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衣身影
宛如水墨画晕开的清美脸孔
侍从给他们关上门, 屋子里就只剩下鱼忘时和段怀啼。
确定侍从就在门外,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
“师尊,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一压低,就必须要靠近说话, 鱼忘时才能听得见。
可靠得近了, 那温热的气息就散落在鱼忘时耳廓。
鱼忘时又不受控制地别扭起来, 他看一眼满脸坦然的段怀啼,怀疑是自己多想了, 便微微退开了少许。
“不用靠这么近, 为师听得见。”
“嗯。”段怀啼乖巧地应了, 并没有靠上来。
鱼忘时乱转的眼珠子微微定下来,开始思考起现在的处境。
原本他跟段怀啼都已经飞出玲珑阁的地界了, 但又不得不回来。
是否因为,原书剧情里,段怀啼跟璧扶圭单独处了三天,也就是说,原本他们应该在玲珑阁待上三天,等到段怀啼跟璧扶圭两人感情交流完成, 才能真正离开?
可是,在画舫上,他入睡之前,段怀啼不是去过璧扶圭的房间?
难道两人并没有这样那样?
那段怀啼去一趟是为了什么?
鱼忘时望一眼听话坐在蒲团上的少年,莫非是因为……段怀啼还不太行?
段怀啼正在清理另一个蒲团,感受到一股微妙的眼神后, 他抬头, 发现鱼忘时在偷看他, 眼帘弯了起来:“师尊, 怎么了?”
“没什么。”
鱼忘时回神,他摇摇头,想了想并嘱咐,“回去万回宗之后要多加锻炼,强身健体,你年纪轻,还有机会。”
段怀啼听得一头雾水,但没有多想,只是见鱼忘时眉目间带有烦忧之色,忍不住轻声道:“师尊不用太着急,也许今晚过后,我们就能离开了。”
鱼忘时心中一动,段怀啼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能肯定璧扶圭会守信让他们离开?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便听见了房门外响起了几串脚步声,还伴随着「这边请」的字眼。
玲珑阁来了客人?
玲珑阁作为修真界的情报机构,有客人很正常,但能有资格来到玲珑阁的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万一来的是正道门派中人呢?
鱼忘时念及此,便打开了门,可惜人已经走过了长廊,他什么也没看到,倒是门口的侍从警惕了起来。
鱼忘时冲他微微一笑,正欲有所动作,便被段怀啼按住了手。
“师尊……”
段怀啼拉着他退回来,重新把门关上。
鱼忘时方才被那一按,便没动手,此刻微微沉眉看向段怀啼。
为何阻止他?
段怀啼没动唇,只是传音过来:“在这里动手,很快就会惊动璧扶圭,到那时,他定会以我们伤他玲珑阁之人将我们扣留。”
璧扶圭要请他们吃饭赔礼,表面上可是好意,但他们若是先动手,这理就说不过去了。
鱼忘时原本也只是想一赌,或许能改妆成两个侍从混出去,听他说了这话不由地眯起了眼。
骗人,他在这里打晕侍从,璧扶圭又没开天眼,他怎么知道?
鱼忘时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段怀啼不想这么早走这一个合理推测。
他的想法是对的,鱼塘主还想养鱼。
接下来的时间,鱼忘时没再跟段怀啼说过话。
就因为想养鱼,害师尊还待在这个破地方不能走,不孝之徒!
段怀啼好几次都想凑过去跟他说话,但都见鱼忘时别过了头,最后干脆闭上了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少年抿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很快,就有侍从来请他们用膳。
鱼忘时三人在侍从的带领下,见到了坐在首位上的璧扶圭。
“三位,请入座吧。”
璧扶圭依旧是一副雍容雅趣的模样,丝毫不见之前落湖的狼狈,摇着金扇笑意晏晏。
鱼忘时一扫饭桌上的佳肴,发现都是些有助于修士修为的灵菜,有些是仙草,有些是药膳。
“三位不必拘谨,吃完这顿饭,我自会送三位安然走出玲珑阁。”
鱼忘时原本心头堵着一口气,看什么都不顺眼,但看到满桌子的菜,一时间又没能移开眼。
“师尊,既然璧阁主有这个心意,你不妨尝一尝。”段怀啼在他旁边说道。
鱼忘时听到他说这话又是一股子气,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上。
“要吃你吃,为师不饿。”
段怀啼不由噎了一下。
他正欲说什么,忽然一股浓郁的花香飘来。
香味儿太过熟悉,使得鱼忘时脸色微微一变。
原本这间屋子里也有些香气,但都被长久侵染的檀木香盖过了,他一时有些分心,没有细闻。
来人正是阴无烛。
他今日仍是一身红衣,艳得像是从水彩颜料里刚侵泡出来似的,还未见到人影,便已听到了他嬉笑的声音。
“好友大摆宴席,竟然都不叫我,岂不是太不够意思!”
璧扶圭一摆金扇,同样勾唇轻笑:“确实是我怠慢了,好友难得来拜访璧某,无奈有事缠身,他日再与好友赔罪,今日先请上座。”
鱼忘时听到两人的称呼,一口气险些没顺上来。
阴无烛跟璧扶圭竟是朋友?
原书里压根儿没提过这层关系!
但再一回忆,这两人出场都没有碰面过,也许作者认为没有必要交待?
可现在,因为剧情的偏离,两人碰面了。
鱼忘时还能说什么,只能感叹,天下变态果然是一家。
本来一个璧扶圭就够难对付了,现在还来个阴无烛。
陆元宵脚步移到鱼忘时这边,小声询问:“小师叔,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静观其变。
他们这边心有防备,只见阴无烛几步迈上来,一屁股坐在上座上,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
他旁若无人地夹起两筷子菜往嘴里塞,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便转头,冲着鱼忘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然后,又继续吃菜去了。
“呃……”这厮今日竟然如此安分?
安分都不像他花蝴蝶的本性了。
“三位真的不动筷吗?”璧扶圭又发出邀请,“这些可都是璧某让人处理过的特殊灵菜,光是找寻都得费上许多功夫,价值千金,璧某都舍不得出手的,还望小……鱼长老给个面子。”
鱼忘时还在想阴无烛葫芦里卖的哪门子药,表现得像是完全不认识他。
不仅是阴无烛,就连璧扶圭给他的感觉也有些怪。
鱼忘时更不想吃这顿饭,哪怕阴无烛吃得再香,他也没胃口。
见状,段怀啼出声道:“既然师尊没胃口,那这顿饭便当全了璧阁主的心意,璧阁主也应当遵守诺言,让我们离开玲珑阁。”
“遵守遵守,自当遵守。”
璧扶圭笑呵呵地道,只是遗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佳肴,“也罢,那我亲自送三位出玲珑阁。”
他坚持要亲自送他们三人离开,在侍从要跟上之时,还制止了他们。
鱼忘时原本还以为其中有诈,可当他们三人站上来时的画舫,甚至画舫飞出了玲珑阁的地界,玲珑阁的人也没有跟上来。
莫非璧扶圭真的要放他们走?
鱼忘时喜不自禁,但转念一想,某个养鱼人不是愿望落空了?
他偷瞄看了眼段怀啼,但从面上,看不出什么失望之色。
这一走神的瞬间,鱼忘时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到了他的脸颊。
那是璧扶圭的金扇。
鱼忘时方才还以为这人是想好好做人了,这厢就暴露了。
他板着脸,对着拿金扇的人拍了过去。
出了玲珑阁,还用得着对他假客气吗?
早就想揍他了!
璧扶圭手中的金扇被拍开,他也不恼,反而一笑,笑容带有几分邪气,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是一掌朝着他胸口拍去,被他险险避过。
“真是无情啊,我好歹把你们从玲珑阁里带出来,你就这般对我?”
璧扶圭依旧在笑,那双眼不再优雅矜贵,而是灼热而深邃,仿佛在眼里勾勒着火辣的画面。
鱼忘时皱了皱眉:“莫名其妙。”
璧扶圭闻言,有些伤感地叹气:“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记得我了,太令人伤心了。”
这语气有些反常,离得近,鱼忘时又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再一看他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你是——”
鱼忘时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璧扶圭」勾了勾唇:“不错,是我。”
下一瞬,他便褪了化形术,露出原本的面目。
一袭红衣,桃花眼里满是邪气。
阴无烛风情万种地掠过鱼忘时的脸,他将金扇放于唇边,半遮半掩抛了个媚眼:“小鱼鱼,我说过,我会来找你拿报酬的。”
提及报酬,鱼忘时就想起了当初他手指上的那两个牙印。
不止他,就连段怀啼也是脸色微变。
唯有陆元宵不明真相:“什么报酬,小师叔,莫非你在外面欠了钱”
鱼忘时轻飘飘看他一眼,陆元宵只好把嘴巴闭上。
还不让人说了,咱们万回宗可是不允许弟子在外面欠债的。
鱼忘时从乾坤袋里取出佩剑,淡然地看向阴无烛,“报酬没有,打你一顿倒是可以有。”
“还是学不会温柔,不过……”阴无烛桃花眼里满是兴奋,“我就喜欢你这样带劲儿的,来啊,我想你打我一顿想了好久了!”
鱼忘时:“……”
大意了,这变态癖就好这口。
“师尊……”段怀啼凑到他跟前,“何必跟他动手,我们还是先回万回宗要紧。”
鱼忘时本来就没有多少非要和阴无烛动手的冲动,但听见这一句,心头就有些不平衡了,再加上在玲珑阁憋的闷气。
我今天就非要揍你的鱼让你康康!
见鱼忘时拔剑出鞘,段怀啼有些愣然,紧接着他又看向了阴无烛。
阴无烛呼吸紧促,笑容更是邪气得致命:“你要是输了,就要心甘情愿地给我上。”
你丫的都不行还放狠话?
鱼忘时毫无鄙视的兴致,只冷漠地起了剑势。
阴无烛同样祭出法器。
陆元宵看着两人动起手来,以他的修为,根本插不了手,只能跟段怀啼站在一旁旁观。
“小师叔和阴无烛都是元婴期修为,差距应该不大,可我还是担心小师叔唉……”
段怀啼没有回答他,只是不错眼地盯着不远处的战局,心里浮现的,是刚刚那一幕。
他把话说完,青年似乎有些生气了。
突然,耳边响起陆元宵骤然惊喜的声音:“师尊!”
段怀啼再一抬眼,便见不远处的战局中,一抹青衣影子泰然而立,莲华盛光散去,只见其食指与中指轻点在剑尖,隔空接住了元婴修士的剑招。
鱼忘时望着这抹明明应该陌生的,却让他分外觉得亲切的高挺背影:“六……六师兄?”
那人回身,黛眉如青山,清目似朗月,宛如一张水墨画晕开的清美脸孔,朱笔一点,他唇边荡开一抹淡雅笑意:“小七。”
作者有话说:
六师兄终于不用活在旁白了!!
六师兄带徒弟祝各位小可爱元宵节快乐呀!要团团圆圆!
第32章 莲华盛光
淡漠与轻柔的极致对比
修真界无人不知, 万回宗六长老宴清禾所修功法以莲为主,喜青裳,手持佩剑,曰莲华, 据传为其所居之地卿雨台中一株千年睡莲所化。
此时他虽未出剑, 但周身却笼罩在朦胧的白色光芒下, 气流中浮动的淡淡莲香已彰显了他的身份。
元婴期修为已然不低,然而在宴清禾面前, 仍能感觉到境界的压制之强, 几乎能抑其呼吸。
阴无烛意识到不妙, 下意识想抽回剑。可宴清禾双指未动,他一时竟未能抽出, 不仅没有抽出,握剑之手,反而被牢牢地吸附在剑柄之上。
宴清禾启唇,嗓音清雅,但却自带一股淡漠之意:“你方才所言,可有知错?”
方才所言?
哪一句?
鱼忘时方才凭借着胸中那一团闷气, 只想揍阴无烛一顿,至于阴无烛挑衅的话,他根本没怎么听在耳里,此刻听到六师兄的话,再回忆起来……
脸上不由地热了几分。
原本在两个后辈面前,鱼忘时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被这样着重拧出来说, 就有些不自在。
阴无烛这个变态用词当然跟文雅沾不上边儿。
而变态本人听了, 也不急着把剑抽回来了, 反而兴奋地笑起来:“哪一句话说错了?上小鱼鱼那句?我本来就想上他想好……”
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的是一声难耐的痛呼。
阴无烛脸上表情惊变,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额上沁出的冷汗,层出不绝。
“我知错了,六长老,真的……知错了!!”阴无烛改口。
宴清禾面色不改,指上再加三分力:“你不应该向我认错。”
这回阴无烛那张妖魅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有损,只扭过头,冲鱼忘时叫道:“我错了小鱼……鱼长老,我再也不敢……对你口出不逊……你让六长老……住住手啊。”
宴清禾分明丝毫未动,表面上看不出所以然,但阴无烛握剑的手,却是在不住地上下震颤。
鱼忘时还是第一次见阴无烛吃瘪,不,第二次……第一次是段怀啼捅了他那个地方一剑。
不过那一次阴无烛更多是的是震愕惊怒,这次则是压制性的屈服。
这只花蝴蝶,鱼忘时早就想打他一顿出气了。
不过想想,如果不是这厮突然来一手,他们三人此时还在玲珑阁内出不来。
阴无烛又嗷嗷叫起来,语气可怜兮兮:“鱼长老,请你看在我们同……睡过一张床的份上,也要……”
鱼忘时便道:“六师兄……”
宴清禾看过来。
“多加几分力。”
“嗯。”
突变在此时骤起。
阴无烛趁宴清禾注意力在鱼忘时那边,咬牙使了一招,灌注邪气在剑上,想要暗算宴清禾。
哪只宴清禾早已察觉,及时松手,反而给了他一掌。
阴无烛被这掌打得凌空飞出几丈远,反而借着这股力道逃之夭夭。他逃命的本领也是绝佳,眨眼便没了踪影。
陆元宵问:“师尊,可要再追?”
宴清禾轻摇头:“他那只手,半月之内动武则废。”
顿了顿,他看向站在不远处有些踟蹰的青年,面容柔和了几分。
“小七,过来。”
鱼忘时磨蹭着走了过去,还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比较好,便感觉头上多了一只手,当即有些愣神。
“六……六师兄……”
鱼忘时能感觉到宴清禾的手掌轻柔地按在他脑袋上,因为宴清禾个子比他高了不少,两人离得又近,想要看清对方的神情,鱼忘时还得微微仰起头。
他看见宴清禾眉轻拧,眼打量着他的脸:“一月未见,你瘦了不少。”
鱼忘时原本有些担心,以宴清禾的修为,会不会一眼看出来他不是原身,从而为他莫名其妙被夺舍消失了的师弟报仇,将他从这具肉身中驱逐什么的。
但听见这一句,他忽然心安了。
除了安心,还有些莫名的酸楚。
“六师兄,我想喝你煮的莲子羹。”
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
就好像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话一出口,鱼忘时自己都有些怔然。
宴清禾闻言,垂眸,只说了句:“馋嘴。”
他嗓音往下压,语气很轻,眉眼却是往上扬。
鱼忘时更放心了,虽然有点小愧疚,但很快,他连这点小愧疚都想不起来了。
宴清禾有只灵兽仙鹤,是他还在元婴期时,一次去秘境历险收服的灵兽,极通人性,毛如雪色,红喙长颈,十分高傲冷艳。
鱼忘时看到这只异常漂亮的仙鹤,忍不住出手撸了两把。
人类对长毛的东西总是无法抗拒,尤其这羽毛,又水又滑。
还没撸第三把,就被仙鹤瞪眼教训了起来。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许摸我肚皮,不许摸我肚皮!会痒痒!”
在原身的记忆中,仙鹤也是原身在卿雨台的玩伴之一,不过仙鹤嫌弃原身总爱对他动手动脚,不太喜欢和鱼忘时一起玩,只有在宴清禾面前,才表现得一人一兽关系还可以的样子。
如果是以往,鱼忘时估计会仗着宴清禾在场逮着仙鹤狠狠欺负,不过自从他经历了被蛊虫啃咬的痛苦之后,他突然能够反省自身了。
痒痒好难受啊。
可是,仙鹤痒痒跟他有什么关系?
鱼忘时笑眯着眼,又撸了两把仙鹤脖子上的软毛。
因为他此时坐在仙鹤的背上,撸鹤头有些困难,但撸脖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在仙鹤敢怒不敢言的目光,鱼忘时伸出了蠢蠢欲动的双手,只不过,还没摸到鹤毛,自己倒被拽住了衣袖。
鱼忘时扭头一看,就见到某只小兔崽子的手晃了晃,眼神巴巴地望着他:“师尊……”
眉眼上的放纵轻快淡去,鱼忘时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干嘛?”
段怀啼抬起眸子,视线在他头顶上停留了片刻,他抿抿嘴唇:“师尊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生你气做什么?”
“因为,我在玲珑阁里阻止了师尊……”
是有一半的原因,但鱼忘时绝不会承认,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很小气?
鱼忘时淡淡道:“你想多了,为师为什么要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这话堵得段怀啼无话可说,他默了默,看了一眼不远处。
陆元宵正在向宴清禾汇报这一个月来他们经历的种种。
宴清禾一身青衣,盘腿坐在仙鹤尾上,黑发与白羽形成对比,反而有一种极致的清美。
他听着陆元宵的汇报,偶尔提问,偶尔轻点头,但无一例外的,是他脸上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皆是世事不惊的淡漠神色。
与方才将手掌放在青年头上,眼中的轻柔过分迥异。
作者有话说:
原本想展望三月美丽的全勤君,谁知,全勤君在第一天便阵亡了T^T厚葬吧友谊提醒,虽然是春天,但也不能只穿一件衣服造作QAQ
第33章 两方归处
他随我回卿雨台
仙鹤日行万里, 没过多久,便到了万回宗地界。
山门弟子自然认得这是六长老的坐骑,不敢多言,恭敬地目送仙鹤展翅上山。
议事大殿内, 掌门屈成礼以及其他峰上的长老, 带领其座下弟子已经等候多时。
在仙鹤背上远远瞧见这一幕, 鱼忘时有些愣眼。
他在玲珑阁对璧扶圭说的传讯给万回宗,其实是糊弄璧扶圭的。
所以他才会惊讶宴清禾的到来。
尽管还未到达大殿之内, 鱼忘时便感觉呼吸已经开始紧绷了起来。
这是原身身体的反应。
原身对于掌门及其他师兄, 其实向来是有些畏怯的。他被祖师爷捡到的时候, 也才八九岁的年纪,从一个流浪的孤儿, 突然变成一个名门宗流的七长老,面对这些比他大了好几百岁的师兄们,一时间根本就适应不过来。
更因为后来的意外,师兄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怀疑,越来越凝重,原身也明白了自己在宗门内更加的不讨喜, 从那时便落下了阴影。
仙鹤落地,宴清禾带着他进殿之后,屈成礼率先起身相迎。
迎的是宴清禾。
陆元宵和段怀啼作为后辈,留在了殿外。
鱼忘时被冷落在一旁,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主要是各个门派之间的要事,还有魔道邪宗的挑衅如何威胁到了正道的地位, 某派领袖即将渡劫, 成功与否都会影响到修真界之间的平衡, 还有门派想重金求请宴清禾出山医治多年的顽疾, 更有同道想向宴清禾请教境界臻大乘的秘诀……
鱼忘时听得都有些犯困了,他现在总算是懂了宴清禾在信中说他抽不开身的原因。
好一会儿,话题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掌门屈成礼道:“此次捉拿邪修,可有成功?”
鱼忘时掐了掐手臂,瞌睡被赶跑了些,想了想,才回答:“略差一点。”
屈成礼皱眉:“做到了就是做到了,没做到就是没做到,差一点算是什么回答?”
鱼忘时就不说话了。
屈成礼又问:“流芳门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洛掌门离奇去世,你可知道内情?”
鱼忘时摇头,心说,你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死。
屈成礼眉头皱得更深:“你们三人当时就在流芳门内,怎会一问三不知?就算不知内情,那办完事,为何不回万回宗,反而还招惹上了玲珑阁?”
流芳门当初颇有心机地,并未将鱼忘时几人有嫌疑的消息外传,一来是没有得到证实,二来也怕万回宗找上麻烦,这才先斩后奏。
所以万回宗内,并不知晓其中还有内情。
“掌门师兄说得有理。”五长老认同地点头,坐在位上啖了口茶,慢悠悠地看向鱼忘时,“七师弟,你可知六师弟平日里有多忙,你无端惹些祸出来,他还要抽空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要说几位师兄中,最看不得鱼忘时的,要数这位五师兄。
五师兄出身人间富贵高门,他天资聪颖,向来过的都是众星捧月的日子,与原身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
对于不是同类人的排斥只是他不待见鱼忘时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还是因为宴清禾。
五师兄虽然入门比宴清禾早几十年,可他修为却比不上宴清禾,他天赋虽高,却高不过宴清禾,宴清禾入门之后,祖师爷的目光几乎就全放在了宴清禾身上。
天之骄子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祖师爷收下鱼忘时他可以算作祖师爷老糊涂了,宴清禾呢,也傻不拉叽的,把个倒霉虫当作宝似的。
五长老暗自鄙夷。
鱼忘时瞧见他眼里的嗤笑,他有原身的记忆,自然清楚平日里这位五师兄的作为,也不恼,只是诚恳反省:“五师兄说得没错,我确实浪费了六师兄的时间,不过……若是五师兄再厉害一点儿,说不定也能让六师兄不那么辛苦。”
再厉害一点儿,差一点儿,就是那么一点儿……
五长老最讨厌一点儿这三个字,不管在前头加上多么漂亮的修饰。
他立马拉长脸:“你……”
“掌门师兄……”
宴清禾一出声,其余人自动闭声。
“我身体略有些疲乏,想先回卿雨台了。”
屈成礼立马从鱼忘时身上收回目光,关心道:“可是寒症要发作了?”
宴清禾道:“我已找到法子将它暂且压下,发作得没那么频繁了,师兄不必忧虑。”
屈成礼放松表情:“那便好,门中之事我会交给其他人处理,你身体要紧。”
宴清禾略一点头,转身之际,叫上还站着不动的鱼忘时。
“小七,跟上。”
“哦。”
鱼忘时结束跟拉长成驴脸的五长老大眼瞪小眼,立马跟了上去。
出了内殿,段怀啼和陆元宵仍在原地,见了宴清禾,陆元宵不复之前的傻模傻样,圆脸都严肃了起来。
段怀啼冲宴清禾见过礼后,便转向鱼忘时,心中惦记着鱼忘时在生他的气,语气柔弱又小心翼翼:“师尊,可要回雾凇峰?”
鱼忘时还没说话,便听到宴清禾出声:“他随我回卿雨台。”
雾凇峰是鱼忘时作为长老的住所,但卿雨台却是原身待得最久的地方。
想到这个时节卿雨台的荷花开得正好,说不定还可以剥莲子,鱼忘时便点了头。
“对,我跟六师兄一起回卿雨台,你回去照看雾凇峰。”
离开这许多日,只怕屋子里已积了不少灰,正好让这小兔崽子去收拾干净。
不知少年是不是也想到了这点,脸蛋瞬间耷拉了下来。
“若我一人回雾凇峰,那该多冷清。”
鱼忘时看他这神色,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
刚有这样的想法,宴清禾便抬眼看向他,道:“雾凇峰可以改日再回,你身体内残留的蛊素不能再拖。”
“蛊素?”鱼忘时一愣,随后想到陆元宵都告诉了他,以宴清禾的修为,能一眼看出他身体里还残留有蛊素也很正常。
他便道,“六师兄,这残留的蛊素三天之后便会自主清除。”
宴清禾眉微压:“璧扶圭这样说的?”
鱼忘时一听这话,便知有诈。
在宴清禾的科普下,鱼忘时才知,原来,三日之后并非蛊素清除,而是蛊素在体内重新凝聚成新生蛊虫。
鱼忘时:“……”
他有好多话想要问候璧家的列祖列宗。
真的太阴险了!
想到被蛊虫支配的难受劲儿,鱼忘时果断地忽略掉少年那张可怜小狗似的脸,选择去了卿雨台。
卿雨台坐落在后山山峰之巅,气候却十分诡异,常年温暖如春,也因此成了宴清禾的修炼之地。
山峰颠上有一片杏林,穿过杏林便见一处荷花池,池中央盘旋着一株巨大的朱红色睡莲,仙鹤喜水,到了地方便盘踞在池边不肯走了。
鱼忘时趁机撸了两把鹤头,在仙鹤忍无可忍要用嘴啄他之时,立刻想到向六师兄求救,只是一回头,已不见宴清禾身影。
好在他对卿雨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被仙鹤啄了好几口之后,鱼忘时才把散开的乌发拨顺,又理了理衣裳,前去药室。
宴清禾果然在药室,听到脚步声也未回头。
鱼忘时小声喊了声:“六师兄。”
宴清禾没应,只是端详着架子上放置得密密麻麻的药瓶。
鱼忘时便自己走了进去。
药室相当于宴清禾的大型储药柜,宴清禾不是在荷花池上修炼,就是在药室炼药分药,里面有专门的药童打理,换做万回宗内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这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见鱼忘时偷摸进来,药室中的药童也见怪不怪,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鱼忘时走近了,见宴清禾只顾挑选柜子上的药瓶,也不理他,便也不说话,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支起手肘托脸看着他挑选。
但看着看着,鱼忘时就忍不住走神,一走神就容易犯困,在他眼皮子开始打架的时候,听到宴清禾终于说了一句。
“过来。”
鱼忘时头脑还不甚清醒,听到声音本能地站起身来,可他忘了头顶就是个坚硬的木柜,这一起身,猛地撞了上去,疼得他整个脑子都懵了。
脑袋和木柜之间,发出闷闷的「咚」的一声。
几乎是在碰撞声响起的同时,脚步声也响了起来,还伴随着沉凝的一声。
“小七——”
鱼忘时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听到这一句,眼角不争气地飙出了泪花。
当然,更多原因是疼出来的。
因为视线变得模糊,宴清禾凑近的、微拧着眉的脸在他眼里也变得朦胧起来,鱼忘时想揉揉眼让自己看得更清楚点。
但他下意识用两只手去捂头了,正犹豫着,便感觉到自己捂头的手被拿了下来。
鱼忘时顾不上揉眼,下意识想遮,却被散发着淡雅荷香的青衣袖中手拦住。
“别动,让我看看。”宴清禾说道。
他不用这种关怀的语气说话还好,一用,鱼忘时就止不住有些委屈。
“六师兄,你为什么不理我?”
宴清禾看了一眼他头顶上被撞出来的大包,本想转身去给他找块冷冰敷上,却被鱼忘时拉住了衣袖。
他停顿一瞬,终是轻叹一声:“你还记得你出门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鱼忘时微睁着眼,茫然地看着他。
见状,宴清禾神情微动,不知是该恼还是该无奈,“我说过,若遇难事,可随时通知我,但你……”
他眉头压下来,向来温雅的脸庞带有几分严厉之色,“遇到这么多桩事,为何一次也不曾向我发信?”
作者有话说:
小段争宠失败hhhh撒娇也没用;
虽晚但到!(打你哦,并不骄傲)
第34章 牢牢掌控
握住那抹雪色脚踝
宴清禾眉眼生得清雅, 加上他性子冷淡,极少有人能让他动气。
所以眼见宴清禾变了神色,但鱼忘时并没怎么怕的,更何况他知道对方也是关心他。
鱼忘时甚至还冲宴清禾笑了笑, 只是扯动了头皮有些疼, 他便不笑了, 但还是极力证明自己:“六师兄,我没事的, 你看,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虽然回来的原因还是因为六师兄。
但是, 打阴无烛他也可以的!只是六师兄赢得更漂亮,几乎毫不费力。
鱼忘时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可话音落下,宴清禾迟迟不开口,只眼神涔涔地看着他。
鱼忘时:“……”
这下方知,宴清禾是真的生气了。
鱼忘时很少见到这样的宴清禾。
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回,还是他很小的时候。
那时他刚到万回宗一年左右,宴清禾有段时间突然对他态度转变, 不再像之前那般揉他的头,不再对他笑,就跟对待宗门内其他人一般,冷着张美人脸,不理他。
时间隔得太久,鱼忘时至今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好在宴清禾这种冷漠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鱼忘时锲而不舍地跟着他、缠着他之后, 宴清禾很快就破了功, 冷冰冰的表情根本维持不住,两人的关系几乎又回到了从前。
因为持续的时间太短,幼时的鱼忘时只以为是自己惹怒了六师兄。
比如说偷吃了六师兄从极苦之地摘回来的千年灵果;或者是在药室睡着不小心打翻了六师兄辛苦炼制的丹药,还把瓶子用法术修好放回架子上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结果被发现;又或者是他太笨了学不会六师兄教给他的法术让六师兄对他忍无可忍……
黑历史数不胜数,到后来,鱼忘时还总结出了一套宝典:先粉饰太平,装死不承认,如果证据确凿了,那再乖乖认错不迟。
这套宝典百试不爽。
鱼忘时迅速思考起逃避成功的可能性,然后选择了主动认错:“六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逞强的,遇到比我厉害的对手我就应该通知你,不该想着瞒你。”
听到这话,宴清禾的表情才略微有所松动。
鱼忘时乌黑的眼珠子一转,眼里流转着「果然如此」的光芒,还没得意多久,就感觉到有只手落在了他头顶。
宴清禾替他拢了下有些乱的发丝,很快就收回手,他道:“既然知错,那便要改,小七,你要知道,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跟我客气。”
鱼忘时眨了下眼,胸口暖乎乎的。
虽然他也只是想让其他师兄对他刮目相看,也许换做其他师兄去,早就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了,不像他,又要让六师兄替他解围。
但听到这一句,鱼忘时又有些趾高气扬地想,他有六师兄愿意包庇他怎么了!
“对了,你和段怀啼……”宴清禾不知想到什么,又问,“可是他何处惹着了你?”
鱼忘时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叫他看到了自己和段怀啼之间的不对劲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好说,他收到的这个徒弟,其实是个到处养鱼的不孝之徒,就因为养鱼,便能致师尊于危险之地。
想了想,鱼忘时还是没好意思说。
宴清禾也没再多问,毕竟要给鱼忘时祛除体内蛊素才是当下的要紧之事。
眼见宴清禾挑选的药草分量不轻,鱼忘时难免多问了一句:“六师兄,是很难祛除吗?”
很难祛除代表要多用些药,他最怕苦了。
“蛊素需要母蛊作引,没有引子会麻烦一些。”
宴清禾停下动作看向他,“不想吃药?”
鱼忘时老实点头。
宴清禾看了他一会儿,眉眼一舒:“好,你就在这儿等着。”
鱼忘时也不知怎么,莫名觉得此时的六师兄比刚刚看他认错时心情还要好。
紧接着,他又从怀中一只玉瓶里取出颗药,看着鱼忘时吃了。
鱼忘时本以为会有点苦,但药丸外面像是裹了一层清甜似的,里边儿才有苦涩,他便赶紧咽下了。
监督他吃完药的宴清禾便转身离开了。
鱼忘时出去看时,宴清禾和仙鹤都没了影子。
他心头有种预感,六师兄不会直接去玲珑阁给他要母蛊了吧?
那他该不该给璧扶圭提前点蜡?
鱼忘时坐在莲池边上,盯着池子里面游得欢快的小鱼有些昏昏欲睡。
六师兄的药什么都好,就是吃完容易犯困。
他努力地甩甩头,想要撑到六师兄回来的那刻,突然感觉到身上多了件袍子。
鱼忘时以为是宴清禾回来了,没睁开眼,只含糊地喊了一声,那只搭在袍子上的手一顿。
“师尊,是我。”语气略几分委屈。
鱼忘时听到这声音,瞌睡瞬间醒了大半,睁眼便看见少年艳到能让人窒息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怀啼没有错过他眼中飞快划过的警惕,他咬了下唇,才道:“师尊,我已经将雾凇峰所有屋子都打扫干净了,心中挂念师尊,所以便过来了。”
卿雨台不是宗门内所有弟子都能随便涉足的地方,想来是门童知晓他在里面,便大意地将段怀啼也放了进来。
鱼忘时还在想,便听见段怀啼又道:“师尊,你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身上的确多了件袍子,鱼忘时也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只「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想打发段怀啼走人。
段怀啼刚来怎肯轻易就走,他抿抿唇,又道:“那师尊准备何时回来,雾凇峰上的灵兔甚是活泼,比我们离开时足足胖了两圈,想来味道也十分肥美。”
鱼忘时眼睛登时亮了几分,卿雨台什么好,景好果子也多,但就是没有兔子。
雾凇峰上的灵兔味道别提有多美了。
但想到他身上还有蛊素,再加上在卿雨台待着也妙极了,他纠结了一番,决定还是要留在卿雨台。
段怀啼的眸色霎时暗了几分。
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仙鹤的长鸣。
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鱼忘时眼中讶然,段怀啼解释道:“师尊应当不知,璧扶圭方才亲自来了趟万回宗,送上了母蛊,还为当时在玲珑阁之事赔了不少礼。”
“蛤?”那六师兄岂不是走了趟空?
鱼忘时想了想,又问:“那他人呢?”
“送回礼之后便离开了。”
好家伙,怕不是来送礼,只是怕宴清禾去找玲珑阁的麻烦,提前把东西送到了,宴清禾权衡之下便先行打道回府,甚至在路途之中,还特地跟宴清禾避开。
这般能屈能伸怕不是乌龟投的胎?
鱼忘时这般想着,忍不住看了段怀啼一眼:“那你刚从外殿过来?”
段怀啼:“我是见门中弟子在议论此事,才问了一句。”
顿了顿,他忽然敏锐地看向鱼忘时:“师尊为何会以为我会去外殿?”
难道不会觉得他刚从雾凇峰上下来吗?
鱼忘时心说还装呢,他扯扯唇角,随口说了句:“这不璧阁主来了。”
“璧扶圭来了我为何要去?”段怀啼微微拧眉,忽地又想到什么,“师尊不会以为我很关心璧扶圭吧?”
鱼忘时意识到自己多说了话,挠了挠手心,别开脸:“没有,我随口一问。”
可是少年揣摩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脸上。
被这样紧迫的视线盯着,鱼忘时就是别开了眼也不自在,便又开始催人:“你怎么还不走?”
段怀啼还是不动,只是垂眸。
鱼忘时有些忍不住,想要叫药童来把人赶走,可还没出声,段怀啼忽然伸出手来。
他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抓住鱼忘时试图往袍子里缩的脚趾。
甚至因为痒,鞋子都快被蹭掉了,白色的袜子包裹着雪色的脚踝。
鱼忘时想躲都没来得及,恨得又把璧扶圭全家问候了一遍。
遗留的蛊素果然又在他体内汇聚成新生蛊虫。
鱼忘时以为宴清禾给他吃的药是压制蛊素的,所以便没多加注意,毕竟最近他也含糊了假话,也没觉得痒痒。
他没想到的是,宴清禾为了让蛊素便于祛除,特地用药将蛊素引得躁动不安,使蛊素无法在鱼忘时体内藏匿。
段怀啼这一来,就正好撞上来了。
“师尊……”
少年握着手中的足踝,垂眸缓声接上两字。
“骗人。”
鱼忘时一张脸泛红,只想把脚抽回来,偏偏又痒得不行,没什么力气,中气不足,“快放……放手。”
段怀啼这种时候就没那么听话了,他彻底帮鱼忘时脱掉了鞋袜,甚至还把另一只手放了上去。
动作轻柔又牢牢掌控。
可这时,卿雨台上空再度响起了仙鹤的嘶鸣。
作者有话说:
脚趾脑汁想要拐老婆回家hhh
第35章 百年试炼
在想师尊
白毛红喙的仙鹤降下后, 收拢起宽大的翅膀,迈步朝地上盘坐的青年走去。
绕过少年的背影,方能看清地上的场景。
鱼忘时一只脚完全没了鞋袜,脚趾不自在地蜷缩着, 雪色的脚背在地面上摩擦得发红, 这股红意直接沿着脚腕蔓延到脸上。
“你们在做什么?”仙鹤看看这个, 再看看那个。
它还在远处就看见这两人奇怪地叠坐在一起,可惜少年的背影遮挡了大半。
鱼忘时听到这一问, 脸色一下白一下红, 闷着声儿说了句没事, 眼神却狠狠瞪了眼段怀啼。
仙鹤:“……”这像是没事的样子?
仙鹤:“他在药室等你。”
“知道了。”
鱼忘时穿好鞋袜,看也不看地上坐着的段怀啼, 转身前往药室。
段怀啼看着青年逐渐走远的背影,抿了下唇,片刻后,他垂眸,手指上仿佛还停留着方才滑腻的触感。
宴清禾坐在药室的蒲团之上,地上摆着一只锦盒, 正是他从掌门屈成礼手中接过的母蛊。
为了这只母蛊,宴清禾中途转道,回到了万回宗。
鱼忘时在药室外又整理了一遍衣服,确定表面看不出什么,才走了进去。
“六师兄——”
宴清禾闻言,抬起了眸子, 他本是随意一抬眸, 可这一看, 眸色却有了变化。
“蛊素发作了, 你刚才见过谁?”
鱼忘时没想到这还能叫他看出来,大概只是遗留蛊素,所以效果并没有蛊虫在身时强烈,只是痒了一小会儿便消失了。
略微纠结了一小下,鱼忘时还是说了实话,只不过他只说了段怀啼来找他,至于其中的曲折便擅自含糊掉了。
宴清禾视线落在他说几个字便轻咬一口的嘴唇上,浅褐色的眸子格外深邃。
等鱼忘时说完了,他才缓声道:“过来坐下,可能会有点难受。”
鱼忘时应声照做,心想还好六师兄没多问。
引出蛊素的过程是有点难受,鱼忘时咬唇忍耐着,到后来受不住的时候,忍不住哼唧出了声。
冷汗沿着额头滑落,意识开始模糊之际,鼻端传来一股好闻的药草味道。渐渐的,鱼忘时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但眼皮子还是沉重得睁不开,只是感觉似乎有双手扶住了他的肩头,荷香和着药草的香气一起钻进鼻腔。
“你呀……”
伴随着这声低低的呢喃,鱼忘时彻底陷入了昏睡。
醒来时鱼忘时躺在床榻之上,檀木案几上还点着药草制成的熏香,而段怀啼坐在榻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秘籍。
鱼忘时没想到一睁眼就能看到小兔崽子,不久前荷花池边的那一幕又自动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师尊,你醒了?”
少年听到细微的动静,立马抬起头,将秘籍收了起来。
眼下无人,鱼忘时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还没走?”
段怀啼没有因为鱼忘时的冷脸而失望,反而心情不错地,冲鱼忘时讨好地笑了笑。
“掌门传音让六师叔前去商讨要事,我便留下来照顾师尊,师尊可有想吃的东西?”
“没有想吃的东西,我也不需要人照顾。”
鱼忘时一副油盐不进的冷漠表情。
段怀啼依旧没气馁,反而找出了问题的根源为自己解释起来:“在玲珑阁我并不是关心璧扶圭,玲珑阁的走廊上到处都布满了璧扶圭的眼蛊,一有风吹草动璧扶圭都会知道。”
鱼忘时听得一愣,原书里没有写得这么详细,虽然他并不知道还有眼蛊这回事,但是段怀啼不也是第一回 去玲珑阁?
所以他怀疑段怀啼在骗他:“你怎么知道?”
少年抿了唇,在他的注视下说道:“我的魂刀,便是向璧扶圭买到的。”
璧扶圭喜好收藏各种稀奇古怪的珍品,魂刀这种专门克制修士灵魂的东西被他纳入藏宝阁,倒也不稀奇。
可问题在于,段怀啼怎么会那么早就跟璧扶圭相识?
这跟原书的剧情也差了太多了。
鱼忘时又看一眼段怀啼,少年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接触到鱼忘时的视线后,段怀啼张开红润的唇瓣,轻声说道:“我不关心璧扶圭,我只关心师尊。”
他在回答荷花池边的问题。
鱼忘时对上这样的目光,莫名觉得不自在。
剧情的走向太扑朔迷离了。
察觉到鱼忘时的表情变化后,段怀啼眸子都弯了起来,在他还想继续凑过来之前,鱼忘时打发了他去煮粥。
等段怀啼离开后,鱼忘时才能稍微放松心神思考剧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顿粥鱼忘时自然没吃,他回到了雾凇峰,就借口闭关了。
这一闭关就闭了大半个月,直到掌门屈成礼找上门来。
鱼忘时能躲谁也不敢躲着他,便撤了禁制,从石室里走出来。
一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鱼忘时就觉得闭关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原身大概跟他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百年来,迟迟无法突破元婴。
屈成礼来找他是因为万回宗百年一回的新弟子试炼要到了,这次试炼非同凡响,入万回宗百年以内的新弟子皆可参与,按照各自的表现得分,位列第一者便可进入万回宗的灵脉修炼。
入灵脉修炼,修行可事半功倍,所以每年才会有那么多的弟子想要进入万回宗,除了万回宗综合实力在正道之中排行前列,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进入灵脉。
严格来说,鱼忘时进入万回宗也不足百年,也有资格参与。
不过屈成礼来找他,并不是为了邀请他参与,而是需要个带领人。
往届的新弟子试炼,都是由几位长老轮流带领,今年恰好轮到鱼忘时的头上。
“若你要参与,那带领人便应是二长老。”屈成礼道,“若你放弃这次机会,就应该为带领这次新弟子试炼早做准备。”
鱼忘时等他说完了,才轻咳一声楠枫询问:“掌门师兄,若我不参与,也不带领,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屈成礼骤然皱起的浓眉憋了回去。
“不参与,也不带领,你去问问其他长老,谁能像你说出这种话?”
鱼忘时还没问完话,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训。
屈成礼一直皱着眉,走的时候还怒气冲冲。
接下来,鱼忘时也没法闭关了,陷入了苦恼之中。
还是没办法躲过剧情。
原书中,新弟子试炼这部分剧情非常重要,原身对于进入灵脉苦修没什么兴趣,而是选择了成为带领人,并且在过程当中,面对段怀啼的撒娇卖萌根本抵抗不住,多次相助段怀啼,从而让段怀啼压倒一众修为强悍的师兄师姐,成为了第一名,顺利进入灵脉修炼。
从灵脉出来的段怀啼修为暴涨,他本就天赋高,因为心怀母仇,平日里也很刻苦,只要有空闲时间都在研究功法秘籍,只是需要机缘便可连上几层楼。
顺利拥有了高修为,段怀啼便不怎么看重万回宗这个踏板了,之后便开始联合鱼苗搞事,行事越发狂妄,渐渐路子越走越歪。
这便是鱼忘时马不停蹄跑回来闭关的主要原因。
其实玲珑阁之事并非他过于小气,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段怀啼知难而退,让段怀啼离他远一点。
从石室离开的鱼忘时在雾凇峰上转了一圈。
原身幼年时过了几年苦日子,后来入了万回宗也不喜人服侍,整个雾凇峰上除了偶尔来几个外门弟子打扫什么的,平日里就只有原身一个人,后来段怀啼来了也才两个人。
当然,他不喜欢人多的原因还有一个,没有外人在,他便可以放心地养兔子,吃兔子;撒鱼苗,吃鱼;喂山鸡,吃山鸡。
虽然被掌门师兄看见免不了一顿批就是了。
他就这点爱好,苦修什么的,他真的做不来。
鱼忘时心想,不得不说,原身很多时候,跟他还蛮像的。
所以在山峰上转悠的时候,鱼忘时很快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气。
啊是烤兔子!
还是那种嫩嫩的,在火苗上一架就开始滋滋冒油的肥兔子。
鱼忘时纠结了好久,还是没抵住诱惑,朝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迈动了步子。
雾凇峰上除了段怀啼便没别人,此刻他专心地给烤得已经有些焦香的兔子撒上调料,火苗舔上去,香味儿轻易便被勾了出来。
察觉到有树枝被踩碎的细微声响,段怀啼轻轻弯了下唇,抬眸时,已换了副讶然神情。
“师尊不是闭关了?”
鱼忘时方才过来的时候顺便数了数,发现他养的好几十只兔子只剩下十几只,这还要算上繁衍出来的小兔子!
好气。
“我再不过来,你怕不是要把我的兔子都要吃光了。”
段怀啼见青年隐隐动气的脸,顺势耷拉下眉眼,一副很为难的模样:“那怎么办呢,师尊都不爱喝我煮的粥,那我烤的兔子大概也不会喜欢的。”
鱼忘时:“……”
他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段怀啼是在打击报复他偷偷回来闭关。
在鱼忘时觉得不能再自取其辱决定离开之前,少年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然后把烤得刚刚好的兔子递到鱼忘时面前,语气略有几分委屈:“师尊别走,我骗师尊的,兔子是给师尊烤的。”
鱼忘时怔了一下,半晌后,他用琢磨不定的目光打量着段怀啼:“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有这种功夫,不应该抓紧时间修炼吗?不然怎么夺得百年试炼第一名?
段怀啼闻言,一双漂亮的眸子在青年玉色的脸庞打转,他咬了咬唇,吐字轻如蚊蚁:“在想师尊。”
鱼忘时:“……”
鱼忘时沉下脸,然后冷漠地扭头就走。
想个p,你是想我帮你作弊!
作者有话说:
小段没偷吃兔子,他只是偷偷藏起来了 hhh;
——拐老婆的错误事例之一;
话说我也想吃烤兔子……整只的那种QAQ;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苍穹秘境
除非亲一下
鱼忘时没觉得段怀啼想他会有什么好事, 无非是想要借助他的力量获得这次试炼大会第一名。
就算剧情略有偏差,他进万回宗的目的也不会改变。
鱼忘时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公平公正的师叔,跟段怀啼保持距离!
雾凇峰最近别回了, 正好这几日需要在掌门宫殿跟屈成礼商量试炼的相关事宜, 夜里觉得疲乏, 还可以去卿雨台,反正卿雨台时刻备着他的房间。
一连两晚都宿在卿雨台, 次日清早, 鱼忘时坐在案几前喝着宴清禾熬的莲子羹, 听到宴清禾的声音:“小七,你跟段怀啼……”
鱼忘时呛了一口, 连咳好几声。
宴清禾把手边的清茶递给他,鱼忘时忙接过来喝了,才觉得舒服了些,一双眸子却仍扑闪扑闪的。
他这番反常的举动让宴清禾神色微动,鱼忘时先开口:“六师兄,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他今日一大早便送来两只灵兔, 还送了些你的换洗衣物,说是你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雾凇峰,你们……是不是有矛盾?”
一针见血,不愧是六师兄。
鱼忘时稳住心神,不想让宴清禾看出异常:“没有,我只是想着即将出门, 想在卿雨台多住几天, 多陪陪六师兄。”
宴清禾眉尖轻挑:“是这样么?”
鱼忘时认真点头, 跟六师兄待在一起的感觉确实舒服又自在, 他也不算说谎。
宴清禾轻笑了一声,笑容很浅,但能看出他褐色眸子里的促狭一闪而过。
他极少这样笑,鱼忘时看愣住了,直到额头轻轻挨了一下。
“喝完,等会儿凉了。”
鱼忘时捧起了碗。
离开之时,宴清禾对他交待道:“段怀啼资质非凡,是根极好的苗子,日后当能助你。”
虽未明说,但鱼忘时听得出来,宴清禾这是希望他跟段怀啼搞好关系。
可是,该怎么告诉六师兄,这家伙不能以对待寻常徒弟的方式来对待。
鱼忘时用完早膳,才不慌不忙地前往掌门宫殿,远远就见屈成礼正在跟人商议什么,等他走近了一看,发现那人不正是段怀啼。
屈成礼向来严肃的脸,此时竟带有几分笑容,见了鱼忘时,难得没有把笑容压下去。
“师尊。”段怀啼很快就看到了他,眸子落在他身上。
鱼忘时只轻轻「嗯」了声,就移开了视线,坐在一旁支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原来是屈成礼在查看段怀啼的修为,这次除邪,让段怀啼筑基中期冲到了筑基巅峰期,只待时机便可突破,难怪屈成礼这般高兴。
段怀啼才十七岁,恐怕要成为继宴清禾之后,又一个不满弱冠便能结丹的天才人物。
屈成礼还让鱼忘时在这次试炼大会中多加关照段怀啼。
鱼忘时:“嗯。”才怪。
不过,当鱼忘时拿到这次参加试炼大会的名单时,便知这次段怀啼怕是没机会了。
参加这次百年试炼的弟子共有五十名,人数算不上太多,但几乎全是资质不凡者,有两名弟子,还是五长老的亲传弟子,皆已结丹。
金丹期修士自然有更多的机会。
从掌门宫殿中议完事,鱼忘时还没走出正门,远远就看见了那抹艳丽身影,他立刻停住脚步,偷摸转身走了后门。
小兔崽子看来是被逼急了,都干出正门堵他这种事。
鱼忘时刻意避着他,直到试炼出发前,两人才算是真正见着了面。
见到他时,少年脸色十分幽怨。
鱼忘时很快就转开脸,当做没有看见。
段怀啼抿了抿唇,盯着鱼忘时走向宴清禾的背影,一双眸子格外幽暗。
鱼忘时走了过去,宴清禾停下跟其他长老的交谈看向他。
殿内弟子众多,宴清禾不便多说,只是刚启唇,便被鱼忘时笑眯眯地接了过去,“若遇解决不了的事,我一定会给六师兄传信。”
宴清禾眉眼舒开:“嗯。”
突听「噗嗤」一声,鱼忘时不必转身,只听笑声便可辨别对方的身份。
“抱歉,我没忍住。”
五长老发觉掌门都看向了他,像模像样地坐正了身子,只是脸上的戏谑笑意还未散去,仿佛听到多好笑的笑话。
“七师弟好歹是元婴期修士,此番试炼,他既不参与,自然遇不到什么危险,六师弟恐怕太过谨慎小心了。”
宴清禾抬眸看了他一眼。
五长老莫名感受到些清寒之意,好笑的表情收敛了起来,不坑声了。
掌门屈成礼将目光投向鱼忘时,欲言又止,最后对着参与的弟子们讲了规则。
这次试炼的地点之一在万回宗西南方的沧穹秘境,约莫两日后便可开启,宗门弟子可入内寻获珍宝、灵药,甚至是可以突破修为的机缘,进步大者,得分亦高。
但并非所有进入秘境的修士皆会有所进步,机缘就那么些,被旁人抢到那己方便会落空。
所以从这一刻起,哪怕是同门师兄弟,也成了阻碍自己的竞争者。
修道的世界,便是如此残酷。
而沧穹秘境名气不小,届时想必也有不少门派前往。
秘境开启时机无法细探,想要不落后于旁人,唯有早早去等待。
如预想之中的那般,鱼忘时带着万回宗弟子赶到秘境附近的山下时,已有好些个门派驻扎完毕。
“万回宗的弟子也到了……”
“今年是万回宗的百年试炼,想不到他们也挑选上了沧穹秘境,只是不知带队的是哪位长老,无论是哪位长老对我们都不利。”
万回宗虽然财力方面不敢恭维,但实力方面,却是被整个修真界认可的。
其他门派乘坐仙船之类的上等飞行法器,或许还不好确定具体是哪个门派,唯有万回宗,百年不变的御剑飞行,十分好辨认。
“咦,这是万回宗吗?领头的那位好像没见过?”
同他说话之人也辨了辨,“确实没有见过……不过,好像是个美人?”
此话一出,周围修士全都投目看去,恰好此时鱼忘时降下佩剑,他今日穿了身云卷外衫,衣角如雪片铺开,衣袂飘飘之际,那张玉色的秀颜展露无遗。
那一瞬间,饶是品阅过无数美色的修士,也不由地看呆了。
“这是……哪个门派的大美人?”
还没等这些人细看,便见一少年上前挡在青年身前。
少年身穿万回宗的天水色法袍,宽袖迎风飘逸,容色艳丽绝伦,只是脸色透着幽冷,目光掠过这些修者时,仿佛令人置身严寒。
他满身都是不容旁人亵渎所有之物的威迫。
待众人反应过来,才知这名令他们生出心悸之感的少年,修为只在筑基巅峰。
“段怀啼……”
鱼忘时落地还没看清是哪些门派,就被段怀啼挡住了大半的目光,他发觉这家伙老是喜欢自作主张地挡在自己前面,一点儿都没有规矩。
听出鱼忘时嗓音里带着几分严肃,少年转身,已经换了副柔弱的表情:“师尊,我御剑有些疲乏,一时没有收住剑势。”
鱼忘时对着少年这幅模样,刚升腾起来的气势又焉下去了。
“想必这位便是万回宗鱼长老吧?”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走过来打招呼,态度友好,“在下名叫月尔,乃一介散修。”
秉承着同为正道之谊,鱼忘时也客气地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暗自惊奇,他竟看不破这名散修的修为境界。
一种原因是他使用了隐藏修为的术法,另一种原因,则是他的修为在鱼忘时之上。
鱼忘时原本没有过多在意,可这名唤作月尔的散修却十分热情,他似乎非常清楚万回宗的百年试炼的规则,甚至还邀请鱼忘时组队一起,寻获的宝物可公平分配。
鱼忘时笑着道:“我不参与,只是关照门内弟子的安全。”
“是这样吗?”月尔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那可惜了,若我与鱼长老联手,这秘境怕是哪里都去得,无人可挡。”
鱼长老暗自心惊,听这话的意思,月尔的修为至少不低于他。
想了想,他半开玩笑道:“到时仙友若遇到万回宗弟子,还望以礼相待。”
“这是自然。”月尔粲然一笑,露出白净的牙齿,那双黑如夜墨的眸子更显得促狭,盯着鱼忘时秀致的脸看。
“今日跟鱼长老相谈片刻,便觉一见如故,料想日后必定有深入交流的机会,理当照顾后辈。”
鱼忘时:“……”
莫名感觉到哪里怪怪的。
哦,是背后突如其来一股寒意。
鱼忘时不用回头也能猜到那是谁,他对月尔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嘱咐宗门弟子检查随身携带的丹药及法器。
因为要保证这群试炼弟子的安全,所以鱼忘时也会进入秘境,顺便起到监督的作用。
正午时分,秘境有了开启的预兆。
鱼忘时让陆元宵将特制的传音符分发给所有弟子,一般情况下,这种传音符不会受到秘境的影响,若遇难事,方便鱼忘时前去救援。
没过多久,陆元宵回来了,手里还剩了一张传音符。
他小声告诉鱼忘时:“段师弟不肯要。”
鱼忘时闻言,在人群中找寻着段怀啼的身影。
少年容色卓越,本就比较惹眼,鱼忘时几乎一眼就扫到了他。
只不过视线交接的那一刻,段怀啼立马就别开了脸。
小兔崽子又闹脾气了。
鱼忘时拿过传音符,缓缓朝着段怀啼走去,走到对方身边,少年却又回头看他,漂亮的眸子里既带着怨气,又带着一股子闷气。
鱼忘时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阵不自在,他问:“为什么不要传音符?”
少年语气幽幽的:“我要传音符有用吗?师尊为了躲我连雾凇峰都不回,我就算遇到了生命危险,点燃了传音符,师尊会来救我吗?”
这话让鱼忘时下意识想反驳他没有躲,但此时秘境已经开启,其他门派的弟子蜂蛹似的进了秘境,鱼忘时也没空再纠结这点问题。
“当然会来救,赶紧拿着。”
段怀啼听见这话,也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只是扭过脸道:“师尊惯爱骗人,我不想信了。”
眼见其余门派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还在原地磨蹭着不动,鱼忘时一时没有其他法子,只有耐着性子好言相哄:“这次不骗你,只要你点燃传音符,我就会立马赶过来,要是有一个字作假,等你出来后我听凭你差遣,这总行了吧?”
段怀啼还是摇头:“若我死在了里面,根本没办法实施师尊的诺言。”
鱼忘时咬牙:“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除非……”段怀啼又扭头看过来,眨了下眼,很小声地说,“师尊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昨天忘记请假了,致歉。
因为最近有场挺重要的考试,而我码字龟慢,三千字的章节可能不止三个小时才能写完,所以权衡之下,接下来一周尽量做到隔天更新,一周后考完就恢复日更_(:з」∠)_
第37章 障眼阵法
鱼长老一定很少进秘境吧
少年声音很小, 但一个字不落地钻进了鱼忘时的耳朵里。
鱼忘时怔了一下后,随后一阵气血翻涌。
听听这还是徒弟应该对师尊说的话吗?他怕是想找打!
接触到鱼忘时变得气恼的眼神后,段怀啼别开了眼,语气低落:“果然, 师尊根本就不关心我。”
他不给鱼忘时说话的机会, 起身作势欲走, 却被鱼忘时用力地按住,这才转眸看着鱼忘时。
两只乌黑的眼珠转啊转, 直勾勾地盯着鱼忘时。
青年又气又恼地瞪着他, 露出一点咬唇的贝齿, 红唇被他咬出一丝深白。
少年眼眸颜色悄然转深,声音放得更低:“或者……我亲师尊也可以。”
话音刚落, 鱼忘时就感觉自己的左脸挨了一下,像是羽毛轻拂过,有些痒,还有些热。
手里的传音符被少年抽出手,捏在了手心。
“师尊要记住刚刚说的话……”段怀啼拿了传音符还没走,嘴唇凑到他耳边, 语气带着几分愉快,“不然出来的话,师尊就要听我差遣。”
就在这一刻,鱼忘时感觉自己上当了。
不仅上当中计,还白白吃了个大亏。
鱼忘时用衣袖擦着脸,愤愤地看着段怀啼的身影走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他过来之前就叫陆元宵带着宗门弟子先进去, 刚刚那一幕没人看到。
不然他这个师叔也不用要脸了。
鱼忘时平息了一下呼吸, 这才进入了秘境。
秘境入口处地势较为平坦, 与秘境外并没有差别,但却有一颗非常高大的古树,树冠如盖,粗壮的根部凸出到地面。
鱼忘时进去时,宗门弟子已经组好了队,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唯有段怀啼,屡次拒绝了其他师兄弟想要结伴的提议,独自离开了。
鱼忘时决定就在这颗古树下等待,他周围也有几个其他宗门的带领人,本来隔了段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开始跟鱼忘时搭话。
鱼忘时闲着无聊,便跟他们随意聊了起来,他生得唇红齿白,肤如凝脂,虽贵为万回宗长老,但却没什么架子。
美人本就容易招人好感,更何况鱼忘时还温温和和的,就更容易让人想要亲近,其他门派的带领人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语气,说话也细声细气的,生怕惊扰了美人。
不过没聊多久,传音符就有了动静。
是一个三人小队,似乎遇上了麻烦。
鱼忘时接收了传音,便听到那边传来宗门弟子气愤的声音。
他们运气很好地碰上了一株灵草,正要采,却被另一个门派的弟子抢夺了过去。
传音符那边还能听到两派弟子的争执声,万回宗弟子斥责对方恬不知耻,明明是他们先看到的,另一门派的弟子则不以为意,语气张狂,扬言秘境之宝没有规定说谁看的就是谁的,要看谁有本事拿到。
乍一听是有理,但作为同道,公然抢夺这个举动本身就显得非常卑劣。
巧的是,这个门派的带领人就坐在鱼忘时左手边,方才还眉开眼笑,高谈阔论,此时一张老脸仿如熟透,在鱼忘时看过去时,更觉没面子。
“这帮丢人的弟子,鱼长老放心,我绝不姑息!”
这人直接对着鱼忘时的传音符,气急败坏地将还在得意洋洋的那几人呵斥了一顿,并让他们归还。
那头被训得没了得意笑声,而万回宗弟子这才意平。
鱼忘时收起传音符,微笑着冲那位带领人道谢。
带领人羞愧得抬不起头:“不敢当不敢当,此事本就是我派弟子的过错,待我回去之后,定会严加管教。”
鱼忘时嘴上客气了两句,心头却很高兴。
省了一顿他跑路的功夫。
不过这种事也就仅此一回,之后鱼忘时又被传音符召唤了两次。
这两次都是弟子遇到了难题,但处境并不危险。
大概是鱼忘时在宗门内的脾气过好,有些投机取巧的弟子便打起了让鱼忘时帮忙的心思。
鱼忘时自然不会出手,并用传音符通知了所有宗门弟子,只有遇到危及性命之事,并且只有孤身一人时才可以传音他。
方才出发之时,鱼忘时见他们多半是组队进去的,就算其中一人受伤,也还有同门相互协助,更何况,这场试炼本就是需要淘汰掉一部分弟子。
发出通知后,传音符亮起来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了。
鱼忘时看着过了大半天又亮起来的传音符,手指在上面轻点,传音符便传来少年有些喘气的声音。
“师尊……”
鱼忘时听见了他的语气,正要说可以向同伴求助,但很快想到段怀啼一个人进去的,他没有同伴。
特质的传音符不仅能不受秘境力量的影响传音,还能定位双方之间的位置,除非秘境力量过大,或者所处之地十分特殊。
段怀啼的位置能被传音符定位出来,已经接近秘境的深处。
一般以来,越靠近秘境的中心,所能碰到的机缘越多,那些妖兽灵草之类的珍宝,更喜欢灵气充裕的所在。
鱼忘时赶过去的路上,就遇见了不少小妖兽,不过都是低阶的,还没结出妖丹,擒杀的意义不大。
他看了一眼便准备离去,却见不远处有个人影隐匿在树丛中,似乎准备把这些小妖兽的主意。
鱼忘时觉得奇怪,但没想逗留地直往目的地赶去,没成想,那人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人从树丛里钻出来,鱼忘时才发现此人正是在秘境外见过的月尔。
月尔对着他热情道:“鱼长老,你怎么也进入秘境里面了,是要杀妖兽吗,我在这边发现了一个妖兽王,正准备埋伏他,鱼长老要不要跟我一起?”
鱼忘时以有要事婉拒了,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月尔跟上来了。
对上鱼忘时惊讶的目光后,月尔冲他挤了挤眼。
鱼忘时:“你不杀妖兽王了?”
“鱼长老既然有急事,身为朋友自然应当挺力相助。”
“呃……”好家伙,你这个朋友认得真快。
鱼忘时便不说话了,跟就跟吧,反正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等他找到传音符定位到的地点后,却没能一眼看到段怀啼。
四周很平静,草绿花香,一点儿都看不出什么战斗过的痕迹。
“是障眼法。”
月尔歪头笑起来,“鱼长老一定很少进入秘境吧,灵力比较充裕的秘境偶尔会形成天然的障眼阵法。”
紧接着他有剑化了个剑招,眼前景物如迷雾被风吹开一般,逐渐现出本来面目。
只见段怀啼双腿微弯,靠在树干上休息,在他面前不远处,则有一只庞大的妖兽尸体,鲜血染湿了毛发,胸膛及整个腹部都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腹腔中深红的内脏,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鱼忘时发觉这只妖兽已经结丹了,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丹期。
而段怀啼只有筑基巅峰的修为。
少年靠着树干,天水色的法袍染上了不少红色,而他双目轻阖,胸膛起伏的弧度似乎都有些浅。
鱼忘时心里一个咯噔,立马迈步过去。
少年柔软的头发微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反而因为满身鲜血显出几分妖异,如果他不是合着眼呼吸低弱的话。
虽然他已经到达了筑基期巅峰,但众所周知,修真界的各个领域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异,杀死一只结丹期的妖兽到底还是太勉强了。
鱼忘时呼吸顿了顿,正欲检查少年身上的伤势,伸出去的手掌突然被抓住。
段怀啼睁开了眼,眸子里划过一丝狡黠:“师尊,你的呼吸乱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先到这里
第38章 五色灵芝
俗话说心焦则乱
被抓住的掌心热得烫人。
鱼忘时有一瞬间的惊乱, 紧接着耳里钻进了段怀啼的声音,心头又是莫名一跳,却见段怀啼眼眸里含着得逞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着了他的道。
段怀啼含笑的双眸脉脉地望进他眼里, 仿佛印证了什么猜想, 眼神都透着愉悦。
“好玩吗?”
鱼忘时抽回手, 声音沉了几分。
见他面色不对,段怀啼立马收敛起眼中的得逞, 眨了下眼眸。
“师尊……”
“我问你装死骗人好玩吗?”这句的语气更沉。
段怀啼半张的嘴唇静止了, 连卖乖的表情都正色了不少。
“我没有骗……”
话没说完, 就被一记眼刀刀得闭上了唇。
鱼忘时眼神还带着冷气,把人瞪得闭了嘴, 才重新蹲下身,一言不发地检查起他身上的伤势。
段怀啼身上的伤不是假的,只不过有部分血是沾了妖兽的,看起来恐怖了很多。
他全程绷着脸,段怀啼不敢再招他,老实了不少。
处理好伤口后, 段怀啼就想哄哄他,可鱼忘时立马松开他,自顾自整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品。
段怀啼眨了下眼,视线顺势落在不远处仿佛路过但却一直乐呵呵望着这边的月尔身上。
月尔见到这对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乐得笑眯了眼:“俗话说心焦则乱,小兄弟, 你身为徒儿, 怎可让你家师尊忧心, 也难怪会让脾气甚好的鱼长老生气。”
段怀啼偷瞄着鱼忘时:“是我的不对, 我错了。”
他也不狡辩,态度乖得不行。
可鱼忘时只顾着整理东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眼见鱼忘时起身欲走,段怀啼坐不住了,忙唤住他:“师尊,我还伤了腿。”
段怀啼确实伤了腿,鱼忘时给他用了上好的伤药,可再好的药也不能立马见效。
月尔在旁打量得津津有味:“确实伤了腿,怕是走不了。”
鱼忘时只瞥了一眼:“既然走不了,想必也试炼不成,不如趁早放弃。”
月尔瞧了瞧段怀啼的脸色,又道:“鱼长老少进秘境,恐怕有所不知,猎杀结丹期的妖兽后,此处会出现灵气波动,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嗜血气的强悍妖兽。”
鱼忘时神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段怀啼这回学乖了不少,他不说话,只是拿眼巴巴地瞧着鱼忘时。
鱼忘时这才看了他一眼,准确的说,是在看向他的腿。
在段怀啼透着希冀的眼神下,他冷哼了一声:“那正好,想必在此地守株待兔,便能猎杀更多的妖兽,也省得到处去寻觅妖丹了。”
“呃……”段怀啼方知,鱼忘时是真的生气了,不好哄的那种。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还是月尔用笑声打破尴尬:“小兄弟,鱼长老看着就身娇体软,做不来伺候人的活儿,但月某人皮糙肉厚,若你不嫌弃,不如由我来扶你?”
段怀啼看了他一眼。
鱼忘时虽未看去,但却动了动耳朵,心道这月尔又坏他什么事。
过了片刻,传来段怀啼有些妥协的道谢声。
眼见月尔笑着去扶他,而段怀啼亦将身体半靠在月尔肩侧,鱼忘时看了两眼,又收回视线。
当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月尔这厮冒出来坏事,他才有些不满,想来是段怀啼身为主角,机遇不可绝,凭着美色又俘获了一枚鱼苗的倾心。
三人一同远离了结丹期妖兽的地盘,在一处低矮的山洞前停了下来。
鱼忘时看了眼后面那两人,“你既然不愿意放弃试炼,那便在这里养伤。”
段怀啼意识到什么,一直望着他的眼十分动容:“师尊是要走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是想站起来靠近鱼忘时,不过刚走一步,就踉跄了一下,还好被月尔及时扶住。
两人小半边身子几乎都挨在了一起。青年高大威武,英气不凡,少年形影单薄,但胜在脸似皎月,画面看上去居然颇为养眼。
鱼忘时停顿了一下,才道:“是。”
就不打扰你们郎情妾意了。
听到这话,段怀啼的眼神立马变得失望,想再说话又怕鱼忘时更生气。
月尔扶他坐下后,回头兴冲冲道:“鱼长老要走?那太好了,鱼长老,我们一起走吧。”
鱼忘时愣了一下,段怀啼很快出声:“不行!”
月尔兴冲冲的脸变得纳闷,鱼忘时也奇怪地看过去。
段怀啼根本没看月尔,但话是对月尔说的:“多谢兄台扶我,来日定当回报,不过我家师尊很忙,没有空闲工夫与你同行。”
这是在明晃晃地下逐客令,月尔好歹是个实力不凡的修士,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
“小兔崽子大言不惭,我看你受了伤可怜巴巴才扶你一把,真不识好歹!”
说罢,月尔气愤得扭头离开。
鱼忘时眼见这两人方才还其乐融融,突然就翻了脸,更搞不懂段怀啼为何要激怒月尔。
他不信段怀啼看不出来,月尔至少是个金丹期以上的修士,若能加以利用,还怕试炼取不到好成绩吗?
可他看过去时,段怀啼只是微微垂着脑袋,虚虚地抽了口气:“师尊也要走了吧,也对,我这种人,反正也不会有人关心。”
“呃……”鱼忘时无力吐槽,明明是他把人气走的,反倒怪起别人不关心他。
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最终,鱼忘时还是没离开,而是找了块离得不远不近的石头坐下。
估摸着药效起效不过一两个时辰,反正现在没什么宗门弟子需要他去救援的,他闲着也是闲着,就不回入口处了。
段怀啼垂着头,借着洒落的发丝遮住了脸颊,轻轻勾了下唇畔。
可没等到半个时辰,山洞外面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响动。
鱼忘时听到声音后有些戒备,便见一抹五彩斑斓的光影飞快地从外面掠进来,没入洞穴深处,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而至。
来人竟是万回宗的试炼弟子,一共三人,发现洞穴之中还有人在,皆是一愣。
三人皆抽出了剑,视线掠过鱼忘时,还看到坐在另一旁的段怀啼,当即轻笑一声:“原来是小师叔和段师弟,莫不是因为段师弟修为浅薄,小师叔特地贴身保护他?”
另一人怪声附和道:“难怪方才用传音符通知所有弟子,非到性命关头不可使用传音符,原来小师叔忙得很,哪有功夫管其他弟子的死活。”
这三人皆是五长老座下的弟子,性格脾气也随了五长老,嚣张跋扈惯了。
鱼忘时自是不会被这般轻易激怒,平静道:“我来此处,自然是遵守了我立下的规矩。”
方才三人一同进来,将这洞穴里的情形观察得七七八八,也看到了段怀啼身上带着伤,只是他们家五长老与鱼忘时向来不对付,下面的人自然也跟鱼忘时不对付,存心想要用话刺一刺。
这厢见鱼忘时没多大反应,自觉无趣,只问:“我们方才一路追寻宝物而来,却在这附近失了宝物踪迹,不知两位可有见到?”
鱼忘时微微动了动眉,却听见段怀啼带笑的声音:“敢问三位师兄要找的宝物可是全身冒着五色光彩?”
那人急吼吼问:“正是,你可有看见?”
段怀啼笑吟吟地指道:“它钻进了你左手边的洞穴里。”
这山洞外在看上去与寻常山洞无异,但内里却大有乾坤,分为三个岔口,其中一个岔口隐隐有冰雪之势,另一个岔口靠近便有火灼之感,还有一个则感觉到有清风拂过。
段怀啼说的那个,便是有风吹的那个。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信。
最终还是中间那人发问:“你确定是这个吗?”
他看向段怀啼的眼神里带着怀疑。
相比较起来,这个岔口看起来最为平静。
这人叫司长楷,是三人中修为最高者,已经达到了金丹期巅峰,这次也是想借着试炼,突破到元婴。
段怀啼冲他微微一笑:“不敢假言于师兄。”
司长楷长相英武板正,资质不错,乃是五长老座下最得宠的弟子。
他虽少言,实则骨子里却最为傲慢,素来讨厌容颜艳丽的男子,可却被这一笑弄得烫了脸。
“我们走。”
司长楷心神荡漾,根本没来得及细想,便带人钻了进去。
鱼忘时自然也没错过那一笑,面上不显,心中却暗暗想,果然是天生的鱼塘主,逗弄鱼苗的手段还是这么能耐,只不过轻轻笑了下,就让对手稀里糊涂地信了。
段怀啼见那三人消失在了风洞岔口,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回头去看鱼忘时。
鱼忘时及时别开了眼,余光却扫到段怀啼缓缓站了起来,等到他要走到那雪洞岔口处时,还是没忍住出了声:“你干什么?”
段怀啼乖巧回答:“去抓五色灵芝。”
伤都没好还想着试炼!
鱼忘时的脸色不太好看:“你这个样子进去,若是在抓五色灵芝的过程中出了意外,我是不会出手的,否则就算作是违规,我是不会……”
话未说完,段怀啼却歪头笑了起来:“我会安全出来,师尊不用太担心我。”
鱼忘时忍不住瞪他一眼:“谁担心你?只是我会很难做,你非得在这时候想着试炼?”
段怀啼懵了一下,似是有些迷惑,随后眨巴了下眼,“不是为了试炼,只是不想让他们拿到五色灵芝。”
顿了顿,他认真地看着鱼忘时,语气竟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道:“不仅不能拿到,还应该为他们对师尊的无礼付出代价。”
说罢,趁鱼忘时愣怔之际,他便从岔口处进了去。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这些天有事耽搁了,抱歉,明天开始日更
第39章 诡异邪毒
邪宗的人混了进来
五色灵芝本身并无攻击力, 但身为疗伤奇药,天生灵性,根部如足,逃跑速度极快, 而且生长环境有天然的保护屏障, 若无命定机缘, 一般修士很难抓到它。
鱼忘时时不时观察着风雪岔口,见岔口并无明显异处, 神色却不怎么轻松。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岔口处传来了凛冽的风声。
紧接着三团人影被狂风甩在山洞壁上, 滚作一团。
司长楷三人皆被风刀刮伤,法衣破了好些口子, 刚爬起来,便对上了鱼忘时的视线,只觉得脸色无光,狼狈至极:“风洞里根本没有五色灵芝!”
鱼忘时扫了他们一眼。
司长楷见他不答,心下更是恼怒,找了一圈发现段怀啼不在, 这才明白上当了。
三人对视一眼,也不走了,就在山洞里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雪洞里一股冷气吹来,漫天飞雪中,少年翩翩落地。
五彩的灵芝在他手中逃脱不得, 挣扎间被装进了乾坤袋。
司长楷三人看得眼里滴血, 怒声质问道:“段师弟, 你这是何意?”
段怀啼不紧不慢地道:“司师兄不是看到了?”
“你骗我们!”
段怀啼笑了:“那又如何?”
“你……”三人一阵气怒, 转头看向鱼忘时,“小师叔便是这般偏袒自己的徒弟吗?”
鱼忘时道:“我全然未插手,何来偏袒之说?”
三人脸色十分难看,咬咬牙后离开了。
待三人彻底消失,鱼忘时才微微皱起眉,对段怀啼说道:“你太张扬了。”
明明可以在里面就把五色灵芝收起来,偏偏要拿出来现眼。
段怀啼眉眼间还带着些霜雪,清冽与艳丽的极致交锋,他眨了下眼:“我故意的,谁让他们敢对师尊那般说话。”
鱼忘时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看,没顶住别开了头。
可身为师尊,哪有被徒弟看得扭过脸的?
想了想,鱼忘时又把脸扭回来,“你的伤势没什么大碍,我也该走了。”
那伤药不愧是宴清禾炼的,短短时辰内,段怀啼便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段怀啼没有借口再要他相陪,只不过要把五色灵芝给鱼忘时。
五色灵芝乃是秘境罕见的解毒奇药,能遇见已经算是难得机缘,更别提抓住它了。段怀啼身为这本书的主角,能抓住五色灵芝不稀奇,但从消耗的时间上来看,定也没有太轻松。
鱼忘时拒绝了,虽然是好东西,不过他拿来没什么用,而且也不是他自己拿到的。
“这是赔罪礼,师尊就别生我气了。”段怀啼如小狗般张眼望着他。
鱼忘时看了看他,最终收下了。
临走之前,他还是交待道:“五长老的徒弟向来睚眦必报,你这次抢了他们看中的宝物,必定会被他们盯上,你一个人当……当心些。”
鱼忘时还是头一回对少年说这种话,他觉得颇不习惯,语气显得干巴巴的,还别了下眼,不然说不出口。
可就是这一别眼的功夫,松懈了少许,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等到鱼忘时反应过来脸颊多了一小处湿润,竟是挨了一口,顿时恼怒。
可段怀啼动作格外迅速,只看到他双眸愉悦地眯起,人很快就没影了。
“呃……”鱼忘时用衣袖狠狠地擦脸,简直快要被气死。
他就不该对这小兔崽子掉以轻心,不,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待他走出山洞,没过多久,便感觉身后有些异样。
鱼忘时眉头一皱:“跟踪我可没什么好处。”
“哈哈哈果然瞒不过鱼长老!”
笑声响起的同时,那人也现出身来。
竟是之前愤怒离去的月尔。
鱼忘时面上不显,心中却微微警惕,猜测着这人跟着他的目的。
月尔倒是表现得大大方方的,跟鱼忘时打了声招呼,只是没说两句,双眼便黏在了鱼忘时的脸上。
他惊呼道:“哎呀,这么凉爽的时节已经开始生蚊子了吗?竟将鱼长老的脸都咬肿了,那蚊子可真够坏的!”
鱼忘时听着这话就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他忍不住纠正,“没有肿,只是有点红。”
“那也咬红了,这坏蚊子真该打一顿。”
“呃……”越描越黑,鱼忘时索性闭口,打算绕过他走,谁料月尔又跟上来,笑嘻嘻道:“我说真的,这只坏蚊子这般不安好心,鱼长老要当心呐,莫要再被他咬了还舍不得打。”
鱼忘时脚步顿了一下,没理他。
待回到秘境入口处,发现几大门派的带领人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地上还坐着一人,几人看见了他,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鱼长老,你回来得正好!”
地上那人身穿绯红色法衣,乃烟霞派的标志,此时却粗喘着气,面容缠绕着一股青灰气流,似乎有重伤在身。
鱼忘时一看便知此人已有筑基巅峰的修为,若是同行弟子抢夺宝物,应当不至于伤成这样。
“是邪宗的人混了进来……”那烟霞派弟子撑开了眼,“邪宗不知对我的师弟做了什么,师弟发狂攻击我,我……来不及防备……”
旁边的门派带领人也道:“不仅如此,邪宗还做了些手脚,使得我们特制的传音符都失去了功用。”
此话一出,鱼忘时立刻检查起他的传音符,发现联系不上其他弟子,心里顿时一沉。
邪宗人马伪装成正道弟子进入秘境,确实防不胜防,只是不知来的是哪一邪宗人马,可别是……
试炼过程中出了这样的意外,便又将试炼的难度提升了不少,不过万回宗弟子结伴同行,只要应对恰当,倒也不需要过多担心。
只是段怀啼……这兔崽子对旁人一向谨慎,应当也不会中计才对。
“鱼长老,你在想什么?”
鱼忘时一回头,发现月尔不知不觉凑了过来,放大的脸离他只有几寸距离。
想到这厮修为不凡,且身份不明,脚顿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月尔一脸惆怅:“鱼长老,你后退的动作真是让我好生伤心啊!”
鱼忘时眼观鼻,鼻观心。
烟霞派带领人给那名弟子调息治伤,不料,那弟子却突然出手。
众人大惊,烟霞派带领人毫无防备,挨了一掌。
那弟子眉宇间全是黑气,眼神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发狂之后似乎连修为都增加了不少,几位金丹修者费了不小劲儿才将人制服,被钳制着双手按在地上还挣扎着要伤人。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是邪宗人所化?”
“邪宗狡诈邪恶,不得不防。”
“这些邪修简直无法无天,依我看,此人不能留!”
烟霞派带领人争辩道:“他是我派弟子,只是中了邪宗的毒计,为何要杀他?”
“你如何肯定他是你宗门弟子,万一是邪修所化呢?”
“我带的弟子我还分辨不出吗?”烟霞派带领人声音已经有些怒意。
那人冷哼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他不怀好意,牵连到我们可不好说,我们这么多人的安危不比他一个人重要?”
“你……”
月尔没皮没脸地跟着鱼忘时,鱼忘时走哪儿他都凑到一块儿去,听到这话笑着道:“真好笑,正道满口仁义道德,遇到屁大点事儿,就想着保全自己,牺牲同道。”
说罢看了一眼鱼忘时,又道,“哎呀,忘了鱼长老在旁边,我这人自幼年便不爱读书,说话学不来文质彬彬,还望鱼长老莫怪。”
他嘴上说着莫怪,语气却巴不得鱼忘时跟他逗几句。
鱼忘时见识过这种人,知道这种人越跟他说越来劲,不理睬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都别吵了,不是还有鱼长老在,他一个筑基期小修士,能在鱼长老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浪?”
鱼忘时冷不丁被人拉出来主持大局,此时围在入口处的各派因为意见不合分成了两波,烟霞派要保自家弟子,陨星门却要求消除祸根,其余几个门派则是犹豫不决。
在检查完烟霞弟子胸口中一道隐秘的剑伤后,鱼忘时推测道:“应当是中毒所致,他在其师弟攻击他时已经中毒,导致神智癫狂,莫要碰他的毒血。”
话刚落,有人便惊慌道:“方才制服他时,我不慎被咬了一口。”
鱼忘时给了他一粒解毒丹。
其余人见到鱼忘时的举动,便知鱼忘时无心动手。
陨星门几人见状,更是脸色难看地离开了此地,像是生怕被波及。
夜里传音符依旧没有反应,鱼忘时有些心不在焉,烟霞派那名昏迷的弟子忽然再次发作,还挣开了绳索,制服他的过程更困难了些。
“他的修为似乎又提升了?”
“是不是我们也想提升修为的话,让他咬一口就行?”
“那你去,我可不想死。”
“呃……”这毒太过邪门,连解毒丹都对其无效,当天夜里,那名被咬了手腕的修者也发起狂来,六亲不认。
这还是秘境的外围处,不知里面又是何种场景。
“当心!”
鱼忘时想得有些出神,突然听到这一声,下意识抬起头,只见跟他一起制服中毒弟子的烟霞派带领人,眼冒冷光朝着他扑了过来。
鱼忘时当即抬手一挡,那人却顺势抓住他的手,张口咬下,突来剑光一闪,烟霞派带领人痛呼一声,鱼忘时感觉有人抓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
火光中,那人眼里仿佛跳动着一团危险的火焰,紧紧地攫着他。
鱼忘时偏头看了一眼,那烟霞派带领人颈上多了道剑痕,双目还睁得大大的,表情定格在痛苦那刻,可见下手之人手法之快,剑招之邪。
“月……月兄?”
月尔盯着他看,忽地笑了:“怎么这会儿叫起月兄来了?”
作者有话说:
QAQ
第40章 互相试探
比如说,魅骨
鱼忘时沉默一瞬:“劳烦月兄让让。”
月尔却慢腾腾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呃……”此刻鱼忘时是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躺在地上, 而月尔则俯视着他,单手放在他肩上的动作看似为护他,但也掌握着鱼忘时的要脉。
鱼忘时身体不由地紧绷,不对劲, 此时的月尔很不对劲。
莫非也中了邪毒?
刚有此猜测, 头顶上的月尔忽然垂首, 朝他颈边靠近。
“鱼长老,你身上……”
鱼忘时袖中早已蓄力, 若是月尔再靠近他一分, 他出手也不会客气。
可月尔却没再动了, 鱼忘时只听见一句:“好香——”
鱼忘时:“?”
“鱼长老平时可有用熏香?”
“不曾。”
“是么……那怎么会这么香。”月尔做了个嗅的动作。
鱼忘时不再犹豫,推开他自己站了起来。
方才月尔动手, 动静不小,但竟没有一人过来,最多隔着段距离观望。
不知不觉,原先还聚在一起聊天的各个门派全都有意识地分开,各自为营,但却没有哪一个门派选择离开此处。
毕竟里面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此次试炼对万回宗弟子真是极不友好。
传音符不起作用, 弟子们便只能凭借着自身本事,若实在无法应对,那便只有放弃试炼回到这里,等待秘境再次开启。
接下来的两天,陆陆续续有各大门派的弟子退回到秘境入口处,并且带回了不慎中毒的同门。
其他门派的中毒弟子可冷眼旁观, 但自家门派的弟子便不能, 否则会寒了弟子们的心, 若是传出去, 也会叫人贻笑大方。
“啧啧……这便是正道……”
鱼忘时不用回头,便知说出这话的人是谁。
他心念一动:“不知月兄又是出自何门何派?”
“我?”月尔笑了起来,“无门无派,一介散修罢了。”
“那月兄必定见多识广,依月兄看,此次作恶的手法是出自哪门邪宗之手?”
“邪宗数不胜数,鱼长老这话倒是问倒我了。”月尔作出一副为难状。
鱼忘时心道,虽然邪宗众多,但论声望地位,以及邪修头子的名号,当属当世第一邪宗——天邪宗。
天邪宗宗主被万千邪众奉为邪主,也是原书里最大的反派,可见其猖狂。只是原书里对他的描述并不是太多,最重要的剧情便是觊觎段怀啼母亲身上的魅骨,对其一家三口百般折磨,导致段怀啼父母双亡,是段怀啼下定决心复仇的根源。
在小说中后期,此人便被修为暴涨的段怀啼以残忍手法愤而杀之。
虽然出场不是很多,但鱼忘时记得很清楚,邪主有个特殊爱好,便是以毒人炼骨,再以毒骨练邪功。
越优秀越罕见的根骨,越受他喜欢。
鱼忘时很快就想到了段怀啼,段怀啼身怀魅骨,若是一旦暴露,恐怕会成为邪主的第一目标。
如今筑基期的段怀啼,还不是邪主的对手。
鱼忘时心思千百转,这时,却见又有一群人出来了。
这几天有不少修为尚浅的弟子都主动放弃了,常常在半路碰到一起,本不足为奇,鱼忘时不经意扫了一眼,忽然又将视线转回。
人群里有两人穿着万回宗宗门的法袍,在对上鱼忘时的目光之后,略有些闪躲。
鱼忘时叫住他们:“司长楷呢?”
这两人正是司长楷的三人小队成员,听到鱼忘时的话,脚步猛地顿住,对视一眼后,道:“司师兄他……好心救人,结果被毒人攻击,摔下了山崖。”
鱼忘时沉下了脸:“司长楷可是有金丹期的修为,怎会这么轻易就被毒人打下山崖?”
这番话简直错漏百出,以司长楷的作风来看,可不像是会主动去救人的。
那两人立刻就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话。
鱼忘时见状,心知果真有异,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在鱼忘时的逼问下,那两人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他们三人并未真正离开那个山洞多远,只待段怀啼与鱼忘时分开,便打算出手将五色灵芝夺回来,顺便教训教训段怀啼。
谁知,段怀啼性子拗得很,怎么也不肯松口,司长楷来了气,便动起手来,原以为教训段怀啼很轻松,不料反而吃了亏,段怀啼跌落山崖时硬生生拉上了司长楷相陪。
两人说着话,视线往鱼忘时身旁飘去:“我们还以为小师叔已经知道了此事……”
鱼忘时注意到他们眼神里带着惊疑、古怪。
而他旁边,除了死皮赖脸跟过来的月尔便没有其他人。
“他们跌落的山崖在何处?”
“在离此处西南方五里左右……”
“鱼长老可是要去救人?不如带上月某同去。”
月尔跟了上来。
鱼忘时深知自己拒绝这人也会跟上来,索性不管他,可烟霞派和陨星门同样派人跟了上来。
几人脸上浮起笑意:“鱼长老可需要帮手?山崖地广,想必多些人才能更快找到令徒和司道友。”
是想找人还是找五色灵芝?
方才鱼忘时逼问弟子的谈话并没有刻意避开这些门派,所有人皆听到了五色灵芝的下落在段怀啼身上。
而五色灵芝作为几乎可解世间万毒的灵药,自然成为了争抢的目标。
可他们却忽略了,纵使有五色灵芝,也只有五片灵芝瓣,最多可救五人。
眼下中毒的人远远不止五人,到时候邪宗还未现身,只怕这些正道门派就已经起了内讧。
这也是鱼忘时迟迟没有拿出五色灵芝的缘故。
“不必了,此事我一人足矣。”
鱼忘时说完这句,便拿出飞行法器向着山崖而去。
到达山崖上方,果然在崖边发现了法器打斗的痕迹,然而崖下弥漫着浓厚白雾,肉眼难以看清下面的情况。
“哎呀,这可真是不好找。”月尔道。
鱼忘时没回他,只欲架着飞行法器往下探寻,又听月尔道,“鱼长老,你看,我们是分头找呢,还是一起?”
鱼忘时原本没心思回答他,但想到月尔身份成谜,只怕会暗中搞事,耽误他救人,还是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为妙。
便道:“劳烦月兄同我一路。”
月尔挑眉:“我就知道鱼长老舍不得同我分开。”
鱼忘时:“……”
心头暗暗骂了句植物,鱼忘时催动飞行法器下降,在茫茫白雾中搜寻起来。
这白雾能见度极低,甚至连山崖壁的藤蔓缓缓朝着他们靠近都未能及时发觉。
藤蔓借着白雾的掩护,出其不备地缠上飞行法器。
鱼忘时只觉身形一晃,察觉到是崖壁的藤蔓作怪,立马翻出长剑砍去。
藤蔓层出不穷,接二连三地向着鱼忘时的腰部缠去。
鱼忘时刚躲过一波藤蔓攻击,落地点恰好落入了藤蔓之口,眼见躲闪不及,另一边的月尔却及时出手,将其尽数击碎。
“多谢。”
鱼忘时暗松一口气。
月尔还是笑:“何必跟我如此客气?”
鱼忘时又想到什么:“这些藤蔓十分古怪,韧性极强,藤条周身隐隐有股黑气,不像是普通藤蔓,倒像……”
月尔淡笑道:“秘境之中,这些植物也吸收了不少灵气,倒也不足为奇。”
“可这些藤蔓为何多数朝着我一人攻击?”
方才对战之中,鱼忘时便有留意,这一停顿的功夫,才给了藤蔓可乘之机。
月尔笑容顿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也许,鱼长老格外招它们喜欢?”
“呃……”那可真够区别对待的。
见鱼忘时表情索然,月尔又一副言之凿凿的语气道:“鱼长老莫要不信,修者根骨大有不同,有些根骨天生就有优越性,能轻而易举地获得灵物的喜爱……比如说,魅骨。”
最后两个字,月尔缓声吐出。
鱼忘时却不由地呼吸一重。
“魅骨天成,夺人心魄,就连灵物都逃不过。”
月尔说完,忽地又看向鱼忘时,眼中奕奕,“鱼长老不妨回忆一下,这一路走来,是否格外招灵物的喜欢?”
鱼忘时对上他的眼神,心头莫名一跳,莫非他知道五色灵芝在他的身上?
不,也有可能是试探。
此人跟着他的目的,只怕就是为了五色灵芝。
鱼忘时心绪几转,但面容上却仍是淡定,毕竟之前在面对段怀啼的时候,这份功力就修炼出来了。
是以,他只是惋惜地说了句:“可惜,我身为带领人,只负责守护试炼弟子的安危,什么灵物都没有碰到。”
月尔「哦」了一声,语调似降似扬。
“是这样么?”
鱼忘时一副「确实如此」的遗憾表情。
他转身又去乾坤袋里掏出飞行法器,方才那些古怪藤蔓居然能将飞行法器腐蚀,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等到鱼忘时拿出新的飞行法器,却发现月尔仍旧在用一种略带揣摩的眼神在看他。
“你……”鱼忘时只以为他还没有打消疑虑,“为何这样看着我?”
这话一出,月尔的表情更加难以琢磨,黑漆漆的双目隐在白雾之中,竟有几分渗人。
鱼忘时顿生警惕,心道他该不会是打算直接动手夺宝,这个想法刚冒上来,月尔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谁让鱼长老格外好看呢?”
他笑得温柔极了,看着鱼忘时的目光像是看着鱼忘时最宝贝的情人。
可鱼忘时并没有因此松懈半分。
月尔眼神锐利且阴邪,仿佛透过了他的皮囊,正在剜割他的骨肉。
“不止皮囊好看,就连骨相,竟也令人难以抑制地……心动。”
鱼忘时只觉一股阴寒之气,穿透白雾,从脚底蔓延到背脊。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从今天开始日更;
对不起大家,这章留言发个小红包补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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