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面试家里小朋友在这里面试,他顺道过……
那如果,他要呢。
许久过后,男人的几个字音依然飘荡在时雾的耳边,她怔怔然望着,明明可以直视,却看不透霍遇半点情绪。
像是安抚的话,给人营造出一个梦境般的错觉。
他要什么——
她吗。
时雾自然不会曲解为其他的意思,仓促一笑,“二叔。”
这一句,他没应。
她拿起杯子,喝一口水,“看来二叔确实把我当一家人了,我就知道二叔是个好人。”
“嗯?”霍遇眼尾微微挑起,“这就发好人卡了?”
“……”
她无语凝噎。
再喝一口水,神色也没能缓过来。
她当然不是给他发好人卡,而是知道自己捉摸不透男人,连霍以南都弄不懂,更何况比自己大不少岁的长辈,一直以来,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严肃那一栏,在他面前,别说狐狸尾巴,连耳朵都藏得好好的,生怕被训斥指点出来。
霍遇那样的人,褒义点是深藏不露,霍老幺的话来说就是阴险无情,他大哥霍老幺就不是什么好人,被霍老幺那样评价,能好到哪里去,绝对是大尾巴狼以上级别的狡猾生物。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霍遇言简意赅,“哪怕没有我和霍家,你也会有你的亲人。”
“什么意思?”
“你不想见见你的亲人吗。”
时雾不由得攥紧手心。
他说的是亲人,并不是父母,意味着,她还有一家子的亲人。
而且两次提起这个,说明,她的身世有了着落。
不过没有直接点明或者告诉别人,应该也有他自己的用意。
时雾又喝一口水,分不清跟前的坑是深是浅,便不说话,等他先开口。
霍遇薄唇轻启,欲言又止。
时雾定下心神,等待下文。
过一会儿,霍遇说:“小十五。”
“嗯?”
“别喝水了,你杯子空了。”
“……”
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
时雾的心有点烦躁,把杯子放下来,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主动询问详情,见霍遇已然起身要走。
他时间宝贵,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亲自把她送到这个地方也是忙中抽出空来。
“下午家政会派阿姨过来,你适当挑几个用。”霍遇走的时候叮嘱道,“有什么需求可以打我电话。”
“二叔。”时雾跟在后面,“就不能告诉我一点其他的吗?”
“你想知道什么。”
“霍以南他到底有没有出轨。”
听到这句,霍遇脚步缓下,回头看她一眼,有点漫不经心的,像是看个小傻子。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问别人吗,
难不成他说一句没有,就可以掩盖事实了吗。
“小十五。”霍遇答非所问,“人是往前看的。”
总不能因为过去太美好就止步不前,想的都是过去的事,做事也按照过去的方法做,毫无进步可言,且乏味无趣。
比起感情问题,霍遇确实是只想处理霍老爷给出的任务,保障基础生活,比如安排住处,还有工作。
他让她挑选工作,时雾挑不出来的。
目前而言,她还想留在剧组,继续观察林思娇。
当然婉拒的理由和林思娇无关,只说道:“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工作方面可以自己解决,这年头总不可能饿死,不劳烦二叔操心,再说,走后门的话,我心里不踏实。”
话言之有理,霍遇便没多言。
他这一趟,让时雾想,到底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还是长辈的安排,所以事事都安排得这般妥当。
那小出租屋,她不打算去了。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带人进来后,可以直接看到阳台上晒晾的隐私衣裤。
而且那地方,霍以南鲜少回来,她一个人住着,冷清又寂寞。
*
霍以南对她的生活确实不上心了,搬出去好些天,他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只发过一条短信,说天冷了,记得多穿点。
给她发的是短信,给林思娇,则送的保暖衣物。
时雾在微博上看见林思娇晒出新买的换季衣服,最便宜的也要几大千,比她上次买的两套加起来还要多。
她不是觉得霍以南小气,他出手很大方的,只是她不肯接受,所以他也不怎么肯送了。
没戏份的时候,时雾也去片场,她存在感不高,没人注意到她,大家都赶着巴结带资入组的林公主。
林思娇是个直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掩掩藏藏的,穿新衣服挎新包包来的,少不了耍一阵威风,看那不顺眼,看这也不顺眼,要的就是吸引目光,让大家都看看她。
剧组里有部分人讨厌,也有部分人是真心巴结着人家,七嘴八舌地吹着马屁。
“思娇姐就是好看,穿什么都漂亮。”
“这包包好贵的,好羡慕思娇姐有钱又有实力。”
“下部戏不知道还能跟着了。”
“思娇姐下部拍什么戏?能不能带我们混口饭吃?”
“一看你就没怎么关注,之前不是传开了吗,要演那什么《都市》,听说兴和集团出资的,肯定很有前景。”
“兴和?这不刚好嘛……”
几个人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林思娇就是下部戏的女主角,毕竟兴和就是霍家的,而她背后的主儿,虽然没有露过面,但少数知情人都知道是霍家人。
这样的话,一切都水到渠成。
等她们都夸完了,林思娇象征性摆手,“哎呀,你们别瞎传,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出演什么,那个什么都市本,我还没去试镜呢。”
其他人立刻接话。
“这还用试镜吗,思娇姐这么厉害,导演不得求着你过去。”
“是啊是啊,没有人比思娇姐更合适了。”
“听说这个剧本投资很大,就算不爆也能将人捧火,思娇姐到时候火了,可别忘记咱们。”
左一个马屁右一个马屁地吹着,林思娇嘴上拒绝,实际上却非常受用,她们说的不错,没有人比她更合适那个本子,作为一个人气很高的新秀,正需要这样的作品来提升自己。
她和那个剧本的契合度也非常地巧妙,不用像这次带资入组,虽然自己投钱,但大头还给别人赚,这次是自家投资,更加让她为所欲为。
最主要的是,背后的男人,早已承诺过她,会给她这部戏女主的资格。
“行了行了。”林思娇得意忘形,“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不用猜了,那部戏呢,确实被我拿稳了,现在还缺合适的女配……”
一听说缺女配,刚才奉承她的人更加卖力地去刷存在感。
仿佛林思娇不是普通的演员,而是掌握选角机会的导演,制作,甚至是后面的大投资人。
虽然大家在剧组里经常受林思娇的气,但为一口饭吃,不得不低下头来,反正奉承一句没有坏处,没准真给她们混出个名堂来。
时雾在旁边听得乏味。
难得地,没听林思娇秀她和背后金主的恩爱。
不过也差不多了,这次秀的不是金主,而是金主给她的宠爱。
林思娇的话不假,霍以南应该是给出一定的承诺,上次时雾在酒店的时候,听见了谈话。
他为了林思娇,去找霍遇走后门。
霍遇当时是什么反应,时雾因为在门后面,没看清楚,也不太记得语气是怎样的。
答应了吗。
他那样的资本家,说话非常的迂回,不可能直接答应。
意味着这事不是没有转机。
时雾看了眼林思娇那副得意洋洋,享受鹤立鸡群的模样,心里不免发笑。
身侧,落下一个男声:“在这里坐着干嘛呢?”
时雾回头,看见了副导,他正打算用手拍她的肩膀。
不喜欢被接触的她不动声色退两步,避开了,神态和以往差不多,淡漠随然,“副导。”
“你平时和林思娇关系也不好。”副导说,“你就算在这边听半天,也没法跟她混出点什么来。”
“嗯……”
“上次我不是带你去了个饭局吗,还记得谭制作吗?”
时雾点头。
从副导的反应来看,谭制作并未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过程告诉给他。
导致副导以为她可能是把人给拒绝了,总之两人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让他感到非常地惋惜,“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有些机会还是要好好把握的。”
时雾抿唇,清亮眼眸略微不解,恬静安然的漂亮小模样,看得副导都悸动了,生出怜悯之心,“这样吧,你要是真想混下去,我再给你争取一个试镜的机会。”
他说的试镜机会,就是林思娇她们说的《都市》,也是谭制作手头里的资源。
给个试镜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时雾本该非常开心地感谢。
然而副导只听她说一句谢谢,并没有太过于欣喜。
副导叹息,以为她就是个不懂得把握机会的呆丫头。
呆点的话,没法在娱乐圈混得长久,不过对男人来说是好事,好骗,好上当,玩腻了也好丢到一边去,免得像那些心机女,想要爬床上位。
短短几秒,副导总结完时雾的一生,娱乐圈类比的人太多,他早已见怪不惊。
时雾对试镜没有半点兴趣。
本来就没打算混入这个圈子里,能否出演女主还是什么试镜机会对她来说都起不到波澜。
拒绝的话到嘴边,她又听副导自言自语:“试镜的时候霍家那位肯定在场,这个女主基本被林思娇拿稳,别人不可能有半点机会,不过幸运点的话可以混个女配。”
又是霍家那位。
上次时雾就是听到这样说才跟着去一次无聊的饭局,发生一些小意外。
再次听到她微微不耐烦,“霍家哪位?副导你说话怎么总是不喜欢说明白。”
她语气过于直白,副导不禁讶然,这姑娘家的口气怎么有点分不清上下尊卑的意思。
但他没在意太多,“能定林思娇角的还能有谁,当然是霍家少爷了。”
别怪他没指明是谁,且不说现在是白天哪哪都能看到人,就算两人在一起,谈到霍家也不可能直白地叫人名字,有时候连称号都不敢轻易吐露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时雾早已不耐烦,“霍以南吗?他又不是投资人,去那里做什么?”
这声音说出来还不小,唬得副导小心脏一跳一跳的,跟古代王宫里的太监,怕隔墙有耳,四处张望一番,没人听见后才挤眉弄眼地瞪她。
直白地把人的名字叫出来,被听见怎么办,被林思娇听见,又怎么办。
没人确定她的金主到底是哪位,但不管是霍家哪位的名字,直呼出来再多加议论,对自己肯定是没好处的。
“具体咱也不知道。”副导声音不自觉压小,“不过大概是霍以南少爷了。”
根据排除法,金主肯定不是霍遇。
那就是其他霍家人。
有那实力让林思娇拿稳女主的,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霍以南少爷。
何况按照之前这边的传言,那都市本应该是霍以南投资的,后来不知怎么又被霍遇名下的一家传媒以高价抢走,霍以南可能觉得一家人,不想伤和气,所以没竞价。
虽然不是自己投资的,不过因为私藏的小娇花想要女主,所以他去监察,无可厚非。
时雾大概捋清楚情况。
试镜那天,林思娇和其他演员一样,大概走一下过场。
霍以南过去,一来是给林思娇加油打气,二来是让导演和制片明白,那位是他的人,选她就完事了。
他过不过去其实都一样,其他人心底不清楚,但圈内上层有点消息的都有所了解,毕竟他也不是没带林思娇出席过酒局。
两人在一起,但又不算男女朋友,毕竟女明星想要嫁入豪门,过的不仅仅是男人那关,还有他背后的家族考验。
想清楚的时雾看向副导,“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过去试镜一下女配吗?”
“不然呢。”副导直言,“上次你在谭制作眼前混了个眼熟,他应该也是认得你的。”
“认不认得没关系。”时雾说,“我是想说,如果我想试镜女主呢?”
“女主?”
副导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都是什么天方夜谭。
他已经把事情大概整理好告诉她,希望她有点下目标,从一个小角色慢慢爬。
而不是上来就是一个触不可及的目标。
“你别开玩笑了。”副导压根不信,“林思娇是女主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别说我们,网友们都差不多传开了。”
林思娇微博上动态关注《都市》官方以及编剧作者等等相关人员,营销号也放出她就是女主的信息,各方都开始进行资本炒作,现在就等着筹备策划拍戏了,所谓的试镜不过是走个流程,事实上哪有那么多正儿八经的试镜。
时雾的话无疑就是在给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觉得她不太合适。”时雾慢慢拨了下自己耳际的长发,很随意,心不在焉的,“不想让她去演。”
“你说不想就不想了?”
副导后面的话是,你算什么东西。
“人要有抱负的。”时雾听出对方的后半句潜台词,笑了笑,“我去试镜女主,也没有任何损失,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虽然她对娱乐圈没兴趣。
对这个角色也没兴趣。
对林思娇是否出演更没兴趣。
但她对霍以南有兴趣。
她想看看,她和林思娇同时站在他跟前,让他选一个做女主,他会怎么选择。
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一面镜子,他以为她看到的只有自己,实际上那只是单面镜,他们所做的事情,所发生的,时雾都知道,而他还被蒙在鼓里,依然和镜中的人嬉戏玩闹。
时雾想,是时候该打破这面镜子了。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躲一天可以,两天可以,可总不会躲一辈子。
*
试镜地点是在制片方的办公大楼里。
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可以看出,都市这个剧本女主角的竞争力是非常大的,而且个个都有点人脉,来的时候可能觉得自己的人脉不小,对这次选角也颇为有把握。
就像谭制作之前画的大饼,好像当时时雾要是跟他有一腿,这个角色就能手到擒来,实际上呢,还得看资本方的脸色。男人画大饼是常态,信以为真才是愚蠢。
这其中最有把握的应该就是林思娇了,打扮得仿佛是去参加顶级宴会,指甲缝里都透着精致,她以前就是个十八线,傍上金主才飞黄腾达,现在不爱把人放在眼里,好几个前辈主动和她打招呼也被傲慢地无视了。
看到时雾的时候,她眼里的鄙视劲半点没有掩饰。
“真是让人太意外了。”林思娇嘲弄的笑扬起,这么多人都没让她正眼看一下,只有时雾的到来让她仿佛发现新大陆,主动走过去,“你居然也能过来……你不就是那个谁……”
那个之前不借给她发卡的小宫女。
没钱没背景没人脉,但非常的有骨气,敢得罪她这尊大佛。
时雾的存在就像是给这胜券在握的平淡试镜添加非常大的乐趣,林思娇用手捂着嘴,怎么都掩盖不住嘲笑,“不是……现在的导演是瞎了吗。”
居然给她一个试镜机会。
她居然也有脸过来。
这放眼挑过去,哪怕最次的也出演过不少作品,稍有名气的女星,别说跑龙套的,连个新人配角都不敢轻易过来尝试。
“还是说。”林思娇大胆地推测一番,“你陪哪个导演睡了一觉才换来这个试镜机会?哎呀,真是可惜,新人就是愚蠢,这圈子里,给个试镜机会可不能代表什么。”
一个机会罢了,又不代表能入选。
何况这个剧本的内定,十个人有六七个是心知肚明的。
只要不出意外,只要她林思娇有手有脚没突发疾病和意外事故,她一定是女主角。
时雾一直都很淡定,没拿正眼看过,“说完了吗。”
林思娇依然不屑,“怎么,不服气吗?”
“看不出来吗,我不想搭理你。”
“哟。”林思娇一点没意外,“现在还这么有骨气啊,信不信,我让这里的保安把你丢出去,让你费尽心思弄来的试镜机会也没有了。”
被娇宠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非常有底气的,因为知道背后的男人会给她撑腰,哪怕是做出这样无理的举动,爱你的人并不会觉得过分,甚至觉得作得可爱,这就是护短和偏宠。
时雾这一次拿正眼去看人了,看的是林思娇,回忆的却是以前的自己。
怎么忍心呢。
怎么忍心把给过她的,又给别人。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许久的沉默,让林思娇以为时雾服软了,怂了,让她得意洋洋的同时也挺没意思的,撇撇嘴说一句“算你识趣”扭头走了。
识趣吗,时雾挺不识趣的,她懂点事的话就不该过来。
就像是等待凌迟似的,她手里拿着待会面试用的台词本,一边数着时间。
在面试开始前,霍以南,来了。
他现在不同以前,出门在外都是有司机和保镖的,到哪里都是一道瞩目的风景线,十分地惹眼,让人注目,当他迈入大楼的门槛时,早已有人迎接等候。
他是投资方的人,过来监察无可厚非。
不过时雾猜想,他过来的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林思娇。
只要他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几个导演和制片就会阿谀奉承,顺着他的意思定下林思娇。
有他一个人的存在,其他来试镜的人那些人脉,就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去迎接的时候,时雾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习惯平平无奇和默默无闻,存在感永远喜欢降到最低,在安静的角落,去看自己喜欢的人发光,这就够了。
这一次,他不是发光,他在将她按在他身上的光芒,一点点的剥离毁灭。
在林思娇凑过来的时候,霍以南没有拒绝,两人几乎是身近身地走着,亲密度显而易见。
后面的面试,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这边试镜是开放式的,没那么封闭和严肃,制片方坐在对应的椅子上,试镜演员站在对面,没有灯光补充,只能凭五官和功底硬打。
林思娇觉得自己是最有把握的,所以把自己放在最后的压轴。
可惜她演技实在一般般,只会挤眉弄眼,哪怕前面的前辈也不是很突出,也将她衬托得一无是处。
她倒非常有自信心,还去问评委组,“怎么样?我演得是不是很到位。”
有金主在场,评委组怎么可能说得太过火,简单点评两句,挺好的,不错,很符合女主形象。
演技是好是坏可以一眼看出来,如果真的选她做女主的话,那这部剧不可能以正面口碑爆火,估计要被网友黒火了。
反正林思娇走的就是黑红路线,他们也无所谓,有人投资就行,有钱赚就行。
“霍总呢?”林思娇站在台上,两只手像是小松鼠似的抱在怀里,一边卖萌一边眨眼,“霍总觉得我水平怎么样?有没有让你眼前一亮。”
霍以南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上面,她们试镜表演的时候他在底下看什么报告,他过来好像就是走个过场似的。
林思娇的表演,他也没怎么看,但和别人一样,评价一句:“挺好。”
林思娇故意问:“霍总觉得我哪里好?”
她这明显是在这边调情呢。
霍以南不说话。
“戏里戏外,我都挺好的,对吗。”林思娇眼尾上挑,“霍少爷?”
后面这声叫得非常嗲,是撒娇的口吻。
霍以南唇际微微扬起,大概在笑,他五官英俊端正,眼眸棕黑色,不比荧幕前的小鲜肉差半分,笑起来令人悸动,声音也十分好听:“行了,你赶紧下去,后面还有人。”
这宠溺的口吻,让其他人不由得直呼,怎么感觉有点甜。
林思娇干脆往评委台走去,“后面没人啦,我是最后一个。”
她正准备拉把椅子在霍以南身侧坐下的时候,一个轻飘飘女声响起:“还有我。”
开放式面试的坏处就是人有点多,时雾只要不说话就没人注意到她,但只要说话,大家都看过去。
时雾并不怯生,也不是没有演员的专业素养,在一道道目光之下心平气和地过去,没有台阶,但她站到中间的时候,气场拔高好几个度。
林思娇让自己成为压轴,谁这个时候再上去就是找不自在,其他旁观者都挺好奇谁这么喜欢不自在。
实际上,时雾过去之后,这全场上,最不自在的,当属这里地位最高的男人。
连林思娇都注意到霍以南的神色几乎一下子变了一个度,瞬间黑沉,那双眼眸五味杂陈,人同样坐立不安,随时都可能要站起来。
比其他,时雾淡然如斯,按照简历上的内容给自己做了自我介绍。
名字,时雾,年龄,二十三,职业,戏剧表演,作品,君王令。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雷声一样轰打在霍以南的心上,无法再心平气和坐下去。
他几次要起身,底下的手又被林思娇拽住。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自己不是压轴的,见时雾要来抢风头,还满是不高兴,“这女的怎么又跟来了,阴魂不散啊。”
霍以南底下双手攥紧:“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剧组里的一个跑龙套的。”林思娇不满说,“她跟我好像有缘分似的,老是看到她,在片场看到就算了,上次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也不小心和她撞上。”
女孩子心思细腻一点,可以注意到细节。
不过林思娇没想那么多,以为是冤家路窄。
殊不知身侧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到极致来形容了。
他们情绪千变万化的过程中,时雾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的试镜表演,她有背台词,有研究剧本,声情并茂,用心认真地去做这次试镜。
结束之后,她朝评委台这边鞠了一躬。
她的表演,让导演们挺意外的,可能是前面林思娇太差劲,所以时雾整体水平都明显高出一大截,可能没法和前辈相提并论,但绝对可以吊打林思娇。
林思娇终于发现身边男人的不对劲,不由得去拽他的胳膊,撇起小嘴问道:“以南,你干嘛一直盯着她看啊。”
时雾今天的打扮并不突出,甚至很清秀,只扎了条马尾,这是高中时期一直在留的发型。
脸也素素净净的,还朝霍以南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霍总,您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出演女主的几率大吗。”
霍以南在台下,如坐针毡。
林思娇早已不爽,时雾抢风头就算了,还有意来抢她的男人。
最气人的是自从她来了之后霍以南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本来林思娇没打算把自己是走后门的这事太过于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奈何再这样下去别人都要骑到她头上来了,当即立断用同样的口吻问身边男人,“霍总,你倒是说句话啊。”
霍以南薄唇抿着,并不言语。
在场还有其他人,林思娇不想有被无视的尴尬,轻轻用手拍了拍他,“霍总?”
霍以南皱眉:“做什么。”
林思娇问道:“你觉得,我和这个女的,哪个演技更好一点?”
看起来是在问演技,实际上是在表明自己和他的关系,只要霍以南肯定了她,那导演组那边也就偏向于她这边。
而林思娇有十足的把握,认为霍以南选择自己。
毕竟,时雾算什么东西。
没背景,演技也没前辈好,只能说一般般,比同阶段新人好一点。
身边是林思娇的逼问,台下是时雾似笑非笑的眼神。
霍以南夹在中间,只是轻描淡写:“都可以。”
很显然,他不想把定角的事摆在明面上说。
走后门,走的是后门,而不是前门。
太过于明显,会遭人议论。
偏偏林思娇不肯轻易放过:“你选一个嘛,霍总。”
作精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明知道霍以南为难,但为了自己的面子,硬是要让他做出选择。
林思娇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察觉出什么,但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只是害怕霍以南会不会对时雾一见钟情什么的,抢角色没关系,男人被抢走,就得不偿失了。
导演组那边也发话:“这两个其实挺好选的,霍总。”
这还不好选吗,自家美人都坐旁边了,还有什么好犯难的。
霍以南起初是看着时雾的眼睛,到后面不知道在看谁。
不管他怎么选择,那点犹豫就让时雾基本确定了。
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身上好像卸下什么负担似的。
终于,结束了吗。
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
还是她觉得凭他们之间的感情,能抵挡所有?
未免太可笑了。
好在她只是用这种方式试探,而不是什么绑架案,不然在二选一之间,她被抛下的话,那大概就只能用心如死灰去形容了。
虽然她现在也不好过,心脏仿佛被捅了个大窟窿,大把大把的凉风钻进来,钻得她浑身阵痛,又渐渐麻木。
导演组那边选择顺其自然,如果霍家这边选择林思娇,那他们大可以顺势投给林思娇一票。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声音或大或小,时雾站在台上,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双脚,很僵硬。
还是需要缓一缓。
她终于不再看霍以南,收起目光,准备走的时候,看见门口的方向,有人进来。
不同于霍以南的出场方式,霍遇的到来显得低调又意外。
他过来似乎让所有人都挺意外的,包括制片公司的高管们,更别说导演组和霍以南了。
“霍先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评委组那边的人立马站了起来。
离门口最近的是公司的经理,非常意外男人的到来,过去迎接的时候都是弯着腰的,口吻小心翼翼的,“霍先生,想不到您竟然来了。”
霍以南也是霍家的人,他过来的话,相当于是霍遇的意思,代霍遇来的。
所以霍遇可以不用过来,忙其他事务。
事先也没提前关照,他这一趟来的,大家都有点猝不及防,不知道怎么接待,比起对霍以南的阿谀奉承,这位霍家人物,显然不吃那俗气一套。
经理只能哈着腰:“您往这边走,有什么事尽管说。”
“没什么事。”霍遇摆手,整个人好像很散漫,口吻也随意,“听说家里小朋友在这里面试,顺道过来看看。”
第17章 .亲吻当霍遇低头吻她唇角的时候……
比起霍以南的隆重登场,霍遇确实显得随意很多,没有随身携带的保镖,连助理都没有,但被公司各类高管热情围聚着,其热情度比上一位高出不少。
试镜什么的都是小场面,这位人物的到来才是大场面,谁都没胆子怠慢。
有人在热闹,有人在看戏,有人忐忑不安。
时雾站在人群之中,不出众得已经被淹没,没人注意到她的身份,是来干什么的,连刚才和林思娇的那点竞争事件都变得不那么让人好奇在意。
存在感几乎没有的她,其实早已在门开的时候,就被人注视着。
从她的神情到动作,每个姿态,都落入霍遇的眸中。
他也没分这是什么场合,只问道:“面试结束了吗。”
旁边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的话,就没意思。
导演组那边立马表示:“霍总如果想看的话,他们还可以再表演一次的。”
“不必。”霍遇没有这刻意麻烦人的喜好,“既然结束,那各位回去等通知就好。”
他有意疏散人群,不喜这太过于喧闹的人群和场合。
但他的到来又是十分难得的,他不比霍以南那般经常出入各类酒局,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圈内女明星,露面机会稀少可怜,想要巴结的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就连林思娇这样的人都知道动点脑子,从人群中挤过去搭讪。
霍遇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也见过霍家其他人,就是这位霍家老二还没正式碰过面。
“霍先生。”林思娇扭着腰身过去,声音比刚才和霍以南说话的时候还要嗲,娇声娇气的,“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林思娇。”
说罢,主动伸出手过去。
按理算的话,林思娇既然和霍以南有一层关系,那么和霍遇也是比较熟的,这样的开场白,应该是假客气。
偏偏这假客气,霍遇也没接纳,垂眸看了眼那只突然递到自己跟前的手,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握手是礼貌,但毫无瓜葛和缘由地伸出手,那就是冒昧。
场子突然安静下来,林思娇意识到自己冒昧之后的尴尬,连忙解释:“霍先生,我是以南的女……我是他的朋友。”
差点说漏点什么,她立刻改口了,试图通过霍以南这层关系去结交霍遇。
“是吗。”霍遇淡淡陈述,“没听说过他有你这样的朋友。”
“以南他没说过吗……”林思娇脸上露出讪讪的神色,扭过头去找霍以南,却没想到评委席那边的男人突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霍遇也注意到,刚才一直站在台上,踌躇双脚的时雾,也不见了。
他眉宇间微微蹙起,转过身就走。
林思娇被忽视后,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干嘛,周围则响起声声议论,大概率是嘲笑了。
上赶着去搭讪还被人这么明显地拒绝,女明星做到她这个份上,确实够丢脸了。
她也不想这样,没想到霍以南会突然消失不见。
明明他刚才还坐在评委席那边按兵不动似的,怎么突然又不见了。
应该提前和她打声招呼才是……再说了,他二叔来了,他难道不来迎接吗?真是奇怪,他到底去哪里了,什么事比这边还要重要。
林思娇不得不去询问周围的人,去寻找霍以南的下落。
…………BaN
时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动双腿离开那个热闹的地方。
他们的热闹是他们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本来就对这个地方不熟悉,毫无思绪,双目无神地凭感觉走动,来到一条长走廊。
这里是安静无声的。
时雾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还不等她定下神,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人影跑了过来。
两秒后,人已经到她跟前了。
从模糊的人影,再到熟悉的轮廓,时雾看着他,也只是看着,眼睛依然没有任何的光和神采。
霍以南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此时的心情,不是惊慌失措,也没有天塌下来的感觉,更不是心虚,他百味杂陈,千万言语混杂在一起,凝结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
他抬手去碰她的手,却被直接躲开了。
时雾已经把头低下,不再去看他。
有些东西和事情就是无声的,一旦附加其他内容就变了味。
这个时候,就没有合理的解释。
彼此沉默兴许还有挽留之地。
“十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霍以南声音哑得不行,“但你要相信我,我和她没有什么。”
“不用隐瞒,我早就知道了。”时雾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平静,不恼不怒,“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都知道,但还继续假装不知道,继续地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
她没想过主动戳破,这一次是机会摆到面前,想着,那就过来看看吧。
这一来,好像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过分地难过罢了。
霍以南似乎意识到此时此刻任何的解释都等同于徒劳,只是低声唤她的名字,“十五。”
他想去拉她,想去抱她,但每个动作都被提前预判到并且躲开,时雾眼里的嫌弃之情令他眉头皱起,抬手强行拉住她的胳膊。
一推一拉,时雾被他按在墙上。
霍以南比她高出一个头,此时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喷在颈窝,满满都是无奈的叹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雾雾,你要相信,我只爱你一个人,我有……”
苦衷的。
后三个字没说出口,一个巴掌声提前响起。
时雾想过他低头认错,想过他强行辩解,但就是不希望从他嘴里再说出爱这个字眼。
霍以南硬生生吃了一巴掌之后,没有再躲开,也没有任何的吃痛表情,垂眸安静地望着她,“雾雾……你再多打我几次?”
疯子。
时雾冷漠看他。
是多打几次就可以消除心中的愧疚吗。
她并不想这么做。
霍以南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好像就是要和她继续僵持下去。
而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林思娇打来的。
“以南,你在哪里?”
佳人呼唤,他不太可能继续停留。
时雾终于看见他收回手,神色也变得正常一些,用寻常声音去接电话。
他对林思娇说话的口吻,并不好,有点居高临下的。
但她电话打来,他便没有在这里多逗留。
临行前,他看着时雾。
时雾别过脸,全是厌恶。
他终于不再看她,也没多说一句解释,去林思娇那边了。
人一走,时雾好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瘪瘪的,浑身无力,腿脚慢慢放软,然后倚在墙角。
心口很闷。
很难受。
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嫌弃,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全部变成了难过。
没有人告诉她爱是会转移的。
他对她的感情,原封不动给了别人。
她无法走出来……
如果那么轻易走出来的话,那么在几年前发现他和其他女生暧昧的时候,她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一想到他和林思娇的各种亲密,时雾感觉快要无法呼吸。
恶心,又疼痛。
她头低下,眼睛蒙在膝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声。
是路人,又不像是。
“地上凉。”
是霍遇的声音。
时雾没有动,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红,她不太想表现出来。
“小十五。”霍遇再度开腔,声音低沉,“地上凉,女孩子不宜久坐。”
“别管我——”
她声音闷闷的。
跟前许久没有动静。
以为他走了,时雾慢慢抬头,上下眼皮露出一条缝,却见男人半蹲着身子,就在她不到半米的地方。
她通红的眼眸里,倒影着男人。
一张干净的手帕被递了过来,紧接着,霍遇低醇声线响起:“哭什么?落选了?”
她抿唇不语。
“都是自家人,既然叫二叔了,想要什么不是你开个口的事?”霍遇淡淡道,“没必要为这点小事……”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时雾吸了吸鼻子。
“霍以南?”霍遇像是慢半拍似的吐出这几个字,“又是他?”
“……嗯。”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时雾哑然。
她也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但面对事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
根本就无法淡然面对这些事。
他们的曾经……太让人难忘了。
霍遇递过去的手帕迟迟没有被用上,他便不急不慌地自己手指攥住一些,然后用柔软的一面擦拭她的眼睛轮廓。
时雾没哭,只是眼睛红了。
这一擦,反倒让人格外委屈上。
小孩子跌倒的话没什么好哭的,但大人一旦心疼上,一旦关心起来,那他们也觉得自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随意做好准备。”时雾抽了口气,“二叔是不是没谈过恋爱,所以说得那么简单。”
霍遇慢条斯理地叠着手帕,“嗯。”
所以说,他这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感情的人,居然也来安慰她。
他也好意思来。
想到这个,时雾有点好笑,虽然她这个时候不太笑得出来。
“没谈过恋爱就不能教育你了吗。”霍遇忽然问。
“没有经验,二叔想要怎么教育?”时雾越发觉得好笑,“你不会没接过吻吧。”
霍遇不说话。
那张斯文英俊的面孔,因为面对她的提问,和平时不太一样,看起来没那么冷肃。
双眸又格外深邃有神,目光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时雾的小脑袋瓜转来转去的,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二叔真的没接过吻吗。”
“……嗯。”
“哇哦。”
“?”
她这次提高音量:“真的没有吗。”
“怎么了。”
“二叔你是不是三十岁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仿佛发现新大陆,“这都没接过吻的吗?不会吧?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
见她好像从自己这里寻到了开心,霍遇便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外界对于霍遇不是没有过猜忌,知道他一直没交往过女朋友,一直修身养性,然而因为他太过于神秘,大家以为可能是私底下有过女人,但没有曝光出来。
时雾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但没想过,他居然真的……
为什么不谈恋爱呢,是修身养性,还是,他不喜欢女人?
“二叔。”时雾不知不觉中早已忘记霍以南这件事,心里早就被关于霍遇的问题给占满,人也站起来,“我能问你一个隐私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喜欢男的吗?”
霍遇眉头皱起。
怕他不敢承认,她特意补充:“我没有鄙视你的意思,性取向是平等的,喜欢男人和女人都没关系。”
霍遇和她一样,站于原地,看她的时候微微低头,背着光,神色显得暗沉,声音同样如此,“小十五——”
然而,在听说他三十岁没谈过恋爱后,时雾对他的长辈滤镜早已碎了。
外人面前,严肃的霍先生,无情的资本家。
在她看来,哦豁,三十岁处男。
眼里好像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这是她今日份唯一的乐点了。
时雾举起手,“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是想知道我性取向吗,过来点,我告诉你。”
“啊?”
霍遇仍然身长玉立在原地,十分有耐心。
时雾左看右看,就算她不过去的话,他小点声说就行了。
不过出于好奇心,她还是凑过去听。
只是人刚挨近一点,腰身忽地被男人单条胳膊搂住,往墙上一按。
还没定神,眼前晃过男人斯文的俊脸。
男女这样面对面平视,接下来发生的只有一个结果。
时雾不是不知道,她可能是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心里作怪,当霍遇低头吻她唇角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躲闪。
“二叔……”
她只是低声叫唤一句,尾音很快又被他的吻吞没。
第18章 .结束二叔还是不要这么随便的好……
二叔……
那声低弱宛如猫叫似的呼唤不起一点警示作用。
时雾像只搁浅沙滩的鱼,动弹不得,全身的呼吸被迫剥夺,窒息感陡然袭来,大脑空白一片,只能手足无措地被前方的男人抵在双臂和墙角的空隙中。
周身尽是他的味道,清清淡淡的,似乎是车载染出来后调的雪松气息。
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时雾仿佛度过一个世纪,思绪纷飞,无数个词从眼前飘过,第一个就是霍以南,随后又是林思娇,她想的不是他们的事迹让她难过,而是,他们是不是也这样接吻。
在各自有眷属的情况下,和其他异性亲密接触。
心头莫名飘过短暂的报复感后,她不经意地抬眸,看上男人的目光时,心里再度一塌,很显然,她的情况更……棘手一点。
她竟然,和霍以南的二叔……
这要是被他知道的话,会怎样。
知道就知道了,分明是他出轨在先。
时雾胡思乱想很久,眼眸飘忽不定,小动作不一会儿被霍遇发现了,那张斯文淡漠的俊脸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声调更是平和:“时雾。”
“……什么?”
她双眸懵然显现,是疑惑和迟钝。
他比刚才低头吻她的时候还要有耐心,不急不慢地,伸出长指,刮过她鬓边碎发,动作极度温柔,再次叫她一遍,“小十五。”
时雾这回从乱糟糟的思绪里反应过来,“嗯……”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忽然离开她的耳际,指腹划过白皙柔软的面庞,随后轻轻捏住她的下颚,听似温柔的语调似乎还掺杂着其他东西,“接个吻还想着他?”
明明是白天晴天,时雾却感到身边有一股黑暗感,脸没别过去,喃喃低语:“不是……只是在想……”
“嗯?”
“二叔刚才的话,有几分真假。”
她指的是,霍遇是否碰过女人以及性取向这事。
这事确实成为她刚才脑子里比较重点的思考对象,不过她现在对男人已经不信任了,是真是假都和她没任何的关系,哪怕思考,也占据不了太长的时间。
作为理由去应付他还是够用的。
霍遇好似轻笑了下,收手之前捏了下她的脸颊,“想知道吗。”
“……也不是……”
他敛笑,保持不语。
被卖起关子,时雾秀眉皱了下,感觉到他话里有话,又不太吃的准。
总不可能又是让她亲自去试验性取向吧。
这次是突然凑过来接吻,下次呢,又是什么。
不敢想太多,她下意识否决:“……我已经知道二叔的性取向了……以后也不会乱怀疑的,二叔还是不要这么随便的好。”
接连叫出几声二叔,试图拉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这招对他来说似乎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依然面不改色,不像那些流里流气喜欢调戏女生的小开,霍遇面容正经得好像刚才被调戏的人是他,“你觉得随便?”
这一问连时雾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
刚才的行为确实随便,但也是她挑事在先,在男人看来,被质疑性取向是一件较为严肃的事情。
时雾硬着头皮补充:“我觉得有点,不妥。”
毕竟他是二叔,且大出她好多岁。
似乎经过反思,霍遇点头:“是有点不妥。”
她正准备松口气,又听他说:“那你觉得你上回在酒店没穿衣服抱着我的事,妥吗?”
“……”
这回,时雾彻底哑语。
脸比开水烧得还要烫。
太太太太尴尬了。
他是记得的,休想她胡乱躲过,借醉酒发烧一由避开。
百口莫辩后,时雾只能选择缄默,唇瓣闭上的同时,牙关咬紧些,是她大意,没想到老男人记忆那么好。
后面等霍遇被一个电话叫走后,时雾还沉浸在恍惚中。
回去路上,她回想起这一遭遭,一幕幕,很难逼迫自己去相信,在那个男人靠近的时候,她是有能力和机会躲闪的,甚至在两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及时阻断都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最合理且最守女性贞操的行为就是在那之后再扇霍遇一巴掌,将他从敬重长辈一栏归为地痞流氓……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时雾坐在出租车内,望向窗外风景,过上许久,摸着自己良心,意识到刚才和霍遇短暂片刻,她的心脏跃起怎样的跳动,不是惊涛骇浪,天崩地裂一般,像是交杂在冰与火之间,游离一种快*感,那是对霍以南叛变他们多年感情行径所产生前所未有的报复心。
但报复过后,是无止境的空虚和落寞。
那又如何呢。
且以后,都不太清楚自己如何面对霍家二叔。
好在他们交际不多,日后若有会面的机会,她尽量推脱掉就好。
*
不知不觉,时雾又回到之前住的地方。
入冬后的天色暗得快。
习惯性去小区超市买些食材,出来周身已经黑了。
老式楼区,上年纪的路灯吝啬着光亮,铺着灰砖的地面上,人影摇曳。
时雾对霍以南的每个动作都太熟悉,熟悉到他的影子都能辨认出一二,只是她反应慢,等想避开时,前方的人影已经看到她,不加犹豫地快步过来。
时雾在脑海里设想一下,根据影视剧情节,她应当扭头就跑,那这位男主角会跟在她后面,拉住她的胳膊,一根筋地喊——“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没什么”。
若真是那样,她会不会配合地演一下,我不听我不听。
事实则是霍以南追过来后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拎过袋子,顺道问:“今晚吃什么。”
看,他其实是比影视剧里的男主更不要脸的,他还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雾盯着他,笑两声,是嘲笑没准,就是不知道笑他还是笑自己。
袋子里的东西不轻不重,都是些瓜果蔬菜,还有些猪排骨。他们曾在小破出租屋里度过一段艰难的冬日时光,那时最爱窝在几平米的卧室兼厨卫客厅为一体的房间里喝浓汤,偶尔奢侈地做上一次玉米排骨汤。
时隔多年,冬日和汤的味道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两人再站一起,怎么都不是那个味了。
时雾薄唇轻抿,笑不达眼底,霍以南终是忍不住了,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发,低声解释,“雾雾,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解释。”
言外之意,这不是三两句就说得清的。
时雾还是没开口。
她就像个哑巴观众,一句话没有,只想看看这个人怎么表演。
霍以南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犯了错,提她的东西,像个保镖似的跟在后面来到家门口,给开门,关门,找拖鞋。
他似乎没发现这个房子空了很久,很自然地去厨房。
他做什么事都不差,几乎样样精通,只是慢慢回归霍家少爷这个身份后鲜少再做些对他前途没益处的事情,包括进厨房。
今日份他难得做一顿晚餐。
大男孩围上她的碎花围裙,仿佛一切如常。
时雾也不捅破,在客厅里看电视,身子依靠着抱枕,盘膝而坐,时不时因为综艺节目里的搞笑片段而笑出声,眼神专注且认真。
窗外凉风渐起,屋内和宁安详。
是在霍以南发现家里调味的盐用完,边褪下围裙边准备去买,经过客厅时顺道看她一眼时,气氛才稍作改变。
综艺节目笑过便忘,回归现实,时雾不经意地一眼和霍以南对上。
平心而论,这些年他身上的少爷气质愈发浓郁,越发脱离烟火味,昂贵的衣料在犹如天生衣架子的他身上似锦添花,精致的面孔早已适应忙碌生活,眉眼间早已挂上成年人的薄凉。
不小时间的对视后,霍以南先打破平静,唇角上扬,仿佛还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少年,“没盐了,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吗?”
“嗯……”时雾抿唇,好似想那么一想,“你和她上过床吗。”
“……”
霍以南手中的围裙掉落在地。
谁能料到会问这种问题。
又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
盐买回来了,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在一桌热乎饭菜摆到跟前,双双入座后,霍以南才开那口:“我说没有的话,你是不是不会信。”
时雾筷子夹着鲜嫩的鱼肉,都不抬头看他,“嗯。”
他强调:“没有。”
她轻轻咀嚼。
其实有没有都不太重要了。
就像他开始解释,他是有难言之隐,因为,父亲依然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原因就太老土了,时雾也不意外。
她也能明白,霍以南夹在两难之间,所以想在霍老幺面前营造出一种他是花心少爷的形象,在她和其他女孩间周旋,这样,霍老幺就认为自己儿子不是个为感情耽搁正事的人。
花花少爷嘛,再正常不过。
霍以南最后还是说:“对不起。”
这是真心实意的,已染上资本味道的男人眉眼,此时此刻透露着愧疚。
时雾也不知道他对不起的是什么,隐瞒还是他和那些女孩的亲密接触?
她回应:“没事。”
哦,反正,她也和别人亲密过了,对方还是他的长辈。
算不算扯平。
霍以南的解释于时雾而言没起太大的作用,早在很久前她就想过,但想归想,释怀归释怀,不知道别人怎么定义的,在她看来,在所有背道而驰的理由中,不够爱是最绝对。
即使最后霍以南在温暖的室厅,紧抱她的身子,仿佛当年校园玉兰树下少年热烈的拥抱,且用那近乎哀求的语气一遍遍重复,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娶她的,嫁给他的人一定是她的时候。
时雾的眼神,还是没能亮起来。
反倒舒缓一口气,呼,结束了。
第19章 .相亲噢?没谈过男朋友?
《都市》的试镜过后没多久,时雾便看见网上流传着关于林思娇和霍以南的绯闻。
林思娇背后有金主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网友们并不意外,但让他们惊讶的是能和霍家的小少爷扯上关系,因此大瓜被爆料出来的时候,不少人持有质疑的态度。
有说霍家人怎么可能瞧得上这种小明星的说法。
也有说林思娇的脸都不算得上上乘,要样貌没样貌,要演技没演技,稍微有点品味的都不会看上,更何况霍家的。
因为没有石锤的证据和照片,大家只是听个乐呵,并且不少人认为这只是炒作罢了,毕竟林思娇团队的炒作水平一向了得,拍戏时指甲受个伤都企图上热搜,早已让网友们麻木习惯了。
这些事和时雾没太大的关系。
和霍以南摊牌后,她没试图忘掉这个人,刻意忘却反而让人印象深刻,索性撂下不管,任由自己偶尔触景生情。好在这出租屋里的物品并不多,仅有的蓝色发卡也被不小心弄丢了。冥冥之中,上天都安排她洒脱放下。
时雾足足睡了三天大觉。好似要把这些年的疲惫给补回来,先前在片场和各个地点当侦探属实是耗费她不少精力,卸下包袱后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再作以后的打算。
当然身处这个社会不可能有绝对安静的。
先是收到霍家那边的消息。
自从搬出霍家后,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联系,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被拉过去凑个一份子和热闹,大部分时候霍家那边的人都想不到时雾。
所以这次有人特意过来一趟通知她,时雾还是蛮意外的。
不是电话短信通知,反倒是霍老爷子身边颇为重要的管家先生特意过来一趟,恭敬礼貌地表示过几天有个家族聚会,霍老希望时雾回去一趟。
霍家的聚会常有,让她参与却是不常见的事情。
也不太可能是霍老想见她。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自然不会是这个原因招人待见。
时雾是有着和霍家慢慢远离的想法,因此在心里盘算一番拒绝的话,还没盘算好,忽见管家后面的保镖拿出来几个礼盒袋子。
随后,管家耐心解释说,时雾小姐是霍家的一份子,品行和样貌都是出类拔萃的,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不会输给其他家的千金名媛的。
言外之意,希望她过去不要给霍家丢脸。
时雾对霍家实属无感,聚会什么的更没兴趣,没找到好理由索性懒得去找,只说:“不好意思,我最近没时间。”
“嗯?”管家面露疑惑,“时雾小姐哪天没时间?”
听这口味,怎么让人感觉要依据她的时间来安排聚会。
不论如何,时雾一概拒绝:“都没时间。”
“这样么。”管家有些可惜的样子,“霍老最近身体不好,时常挂念小姐您,如果实在没时间的话,不知能否改天。”
“爷爷挂念我?”
“是的。”
管家并没有犹豫地肯定了。
时雾对霍老的印象不好不坏,作为上年纪的老人,刻板传统是必然的,且他又是流传百年家业的家主,常年严肃面孔,小年轻们和他的代沟太深。
想起霍老还因为她的事情叮嘱霍遇打点打点,时雾对这老爷子的印象较为复杂,加上管家这么一说,竟不知不觉答应下来。
不论如何她都是感谢霍家的养育之恩的,何况霍老一个大家主偶尔挂念她一个小人物,哪怕她要和霍家脱离关系,这份感恩之心她还是要谢的。
应了那管家的话,时雾看着摆放整齐的礼盒袋,揉了揉脑袋。
忘记询问管家家庭小聚上都会有哪些人,如果撞见霍以南无关紧要,他们两人先前没有正式的告白和在一起,也就没有正式的分手,哪怕见面也不会太尴尬。
但如果撞见那一位的话……
想想就让人难堪。
一眼看去,这礼盒袋里装的都是大牌衣物,私人手工定制的礼裙以及高级外套等等……让人怀疑这家庭小聚的重要成分有点多。
不会是鸿门宴吧。
左思右想着,时雾的手机响起。
上面的号码,不偏不倚,正是她刚才脑子里所想要避开的那位。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有一段时间,然而那时的情景随时随刻都能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管家一走,这人就来了电话,时雾很难不联系起来霍遇和聚会的关系。
她没想出解决的办法,便搁置到一旁,不去接那电话。
一次不接,那边便没再打来。
这一点让时雾舒心一些。
然时候没过多久,等她把两桩事件都忘却得差不多,入夜入梦时分,竟梦到那人模糊的面孔。
他一如往常清漠的神态,不急不慢地,问道,小十五,为什么不接电话?
梦得太真实,以至于时雾醒来,缓缓睁眼,坐起来东张西望,好像觉得梦里的人会来和她讨债。
魔怔了。她想。
*
到家宴这天晚,上空飘起细雨来。
霍老请时雾过去,还给送来配得上场合的衣物,可忽略专车来接她,于是时雾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裙,在路边等来一辆的车,入座后车厢里未散尽的烟味掺杂着廉价熏香卷席而来。
半路时雾想起灰姑娘这个童话故事,刚好管家送来的鞋也不合脚。
但和灰姑娘不同的是,她不会遇到什么王子。
霍家的位置她是熟悉的,到了后管家看见她,一拍脑袋称自己忘记这茬,这样差的天气,应该派车去接她才是。
管家是诚意道歉的,看来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时雾也不怪,毕竟她本来就在这里没什么存在感,至于小姐脾气,那更是不存在的。
她摆手表示没关系后,由着差事佣人带到主厅。
霍家主厅并不像电影里那般金碧辉煌,气势磅礴,也没什么现代化装潢,反倒各处比较陈旧,但也旧得自有一番韵味,哪怕外行人,也能看出随意一放的鎏金烛台散发着人民币的气息。
说是聚会,时雾没看到什么人,以为时间尚早,她抬头看向墙壁老式挂钟时,忽听见一阵苍老的声音。
闻声看去,正是前来的霍老,后头跟着大约四五个小辈,有男有女。
其中霍以南的身影,她自是认得的,视线平视,眼神安宁。
霍老那边瞧见她,便招手,唤她过去,一起入座交谈。
有年轻人的地方,声音杂乱得很。
除去哄老人家开心的,时雾还听见有人讨论她。
“那妹子谁啊。”
“是霍家的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两个青年议论着,而后插入一个女孩声音——“她可不是霍家的人,只是捡来的养女,从小没爸妈,大爷看她可怜收留的吧。”
只是平常议论,说者兴许无心,当事人难免入了耳。
不过这些年过来,时雾已然习惯,墨眸淡淡瞥一下,便同他们避远。
主厅的座位足得很,小辈们依照和霍家的亲近默契坐下,佣人们送来瓜果甜食,外头的雨拍打窗户,微弱的声音被霍老这边给掩盖:“十五你往这边坐坐。”
时雾不是没自知之明的,不沾半分霍家的血脉,哪有资格主动和霍家老家主套近乎,所以坐得远些,自觉得很。
霍老话一出,包括霍以南在内的小辈们便看向她。
她只好笑一下,走过去。
霍老身边坐的最近的是个女孩和霍以南。
当时雾过去时,霍老很自然地抬手指向最近的位置。
那位置是条老法式沙发,不大,只够两人坐,老人家指明让时雾入座,意味着女孩得起身让开。
那女孩算是霍家的远方亲戚,关系扯得较远,因着从小常来,在霍家刷足存在感,有些把自己当成霍家大小姐的意思。
看到霍老的手势,她不情不愿地撤离了。因为在这里,没人敢违背霍老的意思,哪怕是小事。
然而她离开后,时雾并没有在霍以南身边坐下,而是选择在他对面的位置。
整个动作她都很自然。
自然到可以忽视霍以南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看出她在故意躲避。
双手不知不觉中交织,面色勉强温和,提醒道:“十五的位置是二叔的。”
意有让她坐回来的意思。
不等时雾给出反应,霍老摆手。
这会儿就甭管什么位置不位置的了。
老人家一改常态,和时雾缓缓叙起来。
时雾有些机械的回答,脑子里想的则是,霍遇不会也过来吧。
他要是过来,岂不是要坐在她这边。
与其如此,还不如坐在霍以南那边。
她不太想和霍遇有太多的身体接触……那样会让她不安……不是生理上的。
她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自己应了老人家哪些话,直到意识里的本能反应,在听到某几个重要词汇后,瞳眸重振:“什么?”
霍老不是个有耐心的老头,这会儿倒是难得,把话重复给她:“给你相了个很优秀的对象,待会不妨见见。”
相亲,对象。
时雾渐渐反应过来。
又许久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语言。
对面的霍以南则微微蹙紧眉关,一秒后恢复常态,好似自然地搭话,“爷爷,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说声。”
“怎么。”霍老也很温和,“我给十五相亲,还要提前关照你?”
“爷爷。”霍以南摸了摸泛白的指节,笑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爷孙两看似和平,隐约间又有什么在抵触战斗。
其他小辈们一点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凑热闹的附和,想不到今天还能看一场相亲会,不知道是哪家的俊少爷能被霍老看上。
且纷纷表示,霍老的眼光不会差的。
小辈们也就那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其他都奔三走,在家族和社会上被调成老油条,马屁功夫丝毫不差。
他们好像真的觉得霍老在给人相亲,又好像是在装的。
一声声议论中,迷乱中,时雾看见霍以南的眼神。
是痛苦,挣扎,不忍?
什么时候起,他眼睛里明明那么多情绪,可脸色毫无变化,唇角甚至微扬,还和霍老谈笑风生。
即使,时雾看到他的左手拇指,将右手虎口处,几乎掐出淤血来。
不过是相亲,有让他这么慌吗。
她觉得有些好笑,学着他的模样,很坦然地询问霍老详细情况。
说,没细说,霍老看了眼时间,表示人快到了。
等上几分钟,人还真的来了。
来之前,时雾没想过相亲对象是什么样子的,能让霍老在这里等。
看到人后,她似乎有点明白。
原来是个骄蛮少爷。
衣物有点不伦不类的,颜色黑脏黑脏,踩一双叫不出名字的鞋,跨步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不耐烦。
脸蛋是不差的,五官俊秀,甚至有点嫩。
时雾旁边的位置就像是专门留给他的。
他过来后也坐下来。
饶是再玩世不恭,对霍老,他还是得放尊重,问候招呼,有问就答。
他们说了些什么,时雾没去在意。
她在看霍以南。
她看到她最熟悉的眼眸里,最后是无助。
无助呢。
就像她即将跳下悬崖,而他没能抓住她的手的那种无助。
为什么呢。
她就算今天没有这个相亲对象,只要他未来娶的人不是她,那她还是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
时雾挺搞不懂男人那所谓的占有欲。
后半截,她才去听他们的谈话,了解到相亲对象姓陈名燃,家中独子,父亲似乎是从事新能源方面的企业。
“十五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从小性格安静,不闹腾不惹事,家里佣人都夸她懂事。”霍老就像是介绍一件商品,只说自认为优秀的属性,“性格也挺传统的,这几年都没见她谈过男朋友。”
陈燃心不在焉地听到后面,微微一笑,“噢?没谈过男朋友?这么纯。”
他眼神挺不怀好意,时雾没去看他,吝啬着笑。
总算明白自己的处境。
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关爱。
霍老这是把她当联姻工具呢。
哪怕她和霍家没什么关系,只要有点价值,都想要利用起来。
时雾低头吃着果盘里新鲜的水果,颔首垂眸的模样分外安静,好像怕生,好像容易害羞,好像没见过世面,容易被人拿捏的小姑娘。
陈燃对她没太大恶意,当然也没什么好感,养尊处优的少爷嘛,自然是瞧不上这种丫头的,但她也有自身好处,哪怕日后成婚,也没能力管得了他,这一点让人称心如意。
小聚过后,陈燃被霍老安排送时雾回去。
其他小辈们,则继续留在主厅。
他们要走时,霍以南也起身,说道:“不早了,我还有点公事没处理……”
他的脚步欲去跟上时雾他们,又被霍老喊住:“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重要公事?刚好和我谈谈。”
前头的二人已然离去、
霍以南眼眸倒影的,只有穿戴整齐的佣人和喧闹的同辈们,闭了闭眼睛,脚步只得返回到老人家身边。
外头雨势不减。
时雾步子很慢。
倒不是等霍以南来追,而是她不想和这位爷一起离开。
这位爷同样如此,从老人家视野中消失后原形毕露,“真他妈烦,浪费这么长时间。”
时雾想,确实是。
陈燃见她低头不语,嗤笑一声:“你不会真的想和我结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就不是霍家的小姐。”
她还是不说话。
安静的性子,普通姑娘罢了。
只是那张面孔,并不普通。
淡妆,面容并不寡淡,眼眸好像天生镶嵌晶亮的珠子,细密的睫毛遮不住其生动。
陈燃盯着她看一会儿,兴致不高也不低,本想抛下她自己离开,但又有些顾忌,虽然老爷子不在,但他独行的事被知道的话,少不了被说教。
等到外面,他看向自己那辆侍者驶来的跑车,不无嫌弃也很勉强:“上去吧,今天算我好心。”
时雾没动。
陈燃皱眉:“你不会土到连车都不知道怎么上吧。”
时雾说:“我坐别的车走。”
不想带她是一回事,被她拒绝是另一回事,陈燃一直以来凭着人畜无害几乎男女通吃的俊颜在花丛中行走多年,哪会被女孩子拒绝过。
当然他不是对时雾刮目相看,而是更加地不耐烦和嘲讽,“你坐谁的车?除了我还有谁送你?”
还有滴滴司机啊。
时雾握着手机,知道自己说出来会被他笑话,沉默着。
片刻后,耳边隐约传来侍者恭敬的招呼声。
“霍先生要走了吗。”
“雨下这么大,您慢点。”
没见到人,没听到声,只凭着感觉,时雾下意识回答,蓦然看到前一秒脑海里编织出来的熟悉面孔。
霍遇刚从侍者手里接过伞,也就是半秒的时间,他侧目,和时雾眼神对上。
男人余下的几寸目光,又落在她身边的陈燃身上。
第20章 .疼人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
来霍家的话,时雾不可能百分百和霍以南以及霍遇彻底避开,在此之前不是没做好过心里准备,只是因为霍老今天的举动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当看到霍遇的时候,她大脑一时半会忘记如何思考。
霍家人实在过于薄情重利,霍以南和他爹是这样,老爷子同样如此,那霍遇自然不可免俗,想到这里,她那颗排斥的心更加强烈了,本来就有和霍遇装陌生人的打算,偏见的加持下让她干脆选择漠视。
眼睛里只剩下不小的雨帘。
耳朵外则是陈燃的絮絮叨叨,不知道嘟囔的是什么,总归和对她的抱怨有不小的关系,他一个花花公子哥,家境优渥样貌担当,身边不乏美女献殷勤,他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时雾身上。
且看见那边的霍遇,陈燃已然把身边的女孩给无视掉,径直走过去打招呼。
公子哥是公子哥,生意场上的事他不能耽搁,不然哪来的钱供他花销。
在霍遇这里,陈燃对他似乎比霍老爷还要恭敬,简单的招呼里步伐尊重:“原来二叔今日份也在这边,刚才在书房没瞧见,还以为二叔又在加班公务。”
手里的伞没急着展开,霍遇长身玉立,目光没有全部注视在对话人身上,但并未给人不尊重的错觉,口味不温不淡,“工作再忙,家是要回的。”
说话之余,还有点余光,看向一旁试图将自己存在感降低为零的时雾身上。
意有所指。
时雾心里翻白眼,实在没必要阴阳怪气,这里又不是她的家,她来不来是她的事情。
老男人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她没答应的意思,那边男人又续话:“是吧,小十五?”
“……”
直接点名她了。
时雾愣半秒,见陈燃顺着那男人的目光朝自己看来,不应是不行的,不得不讷笑声:“二叔说得对。”
对,个,屁。
这二人都不是她想要长时间交流相处的对象,眼下只想早些离开,避免鸿门宴落下的病根影响加大。
但她的动作慢半拍,陈燃见她要冲过雨帘的动作,一只手拦了过来,意外又有点挑衅:“你叫小十五?”
她这小名叫起来显得亲切。
尤其是对于霍遇这样的长辈来说。
据陈燃所知,霍遇鲜少对人温和亲切,从来都携一股陌生疏离的气息,倒是想不到他对寄居霍家的女孩搞特殊。
于是刚才对时雾那点不客气也收了回去,哪怕时雾没搭理他也不在意,“天色不早,我们走吧,小十五。”
继而牵过她的手,对霍遇说道:“爷爷让我们尽早回家,咱就不打扰二叔了,有空的话,再找二叔喝酒。”
他力道不小,时雾被他牵着走,挣脱不开,只是低声说了句:“喂——”
“放心好了,我会把你安全送到家门口的。”陈燃扯出笑,“难不成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时雾皱眉。
“当然了,我们反正迟早是一家人。”
陈燃又去补充一句。
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大,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先前以为时雾只是没人疼爱的养女,拿出来做棋子罢了,现在看来,时雾在霍家的分量比他出乎意料的大。
霍家二叔唤她那般亲切,想必也是当亲侄女疼爱的,那他以后娶她回家后,无需担心她只是个没用的绊脚石。
陈燃两句话道出他们的关系,行为上又略显粗暴,霍遇缄默片刻,终是开口:“现在回去吗,不留下来多玩一会儿?”
话自然是问时雾的。
闻言,陈燃也停下手头里拉拽的动作。
此时的时雾已经被他拉到车门前,身上溅落出些许的雨花来,她没回头也能猜到身后男人此时的表情。
看起来是救场,但她若是应了,又像是逃离虎穴又入狼坑里去。
和陈燃独处,或者和霍遇独处。
这二者半斤八两。
后者甚至不如前者。
陌生人的尴尬总好过熟人的尴尬。
于是她思考不过两秒就抬起手来摆摆:“不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这回不用陈燃催促,自己钻进他那辆花里胡哨的跑车里。
霍遇只是看着,未在劝说。
陈燃似乎从他眼神里看出担忧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叔放心好了,我会把她送回家的。”
霍遇还是不语。
“毕竟是我未来的新媳妇。”他笑笑,“我还能半路丢下她不成。”
“嗯。”
霍遇应一声后,转过身离去,话题终止。
*
回去的路上,时雾心想,这天气真是应景,自己的心情和越下越大的雨一模一样。
所经历的事情糟糕到她回想一遍,心里就想错乱的线一样,烦躁和让人恶心,她固然感谢霍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对其明目张胆利用她的嘴脸也感到极其排斥。
她是人,不是工具。
宁愿流落街头,也不去做什么名义上的贵太太。
已经能想象得到,日后联姻的话,她身边这位陈家少爷,早出晚归,花天酒地的情形。
甚至他们还没有什么,她便听见他一边开车一边接的电话声。
“燃哥哥,不是说好今天晚上陪我的吗。”
“我这不是临时有事嘛。”
“我不管,人家可是等了你好几个钟头呢。”
“行了,回去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
“想要的是当然燃哥哥你多抽点时间陪我……”
他们一句是一句的聊着,时雾侧首看向窗外,本来心不在焉的,忽见他们这辆车和一辆卡车擦家而过,距离近的她眼瞳陡然增大,情不自禁叫出声。
这一声不大,但足以被陈燃电话里那边的人听见。
那边的小姑娘顿时不高兴了,质问他不是说有事的吗,怎么还和女人在一起。
这小姑娘是陈燃最近的新宠,疼爱得不行,时雾这一出声,让陈燃百口莫辩。
他耐着性子好说歹说,那边还是给挂了电话。
这要是搁以前的那些女孩子,陈燃都不爱鸟她们,被挂电话后,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相当的恼火。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好端端的叫什么?”陈燃冷声质问,“我还没把你娶回家呢你就吃起醋来了?”
“……”
时雾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好奇,“刚刚那是你女朋友?”
有女朋友还相亲做什么?这不是摆明坑人的吗。
“算是吧。”陈燃不耐烦,“妈的,刚追到手没几天,这回不知道怎么哄了。”
时雾一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模样。
“现在的小女孩真难哄。”陈燃一边开车一边说,“不像其他女的,送点珠宝包包就开心得不行。”
“你女朋友多大?”
“不知道,在上学,刚成年了吧。”
“……”
那得多小。
时雾翻白眼。
不过又情不自禁想起自己青春的时候。
吃起醋来……确实也不好哄。
也挺喜欢折腾,喜欢浪漫的事物,是那种有时候宁愿耗时耗力费劲功夫只为和喜欢的人看一场日出的小姑娘。
时雾心不在焉地问:“你为什么找那么小的?”
“单纯。”他回答,“看着比我小那么多岁的,惹人疼呗。”
“她愿意跟你?”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时雾耸肩,“只是随便问问。”
“现在小女孩不是都喜欢大叔吗。”陈燃淡淡道,“年龄差十岁不算什么,她还说年纪大的会疼人。”
这一句差点把时雾整乐。
就他还会疼人。
气人还差不多。
“小姑娘脾气倔,看来你只能慢慢哄了。”时雾道,“你给她好好解释下我们的关系。”
“我怎么解释?”
“……”
毕竟,这不是误会。
这是事实,他是在和时雾相亲,毕竟有意和她联姻。
时雾则不以为然,“你就说你被逼着相亲的呗,然后没看上我,你只喜欢她一个。”
“说谎只是缓兵之计。”
“怎么缓兵了,不是事实吗?”时雾神色平静,“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去结婚。”
这话一出,她感觉到车子明显颠簸了一下。
紧接着车速忽快忽快起来。
开车的陈燃正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没看上我?”
“……”
他才知道吗?
时雾耸肩。
实在可笑,霍爷爷,他父母,以及他,三个人是不是都觉得她巴不得答应这次联姻,以享受以后的荣华富贵。
“我不喜欢出轨的男人。”时雾心平气和地说,“被背叛的滋味,这辈子,我体会过一次就够了。”
她的话在陈燃听来好像一场笑话。
好像在说,她需要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和婚姻。
然而这个在现代社会,他们的圈子里是一种不可能。
甚至拿出来都会被人笑话。
从古自今诗人们歌颂爱情的伟大,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而终都变成了异类,连深情的人都被称为舔狗。
陈燃花费几秒的时间将时雾的话整理完毕,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当然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电话的缘故,然而他不可能对一个刚见面几次的联姻对象保证什么。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如果时雾不答应的话,那他家里人还会继续找人给他相亲,他又要花费时间去应付那些有的没的。
以及时雾刚才的行为惹恼了他最近疼爱的小女友。
简而言之,他今天晚上一无所获。
车子一个急转弯过去,刚才就有点忍不住骂他车技的时雾忍不住喊道:“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
“刚才我叫出声也是因为你开车技术太烂,差点和卡车撞上你知道吗?有本事在老爷子面前和你女朋友煲电话粥卿卿我我去,搁这里恶心谁呢。”
时雾不在乎他和谁谁谁恩爱,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命,因为司机打电话而发生车祸的话,那她死得可太冤了。
“我车技差?”陈燃不屑一顾,“你不如打听打听最近一期的赛车比赛冠军是谁。”
时雾没说话,但口型是“幼稚”。
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
更幼稚的是陈燃似乎为了报复她的行为,几乎在接下来的路道上,选择极限飘逸和各种擦肩而过。
眼前几分钟的惊心动魄,让时雾差点忘记呼吸。
她低吼:“附近有站点吗,放我下来——”
陈燃冷笑:“不用。”
两分钟后,时雾站在冷风冷雨中。
回想起他说的话。
不用的意思不是不放,而是不用找站点,他直接把她丢马路边上了。
周围都是疾驰而去的车辆,没有行人没有便利店,她抱着肩膀,和两旁的绿化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时雾是有点后悔的,早知不说那话,害苦了自己。
同时又恶心陈燃的所作所为。
果然花心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真想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要见霍家的人了。
时雾颤抖着手摸出手机,不知道打给谁还是打给110的时候,一辆车慢缓缓地停靠在她的跟前。
起初她没抬头,不知道是谁来救援的,直到车门打开,熟悉高大的人影撞入眼帘里,她才抬头去看。
是霍遇。
他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小十五。”
这一声就像是家长唤家里小孩回家那般。
时雾不知道此刻自己什么心情,只知道冷得发抖,腿脚不得利落,还是在霍遇的帮助下才上的车。
她身上早已被雨淋湿透彻,哪怕车里开了热档空调,一时半会依然冷得不行,喷嚏接连而至。
“冷就把衣服脱了。”霍遇说这话的同时,往副驾驶座上递上自己干燥温暖的外套,“先穿这个。”
时雾抬手去接的时候,他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头,不仅眉头皱了下。
他好像对她被陈燃丢在半路上的行为并不意外,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让她快点穿上外套,然后递给她一个保温杯,继而将暖气开到最大。
保温杯是私人的物品,他本意似乎是让她暖手,时雾冷得不知所措,拧开盖子便将里面的温水喝了下去。
他的个人杯子,她用起来倒是没有半点犹豫。
霍遇朝她没表情地望了会。
时雾的手脚都被冻麻了,大脑同样如此,好长时间才慢慢有了点反应,擦了擦眼睫上的雨水,看向男人的瞳眸也有点清澈,慢缓缓地问:“……二叔?”
“……嗯。”
“你怎么在这里。”
“开车来的。”
“……”
她沉默,“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顺路?然后看到狼狈的她,就接上了车?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他这样解释的话,她是不信的。
当然霍遇也没解释,只是沉静望她。
现在时雾的大脑有点乱。
早知道如此,刚才还不如坐霍遇的车。
至少他不可能做出把她半路丢下来的事情。
尴尬点没关系,身体不受累就行。
这样想来,霍遇还挺好的。
就是年纪大了点,人肃重了点。
时雾揉了揉脑袋,她是被冷傻了,居然在想这些事情。
过一会儿,霍遇问道:“感觉怎么样,要是冻着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时雾摇头,一手抱着保温杯,一手捻着他温暖的外套衣,轻轻咬着唇,“……她说的好像对。”
“什么?”
“……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向来从容的面孔也出现前所未有的变化,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意有所指给影射到,不无缓解尴尬地轻咳一声:“……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点什么。”
第21章 .嫉妒天色不早,睡觉
比起陈燃这样吊儿郎当的公子哥,霍遇显而易见稳重不止两三分,饶是心境略微被搅乱,车速依然安稳,以均速行驶在柏油马路上,和路过的车辆保持一定的距离。
前后者差距太明显,时雾先前还提心吊胆自己会不会死在车祸里,现在一颗心安稳放着,深处意识里都知道,身边的男人可以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大可对他的行事放心。
身子慢慢暖和起来,时雾指尖摸着保温杯,略微突兀地来了句:“谢谢二叔。”
谢他能在下雨的晚上能惦记到她,避免她淋成落汤鸡沦落街头。
霍遇对她的感谢算是默认了,改口问:“老爷子今天和你们说了什么?”
“爷爷他……没说什么吧。”
“那陈家那少爷是哪来的?”
经过霍遇提醒,时雾想起在霍家的鸿门宴。
她之所以没印象是因为压根就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她又没把柄在霍家手里,也不会追求金钱和地位的诱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去做一个联姻的傀儡。
等过些天找个理由回绝老爷子即可。
她没当回事,身侧开车的男人似是认了真,来探她口中的话。
“他啊。”时雾心不在焉地回一句,“只是在老爷子的安排下送我回家而已,这个人心高气傲的,在车上说他几句就耍少爷脾性,实在惹人讨厌。”
“联姻吗。”
她没想到霍遇把话放在明面上说,迟疑半秒,点头,“算是吧。”
确认之后,霍遇略微停顿,“你的意见如何。”
“我能有什么意见。”时雾自嘲一笑,“你们不过是想把我早点嫁出去,和霍以南断绝关系,顺便还能捞一波人际关系,于情于理,对你们来说都是一箭双雕的事。”
“也包括我吗。”
“什么?”
霍遇只是开车,面色平静。
他是霍家的人,时雾这么一揣测自然把他也算进去。
她猜不透他这边的想法,自然把他和他们拢到一起去,虽然,对霍遇而言,她的归处对他都没太大的影响。
车子继续穿梭在雨帘之中,水滴拍打窗面的声音淅淅沥沥,霍遇的嗓音伴随而来:“如果不愿意的话,离陈家那位远点。”
他还真的当了真,时雾略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他反问:“你愿意?”
“霍以南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我总不可能为他一直守身下去,就算陈家少爷脾气不好,偶尔拿他来当挡箭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起霍以南在霍老爷子面前压抑着心口的烦躁的模样,时雾多少有点痛快,她知道哪怕他对她没有感情了,但男人天生的占有欲迫使他依然不肯轻易地放手,更不会允许她在短时间内就和其他男人亲密接触。
“陈家那位性格顽劣,不适合。”霍遇目光直视前方,语气不变,“缺挡箭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找别人。”
时雾问他:“还有谁?”
他薄唇微抿,有个字盘旋唇语间,又没吐露出来,而时雾这时又说:“当然只是开个玩笑,我还不至于幼稚到去报复前任的地步,山水将尽,我和他以后形同陌路罢了。”
这时的洒脱,是原先无数个日夜的煎熬所换取的。
*
等到目的地,时雾发现他送她来的地方,是之前送她居住的小别墅。
因着一系列原因,她最近没在这边住着,空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有家政人员打扫,因此陈设并没有脏乱。
也因为有家政的缘故,霍遇应当知道她没怎么居住的事情,但没多问,车停下后叮嘱她回去泡个热水澡,去去身上的寒气。
他说:“女孩子身子矜贵,要小心爱护。”
时雾手里撑着伞,身上是他的外套,下车之后因为外面的雨太大,水滴从伞上落下后,像是花朵一样在外套上弥漫开。
刚才的路程不短,因为下雨视线模糊的缘故,车速减缓不少,等到这里时间接近深夜。
等霍遇驾车回去的话,怕是又耽搁不少时间。
见她不走,隔着副驾驶的距离,霍遇问:“怎么了?”
“这雨下得有点大,二叔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是有点大。”他淡淡回,“尽量小心。”
“什么叫做尽量小心。”时雾微微皱眉,“别拿人身安全开玩笑,必须得慢点开。”
“小十五这么关心我?”
“我……”
身上穿着人家的衣服,拿着人家的伞,又是被他半路捡回家的,时雾暗道关心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偏偏她唇齿不清地:“我当然关心了……毕竟你是二叔嘛。”
“真的关心吗。”霍遇把车窗摇下,沦落昏暗的雨夜中,面容略显模糊,借着散落的路灯光,眼眸却折出几分调侃的意思,“那怎么没听你说留二叔过夜的话。”
“……”
雨天开车不宜,不嫌弃的话,要不就暂且留下来住一晚上。
类似的话,可没听她嘴里吐露半分出来。
还得他指点一二,时雾才有点醒悟,但眼睛眨巴两下,不知要不要顺从。
想想这房子还是他送的,自己能安全到家也是托他的福,留他过夜情理之中。
“我这不是怕二叔嫌弃嘛。”时雾打圆场,“我这地方太小气,怕二叔住不惯。”
“常来就住得惯了。”
“……”
于是时雾干笑着把人迎进去。
心里想的是,陈燃家的小姑娘,说的也不全对。
老男人会疼人不假,老脸也是十分地紧厚。
外套丢给她后,他身上只单薄的衣衫,天生衣架子,普通的白衫单从背影来看也仿佛是国际模特般,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下车后,很自然地进了门。
他向来没把自己当外人过。
时雾也不惊讶了,就当是一家人。
她这地方对女孩子来说很秀气,各方面设施都是数一数二的精致,不过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有点不合适,马卡龙色的沙发在他的身形面前显得格外小气。
“楼上有客房,二叔应该知道在哪里吧。”时雾跟在他的后面说道,“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张罗了,二叔怎么舒适怎么来。”
她说的一家人,是她作为霍家一份子的一家人,不再是她是他侄媳妇的一家人,当然,也有另一种意思的一家人,看个人理解了。
经过之前的几次相处,二人之间难免带点尴尬的,时雾不过故作洒脱,假装忘记罢了。
霍遇行事作风更是自然,“好,那你早点睡,晚安。”
这边客房多的是,不怕没房间睡觉,时雾如自己所说那样,不需要太过于张罗,加上身心疲惫,早早回自己房间准备睡觉。
淋了雨,不过拯救的及时,她今天没有冻感冒,在浴池里泡澡的时候,不仅想起男人身上外套的余温。
没怎么见霍遇抽烟过,所遗留的气息都是干净清冽的,很好闻。
他最近的出境次数太多,时雾想不到他都难,且忍不住和其他男人对比,脑海里不由得假设,他未来的妻子是怎样的。
不过这些年没见他身边有过女孩子,兴许是个不婚主义,这一点,倒是蛮符合他的形象。
一个长辈的形象。
时雾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她和霍以南在霍家的庭院角落亲吻,最热烈的时候,不经意抬眼撞进远处霍遇的眼眸,那会的她就像是被主人抓住的一只喜欢偷腥的猫咪,心虚得不行。
而他没怎么看他们,但所投落的短暂的目光非常的冷漠,又具有深意。
哪怕时雾现在想起来,也有点不自在,揉揉脑袋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从浴池里爬出来。
换好衣服,准备去吹头发的时候听见放在床铺的手机响起。
过去一看,是霍以南的号码。
他打了十多个电话,因为她在洗澡,没听见,所以一直在拨。
时雾接通后,便听见那端近乎质问的声音:“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
时雾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霍以南的语气不无焦急和担忧,听到她接听之后那些情绪都转化成恼火和妒忌,“你是不是和陈燃在一起?”
她刚才没接电话,他不是没想过她指不定和陈燃在哪里亲热了。
男人的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所有的假设都出来了。
而实际上时雾只是洗了个澡。
她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可笑,“大半夜的你打电话过来就是问我和谁在一起的吗?霍以南,你就这么无聊吗。”
时雾没有否认,反而骂他,这更加让霍以南笃定内心的猜测。
早在霍家的时候他就已经乱了心神,此时此刻,心口更像是被一团烈火簇拥着燃烧着,炙热而剧痛。
霍以南问:“你没回家,你在哪?”
他这么说,显而易见他已经去过他们之前的出租屋了,没发现她之后就拨来这一通质问的电话。
关系坦白之后,时雾连敷衍都懒得给,“和你无关,我挂了。”
“时雾!”
这一声,霍以南叫得迫不及待,压抑不住的嫉妒之火喷涌而出,“别告诉我你现在和陈燃在酒店里,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和他在一起?”
“我和谁在一起,和霍少爷你有什么关系呢?”
时雾只觉得可笑。
他这回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还没表现出来点什么呢。
这就急了吗。
那假如她答应联姻,和陈燃步入婚姻殿堂,他是不是还要去枪婚了。
“你先听我说,陈燃他不是好东西,他睡过的加在一起能排一条街的队,你就算换男朋友,也不该找这样的人。”
霍以南仍然在劝说。
时雾越发觉得好笑,所以呢。
允许他和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在一起约会,亲密,就不允许她了吗。
他刺激她的时候有想过现在吗。
时雾情绪有点激动,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吹风机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她蹲下来捡起之后,平复自己的心境:“你说完了吗。”
“雾雾……我知道你的眼光,你不可能和那种人在一起的。”霍以南似是自我安慰,“你现在是一个人,对吧。”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和他有关系吗。
时雾懒得说谎,也懒得去刺激他,正要说话的时候,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
她“嗯”了声。
这一声是对门口的人应的,但霍以南以为她是在回答他的话,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所以,她是一个人吗。
卧室门口,霍遇长身站着,神色微微担忧:“没事吧十五?”
时雾刚才手里的吹风机掉落,所发出的动静令人产生一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霍遇声音不大不小,掺着雨声后,又混杂电波,传到霍以南那边。
霍以南没听出来熟悉的嗓音,但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刚才放下的心顿时又提起来,“时雾,你那边有男人?”
时雾回道:“是啊,怎么了。”
“谁?”
“和你无关。”
刚才还说一个人,现在又说和他没关系,霍以南这次彻底凌乱,她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足以说明她和房间里的男人关系不一般。
“雾雾……你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吗?那我们之前的一切算什么。”他沉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吗?”
他猜测时雾看不上陈燃,那么房间里的男人另有其人。
一切都是巧合,时雾没去戳穿这个巧合,轻描淡写,“我说了,和你没关系,我挂了。”
“时雾!”
“天色不早,我和他要一起睡觉了,拜拜,祝你也有个好梦。”
恨不得气死电话那边的人,她最后这么补充一句后,直接把手机关机。
气死他。
手机扔到床上,她手里拨弄着吹风机,准备按开关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霍遇也在。
转过身,他正神色异然地望着她。
时雾小脸浮现出讷讷之色。
“天色不早。”
霍遇薄唇慢悠悠重复她刚才的话,有板有眼地询问:“我们要一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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