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友枝这是不知道第几次看见祁凛打架了。
她从711便利店里里出来, 没走几步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黑卫衣、戴单边耳钉的少年坐在巷子口的石墩上,俊脸上带着伤,正拿创可贴贴着自己胳膊上一道红通通的伤口。
他的腿上似乎也有淤青, 在贴创可贴的时候,男生疼到轻轻嘶了一声,一脸的淡漠和不耐。
友枝走过去,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下,问:“……我说,你怎么又跑出去打架了。”
“我前两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她有点生气,“说好的不打架,好好学习,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祁凛先是一愣,随后别开视线,脸上有点不自然,指尖挠了挠脸颊,轻咳一声:“……不是我主动的,是他们先惹我。”
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友枝想了想, “行吧。”
别人惹他,不打回去那就太亏了。
是她也会如此的。
她在他旁边坐下来, 撕掉少年胳膊上那条贴了一半的创可贴, 凑近了伤口,仔细看了看, 然后说:“还没处理好伤口,不能这么贴,伤口会捂到烂掉的。”
祁凛被她骤然凑近的动作弄得略微有些局促, 被攥着的手臂传来少女掌心冰凉的温度, 两人离得很近, 身上温热的香气似有若无地传来,少女柔软的发丝落在身上,让人心脏一阵发紧。
他胡乱应了一声,然后垂下眼睑,漆黑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两下。
四处看了看, “你在这等我一会,别走啊。” 友枝说完,起身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药店,买敷伤口的药和绷带。
“二十九块八。”售货员对她说。
“好。”友枝付完钱接过了塑料袋,推门时,和一个穿着裙子,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擦肩而过。
对方似乎低头看了她一眼。
友枝并没有在意。
然后她提着东西走回来,那少年还在长椅上乖乖等着。
听到声音他抬起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被日光映照,闪着细碎的微光。
“……”友枝给祁凛的伤口上药包扎。
祁凛的伤口处沾染了一些灰尘沙粒,看着都疼,友枝用酒精棉片擦了擦,把破皮的地方弄干净,少年倒吸一口气,指骨攥着座椅,白皙的额头似乎冒了些冷汗。
“以后再这么胡乱处理伤口,我就揍你。”她故意这么凶巴巴地说。
“知道了,”祁凛轻咳一声,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凶婆娘。”
少女轻轻瞪他一眼,“你嘀咕什么。”
她拿酒精棉片,在祁凛的伤口上不轻不重地按了那么一下,祁凛的脸庞立刻变得精彩纷呈。
“轻点。”他攥住她手腕,难以启齿,“真的有点疼。”
“长记性,出手打了就别受伤。”友枝哼了一声,“你不是打遍巷子无敌手吗,怎么还受伤,丢不丢人。”
……强人所难,这要怎么保证。
少年忍不住腹诽。
但对方上药的动作倒是很轻柔。
友枝捏着小棉签沾着一点药膏,均匀地抹在他的伤口处等,抹好了,弄上一块隔水防护贴,随后指节细细地包绕着祁凛胳膊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系住。
她包扎时很专注,余光里看到眼前少年微绷着的精致下颌骨,察觉到对方有些刻意压低的呼吸,友枝忍不住轻轻勾唇。
——不得不说,祁凛真的好像一只在外面打了架然后跑回家里,遍体鳞伤的倔强小黑猫。
超可爱。
还怪想摸摸他的头的。
友枝想着想着,然后真就这么做了。
她包扎完伤口,起身看着祁凛那头不羁的黑发,迟疑几秒后就直接上手,轻轻地摸了摸。
意外的手感很好!就是有一点点扎。
像黑色猫猫!好喜欢——
她眼睛一下子变得布灵布灵的。
手碰到他头发时,面前的少年炸了毛的似的轻轻动了一下,随后又回归平静。
他抬起丹凤眼看着她,绯唇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
“……你摸我干什么。”过了过这么问,祁凛的声音有些低哑。
这丫头太放肆了……
他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不行吗?”友枝居然很认真地反问他,“不能摸吗?反正你又不会介意。”
“……”祁凛直接被整的不会了。
……也不是不行。
少年的眼神飘忽了一瞬。
就,她能不能摸他别的地方啊……
……好危险的想法,咳。
“祁凛,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吖,好柔顺。”她一边摸摸,一边这么艳羡地说。
“……”少年听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差不多得了。”
“不要。”依旧不客气地摸着他的头发丝。
“……”
祁凛不自在地垂下眼,抿了抿唇,只得任由她摸自己的头发。
而友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眼神的变化。
而在她的视线里,此时少年那段白玉似的颈子被夕阳的光照耀着,隐约泛起一点淡淡的绯色,很优美,也很好看。
……也特别想要摸摸。
祁凛身上有很清爽的阳光的味道,而且眼睫垂着,很乖顺,一副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友枝胆子大,也渐渐变得得寸进尺起来,她干脆俯下身,手指愈发放肆地揉搓着少年的漆黑发丝,指节随后顺着来到他的脖颈处,一边眯起眼睛说:“喔,好乖好乖~”
少女细细的指腹揉搓,顺着漆黑的发丝来到脖颈,而且力道忽然变大了。
她这是干什么……少年脸色一绯,耳根迅速蔓上一尾红,他呼吸一顿,终于忍不住抬手拍开她的手,“喂,不要把我当猫来撸。”
像在掩饰羞涩似的,他的语气变得有点急躁,被少女接触的肌肤此时好像在隐隐发热,单手捂住脖颈,瞅着她,丹凤眼带点莫名的烫热。
友枝眨眼,看着少年变得绯色的耳朵,忍不住说:“怎么了,你有时候就是猫猫,有时候是狗勾啊。”
“……哈?”少年一脸懵逼。
友枝:“。”
啊这,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摸了摸鼻子,“那个,既然伤口处理完了,那我走了。”
说完,友枝收拾好东西转过身。
半途被拉住了手腕。
一道力略微拉扯着,友枝不由得回头,看到那个少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她的身上。
“去哪。”他看着自己,这么问。
“买喝的,刚才忘了。”友枝说。
他的视线轻轻落在她唇上,是微粉色的,在阳光下看着很水润,莹莹的。
喉咙轻轻动了动,随后他别开视线,轻咳一声。
祁凛淡淡地说:“一起。”
友枝耸肩,然后往前走。
她总觉得这小子还没放弃心思。
……不过,不管啦。
既然互相有好感,那时间就不是问题。
她这么想着,步伐轻快。
祁凛在身后走着,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少女。
她的唇看着好软。
……什么时候可以亲。
不会真的要等到十八岁吧。
他是快到了,但小麻烦精比他还要小……所以好像还得再等好几个月。
……好慢。
少年揉了揉头发,想到这,他的耳根又在隐隐发热中。
……唔。
他不由得轻轻抿唇,随后插兜迎着夕阳慢悠悠地走,看着前面那个少女轻快的背影,长长的乌黑的发尾,正勾着一抹金色的碎光。
祁凛的眼底掠过淡淡的深色。
抬手轻轻捂了捂心脏,轻轻缓缓地呼吸着。
……稍微,有点等不及了。
——————
友枝在这天放学后独自到祠堂,先是换了一炷香,打扫了一下供奉牌位的桌子。
然后再把地上的蒲团换成一个新的。
刚做完这些,不远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随后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友枝没有在意,继续收拾着面前的东西。
等她收拾完一转头,发现是一个年轻女人正站在她姥姥的牌位面前。
她大概二十多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面容清秀,皮肤白,而周身的气质看着莫名很像……她的小学数学老师。
就很严肃冷面的那种。
于是友枝试探地开口:“你好,请问你是……?”
“我来给友婆婆上柱香。”女人这么说。
友枝一下子了然,轻轻“哦”了一声,随后走到里屋拿出香,预备递给面前的女人。
女人先是拜了拜,低身在蒲团上磕了一个头,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香,插在供桌上的一方炉案里。
友枝有些好奇地打量她,要知道能给她外婆磕头的年轻人,现在真的不多见了。
“你是友婆婆的孙女吗?”女人忽然问她,然后开始做起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叫宋为娇,是这里镇长的女儿。”
赤锋镇的镇长是个看着很严肃的老头,叫宋志,之前在办理户籍转移的时候,友枝曾见过他一面。他先是问了友娜的近况,然后绷着脸和她们寒暄了一会,看她的目光也和看旁人无甚不同。
友枝回忆完毕,然后对宋为娇点点头,“是,你好。”
宋为娇说:“你小的时候,我还曾陪你玩过,不记得了吗?”
友枝一听有点懵逼,因为她真的不记得了,“……呃,抱歉,我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病,然后很多事情就都忘了。”
女人听了,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这样啊,什么都忘了。”
“……”
气氛有些尬。
“你姥姥给我打过一个长命锁,还打了两个很漂亮的银镯子,其中一个是你的满月礼,你还记得吗?”
友枝听了,顿时一愣,“……额,好像记得吧。”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忽然觉得她有点奇怪:怎么这么久远的事情,这人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银镯子这事,她还真没什么印象。
一个是她的满月礼,那另一个呢?
……算了,还是回家问问妈妈吧。
友枝这么默默地想。
作者有话说:
被媳妇调戏的暴躁纯情男高.jpg
第9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赤锋中学一向有个传统, 高中学生去赤锋小学做志愿义务讲课,友枝看了看可以讲的科目,打算做一个油画棒趣味课。
周五下午, 她和高秋佳一起去赤锋小学的三年级教课。
推开门,教室里三十多双眼睛立刻齐刷刷盯着她,小萝卜头们脆生生地对友枝说:“老师好!”
她一愣,随后走进来, “同学们好。”
“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啊?画画吗?”
“我油画棒都带来了!”
“老师老师,能教我画奥特曼吗?”
一开始面对机灵捣蛋的小学生,友枝有点手忙脚乱,但后来还算顺利,三年级的小萝卜头们还算听话,维持课堂秩序之后,听课效果也不错。
友枝讲完一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小萝卜头们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忽然站起来纷纷聚到窗户那边。
一个小萝卜头的手指向操场, 扭头大声对她说:“老师你快看,那边有帅哥哥!”
友枝正擦着黑板, 听到这脚底一滑。
她走到窗边, 发现操场上是一个少年在迎风奔跑,后面跟着一堆兴奋欢呼的小萝卜头。
她定睛仔细一看, 发现那个正在操场上悠哉跑着的帅气少年居然是……祁凛。
少年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身量高挑,耳垂上的黑色耳钉灼灼发光, 身边的小萝卜头跟着他, 抬头时, 眼底全是小星星。
忽然,那少年勾唇抬眸朝她的方向看来,目光清澈而不加掩饰。
友枝见状有些惊讶。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祁凛和沈归京。
下了课之后,几个人聚在一起。
友枝吸溜着草莓牛奶,一时感到好奇:“对了,你们教什么?”
“祁凛教体育,我是科学。”沈归京说。
祁凛挑了挑眉。
“你教什么?”他问。
“画画呗。”友枝说。
“啊,这样,”他慢悠悠地说,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里带着淡淡的戏谑,“那我们可以去听友枝老师的课吗?”
友枝轻咳一声,装作不在乎地别过头,“随便喽。”
等学生们自由创作小时候,友枝在巡视的时候望向窗外,偷偷看他上课的样子。
说是上课,实际就是他带着小朋友们玩躲避球和丢手绢,有小萝卜头把手绢扔给他,站起来,祁凛在操场上跑着,随后抬臂轻松抱起一个小学生,把他举起来,小萝卜头咯咯笑,他勾着唇,看起来就像一个爽朗的大哥哥。
放下小孩子,有个老爷爷走了过来,和他说了什么,祁凛点点头。
她有些好奇,走出教室,看着他们。
“阿凛和我原来就是这个小学的。”沈归京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这么说。
友枝唔了一声。
赤锋小学的占地面积挺大,一共有三栋教学楼,中间是一个已经不用了的小教学楼,上完三年级的兴趣课之后,友枝准备穿过中间那栋不用的教学楼,去另一个班级上课。
时间还早,她慢慢悠悠地走着,发现这条走廊的展示栏有很多学生们的照片和手绘的彩色小板报,各式各样奇形怪状,友枝饶有趣味地看着,忽然注意到在掩映在五彩斑斓的照片彩纸下面,有一张女人的照片上。
她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
之所以能注意到,是因为那陈旧照片上的女人,生的实在是很美丽。
友枝轻轻拂开乱七八糟的彩纸,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双漂亮温柔的丹凤眼,她眉眼弯弯,穿着一袭薄纱白裙,身材婀娜纤细,肤白如雪,目光对着镜头,笑容像是夏日晴空之下舒展的美丽花朵。
友枝心中忽然一动。
看着照片,她总觉得,有一个人和她长得好像……
“啊,这个照片已经有好多年头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友枝闻声一回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之前和祁凛说话的赤锋小学的那个保安大爷。
老大爷慈眉善目,看着那张照片,一双苍老的眼睛里充满回忆。
“她是你那个男同学的妈妈哩。”他说。
男同学?
顿了顿,她迟疑地问:“您说的那个男同学是……祁凛吗?”
大爷点点头。
“可不是。”
“他妈妈年轻的时候啊,是这镇子上非常有名的漂亮姑娘,还是高材生,街坊邻居和这里的小孩子啊,都很喜欢她。”大爷说着,一脸夸赞,随后他的神情很快又转为了惋惜,轻轻叹了一声,“可惜了……”
大爷走过来,扒拉开板报上覆盖的的纸张,露出里面一张有些泛黄发旧的合照。
友枝一看,上面是八岁的祁凛和他的母亲孙薇。
在大爷的回忆中,友枝了解到祁凛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温柔美丽的女人,名校毕业,多才多艺,善良而博爱。
她做过赤锋小学的音乐老师,弹一手好钢琴,会拉小提琴,还会画美丽斑斓的油画,对待学生们非常耐心,总是温声细语的,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
可她年轻时偏偏遇上了一个很不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个浪子,长一张很俊的脸,很神秘,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或者从前的经历,只知道他也是一个大学生,长一张迷惑人的帅脸,而且看着就很有魅力,某天,这男人拿着一张当音乐代课老师的介绍信来到了赤锋镇,得到了一份工作,并且在镇子里租住了下来,住的地方正好是孙家的一处房子,因此很快就和孙家收租的小女儿熟识了。
他的屋子里经常传来欢快优美的音乐声,街上的小孩子总爱找他讨糖果,围着他转,男人很爱和小孩子玩,他动听的歌喉和多情的性子也迷倒了镇上很多家里的姑娘。
那是祁凛的父亲。
这个男人有一双多情的眼睛,那么多女孩对他暗送秋波,他却置之一笑,和孙家的小女儿却关系密切,经常为她唱歌,带她出去玩。
孙薇情窦初开,被他迷住了,迅速坠入爱河……
后来的事,她就都知道了。
大爷走后,友枝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了良久。
这样美丽而温柔的女人,现在却变成了囚禁在那栋华美别墅高楼里的疯子。
……该说是世事难料吧。
——
等志愿授课结束之后,四个人去食其家吃晚饭。
友枝点了温泉蛋牛丼饭,把温泉蛋倒进碗里,和牛肉片拌在一起,闻着香喷喷的,边吃着,听到沈归京他们提到冬日酬神祭典的事情。
“那是什么?” 她有些好奇地问。
“你忘啦?不是在赤锋待过吗。”沈归京问。
那都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友枝摸摸鼻子,眼神仍然有些茫然。
“咱津北赤锋镇是沿海地区,自古有对海神的信仰,正月十六酬神祭典时候,会有宝辇会、东神会,和各种歌舞表演,很热闹的。”高秋佳说。
友枝被唤醒了一点微末的记忆:难怪小时候每到过年的时候,街上总是热热闹闹的,还有时不时敲锣打鼓的乐声,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啊。
她变得很有兴趣,听着高秋佳的描述,对冬日酬神的事情也变得有点期待起来。
“诶对了,你们好不好奇,今年扮“少年武神”的是谁?”高秋佳问。
两个男生神色淡淡,祁凛拿筷子夹了块秋刀鱼咬了一口,随后慢条斯理地启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狐狸小仙”谁扮。”
友枝听到这,忽然回忆起来什么:“哦,狐狸小仙,是在那种特别漂亮的轿子里坐着,巡游整条长街的漂亮小姐姐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凑过热闹,那时候的友枝攥着姥姥的手挤在人群里,就看到四周的人们千呼万唤着,定睛往外一看,就见一个娇美的少女穿着漂亮的红色明制汉服,披珠粒霞帔,头上戴着美轮美奂的花朵玉冠,她坐在一顶重工锦绣轿子里,伴着珠贝华歌缓缓而行,四周彩屑飘飘,香歌曼舞,彩绣辉煌,在那灯火如焰的热闹景色里,美得像是下凡的天仙。
因为当时的画面实在很美,所以给她留下的印象就特别深刻。
“哇哦,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记得那个姑娘要特别美丽来着?”友枝想到这,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很多向往。
少年武神、狐狸小仙,东神,这些都是赤锋和附近的几个镇子里所流传的特有的神话人物,他们各有一段渊源,而且据说从明朝开始,赤锋这个地方就有初见规模的酬神祭典了。
……看来她有必要研究一下赤锋的优秀民俗文化了,不仅是因为很有趣,而且还可以给她带来很多的创作灵感。
友枝有段时间很喜欢画华丽的东西,狐狸仙少女层叠美丽的古衣着,精致的头钗和簪子,流苏耳坠,纤纤玉手,酬神歌舞的热闹情景如影片似的浮现在眼前,让人忍不住想画下来,但儿时的印象还是太模糊,真想把东西画的更好,她还是得亲身体验一把。
——比如那个少年武神,应该也是一个穿着黑色甲胄,面如冠玉,俊美无双的翩翩少年郎吧?
这么想着,友枝一抬头,和眼前少年的视线不经意地对视上。
她最近有点想画古风的那种英俊阴鸷美少年了。
而少年眉眼锋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漆黑漂亮,唇红齿白,肤白貌佳。
一提到少年武神,友枝心中不由得把眼前的祁凛给简单地代入了一下,结果意外发现很合适。
OMG,她都有点想怂恿祁凛去报名了……
试试就试试。
沉吟几秒,友枝刚想开口。
“不过选这个武神扮角什么的,好像还挺严格的,还得算命、看家庭状况什么的,应该很多人都想报吧。”沈归京说。
友枝听到这,有点犹豫了。
“怎么还这么严格了。”
妈的,选这玩意的人不会因为这个歧视祁凛吧?要是的话,她哪天过去跟他们认真battle一下。
高秋佳忽然抬头看了看友枝,又看了看祁凛,摩挲下巴一边说:“其实我感觉啊,你们俩就挺合适的。”
“啥?”
“就武神和狐狸仙啊,枝枝你超级漂亮,特别适合仙女,而且祁凛也挺帅的。”
祁凛和友枝听了,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是吗。”她毫无察觉地说。
她就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祁凛就是很适合扮演少年武神来着。
友枝点点头,忽然发现,面前祁凛的耳朵好像有点变红了。
“……?”
她表示不解。
沈归京似乎迅速了然一切,立刻笑眯眯地补充:“哦,这倒确实,而且啊,友枝你知不知道,少年武神和狐狸小仙,他们在神话故事里是一对啊~”
“???”
反应过来,友枝脸色瞬间爆红。
“是这样吗……”
“我会去选的,”祁凛这时候忽然开口说,“……少年武神。”
说完他掀起眼帘,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种直白而炽热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你会去吗?”他这么问。
……
友枝低头喝了一口酸梅汤,而心跳却忍不住加快起来。
反正也……不是不行。
反正狐狸小仙穿的衣服很华美漂亮,她也想去试试。
“……应该吧。”她说完,耳朵飘着红。
少年看着她的反应,很开怀地勾唇笑起来。
如果选上的话,那他就……可以亲她了。
第9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回去的时候, 友枝问起友娜满月礼的事情,“妈,姥姥之前给了我一个镯子对不对?”
友娜闻言一脸诧异, “……是有这回事,小时候我怕你戴着跑出去给弄丢了,就收起来了。”
“我想看看,妈你拿出来呗。”
友娜走进里屋,翻腾半天,从卧室柜子里拿出一个看着就很高级的黑色漆器盒子。一打开,一只精致漂亮的坠铃凤纹银镯安放在红色的软垫上。
友枝把它拿起来戴在手上,手腕轻轻一晃,镯子立刻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响。
“这只镯子是十几年前你姥姥拜托镇长的老婆柳海媚做的,她可是是镇上很有名的首饰匠人。”友娜说。
友枝对这个名字颇有印象,她在一个很有名的“寻找人间能工巧匠”的综艺里曾经看到过这个人。
“是不是还有另一只镯子?”她摩挲着银镯,一边问,“另一只给谁了?我堂哥他们吗?”
友娜摇了摇头,“好像不是, 我也不知道。”
好吧。
意外得了个很漂亮的镯子,友枝心情不错, 洗完澡伸了个懒腰, 早早地睡了。
明天周六,可以出去玩——
她闭上眼睛。
——
第二天上午, 祁凛在公共祠堂里,给友美和上香。
屈膝跪坐在蒲团上,脊背笔直, 脖颈纤细, 少年闭眼, 很均匀地呼吸。
四周很安静,外面的风不断吹拂窗子,室内温暖而明亮,供桌上香炉里的黑色香条正安静地燃烧着,渺渺烟雾不断上扬,随后在空气里慢慢消散,静谧而古朴。
他轻轻地呼吸。
——果然比起静的可怕的家里,这里更能给他一分安宁的感觉。
他站起身,拿起了一炷香,对着檀木牌位拜了拜,随后上前把香插在香案里,在动作的时候,黑色卫衣的袖子略微往后,露出一段白皙的腕骨,祁凛眼睫垂下,他左手腕上戴着一尾银镯,上面刻着朴素而精密的细蛟龙纹。
身后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染着发穿白裙的女人站在门口,声音伴随着阳光洒落了进来,“原来你在这啊,祁凛。”
少年转身,看到她,一双丹凤眼里并无眼神波动,淡淡地开口:“为娇姐。”
他轻轻垂下手,卫衣衣袖遮住了腕骨上的那尾龙纹银镯。
宋为娇看了看他,“来给美和婆婆上香?”
祁凛点了点头。
宋为娇走过来,先是细地看了看少年的脸,顿时纳罕地说:“呦,脸上的伤处理的挺好,不是你自己弄的吧?”
他一脸淡漠,从随后背包里掏出一团包着塑料袋卷着的黄色金属丝,随手扔给她:“你要的吉他弦。”
宋为娇一把接过,揣进提包里,“谢了。”
宋为娇今天二十五,是赤锋镇镇长宋志的女儿,它大学毕业后回镇子上工作,开了一个小型音乐工作室,周六日就教一群小萝卜头们打架子鼓弹电子琴,其余的时间,工作室就是乐器行。
祁凛和沈归京的贝斯和吉他从她店里买的。
孙薇在没疯以前,曾经是宋为娇的音乐老师。
因为这些微末的联系,对方算是他在镇子上,少有的熟识的人。
女人说:“最近你学习怎么样?考试考多少分,上课的的时候好歹认真听一听,总不能到最后没大学上。”
祁凛随意应了一声,指尖摆弄着祠堂窗帘上的流苏,神色漫不经心。
宋为娇人还可以,小的时候自己被人欺负,她偶然出手帮过他。
但也许是她音乐师范专业出身,好为人师惯了,说话时总有一种说教的感觉,逮着就得被教训一顿大道理,像是小时候自己被语文老师耳提面命背课文一般,祁凛不堪其扰,因此他之前都躲着她走。
“诶对了,我找你有正事,今年的酬神大祭,你不如去选少年武神扮吧。”宋为娇忽然说。
少年听到这,抬眸看过去,挑了挑眉说,“我本来也想报的。”
宋为娇先是愣了愣,随后笑起来:“那感情好啊,从前我怎么说你都不参加,可自闭了,还以为这回也要劝你好久。”
说完,她想起往日那每三年一次的酬神祭上,扮武神的少年们的固定节目。
……对了,之前是一对小情侣扮的,甜甜腻腻的,她想到这,不由得问眼前的少年:“怎么,今年你突然改了主意参加,这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祁凛神色一僵,低头不语。
等酬神祭典的时候,在扮戏巡街时,是有个少年武神的迎亲仪式的,万工红轿里坐着狐狸小仙美娇娘,武神戴面具,两人牵手讨吉兆,得祝福。
哎呦,那要是这样,眼前这孩子的那点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啊。
宋为娇一眼就看了出来,不由得心生好奇:“哪个啊?叫什么名字,她也想选今年的狐狸小仙?”
祁凛掩饰别扭地撇过头,轻咳一声,“别问了,她一定能选上。”
“哦~那我知道了,她一定是人选里最漂亮的那个。”宋为娇笃定。
祁凛这回倒是坦率地颔首。
小麻烦精,就是最漂亮的。
他勾了勾唇,随后说:
“走了。”
————
星期一,又是体育课。
跑完步,女孩累倒在操场上,大口喘气,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空,呼出的热气凝成具象化的白雾。
一个高挑的少年悠哉悠哉跑过,过了一会又退回来,歪头,好整以暇地看她,“这么累啊。”
友枝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我讨厌计时跑步。”她有气无力,随后起身。
少年摘下耳机,友枝听到对方的随身听里播着一首熟悉的韩文歌。
她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好久没和远在首尔的蓝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对方和她一样有轻度抑郁确诊来着,甚至比她的症状还要严重一点。
……
下课后从小卖部买了一瓶红茶,友枝慢悠悠回到教室,祁凛翻着漫画书,看她走到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友枝渴了,开始拧红茶瓶盖。
用左手拧,发现力气太小,根本拧不开。
于是换了个手继续,结果还是拧不开。
这时候祁凛从漫画书上提起眼帘,看着她费劲的动作。
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拧不开瓶盖,手还被弄得有点发麻,友枝皱眉,想到增大摩擦力的原理,于是跟高秋佳要了条纸巾,覆盖在瓶盖上,用左手拧,结果还是拧不动。
祁凛这时候轻咳了一声。
似乎在示意她。
而友枝没get到,又换了右手,再一使劲,终于把红茶的瓶盖给拧开了。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赶紧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然后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声:“唉,想喝口水可真不易。”
祁凛在旁边沉默了三秒,然后对她说:“你拧不开可以让我帮你拧。”
几秒之后,友枝反应过来:“……哦对哦。”
反正有男生在,直接让他拧开不好嘛,那她刚才费劲吧啦的,干什么。
友枝扭着酸痛的手腕,一时泪目。
#论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
下节课是语文。
刚上完体育课,累得瘫在桌上,友枝还有点神智,手撑着下巴勉强听着课,而江露的语调一直温温柔柔,听在耳朵里,简直像是一首动听婉约的摇篮曲。
坐着坐着,困意慢慢涌了上来,波涛汹涌,一手捏着语文书,友枝无意识滑动笔杆,眼前的笔记也逐渐扭曲成一堆歪歪扭扭的蚯蚓在纸上爬。
友枝摇摇头,然后低头掐了一下大腿,短暂的痛意之后巨大的困倦又一次席卷,听了一会,上下眼皮就忍不住开始打架。
好……困……
不能……睡……
唔……
她逐渐闭上眼睛,开始一下一下地“小鸡啄米”,偶尔睁开,意识却再次混沌起来。
好难受啊,想睡不能睡的。
算了,反正这节课讲的东西简单……
和困盹作斗争失败以后,友枝把身体伏低,开始浑水摸鱼。
祁凛抬起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把垫在语文书下面的漫画书轻轻合上,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少女。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长长的睫毛轻颤,樱粉色的唇微张着,明显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样。
少女手里的笔尖还在动,在课本上划拉出一长条鬼画符。
祁凛见状,有些好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好学生也会上课犯困呢。
但是,样子很可爱。
祁凛托着下巴,一边做着笔记,时不时看她。
眼看女孩困成皮皮虾,头也变得越来越低,在她脑袋倒在桌面上的前一秒,祁凛眼疾手快地伸去手掌,及时接住了她栽下去的脸庞。
这一下子少女似乎清醒了不少,抬起头睁开眼,瞳孔茫然地看过去,对上一双含笑的丹凤眼。
少年看她望过来,挑了挑眉,绯色的唇瓣轻动,是这样的口型:醒啦?
意识到什么之后,友枝赶紧直起身子,椅子被带的发出一声轻响,引得前面的同学侧目。
她连忙看向前面的老师,见江露还在上面讲着课,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顿时舒了口气,友枝低头看着桌上的书本,感觉耳朵有点烫,脸上也臊得慌。
她怎么就困成这样……
脸庞上似乎还有少年掌心的淡淡余温,方才指腹不经意掠过唇瓣,像是被羽毛滑过一般。
匆匆抬手摸了摸温热的唇角,友枝兀自低头翻书,心跳得乱七八糟的。
——
放学的时候,友枝走的晚,做完卫生,眼看天色要黑了,赶紧收拾书包。
一起做值日的值日生有戴怡,这些天里戴怡和她走得近,两人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
她住的地方在她小区的隔壁,所以正好顺路。
因为不想走夜路,于是两人抄小路,打算赶紧回家。
结果没想到走到半路,被人围住了。
还是上次欺负梁田田和戴怡的那伙人,还多了好几个生面孔,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打扮超前,肉露的太多,化浓妆,看着就不怎么正派。
那群坏女生拦住她们的去路,还有人的手里拿着球棒,眼神不怀好意。
友枝见状,不动声色地用手机发快捷短信报警,结果点击发送后忽然关机了。
……淦。
她低骂一声。
“……你们想干什么?”一扭头时,发现小路的前后都被这群人堵住,戴怡忍不住攥住友枝的手,无比警惕地看着她们。
“你们上回挺威风啊?”绿头发女生嚼着口香糖,斜着鼻子看着她们,“把我们几个姐妹训得灰头土脸的,这回没有祁凛撑腰,我看你们还能厉害什么。”
戴怡忍不住反驳:“明明是你们先怎么仗势欺人,最后自食恶果而已,现在还敢说这种话?”
红发女啐她,“老娘跟她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
戴怡的眼睛气红了,无助地看向友枝。
友枝的脸色沉静,淡淡地看着她。
红发女得意地对女孩说:
“怎么样啊友枝?现在跪下来跟我们姐妹认错求求情,然后把自己头发剪了,我们就考虑打你的时候轻一点。”
少女听了嗤笑一声。
“弄不过就玩阴的带东西堵人?”友枝看着她们,嗓音淡漠,“不得不说你们确实挺low的。”
太妹作风。
红发女一听顿时凶相毕露,“你妈逼的,别不识好歹,你是个什么东西。“
友枝不怒反笑:“看来上次的事让你很屈辱啊?”慢条斯理用小皮筋绑起头发,转了转腕骨,“还这么执迷不悟,我不介意让你再经历一次。”
“还敢和小莱抢男朋友,贱货!”红发女眼含轻蔑,“扒了你的衣服,看你还怎么嚣张。”
“嘴巴臭死了,要给你按在水池里洗洗吗?”
社会妹被她激怒了,抬手就要打。
友枝迅速钳住她胳膊一拧,把人踹到一边。
其余女生也围上来。
有掐头发的,扇耳光的,踹肚子的,划伤脸的,这群社会妹仗着人多,分工倒是明确,她险险躲过并回敬过去,但身上还是挨了几下打,衣服也被弄脏了。
“会打架吗?”在周旋途中,她一个闪身捡起地上的木条,同时问在角落里已经吓得傻掉的戴怡。
戴怡听到她的话,深呼吸一口,大吼一声冲过来,“——枝枝我来帮你!!”
友枝的脸被对方的长指甲刮破了,她心头怒火渐起,一脚把那个长指甲怪狠狠踹到了墙边,腹部挨了一下打,还有人死命扯她头发,戴怡冲过来一口咬上那人的手,疼得那人嗷嗷尖叫,长指甲掐着她的脸,“放开,草,你TM放开啊!”
友枝躲开红发女袭来的爪子,随后拽着绿头发的头毛狠狠撞向她。
忽然球棒打过来,她躲得慢了点,肩膀挨了一下。
友枝吃痛,抿唇,拽着一个社会妹的头发把她拎到旁边墙边。
还有人手里拿着壁纸刀。
友枝低头一看,衣服被划开了。
她咬牙。
双方混战不久,友枝接住狼狈后退的戴怡,手里捏着木条,两人一步步后退到巷子里。
……情况有点不妙。
微微喘着气,她脸上挂彩,手臂也是被那些社会妹用指甲刮出的血痕,发丝微乱。
友枝看着她们,目光逐渐冰冷。
就见那红发女拿着球棒,头发散乱的像是女鬼,口里不停咒骂着,就要朝她们迎头打下。
忽然一道大力猛地拽住了红发女的胳膊,将她往后狠狠一扯,夺过球棒,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你们他妈想死是不是?”
友枝惊诧地抬眸,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此时出现在了巷子口。
第9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是宋为娇。
这个第一印象给她小学数学老师既视感的女人, 此时居然换了身妆容,牛仔裤白色吊带背心,染成橘色的头发干练地绑了起来, 左手臂上还有纹身。
红毛女被她拽着胳膊扯痛了,一下子骂开“你妈逼的管什么闲事!我教训自家妹子!”
宋为娇扫了一眼这群社会妹,又看了看有些狼狈的友枝和戴怡,不由得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小鬼?”
她问友枝,“你认识她们吗?”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之前她们欺负人,我阻止了,就结仇了。”友枝言简意赅地。
宋为娇“哦”了一声,“看来你们是好孩子。”
红发女不断挣扎,她这才松开手,红发女退后踉跄几步,被同伴接住。
友枝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刚才打斗的时候, 被那些人扯断了几根,此时生生的疼。
宋为娇发现友枝和戴怡身上湿淋淋的, 不由得蹙眉 “还泼人家水?怎么恶毒不死你们。”
绿毛女上前一步, 对宋为娇骂道:“你算哪根婊.子葱,赶紧滚, 不然连你也一起打!”
宋为娇听到这话,蹙眉暴喝:“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一个小姑娘家家成天污言秽语, 羞不羞耻!”
那群社会妹开始对她喷脏字。
“嘴巴吃屎了吗, 这么臭, 你们的家教就这样?你们的未来真是堪忧。”宋为娇感到不可置信。
红发女气得七窍生烟:“你个大婶瞎管什么闲事,信不信我们揍你!”
看看友枝脸上的红痕和戴怡被剪乱的头发,宋为娇抬起头,随意掂了掂手里夺来的球棒,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老娘今天就替你们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们,哪来的一群社会小太妹,以后到社会上早晚吃大亏。”
随后友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轻松撂倒了眼前一群社会妹,拳拳到肉,游刃有余。
不一会那群女生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起不来。
宋为娇从一个女生的口袋里搜出了剪刀,问友枝和戴怡,“哪个女的剪的你们头发?”
友枝愣了一下,戴怡则伸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个人。
于是宋为娇走过去,手里随意捏着剪刀,看着她们。
那些女生见状,开始惊恐地后退,她一个一个按着她们的脑袋利索地剪下一捋头发,还说:“这么喜欢对待别人,那我让你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红发女捂着头发,妆也花了,对着她破口大骂:“你妈逼——”
还未说完,被宋为娇一巴掌扇过去,“还骂?给你下辈子的畜生道积点口德吧。”她冷笑。
友枝和戴怡在旁边都看傻了。
……这姐姐真的好凶猛好A。
不过,也是真的解气。
剪完头发,宋为娇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还打吗?”
社会妹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已经气到疯癫的红发女,屁都不敢放一个,赶紧跑了。
戴怡心急,“等等,为什么不报警抓她们啊。”
“到警察局那顶多训她们一顿,她们那个职校的,处分早背了一屁股了,现在不打回去,太吃亏。”
“谢谢,”友枝拿纸巾擦擦衣服,抬头对她说,“不过您为什么要帮我们?明明视而不见最保险。”她真的有点好奇。
宋为娇闻言,不在意地笑笑,“你姥姥之前救过我,报恩罢了。”
“……救过?”友枝诧异。
“嗯,肺痨,”她轻描淡写地说,“我爸都放弃了,我咳得要死,医院都不送了,最后她把我治好了。”
……感谢姥姥。
友枝轻轻点点头。
宋为娇俯身,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庞,“哎呀,脸给伤了,那群死孩子……你快回家敷一敷,可不能留疤啊。”
她看了一下报名扮狐狸神的女孩子,最漂亮的就是她。
那这位就是祁凛放在心尖尖的小女朋友呢,今天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估计得大闹一场。
回家的时候友枝快步回房间,友娜正在做饭,听到动静回过头,“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你的脸怎么回事?”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刻走过来,捧起女孩的脸,看到皮肤被刮破流血,友娜顿时怒火中烧:“哪个小兔崽子打的你?疼不疼?严不严重?”
友枝神色淡淡地说:“我没什么事,妈,药箱。”
友娜把药箱从茶几底下拿出来,从里面翻腾东西给她上药,“长这么大还能让别人给你打了?打回去了吗?”
“打回去了,她们没占到便宜,而且有人帮我。”友枝说。
“哦,谁?”友娜问。
“宋为娇。”
友娜一听,了然,“哦……是那个孩子啊。”
友娜给舅舅打电话处理这事。
处理完伤口,友枝打开了SNS,发现之前给夏蓝卡发的消息被回复了。
亲爱的夏:枝枝啊,感谢你的关心,没有及时回复信息很抱歉,我最近感觉很不好,时不时喘不上气,而且很难受,你能听我说说话吗?
……
————
隔天去学校。
站在教室门口,友枝摸了摸脸上的肉色创可贴,还是进去了。
她走到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身旁小少年早就到了,正趴在桌上补觉。
一上午相安无事。
午休的时候,坐在走廊长椅上,友枝正拿着英语卡背单词,喝着柠檬茶,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一抬头,发现祁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捏住她下巴蓦然凑近,友枝一惊,这才发现脸上的创可贴松掉了,他揭开一角看到少女被指甲刮破的皮肤,眼神猛地一沉。
“谁弄的?”他冷冷地问。
友枝轻咳一声,别开脸,“外面的人,别担心,已经解决了。”
“谁,给我说名字。”
少年的脸色乌云密布。
“……我说了已经解决了,不用——”她有些不耐烦。
被一下子攥住手腕,攥紧指骨,按的有点痛。
友枝错愕。
随后抬眸。
她很少见看到祁凛变得这么严厉的的样子,唇瓣发紧,脸色无比森寒。
“别隐瞒我,到底谁。”
友枝见状,一时愣住。
怎么,他很……在意吗。
“哑巴了?”祁凛看着她,一双眼睛开始冒火,他咬牙又问了女孩一遍:“脸上的伤到底谁他妈弄的?”
友枝有点无奈:“你冷静一点,她们没占到什么便宜……”
戴怡此时忽然一个闪现,大声对祁凛说:“我知道,是姜莱指使的!她叫了一堆女生过来故意欺负枝枝!之前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嘴太快,一时说漏了!”
友枝头皮一麻,心中暗叫一声不妙,眼看少年转身就要走,她下意识地拉住了祁凛的手臂,“你不要去,我已经——”
根本拦不住,他甩开她的手,步伐飞快,背影里莫名带着一股杀气。
他知道那群人大概在哪。
街边开设的大型游戏室里开着燥人吵闹至极的音乐,暗色的灯光乱闪群魔乱舞着,祁凛到了地方,挂了电话踹开门径直走进去,随手拍了拍一个染黄发的女孩的肩膀,印象里她是之前跟在姜莱身边的一个小跟班。
对方正在那跟着音乐扭得跟个麻花条似的,被打断后不耐烦地回头,“特么谁啊……”抬眼一见到是他,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在打哆嗦,“祁凛,你,你要干什么……”
祁凛插兜,眼神危险地看着她,简短地问:“姜莱在哪?”
“我不知道……”那女生颤颤巍巍地说。
“我再问一遍,在哪?”
少年的眼神逐渐凌厉。
“在左、左面的音乐室里……”
祁凛抬腿就直奔音乐室而去,半途被姜肆给拦住了。
眼底的暗色翻涌,祁凛抬眼看去,眸里携着戾气,语气暴躁:“滚开。”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冷静一下,我妹昨天这事做的确实不对。”姜肆挡住门扉,一只手抵在祁凛的胸膛上,阻止他进去,嘴上这么说着,“这样,我代她跟你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欺负友枝那姑娘,可以了吧。”
“让她出来。”祁凛阴沉着脸说。
“她不在这里,你进去也没用。”姜肆说。
旁边人一听,顿时嘲笑开来:“呦,我说姜肆你妹妹可真够好笑,有胆子派一群女生把那两个女孩堵巷子里剪头发扒衣服拍照扇耳光,现在反倒不敢承认了?”
姜肆狠狠剜他一眼,“闭嘴。”
祁凛推开他,兀自拧门把,发现门锁着,他耐心几乎耗尽,抬脚要破门。
又被对方推了回去。
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耗尽,祁凛一把揪住姜肆的衣领凑到眼前,直视着他,眼神凶狠得可怕。
“我说,叫、她、出、来。”他一字一顿地说,牙根紧咬。
“这样,我把那些欺负人的女的叫出来行吧。”说着姜肆朝室内吼了一嗓子,“那天谁干的赶紧出来!”
旁边看热闹的人们见状,顿时齐刷刷地后退几步,那几个之前找麻烦的女生顿时显露了出来。
祁凛扭身,歪头看着她们,舌尖抵了抵脸颊,黑漆漆的丹凤眼里玩味而危险,蕴藉着暴虐和冷意。
几个女生见状,吓得瑟瑟发抖,看他不紧不慢地走近,忍不住退后,一边哆哆嗦嗦地说:“我们真的没占什么便宜的,挨了一顿打,头发还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剪掉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祁凛转了转腕骨,眼神冰凉,看着她们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道理。”
那些女生闻声立刻惊恐地后退。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门忽然又被人大力推开,友枝气喘吁吁地按着门框,喘了口气,抬头对少年说:“等等,别打架。”
“——我已经报警了。”她说。
祁凛一愣。
————
派出所。
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孩正排成一排,被两个警察姐姐教训,她们灰头土脸,耷拉脑袋,有的仍然不服气,结果被重点教育,最终一脸菜色地垂下脑袋。
小警员在旁边看着热闹,喝了口茶,扭头对正随意坐在金属椅上的少年说:“我说,真没想到啊。”
祁凛闻言,掀了掀眼帘,“?”
“你居然不是犯事的那个。”
“……”
少年垂下眼睑,抱臂轻轻嘁了一声。
环视一圈,见眼前的警所室内没有之前见过那个人,他随口一问:“谢致呢。”
小警员一顿,纳罕地说:“呦呵,还直呼人家谢警官的大名。”他把一杯茶水放到少年旁边,“出任务去了呗,可不像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小孩,一天天的不好好上学,光打架。”
女警察咳嗽一声,气愤愤地走过来,弯腰接了杯水,“这群小丫头实在太过分了,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那两个孩子简直无妄之灾。”
就连之前的那次恶性欺凌也一并算在内。
找家长,记档案,记过,给被欺凌者赔钱。
他们老早就想好好整治这群蓝海职校的小孩,没想到现在是闹得越来越过分了。
她忽然看到了在金属椅上坐着的祁凛,诧异地说:“欸,这孩子怎么也来了。”
小警员扬了扬下巴:“陪他朋友来的,就坐那边的那俩姑娘。”
祁凛看了一眼不远处。
友枝和戴怡正坐在旁边,悠哉悠哉地下着飞行棋。
祁凛攥紧了指节。
……他刚才想狠狠教训那群人。
结果被打断,闹成现在这样。
那些人教训还是太轻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一抬头,发现少女脸上被打的红痕还在,被刮破的肌肤,看到就郁结于心。
祁凛咬牙气闷,闭了闭眼,胸腔不平地轻轻起伏着,呼吸略重。
落下一步棋,女孩抬手撩了撩头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视线触及那一刹那,少年猛地收回了视线。
友枝一愣。
祁凛不看她,只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瓷砖,好久都不抬头。
少年绯色的薄唇不悦地抿着,像是在跟她怄气似的。
友枝一愣。
……他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凛崽:(撸袖子准备揍人.jpg)
枝枝:(打断施法,并反手进行一个报警的大动作)
凛崽:媳妇不让打架,好气!!!
第9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沈归京得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 一进门就问女孩:“我靠我靠什么情况,那群女的还敢过来欺负你?”
友枝无奈地摊开手,“摊上这么一群社会妹, 我也很烦。”
沈归京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少年的反应,然后凑过来,偷偷地问她:“欸,妹妹,阿凛没跟他们那帮人干起来吧?”
“呃,差点,好在我最后拦住了。”她说。
沈归京听了,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祁凛因为这个而被处分,真的会很麻烦,而且之前已经背过了,不能再叠加。
祁凛闻言,面无表情地扫过来一眼,也没和沈归京友两人交谈, 很少见地没有说一句话,周身的气氛安静如冰。
期间友枝试图和他有眼神交汇, 结果几次无果。
她见状, 困惑地挠挠头发。
不久之后,友力和班主任江露也都过来了, 江露还带着一脸怯生生不知所措的梁田田。
同时过来的还有戴怡的父母和友枝的妈妈。
友枝看到自家母上,赶紧抬手说:“妈,您包里有创可贴吗, 我脸上的伤口有点疼。”
她话音刚落, 丹凤眼少年就掏了掏口袋, 无声地递过来一个创可贴,友枝一愣,随后伸手接过,“谢谢。”
少年收回手插进衣兜,淡淡地别过头,没有说话。
不一会,梁田田的家长也到了,梁田田见状,立刻走到对方身侧,握着那个此时累得满头大汗的银发老太太的手。
随后她们就听到进来的这个老太太说说:“我是田田的邻居马奶奶,她爸爸的腿有点问题,来不了。”
“田田,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老太太貌似是急吼吼过来的,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被警员连忙扶到沙发椅上休息。
梁田田站在江露和马奶奶的旁边,微微垂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怯生生地抬眼,偷偷看向那群蓝海职校的女生。
绿头发女生朝她狠狠地瞪过来,目光凶狠,她见状抖了一下,怕惧地躲闪开对方的目光,一双眼睛里畏缩而柔弱。
友枝注意到,于是站起身,目光冷冷地看回去,眼神危险。
绿发女这才悻悻地低下了头。
友枝忍不住在心中嗤笑。
呵呵,欺软怕硬的东西。
梁田田仍然有些心神不宁,被警官了解情况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肩膀轻轻抖着,脸上发汗。
友枝给她递了纸巾,戴怡心直口快地说:“你怕什么,我们是正当的自我防卫,该害怕的明明是她们。”
友枝点头,“就是。”
女警官见状,安慰地拍了拍梁田田的背,温和地说:“小同学们别害怕,她们做了什么,都如实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你们维持正义。”
友枝和戴怡都清脆地应了一声。
梁田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也轻轻点头。
叙述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几个学生们出了警察局。
友枝舅舅和妈妈以及两个同学家长还在里面和警察说着话。
和戴怡她们告别,三个人顺路一起回小区。
沈归京:“那些女的我都记住了,看在警察面子上不找她算账,下次再来我照打不误。”
友枝走到祁凛身边,看他还是不说话,忍不住轻轻戳了他一下,“欸,你干吗臭着脸。”
少年淡淡看她,没有说话,薄绯色的唇抿着。
友枝歪头。
“你生气了?”她睫毛轻动,想到什么,忽然这么问。
“没有。”他生硬地说,也不看她,就这么走着,黑漆漆的丹凤眼兀自直视着前方。
而指尖紧紧攥着,仍然在生闷气。
友枝和沈归京对视一样,一边戳戳祁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侃地。
前面的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扭头直直地看着她,开口,声音沉闷而阴鸷:
“她们打你,你受伤了,脸也被刮破了,就算那天有宋为娇帮你,我还是生气。”
气到想把那群女的拧成麻花扔进下水道。
这丫头为什么拦着自己?
祁凛这么想着,脸色沉沉。
友枝听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眶,有些无奈地说:“我以为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
“哎呀,阿凛,友枝妹妹是为你好,不然你真一冲动跟他们干起来,到最后有错的,就也变成我们了。”沈归京说。
“……”
“这样吧,好降降火气,要不要吃冰糕?”友枝忽然提议。
祁凛:“……不吃。”气饱了,吃什么吃。
“去嘛去嘛,我请客。”友枝开始推他,她推的后腰,敏感部位。
少女温凉的指腹触上后腰那一刻,祁凛的神色顿时一僵:“不去,喂,别动手动脚……”
抗议无效,他被友枝沈归京两人强拽着走进旁边街边的便利店。
过了三分钟,三个人出来站在便利店的门口,舔着三只雪人雪糕。
“嘿嘿,爽。”女孩舔了舔唇,心满意足地说。
吃完,几个人齐齐地把雪糕棍扔进了垃圾桶。
“可别闹脾气了,走了啊。”到了岔路口,沈归京抬手,跟两人说了再见。
友枝跟他挥了挥,一扭头发现身边的少年插着兜倚在栏杆上,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臭着一张脸。
她想了想,走过去,捏住眼前少年的脸,对方讶异地抬眸。
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放心,我没让自己吃亏,也都还手了,而且报警让警察处理不是挺好的嘛,他们肯定会秉公处理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她的手,被碰到的脸庞骤然热起来。
“……”
“在气我不让你动手?哎呀,那种阴险的垃圾打了又有什么用,还脏手。”
她顺毛一直哄。
少年的脸色稍微变好了一点。
但还是说:“我心里不舒服。”
“那我再哄哄你?能舒服点吗?”友枝的嗓音又软又带点好笑,看着祁凛,忍不住伸手想摸摸这位傲娇酷哥的头。
友枝又凑近一点,看着眼前呼吸变急促了一点的少年,很愉悦地弯起眼睛:
“凛哥,笑一个呗?”说着,少女的脸庞在眼前忽然放大,一双桃花眼闪闪发光。
祁凛一怔,随后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
女孩身上隐约的香气传来。
他略微一顿。
“笑一个嘛,你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友枝今天心情不错似的,这么逗弄着他。
他的耳根热了热,忽然扣住女孩的手腕,祁凛抬头酷酷地说:“心情不好,要抱一下才能好。”顺带想讨个亲。
友枝先是一愣。
然后轻轻笑开,她索性踮脚,一把环住少年的脖子,凑过去抱住他,“——好啊。”
“满足你。”
祁凛的身上有很好闻的云荼茶白燃香,淡淡地映入她的鼻息,闻着心旷神怡。
她趁机吃豆腐,摸了摸少年宽阔的脊背,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学着小时候妈妈哄她的那种语气:“阿凛乖乖,不生气啦,呼噜呼噜毛,烦恼飞走~”故意说的古灵精怪。
少年听了忍不住轻笑一下,“……幼稚鬼。”
然后他闭上了眼,轻轻地说:“再让我……像这样待上一会。”
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心安,奇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在被一点点治愈。
正慢慢地,慢慢地,从黑暗的地方挪动步伐,然后走出来。
让他几乎沉溺。
好像因为友枝,他变得不一样了。
……变得不一样又如何,他早已经过惯了之前一成不变的人生,所以在隐秘地期待,一个救赎。
友枝感觉到自己逐渐被祁凛揽紧,轻轻勾住腰,少年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枕着,修长的手臂慢慢环紧,柔软的发丝擦过她脖颈,呼吸温热而轻。
……
友枝的睫毛颤了颤。
似乎……她在被这少年依赖着。
于是她轻轻拍着祁凛的背部。
这么待了一会,友枝忍不住问:“……我说,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祁凛闭了闭眼,良久才哑声地道:“……嗯。”
“我妈妈。”
前段时间,治疗的过程忽然出现了问题,孙薇的情绪起伏忽然变大,极不稳定,她经常失控,每一次都闹得歇斯底里的,已经连着吓走了好几个护工。
期间她发疯地打碎了陶瓷花瓶,捏着碎片想要割腕,被制止住套进束缚带,死死瞪着他,口里仍然哭喊咒骂着,是一遍一遍嘶哑至极的“我恨你。”
祁凛深重地呼吸。
视线每每触及这些,他就好像身在一个无止境的黑暗洞里,在不断地跌落,下陷,时间流逝,他没有落脚点,眼前也没有尽头。
“……下星期六就是见面日。”林为定的。
祁凛的唇动了动,随后缓缓地补充: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如果是更严重的病态的样子,他没有勇气去亲眼看到。
一次次的反反复复。
这些年来失望和希望交织,每次他总以为抓到那么一点亮光,却又迅速坠入进黑暗。
是十一岁开始的,母亲的治愈之程。
“她,疯了很多年,有时却又很清醒,像个十足的正常人,所以她总是给我一点希望,又让我跌入深渊。”
他说到这自嘲地勾起嘴角,“可能是我欠我妈的吧,她生我的时候差点难产,遭了很多罪,我身上又流着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的血液,所以,要我用一辈子来还。”
友枝听着,一颗心不由得慢慢地揪了起来。
一股心疼的情绪在她胸腔里蔓延着。
顿了顿,她轻轻攥住了少年的手,注视着他的眸子缓缓地说:“下次带我一起去吧。”
迎上少年错愕的目光,友枝对他笑了笑:“——我想去看看阿姨。”
————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贴贴
第9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这是友枝第一次踏入那栋华美阴森的别墅, 跟在少年身后,走进那个照片上笑容如花朵的女人的家里。
房子很大,这里还有着一个很漂亮的庭院, 宽阔而美丽,温暖的庭院里有不知名的花儿绽放,两人走过宽阔的阳台时,友枝抬头看向室外,见庭院里的采光很好,一张白色的秋千椅子被微风吹着,有个女人坐在上面,手里捏着一只特质的茶杯。
推开玻璃门,少年先走了进去。
随着步步走近,她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侧脸,皮肤白皙,睫毛很长,素颜淡雅,模样安静而漂亮。
岁月在她狭长的眼尾留下一点淡淡的褶皱, 孙薇的身形有些纤瘦,穿一条宽松的裙子, 没有扎发, 柔软的发丝披散在两肩。
她似乎在低头喝茶,缥缈的热气从杯子里缓缓上升, 女人的目光安然而静谧。
端着茶杯时,宽松的白色袖子略微落下,女人的腕子上似乎有一道道划伤后再愈合的旧痕。
友枝看见, 唇瓣微张。
随着两人的逐渐走近, 那两个站在女人身边的护工抬头看过来, 和少年轻轻点头致意。
祁凛朝她们礼貌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侧过脸,对她低声说:
“不要太靠近她,如果有什么问题,立刻退后。”
友枝应下。
祁凛轻轻唤了一声:“妈。”
女人抬头朝这边看过来,目光迷茫而清澈。
而友枝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
看到他们,孙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略微仰头,声音很轻快地问:“哎呀,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孩子?”
友枝一愣,下一秒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和祁凛对视一眼。
下一秒又听孙薇欣喜地说:“是小凛的朋友吗?快过来让阿姨看看。”
迟疑了几秒,她迈开步子,走到孙薇的面前。
女人却上前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带着友枝来到秋千上坐下,一边示意着少年,“小凛坐那边。”
祁凛来到旁边的椅子,轻轻坐下来。
友枝则有些震惊。
“你叫什么名字?”孙薇问。
“阿姨好,我叫友枝。”她这么说。
“几岁了?”
“十七,虚岁十八。”
孙薇笑得很慈爱,“和小凛差不多大,好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她又问了女孩一些事情,温雅而正常,看着平静极了。
两个护工见状都惊了,之前孙薇刚闹过一场,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人记忆犹新。
祁凛则定定地看着母亲,和坐在她旁边的少女。
孙薇说要帮她扎个头发,就让女孩转了过去,她拿起放在小圆桌的梳子,解开友枝绑着的头发,轻柔地帮她梳理着。
“头发很柔顺呢,”
“我之前一直想要生个女孩子的,谁知道生下来,才发现是个男孩。”孙薇慢慢梳着少女的长发,细心地为她编着发,温柔地说着,“不过小凛也很可爱的,小时候我让他穿洋装小裙子拍照,他可乖了。”
友枝顿时来了兴趣:“哇真的吗?祁凛他居然穿过小洋装?”
孙薇点头,“当然是真的,不信,我一会给你看他小时候的相册。”
少年听了,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妈。”
“你看,他害羞了。”孙薇对少女说,一边轻轻笑起来。
——
孙薇和少女有说有笑,在她手中的长发逐渐被编成好看的形状。
祁凛看着,薄薄的唇瓣轻动,看着眼前再正常不过的母亲的样子,动容,眼底划过淡淡的碎光。
孙薇拿了一个山茶花白色发夹,轻轻固定在女孩的头发上。
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被固定住,友枝抬手摸了摸。
孙薇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再满意地看了看,说:“好了。”
很漂亮的花苞头,小小的山茶花发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是很纯洁的白色。
友枝对着玻璃门映出自己的样子看了看,又转头看向祁凛,眼底全是亮闪闪发小星星。
他勾起唇,然后轻轻地冲她点头:“好看。”
随后孙薇又拉着女孩子,两人一起在庭院里赏花。
祁凛跟在母亲和友枝的后面,自从少女出现在她面前,孙薇的脸色红润,精神也一直很好。
“你看,这些都是我栽种的,那个叫蟹爪兰,那个高处的是仙客来,放在桶里白色的花的是水仙,还有那个紫色的是蝴蝶兰,它们很漂亮吧?……”她一个一个这么跟友枝介绍着,像是在展示自己珍贵藏品的骄傲的小女孩。
“嗯,阿姨的花开的都很好看。”
孙薇听了,脸上露出很舒心的笑容,继续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花园和庭院里的每一种花朵。
就连分别的时候,孙薇仍然依依不舍地攥着女孩子的手,对她说:“阿姨好高兴你能来看阿姨,下次如果有时间,你再过来和阿姨说说话吧。”
友枝乖巧地点头,“好,阿姨。”
和孙薇告别,走出来关上门的时候,发现少年在目不转睛地看她,有些失神。
友枝见状疑惑,问:“怎么了吗?”以为是哪里乱了,不由得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祁凛看着她,缓缓地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很耀眼。
他想……一直看着而已。
从别墅出来,两个人慢悠悠地去便利店里买饮料。
友枝拿了瓶冰橙汁,祁凛拿了瓶罐装可乐。
站在门口,友枝发现自己又拧不开,刚要抬眸看去,旁边一只手已经拿过她手里的瓶子,自然而然地拧开瓶盖后递给了她。
“不错,上道。”她说。
两个人一边喝,一边往家的方向走。
“对了,咱这学校是不是有元旦联欢啥的?”友枝问祁凛。
祁凛点头,“有,怎么,你要表演?”
“有这个想法,欸,那天我看见你家里有电子琴,吉他,还有架子鼓,你应该会这三个乐器?”她好奇地问一句。
“会一点。”
“哦……”友枝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表演。
她记得沈归京之前提过也会乐器。
……要不和他们组个乐队?
喝的时候不小心,一点果汁撒在了衣服上,友枝连忙撸起半边袖子,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拭。
手腕上的银镯就此露出来,女孩手腕动作的时候,银铃发出轻响,吸引了祁凛的目光。
这一下不要紧,少年看过去,瞳孔却一下子定住。
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
友枝正捏着纸巾,愣了:“怎么了?”
祁凛拿起她的手腕,仔细看着银镯上的纹路,忽然抬眼看着她,眸中闪动着看不懂的光。
“这个镯子是……”
友枝听了低头,摸了摸银镯,“这是我姥姥送给我的,有很多年了。”
这一刻祁凛回想起很多的事。
他想到自己六岁那年,那天是他生日,孙薇带他去了很远很远的游乐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她给他买了棉花糖,烤肠,还有热可可,那天他真的很快乐。
然后,妈妈忽然和什么人起了争执,他看着,忽然被人抱起,放到旋转木马的旁边。
后来孙薇哭着跑来,把围巾解下来系在他的脖子上,说:“小凛在这等着妈妈,哪里都不要去。”然后又被人拉着离开。
他以为是妈妈忽然有事要忙,一时顾不上他,一会就会回来的。
他很懂事地这么想着,于是乖乖待在那里,一直等着孙薇忙完事,好来接他。
有游乐园的管理员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回答说在等妈妈回来接他,一起玩。
然后他就这么等啊等,等到天上忽然下起大雪,四周的人渐渐消失不见,直到身边一直唱着歌的旋转木马都停下来了,直到天色变暗,孙薇还是没有回来。
妈妈好慢……
雪依旧在下着,他已经冻得浑身发冷,祁凛搓着冻到发红的双手,心想为什么妈妈还没有回来。
——一定是忙到忘了,算了,也不能怪妈妈,妈妈最近很难过,因为爸爸一直不回来看她。
也可能妈妈还没忙完。
……那他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也记得路的。
年幼的他这么想着,吸了吸鼻子,缓缓迈开脚步。
祁凛至今还记得那条路很长很长,夜很黑,走过一条条昏暗的街道,马路偶尔驶过车辆,四周没有什么人。
大风肆虐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子似的痛,很累走不动了,就蹲下来歇一会。
耳朵已经冻得没有感觉了,坚持了很久很久,他终于看到熟悉的镇子口,想要跑步奔回家时,忽然脚下一滑,重重地倒了下去。
肺部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咳嗽微弱,喘不上气,他试过用力,却怎么也起不来。
雪覆盖了眼睛,眉毛,鼻子。
祁凛张开嘴巴的时候,尝到了很寒冷的风雪的味道。
他难受极了,呼吸困难,捂着胸膛,好容易翻过身,看着夜色那抹皎洁的月亮,渐渐的,连睫毛也沾染了雪花。
天空炸开烟花,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
他忽然看到了旋转木马,正闪着五彩缤纷的灯光,在他眼前不停地转啊转,又看到妈妈坐在上面,任凭怎么呼喊,也不转头回应他。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缥缈的银铃声。
又困又累,祁凛抬起眼看去,见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站在一盏摇晃的灯球下。
那个小女孩穿着红色小棉袄,嘴里咬着一块糖三角似的面食,一边吃,一边轻快地用脚踢雪玩。
她好像没看到自己,随后在蹦蹦跳跳地走过自己身侧的时候,被他的脚绊倒了。
祁凛见状,用尽力气,指节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角。
“救、救救我……”声音几乎弱到听不到。
小女孩揉了揉屁股,站起身走过来,用手扒开覆盖的雪,随后看到了他。
她顿时吓了一跳,然后扭头朝不远处敞开的门大声呼救:“姥姥,舅舅,这里有个小孩儿跌倒了!你们快过来啊!”
她忽然凑近了,趴下来听他的心跳,那清脆的铃声于是一次次传入他的耳朵里。
小女孩用手拂开他脸上的雪花。
“你怎么会睡在雪里啊?这里这么冷。”
他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女孩腕骨上戴着一枚银镯,随着她的凑近,他看到上面是细细的,漂亮的纹路,而铃铛声就是从这上面发出来的。
他还听到她说:“你别怕,我姥姥是神医,她肯定能救你的。”
她又轻轻摸摸他的脸,一遍一遍地说:
“你喜欢这个铃铛声吗?我给你听,你千万别睡哦,不要睡,不要闭眼,这是我姥姥说的,不然你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不远处,身在面食店里的大人们听到她的声音,纷纷朝这边走过来,走近了,顿时惊诧一声:“老天爷,这大雪天的,怎么地上倒着个孩子!” 其他人也过来,惊呼: “嘴唇冻得都发紫了……” “我天,这不是孙家的那个小外孙子……
紧接着无数纷乱慌张的声音,混乱嘈杂地传入祁凛的耳朵里。
被抱起来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不是母亲不来接他,是她被人故意拖住了,然后在挣扎的途中,犯了病。
他被那两个图谋财产的舅舅设计,被人为地抛弃了。
在大雪天里倒在地上,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被人救起,烧了一个礼拜,高烧和肺炎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好在最后终于挨了过去。
——是那个手腕上戴着银铃凤镯的小女孩,给了他新生。
如果再晚一分钟,他可能就这么死了。
所以他一直记得那个镯子的样子,上面有六个银铃铛,有很密的细细的凤纹,被当时那个小女孩戴在右手。
他眸子往下看。
……现在也是。
一模一样。
他紧了紧喉咙,心中破土而出着想要确认的思绪。
友枝看着自己右手的镯子,想到什么,忽然说:“说起这个镯子,真的有一段趣事呢,小时候我妈怕我把它搞丢了,一直不让我戴出去,有一次我偷偷戴上,和姥姥出去买糖三角,还被一个小孩绊了一下呢,摔了个屁股墩,可疼了……”她开玩笑地这么说着。
下一秒手被猛地攥紧,少年紧紧看着她,唇瓣微动,他漂亮的眼尾好像在发红。
他撸起一边袖子,露出另一只纹样素淡的镯子。
“这是美和婆婆送我的。”
友枝惊呼:“这样……”
“友枝。”
忽然被按住肩膀,一抬头,发现祁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泛着激动和火热。
“你在那年被我绊倒,摔了一跤,然后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我。”
她猛地一愣。
“你跟我说千万不要睡,睡了会醒不过来,你说你姥姥很厉害会救我,你说你镯子的铃铛声很好听,让我多听听。”
少年的声音好像野兽的呜咽,按着她的肩膀,声线甚至在颤抖。
“美和婆婆没有告诉我救我的人是谁,在病好之后我在镇子上找了那个小女孩很久很久,我都没有找到过她,我以为她永远不会回来这里了。”
友枝听了,无比震惊地睁大瞳孔,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底碎光不断闪动,眼神明亮得惊人。
祁凛炽热地盯着她,启唇,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伸手拯救着那身于黑暗泥潭里,挣扎无望的我。
少年的眼尾红着。
没有比这更让人落泪的事。
十七岁的他,从前一直活在阴沟暗巷,野蛮生长,所见皆是无止尽的黑暗和辱骂。
直到一个桃花眼少女忽然出现,她拉起他的手,向有光的地方,飞速狂奔。
于是终于迎来了他的救赎。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友枝听了顿时一愣, 看着眼前少年颤抖激动的丹凤眼睛,她不可置信地启唇:“……原来几年前,昏倒在雪地里的那个男孩子……是你?”
她原本还以为, 是自己记错了。
“真的太巧了……”友枝这么说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祁凛的发丝,对他露出漂亮的笑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原来我们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真的是很有缘分……”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少年攥住了手腕,一把揽入胸膛。
友枝惊呼。
修长的手臂收紧,少年很用力地抱住了她,像是抱住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身体甚至有些颤抖。
“祁凛……?”她试探地开口。
少女的肩膀被抵住,少年埋在她肩处,低着头弓下身,修长宽阔的脊背颤抖着, 似乎压抑着剧烈的激动情绪。
祁凛的脸庞埋在她肩膀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友枝却能感觉到对方情绪的波动。
友枝一愣, 随后迟疑地伸手,轻轻摸了摸祁凛的脊背。
“……祁凛, 都过去了。”
“你能没事,我很高兴。”
少年又把她揽紧了一点,没有说话。
风静静地吹着。
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
过了很久, 少年从唇边缓缓溢出一句话,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喑哑和呜咽, :
“……谢谢你。”
——拯救我,照亮我,温暖我,拥抱我。
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人所爱,以为自己一直在被人抛弃着,被一次次丢下。
以为没有人会看到他,没有人关心他。
可是那个几乎把一切希望吞噬的大雪夜,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累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喉咙里渴的要命,剧烈的饥饿感将他吞噬,好冷好饿,好痛苦,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在雪地里。
却有个小小的女孩子,忽然出现,一遍遍地唤醒他,撕开一只热气腾腾的糖三角的尖尖,将温热的红糖液倒进他的嘴巴里,让他活了下去。
于是小小的少年,躺在雪地里,一滴泪顺着他的额角融入雪中。
……他想,原来无尽的黑夜也并不可怕。
当有一束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时,祁凛知道,那温暖的太阳有一天终于眷顾了他。
……他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什么多余的人,不是被人人厌恶唾弃辱骂的野种,不是在野地里死了都没人注意的孤魂鬼。
他被人所拯救,即使那时候他们未曾相识,可她依旧愿意付出无私的善意,将他从雪地里救出,一遍遍和他说着话,让他不要就此沉沦。
即使素未谋面,她也在无意间将他从黑暗中一次次拉出。
可惜在这之后他一直沉沦堕落,不肯抬头看向天空,于是黑暗和云层慢慢遮住了他眼前所有希望,一直麻木地行走。
没有前路,没有归途。
而这一刻,他好像忽然抓住了什么,眼前不再是迷雾一片,不再是黑暗无尽,忽然觉得很温暖,像是大雪夜里身体被冻僵,却被忽然温柔攥住的手,祁凛睁开眼,漫天的白雪映照那个女孩的脸庞,她垂下眼睑,朝他俯身,柔软冰凉的发丝落在他唇上,一股清冷的香气隐隐传来。
于是万物世界在那一瞬间都有了颜色。
祁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
一下一下,蓬勃而有力。
他知道自己在臣服。
且心甘情愿。
少女忽然将他的身体轻轻推开,看着少年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真的要谢我,不如先把自己的人生过好,那样我会更高兴。”
少年没反应过来,漂亮的眼尾还是有些泛着红,懵然地眨了眨眼。
哦呦,好可爱。
她忍不住伸手,快速捏了一下他的脸。
友枝眯起眼,纤细的指节抬起来,轻轻戳了戳少年的胸膛。
“所以,以后上课时不准再睡觉了。”她这么说。
“这不难。”他听了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揉了下鼻子。
“还有下次月考,我要见到成效,好吗?”
她说着,眼睫扑闪,眼底燃起斗志。
祁凛一怔,抿了抿唇,然后露出很温柔的笑。
“好。”
————
这一天的高二五班里很多人感觉到了不同。
那位平常一上课就昏睡百年,怎么也不醒的祁·混世大魔王·凛,今天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睡觉,课上反而一直记着笔记,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
而且午自习的时候,他不像平常一样不见了人影,而是待在位子上,安安稳稳地写着题。
不少人对此表示无比惊奇。
“好家伙,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凛哥您这突然的,是怎么了。”高非中午打球回来,见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开口问祁凛。
丹凤眼少年的指节按动笔尖,飞快记着手里的笔记,一行行龙飞凤舞的连笔字刷刷地在本子上出现。
他听到这话,连眼珠都不错一下,淡淡地问:“怎么了。”
“就是,觉得凛哥你有点反常。”高非说。
一页纸被记完,少年用指腹又翻过一页,握着笔,漫不经心地勾唇:“反常?以后这是我的日常。”
桌子旁边摞着一摞笔记,是友枝的,还有沈归京的。
祁凛做完一科又一科,揉了揉眉心,继续。
他已经一整年没有学习,如今突然拾起来,还要跟上现在的教学进度,背诵的东西不少,还有单词。
好在现在才上高二,在课上落下的东西还没有积攒到很多,因此还可以补救。
记完笔记,祁凛呼了口气,随意转着笔,翻开一册数学题集,开始做起练习题。
在草稿纸演算着,然后在空白处一个个地填上答案。
做完题集,把本子合起来放到一边,又开始做卷子。
祁凛边做,偶尔碰到较难的题目,停下来思索,手里随意转着笔,身边掠过一阵淡淡的香气,他抬起眼帘看去,是友枝去饮水机接水。
喝了一口,回来时经过他桌前,俯下身看了看。
祁凛呼吸变轻。
友枝看了看他的卷子,“哦,你在做今天的数学卷子啊,对了,这个题你会吗?”
高非出去了,她于是在他旁边坐下来,手支着下巴,眼睛很清澈地看着他。
“这个简单,就是……”祁凛给她讲起数学题。
数学其实是他一直以来觉得很擅长的科目,初中时没怎么学,考前突击了三个月,最后的分数照样很高。
但高中和之前不一样了。
一年多不做题,就觉得手生。
二十分钟讲完了几道偏难的数学题,友枝忽然说:“你语文卷子做了吗?拿出来我看看。”
祁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动作缓慢地把卷子从书里夹层拿出来,给她。
友枝展开卷子看了看,眉头顿时一跳,“怎么古诗词默写全空着?这样怎么得分。”
祁凛默。
她扬了扬眉:“嗯?”
“……我没背,写不出来。”他啧了一声,抓抓头发。
“那考试你这分就不要了?五分呢,一分就差出去多少名。”
祁凛:“……”
友枝:“不行,我每天给你画一段文言文的重点段落,你好歹背下来,我抽查。”
“那今天就先背《滕王阁序》的重点段落,明天上课有默写,不要让我看到默不及格的人里有你嗷。”女孩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午自习铃声之后,女孩收起卷子,起身走开。
祁凛把头搭在桌上,目光直直地看着远方,然后张开唇,吐出一口具象化的仙气。
沈归京此时正好来找他,看少年这副疲惫的样子,直接笑岔气了,幸灾乐祸地拍拍祁凛的肩膀:“好家伙你咋回事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怎么的,背文言文就这么痛苦咩。”
祁凛抬起眼帘看他,随后直起身子,托着下巴,看着沈归京,特淡定地来了这么一句:“莫挨老子,我正在经历苦涩而甜蜜的年少爱情,你、有、吗?”
沈归京一下哽住。
“……臭搞对象的。”
沈归京骂骂咧咧地走了。
祁凛用指节轻轻点了点桌面,桌角上正放着一颗草莓糖。
他看着那颗糖,然后轻轻眨眼。
……说起来,那丫头的排名还挺靠前的。
……他也不能输。
想到这,他坐直了,继续做题。
当天下午更新了个人签名和动态:
人生苦短,不学习没有前途。
——滚去学习!
配图是一颗彩琉璃纸包裹的草莓糖和阿华田牛奶。
才不是沈柴犬:伤到了,退网(骂骂咧咧)
我不是迪士尼狗!:在现场,亲眼看到他做完了三套数学卷子两套语文卷子背了第四单元所有单词,综上所述,凛哥是认真的。
本大爷叫姜肆:啥玩意,你还学习?
我为枝枝扛大旗:牛逼鼓掌
快放学时,外面忽然下雨了。
今天这天气真的很奇怪,居然不冷,而且乍寒还暖的,站在门口,风从外面吹到衣服上,有淡淡的清新之意。
“好像下雨了。”
一些没带伞的高中生们被困在教室和走廊里,不想被外面的小雨淋湿衣服,于是聚在走廊里,百无聊赖,开始玩起小时候的游戏。
两个人把两只手拉在了一起,抬高,形成一个高高的网状动作。
下面有学生一个个通过,两个做网的人口里一边念着:“一网不打鱼,二网下小雨,三网去赶集……”
说着,在一个学生经过的时候将手臂落下圈住她:“四网——逮着一条小尾巴鱼!”
很简单的游戏,大家却玩的乐此不疲。
祁凛单手提着书包,插兜站在走廊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友枝被高秋佳和戴怡网在臂弯里面,随后三个女孩抱住,她笑得特别灿烂。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然后开口,“喂,快看窗外。”
外面一整个夏秋都未开的那树白茶花此时绽放了。
友枝听到他的话,扭头看见了,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来,隔着玻璃好奇地打量着。
后来雨慢慢停下,他们走出教学楼,抬头,看太阳从云层里逐渐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点湿意。
友枝低头,手指抚摸过白茶花皎洁的花盘,一两点湿润的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指节落下。
她俯身,闭眼,然后轻轻嗅闻。
天边有隐约的彩虹。
树影婆娑,花朵泛着香气。
少女的眉眼昳丽温和如画。
祁凛站在身后,忍不住用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少女回过头,好奇地看他。
祁凛兀自塞上蓝牙耳机,恢复了往里懒散张扬的样子。
耳机里依旧是那首轻快熟悉的歌。
花,太阳,雨和你。
花,太阳,彩虹,少女。
他跟着音乐哼唱,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少女的手。
“以后一起回家。”
回去的时候,很温暖。
而晚上忽然降温,风开始呼啸。
是冬日要来了。
冬日酬神祭典的两个扮神人物定下来,祁凛和友枝如愿以偿。
寒风席卷漆黑的夜里,不断冲击窗棂,化作淡淡的呜咽。
而当晚,祁凛却做了一个难得的好梦。
第9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经各方面反应, 那些合伙欺负赤锋学生的蓝海职校学生们都被依据情节警告、处分、清退,上下学期间,赤锋中学也在学校附近加强了保安的巡视, 力求不再有校外霸凌现象的发生。
事情逐渐告一段落。
“同学,校园音乐节,有兴趣了解一下?”中午,在食堂排队等饭的时候,有宣传部的同学走过来发了一张传单,友枝好奇地接过,低头认真看着。
“……青柠音乐节?”由学校举办,就在元旦晚会那天的下午举行,当天各个班级先组织联欢活动,随后可以自行聚集到体育馆看音乐表演,班级内同学可以自主结队报名,人数随机,班级内报名不受团体限制,也不做强制要求。
身后的高秋佳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补觉。
看着宣传单上绚丽吸引眼球的宣传语,她顿时有些纳罕:“好家伙, 咱学校这次, 倒还挺豪。”
前几名的奖品很丰富,好多都是数码产品, 照相机拍立得还有kindle啥的,友枝扫过去传单上密密麻麻的奖品,发现居然她一直想要的:哒野兔的限量盲盒手办。
友枝表示一个大震惊。
这东西被一个明星带火了, 在网上被炒的很热, 价格高, 又很抢手,往往一预售就立刻空了,所以她之前一直没有抢到。
最可气的是那些黄牛把哒野兔盲盒炒到一个很离谱的价格,漫天要价,秉着让它们烂在手里也不让黄牛得逞的原则,友枝选择理性消费,不买。
结果到现在这玩意的热度都没降下去。
所以今天一看这个,她就有点小小的心动。
“我记得枝枝会唱歌?要不就报个名试试去?”高秋佳记得友枝曾经在网上发过吉他弹唱的视频,唱的很好听,而且小有名气。
学校艺术节开办的时间是在元旦,一月一,所以还有一段时间用来准备。
友枝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一时陷入沉思:
“会是会,但是这个起码要多人以上的表演才行吧?就我一个人上去唱歌,总感觉太单调了。”而且不好赢,万一别人的表演更新奇呢。
“这简单啊,我们俩去呗,而且我想要这个拍立得很久了,嘤嘤嘤。”对方抱着她撒娇。
“行啊,那我们两个上去唱什么呢?”
“不知道诶……”
——那就再想想吧。
为了哒野兔盲盒手办。
友枝一整天都在思考。
想了几个音乐曲子备选,但最后都被自己否了。
直到周五的音乐课上完,友枝和高秋佳走出声乐教室,隐约听到隔壁的演奏房里似乎有人在打架子鼓,音乐声断断续续,她听出是那首《sugar》。
是她喜欢的歌,英文语调轻快悦耳,那人对于音乐节奏把控很不错,鼓点意外好听。
那道门此时开着,两人好奇地朝里面望去,发现遇到了两个“熟人”。
室内,沈归京正坐在一只高脚凳上弹贝斯,祁凛坐在架子鼓后面,细白的指节捏着两只鼔棒,垂着头,眼神专注,在雪白鼔面敲出一个个极有节奏的重音。
友枝好奇地看着,然后屈指,轻轻敲了敲门板。
那两人闻声抬头。
“呦,好巧。”沈归京看到她,打招呼,“进来看看?”
祁凛喝了口汽水,单手托着下巴看她,漂亮的丹凤眼微敛,一副闲散悠然的模样。
“哇,这里居然有琴欸!”高秋佳一进来就眼睛放光,直扑向屋里摆放的一架海伦钢琴,爱不释手。
友枝慢悠悠跟着走进来,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布景,见偌大的音乐室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架子鼓吉他贝斯钢琴,不远处还有几架麦克风,以及一些看着就很高级的录音设备。
“这是学校的东西吗?”
“不,跟学校申请的音乐练习室,设备都是我俩的。”
“我能试试嘛?”她问。
祁凛随意点头,支着下巴:“随便试。”
友枝一下子就盯上了在音乐室正中央的那个金粉色麦克风。
随后她走过去,伸指,轻轻弹了弹。
想试试收音效果,她轻轻咳嗽一声,没想到扩音传出来的声音有点大,两个少年听到纷纷抬起头,朝她看来。
“……”友枝略有尴尬,脸有点发热。
不过这麦的收音效果不错。
她捏着麦克风,清清嗓子,然后随便哼了下《匿名的朋友》:“不能握的手,从此匿名的朋友,其实我的执着依然执着,与你无关泪自行吸收……”
少女哼唱的很好听,她的嗓音像是醇香清新的草莓牛奶,微甜,不腻,令人沉醉。
祁凛心弦轻轻一动。
抿了抿唇。
“想唱歌?”沈归京好奇地问她。
女孩随意嗯了一声,“我们想参加音乐节,但是一直不知道该唱什么。”
沈归京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祁凛,少年正仰身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那个女孩摆弄麦克风的长线,唇微勾着,眼底的宠溺和兴味十足。
见她连上另一个的开关,纤细的指尖弹了弹麦克,又撅唇吹了一口。
听到麦克发出声音,她的眼睛微微发亮。
少年这么看着她,投去的视线很专注。
很可爱。
沈归京见自家好兄弟这副样子,忍不住轻微勾了勾唇。
——哎呦,还说不在乎呢,现在连眼睛都不想移开。
这人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都成那什么什么石了。
对了。
“其实我们也还没有想好。”他紧接着说,“对了,你有什么意见没有?我们可以探讨下?”说着沈归京看了祁凛一眼。
两个少年眼神一交流,不无暗示性。
之前他们就想邀请她了。
“原来你们也要参加啊?”女孩明显没听出来,随口答道,“我没什么主意,还在想。”
下一秒,祁凛看着那个少女,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我们这儿还缺个主唱,你成吗?”
友枝听了很讶异地抬眼。
“我?”
——也不是不行。
她走到祁凛旁边,好奇地看着眼前复杂的架子鼓,组合的有好几个鼓面,立着的躺着的,好几个金色的吊镲,问:“能让我敲一下吗?”
少年挑眉,随后递来鼓棒。
友枝没接,“你能不能给我来一段,我好奇。”
他不置可否,抬鼓棒随意敲了一段,是《沉沦与幻想》的改编beat。
最后的尾音落下,鼓棒在少年纤细的指尖转了个来回,随后祁凛抬眸。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段节奏,女孩听完却惊呼:“看起来好酷,好听,你很厉害呀。”
祁凛面不改色,很随意地说:“一般般吧。”
而心里却好像喝了一大口酸甜的碳酸气泡水。
小小的喜悦气泡一个个爆开。
似乎有小小的人在胸腔里呐喊欢呼。
————
后来几个人商议一下,还是决定合作。
……毕竟人多力量大,有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利用。
————
星期六,大风天,宋为娇开的音乐室里。
宋为娇把场地借给他们,自己出门约会,临走之前,她不忘吩咐几个满脸好奇的高中生小孩:“屋里的乐器可以随便玩,但千万不要弄坏了,走掉记得要把门锁好,还有,枝枝和祁凛,你们俩四点之后留一下,我有个事要说。”
几个少年少女连忙点头称是。
宋为娇走后,几个人摆弄了一会室内的乐器,之后,高非提了两大袋子好吃的进来。
几个人坐着喝可乐,一边吧唧吧唧嚼着零食。
闲聊好久,终于绕回了正题。
“我们要唱什么歌?”
“可以有点小创意,也可以单纯地炫技。”友枝穿一身黑色制服连衣裙,黑色高筒袜勾勒纤细笔直的小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把吉他随意弹拨,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子。
她会弹一点吉他,而且想练摇滚,把这些日子里积压的不满全都宣泄出来。
目的自然是抨击那苛责又离谱的新校规:校内禁穿裙子。
还有在之前的那件事之后,学校默默下发的“女生自我保护行为手册”
什么不要独自去偏僻的地方,不要穿的太怎么样,面对别人的行为也不要太过不饶人如何如何……
当时友枝看着这玩意,一副老爷爷低头看手机脸。
“……这什么东西?”
她不敢苟同。
甚至有些愤怒。
比如那上面说保护自己。
自动远离那些不好的人。
那如果不幸遇到了,应该如何做才能不被坏人缠上,确实写着如何如何应对,但无论友枝怎么读,她都觉得这满纸只写了四个大字“忍气吞声”
对所遭遇之事,好像反抗是错的,不反抗也是错的。
这种手册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总是让人觉得莫名悲哀。
女孩子还要怎么保护自己?
这就像是个伪命题,就好比一条疯狗突然窜出来无缘无故咬了我一口,居然还要让我自己思考狗为什么咬我,为什么它只咬我不咬别人。
……这种事情你难道不是应该问狗吗?
于是面对同样的种种事情,她开始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固执起来真的很顽固,即使新校规已经三令五申地禁止,前段时间她那些漂亮裙子照穿不误,在转学后的一个多月里,友枝始终坚持不懈地和风纪老师们斗智斗勇,理很直,气也很壮:“之前的校服本来就是裙装,我这个样式和之前的几乎一样,为什么就不行?”
张梅屡次三番让她写检讨,她就不写,气得张梅要停她课,她不服,张梅大概没见过她这么刺头的学生,对她比对别的学生都要严厉,两人差点大动干戈,好在最后班主任江露帮她拦了下来。
舅舅友力实在看不下去,之前还买给她运动裤,他的模样实在有些无奈:“枝枝,你别跟教导主任对着干,裙子可以等放学以后再穿,听话。”
友枝对此非常无语:“但凡有个正常脑子,就不应该在那件事之后,禁止女生们穿裙子。”
——受害者根本什么错也没有,那个女孩子也没有任何错,凭什么因为一些不配为人的垃圾,就失去了原本的穿衣自由,成日活在担惊受怕里?
本应该给予受害者正向关怀,却被刻意地忽视,所有人似乎都在告诫女孩保护自己,却没人去制止那些不正确思想的流传和荼毒。
而我这种事压根不是少数。
在热搜上,在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上,很多人似乎都有着陈腐的思维定式一般,心照不宣,遵守着这种被默认的错误的社会规则——被隐去行为的残虐的施暴者,被横加指责的无辜的受害者。
受害者的信息不到多久被所有人扒的一清二楚,被万人评点,而施暴者的信息却始终语焉不详,无法查看。
……这简直离谱到家了。
本不应该对不公之事轻轻放下,但现实却无比令人失望。
……比如,史凯那狗东西现在还能上学,而陈然到现在仍然不敢回到原来的学校。
一想到这些,几个人就很来气。
为什么造成这种事情。
是世俗,是流言,是偏见。
犯了错的不过多久就逍遥,被伤害的却始终活在阴影里。
友枝对此痛恨更甚。
——那个女孩子,她明明站在阳光下,站在明亮的教室里,穿的并没有暴露,而是简简单单的格子小裙子和制服衬衣,小皮鞋,只隔着一扇被反锁上的薄门,可黑暗里的爪牙还是伸向了她,某些人罪恶的念头还是那样产生了,恶意裹挟着无尽的肮脏,势要将她整个人毁去。
友枝为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的遭遇感到气恼和愤怒,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现,说:“对了,我们可以写一首歌,专门来讽刺这件事。”
少女,短裙,偏见,打破。
不必羞耻,不必自责,不必自我痛苦。
——我们没有错。
该羞愧至死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该死的恶徒。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都跟他们说了。
几个人一听,点头称妙觉,但是到了真正的实践环节,却开始大眼瞪小眼:“虽然立意很好,理想很丰满……”
但现实很骨感。
毕竟写原创歌这玩意还是太需要技术含量了。
“咳,我先试试。”沈归京从抽屉里掏出纸笔,祁凛则调开电脑里的词曲创作网站,找寻一些灵感。
#用功一上午,从入门到放弃
自暴自弃片段如下:
“友枝你个画油画的,唱什么原创歌?”
“沈归京你个弹贝斯的,连个基本都作曲能力都没有?”
“祁凛,你别吃妙脆角了,快给我个beat!”
少年淡定地抬眸,把零食袋子递过来给友枝:“番茄味,吃吗。”
吵吵嚷嚷。
“别骂了别骂了,再骂人傻了。”
“……那歌到底咋写啊!”
零食袋子在地上和茶几上堆了一大片,怠惰上头,眼皮开始打架,两人说的口干舌燥,一转头,“我说祁凛……你倒是说句话。”才发现那个少年早已倚着沙发上的猫咪抱枕,呼呼睡去。
“我也困了,先回去睡一觉去,半小时后再聊。”几个男生打着哈欠退场,高秋佳提议出去买点奶茶来喝。
中场休息。
桌上散着各自的练习册和卷子,大家今天都是带着作业来的。
友枝随意一扫,发现桌子上面有两份卷子的答案居然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心里顿时了然。
忍不住轻轻踹祁凛一脚,又使劲戳了下他胳膊,友枝埋怨道:“祁凛,你又抄沈归京的语文作业。”
他蜷缩在沙发上睡着,被这么碰了一下,只闭目轻轻蹙眉,稍微躲开她。
“……别吵。”
呓语不清,祁凛的声音磁性模糊,淡淡的哑。
友枝抬头看去。
少年绯色的唇瓣微抿,一头黑色碎发稍乱,眼睫轻颤着。
指节揪着抱枕,轻轻呼吸。
他乖乖巧巧地窝在沙发里,就像一只懒散至极的黑猫。
友枝眨眨眼,手指忍不住伸了过来,在少年的脸颊前轻轻停住。
……他皮肤好白,想摸一下。
少年睡觉的样子……还挺乖的呀。
友枝的手轻轻描绘着祁凛的眉眼,舔了舔唇,有些蠢蠢欲动。
第9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手要碰到之前, 少年的睫毛动了一下。
友枝收回手,托着下巴看着。
四周无人,她低头做了一会数学卷子, 轻轻转着笔,感觉有些枯燥无聊,就又开始细细地打量那个在沙发上睡着的少年。
祁凛之前眉骨上的那道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而眉毛却掉了点,形成断眉的样式,竟也不妨碍这人的帅气,神情反而显得更野气了几分。
她悄悄凑近了点,听着他平稳匀称的呼吸,抬起眼帘,偷偷地看着。
少年的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透着淡淡绯色,很诱人,看着让人很想……咬一口。
友枝被这种想法惊到了。
她晃了晃脑袋, 把脑海里熊熊燃烧的老色批之魂打散。
对方的胸膛轻微起伏着,随后她又闻到那股细微动人的香气。
友枝忍不住在空气里轻轻嗅了嗅, 她的指节撑着沙发轻微往祁凛这边移动了那么两寸, 摩擦时,发出轻微的皮革声。
柔软的发丝顺着纤细肩颈垂下, 少女轻手轻脚地俯身,接近了祁凛,好奇地盯着他的睡颜。
她发现这人皮肤真好。
忽然祁凛的眉头微动, 似乎是要醒, 友枝见状赶紧将身子撤回来, 把视线投在桌面的数学卷子上,装作无事发生。
过了一会,对方没有什么反应。
她悄悄呼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继续做卷子。
躺在沙发上的少年,修长的指节轻微动了动,没人看到他几不可闻勾起的唇。
室内一时很静谧,只有空调温热的风还在静静地吹着。
友枝咬着笔头,随后换了张草稿纸,刷刷写着。
她正在和一个数学压轴大题作斗争,算了半天却不得要领。
不一会祁凛起身,揉了揉眼睛,一抬头就看到少女那副趴在桌子上挺尸的放弃模样,顿时有些好笑。
“就那么难吗。”这么说着,祁凛起身走过去,把她压在胳膊下的试卷拿起来,看了看。
他扬了扬眉说:“这题不难啊,怎么会做不出来。”
“……你考语文时要是也有这种自信就好了。”少女的脑袋搭在茶几上,撅唇吹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忍不住吐槽他说。
闻言,祁凛勾唇,忽然想到什么,他坏坏地笑,“正好啊,咱俩互补。”
说着,狭长的丹凤眼微眯起来,闪着细碎的捉弄的光,少年很戏谑地盯着她瞧。
友枝耳朵顿时一热,低头,手指着试卷的题目嘟囔着:“……所以这题到底怎么写啊。”
他自然而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来,先审了审题,然后拿着水笔在草稿纸上勾画,沉吟片刻,接着不急不缓地讲了起来。
数列大题,还有统计的大题是她的得分项,而后面的圆锥曲线题,还有函数大题,一般有三问,后两问占分最多,而友枝一般撑死只能做到它们的第二问,而且如果卷子难计算量大的话,她有时候还算不出最后的答案。
祁凛的声音平缓,条理清晰,勾画出题干里的关键,然后画图标点,根据已知列出所得信息,分步骤讲解着,说明运算技巧。
友枝听着题目,时不时点头,一边拿笔跟着运算着,看着祁凛游刃有余的样子,忍不住心中暗暗想着:这货平常上数学课昏睡百年没有清醒过,每次气得教数学的那老头要死,没想到上星期的月考,他数学直接考了个班级第一,年纪前五。
……不得不说,真的挺牛逼的。
不像自己,一个晚自习弄张数学卷子吭哧瘪肚了半天,结果还是算不出来。(……)
她对此有点轻微的羡慕嫉妒恨。
当然,这家伙的语文成绩还是吊车尾,英语也好不到哪里去。
奇怪,他不是整天在听英文歌吗?怎会如此。
讲到后面他的语速变快,友枝渐渐的有些听不懂了,握着笔一下僵住。
“等等等,我有点没有听明白,能不能再说一遍。”女孩挠挠头发。
祁凛想了想,又换了个思路讲,结果少女听完,表情更加迷惑了。
“这里为什么是这样算的……啊还有这个,感觉好奇怪,还是不懂。”
祁凛转了下笔,把解题步骤拆的更碎,一点点给她捋,讲的口干舌燥,到最后友枝还是一脸似懂非懂的困惑表情。
他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头发,表情无奈地看她,啧了一声:“都这样讲了不明白吗,你好笨。”
友枝抿唇低头,脸有点燥热,羞又臊。
数学是她的拉分项,而且不太喜欢,之前嫌麻烦就一直躲懒,所以她的做题量不够。
被祁凛这么一说,她有点难为情,抿起唇,有些气鼓鼓的。
“要是我都会还用你干什么……”她小声这么说着,手里的水笔无意识地涂画着草稿纸。
你背不下来文言文我都没有嫌弃你耶……
祁凛看了看面前的少女,忽然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友枝吃痛,蹙眉躲开:“干吗啊……”
“脸这么垮干什么,我又没嫌弃你。”祁凛看着她的脸,挑了挑眉这么说。
“你都说我笨了,你这叫还没嫌弃我!”友枝一听怒。
少年“啊”了一声,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笨啊,讲那么多遍都不懂。”
他喵的。
友枝呼吸一口,然后站起来。
她撸起袖子,张牙舞爪扑过来,预备跟他干一架,“祁凛,给我接受制裁吧你——”
话还未说完,忽然被对方一拽手腕,跌进怀里。
诶?
臂弯收紧,在温暖的怀抱里,友枝懵了。
她耳畔传来少年低沉悦耳的声音:“可那又怎么样呢,大不了我讲到你会为止,毕竟自家女朋友,得宠着,是不是?”
祁凛俯身,凑在她耳边这么说着。
磁性的少年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女孩的耳膜上,温热的呼吸,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
女孩的耳朵迅速充血……靠,这芳心纵火犯居然搞偷袭。
友枝一愣,然后把嘴一撇,红着脸猛地别过去头,“谁是你女朋友,别瞎叫。”
“早晚都会是。”少年这么懒散地说。
“真自信。”她小声吐槽,却根本没反驳。
依旧在赌气。
他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脸颊,眼神宠溺又无奈:“喂,好了,别鼓着嘴了,跟个小河豚一样。”
友枝抬眸看他一眼,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的身上好香,好像有点淡淡的果香味,像是清新的柠檬,橙子,或是草莓。
总之,是很新鲜很好闻的味道。
……是什么?
难道他换香了?
她想到这,慢慢凑近了祁凛白皙的脖颈,埋首,轻轻嗅了嗅。
歪头的时候,少女长长的发丝擦过祁凛脖颈的肌肤,轻盈的呼吸热气喷洒在上面。
很明显地感受到眼前少年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哦豁。
友枝一抬眼,发现祁凛虽然面不改色,但他的耳朵尖却悄悄染上了一点旖旎的绯红,强装不在意。
友枝察觉到,随后勾唇,坏坏地笑了笑。
……哼哼。
她得捉弄回来。
“哎呀,你这里有东西,我帮你拿掉吧,”她故意这么说着,然后迅速把冰凉的手伸向他脖颈,乱窜。
少年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攥住她的手,垂眸,不稳地轻咳一声,“别碰,痒。”
耳朵上的红色这下更显眼了。
友枝闻言,狡黠一笑,“痒痒肉啊?那我更要摸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她用两只手去挠他的后脖颈和敏感的腰窝。
少年一抖,被她这么一闹,耳根子和脖颈都变红了,实在受不了,他反身攥着友枝的两只手腕把她按在沙发上。
友枝懵然。
视野中,看到少年微绷的精致流畅的下颌线条。
她轻轻眨了下眼。
两人黑漆漆的发丝彼此纠缠,呼吸有点乱。
她和祁凛四目相对,只觉得四周安静而燥热,好像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脏在狂跳。
“……你好香啊。”友枝看着祁凛,想了想,忽然这么说。
她知道他身上散发的香味像什么了。
像桃子,很诱惑人,总想让人啃一口。
一个男孩子,长那么一双多情漂亮的丹凤眼睛,容貌出众,不是那种风流恶劣玩弄人的性情,相反,他的坏不让人讨厌,而是桀骜不驯,又纯情,很带劲,又很招人喜欢。
咳,而且很招她喜欢。
祁凛,明明就是高攻低防纯情选手。
友枝这么想着,歪头打量他,目光直勾勾的,清澈而大胆。
祁凛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出汗了,方才被碰到的脖颈处,正在隐隐发热。
被摸到的腰窝处好像也泛起阵阵酥麻。
羞意蔓上眼眸,祁凛抿唇,喉咙不稳地滚了滚,一滴晶莹的水珠从白皙的额头滑落下来。
他略微垂下眼睑,看见在灯光下,少女水润樱粉色的唇。
此时轻轻张开,像是可口的草莓果冻。
睫毛轻动,少年的丹凤眼微暗,喉咙轻动。
好想……亲下去。
应该会很甜吧。
这种旖旎的想法在一瞬间由心房里破土而出,心跳就变得越来越快,一张精致的脸庞也泛起难以掩饰的粉色。
他……原本身在黑暗孤寂的荒原,四周皆是寂灭的静。后来一个有着斑斓色彩的少女,忽然降临在了他的世界里。
所以。
怎么能……不心动呢。
少年绯色的唇微张,黑压压的睫毛轻颤两下,眼睛迷离而漂亮。
他微俯下身子,脸庞离她越来越近,指骨撑着沙发,陷入进去。
察觉到少年过近的呼吸声,友枝忍不住抖了抖眼睫,她微微睁大了眼眸,一双清澈妩媚的桃花眼在橘色的灯下流光溢彩。
……越来越近。
温热的,少年的唇瓣,伴随着清冷的香气,将少女混乱的思绪挤走,彼此攥着的指节悄悄收紧,昭示着完全心动的暧昧信号。
第10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唇瓣贴近, 近到彼此的呼吸落在脸庞,略微一抬眼,脸都红的不像样。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指节忍不住揪紧了祁凛的衣袖,少年勾着她的腰,头越凑越近。
呼吸很热,指骨收紧,似乎也在紧张。
草莓糖果,桃子,白荼檀香。
奇异的香味充盈了少女的胸腔,几乎让人沉溺。
对此不抗拒的,甚至很喜欢。
所以友枝并没有躲开。
直到距离消失。
蜻蜓点水地碰了下唇,而下一秒,两个人的脑子几乎要被高温烧晕。
她张口轻轻地呼吸,忽然伸手攥住了少年的衣角,在对方微诧异的目光下,张了张唇, 耳朵烧红成了天边的云霞,“…喂, 再来一次。”
想尝尝甜美的味道。
她轻轻舔了舔唇。
少年的耳朵也红着, 闻言,长睫微动, 然后俯身,一点点凑近。
友枝轻轻勾住他脖颈。
两人轻轻抵着彼此的头颅。
室内的音响流淌着轻盈的音乐。
正放着那首Troye Sivan的《strawberries and cigerattes》
草莓和香烟。
呛人的味道和甜草莓味的爱恋。
属于青春期的所有少年少女的,一个微涩而酸甜的秘密, 像是一杯咕嘟咕嘟爆开的碳酸气泡水。
——大胆的, 隐秘的, 不能被发现的喜欢。
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两个人唇几乎要再次碰上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无比响亮的男声:“凛哥,友枝,我们买了可乐和炸鸡!快过来吃!”
听到这声音,靠近的两个人立刻起身,坐的离彼此能有八丈远。
起来的时候甚至不慎踢到了桌角。
祁凛掀起抱枕埋住脸,光速躺到沙发上装睡。
友枝则一个闪现迅速来到茶几边上,拿起水笔装作在做卷子,手指慌乱地捋了捋自己鬓角处微乱的头发。
……
心脏一瞬间忽然狂跳。
高非拎着一兜子可乐和炸鸡,推门一进来就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两个人安静如鸡,一个躺着,一个坐在茶几上,貌似在很认真地学习。
高非见状,顿时疑惑地看着屋里的这两个人:“咦,你们咋都不理我呢?”
友枝闻声抬头:“哦,我做题了,没听见,不好意思。”
她心虚地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常。
“那凛哥呢?”男生又把视线转了过去。
祁凛:“zzzzzzzz……”
“……”
后面走进来的朱列看到正躺在沙发上蒙住脸的少年,无奈地笑着说:“原来凛哥还在睡啊。”
“什么什么?”紧接着进来的沈归京闻讯而来,看着屋里坐的八丈远的祁凛和友枝。
一个正拿抱枕蒙着脸,躺在沙发上,似乎一动不动地昏睡。
一个貌似在很淡定地低头写数学卷子,时不时捋捋鬓角的头发,神色淡定如常。
“友枝你快叫一下凛哥,一会炸鸡都不脆了。”高非说。
“嗯,友枝低头写卷子,闻言,她抬手拍了拍沙发,也不回头,声音平淡自然,“起来吃饭。”
但是,有点装作平静过头了吧。
沈归京见状,抬手摸了摸下巴,随后他把桃花眼一眯,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索性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沈归京推了祁凛一下,“快别睡了哥,起来吃饭了。”
沙发上的丹凤眼少年这才装模作样地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轻轻哦了一声,睁开眼对上沈归京那双了然中又带着揶揄的眸子。
“饿睡着了?你睡姿还挺特别。”沈归京挑了挑眉,视线暧昧地在少年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瞟了下少女。
轻飘飘飞过去的眼神,不言而喻。
#你每次干坏事咋都让我撞见呢。
少年的眼神一僵,接着若无其事地别过头,拿了块外卖盒里的炸鸡,咬了一口。
“枝枝,你脸好红啊,是屋里太热了吗?”高秋佳此时也走进来,好奇地问正伏在茶几上写题的少女。
少女抬眸,摸了摸脸,尴尬地笑了笑:“还好吧。”
……有这么明显吗?
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她回想起方才的情景,耳朵好像还在隐隐发热。
——————
友枝集思广益,和几个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好不容易完成一个歌曲的半成品之后,实在绷不住了,果断决定进行一个场外求助。
她拨通了电话,对那头的好友说:“喂,是桑桑咩?”
“咳,是这样……那个,请问你家谢嘉释在吗?”
说着,女孩无比乖巧地点头,“嗯嗯,是的,这里一个编曲的动作需要给到他。”
过了一会。
“谢谢桑桑,mua一个,啵啵啵。”女孩这么笑眯眯地说。
挂了电话,一旁的祁凛托着下巴,颇为纳罕地朝她挑了挑眉,然后问:“桑桑,谢嘉释,谁啊?”
而且,“谢嘉释”听着是个男人的名字。
而且她怎么就这么确定对方有这个实力编曲。
祁凛表面平静默不作声,心中这么想着,心里悄悄划过一丝淡淡的不爽。
指尖敲着膝盖,神色微流转。
女孩不觉,闻言得意地笑了笑:“我闺蜜,以及我闺蜜的男,呃……好朋友,是一个玩音乐的男生,顺带一提,他编曲真的贼6。”
祁凛闻言,眼神轻微闪烁。
“我知道,谢嘉释,就是那个拿了国外音乐solo少年奖的音乐天才,去年蓝柑音乐节的人气top1。”沈归京翻查了一下百度百科,这么说。
“没错。” 友枝深感荣幸,幸好这位才华横溢的酷哥特别喜欢她闺蜜桑晚,不然这回,她还真不好意思麻烦他。
“说起来,我们在艺术节上唱这个,会不会被教导主任制裁啊?”朱列这么问。
“也对,毕竟张梅那女人可凶了,简直是大独.裁者,连高主任都要让她三分……”高非说着,似有怕惧地缩了缩脖子。
“做事要是一直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害怕承担任何后果的话,那我们就干不成任何事了。”友枝说。
“对明显错误的事情不加以纠正,反而助纣为虐,或者麻木忽视,那么人只会变得越来越低级,愚昧。”祁凛淡淡地说。
……很不错嘛。
她听了,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对方亦平静地回望着她。
四目相对,回想之前,眼神着火,友枝匆匆移开了视线,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头发。
少年则轻咳一声,垂眸拿起桌上一袋薯片,抓了一片放进嘴里。
“好热啊。”
女孩明显转移视线的话音落下,祁凛拿起放在一旁的遥控器,默默调低了空调温度。
————
谢嘉释不出几天就把半成品曲子给改好了,发过来之前,桑晚还帮着她润了润歌词,最终的成品被友枝拿打印机打印了出来,几张薄薄纸被拿在手里,还很热乎。
“枝枝,你们的想法很好,也很有意义,我特别支持,已经让阿释弄完了,你们表演的那天我也会继续关注的,加油!”桑晚说。
友枝:“感恩家人!么么么。”
挂了电话后。
“真要唱?”沈归京问。
“歌写都写了,表演项目也报上去了,你再反水必被我追杀。”友枝把歌词发下去,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归京耸肩,“成吧,”旁边的祁凛单手托着下巴,手里袋子的妙脆角已经吃了一半,长睫毛轻轻扑闪了两下,表情懒散而随意。
呜呜,他睫毛真的好长。
友枝略有羡慕地看着。
之后又提到了之前的问题。
“我之前打听到了,那件事之后,改校服为裤子的款式是张梅一个人的决定。其他老师,包括校长一开始都并没有这种极端的想法。”朱列说。
友枝一听,顿时如释重负:“那不就得了。”
只是张梅个人的想法。
所以这事就很好办。
“不过,她为什么每次涉及到这件事或者相关的问题,就表现得这么……emmm,激动呢。”她回想到什么,不禁这么吐槽说。
就比如,之前那个她们在巷子遇到那些找茬的恶心混混的事。
几天前,张梅曾经问过她们,为什么不走大路要走小路,还说那个地方那么偏僻,你走那里不就是在给那些坏人留机会……话未说完,就被友枝猛地打断。
友枝听到这话怒气瞬间上头,却努力压抑住了情绪,接着毫不留情地对她的话进行反驳:“不好意思老师,我不同意您的观点,难道女孩子走小路就是被欺负和骚扰的理由吗?难道我穿小裙子化妆、打扮的漂亮就是被他们借机揩油的借口吗?不是,永远都不是。”
“老师,你的想法错了,那些畜生永远是畜生,它们不会因为你站在大太阳底下的大路上,穿着多么普通的衣服,不去接触不去靠近,就不对你产生任何兽念,他们丑陋下流的恶意来自心里,而不是外界。”
“而且,有人曾经做过调查,那些女孩在被侵害的时候,她们很多人都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服,做着最寻常不过的事,可噩运还是降临在了她们的头上。”
所以。
不去寻找最根本的原因,不去指责那些真正的恶徒。
反而对无辜的受害者们指指点点,流言中伤,用无比荒诞可笑的理由对她们进行二次伤害。
——简直不可理喻。
随后她仰起脸,一字一句缓缓地说:
“……如果我们无能到什么事情都要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的话,那这个社会就是可悲的,这样的教育就是失败的。”
“而用校服裤子代替女生原本的裙子,就是本末倒置的行为,是倒退,是愚昧,是束缚。”
“我对此绝不认同。”
当时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在她的注视下,张梅张了张口,几次要说什么,最后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张梅的脸色很难看,似乎酝酿了好久,张口就开始训她:“你现在才多大?就敢这么狂妄地指责社会大人们的想法?现在社会这么复杂,你一个刚高中的学生能懂得什么,你的思想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将来出了社会早晚要吃大亏……”
忍不住握紧了指骨,少女不服地抿唇,眉眼里透出一股清晰的执拗和倔强。
张梅依旧不依不饶地:“而且这只是你个人的偏激想法,怎么能代表整体?身为一个中学生最重要的是融入集体,而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对老师这么不尊敬,简直可恶……”
那个时候,祁凛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他听到这,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众人闻声,纷纷朝少年转来了视线。
祁凛插兜倚着门框,视线淡定而从容。
友枝回头看到是他,眼神微诧。
那少年看着她,然后启唇,淡淡地应和说:“——我觉得友枝说的很对。”
“——我赞同她。”
祁凛看着张梅变得很难看的脸,语气笃定而沉缓。
“我不赞同学校剥夺女生的裙装,这是穿衣自由,是她们的权利。”
两个少年少女的眼神,清澈,坚韧,自由。
永不驯服。
作者有话说:
凛哥:虽然没见过谢嘉释,但听见媳妇嘴里说出其他男人名字还是浅浅醋一下以表敬意(雾
梦幻联动一下《以身饲恶犬》的谢嘉释和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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