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缠人藤蔓
你怎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有片刻的沉寂, 鱼忘时手心出了些汗。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这句缓和气氛的话说出来,月尔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鱼忘时刚才感受到的杀气, 只是他的错觉。
他甚至还望着鱼忘时轻轻笑了一下。
鱼忘时只觉得瘆得慌, 更加不想再跟这人同行。
「月兄」他挤出一个假笑,“这崖底广袤无垠,不如我们分开寻获, 半个时辰后到此处会和。”
月尔也笑:“好啊, 只是到时候鱼长老可要记得回来。”
傻瓜才要回来!
鱼忘时默念了句, 飞快地离开了。
他要尽快找到段怀啼。
但段怀啼没找到,他竟是先遇到了一人。
月尔。
那是一蓬由绿色藤蔓构成的巨大的树, 垂下来的藤条裹成一团,只留下一截衣角。
而月尔站在不远处,抱臂欣赏着这一幕。
这,他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鱼忘时意识到很有可能被月尔缠上了,当即想要转身,但还没走, 就听到了月尔喊住他的声音。
“鱼……长老——”
鱼忘时的脚步钉在原处,然后缓慢转身。
“你怎么来了?”月尔望着他,眼里带着些惊喜。
鱼忘时望着这张才分别不久的脸,手指不由自主按紧了长剑。
但当月尔朝他走过来之际,鱼忘时才觉察出那话中的不对劲。
他顿了一下,问:“你又怎么在这里?”
“我……”月尔原本笑嘻嘻的脸上闪过一丝闪避, 然后又很快兴奋道,“当然是寻宝了, 我发觉这座山崖下面灵气格外充裕, 便笃定会藏有稀世珍宝。”
鱼忘时也不戳穿他,只是指着藤蔓树上垂下来的衣角问:“那是我们万回宗弟子的衣服。”
月尔转着眼珠子:“谁让他出手抢夺我的宝贝,秘境历练,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实力不济者还敢胆大妄为,不就是找死吗?鱼长老应该清楚这规矩才是。”
那藤蔓有腐蚀性,连飞行法器都能腐蚀,更何况修士的皮肉。
司长楷个性跋扈,心思毒辣,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好在这颗藤蔓树上只有一截衣角。
鱼忘时掀眸看向月尔,“那你可有看见我的徒弟,段怀啼,他跟这人发生了争执,我正在找他。”
月尔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到这话,神色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只道鱼忘时是信了,不然,他还真不好交待。
“不曾看见。”月尔观察着鱼忘时的表情,“他在山洞里对我那般不客气,我可不关心他的死活。”
如果不是有司长楷小队成员的话,鱼忘时可能就信了。
只有段怀啼一人对上司长楷的三人小队,简直毫无胜算,但是,如果加上一个修为不亚于元婴的帮手,情势便会完全逆转。
所以司长楷的同伴回到入口处,在看到他身边的月尔时,才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了震惊和恐惧。
此月尔已非彼月尔。
可这样一来,段怀啼的下落还是无从知晓。
鱼忘时不想耽搁时间,他要在「月尔」之前找到段怀啼。
在他打算离开之时,月尔又追上来,叹息道:“不过,鱼长老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鱼长老要找徒弟,我也只有勉为其难地原谅那个臭小子。”
鱼忘时:“……”
虽然无语,但没有拒绝。
既然月尔能帮着段怀啼退敌,想必也是真心想找人。
至于月尔为什么要帮着段怀啼?
也许是段怀啼该死的主角(海王靠脸)体质,也许是……
鱼忘时心中沉吟了下。
见鱼忘时不理睬,月尔讪讪地摸摸鼻子,没话找话。
“鱼长老可要小心啊,这崖底除了这古怪的藤蔓难缠,还有许多失了心智的门派弟子,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跟发了疯的,就连同门也都认不得了。”
这下面也有中了邪毒的弟子?
鱼忘时心中一动。
“很多吗?”
月尔一愣,见他开始搭话了,忙不迭道:“可不少呢,起码有这次所来门派的大半人数!”
这么多人。
鱼忘时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这崖底莫非就是邪毒的根源所在?
白雾笼罩的崖壁、树丛以及地面,几乎全都有手臂粗的藤蔓盘旋。
看似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背后,却蛰伏着古怪和杀机。
因为有白雾的遮掩,鱼忘时搜寻起来费了些时间,然而在附近都搜遍了,也没有见到段怀啼的半分踪迹。
按道理来说,段怀啼若是和司长楷同时坠落崖底,那坠落地点应该不会相距太远。
除非……
“除非人已经没了……”月尔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叹息着说出这个结论。
“不可能!”鱼忘时几乎很快就否决。
月尔有点惊疑地看着他:“可除了这个答案没有其他的可能。”
“呃……”
“鱼长老不要忘了……”月尔提醒他,“这藤蔓有腐蚀性,一旦被缠上便挣脱不开,说不定令徒连尸身都被……”
“我说,这不可能!”
鱼忘时加重了语气,连司长楷都还能留下衣角,段怀啼怎么可能……
可司长楷的修为在段怀啼之上。
不,段怀啼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可能会这么早死?
鱼忘时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胸口处的跳动频率有些失常。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危机悄然而至。
潜藏在白雾中的毒人挥舞着指甲,张口袭来。
幸而鱼忘时听见些响动,及时避开。
他右手一直握着长剑,强迫自己回过心神,可就在反身动手那一刻,又停住。
这些毒人也是进来秘境历练的弟子而已,却成了邪宗的阴毒武器。
鱼忘时没有出剑,只是将其制服,然后使了个定身法。
还好攻击人数不多,不然毒人太多想不伤人都难。
“离开这里。”
这里已经被毒人发现,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毒人聚集过来。
但他们似乎走到了毒人窝,一路走过来,又遇到不少。
鱼忘时秉承着保护己身的原则没有下杀手,毕竟,说不准这些毒人还有救。
月尔可不管这些,他原本就不是这些门派的同门,动起手来无所限制,被惹急了还会跳脚痛骂。
“吃了狗胆了,还想咬我!”
“小y……鱼长老……”月尔回头冲他道,“不能再往前了,这些毒人杀起来已经费力了。”
这些门派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因为中了邪毒,攻击力大涨,且似乎不知疲惫。
何止杀起来费力,就连躲围攻也开始不那么容易了。
鱼忘时刚躲过一记致命攻击,累得张唇踹了好几口气,雪白的肌肤沁出了密汗。
当然,不仅是因为他目的只在制服而不是杀灭,而是攻击他的毒人总比攻击月尔的要多。
这种时候,鱼忘时忽地想起了假「月尔」说的话。
鱼忘时十分郁闷。
难道真是体质的原因,他连毒人也格外的招?
月尔还在扯着嗓子嗷嗷叫:“也许段怀啼那小子福大命大,早已经从这个破山崖上去了,祸害向来都是要遗祸千年的!”
鱼忘时看一眼那白雾的深处,也觉得段怀啼没那个理由会往毒人多的地方跑。
“先上去!”
鱼忘时旋身踹倒毒人,然后迅速取出飞行法器,整个身子踏了上去。
却不料,被他踹倒的那些毒人反应也极快,甩起地上的藤蔓便缠上了鱼忘时脚下的飞行法器。
“呃……”一种植物,都已经没神智了,居然还有智商。
好在这批毒人被鱼忘时弄得有些脱力,力气并不大,眼见飞行法器快要挣脱藤蔓之手。
这时,毒人忽然张口,垂头咬在藤蔓上。
青黑色的汁水顺着毒人的口唇流下来,将他们泛红的嘴唇渲染得更加妖异。
然后,他们像是补充了体力似的,疲态一扫而空。
鱼忘时脚底下的飞行法器已经快要被拉得下滑,他原本想省省力,如今看来是省不得了,便又举起长剑向藤蔓砍去。
月尔响起一声惊叫:“当心身后!”
鱼忘时本能地往后看,毒人的指甲几乎已经快要划到他的脚,鱼忘时惊出一身冷汗,再不犹豫地出了剑。
虽然避开了这招,但飞行法器也经不住地上毒人的拉扯,鱼忘时被迫踏空。
底下便是无数毒爪,手边是可能腐蚀肌肤的致命藤蔓。
耳边是月尔模糊的惊呼,鱼忘时心跳都停了一下,我他妈这会不会要凉了吧。
要变成这样的毒人真的好难看。
段怀啼你这个逆徒我就不该来救你。
然而,预料当中的撕咬却并没有到来。
有人凌空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拉上了飞行法器。
脚底下踩着了实物,鱼忘时砰砰直跳的胸口才缓了过来。
“谢了……”
鱼忘时刚呼出一口气,就听到另一句轻飘飘的带笑嗓音。
“何必客气。”
鱼忘时刚稳住的身形便僵硬了一下。
另一旁甫脱身的月尔也暗暗松了口气,但看着拦在鱼忘时腰间的手,心情却不愉快了起来。
“救人就救人,你抱他做什么,还抱这么久,赶紧把他放了!”月尔非常不满,但紧接着,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对,你怎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真月尔前面出场过(这个憨憨应该很好猜);
假月尔是新出场的重要角色;
至于段黑雪公主应该明天出来;
老婆没抱到真的好遗憾
第42章 山洞树洞
你与我之间的距离
鱼忘时不用回头, 便知来人是谁。
“你一点儿也不惊讶?”假「月尔」挑了挑眉。
鱼忘时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反问:“顶着别人的脸还这样大张旗鼓?”
“别人的脸?”假「月尔」扫了眼月尔,笑意颇有几分意味不明。
这笑容像极了挑衅,再加上对方变幻成了他的模样, 月尔不快极了, 正要跳脚, 却见假「月尔」解开了化形术。
月尔盯着那张面孔,脸色倏地大变。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原书里没有过多描写他的脸, 但有一个标志性的特征, 他拥有着一头墨绿色的长发, 携卷着妖邪之气肆意披散。
天邪宗邪宗,灼耀。
跟鱼忘时猜测的一样。
只是, 他很不能理解的是,这种级别的BOSS为什么要屈尊来一个小小的秘境?
灼耀还会缺天地奇材、灵兽珍宝吗?
多的是邪宗弟子为他献上。
“我依鱼长老之说,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谁知,却始终不见鱼长老归来,只好找过来了。”
灼耀环胸而立, 勾唇道,“多亏我来得及时,否则鱼长老这身皮骨便会落入这些藤蔓毒人之口,那就太可惜了……”
他嘴角虽似在笑,但语气却有些阴测测的。
又是那种冰冷沁骨的寒意。
鱼忘时暗暗心惊,只是在这一刹那, 便知灼耀的修为在他之上, 也在月尔之上。
但, 现在更需要确认的是……
“段怀啼在你之手?”
“他?”灼耀想了想, 道,“我对他的兴趣没那么大。”
鱼忘时一时觉得意外,但紧接着又想,段怀啼的魅骨瞒得挺好,灼耀不知情也是应该。
只要没落在灼耀手里那就还好。
他这幅略微紧绷之后,又有些放松的表情逗笑了灼耀。
“哈哈哈我随口说的话你竟也信!”
“那小子根骨绝佳,是极好的补品,我自然不会错过。”
他笑得猖狂恣意,实在欠扁。
鱼忘时花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按捺住了出剑的冲动:“他在哪里?”
灼耀笑:“不就在这里?”
这里?
鱼忘时皱着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首看去。
白雾是极好的遮掩物,甚至巧妙地布置了幻术。
鱼忘时抬手使了个解除法,只见原本爬满了藤蔓的崖壁已经大有不同。
藤蔓缠着盘踞的古树织成了巨大的网,几乎遮挡了光线,藤蔓网上则站着十来道身着道袍的人影。
正与古树上的青衣少年对峙。
“喏……”灼耀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的小徒弟遇上麻烦了,他好像惹着了那些正派中人,你是要保徒弟,还是要你们正道团结友好的名声呢?”
那些身着道袍的人影便是烟霞派和陨星门之类的弟子。
鱼忘时找了借口甩开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暗中跟着来了,并且还先一步找到了段怀啼。
不,也许没有灼耀从中捣乱,鱼忘时怎么也会比他们先找到段怀啼。
段怀啼似乎与这些人打斗了一场,并且还受了伤,他是半跪在古树的树冠之上。
虽然挂了彩,但殷红鲜血淌在唇瓣,更是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漂亮。
藤蔓网像是隔绝了上下两个空间,他们也同样没有察觉到下面有人。
段怀啼微微喘气,那张格外艳丽的脸分外夺目,虽艳如冷梅,却冷若冰霜。
冷眸望向这些正牌弟子的眼神仿如刀刃,仿佛看着一群死人。
冷漠,蔑视,甚至是冷酷。
少年缓慢张唇:“我再说一次,谁要想杀我,那就要做好先死的准备。”
虽只独身一人,冷冽语气却震慑住了十数人。
门派弟子们俱是莫名心惊。
他们几乎全是各个门派的带领人,要不也是在门派有一定威望的,活了几十上百年,居然会被一个青涩少年震慑住。
“大家别听他的!”
这时,陨星门的带领人站了出来,“杀了他,就能夺得五色灵芝,医治我们的弟子。”
“是啊,能得到五色灵芝呢。”段怀啼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可是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分呢?”
这话掀起不小的波澜。
毕竟谁都知道,一朵五色灵芝只能救五个人,再多人则药效不足。
几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挑破这层遮羞布。
还是陨星门的带领人出声安抚:“各位道友,不要中了这小子的挑拨离间之计,我们先夺得五色灵芝,到时候再凭本事竞争,如何?”
几人假惺惺地表示说得有道理,便又将目标对着段怀啼,但实则各自蓄了三分力,以保接下来的「凭本事竞争」。
眼见十几人再次发动攻击,段怀啼眼一冷,却是用了些药粉撒向他们脚底下承重的藤蔓网。
原本平静的藤蔓网突然躁动起来,开始攻击踩在其身的人类。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一路追捕段怀啼而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藤蔓会向他们攻击。
不知道段怀啼撒的什么药粉,这些藤蔓隐隐有发狂之势,众人很快就站不住了,正要取出飞行法器,然而还是被紧紧缠住,难以脱身。
看到这一幕,段怀啼露出一个讽笑。
突然,脚下的古树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古树树冠应声而倒。
陨星门带领人不管脚下难缠的藤蔓,也要拼尽全力一剑砍断段怀啼所站的树冠。
他声音凶狠:“臭小子敢使阴计,你也别想跑!”
“不跑。”
段怀啼轻轻说出这两个字,仿佛就在他耳边。
陨星门带领人刚这样想,然后就感到脖子淌上一股凉意。
“我先送你上路。”
黑发白肤的少年嗓音冷得像是腊月的风雪。
陨星门带领人瞪大了双眼。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死于这样一个看似漂亮无害的少年。
一招毙命,干净利落。
然而也就仅剩这么一招的力气。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段怀啼本就处于下风,只不过还强撑着不让人看出来,如今更没有了支撑点。
他会被藤蔓吞食。
此时已经没有人去要他的性命了,通通自顾不暇。
就在他要被藤蔓拖入网中之时,另一道人影比藤蔓更快,然后引入白雾之中。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鱼忘时觉得灼耀应该追不上了,才停下来。
刚好这里有一处树洞。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鱼忘时特意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藤蔓才进去。
他原本打算带着段怀啼离开这里,但紧接着想到,他们再跑也跑不出秘境,总会被灼耀逮到。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仅如此,鱼忘时还特地在树洞口布置了一个小幻术,让这里看起来恍若虚无。
做完这些,鱼忘时才转过身,去看段怀啼的伤势。
然后,他就对上了少年深黑光亮的双眸。
鱼忘时不知道他这样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段怀啼眨了眨眼:“师尊来救我,我很高兴。”
这话没什么不妥,如果忽略这种直勾勾盯着他的灼热眼神的话。
鱼忘时觉得自己要淡定,尤其是这个树洞又让他想起了上次他们分别的那个山洞。
段怀啼在山洞里对他干的事。
但现在的情况要比山洞还要糟糕。
树洞原本光线就要暗淡许多,加上空间又小,虽然勉强能容得下他们两人,但胳膊腿儿什么的都伸展不太干,他稍微动一动就会碰着对方。
鱼忘时看了看段怀啼另一边的位置,声音努力平静道,“挪一挪,我这里太挤了。”
段怀啼没动。
鱼忘时只当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
少年这才开口:“抱歉师尊,我挪不动。”
“怎么挪不动。”
“我……”段怀啼说出这一个字便断了,似乎在喘气,过了好几瞬才虚弱地接上气,“没力气,实在动不了。”
“呃……”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是怎么杀死陨星门带领人的。
还有,你这语气变得挺快的啊。
他不肯挪,鱼忘时便自己动。
还好他这边还有点空隙,就是背部紧紧贴着树壁,硌着有些不舒服。
但这都还在能忍耐的范围之内。
可为什么越来越热?
很快,鱼忘时找到了答案。
因为段怀啼不声不响地离他更近了,鼻息几乎都喷洒在他脖颈间。
鱼忘时靠着树壁的背部略微有些僵硬。
不仅如此,他还凑过来脸蛋,低低地轻唤:“师尊——我是真的高兴,师尊心里其实是有w……”
“我也很高兴。”
鱼忘时抽出了被少年压住的衣袖,趁着光线看不出脸上的颜色,努力淡定地打断他,“但是你现在要……离我远一点儿,太热了。”
“这个距离近吗?”少年丝毫不受挫,反而无辜追问,“可为什么我觉得还是离师尊很远?”
谈话间,他又在蠢蠢欲动。
就在段怀啼一点点将人掌控在怀里,嘴唇凑过去之际,感觉到一只手抵住了他。
“那是因为……”鱼忘时一手抵着他,另一手从衣袖里拿出什么。
紧接着,他振振有词,语气庄严肃穆:“你与我之间的距离,还差一本佛经,背完它,我要考。”
段怀啼:“……”
作者有话说:
超……超时了T_T
第43章 阵阵涟漪
我也想保护师尊
手里多了本厚厚的佛经, 段怀啼茫然地眨了眨眼。
“师尊……真的要考?”
“没错。”
鱼忘时把头往后仰了仰,语气格外严肃。
现在这情形,非常需要一本佛经清心净欲。
他们估计还要在这个树洞里待一段时间,正好就用这个打发段怀啼。
让他深刻地反省他此时的行为是错误的, 是无礼犯上的, 是该被一棍子打散所有淤念的!
见他不语, 鱼忘时故意刺激道,“怎么, 你不会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到吧?”
“我……”
段怀啼想说什么, 但又顿住。
拒绝了便是做不到。
于是, 他也只有乖巧收下。
“师尊让我背,我就背。”
这就对了,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鱼忘时十分解气。
没有人比我更懂学习背书的痛苦。
段怀啼拿出颗夜光珠,放在树叉上,当真看了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段怀啼似乎就有了不懂之处。
鱼忘时见他还算认真,索性无事,便偏过身子看去。
很不巧, 他也不懂。
鱼忘时沉默了片刻,道:“为师只让你背,你不需要看懂。”
段怀啼不认同地道:“既然要背佛经,怎能不解其意?如果做事都这般囫囵吞枣,那人便毫无长进了。”
鱼忘时被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他能退吗?退回去就是毫无进取之心之人。
为争一口气, 鱼忘时只好凑过去跟他一起看。
佛经不愧是佛经, 讲诉的佛理经纶晦涩难懂, 十分拗口。
不说背了, 光看着就让人眼花。
眼花就容易犯困。
不知不觉中,鱼忘时自己都没发觉,他整个人已经被少年圈在怀里。
少年的目光从佛经纸上转到他脸上,眼中似有笑意。
“师尊困了,不妨休息一会儿。”
鱼忘时听着他低低的嗓音,抬了抬眼皮又合上,只是梦会周公之际,迷迷糊糊地想,原本他是拿出来折腾段怀啼的,怎么到最后还是变成折腾自己了?
鱼忘时掀开眸子时,入目的是少年佚丽的眉眼。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枕的是段怀啼的手臂。
他睡了有多久?段怀啼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鱼忘时想着便要坐起来,动作惊动了段怀啼。
“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段怀啼没觉得有何不妥:“师尊之前也为我消耗了不了心力,自然需要多睡会儿。”
“那也用不着这样……”鱼忘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把我放在地上就好了。”
段怀啼轻叹一口气:“那样师尊会睡得不舒服,更何况,我很乐意抱着师尊。”
忽略后面一句,段怀啼还算是个不错的徒弟。
正这样想着,怀里忽然多了个脑袋。
鱼忘时一愣,心说果真夸不得,一夸就要变坏。
段怀啼似乎预料到了他会推开自己,先一步抱住了鱼忘时的腰肢,声音可怜兮兮的:“方才师尊枕着我睡了一个多时辰,我见师尊睡得正香,没忍心叫醒师尊,这会儿身子乏力得很,只有借着师尊的肩膀稍作休息,师尊该不会不乐意吧?”
一番话,堵死了鱼忘时接下来所有动作。
他都能舍身为师贡献胳膊,鱼忘时这个师尊难道还能狠心让他自生自灭吗?
鱼忘时最终没有动,任由段怀啼抱着。
脑袋搁在他怀里的少年,脸容上哪有半分脆弱,长睫遮盖的眼眸里全是愉悦和餍足。
虽然不能做其他的,但这样的亲密也让他觉得还不错。
当然,如果能做更多就更好了。
但同时,也要承担继续背佛经的风险,那就什么亲昵也没有了,得不偿失。
段怀啼的唇角在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弯起,直到鱼忘时在他掌下动了动腰身,他依旧带着笑,只是嗓音听起来格外的柔弱。
“咳……怎么了师尊,你要推开我吗?”
听到这个声音,鱼忘时又没动了。
有过了一会儿,鱼忘时还是没忍住,他低声道:“你别抱那么紧,勒得难受。”
声音含糊不清,不知是想让人听见还是耻于让人听见。
段怀啼原本想要的比这更多,但终究担心过犹不及,权衡之下只好老实乖巧地松开了少许:“抱歉师尊,这样舒服些了吗?”
鱼忘时哪肯再回他,他能忍着羞耻心不动已经是极大的忍耐。
垂眸,目光所及尽是少年的一头乌发,有少许落在他脖颈间,发质本是极软的,但却痒得令人心乱。
鱼忘时盯着少年头顶上那小小的发旋儿,忽然问:“为什么不告诉那些人,你没有五色灵芝?”
他们因五色灵芝而找上段怀啼,纵然那些人不信,段怀啼大可将乾坤袋打开,让他们一看,从而避过围攻,也不至于那般狼狈。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段怀啼就算不落入那群人的手中,也必然丧命于藤蔓之口。
却听见段怀啼叹息道:“我若是这般说了,他们岂不是要去找师尊的麻烦?师尊既然没有在他们面前拿出五色灵芝,想必另有考虑,我又怎能多事?”
鱼忘时却不认同:“情况危急,哪能顾得了那么多,自然要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更何况,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晓他们不是师尊的对手,但人心难测……”段怀啼眼神幽暗,“若是论心机论毒计,师尊便决计是落了下风,若是师尊因此受到半点伤害,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也想保护师尊。”
后一句让鱼忘时好一阵没说话,等他反应过来,胸口的异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段怀啼浅眠了片刻,直至被鱼忘时推醒。
青年压低的声音有几分凝重:“外面有声音。”
段怀啼眸色立刻清醒了几分。
借着方才施下的幻术,鱼忘时能看见毒人在附近停留,搜寻起周围能藏人的地方。
凑巧的是,有几张面孔略微眼熟。
是刚才追杀段怀啼的人,身上还挂着腐蚀的皮肤,竟也被炼成了毒人。
遍寻无果后,毒人们茫然地站立了一会儿,只见碧光一闪,毒人们纷纷低下头颅。
灼耀现出身形,左右看了下:“奇怪呀……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他转动着眼珠,掠过某处时忽地停下视线。
鱼忘时手心出了些汗。
过了会儿,灼耀目光便转开,他勾起一笑:“也罢,这里无人,那我们便去别处耍耍。”
他对另一旁的月尔说道,“你我同为邪道,想必极有兴致去关怀一下那些狗屁正道,让他们见见自己的同门。”
月尔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可向来不喜正道之人。”
说罢,灼耀一挥手,所有毒人尽数消失。
见到他们离开,鱼忘时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皱眉。
听灼耀的意思,他是要想去秘境入口之处将正道一网打尽。
别的门派跟他关系不大,可万回宗他不能不管。
“师尊不必太过担心……”段怀啼出声,“灼耀喜好以人骨炼邪骨,暂时不会对师兄们动杀手,最多将他们变成毒人罢了。”
鱼忘时眉间不减忧:“可这毒也难办的很,五色灵芝救不了那么多人。”
“未必只有五色灵芝一样解毒方法。”
段怀啼思索道:“我跌落山崖之时,亲眼见到这山崖处遍布的藤蔓,如此庞大的数量非是灼耀以一己之力培育,我猜测这藤蔓原本就生长在这秘境之中,只是被灼耀强行改造,成了毒物,那些毒人便是靠着吸食藤蔓的汁水补充力量,越加发狂。”
鱼忘时也有注意到这个现象:“你的意思是,要解毒还得从藤蔓入手?”
“这藤蔓体积庞大,又常年吸食秘境中的灵气,想来早已结了妖丹,妖丹乃妖兽灵植根本,只要毁了妖丹,藤蔓便无法再给毒人提供毒素。”
段怀啼这猜测,倒也不无道理。
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鱼忘时略一思索,决定试上一试。
只要解开邪毒,那么正道之内的矛盾便可迎刃而解,不至于互相残杀。
就算他一人不是灼耀的对手,所有人加起来还撑不到秘境开启之日吗?
不过……
鱼忘时又想到什么:“你对灼耀倒是颇有了解……”
说到一半,鱼忘时便顿住了。
果不其然,段怀啼微垂下眸子,黯然道:“昔日我与爹娘落入灼耀之手时便见识过他不少阴邪毒计,甚至娘亲一身美人骨都……”
他不说鱼忘时也想到了原书剧情,段怀啼的娘亲一身魅骨被灼耀活生生取下,死状十分凄惨。
他提这事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鱼忘时有些懊恼,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又见段怀啼抬眸望着他,嗓音沉沉的:“往常想起这些往事总忍不住难受,夜深人静更是难捱,我更不曾对其他任何一人说起此事,可……如今有师尊陪着我,我竟觉得好多了,所以……”
他弯起眸子浅浅一笑,“师尊不必自责,也不必担心我。”
眸似墨空中的一点星光,又似枯潭里的一汪明泉,在心房处悄悄激起泛泛涟漪。
鱼忘时盯着他的脸容看了会儿,才别开了眼,低声:“我……才没担心你。”
第44章 藤蔓妖亡
像极了忧心相公的小媳妇儿
段怀啼无声笑了笑。
他不给鱼忘时反应的时间, 主动抓起了鱼忘时的手。
鱼忘时下意识挣了挣,没挣开。
“若是师尊更心疼我一点,我心里便更能好受了。”
少年说着,手指一根根缠上他的。
鱼忘时望着两人交握的手, 抿紧了唇。
段怀疑就好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总是露出最黏腻最柔软的姿态, 你赶他还赶不走,就只能被他黏上。
鱼忘时出声道:“先找妖丹。”
“听师尊的。”
之前找寻段怀啼的时候, 鱼忘时便发现越往里走, 毒人出现的数量更多, 那么,很有可能, 藤蔓妖就在白雾深处。
大概是灼耀带走了所有的毒人,鱼忘时两人一路走来畅通无阻。
那是一蓬巨大的藤蔓丛,从根部由上直立,长成许多分支,垂垂如盖,犹如树状, 地上更是爬满了手臂粗藤蔓的枝条。
比鱼忘时之前见到的那株还要大上许多倍。
“好久没有见到活人了。”
一道苍老嘶哑的嗓音从藤蔓树上传来。
果然,这藤蔓已经结了妖丹,怕是不日便可修炼出人形。
鱼忘时往前一步,可他的手立即便被握住。
“师尊,让我去。”
鱼忘时:“此妖至少有金丹巅峰的实力。”
段怀啼神色一黯,隐隐有些挫败。
“我知道我实力尚弱, 不足以为师尊分忧, 还会拖累师尊。”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鱼忘时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语气斟酌了起来,“此妖似乎有伤在身,大概是被灼耀用来制作毒人损伤了元气。”
段怀啼若是真想去,大不了,他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对劲他立马出手。
这时,藤蔓妖出声:“你们……不是灼耀的人?”
鱼忘时听他声音便知所受折磨不轻,虽然不知此妖本性是好是坏,但平白被灼耀用来炼毒确实有些可怜。
于是,语气不由地放轻了些:“我们是为解毒之事而来。”
殊不料,藤蔓妖却道:“甚好,妖丹在我腹中,你们来取吧。”
这般直接大方,完全超出了鱼忘时的预料。
“你可知,没了妖丹,你便……”
“便会死。”藤蔓妖打断他,“我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也免得再被灼耀囚在此处,身不由己,残害生灵。”
鱼忘时与段怀啼对视一眼。
恐怕有诈。
段怀啼轻轻唤道:“师尊……”
鱼忘时见他执意要去,再说什么阻挠的话只会打击到他的信心,便道:“小心为上。”
“嗯。”
说完,段怀啼便朝着藤蔓妖飞身而去。
待接近到藤蔓身之时,藤蔓妖却有了动作,只见它周身垂下的藤蔓纷纷立起,皆向着段怀啼,最终,竟将段怀啼包裹在其中。
动作之迅速,鱼忘时赶过去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藤蔓枝条可是具有腐蚀性的,本体的腐蚀性怕是只会更强。
鱼忘时心底发寒,他就不该让段怀啼前去。
这样想着,他举起剑,打算从外面将藤蔓本体砍断,迫使藤蔓妖放人。
却听藤蔓妖又出声:“你这年轻人,你着什么急?我的妖丹岂是白给的,没有经过我这小小的考验,拿了妖丹也不是灼耀的对手。”
鱼忘时提着剑的手还是紧握着。
藤蔓妖摇摇头:“年纪轻轻的,这么毛躁可不行。更何况,以我这个样子,就算真的对那小子做了什么,也逃不过你之手,我何必多此一举?”
这倒有理。
鱼忘时迟疑了一会儿,又把剑放下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藤蔓妖又问,“你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你这般紧张他。”
鱼忘时看了那裹得跟蚕蛹似的藤蔓一眼,才回了一句:“师徒。”
“他是你徒弟?”藤蔓妖不信,“那你怎么一副小媳妇儿忧心相公的着急样儿?”
鱼忘时不高兴了。
为什么是小媳妇儿忧心相公?
就不能是相公忧心小媳妇儿吗?
段怀啼可比他小多了。
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
差点被这老没正经的妖怪带偏了。
鱼忘时板起脸,正经道:“我是他师尊,你爱信不信。”
“那我不信,哪有师徒牵着手来的。”
“呃……”鱼忘时不说话了。
藤蔓妖发出一声笑,笑声低哑,甚至可以称得上难听,却不让人觉得讨厌。
“年轻真好。”
鱼忘时心道,修者寿命不若凡人,活个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成问题,妖兽的寿命虽不比上阶修者,但也用不着这样伤感年岁吧?
更何况,年岁越大,就代表修为越高,身份地位也会与之提升。
藤蔓妖叹息道:“只有年轻的时候,关爱你的人才会都在身边啊。”
活得越久,身边的人便会越来越少了。
鱼忘时默了一瞬,他回忆起以前,回忆半天,竟是想不太起在现代的日子,倒是他这具身体活了百把年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雾凇峰上太孤冷,只是万回宗按照长老之例给原身的洞府,除了满山的小动物能有点趣味儿外,旁人少有踏足。
后来长老例行收徒,原身原本是不愿的,大抵觉得自己教不好徒弟,反而埋没了人才,但后来经过宴清禾的开导,这才同意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也是,雾凇峰上多个伴也是好的。
鱼忘时想着想着,思绪就跑远了,突然听到藤蔓妖发出一声痛苦的。
“你怎么了?”
刚出口问,鱼忘时便反应过来,怕是段怀啼已经找到了藤蔓妖的妖丹。
藤蔓妖喘着粗气,笑了:“快要解脱了。”
听着这话,鱼忘时又难免为他伤感。
藤蔓妖虽是妖,却无心害人,最终却只能落得这个下场。
“年轻人,你不必为我伤感,看在你挺招人喜欢的份儿上,我再告诫你一句,灼耀进入这个秘境的并不是本体,而是,他的已经达到了化神境界。
纵然你们取到了我的妖丹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据我所知,他这次大张旗鼓来捣乱是为了取千年难得一见的魅骨炼药,你们……嘶……”
话未说完,只见漫天藤蔓枝条裂开,巨大的藤蔓树轰然倒塌。
段怀啼手握妖丹而至。
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容,鱼忘时彻底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忍不住为藤蔓妖叹气。
“师尊,这妖丹可需毁去?”
鱼忘时想了想,道:“藤蔓妖既已消亡,便不会再为毒人提供能量,妖丹你便留着吧。”
说着,他忽然发现段怀啼眉眼奕奕,周身灵气更是通彻舒畅。
“你……你这是……”
段怀啼微微笑着:“我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金丹。”
鱼忘时:“……”太快了吧,藤蔓妖不是说是小试验吗?这都能让段怀啼突破金丹!
能说什么,不愧是男主?
而且段怀啼才多大?他修炼了百年都还是元婴啊,照这样的神速进步下去,段怀啼岂不是很快就会赶上他了?
段怀啼瞧着他问:“师尊,我达到金丹你似乎……不太开心?”
“开心。”鱼忘时勉强笑了笑。
徒弟比师尊进步还快,你这是在为难我这个师尊好吗!
段怀啼眨了眨眼,很快,动作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两只如白玉般的手交织在一起。
不同的是,鱼忘时的肤质更柔和,手指更为纤细圆润,而段怀啼的手指更纤长清瘦,根根分明,握在一起格外好看。
鱼忘时的视线沿着这只手往上,看到对方那张无辜漂亮的脸蛋儿,心里那股酸味儿该死地、没出息地,淡了。
反正人是他的徒弟,进步这么快他也长脸啊!
第45章 试炼目的
这么多人看着呢!
段怀啼修为升至金丹, 紧接着就是雷劫。
鱼忘时给了他几件防御法器,然后在他旁边护法。
金丹期的雷劫不算太难,段怀啼应该能顺利渡过。
但毕竟是在秘境中渡劫,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样想着, 鱼忘时几乎不错眼地盯着那团黑云的中心。
黑云席卷着雷电, 毫不留情地劈下来。
雷劫是天道对修者的考验, 只有依靠自身的实力活下来,才能被天道认可, 更上一层楼。
终于, 黑云散去, 只剩下闭眼盘坐在地的乌衣少年。
万回宗的法衣原本是天水色,如今都被劈得破破烂烂, 乌漆麻黑。
在检查完段怀啼身上都只有一些被雷电到的皮外伤后,鱼忘时松了口气,从乾坤袋掏出新的法衣给段怀啼。
还好他之前富裕了不少,东西都备得有。
这件法衣原本是他买来穿的,当时只顾着法衣的材质和式样,竟忽略了尺寸。
也不知道段怀啼能不能穿得下, 毕竟段怀啼比他高一些,而且身形也更纤长。
待他一回神,却见段怀啼手指已经挑开了腰带,坏掉的法衣顺着他完美的肩颈线滑落。
鱼忘时愣了下,然后脸颊瞬间变得滚烫,飞快背过身去。
“你……怎么脱衣服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段怀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茫然:“不是师尊让我换的嘛, 而且, 这里也没有山洞之类的。”
就算没有山洞, 也起码要给他反应的时间啊!
起码要让他转过身。
鱼忘时脸颊如火烧, 因为刚刚那一幕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漂亮的锁骨,流畅的线条,还有那隐隐约约见到的人鱼线。
鱼忘时你怎么回事?你竟然开始肖想你的徒弟,你不对劲。
“我好了,师尊可以回头了。”
鱼忘时深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转过身。
换好衣服的段怀啼又是那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鱼忘时本来好好教育他一顿,但见到这个样子的段怀啼,他又生不起气来,只是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雷劫的动静太大,很快就会被灼耀发现我们在这里。”
“嗯……都听师尊的。”
段怀啼乖巧应声,取出件飞行法器,“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握着鱼忘时的手,一同上了飞行法器。
少年笑容明丽,新法衣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衬得他玉面红唇,光彩夺人。
只是,看着鱼忘时的眼神有些紧。
像是小狗,生怕被主人丢掉的可怜小狗。
鱼忘时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软,压过了羞恼之意,也就随他去了。
段怀啼悄然勾了下唇,握得更紧了些。
等上了山崖后,鱼忘时察觉到腰间的乾坤袋多了些动静。
竟是久未有过反应的传音符。
鱼忘时立马打开。
传音符里传来陆元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小师叔,你们现在在哪里?段师弟跟你在一起吗?”
没了藤蔓妖的影响,传音符也能正常使用了。
现在看来,陆元宵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鱼忘时向陆元宵询问了他们的所在地,以及宗门弟子的状况。
得知陆元宵已经带着大部分宗门弟子远离了秘境的入口处躲了进来,鱼忘时放心下来。
有些弟子负了伤,但只要没了邪毒,其他伤势陆元宵都能处理。
鱼忘时带着段怀啼去跟陆元宵汇合。
快要到地方时,鱼忘时才想起一事,想将自己的手抽出。
这要是被陆元宵他们看到,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可段怀啼不放,把他抓的紧紧的。
鱼忘时生怕被人看到,声音压低:“别闹了,快松手。”
段怀啼声音更低更闷:“总觉得自己在做梦,我一松手师尊就会像以前一样对我视若无睹。”
“不会了。”鱼忘时看了少年一眼,声音很轻。
“除非师尊给个证明。”
这要怎么证明?
很快,段怀啼就给了他答案。
他脑袋靠近了鱼忘时,语气黏腻又带着诱哄的味道。
“师尊亲我一口,好不好?”
鱼忘时短暂地顿了一下。
要亲吗?不亲不放人。
他咬咬唇,飞快地朝着四周扫了一圈,然后飞快地对着段怀啼的脸颊来了一口。
退开时他正要松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又被一只手带了回去,按在树干上。
一刻钟后,鱼忘时带着段怀啼出现在一处地洞里。
地洞是陆元宵带人用法器临时挖出来的,因为地面上有邪宗的人马在搜寻他们。
陆元宵率先扑上来,激动不已:“小师叔,终于见到你了!”
然后,他感觉到一股凉意,自头顶灌下。
陆元宵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小师叔身后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那双扑在鱼忘时身上的爪子上。
奇怪啊,手好凉。
明明地洞很暖和啊。
陆元宵想不通,放开了鱼忘时,那股凉意竟还在,他禁不住打了个抖。
“小师叔,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小师叔你……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嘴唇也很红?”
“呃……”鱼忘时支支吾吾的:“太热……”
陆元宵语气惊悚:“热吗?”
他怎么还觉得背脊一股凉意呢?
“是有些热。”
段怀啼出了声,笑容浅浅的,“陆师兄,你不说说这里的情况吗?”
“噢噢对。”
陆元宵这才想起来正事。
他说起跟鱼忘时分开之后的经历。
因为陆元宵的身份摆在这儿,又是医修,平日里在宗门里的人缘也不错,很多弟子选择了跟他一队。
但人数过多不利于遇见机缘,所以中途分开了,但走得不算太远。
在遇到毒人之后,就有弟子找陆元宵解毒,但陆元宵发现他按照师尊的药方炼制的解毒丹都解不了毒。
他想将此事禀明鱼忘时,却发现传音符不起作用了,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陆元宵办事效率不错,立刻召集了之前分开的弟子,还在多数人没有走远,那时候秘境之中已经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中招了。
陆元宵判断出中毒之人的血液有问题之后,就嘱咐其他弟子万万不可接触,更不可被毒人划出伤口,避免了更多人染毒。
之后便让人带着经过束缚的中毒弟子跑来找鱼忘时汇合,但秘境入口处已经没有鱼忘时的身影,只有少数还留在原地等待的宗门弟子。
得知鱼忘时的去处后,陆元宵纠结了一番,就又带人离开了。
“我总觉得入口处太过显眼,小师叔不在,我便觉得那里不够安全。”
“你做得很好。”
鱼忘时说道,要不是决策正好,岂不是正好撞上了带着毒人去围剿的灼耀。
陆元宵嘿嘿一笑。
“如今邪毒的根源已经消除了,中毒的弟子服用解毒丹,再好好修养就是。”
鱼忘时打量起地洞中的弟子,除了万回宗的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身上的法衣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入口处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他们愿意跟着我们走,我就顺道带上了。”
陆元宵说道,他是医修,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相信他愿意跟他走的,他不可能拒绝。
鱼忘时道:“这次,我会向六师兄好好夸夸你。”
陆元宵眼睛都亮了:“多谢小师叔,小师叔最好了。”
就差拉着鱼忘时的手感激涕零。
不过没成功,段怀啼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手,轻轻拂下。
“陆师兄,这么多人看着呢。”
“是哦!”
陆元宵立马收敛了起来,他是万回宗六长老门下唯一的大弟子,他要威严。
段怀啼淡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两人正偷偷望着这边,接触到段怀啼的目光后,不由地闪躲起来。
有一人还是开了口:“小师叔,为何司师兄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鱼忘时表情顿了一下:“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了。”
那人面露惊愕:“怎么可能,段怀啼只是个筑基都能活得好好的,司师兄可是金丹期,怎么会比段怀啼先死?”
段怀啼眼神晲了过去,似笑非笑:“我倒不知两位师兄这么关心司师兄,当初司师兄落下山崖之时,怎么不见两位舍身相救?”
那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再说话了。
段怀啼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陆元宵不知其中缘故,但看气氛不太好,便岔开话题问道:“小师叔方才所说,邪毒的根源,那是什么东西?”
想起藤蔓妖,鱼忘时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已经被你段师弟解决了。”
陆元宵也发现段怀啼身上灵气溢出,似乎修为有所成,不由地为他高兴,又想起什么,道:“那这样说来,段师弟怕是此次试炼的第一名了。”
鱼忘时一愣。
段怀啼取得五色灵芝,又毁掉了邪源,无论如何,都是没有争议的第一名。
试炼第一名,意味着万回宗的灵脉。
虽然后面还有试炼考验,但秘境这一处必定占了整个试炼的大头,何况又牵扯上了邪宗,能除掉邪源,段怀啼功不可没。
他会想去灵脉吗?
进去秘境之后,接二连三的事让鱼忘时几乎快要忽略了,段怀啼参加百年试炼的目的。
“陆师兄,不如你先去看看中毒的师兄们吧,他们也到时间服用解毒丹了。”
段怀啼出声打发了陆元宵,才转身,望着鱼忘时温声细语道:“师尊,眼下没有什么大事,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鱼忘时看了看眼前微微带笑的漂亮少年,没有再多想。
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这地洞只能算是暂时安全,不能保证灼耀找不到。
他们只能期盼在灼耀找到他们之前,秘境能重新开启,但万一不幸的,灼耀先一步找到了他们,这些人当中,也只有鱼忘时能有一战之力。
段怀啼这会儿很贴心地找着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是个转弯处,背后是土壁,前面还有个深入地底的树根挡着,因为比较狭小,没有人坐到这里来。
鱼忘时能靠着树根休息。
他刚坐下后,段怀啼也坐下了。
鱼忘时本没有多想,段怀啼跟他坐一块儿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很快,他就发现他低估了段怀啼的黏人能力。
都要靠在他怀里了,这还能没有问题吗?
鱼忘时微微睁大了眼,声音压得很低:“你别乱来,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忘了自己对陆元宵说的话了吗?
“这里没人看见。”
段怀啼长睫一闪,眼里的幽光灼灼,唇瓣在鱼忘时耳边摩挲,声音低低的,还有些沙哑,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而且,我还用了一个小幻术,不会有人发现。”
作者有话说:
先甜
第46章 洞穴幻术
我是你的师尊
鱼忘时拉了拉衣袖, 好不容易从少年掌中抽出,不过一瞬,又被捉了回去。
这次是他整只手。
被交握在少年掌心,十指相扣。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幽香, 每一寸呼息皆在交缠。
少年的睫毛扫在他脸颊上, 又痒又酥。
鱼忘时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挠, 可他整个人都被少年压在怀里,被对方认为分了神, 舌尖被轻轻咬了一下。
唔……过分……
然而在外面的人看来, 只是青年在闭眼打坐, 少年安静地在旁为他护法。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艰难地抬腿, 用膝盖顶了下对方。
“够了。”
鱼忘时脸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眼睫扇动,双眸仿若含着春光,唇畔更留有不明水渍。
“你这样我还怎么休息!”
本来是说好只一次的。
结果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
段怀啼此时眉眼更为艳丽,稍稍舒展便是绝顶的颜色。
他伸出长指, 替青年抹去唇畔那抹水色,才扬起脑袋,眨眨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笑容纯真澄澈,仿佛刚刚那般强势侵占的,是另一个人。
“师尊好香, 我没忍住。”
他语气无辜, 视线仍旧落下鱼忘时的脸上, 唇角。
这个眼神太熟悉了!
刚刚哄着他, 说是最后一次的就是这种眼神!
鱼忘时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中这计。
他咬唇,还试图用最后那点薄弱的师尊威严下命令:“转过去,闭眼,拿出我给你的佛经,背!”
段怀啼瞧着他的眼眸倏地一弯。
“你笑什么?”
鱼忘时瞪他一眼,这是在公然蔑视他的师尊威严!
少年见他神色不高兴,收敛起眼里的笑意,伸手替他拢了拢方才弄乱的发丝。
“只是想请师尊教教我,闭上了眼该如何背佛经?”
“呃……”有个词叫羞愤欲死。
鱼忘时觉得特别适合现在的他。
最终,他也只能抿抿唇,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自己去琢磨。”
“我听师尊的。”
段怀啼不敢再惹人恼,乖顺点头。
他这样一说,鱼忘时心里就舒畅多了,他顺手掐了一把段怀啼的脸蛋,又光滑又水嫩,手感好得不行。
成功在上面留下一个淡淡的指印。
段怀啼微微笑着,任他掐。
鱼忘时心里某个角落动了动,头一回主动问他,“你想不想拿第一名?”
段怀啼笑容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什么,然后他点头:“想的。”
察觉到鱼忘时的情绪有些不对后,他又问,“师尊不想我得第一吗?”
鱼忘时微垂下眼睫:“没有,你想就够了。”
说完,他抬眸又掐了一把段怀啼的脸,才收回了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经意之间拉开,段怀啼不喜欢这点距离,单手抱住了鱼忘时的腰,让他在自己怀里安睡。
鱼忘时浅眠了一会儿,他睡得并不熟,听到段怀啼的声音便醒了。
还是在地洞里,面前有一个大树根,但陆元宵他们全都不知所踪。
鱼忘时睡意消弭,往前走了几步。
地洞足以容纳几十人,绕过树根可以看得更远。
陆元宵以及万回宗弟子都被绑在粗壮的藤蔓上,地上是熊熊烈火。
“小师叔,好烫好烫啊快救我!”
“救救我们!我不想死!”
“小师叔……”
一声又一声,宛如鬼哭。
鱼忘时额角被火熏得起了密汗,汗珠沿着他微红的脸颊下滑,他脸色冷静异常。
“灼耀,弄这种把戏,有意思吗?”
“有啊。”
不知何处传来灼耀的轻笑声,“看到你万回宗的弟子深受火刑,你这个七长老当真能狠下心不为所动吗?”
“师尊,别信,这是幻术。”段怀啼道。
“啧,看来是我找的人不对……”灼耀叹了一口气。
下一瞬,只见方才还在鱼忘时身旁的段怀啼迅速被藤蔓缠上,同时,脚底下升起无名烈火。
段怀啼身上的新法衣瞬间变了颜色,额角汗珠淌了出来。
他手腕上缠着藤蔓,挣了几下依旧挣不开。
少年挤出抹笑容:“师尊,我……我没事。”
鱼忘时登时脸色难看,不及细想便飞身过去,长剑朝着藤蔓砍去。
他用了十成力,然而藤蔓还是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师尊,你不必为我如此……”
段怀啼艰难地说,“师尊,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鱼忘时皱紧了眉,“说什么傻话。”
火舌舔到了鱼忘时的衣裳上,焦味儿散了出来。
段怀啼脸色焦急:“师尊,暔渢你快离开这里!”
“我不走。”
鱼忘时语气坚决,见长剑对藤蔓无用,他干脆扔到地上,徒手抓上藤蔓,试图用自身的元婴真气扯断藤蔓。
“师尊,你……你怎能怎样……”段怀啼声音低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
藤蔓出现了裂痕,段怀啼的手腕能活动了,他抬起手,双目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鱼忘时。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鱼忘时的腰时。
一把匕首先一步插进了段怀啼的胸口。
段怀啼动作顿住,表情露出痛苦之色,双目睁得大大的,写满了不可置信和受伤。
“师尊……为何……”
鱼忘时注视着他的脸,冷漠道:“你的化形术不错,但你演得也太差劲了。”
“哦……这样吗?”灼耀换回了原本的语气,充满遗憾地说。
他徒手取出了胸前的匕首,满不在乎地扔到地上。
鲜血如注,从他胸口涌出来,他淡嗤了一声。
“真疼。”
“师尊?”
段怀啼看向面前的背影,唤了一声。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怀里的青年便消失不见,紧接着便见到一处火狱,青年被束缚在藤蔓上,呼吸孱弱,四周全是同门的哀嚎。
段怀啼先是心里一紧,但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尤其是那个假象破绽百出,让他肯定了自己身在幻术之中。
他将所有的假象杀灭,才脱离了出来,见到了前方的光亮。
鱼忘时回头。
少年身上的新发衣焦黑,额角有些汗珠,脸色红润,似乎是经过了一场打斗。
是真,是假?
段怀啼的眼珠渐渐亮起来:“师尊,你没事吧?”
鱼忘时舒了口气:“我没事。”
段怀啼快步走来,然而,他很快看到了地上的那人,语气异常寒冷。
“灼耀。”
灼耀饶有兴致地冲他一笑:“小家伙,好久不见了。”
段怀啼手中的剑隐隐有些颤动。
鱼忘时心知他恨极了灼耀,怕他冲动,便握住了他的手。
段怀啼转头看他一眼,渐渐的,他的手臂不再那么紧绷。
灼耀望着这一幕,带着笑容缓缓说起往事,他语气缱绻,但话语的内容却令人无比恶寒。
“你母亲的美人骨甚是好用,我拿她做成了香炉,就放在我的房里,烧了七七四十九天,每晚都能闻到她的香气,到现在都还想念得紧呢。”
「咔咔」几声响,段怀啼手指骨节相撞的声音。
他唇角抿成一线,脸色异常冷白。
鱼忘时握着他的手,也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灼耀啧了一声:“若不是当年宴清禾横插一脚,哪能让你长到今日。”
鱼忘时知晓原书剧情,当年天邪宗气焰嚣张,正道修士虽爱慕美人,却无人敢伸出援手,唯有宴清禾知晓此事后,赶赴而去,可惜为时已晚,只救下了段怀啼一人。
想到这段,鱼忘时心中难免气愤,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段怀啼呢。
少年微微垂了头,发丝经过打斗乱了少许,又因为洞穴里光线微弱,不足以看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他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他的手,一直在抖。
但鱼忘时不能乱了心神,他把少年的手握得紧紧的,转首对罪魁祸首冷然道。
“灼耀,多行不义必自毙。”
“呵……”
灼耀低低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暂时对杀你没兴趣,我要的,是他——”
气氛死寂般沉了下来。
段怀啼轻轻道:“师尊,他的目标只是我,你……”
“我怎么?”鱼忘时转头看他,“我是你的师尊,哪有徒儿出事,师尊跑路的道理?”
段怀啼张唇道:“可是……”
“没有可是。”鱼忘时态度坚决,见少年呼吸紧促,又安慰道,“我们也并不是毫无胜算。”
他刚刚捅了灼耀一刀,灼耀就算不死,修为也必有所亏损。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走。
段怀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少年的眼眸原本漆黑深亮,但在此时,竟有一股朦胧之感,遮住了眼底的澄澈,让人看不分明。
第47章 十年修为
你不想我杀他?
鱼忘时再看去时, 那朦胧中带了点光亮,眼眸微弯了起来。
“好。”他回握住鱼忘时的手。
以段怀啼的修为,绝计不是灼耀的对手。
鱼忘时跟少年对视一眼。
他发动攻击吸引灼耀的注意力,段怀啼趁机暗中布阵。
鱼忘时手伸向乾坤袋, 长剑还未取出来, 忽见一道人影现身, 嘴角带笑。
“抱歉了,鱼长老, 我也无可奈何啊。”
说着便移形换位, 转眼到了鱼忘时的身后。
鱼忘时长剑出鞘, 向后刺去。
这厢被月尔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另一边, 灼耀一抬手,地上无端长出根根藤蔓,朝着段怀啼而去。
段怀啼来不及布阵,只能先对付起藤蔓。
没了邪源的藤蔓好应付得多,长剑过处,藤蔓尽断, 只是层出不穷,砍断了又有新的藤蔓长出来。
再这样缠下去,迟早会被它耗尽体力。
段怀啼使了道火刑术。
之前未使用,是因为火对藤蔓无效。
眼见藤蔓被巨大火势烧得七零八落,鱼忘时微微松了口气,专心应付起月尔来。
几招过后, 鱼忘时便知月尔的修为跟他相差无几, 如果真拼尽全力, 就算他能险胜, 旁边也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灼耀。
鱼忘时低下声音:“月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跟我为敌,莫非,是怕了灼耀?”
月尔嘻嘻一笑:“你不必激我,我确实不是邪主的对手,所以跟他做盟友才是聪明的选择。”
两人缠斗的同时,灼耀似乎觉得麻烦,他无视火刑术强行靠近段怀啼。
段怀啼等的就是这一刻。
灼耀接近他不及一尺的距离时,眼前的段怀啼身形一散,化为白雾。
灼耀一愣。
就在这愣神的当口,后背已然中了一剑,划过骨肉,直抵前胸。
少年脸色冷寒。
方才借着火刑术的掩饰,段怀啼便布下了这个幻术。
灼耀缓缓低头,瞧见剑尖上滴落的鲜血。
“你这剑……”
“是由天地至纯之铁打造而成,专门克制你的邪体。”
“玲珑阁主锻造出来的,果然是极品。”
灼耀赞叹一句,“为了杀我,你当真下了不少功夫。”
段怀啼声音很轻,却声声似厉:“这还不够。”
原本,是该把他父母所受的痛苦折磨一一还诸仇人之身。
“剑是好剑,只是可惜了……”
灼耀忽而勾起一笑,“你还要不了我的命,相反,我杀你轻而易举。”
灼耀忽然向前一步,身体从剑身滑出去,而后反手给了段怀啼一掌。
身形之快,让段怀啼来不及闪避。
少年被这一掌打得飞出数丈之远,鲜血登时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他眼里是没法掩饰的惊愕。
先不论鱼忘时的那一剑对灼耀造成的损伤。
他自己的这一剑也正中了灼耀的要害,还用的克制灼耀邪体的剑。
灼耀不可能还有这样的修为。
至纯之剑到了灼耀的手里,灼耀拿着他把玩了几下,然而真气注进手掌,至纯之剑断成两截。
段怀啼瞳孔震颤。
断剑从灼耀手中跌落。
灼耀语气不屑:“虽然这个身体仅仅只是本座的,但也不是你一个刚入门金丹的小修士能杀得了的。”
原本以为灼耀栽了跟头,却没想到最终仍是败在段怀啼修为不够。
鱼忘时哪还顾得上跟月尔缠斗,急急脱身去救受伤的段怀啼。
少年白皙的脸上布着红血,眼神又灰又冷,看得鱼忘时一阵心惊。
他抬手,正欲给少年输送真气,却被反手按住。
段怀啼抬眸看他:“师尊,你……”
鱼忘时猜到他想说什么,立马沉了脸:“再敢乱讲话,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段怀啼看着他,最终抿上了嘴唇。
“真是令人感动的师徒情。”
灼耀厌恶地皱起了眉,“我原本不打算杀你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段怀啼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语气低沉:“师尊,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
“谁说我们一定会死?”
鱼忘时语气平静,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那一笑洒然而绚丽,让人移不开眼。
“你以为我这个师尊是白当的?没点看家本事?”
段怀啼怔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站起身,转身对上灼耀。
鱼忘时清楚地记得原书里百年试炼相关的剧情。
现在的发展虽然跟原书有些差别,但相差不大。
当时段怀啼遇到致命困难重伤,原身为他破例出手,使用了幼时祖师爷传给他的禁招。
此招能使修士的修为境界短暂拔高一个境界,不逊色于同个境界的敌人。
祖师爷告诫原身,不到性命危及、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使用。
还好,鱼忘时还记得这招怎么用。
“化神期?”
磅礴的化神期真气让灼耀感到意外,但他并不慌。
“强行将境界提升到化神期,必有漏洞。”
鱼忘时道:“足够打败你了。”
灼耀原本就带了伤,对上同为化神期的鱼忘时,终于落入了下风。
但鱼忘时却没有丝毫松懈。
因为灼耀就算伤到要害,也不会立即死亡,他就像起初那些藤蔓一样拥有源源不绝的生机,在他身体上留下伤口,都会缓缓愈合。
局面僵持不下。
然而鱼忘时能感到体内的庞大真气在渐渐消逝。
他要尽快除掉灼耀。
时间不多了。
鱼忘时喘着气,握剑的双手隐隐有些脱力之势。
灼耀瞧见了他的手,笑道:“快要不行了吧,还是乖乖认命吧,你现在向我求饶,说不定我能让你死得好看点儿……”
他话没有说完,突然喉咙里发出「咔咔」两声,眼前景物飞旋。
视线再一转,是不远处直立的身子。
他的身子。
“砍掉他的头颅,才能破除他的邪体。”
月尔长舒一口气,手里是半截断掉的至纯之剑。
上面占满了灼耀的鲜血,竟是墨绿色的。
月尔嫌弃地扔掉了。
“你们没事吧?”
他转身问,正对上眼里还带着杀气的鱼忘时,立马后缩了一步,“鱼长老,别冲动,好歹我也帮你杀了灼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对,我有功劳,功劳还不小的!”
“可你刚才还帮着灼耀要杀我们。”
鱼忘时此时浑身挂着墨绿色和红色的血,那张瑰丽的美人脸面无表情,怪渗人的。
月尔想到他现在可是化神期的境界,决计不能招惹的。
“我只是缠着你不让你过去送死,你看,我连个小伤口都没舍得给你划,倒是你,一连砍了我好几剑!”
月尔说着语气就不由地幽怨起来。
但一看鱼忘时眼神泛着幽光,他立马收了幽怨之态,双眼真诚地看着他。
“是吗,我不信。”
鱼忘时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冷漠,他一步步朝着月尔靠近。
像是杀红了眼。
陡然将修为提至化神期,必然是有后遗症的!
月尔在修真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越是厉害的招数,后遗症也就越厉害。
所以现在就是让一个软绵温和的大美人变得穷凶极恶?
月尔低咒一句,已经在想该如何逃命了,但他现在对上已经是分神期的鱼忘时,逃到哪儿都没有胜算。
直到段怀啼轻轻唤了他一声:“师尊,算了吧。”
鱼忘时双目还盯着月尔:“月尔摇摆不定,心机叵测,为了我们两人的安全着想,月尔不能留。”
段怀啼也觉得不对劲。
鱼忘时并不是好杀的人。
他也想到了月尔想的那些,立刻撑着身子站起。
“师尊,你是不是……”
鱼忘时回头看他,除了一张脸沾了血污,眼神跟之前并无区别,澄澈透亮。
这让段怀啼怀疑他走火入魔的紧张心情消下去了一些。
鱼忘时忽地出声:“你不想我杀他?”
“我很清楚师尊不是这样赶尽杀绝的人。”
段怀啼在他的注视下毫不闪避,只是轻声询问,“师尊是不是累了?”
鱼忘时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是有点累。”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吓吓他而已,让他以后还敢做坏事,这次算他迷途知返,功过相抵。”
鱼忘时终于把剑收了起来。
这让月尔大松一口气,谢天谢地,他刚刚真的以为鱼忘时想宰了他。
灼耀一死,幻术自然解除。
他们还坐下那个地洞里,只不过多了个月尔。
陆元宵原本喜滋滋地前来报讯秘境出口已经开启,他们可以离开了,却见到眼前一幕,失声道:“小师叔你……你怎么满身的血?”
就连段怀啼身上也有些伤。
唯独另一个生面孔,看起来像是个散修。
可他是怎么混到他们万回宗挖的地洞里来的?
陆元宵声音犀利:“小师叔,是不是他伤了你们?”
月尔才得生机心有余悸,惊吓得连连摆手:“不是我,我哪儿敢伤他!”
“元宵……”鱼忘时唤住他,嘴唇有些发抖,“先……先出去再说。”
他说完这句,竟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向后倒去。
还好段怀啼一直关注着他的状况,及时伸手接住了他。
这才惊觉,鱼忘时的身体冰冷得吓人。
他掌心不由一紧。
鱼忘时醒来时,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见到眼前纯白的帷帐,想来是间客栈。
他撑手坐起来,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干了半夜的苦力,累得气喘吁吁。
一股浓重的苦药味儿袭来。
陆元宵捧着药碗进房,见他动作,立马放下药碗,扶他坐好。
“我没事,不用扶。”
鱼忘时唇边挤出一个笑容,“又不是多重的伤,养一养就好了。”
“伤是不重,可是……”
陆元宵脸色凝重,“小师叔,你为何,少了十年修为?”
作者有话说:
儿童节快乐!!
第48章 心生间隙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鱼忘时抿了抿唇, 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知道吗?”
“为什么?”陆元宵很不解。
鱼忘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低着声音继续道:“尤其是段怀啼。”
陆元宵更疑惑了。
在他看来, 瞒着宗门内其他人, 是为了不让师兄弟们心有不安,能够让试炼继续下去, 可段师弟与小师叔的关系一向亲厚, 为何要刻意瞒着?
“对了, 月尔呢?”鱼忘时又问。
陆元宵回过神来:“秘境入口一开启之后,那个散修就很快离开了。”
原本是想把人扣留下来好生盘问一番的, 谁知那人也跑得太快了。
鱼忘时捂着唇低咳了一声。
他脸色实在苍白,脉象又过分混乱,外虚内空,分明是根基大损的缘故。
偏偏他对内情一无所知,小师叔什么也不肯说。
陆元宵从未向现在这般不知所措过,已经在打算传信给师尊拿主意了。
“还有, 也不能告诉宗门任何一人,更不能传信给六师兄。”
陆元宵愣愣抬头:“为何连师尊也不能?小师叔你是想回宗门吗?”
鱼忘时浅淡地笑了笑:“百年试炼还要经历一场考验才能完成,我如何能回去?”
“可是小师叔身上的伤势我无能为力,非得要师尊医治才行。”
陆元宵急急想要劝说他。
鱼忘时却只是对他宽慰地笑了笑:“这次考验要简便许多,等考验结束,我便回去找六师兄医治不迟。”
他决意如此, 陆元宵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心中萦绕着一股担忧。
待他去隔壁房间看望段怀啼时, 后者刚刚醒过来, 他本让师兄弟为他运功疗伤,谁知两人也拦不住他要下床。
陆元宵赶紧过去拦住:“哎呀你这是做什么,你应该好好疗伤,多休息,这两日别下床了。”
段怀啼被三人强制按回床上,眉尖不快地蹙起:“我要先去看看师尊。”
“小师叔好着呢,你身上这皮肉伤伤得比小师叔还要重,应当比小师叔还要好生将养着。”
“师尊当真没有大碍?”
段怀啼狐疑地看了眼陆元宵。
“当然了,小师叔修为那么高,能有什么事。”
陆元宵语气不以为意,力求将谎话说得更让人信服。
哎,谁让小师叔这么嘱咐他的。
见段怀啼依旧不怎么放心的样子,陆元宵又把桌上的药碗给他端过去。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先养好伤才能去照顾小师叔,你现在去看他,只会打扰他休息而已。”
经过陆元宵一番规劝,段怀啼总算安顺地喝完了药,开始调理内息。
陆元宵也微微松了口气,这才转回前院去处理要事。
小师叔这个样子是决计要好好休息的,这些琐事只能由他来打理。
这次万回宗跟其他门派比起来,折损的同门弟子是最少的,大部分弟子只是受了轻伤。
反而小师叔和段师弟伤得最重。
原本为了公平起见,他应该让段师弟彻底养好伤再开始下一场考验。
但小师叔的伤势,怕是会越拖越严重,到时候怕是连师尊都没有法子。
思虑再三,陆元宵决定再在此间客栈里停留两日。
两日一过,就必须开始下一场试炼。
这次苍穹秘境试炼,还是有不少弟子觅获了灵物珍宝,有两人还各自灵契了一只妖兽,成绩非常不错。
但也有弟子被秘境里的场面骇到了,加上一无所获,接下来的第一轮试炼便决定退出。
他得去统计一下名单。
夜里风露重,鱼忘时特地让陆元宵换了床厚重的被子,却仍是觉得冷。
他只在刚穿书的那个晚上感受过这种寒意,从身下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开始怀疑他的元婴真气是不是已经涣散无几,连夜里普通的寒冷都抵御不了。
门口传来细微的「吱呀」声响,随着门开的同时灌进来一股冷风,鱼忘时以为是陆元宵,便抱紧了被子含糊道。
“元宵啊,你帮小师叔再加一床被子……”
脚步声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又响起,到了他床边。
屋子里并没有点灯,鱼忘时也没有睁眼,直到耳边响起一道低低的询问声。
“怎么了,师尊很冷吗?”
鱼忘时打了个寒战,猛地睁开眼。
今晚有月,但月色朦胧,透过窗户便更黯淡了。
这场景像极了他刚穿书的那晚。
人,事,物,皆无二致。
鱼忘时看着眼前少年模糊的轮廓,一时觉得恍惚。
他迟迟不答,段怀啼越是忧心,便伸手触碰他的脸。
掌心的皮肤润滑,却凉得沁骨。
段怀啼一惊,立马想要去点灯,看看鱼忘时的情况,却被制止。
“别去……”鱼忘时声音有些哑意。
段怀啼反握住他的手,同样的冰凉让他声音一沉。
“师尊的身体这般凉,我去让陆师兄来看看。”
“只是有些冷,不用让他来。”
鱼忘时咳了一声,语气有些坚决,说完,他抽出了自己的手。
段怀啼一愣。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鱼忘时怕冷,便替他拢好了被子。
“师尊在这里等我一等。”
他说完便飞快地出去了。
鱼忘时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拒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眼眸垂了垂。
段怀啼很快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床被子,盖到鱼忘时身上。
“师尊感觉好些了吗?”
鱼忘时轻轻「唔」了一声。
段怀啼以为他是受了伤心情不佳,有心想要逗一逗他开心。
便俯下身子对上他的眼睛,嘴里浮起浅浅的笑意:“师尊不问问我被子是从哪里拿来的吗?”
鱼忘时垂着眼皮,有些没精打采。
“找你陆师兄拿的。”
段怀啼眼里露出狗狗失望之色:“是我房里的,师尊为何一猜就是陆师兄?”
鱼忘时抱紧了被子没吭声。
段怀啼当他还冷,便脱下鞋袜跳上床。
他这个动作惊到了鱼忘时,立刻抬眼看他。
“你做什么?”
段怀啼眨了眨眼,有些赖皮地说:“我把我自己房里的被子都给师尊了,夜里这么冷,师尊肯定不忍心我没有被子盖。”
鱼忘时静默一瞬,扭过头:“那你就把你的被子拿走。”
“不行,师尊会冷,我更心疼。”
感觉到他在往被子里钻,鱼忘时死死地拽住被角,掀眸瞪他。
“你疯了,要是被其他弟子看到?”
段怀啼心道被其他人看到了也无碍,但见他这般抗拒,只好按下其他念头,保证道:“不会有人看到的,明早天不亮我就走。”
“那也不行。”鱼忘时还是不松手。
“为何不行?我可是想给师尊暖暖身子。”
段怀啼脸上写满了纯洁无辜,一切都是为了师尊着想。
看得鱼忘时暗暗咬牙,却被喷洒在耳际脸畔的温热气息臊红了脸。
他是想紧紧拽住被角,但可用的力气只足以让他虚虚握住,这厢刚扭过脸,段怀啼的双手便灵活地钻了进来。
紧接着是整个身子。
最后很自然地还把脑袋也靠了过来。
这才发觉被子里毫无暖意。
段怀啼不由皱了皱眉:“为何这般凉?”
他伸手将鱼忘时揽入怀里。明明他也刚从外面进屋,身上都还是暖的。
鱼忘时还想再拉开一段距离,可却抵不过这阵暖意,他本就极冷,没有放纵自己汲取这股温暖已经是极大的克制。
因他是朝着外间睡的,段怀啼从后面抱着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用胸口贴着他的后背,他轻笑着道。
“师尊这般睡就不会冷了。”
鱼忘时全程没有吭声。
既然赶不走就只有受着,更何况,确实暖和了许多。
段怀啼还在他耳边低低说着话,鱼忘时没什么心思听,靠着这股暖意渐渐入睡。
第二日清早,段怀啼便依言要赶在陆元宵到来之前离开。
走之前,忽然又回头凑近鱼忘时的脸颊。
鱼忘时不好再装睡,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师尊总是这般害臊。”
段怀啼眨眼。
鱼忘时咬唇,没说话。
段怀啼弯唇笑了笑,给他捏好被角才离开。
白日里他也要在陆元宵的监督下喝药调息内伤,竟抽不开身,不过好心情倒是持续了一整日。
直到夜里,陆元宵忽然告诉他:“对了段师弟,今晚我们恐怕要挤一间房了。”
段怀啼:“为何?”
“小师叔说了,我们这么多弟子,一人一间房太浪费了,所以改成两人一间。”
陆元宵笑眯眯的,“这样,省钱。”
“呃……”省什么钱,分明是找个人看着他,防止他半夜爬床。
段怀啼昨晚那点愉悦荡然无存。
他这才觉察出些后怕来。
从苍穹秘境出来,鱼忘时就有些冷落他。
一连两日,他们的房间只隔了一道墙壁,其他师兄弟都往他屋子里扎堆,却唯独不见他来看看他。
若是害怕陆元宵他们看出些什么,当也不必如此。
他们本就是亲密的关系。
没错,就是从苍穹秘境出来。
以往鱼忘时嘴上再不待见他,也还挂心着他的伤势。
段怀啼想着不对之处,手心却陡然转凉。
陆元宵乾坤袋里多的是宝贝,居家旅行各种各样的玩意儿都备得有,他很快找到一张小榻、被子以及枕芯,还没铺好,却见段怀啼打开房门很快消失。
“诶段师弟,你去哪儿?”
鱼忘时还没有睡,他房里点了一豆烛火,而他正靠在床栏上翻着一册书。
段怀啼推门的声音吵到了他。
他抬眸看去,立刻拢紧了被子。
“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让陆元宵看着他吗?怎么看的人?
青年的语气里带了点抱怨。
很平常的语气,像是被他惹着了。
可越是平常的反应越让段怀啼生出些不安,他没敢放松地盯着青年的表情。
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49章 道破身份
师尊,如何知道的
少年突然闯进来, 撞开了房门都没来得及关,风阵阵地往里灌。
鱼忘时把被子往上拉,见人一动不动,语气更埋怨了:“你到底来干什么?这么晚了不去休息。”
段怀啼眨了下眼, 听到这声却微微松了口气。
“过来看看师尊睡了没有。”
“快睡了, 你也出去睡吧。”
鱼忘时说着, 见他盯着自己手上,便把书册放下了, 表示他可以走了。
少年没走, 反而走了过来, 坐到他的床边。
鱼忘时下意识看向门边,确保无人才用眼神示意他别乱来。
陆元宵就在隔壁, 只要他唤一声就会立马过来。
段怀啼也不知是不是没看懂,脸色焉焉地问:“从出来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两日,怎么也不见师尊问问我的状况?”
鱼忘时略无语:“……”你能跑能走的还来赖我床能有什么毛病?
僵持片刻,鱼忘时双眼困乏道:“别闹了,赶快去睡,你明日不是还要去参加考验吗?”
他顾左右而言其他, 段怀啼原是有些不满意,但见他好似是困了,话里也不完全是没有关心他,便乖乖点了点头。
只是临走之前,照例想要鱼忘时主动亲亲他。
鱼忘时瞪他,他便自己主动凑过来。
片刻后, 少年嘴唇红艳艳的, 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这才肯离开。
翌日一大早, 万回宗所有弟子皆离开了客栈。
一部分主动弃权的弟子则是先回到宗门, 剩下的弟子则是前往下一个试炼点——寻芳林。
寻芳林是修真界盛产灵草灵花的宝地,虽是宝地,但也是险境。
这里生长着一种会吞噬神智的妖灵,唤作织梦仙,名字虽带了个「仙」字,但行事作风一点儿也不正派,他们擅于窥探修士心中所追求之物,为修士纺织美梦,使修士沉醉其中,忘乎所以。
也有许多花草化形的小精怪,吸收天地灵气生长而成,各有其神通,一不当心就会中计而不自知。
陆元宵组织好剩余的弟子,不过十数人。
这次的考验是在规定的十二个时辰内,寻找所列清单上的灵花灵草,所获越多,分数越高。
弟子们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寻芳林内。
段怀啼却被几人缠住。
他在苍穹秘境里的表现最为优异,有几名师兄看在眼里,都想要取得不错的成绩,想要邀请他一起组队。
段怀啼委婉地拒绝了。
等到这些人遗憾地走得差不多了,鱼忘时身边还有一个颇有些碍眼的陆元宵。
“师尊……”
作为徒弟,理应比师侄之类的更加亲近。
段怀啼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陆元宵的前面一点的位置。
鱼忘时偏头看过来。
段怀啼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眼中萦绕着一股疲态,嘴唇也有些苍白。
他这两日都是晚上去看的鱼忘时,夜里光线不明,前夜甚至没有点灯,自然看不清他的脸色白不白。
段怀啼心底微悸,还没等他说什么,鱼忘时便已微微笑着开口。
“祝你们好运,去吧。”
他这般说了,段怀啼只得把喉咙里的话吞下,只想着赶紧收集完灵草灵药回来。
等他们也走了,鱼忘时立马将身上的披风换成狐裘,然后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
禁招的后遗症如此大,今日天气暖和,他却仿如置身于寒冬之地,稍微吹点风就有些受不住。
鱼忘时往手掌上吹了一口热气,双眼微垂,略有些出神。
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身后一株开得正盛的绯红色花朵,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幽香。
段怀啼进入寻芳林后,一心惦记着早些完成任务,早些出去。
他没有跟人组队的心思,更何况,刚刚鱼忘时跟陆元宵在一起说的话比跟他说的都还要多。
两人正欲分别时,陆元宵欲言又止。
“段师弟……”
段怀啼已经发现了一株清单上的灵草。
“陆师兄,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噢,这倒也不急,你忙你的,只是,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安,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心里沉甸甸的……”
段怀啼对他的私事完全没有兴趣,只觉得他今日格外地多余。
“陆师兄,我要去摘灵草了……”
“你去你去……哎,我只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光我一个人知道,或许也应该告诉你……”
段怀啼直接选择无视他,直到听见那句「其实小师叔他」,走了几步的脚又退回来。
“师尊他怎么了?”
陆元宵看看退回来的少年,挣扎过后又闭上了嘴:“算了,小师叔说了不让我告诉你。”
吞吞吐吐的模样更加有鬼。
段怀啼沉思片刻,声音微沉:“师尊他到底怎么了?”
鱼忘时靠在一株花树上。
这里四周都是半人高的花树,正好挡风,只是身子越发虚软。
他只道是身上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竟开始脱力。
直到身体越来越热,呼吸也变得格外急促,像是有一团火,将他里里外外烤了个透,竟抵过了原本的寒意。
额上淌下热汗,滑入眼里,视线渐渐迷蒙。
只见一个模糊的妖娆身影,正扭着腰笑得花枝招展,一步步朝着他靠近,蹲下。
“想不到我今日竟有这样的运气,碰上个绝色的美人。”
这是个修炼成了形的花妖,散发出来的花香便是情毒,能使人身热情动,非交合不可解。
若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他的这点花毒早就被识破了,根本不会中招。
所以花妖只当他是个修为泛泛的小修士。
如今美人双目含春,面靥桃花,全身上下娇软无力,正好供他玩弄采撷。
花妖一边抛着媚眼,一边伸手去摸鱼忘时的脸。
“滚开,别碰我——”
鱼忘时偏头躲过,本是怒斥,却因为情毒让声音变得喑哑软绵。
不像是斥责,反而像是邀约。
花妖看得眼珠子都红了,不住地咽着口水,道:“还是个有脾气的美人,不过你放心,待会儿你只要乖一点儿,让我舒服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还没上过你这样美的,滋味儿想必不错得很。”
他说着便又要动手。
鱼忘时如今也只剩一招的力气,待他来脱自己的狐裘时,掌中凝结起所有的力量拍出。
花妖似是没想到他还有余力,挨了这一掌,嘴里吐血不已。
鲜血染红了衣裳,花妖爱美,这下彻底被激怒了。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小子,我原本怜惜你的美色,想待你温柔点,你竟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鱼忘时自打完那一掌便再也没有力气了,现在的他就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劲。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屈辱和愤怒。
他活了两辈子,都没遭到过这种羞辱。
毫无所觉地中了情毒,又被情毒折磨得连传音符都用不了。
花妖气得不轻,打着算盘要好好教训他,但见他实在貌美,又实在下不了手杀了。
让情毒折磨他,反而让自己更加心痒痒。
花妖咽了咽口水,决定先把人压在身下好好享受一番,突觉脖子一凉。
他身上的衣裳被鲜红的血飞快浸透,比他本体的颜色还要妖艳。
是他自己的血。
将花妖的尸体踢开,又扯掉沾到了花妖鲜血的狐裘。
鱼忘时被扶了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微喘着气的冷怒面孔。
段怀啼方才回到原处,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好在鱼忘时找的这个避风处不远,听到些动静,便立刻赶了过来。
一来便见到方才那一幕,他只恨让那个该死的花妖死得太痛快,该千刀万剐,该留着慢慢折磨。
“对不起师尊……我来迟了……”
段怀啼低低道歉,不敢想象他若是再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鱼忘时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把头垂了下去。
甚至在他伸手去触碰他的时候,生硬地发出声音:“你别碰我……”
段怀啼手指顿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师尊你……”
“我没事。”
鱼忘时开了口,声音还算镇定,“我会连一个小小的花妖都对付不了吗,我只是……正要动手,你就来了。”
段怀啼愣住。
“你怎么老是不遵守规矩,如果你再这样乱来,我说不定就要,取消你试炼的资格了,”
鱼忘时语气轻松,只是说到一半,轻轻唔哼了一声,才道,“如今没事了,你走吧……”
段怀啼没动。
鱼忘时半开着玩笑:“怎么,还不走,难道你当真不想、试炼了?”
段怀啼终于张开了嘴唇,声音晦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了十年修为?”
鱼忘时浑身一震。
片刻后,他勉强发出一声笑:“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
“是陆师兄告诉我的,师尊还想否认吗?”
段怀啼彻底堵死了他要反驳的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段怀啼直直地看着他,发问。
良久,鱼忘时抬起头,他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告诉你做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月尔其实是你的人?”
段怀啼瞳孔一颤。
“哦不对,他不叫月尔,阴无烛,这个名字才是他,对吧?”
空气刹那静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能感受到微微吹动的风,刮得人的肌肤竟有些疼意。
段怀啼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师尊,如何知道的?”
他没有反驳。
鱼忘时微微启唇,便是一口冷气吸进去,只觉得没了那件狐裘,里里外外都透着寒意。
“月尔,他身上带着阴无烛的香气。”
就连用了化形术,那种侵入身体的香气都散不掉。
阴无烛算是很谨慎了,应当是用了香料遮拦,可还是被鱼忘时闻了出来。
中途有一段时间,「月尔」身上的香气消失了,他怀疑自己的猜测错了,可后来的真相是,那个「月尔」是灼耀假扮的。
在灼耀的幻术里,明明再交手下去,他只会是力馈而败,但月尔为何又出尔反尔,帮助他们杀死了灼耀。
那时,鱼忘时心中便有了九分怀疑,所以在秘境开启之前,他借故要杀了月尔。
段怀啼出声,有意无意让他放过月尔。
如此,他便十分肯定了。
月尔,不是无缘无故进入秘境的散修,他只是,段怀啼为了保证自己取得试炼第一名,需要带入秘境的帮手。
否则以段怀啼还是筑基期的修为,如何能胜得过金丹期的司长楷?
司长楷两名同伴回来时,看到他身边的假「月尔」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惊恐和震惊。
他们为何震惊假「月尔」会出现在鱼忘时的身边?
因为,当时的山崖不止四个人,月尔也在旁,帮了段怀啼。
作者有话说:
没赶上六点
第50章 花毒解法
段师弟被花妖给糟蹋了
月尔是阴无烛假扮的。
一旦被戳破这个事实, 所有的遮掩都无所遁形。
也包括之前在山庄里发生的一切。
阴无烛是真的那般可笑地掳错了人吗?
不是的,阴无烛的目的就是掳走他。
然后段怀啼再出现在山庄内,谎称来救他,甚至不惜提出代替鱼忘时被羞辱, 让鱼忘时心感不安的同时, 俘获鱼忘时的信任。
更有后面的, 以探病母亲故人的名义,跟随着鱼忘时去留芳门, 借鱼忘时之手除掉洛引真。
就那么巧的, 阴无烛也刚好进入了洛引真的魂境。
洛引真是段怀啼的仇人, 灼耀也是。
而这些事件中,都有阴无烛的身影。
种种巧合, 鱼忘时当时竟未细想,现在想来,却是脉络分明,目的清晰。
段怀啼迟迟没有声音。
鱼忘时也没有心情将这些事一一道出来,他们彼此已经是心知肚明,不需要再狡辩, 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原因了,便离开吧。”
段怀啼不说话,也没有动。
鱼忘时:“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他作势起身。
“不必了……”段怀啼终于出声,“我走。”
他抬起眼, 鱼忘时却已垂下眼。
段怀啼声音很低:“你既然早就知道, 为何还要瞒着我?”
鱼忘时没再回答他。
他听见脚步声起了, 渐行渐远。
是段怀啼离开了。
他走后, 鱼忘时才泄气一般垮下身子。
抬起的脸庞异常嫣红,他只有狠狠咬住双唇,以痛楚压制体内那股难耐的燥热感,才没有让段怀啼发现他身体的异样。
若是段怀啼再多留一刻,他恐怕都支撑不住。
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已经愚蠢地中计了,不想再傻傻地被人嘲笑。
否则段怀啼指不定在背后怎样得意。
不,他已经够得意了。
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更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原书剧情——段怀啼正是在苍穹秘境里骗得原身相助他获得第一名,为此原身动用禁招损耗十年修为,根基大损。
他以为他看到的少年跟原书里那个丧心病狂的妖魔不一样。
却还是中计了。
他不愿来苍穹秘境,却还是来了。
他没想着用禁招,可看见灼耀要相杀于他,也还是用了。
能怪谁呢?
只能怪他自己蠢,蠢透了!
舌尖尝到了腥甜之意,鱼忘时也浑然不觉,他迫切地需要转移注意力,可身体的难耐却是丝毫不减,反而越发难忍。
光影重叠之际,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靴。
鱼忘时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才抱膝哑着嗓子喝止。
“别过来——”
那双靴子定在原地。
段怀啼语气低得似有几分落寞:“我不做什么,只是觉得师尊似乎有些不舒服,是不是因为修为……”
“我没事——”
鱼忘时此时说话的嗓音飘如游丝,低如盘音,纵使他再装作平常,却也只是外强中干,一听就能听出不对劲。
段怀啼连脚都没有动:“可是师尊……”
“我说了没事,你要我说几遍?”
鱼忘时咬着牙关抬头,他现在就在理智崩溃的边缘,段怀啼还像是一只在边缘横跳的苍蝇,让他只想用力驱赶。
却看到段怀啼眼底的灰败陡然转为惊愕。
他还未发出驱赶的第二声,段怀啼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师尊你……”他喉咙一哽,手掌抚上他的脸,“你别再咬了,你在流血。”
鱼忘时怎听得进他说的话,他挣脱不了段怀啼的怀抱,便用通红的眼狠狠瞪着他。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连着这两日的愤怒,彻底奔涌了出来。
段怀啼没有办法,他怕自己动手伤到鱼忘时,默了片刻后,低下头去。
鱼忘时睁大了眼。
齿关被强行顶开,湿糯的气息席卷而来。
鱼忘时一口狠狠咬下去。
他尝到了不知是谁的腥甜味儿。
不知过了多久,鱼忘时咬得累了。
其实也没有太久,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段怀啼终于松开了他,两人的嘴唇皆红得触目惊心。
“我知道师尊现在很不想看到我,甚至可能,很讨厌我……”
他抿了抿唇,“可是现在形势所迫,我不得不……”
他说着,一手揽着鱼忘时的腰,另一只手向其身下探去。
鱼忘时怒火攻心,对上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气得咬牙切齿。
可恨的是,他心里明明很气,身体却呈现出羞耻的享受。
段怀啼的皮肤好凉,好舒服。
动作不轻不重,还能细致地配合他,刚好缓解他的难受。
……
花树下散下斑驳的光影,日光渐渐倾斜。
鱼忘时发出轻轻的闷哼声,脸上褪去了诡异的绯红,只是眼底还残留着迷茫之色。
少年为他神色所惑,情不自禁低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然后替他整理衣物。
就在这时,鱼忘时忽然翻身而起,段怀啼下意识想阻止,却发现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鱼忘时给他下了道定身术。
甚至还给他禁了言。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忘时背对他穿好衣物,头也不回地走开。
鱼忘时连鞋袜都没有穿好。
他迫不及待离开这个地方。
好狼狈,狼狈死了。
他怎么能在段怀啼这个骗子面前这般狼狈?
传音符一直在动,方才段怀啼用术法使其平静,这会儿又亮了起来。
鱼忘时抬手,将它灭掉。
转而给陆元宵留了道讯息,接下来的事宜交给他处理,他有要事先回客栈。
传音符没再亮了。
寻芳林的任务用时比原定的时间还要长,因为段怀啼不知所踪,也不回传音符。
于是陆元宵让其他弟子分路寻找,找到的时候让人大跌眼镜。
段怀啼衣衫不整被定在一片花树下,狼狈至极。
他嘴唇被咬出了好几道口子,脖颈上更是有好几道人为挠出来的指甲印。
寻来的一众师兄弟震在原地。
而后便有一个合理的谣言传了出来:段师弟不知被哪个无名花妖给欺负了。
论当时的场景,可谓是惨不忍睹。
段师弟被他们解开定身术之后,更是失魂落魄。
他在宗门内原本就有不少爱慕者,也包含了此次来试炼的弟子,见状不由地愤慨捶地,恨不得将那花妖捉来碎尸万段。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心疼如何安慰,段师弟仍是一脸颓然,沉闷不语。
陆元宵为此悔恨不已。
早知道他就不把小师叔没了十年修为的事告诉段师弟了,段师弟也不会大受震动,不及细思便前去寻人。
可是花妖的修为应当也不及段师弟,又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定是段师弟当时心神不宁,神情恍惚,一时不察,这才中了花妖的诡计。
“段师弟,你……你别难过……”陆元宵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安慰,“男儿志在四方,不过区区清白,没了便没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元宵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眼含泪花,险些哭了出来。
男儿的清白也很重要啊!
不行,他不能哭,段师弟已经够伤心了,看到他哭肯定会更伤心的。
“陆师兄——”
从被师兄弟们解救出来,再到客栈,他说了第一句话。
段怀啼问:“师尊呢?”声音干涩。
陆元宵愣了一下:“小师叔啊……他在得知我们无人伤亡之后,便先回了万回宗,说是有要事。”
说着他这才觉得奇怪。
小师叔说既无人伤亡,他便先行一步。
可他明明报告给小师叔说,段师弟被花妖给糟蹋了。
陆元宵说完这话,便见段师弟又垂下了眼帘,抿着唇,一幅不再想开口说话的意思。
陆元宵暗自决定,等会儿再去召集师弟们,再去一次寻芳林,将那可恶的花妖找出来教训一番。
但紧接着,便听见段怀啼低落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们也启程回去吧。”
“哦……啊?”
教训花妖的事就这样被放到一边。
万回宗所有试炼弟子启程返回宗门。
回去之前,陆元宵便已用传音符禀明了此次试炼的结果。
百年试炼乃是万回宗的头等大事,在万回宗的山门前,掌门屈成礼以及五长老已经在等候了。
众位试炼弟子一一拜过掌门。
屈成礼颔首,随意扫视了一眼,发现了不妥。
“怀啼,你脸上……”
段怀啼声音平静:“不慎被妖兽所伤,多谢掌门师叔关心。”
屈成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五长老扫视了一圈,皱起眉来:“只见弟子,却不见带领人,七师弟怎么带的队?”
他身后一人道:“小师叔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回来了,已经往卿雨台去了。”
五长老冷嗤一声:“他倒知道自己没脸见人,我座下好好的金丹期弟子都被他带队带没了,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五师叔——”
陆元宵忍不住道,“这件事当真怨不得小师叔,是司师兄他们找上段师弟,争执之间才……”
五长老不快道:“他若是好好带队,怎么会让师兄弟之间起争执?说到底还是他办事不力!”
“这件事是我挑起的,与师尊无关。”段怀啼垂着眼眸,“五师叔若要怪,怀啼甘领责罚。”
“你怎么罚?”五长老反问,“罚你就能换回我的爱徒?”
“够了。”
屈成礼沉声一喝,扫了一眼五长老。
五长老这才闭了口。
他知道掌门师兄爱才,舍不得段怀啼这根好苗子。
可他心中依旧积压着不甘。
他折损了一名金丹期弟子,而鱼忘时的徒弟却在这次试炼中出尽了风头,甚至还从筑基跃升至了金丹。
原本当初,他也欲收下段怀啼为徒,可惜遭到了宴清禾的阻碍,将人给了鱼忘时这个废物。
屈成礼沉默一瞬,缓缓道:“我方才收到清禾的传音,忘时身体有异,是由于在苍穹秘境中遇到灼耀所致。”
陆元宵的传讯中,也着重提到了邪主灼耀。
灼耀是何等的残暴邪恶,若是遇上了他,还能保下这些弟子,那便更没什么好苛责的了。
……
结束了掌门的训话,陆元宵按例要去卿雨台向宴清禾复命。
他见段怀啼踌躇不已,似乎在等他,便走过去说道:“段师弟,你是想去卿雨台罢,我带你去,正好去那里拿些治你唇伤的药。”
段怀啼动了动唇,最终道:“多谢。”
“别客气,要不是我……”陆元宵依旧有些良心不安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点到为止。
两人一道前往卿雨台,还未上去,却见一只半人高的仙鹤拦道。
仙鹤懒洋洋地梳理着羽毛,瞥了他们一眼:“我受人嘱咐在此看守,避免一切闲杂人等入内。”
作者有话说: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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