面那扇小窗里透进来的光。


    因为吐了太多血,银质面具早被摘下来扔到一边。


    谢怀玉漂亮的脸就落在昏暗的光里,白色发丝散乱,混着血迹沾在他颊边,整个人有种脆弱到惊心的美感。


    安静着安静着他忽然就弓起脊背,捂着胸腹狠吐出一口血来,而后室内响起剧烈惊心的咳嗽声,看着是真快不行了。


    冷血如他谢怀玉,也有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


    被关在对面牢房里的夜玄见到这一幕真要急疯了。


    “主上!主上!”


    他狠狠拍着栏杆,还在乎着主上最后的心愿。


    “来人啊!去叫你们皇后娘娘!”


    撕裂的声音在暗黑的牢房间响起,并没有人回应。


    夜玄嗓子都哑了,哭着,声音渐渐低下来。


    “让他们见一面吧,就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吧。”


    他们已经分开太久太久了,怎么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啊。


    脏乱的牢房里,谢怀玉终于回过头来,眸子隐在深夜的光里,静静看着夜玄。


    “别说了,她不会来的。”


    他笃定的,可是莫名其妙自己又含着期待的重复了一遍。


    “她不会来的。”


    这时。


    忽然有脚步声从牢狱尽头响起,虽轻,却在深夜里明显至极。


    夜玄一下子抬起头看过去,就连谢怀玉都微微侧目。


    却见从暗光里走来的是曾有过几面之缘的禁军统领,他立定,皱着眉。


    “什么事?”


    夜玄登时激动起来,张口就要说些什么。


    谢怀玉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说,抬眸望向走到自己身前的禁军首领,声音虚弱道。


    “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都快死了,她都一杯毒酒送他到牢房里,他居然还不死心的想要再见她。


    说完之后又自己先觉得荒唐,他的乔乔他了解。


    “算了,她不会来的。”


    一连三遍她不会来的,却又字字句句展露出他究竟有多想她来。


    可谢怀玉又不敢再多奢望。


    今夜他本是高高兴兴来,却得到的全是绝望的答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其实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可那杯毒酒送到眼前,他望着那个人的脸,终究是放弃了一切。


    谢怀玉顿了一下,动作缓缓,从胸口掏出来件东西,递给了禁军统领。


    “想了想,还是觉得该给她,你帮我将这东西转交给她。”


    禁军统领讶异的微微挑眉,没有伸手去接。


    “徐大人,你觉得我会帮一个他国罪臣转交东西给皇后娘娘?”


    “你怕我会害她?”谢怀玉觉得有点好笑的靠在墙上。


    却没有笑意,即使要死了,在面对他人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个睥睨天下的帝王。


    “若要害她,我怎么会自愿喝下那杯毒酒。”


    “即使此刻,我也不是没有办法脱身,罢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你就将这个给她,若她见了或许会来见我。”


    “若不来,便不来吧。”


    他说的也在理,禁军统领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这位一般深情的疯子,居然毒酒也说喝就喝了。


    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去接过那物。


    “我不保证娘娘会看你的东西。”


    谢怀玉抬手将那东西递了过去。


    却在这时,他忽然止不住的咳嗽了一声,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那血量极多,一下子沾染到他掌心小小巧巧的木盒上,脏污了个遍。


    谢怀玉惊心的咳嗽起来,忙慌乱的用衣袖用指尖去擦拭那物沾上的血污,小心翼翼又紧张的不行。


    可他这会儿急了,鲜血止不住从唇角溢出来,缓缓又流落到掌心上,叫血迹越擦越多。


    他不敢再碰了,将东西塞到禁军统领手里的。


    “看不看,都是该给她的。”


    禁军统领离开之后,谢怀玉愈发撑不住了,他靠坐在墙上微微仰着头,清瘦的喉结突出。


    眸光也在此刻开始涣散,叫他眼前迷蒙。


    恍惚间想起曾经场景,想起她曾坐在玫瑰墙上对他笑,想起桃花林里的初见。


    想起最后那一纸讣告。


    想起她身穿嫁衣跃下城墙。


    也好。


    如今的结局也好。


    总比她离开她难过要好。


    可还是好不甘心啊。


    他原本想带她回去宋国的。


    想叫她看看她的父亲哥哥都被他照顾的很好,想叫她知道这些年他究竟有多想她,想带她去吃她喜欢的好吃的。


    想和她做很多很多事,想和她共度余生。


    可如今一切都不行了。


    他知道,这次他是真撑不住了。


    靠着墙的谢怀玉忽然捂住口鼻,呛了一声,淋漓的鲜血从指缝涌出来,红到扎眼。


    他还是尽力开了口,趁最后的时候。


    “夜玄。”


    “我在!主上我在!”夜玄几乎是扑到牢房门前。


    谢怀玉望了望指尖上的血。


    “我知道羽国的牢房终究困不住你们,但等你们出去后,不要为难她,暗夜阁从此以后以她为尊,宋国亦听她调遣,定要护她周全。可知晓?”


    “她容不下我,我便走了。”


    “这天下,她既想要就给她。”


    谢怀玉是有后手,但他的后手不是反扑,也不是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护她今生平安。


    夜玄流泪点着头:“好,好,那主上您呢?”


    “我啊,”谢怀玉仰起头,望着跃进来的天光,“倘若她往后问我,你就告诉她,我很想她。”


    “倘若她不问,便不问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谢怀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他虚弱到靠在墙上才能勉强撑住身体,却依旧死死撑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就这么等啊等。


    等到暗夜里的天光变成浅蓝,等到那浅蓝又转化为软白。


    等到他呼吸几不可闻视线也恍惚。


    终于,牢房的尽头出现浅浅的脚步声。


    谢怀玉一下子有了精神,撑着坐直了身体向外望去。


    却在下一秒,微怔的泄了气。


    出现在天光里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而是一脸复杂的禁军统领。


    看着这一刻的谢怀玉,他都有些不忍心了,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开口道。


    “娘娘,没有看你的东西,叫人给扔了。”


    谢怀玉一下没呼吸上来,那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叫本就破败的肺腑生疼。


    然后那口气就再也上不来了,他点了点头,无声的笑了下。


    “好,我知道了。”


    他猜到了的。


    他就知道。


    他的乔乔,还真是好狠的心。


    连他快死了,都不愿意来见他最后一面。


    可他真的,真的,好想她啊。


    谢怀玉轻轻咳了一下,这一次,却是连血也咳不出来了。


    他微微抬着头,望着熹微的晨光,自己眼中的光芒却在渐渐缓缓消失。


    可倘若重来一次,他还是偏执入骨,死不放手。


    为她死了千千万万次。


    这一次。


    是真的再醒不过来了。


    另一边。


    皇后寝宫中。


    忙碌了一夜的吴凡正坐在乔珍屋子里抹眼泪。


    “乔乔,你真的不去见神子殿下吗?”


    “他根本就没什么后手啊,他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了,他觉得你不想见他你恨他,他就真的为了你去死啊,最后一面啊,那可是最后一面啊!他真的要死了呜呜呜。”


    那时候,乔珍正坐在窗边桌前。


    微风从窗口吹过,她有些怔然的看着放在桌面上的东西。


    那是方方正正一个小盒子,雕刻精致的表面被血浸泡透了,连带着内里的东西也染上血迹,落在哪里时看着简直凄惨。


    可里面装的东西依旧是漂亮的,漂亮到乔珍下意识伸手碰了碰。


    衬着晨光望过去,她莹润指尖轻触到的,盒中的两样物体小巧又精致。


    一个,是被雕琢的晶莹剔透的桃花水晶,那是乔珍和谢怀玉在这个世界的初遇。


    望见这东西的一瞬,乔珍才意识到,原来最后的最后他都知道了。


    知道她其实是记得他的,知道她想逃开他。


    也或许正因为知道,所以觉得她恨他,所以用自己的命来哄她安心。


    另一个,是一枚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又很漂亮的圆环,上缀着一颗打磨的闪耀的晶体。


    或许这个世界的人望见了会觉得稀奇,乔珍却一眼看出来,那是枚戒指。


    也立马就认出那是白塔曾经向她求婚时的戒指,在这样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谢怀玉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还复刻出来了。


    原来他暗地里小心翼翼的,亦或者欣喜又紧张的,还在想着向她告白,还在想着娶她。


    或许他还藏着什么讨好她的小惊喜,肯定他还有想说的话没能说。


    可终究,一切都断送在那杯毒酒里。


    谢怀玉再没能说出他的心意,连自己做好的求婚戒指都没能亲手送给她。


    也原来,乔珍并没有将谢怀玉的东西扔掉,只是叫禁军统领那样回复他罢了。


    直到最后她都还在骗他,骗得叫他在孤独绝望中,难过死去。


    乔珍顿了好久才终于有动作,她从木盒中拿出戒指,缓缓戴进指尖,即使上面还带着那个人的血迹也不在意。


    而后对着阳光看了看,没有回答吴凡的问题,只是轻声问。


    “好看吗?应该是谢怀玉亲手做的。”


    吴凡听到这一声更不行了,搂着身边的好大儿里尔嚎啕大哭,说不出话来。


    里尔如今对人类感情仍将懂未懂,只觉得心里难受的慌,跟着一起抹眼泪。


    乔珍没有回头看他们,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戒指取下放回木盒中。


    她顿了一下,又缓缓抬起指尖摸了摸盒中的桃花和戒指。


    “再见,谢怀玉。”


    这声话音轻落的时候。


    是忽然之间。


    夏季的早晨下起一场大雪来。


    飘扬的柔软裹挟着天光落下,让整个尘世间都变得梦幻迷离,宛若仙境。


    看的吴凡和里尔都不哭了,呆愣起来。


    因为那并不是一场大雪,而是不合时宜不合季节,莫名其妙降落的漫天桃花花瓣,柔粉裹挟着天光飞舞,飘洒千里,弥漫人间。


    有风轻轻吹过来,卷起桃花做的雪,落到乔珍身边。


    叫她有些怔愣的伸出手来,下意识接了一下,一片桃花花瓣乖巧的落在她掌心,还亲昵的蹭了蹭。


    乔珍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猛然望向牢房的方向。


    她知道,这场离奇的花语意味着谢怀玉在这个世界里,彻底失去了生息。


    只要他愿意,他其实是有办法避免这结局的,可他没有。


    他在阴暗的牢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为她送上整个天下的光明。


    也在这一刻。


    世界彻底开始崩解。


    碎星一般的光点裹挟着纷扬的桃花雨摇曳,整个天空都在下着一场浪漫的雨,美若幻梦。


    那是他在讨她欢心,也是他仍不甘放手。


    他们在桃花下相遇。


    终究也在桃花里离别。


    这场漫长的,困住了乔珍好久好久的任务,也终于在此刻结束。


    作者有话说:


    我记得之前有宝子想看小谢番外,现在还有吗?


    没有我就咻啪进下一个世界了


    最后一个世界比重启长不了多少,主要是男主要恢复全部记忆了,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给我哭,给我大声的哭!


    给我痛哭流涕的追老婆


    以及填之前的坑,曾经出来打过酱油的郑西音他究竟是哪个(小侦探推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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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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