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萱轻舔犬齿，一副觅食的表情表示自己去纪录观察区情况，也跟着博士前后脚从实验室离开。
最后明晃晃的实验室里只剩下了萧予舟和小小两个人。
小异种趴在实验台上，她个子小，上半身趴上去脚就够不到地，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用脚后跟轻敲自己屁/股，歪着脑袋问萧予舟：“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面光滑的金属柜门清晰地反射着她的背影，裙摆晃动时偶尔露出几根蠕动的透明触手。
老实说不仅博士对程可萱的发现持谨慎态度，就连萧予舟本人都对自己的血可以促进异种进化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他遇到的那些异种，也确实对他的血抱有极度的渴求。
在此前萧予舟只是以为异种们攻击他，贪婪汲取他血液这一点，完全是因为他“人类”的身份。
作为异种的食物，他以为每个人类都对它们有着同样进补的作用。
当然萧予舟并不认为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只是新获取的信息让他清楚了自己对于异种群体的特殊性，非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就算都是食物，也有珍馐美馔和粗茶淡饭的区别。
也幸好这边权力主导的博士是个人类，才没有第一时间让异种们把萧予舟瓜分掉。
人类的仔细严谨确实不是单靠欲望驱使的异种能比的，光听名字就能知道那个所谓的完美种研究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以博士为主的小团队应该陷入过不少瓶颈，所以博士才更需要百分百确定，如果萧予舟真的可以促进异种进化，那么不同等级的异种对他血液量的需求到底是多少？
如果高级种进化的需求量大于人类体内血液量，那就算闭着眼萧予舟也知道自己最终无非是沦为一个造血机器。
在几乎能看到自己结局的情况下，他需要化被动为主动。
萧予舟从来不是砧板上那条任人宰割的鱼。
既然对他有所求，他当然要满足它们。
[我问你想不想多喝点我的血。]萧予舟重复着蛊惑小异种的话。
小小瘪嘴：“但是我不能继续喝了，人类体内的血液量是有限的，大量失血你可能就死了，你对我们还有用呢。”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想喝多少喝多少，并且我也不会死。]
“你别骗我，我不相信。”小小盯着萧予舟看了几眼，舔了下嘴唇凑过去，“不过你先说出来让我听听。”
[不相信就算了。]萧予舟移开眼，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盯着灯泡看久了，闭眼时眼皮里仿佛藏着无数个光圈。
他说完就陷入沉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徒留小异种一个人着急：“那你也要告诉我我才知道呀？”
她拿小手推了推萧予舟，萧予舟睁开眼：[可这是我的秘密……]
“我不告诉别人，”小小眼珠子一转，给自己打补丁，“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
萧予舟让她给自己找点异种肉过来，小小追问，萧予舟表示：[反正说了你也不信，直接试一试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那你等我一下。”小小直接跳下实验台，垫脚推开紧闭的实验室门，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
萧予舟静躺着，闭上眼，将所有观感都放在耳朵上，追着小小的脚步穿过走廊。
他听到小小在路过这层楼某处时被博士叫住，距离太远说话时带动的空气共振更像是隔着一层水，朦胧且模糊，但可以听清。
博士问她干嘛去，小小说自己饿了，在她停下脚步时萧予舟能捕捉到博士实验室内细小的动静，勉强可以根据这点动静绘出一个不全面的室内框架。
博士站在实验台边摆弄着他的血，他微微皱眉，集中注意力感受到他似乎将他的血注射到了什么容器里，注射器推到底时发出了一声细微到很容易被忽略的“叽咕”声。
他让小小去观察区找程可萱，小小甜甜应声抬脚跑开，有限的精力迫使萧予舟必须做出选择，是将重心都放在博士这边还是跟上已经跑远的小不点。
博士无非是在测试不同等级的异种对他血量的反应，这对萧予舟来说并不重要，他跟上小小，根据她脚步落在地面传导出的震动频率和波长，在脑海里描绘出了一副这栋建筑的内部立体图像。
当然地图多处都是黑的，点亮的也只有小小经过和他来时看过的这一小部分，但他仍然知道电梯旁那扇门推开就是楼梯，四楼和三楼的拐角处堆放着一些杂物，小小跑过了又退回来，抱起一个球状物体颠了颠，从它抛落时带动的风声来说，那东西至少不是轻飘飘的。
小小抱着那个球下了三楼，三楼的门推开时那些被隔绝的痛苦呻/吟和狂躁动静变得清晰起来，这层楼大概就是所谓的观察区了。
小小进去之后，回传给萧予舟的关于她的相关声音变得小了很多，同时两边耳朵都传来不同程度的刺痛感，萧予舟清楚是他快到极限了。
但清楚这里的布局，了解这栋楼里都有些什么，关乎他的生存。
观察区和楼上多数房间都空置着的实验室不同，几乎每间屋里都关着一只实验体，有的房间悄无声息有的房间又摔又叫，大多数声音听起来都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
这些实验体，大概率都是异种……而之前程可萱提到的培养皿，就是感染者。
不知道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信息，他隐隐觉得感染者和实验体两者之间又好像差点什么……
萧予舟需要耗费很多精力才能在声音纷杂的观察区里追上小小的脚步，她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打开门时屋里的实验体要么蜷缩在角落对她的动作毫无反应，要么咆哮着冲她而来，但根本不等对方靠近她已经先一步带上门，还对着无能狂怒的实验体吐舌头做鬼脸，全然不把这些低级产物当回事。
她满楼道找的程可萱擦着嘴从某间观察室里出来：“干嘛？”
小小瞬间飞扑过去，两三下登到她身上挂着程可萱的脖子凑近闻她的嘴：“萧予舟的血！哪儿来的？我也要我也要！”
小孩儿就是不靠谱，遇到更吸引她的东西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抱在怀里的球重重掉在地上，程可萱看了眼，一脚踹到旁边撞开了她出来后没有关的房门，骨碌碌滚了进去。
萧予舟立刻将放在小小身上的注意力转到球上，随着它在屋里的动静力之所及地探索着观察室——
嗡——
双耳齐齐一鸣，痛得萧予舟猛然睁眼，耳鸣的症状整整持续了一两分钟才停下，连带着他的脑袋也是阵阵刺痛。
耳鸣结束之后，萧予舟的世界万籁俱寂，他发现自己失聪了，这个症状一直持续到小小回来才渐渐恢复。
她给萧予舟带回来了一团半透明的卵状物，它们齐齐挤在一块发黑的肉块上，和枯败发霉的“培养基”不同，这些肉粉色的卵泡用其有力的跳动彰显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越是顶端的卵泡，透明度越高，甚至能在头顶灯光下看到里面错乱的纤维线。
除此以外，卵泡里并没有其他东西。
换个人来形容，大概会觉得这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卵泡，像极了鱼子酱，只是个头大了很多。
反正在萧予舟眼里看着，还挺诱人。
[这是什么？]萧予舟问。
“f级的异化物，没什么用。”小小放下卵泡，爬上实验台坐在萧予舟身边，迫不及待地催促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先让我动起来。]
“你要干嘛？”
萧予舟言简意赅：[吃东西。]
小小：“？”
萧予舟并不想浪费唇舌去解释：[吃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我也跑不掉……还是说，你不想要我的血了？]
虽然小小是一只有自控力的高级种，但她毕竟是个小孩子，几乎无法抵抗诱惑。
“我在你身上只用了一点点毒，是可以代谢掉的。”她碎碎念的同时，一条细长的触手从裙下探出，“不过悄悄告诉你，我体内其实有两种毒素哦。”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动作却又狠又厉，探出的触手毫不客气钻进萧予舟腰间的伤口。
这条触手虽然细长，但也有手指粗细，和她之前发丝一样的触须相比存在感强了不少，一刺进萧予舟体内就疼得他猛抽了一口气。
看她收回触手后舔舐挂在上面的血时一脸得逞的恶劣表情，不用想萧予舟也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明明完全可以换个让自己不那么受罪的方式。
不过谁让她是异种呢。
小小一脸期待地望着萧予舟，触手像猫咪的尾巴一样在身后晃来晃去。
萧予舟撑着实验台起身，盘腿坐在她对面。
小异种“咦”了一下：“你怎么都不痛的，真没劲。”
和悄无声息麻痹控制猎物的毒素相比，小小触手上的毒更加猛烈，就像有无数根针同时刺破他体内外的每一寸皮肤，几乎没有人能在这种折磨中挺过一分钟。
萧予舟苍白着一张脸，秒秒钟的功夫额发便被冷汗打湿，说话时他的嘴唇还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痛得要死。”
“痛得要死才不是你这个反应。”小小布满地嘟囔。
折磨人类，看他们痛哭流涕摇尾乞怜，大概是小异种的乐趣，可惜她注定无法在萧予舟脸上看到相关表情。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萧予舟无所谓地说着，摘下一枚卵泡喂入口中。
卵泡大概拇指那么大，牙齿一磕就在嘴里破开，组织液布满舌尖。
小小好奇道：“人类不是不吃异种吗？”
萧予舟闻言抬眼，投喂自己的动作全程没停：“为什么不吃？”
“为什么不吃……”小小天真地重复他的问题，想了想：“因为爸爸从来都不吃呀，他说只有异种才会吃异种。”
说完她盯着萧予舟的双眼眨了眨，萧予舟倒是面不改色，吃得很认真。
大概是他一枚接着一枚往嘴里喂卵泡的吃相看起来太香了，明明知道这些卵泡味道不怎么好的小异种还是忍不住舔了下嘴：“好吃吗？”
“尝尝？”萧予舟摘了几枚卵泡递过去。
莫名其妙的，小小就跟着他一起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嫌弃不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f级异化物的原因，这些卵泡吃起来确实比不上正儿八经的异种，除了外面那层皮脆脆的q弹口感外，满嘴腥咸，是真的不怎么好吃。
不过萧予舟也不嫌弃，吃异种可以强身健体，变得比之前更灵敏的听觉就是证明。
在此前，他也就只吃过两次异种，第二次的不良反应比第一次来得更快也更猛，应该是和他食用的异种质量和数量都有关系。
比如现在所有卵泡下肚，他并没有感受到体内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当然，他并不会将这一点透露给面前眼巴巴等着他的小异种就是了。
他将手伸到腰间，指尖迅速地往伤口一捅，毫不怜惜的动作仿佛对待的是别人身上的伤。
他动作飞快，看在小小眼里就像是轻轻地在腰间摸了一把，再抬手指尖绯红，腰间鲜血淋漓。
小小的双眼肉眼可见地亮了亮，喉头轻滚。
“你可以告诉你爸爸，人类吃异种可以提高造血功能。”
萧予舟给小宠物奖励一样拍拍她头顶，发丝贪婪地裹住了他的手。
“不过在那之前，你想要吃饱喝足的话，也需要让我多吃点……”漆黑的眼珠平静地注视着沉醉在他血液中的小异种，萧予舟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透明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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