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南每次回来后住一晚上就走了,他们相聚的时间非常稀少,刚开始时雾惦念着他,又不敢多做打扰,发条信息都小心翼翼的。
热烈的少女心最终还是被浇灭了,只要想到他和别人有染,她不可能过得去心里那关。
所以呢,然后呢。
他们会分裂吗。
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会形同陌路吗。
那种感觉,像是将自己身上某块肉撕开一样,届时一定痛不欲生,可如果不撕开,那块腐烂的人永远烂在心里,身上,永远地惹眼,会发臭,臭到自己都嫌弃。
丢,还是不丢。
时雾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甚至忘记自己持续关注林思娇的目的何在,只是窥探,并无打扰,她一个戏中人,反倒成了他们的看客。
林思娇生日的第二天,一切趋于平静。
时雾看到她在围脖上po出一张生日蛋糕和礼物的图片,红色玫瑰花束以及birkin新款包,一看就是不小的手笔,粉丝们都在问她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她回答说是的。
这就未免有点可笑。
时雾笑不出来。
她在给自己数日子,不知道死刑是哪天,但迟早要公开执行的,目前来说,她不想和霍以南撕破脸皮,不想听他多余解释,更不想,确定他和别人有染。
天气在降温,时雾抽空去商场给自己挑选两身换季衣服,有一套是娃娃领开衫,黑白配,导购给她挑一双短靴,可以露出俏生生的小腿,整体穿出来往镜子前一站,气质明显有所提升,朝气勃勃。导购夸赞说,小姑娘漂亮年轻就是好,往街上走一圈,说是初中生都有人信。
时雾是美人长相,笑起来两颊又显得圆润稚嫩,有种天生幼态脸。
心情不好的时候,购物确实能缓解压力,身上穿着一套,手里提着一套,阴沉沉的天空都变得开明起来。
这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
先前这个号码打过给她,没留存备注,但号码连贯,很好记,她知道是谁。
接通后,那端果然传来她熟悉的低醇男声:“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霍遇说话永远简短得开门见山。
有空就去,没空就下次。
不会磨磨蹭蹭问,你喜不喜欢,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这样那样。
“有空。”时雾说,“刚在商场逛街。”
“我去接你。”
他话短,她也没磨叽,报了商场地址,而后才去想,他来接她做什么。
说来也可笑,她最近和霍遇见的面,比和霍以南的还要多。
当然除了这一次,其他大部分是巧合。
霍遇的车是黑色迈巴赫,低奢款,市面上白车多,黑色不那么出众,但车流中只要扫到那辆车,几乎就和人一样难以移开目光。
他没把车开进商场里头,时雾在非机动车道等的他,两人迎合之后,她直接上了车。
好心情是可以直接体现出来的,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她,活力和愉悦难以掩住。
霍遇朝她看一眼,“新买的衣服?”
“嗯。”时雾摸摸发尾,“好看吗。”
“很漂亮。”
“真的吗。”她笑,“很难得听见二叔这样夸人。”
不是很难得,是从来没见过他夸过谁漂亮。
他能注意到她身上衣服是新买的,还挺让人意外,之前她买了新衣服,去霍以南跟前晃悠一圈,他跟个土直男似的,什么都不懂,还问她晃什么晃。
女孩子开心还是不难的,买点衣服,吃点好吃的,就能暂时忘记心里的一些烦恼。
车开去二里路,时雾才问起这次行程目的,“二叔是想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
霍遇没直言,目光平视前方,专注开车。
他身上还是没有更换的西装,衬衫纽扣系到上段,露出的喉结线条分明性感。这让时雾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说喉结是男人雄性魅力的象征,越漂亮勾人,床上功夫越厉害。
她不至于特意去观察人家的喉结,只是扫量风景的余光不小心瞥见,小心思升起来后,又逐渐被她强行压下去。人好像总有这种强迫症,越是不该想的不能想的,脑子里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想。
霍遇应该是她见过最正经的男人。
今日份鼻梁上还架一副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他并不怎么近视,但开会的时候习惯戴上,对那些高管亲戚们,多几分震慑力,出门有点急,会议结束后,没有及时将眼睛取下,放回镜盒里。
严肃,冷漠,不近人情,应该是他的标签。
对外人是这样的,对霍家人,哪怕是表面,他多多少少是带有礼貌的。
时雾想他对她还是颇客气礼貌的。
也挺好的。
等到目的地后,她的猜想被应征了。
霍遇带她去的是一栋别墅。
上回霍老既然提过,那么就该执行下去,把她当成霍家一份子,最基础的生活保障不能缺少。
“这里地段不错,隐秘性高,内部装潢我也看了,应该挺适合你。”霍遇下车后,简单阐述,“你进去看看,不喜欢就换。”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时雾不太想欠霍家那么多,但人既然被他带来,不可能扭头就走,跟在他的后面,踏过院中鹅卵石小径,映入视野的是名贵的盆栽和绿植,更显目的是那栋白底黑檐的复式别墅。
里外装修风格接近于现代化,简约不失大气,家电都是智能的,还有个不实用的吧台和开放式厨房。一楼是车库,内含两辆车,一辆小跑一辆市区代步,二楼是卧室,书房,三楼健身房,最上面露台那边还有个天文望远镜。
可以说这套别墅就是特意为年轻人打造的。
参观完后时雾有点不适应,她对霍家没怨言,有幸被收养,即使被霍老幺赶出来她也觉得是命。
这命中,她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哪些。
一楼待客厅,霍遇接两杯温水,放一杯到她跟前,自己在对面沙发坐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今天就可以搬进来。”
时雾握着透明水杯,笑笑,实在不知道该表达什么的好。
霍遇是按照霍老安排的,霍老这样做指定不是把她当孙媳妇,而是霍家姑娘看待的,那么她接受这个,相当于和霍以南划开暧昧的界限。
她搬进出租屋,有一部分是觉得自己命本该如此,另一部分原因,也想让人看看,她选择霍以南,不是霍家,而是他这个人。
“我挺好奇……”时雾吸一口气,抿唇,“二叔把我当成什么……霍家一份子吗,还是侄媳妇。”
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遵循老爷子吩咐,还是把她当成家人。
从男人嘴里套话是件不容易的事。
她自然听不到霍遇给出什么回答,反而听他淡笑问:“你觉得呢。”
他似笑,又不似,像是看戏人一般,半分调侃半分认真。
“我怎么可能了解二叔的心思,我连。”她吸吸鼻子,“我连霍以南都不知道……二叔不用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我。”
“嗯?”
“我还不一定是你侄媳妇呢,霍以南现在已经……”
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他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后面的话跟根鱼刺似的哽咽在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上回在酒店,她把霍遇认成霍以南,所吐露的话,想必霍遇是知道的。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躲藏的,她身边没什么朋友,这段时间的压抑,不是不可以诉说给这个长辈听。
“我以为我是幸运的,哪怕被父母抛弃,但身边一直有霍以南,并没有那么孤单。”时雾抿唇,让自己看起来很放松,“但现在,霍以南不要我了,我又没人要了……”
之前告诉他的时候脑子迷迷糊糊着,说出来容易,现在再重复出来,一字一句就像是针往喉咙里扎,每个字音都疼得喘不过气来。
对面的男人嗓音轻飘飘的,“是吗。”
时雾抬头,猝不及防,和那双湛黑双眸对上视线。
霍遇神色淡然,补充下句:“那如果我要呢。”
就像一句玩笑话。
又从他神色中,找不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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