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1
从浴缸里出来到现在, 钱太太都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井玫瑰。
井玫瑰无奈至极,第三次强调:“钱太太,我保证, 钱先生的身体真的全部恢复了。”
钱太太仿佛才从梦中醒来一般,忙不迭解释:“大师,你误会了!我就是、就是……”
有幸开了一回眼界,这话听起来又怪怪的,毕竟事情的源头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反正她心里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井玫瑰:“钱先生的身体还好, 因为福运算是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反倒是钱太太你,原本充盈的福气一下子被抽掉一半, 后面一段时间可能会引起短暂的身体不适。”
钱先生立刻问道:“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井玫瑰:“因为不是血肉上受到损害, 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只能吃丹药慢慢温养着,从她的脉象上来看,吃上三个月就差不多了。”
钱先生毫不犹豫:“丹药怎么买?”他问的是价格和购买地址。
钱太太下意识的反应是:“丹药苦吗?”女人总是更关心口感, 哪怕要吃的是药。
井玫瑰略一思索,道:“丹药是我自己做的, 不过价格昂贵,因为要用到的药材都不便宜,要是你们能自己买来药材, 我就不收手工费了。”
钱太太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追问了一遍:“吃起来苦吗?”
“你想要什么口味都可以。”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仅限于水果味。”
钱太太双眼一亮, 还能这样:“那我每种口味都要!”
就是加点不同的水果而已, 工程量不大,井玫瑰没感到为难:“可以。”
钱先生道:“药材我们自己准备,其他的事就拜托大师了。”
井玫瑰起身:“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大师请等等。”钱先生忽然想起还没谈酬金的事,给少了怕对方不满,遂决定直问。
“今天多亏大师费心费力,不知道酬金该给多少,我现在就让人准备好支票。”
井玫瑰斟酌着说了个数字:“五十万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拿多少合适,不过她知道这个数目对钱先生来说不算多,这次接下这一单是意外,以后的价格还是由宋瞿来谈好了。
不出她所料,钱先生夫妻听到这个数字都很惊讶,要知道在南市随便请个有点本事的大师或者道士,都是百万价格起步。
井大师这也太善良了,丝毫没有那些势力虚荣、爱慕金钱的铜臭味!夫妻俩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表情,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啊!
不过井玫瑰越是这么心善,他们越不能占这个便宜,这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大师!虽然现在还声名不显,但假以时日必成重量级大师!
钱先生是个商人,都不用钱太太提醒,当下就在心里决定了,待会儿给井玫瑰的支票要翻两倍。
井玫瑰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地位一下子被捧得这么高,略等了一会儿,接过钱先生递来的支票就走了。
见她看都不看一眼,钱先生更是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投资”决定,只希望大师发现的时候能高兴点,要是……以后能常来往就更好了。
井玫瑰不知道钱先生已暗中将她列为“钱家可深度发展的重要人脉资源”,带着支票先去了趟银行,发现数额多出一百万,笑了声,这位钱先生果然不负他生意人的特质,太精明了。
钱多不咬手,井玫瑰坦然收下了,她可以在别的地方补偿对方。
从银行出来回了家,宋雨好奇问起钱太太的身体状况,井玫瑰挑了些能说的简单说了两句,宋雨听了一阵唏嘘,圈内都知道钱先生爱妻如命,现在知道了真相,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宁可掏空自己的福气也要救回妻子。
“钱太太可真是太幸福了。”
“什么太幸福?”黄深易刚好出来,就听见宋雨说的这句话。
宋雨不满地白了眼丈夫:“没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究竟在忙些什么,明明公司早就交给大儿子了,整天还有这么多应酬,都不知道在家里陪陪自己。
黄深易莫名接了个白眼,还不知道为什么,自以为他又在无意中惹到宋雨生气了,只能吞下心中的疑问,默默在沙发上坐下充当起隐形人来。
黄迟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就要往楼上跑。
宋雨的火力顿时往小儿子身上转移:“又到哪儿去野了?”
黄迟闷不吭声,宋雨还纳闷呢,这小兔崽子今天怎么这么乖巧,都没跟她顶嘴?
事情到了晚上真相大白,黄迟这小子脸上居然挂彩了!
宋雨的眼神分分钟变得不善:“你又去打架啦?还记得开学前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黄迟小口咬着梅菜扣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牵动嘴角的伤口,肉在嘴里胡乱嚼了几口就咽了。
“别提了,我也不想打架啊,何况我这也不是打架,而是挨打。”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家小霸王也有净吃瘪的一天?
宋雨只觉得,该。
井玫瑰看弟弟不仅嘴角破了,右眼的下眼眶连带着眼角那一块都是红肿的:“有人欺负你?”
黄迟冲她讨好一笑:“还是我姐关心我。”
又道:“谁敢欺负我啊!我这——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反正不是打架。”
宋雨可不惯着他:“一句两句说不清,就一百句两百句,总能说清了吧?”
黄迟没辙,从实招了:“这是吕奇打的。”
井玫瑰抬眸:“为了什么?”
黄迟立刻凑近她:“还不是跟上次一样,因为他那个女朋友。”
井玫瑰若有所思:“你也不小心撞到宝净了?”
“害,怎么可能?这次的事可跟我没关系的啊,都是旷嘉那家伙嘴贱惹出来的。”
宋雨糊涂了:“又和旷嘉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一起打群架?”
黄迟:“没呢,没打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别磨磨叽叽卖关子了。”宋雨催促。
黄彦道:“如果你想来公司兼职……”
“不不不,我不想!”黄迟疯狂摇头:“我说我说!”
“就是旷嘉那傻子嘴贱,随口说了句宝净长得挺好看,恰好被吕奇听见了,结果两个人就打起来了,那旷嘉是我好兄弟,我能站在一边干看着他挨打吗?当然不能啊,我一下就冲上去了,想来个二打一,谁知道吕奇那小子突然一瞬间力气变得那么大,单独对付我们两个人都……”
“有余”俩字到嘴边,又被黄迟给咽下去了,面子可以丢,但是不能干干净净丢完。
不过就算他不说,黄家人也从他的惨状和口头描述中还原了整个事情。
黄老爷子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子啊,还学起搞起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一套了。”
黄迟辩驳:“爷爷,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黄老爷子乐道:“换成‘年轻人’也一样,吃完饭去瞅瞅镜子吧,看看你这张脸都成什么样了。”
黄迟郁闷地扒了口饭:“我才不看。”看了只会更心塞。
黄家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小年轻就是爱面子,他们没再扎孩子的心。
宋雨对上最后一道菜的阿姨道:“菲菲的那份饭菜留出来了吗?”
“留出来了,太太。”
“那你送上去吧。”
阿姨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回厨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这两天她给菲菲小姐送饭的时候,在门口总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可是菲菲小姐的卧室应该不可能有男人,但她又确信那味道确实是男女那种事后才有的。
这么一晃神,迟疑的佣人阿姨没在第一时间说话,宋雨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常年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回答:“没什么了。”
等反应过来,发现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现在是黄家用餐时间,她也不可能当着几个男主人的面说出事关菲菲小姐名声的闲话。她暗暗责备自己刚才真是傻了,幸好没有开口,就匆匆退回厨房。
然后用托盘端着黄菲菲的饭菜送上楼,敲了敲门,过了好几分钟,卧室门才被打开一条缝,佣人面色微变。
不是错觉,那气味比昨天更明显了。
披头散发的黄菲菲接过托盘,啪的将门关上。
佣人神色变换了好几次,想起每月领到的不菲薪水,最终决定隐瞒下来。只有黄家一直保持太平安静的日子,她的工作才不会受到影响。
卧室内。
一脸餍足的邪道懒洋洋靠在黄菲菲的粉色少女抱枕上:“那个佣人怀疑你了。”
黄菲菲机械性吃饭的动作一顿。
男人阴邪一笑:“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
“不!”黄菲菲条件反射性反驳,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着的。
她已经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两天了,佣人每次来送饭的时候她都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
阴邪男人的身体瞬间化成一团黑雾消散在床上,下一秒又出现在黄菲菲身后,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低头迷恋地在黄菲菲颈间深嗅:“那你就搬出去。”
黄菲菲慌声道:“不行!”
? 92、92
黄菲菲拒绝邪道让她搬出去的提议, 只有留在黄家,她才能继续保住黄家千金这个身份。如果搬出去了,那岂不是如了黄家人的愿, 自动放弃一切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邪道低头一口咬在黄菲菲肩上,血液浸出,她痛叫一声:“啊!”
邪道慢慢舔舐着血迹:“听我的,黄家不安全。”黄菲菲还是太嫩了,在她那个漂亮又厉害的姐姐面前完全不够看,差点露出马脚,黄家绝对不能久留。
黄菲菲痛得浑身发颤, 阴邪的男人见她还想犟, 冷笑一声,又在刚才咬痕处再度咬了一口, 这下黄菲菲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啊……我答应!别咬我!”
阴邪男人满意地替她舔舐干净血迹, 仿佛恩赐一般赞扬:“乖女孩。”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黄菲菲含泪的眼里充斥着剧烈的恨意。
楼下。
黄家人对黄菲菲两天没出房门的原因都心知肚明,大家默契地保持沉默,唯独黄迟不知道“婉转”两个字怎么写。
他看阿姨很快空着手从楼上下来, 撇了撇嘴:“妈,她不吃饭就饿着呗, 还送什么送啊!”
宋雨瞪他:“就你话多。”
还想多数落小儿子两句,谁知黄菲菲忽然踩着楼梯下来了,手上还端着刚才阿姨送上楼的托盘, 里面的饭菜已经吃干净了。
“菲菲,怎么吃得这么快?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宋雨问道。
黄菲菲脸色不是很好,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妈, 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又是那种奇怪的气息, 井玫瑰没忍住用元气在她身上探了一遍,除了身体比较虚弱之外,没在她身上发现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事?”
黄菲菲表情为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家人,宋雨就知道她是想说悄悄话,顾不得还没吃完饭,放下筷子跟着她到一边去了。
“嘁。”黄迟白眼快翻到天花板的吊灯上去了。
客厅一角。
“你想和妈妈商量什么?”宋雨见黄菲菲头发凌乱,想伸手给她理一理。
黄菲菲跟受惊的小鸟似的,猛地偏头躲开。
宋雨神情和动作都是一僵。
黄菲菲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妈,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了半天,却没说出下文。
宋雨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没关系,妈不怪你,你想和我说什么?”
黄菲菲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餐厅那边,嘴唇张合好几次,才嗫嚅道:“我想搬出去住……”
宋雨惊讶:“这怎么行?”
“妈妈,其实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黄菲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姐姐的生日宴会我是故意没有去,因为我不想看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姐姐身上的场景,我以为我不去也能让你们担心,可是……”
说到这里,她似乎特别伤心,低着头发出呜呜的哽咽,长头发从脸颊两侧垂落,挡住了她的脸。
“菲菲……”宋雨突然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了,原本于情于理,黄菲菲都确实不应该在这种重要的日子耍脾气,可是现在她主动和宋雨坦白一切,宋雨反而心软了。
“妈妈,”黄菲菲抬起头,眼眶红红,“我就是个坏孩子,如果我留在家里,姐姐和小迟也一定不会原谅我的,说不定以后还会经常发生争吵,您就让我搬出去吧。”
她再度垂下头,声音低低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毕竟,我本来就不是黄家的孩子。”
宋雨心神一震:“菲菲,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就是妈妈和爸爸的女儿啊!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了?你告诉妈!”
黄菲菲神情濒临崩溃:“妈,你让我走吧,我住在家里真的很痛苦!”她不想在黄家提心吊胆地活着,只有先搬出去稳住那个男人,才能想办法慢慢把她的东西拿回来。
宋雨这两天甚至没上楼看过她一眼,现在却执意要在这里装作母女情深,她感到恶心!再多待一会儿她怕自己会吐出来!
“菲菲,你别这样,妈妈心痛!”宋雨也红了眼眶,她不明白怎么事情忽然变成了这样。
之前菲菲没去宴会还被他们忘了,宋雨自己也尴尬,想着让菲菲先缓一缓心情,再和她道歉,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她就这么突然急着要离开这个家。
黄菲菲没说话,只用沉默昭示着自己的坚持。
宋雨无法,只能先退一步:“总要给时间让我和你爸爸他们商量一下,好吗?”
黄菲菲不想再应付了:“那我先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再离开。”说完转身就走。
“菲菲!”宋雨在后面叫她,她也没回头。
黄深易等人从餐厅出来:“怎么了?”
宋雨悲伤不舍道:“菲菲说她想从家里搬出去,我劝不住她。”
“真的吗?”黄迟拍巴掌大笑:“太好了!”
宋雨一个凌厉的眼神甩去,他立刻放下手。
黄深易问黄老爷子:“爸,您看——”
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这事你们做父母的自己决定,不要问我。”然后背着手往花园去消食了。
一家人沉默几秒,黄彦忽然道:“我倒是觉得她搬出去也好。”
黄迟简直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英雄所见略同啊大哥!”
宋雨难以置信地望着一向稳重成熟的大儿子:“黄彦,你怎么和你弟弟一样不懂事了?”
黄深易阻拦妻子:“先听听孩子怎么说。”
黄彦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井玫瑰,才对父母解释:
“爸,妈,如果当初你们收养菲菲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儿,今天我会和你们保持一样的看法,但是很可惜——
“当年她来到黄家,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不然你们当初也不会花那么多工夫才哄她开口叫你们一声爸妈,更别提实际上她对你们,还不如对日常照顾她的星姨感情深。”
宋雨知道儿子说的都是实话,她和丈夫确实没能将菲菲的心焐热,不然今天她也不会轻易提出搬出家里,得到这个结论,宋雨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黄深易看出妻子的不舍,问道:“是不是她又耍脾气,想用搬出去威胁你?”
宋雨:“不是,起初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菲菲说了……很重的话,我才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说什么了?”
宋雨苦笑:“说这个家让她待得痛苦,因为……”她看了眼亲生女儿,没说了。
但是这一眼足够让大家心领神会。
井玫瑰无所谓,在书中她和黄菲菲本来就是对立的存在,不过她很意外,黄菲菲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离开。
如果说她的理由是害怕自己抢走她黄家千金的身份,井玫瑰反而会存疑,但她直接告诉宋雨,因为井玫瑰在黄家,所以她待不下去,井玫瑰倒觉得有几分可信。
但也不是全部。
太久没有回想那话本的内容,刚才井玫瑰忽然发现她已经想不太清楚书里的东西了。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就好在这说明她已经和这个世界彻底融合,坏就坏在融合后她不能再维持住对话本内容的“先知”,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黄迟被母亲的话气笑了:“她居然敢这么说?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姐才是亲生的好么?说我姐在家让她痛苦,那她就立刻滚出去啊!”
黄迟特意放开了嗓门,想嚷嚷得楼上的某人听见。
宋雨想教训小儿子,没想到黄彦也道:“妈,黄迟说得对,玫瑰才是您亲生的女儿。”
“可是……”
“我知道,您是想一碗水端平,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普通家庭,亲生与亲生之间尚且还有些不一样,我们家这种情况更难,何况菲菲还是个十分敏感的人。
“亲生的和亲生的,举个例子,当年你们一直逼着我上各种家教课,小迟却能总是在家打游戏,如果我稍微敏感一些,我就会认为你们对小迟更好。”
宋雨意外大儿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黄彦,你可别傻,不逼着你读书,今天你能接手家里的公司?黄迟他那样,从小就跟野猴子似的,还比你小几岁,家里肯定是先培养你啊!”
黄彦一脸无奈:“打个比方而已,妈,重点不是我和黄迟,而是黄菲菲。”
黄深易道:“黄彦说得对,既然她自己提出搬出去,我们就尊重她的想法,当然零花钱和生活费也照样给。以前十多年我们也没亏待过她,要是她搬出去后,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我们黄家问心无愧。”
这句话就是劝宋雨放宽心,还提前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
黄深易是个男人,看待事情不会像宋雨那样感性,自从玫瑰被找回来,家里确实没有过过几天安静日子,即使有,那也是表面的风平浪静。
黄菲菲这个孩子,不能说有大毛病,但是他们自己带大的女儿,究竟品性怎么样,黄深易心里有数。
“从前的事都揭过不说,只说玫瑰生日宴会这一件,”他规劝妻子,“就因为她觉得家里公开介绍了玫瑰的身份,让她不舒服了,她就能说不去就不去宴会,完全没考虑过我们黄家的面子,实在是狭隘了。”
黄深易从来不随意评价几个孩子的缺点,现在着重点了出来,让宋雨吃惊不已:“怎么你和黄彦,原来都对菲菲这么不满啊?”
黄深易无奈:“不是不满……”是菲菲太不懂事了。
他不愿意在妻子心里落下个自己心胸狭隘的痕迹,稍稍犹豫一下,还是把话说得更开了:“要是我和黄彦真这么小肚鸡肠,当初接玫瑰回来之前,就会把家里的事扫干净,那玫瑰回来后也不会车祸住院。”
黄彦点头:“爸说得不错,我们已经给过她许多机会了。”
从小黄菲菲就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让小迟在爸妈面前吃了不少亏。小迟调皮,爸妈总是更信黄菲菲,他这个当大哥撞见过好几次,但是碍于小迟到底是个男孩子,而她是个女孩,脸皮也更薄,就一直没戳穿她。
可玫瑰回家后,她又开始针对玫瑰。
见宋雨仍摇摆不定,黄彦最后下了一剂猛药:“妈,你别忘了,当初星姨伙同莫云溪害了妈和小迟,还有爷爷,三个血脉至亲的家人,黄菲菲还要不顾你的阻拦,执意跟着星姨的丈夫,千里迢迢地为星姨扶棺回乡。”
宋雨脸色一白,她当然记得。
黄彦:“你当时一直说她心软、善良,可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在她心里,星姨比我们家人的分量更重而已。”
宋雨心神俱震,脚步踉跄地往后一退。
黄彦淡淡看了弟弟一眼,黄迟立刻机灵地上前扶住老妈:“妈,您小心点儿啊!”
老话说事不过三,他们给黄菲菲的机会早就不止三次了。生意场上极为忌讳养虎为患,不能打压就只有割肉合作。
黄彦在公司稳坐钓鱼台,自然不会让自己家里一直留着颗毒瘤。
井玫瑰亲眼看见大哥露了这一手,轻易就说动了宋雨,不由惊讶又敬佩,果然不愧是网上说的“霸道总裁”。
黄彦对上她的眼神,走过去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跟我到书房来。”
? 93、93
“大哥, 你找我有什么事?”书房内,井玫瑰询问黄彦。
黄彦示意她在沙发坐下:“别紧张,我就是和你聊聊天。”
井玫瑰笑:“大哥有话还是直说吧。”
黄彦点点头:“好, 其实也没别的,大哥就是想跟你道个歉,代替全家人。”
井玫瑰微惊:“大哥——”
黄彦抬手制止:“先听我说。”
“我知道你回家后受了不少委屈,但你一直懂事的隐忍,顾及爷爷和爸妈、甚至我跟小迟的感情,可是在黄菲菲这件事上,我们确实欠你一个道歉。”
井玫瑰静默, 心内叹息, 真正受委屈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妈可能一直想息事宁人,她自认为能将一碗水端平, 在你和黄菲菲身上做到公平, 但从你回家的那一刻起,她仍将黄菲菲留在家里,对你来说就已经失去了公平。
“再往前看,黄菲菲占据你的名字和身份, 享受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包括爸妈的爱, 你早就遭受了十几年不公平的待遇。”
井玫瑰浮起一个轻浅的笑,真的太迟了,该听到的人已经听不到了, 而她,其实是并不在意这些的。
“大哥, 你不用自责, 也不用替爸妈道歉, 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只能归结于造化弄人吧。
黄彦:“现在黄菲菲也要走了,你放心,以后家里只会有你一个女孩,大哥也只会有一个妹妹。”
这算是变相保证了,不会让黄菲菲再有回来的机会。
井玫瑰十分意外,黄彦竟然会跟她说这些。
黄彦看见她的神色,笑问:“怎么这个表情?”
井玫瑰:“我以为……”
“以为什么?没事,你可以直说,我们是亲兄妹,没什么不能直说的话。”
井玫瑰不好意思笑笑:“我以为在大哥心里,她会比我更亲近一些。”这话当然存了试探的意思,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小姑娘。
黄彦失笑:“原来在你心里,一直是这么看待我的,怪不得……”
他捏了捏鼻梁,怪不得妹妹会跟小迟的关系更好,原来还以为他是护着黄菲菲的呢。
“幸好大哥跟你道歉了,不然还不知道在你心里留了个不好的印象。”
黄彦从办公书桌后走出来,也在沙发上坐下:“玫瑰,之前是大哥不对,但是我也必须要跟你澄清一件事,过去我什么都不说,原因跟你的顾虑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爸妈、为了这个家。”
井玫瑰懂了,原来大哥是个明白人,但是宋雨一直想要在留住黄菲菲的前提下,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庭氛围,黄彦便默认了她的做法。
“谢谢大哥。”尽管迟了,但还是对“井玫瑰”这个妹妹坦白了心扉。
“一家人不用客套,我叫你来书房除了这件事,还想告诉你的是,你现在是黄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是爸妈的掌上明珠,如果谁让你不高兴了,不要忍着委屈受欺负,自己开心才最重要,真有什么问题大哥也会给你兜着,明白了吗?”
井玫瑰接受了他的好意:“明白了,大哥。”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黄彦其实在暗指以后她在外遇见黄菲菲,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但看妹妹这懵懂的样子,就知道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算了,还是他这个当大哥的自己费点心吧。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
井玫瑰正要起身,黄彦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等等,你是打算自己开公司是吗?”
“是。”井玫瑰道,忽然想起还没正式告诉家人这件事:“其实是和他合伙,他替我出力运营公司。”
“嗯,”黄彦没说反对的话,玫瑰想开公司就开,失败了也没事,黄家还不缺养她一个小姑娘的钱,“缺资金的话,就跟大哥说一声,别一个人硬扛。”
“好,我会的,谢谢大哥。”井玫瑰习惯性道谢。
“又跟我见外了?”黄彦挑眉。
井玫瑰笑了,没再客气:“知道了。”
推开书房门出来,迎面撞来三条大狗狗,井玫瑰弯腰撸了撸三个狗头。
大哥养的那两条“呜呜”出声,明显又想从她手里骗好吃的,将军还差一点儿才能凝聚出真正的实体,见其他两条狗耍心机卖萌,不甘示弱地挤过去,绕着井玫瑰的腿打圈圈,不时蹭一下她的膝盖和小腿。
另外两只狗见它上前,立即识趣地往后退开。
黄彦从井玫瑰身后跟出来,刚好看见她蹲下抚摸将军狗头的画面:“你怎么摸空气?”
说完忽然想起前两天宴会上的事,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迈出去的脚步又往回收。
“玫瑰,你——”
还没问完,井玫瑰就道:“对了,大哥,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之前在剧组拍戏领养了一只狗,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显形了,你别害怕,它跟大白小白一样听话。”
黄彦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你说什么?显形?”
井玫瑰忙着撸狗,还没发现他的语气不对:“是啊,它刚被我带回家的时候还很弱,现在养了几个月已经长大了不少,实力也增强了,以后可能会比大白小白更厉害。”
其实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将军本身没有血肉之躯,从根本来说,就少了一大弱点。假如和黄彦养的两条狗打起来了,吃亏的绝对不会是将军。刚才将军挤过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大白和小白好像变得有点怕它。
主要还是这段时间将军一直老实待在家里,又经常窝在她的卧室,从里到外都得到了元气的蕴养,凝聚实体才会这么迅速。
人对看不见的事物总是有种恐惧,黄彦心里有一丝不自然,可也不想在妹妹面前露怯,犹豫了一下,走到井玫瑰身边,大白和小白顿时往他腿上扑着撒欢,黄彦莫名觉得胆子壮了壮。
“你说的将军,它是妖怪?”
井玫瑰:“不是,就是身体没了,以前的主人对它不好。”说完发现大哥似乎有点不敢靠太近。
她想了想,反正将军显形也就这几天了,干脆自己助一助力,也免得家里人心里害怕,有时候双眼能看见,心里就会感到踏实许多。
唔,上辈子她快开天眼那会儿就是这样的,将开未开之际,眼睛看不见,可是偏偏觉知力又强,能感受到阿飘的存在,个中心酸已经不想再追忆。
井玫瑰盘腿在书房门口坐下:“大哥,你是要下楼找爸妈吗?那你过去吧,我给它加强一下元、精神力,待会儿将军就能显形了。”
那天大飞说元气就是精神力,她便对黄彦用了这个词,料想应该会更好理解。
黄彦盯着她手下的那团空气,思考三秒,决定回到书房:“我突然想起还有些文件没处理,待会儿再下楼吧。”然后关上了书房门。
井玫瑰再次感叹黄家长子的艰辛,撑起一个公司实在太不容易了,假期都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细细比较起来,似乎还不如她做玄学这一行啊。
虽然她经常需要夜间出行,但好歹能自己决定哪天休息。说到公司,也不知道宋瞿准备到哪一步了?
大哥这么卖力,自己都快忍不住要心虚了,总不能一直在家闲着,做完钱太太那一单,手上也没别的事了。
井玫瑰思绪发散了好一会儿,才在将军用狗头使劲蹭她手的时候回过神来。摸了好几下狗头,才将手贴到将军的额头上,调动体内的元气输进它的体内。
她这段时间一直加强修炼,给将军输了好一会儿元气都没有吃力的迹象,很快将军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起来。
大白和小白本来就能看见将军,现在又亲眼看着它从一只半透明的狗子变得像它们一样,不由欢快地叫唤起来。
“汪汪汪!”
“汪汪汪!”
将军也感受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听见小伙伴的欢呼,不由给予同样欢快的回应,于是二楼走廊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汪汪汪!”
三只狗汪成一片,动静大得井玫瑰怀疑能将屋顶掀翻。
“好了,别叫了。”井玫瑰果断抛出杀手锏:“想不想吃糖豆?”
三只馋嘴的狗子立即安静下来,用眼巴巴的目光望着井玫瑰。
“先跟我下楼,大哥在工作,不许再叫,听懂了吗?”
将军第一个发出“呜呜”声,大白小白有样学样,井玫瑰满意地又撸了一遍三只狗,带着它们下去。
宋雨刚在丈夫的开导下心情转好,见井玫瑰带了三只白狗下来,惊讶不已:“玫瑰,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狗了?”
黄迟也凑过来:“这条狗不是大哥养的吧?大这么多。”
井玫瑰轻咳一声,其实刚才还没有这么大,结果她用元气一催,体型就暴增了。
她弯腰从客厅茶几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上次炼的丹药随手放在这里了,全部倒出来,一只狗分了三颗。
“是我养的,之前一直待在我的卧室,刚刚带出来。”担心吓到他们,井玫瑰没再像对大哥一样坦诚相告,选择隐瞒了部分真相。
黄深易惊奇:“你什么时候带回来的?都没听见狗叫。”
黄老爷子也进屋了,正好听见他们讨论:“肯定是哪天半夜带回来的吧,这还用想?我们家一个黄迟,一个玫瑰,俩姐弟都跟成了仙似的,也不用睡觉,一个呢,打游戏打到半夜,另一个,玫瑰也还算情有可原,每次晚上出去都是为了挣钱。”
“爷爷,你怎么又说我?年轻人不熬夜,那还叫年轻人吗?”
井玫瑰忍俊不禁,望向振振有辞和老爷子顶嘴的弟弟:“别跟爷爷贫嘴了,吃不吃糖豆?”
黄迟嘴角一拉,郁闷地瞟一眼她手心上粉红色的小丹药:“姐,你当我是大白它们呢?就这么一小颗,还不够我塞牙缝。”
黄彦踩着楼梯下来:“你的牙缝还真大。”
井玫瑰彻底憋不住笑:“那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喂给将军了。”
黄迟精神一振:“那必须吃!”一把将小糖豆抢过去吞了,末了还似回味一般道:“其实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不用拉肚子,不过我现在好像吃大颗的也不会拉了。”
宋雨:“黄迟,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黄迟贱兮兮一笑:“嘿嘿。”他就是故意的,平常在旷嘉他们面前他还直接说拉屎呢。
“你现在身体比过去好多了,丹药也是偶尔辅助服用,不会再有很大的反应。”井玫瑰解释道。
黄彦道:“玫瑰,你炼的丹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
这几个月母亲和弟弟都十分热衷于吃那些颜色花花绿绿的丹药,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亲自试验过。
“当然是真的了,大哥,你难道没从我的身上看出来吗?你要不要也来两颗,亲自体验一下?”黄迟抢着道。
黄彦倒不是不相信效果,而是有别的疑问,他迟疑了一番,还是将心中的顾虑问了出来:“历史上也有喜爱服用丹药的皇帝,但是结果都中毒了……”
? 94、94
“大哥, 那时候的技术落后,丹药有毒也不稀奇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再说你看我和妈不都吃了这么久了吗?要是有事早就完蛋了。”黄迟力挺井玫瑰。
宋雨道:“什么完蛋,别瞎说!”
又看向大儿子:“不过黄迟有句话还是说得对,玫瑰做的这些丹药就跟糖豆似的,吃起来不仅口感好,效果还更好。”
她也倾向于女儿做的东西没问题。
井玫瑰道:“不如我给大哥探个脉?”
黄彦没拒绝,将左手伸过去,嘴上道:“我身体应该还行, 至少比黄迟这个经常熬夜打游戏的要好。”
黄老爷子也来凑热闹:“待会儿给我和你爸也看看。”
井玫瑰:“等一下。”
她聚精会神感知黄彦的脉象:“大哥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作息虽然比小迟好, 但是睡眠质量应该有点问题,晚上是不是经常做梦?”
全家人的目光顿时像探照灯一样集中到黄彦身上。
“黄彦, 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有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黄彦,我们是一家人,你爸还没彻底从董事会退下来,如果在公司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不要因为不好意思就不开口。”
黄彦尴尬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也没什么大事,爷爷, 爸,妈,你们别紧张。”
“换右手。”井玫瑰道。
黄彦连忙照做。
宋雨神色担忧:“玫瑰, 你大哥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
井玫瑰没有立即回应,静静探完右手的脉搏才道:“嗯, 没有大毛病,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黄迟挤过来:“要吃丹药吗?”
黄彦看向妹妹, 显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井玫瑰:“可吃可不吃,我的丹药没有副作用,除了药材和水果没有加别的东西,如果大哥想尝尝口感也行。”
她这么说,黄彦的态度反倒不大自然了:“玫瑰,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黄迟道:“姐,你就让大哥尝尝呗,说不定尝完之后,他就跟我一样爱上仙丹的味道了。”
“呸,还仙丹,你可别去外面给你姐乱吹,咱家的丹药没那么神,吹过头不是件好事。”宋雨及时敲打小儿子。
黄迟卖乖:“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家里才这么说的嘛。”
井玫瑰道:“我明白,大哥别误会。”
“不,是我没说清楚,”黄彦道,“其实是我有个客户身体不太好,我想着,不知道玫瑰的丹药能不能治。”
黄老爷子:“是个大客户?”
黄彦慢动作点了点头。
黄深易问:“刚才玫瑰说你这段时间压力大,是这个单子谈不下来?”
黄彦下意识想否认。
黄深易道:“黄彦,当初我将公司的担子交到你一个人肩上,是因为看到你已经有了足够承担这份责任的能力,但是有一点你要记着,这并不意味着有什么事你只能一个人扛,你不仅是黄氏的总裁,也是我黄深易的儿子。
“刚才你妈也说了,我还没从董事会彻底退下去,工作上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你大可以告诉我这个当父亲的。”
黄彦喉结动了动,黄深易拍拍他的肩:“家里也不缺钱,我们做父母的,可不想因为公司累垮自己的儿子。”
“嗯。”黄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宋雨道:“你爸说得对,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黄老爷子:“你说的是哪个客户?”
“钱家的。”
井玫瑰抬头:“钱聪?”
黄彦:“不是,是钱明,他是钱聪的堂哥,玫瑰怎么认识钱聪?”
“大哥忘了?我生日那天,钱太太让我给她算命。”井玫瑰含笑道。
“对,”黄彦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给忘了这事,那你今天上午就是去钱家了?”
“嗯。”钱太太的事涉及到钱家陈年秘辛,井玫瑰不欲多说,又问:“大哥说钱聪的堂哥得了什么病?”
黄彦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不是钱明本人,是他的儿子,出生没多久就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皮肤病,全国各地跑了很多医院,都没看好,听说欧洲那边也去了好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井玫瑰心里大约有数了:“钱明的儿子多大了?”
“不大,也就十岁左右吧。”
黄迟忍不住吐槽:“十年了都没治好,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从我姐这儿下手了?”
“我也没办法,这单的利润太大,直接放弃太可惜了,前两天听秘书提起,钱明儿子的病情突然恶化了,今天看见玫瑰给大白它们吃丹药,我才想起来,说不定她能治一治。”
黄老爷子的关注点不在这儿:“钱家的事儿我知道,玫瑰,要是钱聪那一家找你帮忙,那你尽管帮,至于黄彦说的这个钱明,品性和他堂弟差得太多了,这件事我们家没必要去沾边。
“要是能治好那还行,可要是治不好,到时候可不只是公司丢失一个大单子这么简单的事了。”
说到这里他还很惊奇:“钱明都快五十岁了吧?年轻的时候听说他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私底下到处让人搜罗生儿子的偏方,后来又有传闻,说他老婆和他闹离婚,骂钱明不把她当人看,就把她当生崽的母猪。
“当时还闹得南市满城风雨,后来钱明就消停了一阵,再之后,好像就没听说什么消息了,原来后面还是生了个小儿子啊。”
黄迟笑嘻嘻:“爷爷,想不到您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八卦啊。”
黄老爷子哼哼两声:“谁八卦了?你爷爷我当初生意做得大,有的消息你不去打听,也自有人送到你耳边来。”
黄深易深以为然:“爸这话说得不错。”
井玫瑰从老爷子的话里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大哥,这病我应当能治,要是你不想放弃这个大单,就让我试试吧。”
宋雨奇道:“没见到病人你也能知道情况?”
井玫瑰笑笑,她听见老爷子道出了钱家的陈年往事,就知道自己今天在钱聪家里了解到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将经过都给他们讲述了一遍。
“所以,倘若我没有猜错,钱明是遭到了报应,因为他间接害得钱聪没了子嗣缘,因果循环到了他自己头上。起初是生不出儿子,因为这是他最大的执念,报应在他不能如愿。
“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方,强行生了一个,也不是个健康的,刚才大哥说他儿子的皮肤病十分罕见,我猜测应该一开始是不痛不痒,没什么症状,就是破坏了皮肤外表的美观性。”
“但是前两天突然恶化,是因为钱太太找到了我这里,而今天我又去钱家,解开了钱太太和钱聪身上的麻烦,如果我猜的都是真的,今天半夜,钱明儿子的病情恐怕会进一步加重。”
仿佛命运在印证井玫瑰的话一般,她刚说完,黄彦的手机就响了,他吃惊地看着来电显示:“是钱明。”
黄家人都震惊了。
“接吧。”井玫瑰此时成了最淡定的那个人:“大哥别忘了提提价。”品德不良,害人害己,这种人的钱她挣起来毫不亏心。
黄彦见她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心不由也跟着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平日在公司运筹帷幄的精英总裁范儿:“喂,钱总——”
“黄总,你昨天说只要我签了合同,你就有办法能救我儿子,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电话那边的钱明显然很激动,黄彦的手机没开扩音器,这边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黄迟笑得贱兮兮地凑到黄彦的耳朵边,原来他哥这么阴险啊。
虽然商场上尔虞我诈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黄彦还是不大习惯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老谋深算的一面。其实他昨天就想到玫瑰或许有办法,先给钱明下了个鱼饵,只是到了今天才在家人面前说出来。
一只手果断推开蠢弟弟的脑袋,他转了个方向,背对家人讲电话:“当然算数,只要钱总……”
黄彦不愧尽得黄老爷子和黄深易的真传,知道自己占据有利地位后,就将手里诱饵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狠狠敲了钱明一大笔竹杠,末了才满意地结束通话。
黄迟“嘶”了一声:“哥,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做老狐狸的潜质!”
黄彦没理他,对从头到尾都保持淡定脸的妹妹道:“玫瑰,我和钱明约好明天早上去他家,你时间上有冲突吗?”
“没有。”
“那就好。”黄彦放心了。
井玫瑰忽然想起钱聪家明天可能会送炼丹的药材来,就将这事和家人们说了。
宋雨道:“没事,我和你爸明天都在家,要是钱家送东西来了,我们帮你收着。”
井玫瑰道:“也不一定是明天,不过您要是收到东西了,就先放到您的卧室吧。”黄菲菲还没离开,一切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事关人命,她不能掉以轻心。
“好,放心。”宋雨一听,就知道这东西很重要,连忙答应下来。
黄迟见大哥和姐姐都能到处玩,而自己这个苦逼的学生狗明天却要回校上课,不禁悲从中来,不过他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
“哎,姐,那天宋少爷不是说你要开公司吗?那你怎么不要上班?自己当老板这么舒服吗?那岂不是比大哥还爽?大哥还要天天去公司呢。”
他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目的不要太明显,似乎恨不得原地休学,马上也自己开个公司当老板。
宋雨道:“趁还没天亮,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你不光能当老板,还能和你哥一样当个总裁,要是不满意再往上升个董事长,还不行就跟你爸和你爷爷一起退休得了!”
黄深易和黄老爷子:?
? 95、95
“咳咳。”黄深易握手成拳, 抵在嘴边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提醒妻子别总在爸的底线上跳舞。
宋雨一时嘴快,被丈夫一提醒, 就知道不好,忙对公公挤出个笑脸:“爸,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说您,您别误会了,我是说孩子他爸……”
“哼!”黄老爷子才不和她一般见识:“不用解释,我都习惯了!”一数落起深易和黄迟, 总是连带着他也算进去。
宋雨讪讪地收起尴尬的笑脸, 扭头就见小儿子噗嗤噗嗤,跟个漏气的气球似的在憋笑, 顿时双眼一瞪:“黄迟你还愣在那儿干嘛?明天不要上课了?”
明天?明天黄菲菲那个讨厌鬼就要从他家里滚出去了, 黄迟心情不知道有多好,他妈爱怎么骂他就怎么吧,说真的,他都担心自己今天晚上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心里这么想着, 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上啊,当然要上!那我去睡觉了!”
黄迟一走, 黄彦便也送了黄老爷子回房间,出来后见父母坐在一块儿,而宋雨脸上又出现了悲伤的神情, 知道她是又想起了黄菲菲明天要搬走的事。
摇了摇头,招呼一个人站在旁边, 仿佛被抛弃的妹妹:“玫瑰, 过来。”
井玫瑰正听宋雨和黄深易念叨着当年收养黄菲菲的一些事, 出神间忽然被叫到名字,扭头一看。
黄彦对她招手:“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起床。”
井玫瑰道:“好。”
兄妹俩一前一后上了楼,井玫瑰正打算入睡,又接到宋瞿的电话。
“玫瑰,你睡了吗?有件事想跟你说一声。”
宋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操作,屏幕上显示着井玫瑰在直播平台的个人资料主页面,他点进后台私信区,再点击某一个粉丝的对话框。
“什么事?”井玫瑰不明所以。
宋瞿:“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你有个女粉丝想找你算姻缘吗?就是愿意搞付费咨询的那个小女生,还有印象吗?”
井玫瑰记性不错:“记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宋瞿“啧”了一声,“就是我今天登陆你的直播账号,想看看评论区和后台有没有什么适合让你接的单子,顺便清理一下垃圾信息。”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起上回那个小女生了,当时她给我发私信的时候不是说得特别绝望吗?我就想看看她现在人还好不好,点进她主页一看,我发现她居然已经追到那个男生了。”
“噢。”井玫瑰表示自己知道了:“还有呢?”
宋瞿道:“还有就是,我觉得那男生的表情不太对劲,看着挺古怪的。”
井玫瑰心里一动:“古怪是什么意思?”
“就感觉他不是真的开心啊,那个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看一两眼觉得没什么,多看一会儿就莫名的瘆人,感觉有点邪门。”
宋瞿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觉得那张照片不太对劲,那男生长得一副酷哥样,表情太怪了,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我觉得好像是……”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鬼上身。”
“把照片发给我看看。”
“OK——已经发了,你微信查收。”似乎担心井玫瑰不相信,他又强调了一遍:“真的跟我看过的鬼片一样,就是……长相和表情不和谐,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绞尽脑汁,想用更合适的语言描述那种怪异感,这边井玫瑰已经看到那张照片了,图片上。
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男生的右手紧紧搂在女生的腰间,动作充满了占有欲的意味,女生在他的怀里笑得一脸甜蜜和娇羞,整体来看没有问题,这就是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的合照。
“你还在听吗?玫瑰?”
“在听。”
“好,那我继续说了——你看照片,怪异的地方不止我刚才说的那一个,还有,你看这个男生的颜值是不是比男方要高很多?还有两个人的衣着,相差太远了。
“这个男生的相貌和身家都远远高于这个女生,前不久女生还要死要活地找你算命,这才过去多久,当初甩都不甩她一眼的人,就这么轻松被拿下了?绝对不可能。”
井玫瑰听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由问道:“宋瞿,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瞿:“我想问,这对情侣是不是和我判断的一样不正常?”
井玫瑰道:“确实有一丝奇怪,男方的眼神不自然。”
“不止是眼神,还有……”宋瞿竭力强调自己的看法。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给他们两个算命吗?”井玫瑰等他滔滔不绝地说完,问:“宋瞿,是不是公司的筹备出现什么问题了?”
“没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你今天……很活跃。”话很多,让她一瞬间怀疑宋瞿是不是被莫平附体了。
宋瞿终于说了实话:“其实是你今天又给我打了一笔资金,两天时间就赚了一百来万,来钱速度真快,比我们家任何一个做生意的来钱都快,而且这还是你没打出名气的前提下,我真的羡慕了,这不就想跟着你一块儿干嘛。
“井大师,你仔细看看,我有没有成为下一个一个大师的天赋?你看我眼力如何?毒不毒?”
井玫瑰:“……你要听我说实话吗?”
宋瞿声音瞬间落了下去:“不,算了,你别说,我懂了。”
他长叹一声:“唉——算了,看来我命中注定要做家里最不成器的那一个,只能给人打打工了。”
“宋老板,别忘了我的公司你也注资了。”
“井老板,没忘呢,我这就熬夜加班,争取一个星期内把方方面面都张罗起来。”
“会不会太赶了?”井玫瑰没想把人逼得太紧。
“是很赶,可是没办法,谁让我想赚钱呢,以前也不知道亲力亲为开公司这么累,要不然我把直播公司给关了,让莫平转到我们新公司来卖苦力算了?”
“你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不把其他公司关了也行。”
井玫瑰:“你有几个公司?”
宋瞿笑声里带着股掩不住的得意:“也没多少,五六家吧,都是小公司,不值一提。”
井玫瑰了然:“原来你就是网上说的‘万恶的有钱人’。”
宋瞿终于坦诚了自己的身家:“承让承让。”
“你是想关掉原先开的公司,把得力的员工调过来?”
井玫瑰想了想:“如果是这样倒没必要,其实开公司也不要赶时间,你慢慢准备,我这边可以自己先随缘接生意,时间长了总能招到合适的人。”
“大师,做生意可不能太佛系了,该赶的时间还是要赶。”
宋瞿说了这么一句,又道:“算了,我跟你这个技术咖说什么经营管理,井大师,以后接生意谈价钱的事都交给我,你千万别自己报价知道吗?钱家这单你就做亏了。”
井玫瑰对他前后不一的说辞感到迷惑:“你刚才不是说我挣得多吗?”
“看起来是多,实际上太少了,道教协会里随便一个有名有号的道士都比你挣得多,出场费至少是你的三五倍,还不包括完事后的大红包。”
井玫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她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要花钱的地方基本没有,就是药材上要花费不少,可上辈子药材他们师门也自己种了。也就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买药材实在烧钱,尤其是那些上了年份的老药材。
在钱家赚的那一笔,甚至不够她买一株极品野山参。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她确实不擅长谈价。
“好。”
“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私信你的姑娘,我看了他们确实是有点问题,其他更具体的原因从照片上看不出来了。”
宋瞿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是有当大师的潜力?”
井玫瑰:“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他们真的有问题,我也不会给他们算命。”
“为什么?”
“缘分不够。”井玫瑰道:“以后尽量别接网络上的生意,距离和时间会耗费太多心神,长远来看不划算。”
宋瞿:“好,这样吧,要是以后找上门来的,我觉得可以接的单子,都先不将话说得太死,等你看过再由你决定要不要接,这样行不行?”
“可以。”
两个商业合作伙伴商量完毕,井玫瑰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都在慢慢步入正轨,这一觉罕见的十分香甜,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她急忙洗漱下楼,碰见黄彦从厨房洗手出来:“大哥,我起晚了。”
“不晚,正好赶上吃早餐。”
他顺手给井玫瑰拉开一张餐椅。
“今天家里怎么吃得这么晚?爷爷和爸妈呢?”
黄彦先给妹妹推过去一碗鲜肉馄饨:“爷爷早就吃完出去了,说是跟孟老约好了一起下棋,爸妈没吃。”
“他们去哪儿了?”
黄彦拿着筷子顿了两秒,才道:“黄菲菲六点钟就拖着行李箱下楼了,爸妈他们被吵醒,想拦着她吃完早餐再走,没拦住,就一起去送她出门了。”
井玫瑰意外:“这么早?”
“可能她自己也在家里待不下去了。”黄彦咬了口鸡蛋饼,语气十分自然,说话居然也变得跟黄迟一样毫无顾忌。
井玫瑰舀了一勺馄饨,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那小迟已经去学校了吗?”
“嗯。”
“对了大哥,爸妈的早餐温着吗?”井玫瑰顺嘴提了一句,今天的小馄饨应该是用鸡汤做的,味道特别鲜。
“没有,待会儿他们回来,阿姨再现做。”
“噢。”井玫瑰低头喝了一小口汤。
兄妹俩没再说多余的话,静静地坐在餐厅吃早点。
右侧宽大的透明玻璃窗外,有金黄的朝阳照进来,在屋内洒下暖暖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阳光速度不慢地从地上爬到洁净的餐桌上,又到热气腾腾的瓷碗里,再到人年轻的脸上,最终直达心灵深处。
这一瞬间无声胜有声,井玫瑰和黄彦都明白,从此刻这个早晨开始,黄家就不再是以前的黄家了。
? 96、96
井玫瑰本以为, 钱聪家已经十分富裕了,没想到他堂哥钱明的家底竟然还更胜一筹。
站在这个钱家的大门前,她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想必当初钱聪初掌公司大权时,一步一步走得很艰辛。
不过她同样感到一丝疑惑,当年钱家兄弟争权夺利,钱明没有胜出,怎么今天还有这样丰厚的身家?
“二位里面请——”
出来接人的应当是钱家的管家,笑容热情,态度热络, 似乎生怕黄彦和井玫瑰见怪, 还装作顺嘴一般,替没亲自出来的钱明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 我家小少爷离不了人, 先生不放心走开,特意交代我来迎接您二位,来,这边楼上请——”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 实际上根本没给人表达意见的机会,井玫瑰不太在意这个, 反而是黄彦深深看了他一眼。
管家心头莫名一虚,一张老脸强撑着笑:“先生夫人和小少爷都在这间卧室里,二位请进吧。”
说完也不管俩兄妹什么反应, 直接下楼了。
井玫瑰只好自己敲门,没几秒, 一脸疲惫之色的钱明就急忙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黄总。”钱明强忍着焦急和黄彦寒暄。
井玫瑰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小孩, 还有坐在床边的女人。
和钱明肉眼可见的急切不一样, 这个看起来最多三十岁的女人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着急,见他们进来,看过来的眼神也带着股悠闲的好奇。
井玫瑰眸光一扫钱明夫妻,原来是二婚生的儿子,难怪了。
“钱总,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黄彦也看到了床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先让我妹妹给孩子看看吧。”
钱明的脸色顿时一变:“黄总,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昨天晚上你可没说你口中所谓的大师是你妹妹!”
井玫瑰举步向孩子走去:“有没有开玩笑,试一试就知道了。”
钱明脸色难看,但人来都来了,加上儿子的情况确实拖不起了,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同意让井玫瑰试试。
见她走到床边,钱明的老婆终于站起身来了,往一边让开两步,也没和她打招呼,依旧站一旁看着。
她不说话,井玫瑰却有话和她说,俯身坐在床边,揭开盖在钱明儿子肚子上的薄被,一边问道:“你是这孩子的母亲?”
钱明的老婆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井玫瑰是在和她说话。
钱明不明白她看个病,怎么还问起这个来了,而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好儿子的病,于是心烦意乱地回了句:“她是我太太。”
钱明的老婆这才对井玫瑰笑了笑:“是啊,怎么了?”
井玫瑰却没再回答她,给小孩儿把了把脉,转头说起病情:“钱明先生,孩子身上是不是溃脓了?”
钱明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不仅是溃脓,还会散发出一阵恶臭的气味,黄彦带人来之前,他特意交代佣人给儿子全身上下都擦洗了一遍,又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刚才井玫瑰也只是单纯撩开被子把个脉搏,结果居然看出来了?
转瞬之间他想了很多,立即收起了眼中的不满和轻视,不等井玫瑰回答又追问:“大师,我儿子能治好吗?”
井玫瑰没有立即给出准确的答复,眼神饶有兴致地在焦躁不安的钱明,和淡定含笑的钱明老婆身上打转,一直看到前者更加暴躁,后者神色不自然了,才悠悠道:“能治好,但是不容易。”
“钱不是问题!”钱明财大气粗道。
井玫瑰:“酬劳的事跟我大哥谈,但是在治病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钱明先生解惑。”
钱明的脸扭曲了一秒,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快要爆发的脾气:“什么问题?”
井玫瑰道:“你这位太太是后来娶的吧?”
钱明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市上了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当初他为了生儿子抛弃前妻,要不是儿子的病还得靠井玫瑰,钱明当场就翻脸了。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钱明先生一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井玫瑰道:“钱明先生知不知道昨天我也去了钱先生家?”
钱先生?哪个钱先生?他不就是钱先生吗?
愣了一瞬,对上井玫瑰平静又有深意的眼神,他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钱聪。
再结合她说的什么“因果、报应”,怒火几乎要抑制不住喷薄而出,他咬牙切齿对冷眼旁观的黄彦道:“黄总,我请你来是给我儿子看病的!”
钱明比黄彦年长十岁有余,怒气上头颇有威势,可黄彦也不是吃素的,他微微一笑,善意地提醒:“钱总,给令公子看病的不是我,是我妹妹。”
井玫瑰:“钱明先生别动怒,我只是告诉你,你儿子的病根在哪儿,这样才能根治。”
她本意是直接道出前后原委,没想到钱明不按套路出牌,不找她这个当事人发火,反而让黄彦受了无妄之灾,暗叹一声失策了,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钱明冰着脸:“要是不想喊我钱先生,可以学你哥哥,叫我一声钱总。”
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听说又是从山里出来的,大概没见过什么世面,应该是被钱聪用什么东西收买了,才会这样不给他留面子。
钱明当初争夺家产失败,后来靠着抢出来的那点东西自己创了业,公司到今天也算做得有声有色。
他自认不比钱聪差在哪儿,生意场上应酬下来,也没人敢这样当面给他吃瘪,一个仗着家境张牙舞爪的黄毛丫头而已,要不是为了儿子,他——
“好的,钱总。”井玫瑰从善如流,表情看不出任何勉强之意,钱明一口气登时噎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见了他仿佛吃了癞□□的憋屈表情,井玫瑰抿了抿想微扬的唇角,决定不再刁难他了。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这人当初手段狠是狠,好歹也没有天良丧尽,再说报应已经降临了,儿子重病,妻子的心思也不在他和孩子身上,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算是莫大的折磨了。
“哥哥,麻烦你和钱总夫人先出去一下吧。”井玫瑰转身对黄彦道。
“好。”
黄彦先走了出去,钱明的老婆这时候又露出一些不舍的情绪来了,一步三回头,似乎是期盼钱明能出声让她留下,只不过可惜钱明此刻的心思完全在儿子身上,老婆也得靠边站。
况且他也知道井玫瑰故意支开黄彦和他太太,很有可能是有话想私下和他说:“井小姐,你想做什么?”
井玫瑰:“钱总,在治疗钱少爷之前,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钱总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心,前一半用在十多年前忍气吞声谋划家产上,另一半则全部用在了今天。
“你问。”
“当年你找人在你堂弟钱聪身边做奸细,间接害得他十多年没有孩子,甚至连性命都差点没了,这一切你知情吗?”
当年钱聪的老婆流产大出血,钱聪许下重金到处求医问药,这事他当然知道。
“我知道,但这不是我害的。”井玫瑰没有掩饰,钱明已经快要猜到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刚才为什么会说他的儿子得病是报应。
钱明的心里有了一丝恐慌,但他拒绝认下这个罪过:“生不出儿子这都是命!至于他差点没命,这事我没听说过。”
他没说谎,井玫瑰心知肚明,钱明只是差点出事,谁料命好遇见了她。
听着钱聪嘴硬死不认账,井玫瑰微笑着道:“那钱总是不承认自己有错了?”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有什么错?小姑娘,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治病,故意在这儿说些乱七八糟的拖延时间?”
钱明恼羞成怒了,反咬一口,还彻底撕破脸:“告诉你,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井玫瑰点头:“行,我知道了。”死性不改,救不了。
“你知道什么?”
“来给你儿子治病吧,你去准备一个大浴缸,要木制的,还有药材,姜黄、羌活、白术、甘草、地肤子、樟脑、葛根、金钗石斛、苍耳子、艾叶、苦参、露蜂房、白藓皮、土槿皮,一样也不能少,你亲自去买来。”
她一口气接连报了15种药材,还指定要求钱明亲自去买药。
钱明反应不及,恼恨的表情僵在脸上。
“还不去?你想害死你儿子吗?”井玫瑰笑着将他刚才说的原话奉还。
钱明顾不得计较,连忙掏出手机:“我让药店送来,你再报一遍。”
“钱总,这些药必须你亲自去买,否则就没有效果了。”井玫瑰唬他。
钱明知道她这是在报复,可惜他没任何办法,扭头看着又开始在脸上抓挠的儿子,咬了咬牙:“行,我去!要是东西买回来却治不好我儿子……”
他恶狠狠地盯了眼井玫瑰,放下说了一半的狠话——到底没敢说全,万一这丫头片子真的能治呢,把她得罪死了,遭殃的也是自己儿子。
于是钱明吞下没说完的半截话,头也不回地疾步冲出卧室。
没一会儿,井玫瑰听见钱明的老婆大声叫道:“你去哪儿?”
没听到钱明回应,又过了一小会儿,楼下响起小汽车发动的声音。
井玫瑰走到卧室窗边,钱明已经开车出了别墅大门。
? 97、97
“玫瑰, 他怎么出去了?”
井玫瑰回头一看,门没关,黄彦担心不方便进来, 只在门口敲了两下门。
她莞尔:“大哥,进来吧。”
刚说完,发现钱明的老婆也从门外走出来,井玫瑰没掩饰自己的区别对待:“钱总夫人,请你在外面等着,我要给钱少爷治病。”
钱明老婆没有立即让开:“黄总不和我一起吗?”
井玫瑰:“他要留下来帮我的忙。”
“什么忙?”钱明老婆步步紧追。
井玫瑰:“……你要是真的想留下来,那就一起吧。”多疑的人总是连别人的好意也不相信。
没有多说废话, 直接让黄彦跪坐在床上, 按住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小男孩。
钱明老婆下意识上前:“你们要做什么?”
她口吻不善,听着比井玫瑰刚进来时多了两分关爱孩子的真心, 不过再多肯定也是没有。
井玫瑰猜测, 她估计是怕钱明不在,他们乱来,害了这个脆弱的宝贝儿子,到时候不好跟丈夫交代。
井玫瑰挽起自己的袖子, 问钱明老婆:“你力气大不大?说实话。”
钱明老婆下意识顺着她的问题回答:“不大。”
刚说完就后悔,这个比她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问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想让黄总撤下来,由她这个当妈的上,早知道就不这么嘴快了, 让她来按住儿子,总好过一个不知轻重的大男人来做好得多。
“我力气不大, 不过也不小!让我来吧!”钱明老婆迅速改口, 期望井玫瑰能选择相信她第二次说的话。
井玫瑰:“好, 大哥你让开,退到门口去。”
黄彦发现妹妹说话做事很有底气,他自然是跟着她说的做。
井玫瑰安排好黄彦的位置,就让钱明老婆按照刚才自家大哥的动作,压住孩子的胳膊和腿:“就这样,别动。”
说完,她环顾四周,找了个绝佳的视野位置,推开窗户,盘腿坐到不宽不窄的窗台上。她背后是澄净如洗的碧空,仿佛下一秒就会往后仰倒下去,黄彦吓了一跳。
“大哥,你别动。”井玫瑰阻止了他想过来的行为:“放心,没人碰我,我就不会掉下去。”
上来之后,才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好。
对内,视野稍高,正好能看见床上的钱明老婆和她儿子;对外更妙,简单一低头,楼下以及别墅外道路的全部状况就尽收与她眼底。忽略坐着的那丝不适感,一切堪称完美。
“井小姐,你坐到窗台上干什么?”钱明老婆也吓了一跳,这万一摔下去,黄总岂不是不会放过他们家?
“别管我,用上你的全部力气,压住你的儿子,我现在要清洁他溃烂的伤口,千万不能让他痛得乱动,不然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会留疤。”
钱明老婆还没从她爬窗台的行为艺术中脱离,对她的交代也是懵懵懂懂地点头,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记住几个字:“压住孩子不能动!”
“按紧了吗?”井玫瑰又向她确认一遍。
“按紧了!”钱明老婆无比确定。
“那我开始了。”井玫瑰双手结印,嘴里念着清洁的咒语,打出一道劲风。
充沛的元气朝钱家母子呼啸而去,钱明老婆听见声音下意识一抖,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虚了,下一秒原本昏迷不醒的钱少爷就痛得一声尖叫,哭着挣扎坐起来,狠狠在按着自己的手臂上抓了几道血迹。
“啊!”钱明老婆惨叫一声。
黄彦:“……”才开个头就一人叫了一声,看来有得热闹了。
“不许动!”
钱明老婆刚痛得要缩回手,井玫瑰一声呵斥,吓得她又将鬼哭狼嚎的儿子按倒在床上。
“呜呜呜——啊——”
小孩子皮肤嫩,稍微碰一下都会留下红印子,更不用提此刻井玫瑰是用元气在清洗他溃脓的伤口,元气卷着风钻进去,又将脓液从里面推挤出来,换个成年人来都一定能忍受,几乎是井玫瑰每动一下,钱少爷就要哭三声叫一声。
“啊!”这回叫的却不是钱少爷,而是钱少爷他亲妈,原来她儿子一身皮肤病,全身到处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发脓的口子。
刚才恰好井玫瑰用元气排挤出小孩胸口上一个伤口里的积液,正面对着儿子的钱明老婆直接遭殃。
“呕——呕——啊!!!”
钱明老婆一想到刚才自己嘴里进了什么东西,当下恨不得将胃都吐出来,偏偏她的脑子还刻着“不能松手”的吩咐,哪怕又叫又呕得快翻白眼了,都摁着挣扎个不停的儿子不放开。
黄彦:……
怪不得钱总夫人要抢走这个任务的时候,井玫瑰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他妹妹就是个外白里黑的芝麻汤圆。
嗯,果然深得他的真传。
床上那俩母子的模样已经不能看了,黄彦速度别开眼,再看多一眼,他怕自己也会吐了。
“玫瑰,能不能速战速决?”
井玫瑰用元气在孩子身上绕了一圈:“快了。”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喇叭响,她分心往楼下一看,钱明的车子已经驶回来了,不由暗暗可惜,刚才应该让钱总夫人出去买药才对。
加紧手上的动作,钱少爷痛得一直哭,声音都嘶哑了,至于钱总夫人,已经呕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床上的床单和被子被母子俩的呕吐物和脓液弄得一片狼藉。
钱明拖着一编织袋药材上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惨状。
“儿子!”他一声大叫,然后冲了过去,可闻到老婆和孩子身上那散发着的异味,他不得不停止前进的脚步。
转头冷眼看向井玫瑰和黄彦,眼里的愤怒抑制不住:“黄彦!你们兄妹对我老婆儿子做了什么?!”
井玫瑰从窗台上跳下来:“钱总过于激动了,我不过是提前替小少爷洗一洗身上的脓。”
钱明气笑:“没水没毛巾,连个水盆都没有,你跟我说洗——?”
最后那个字眼对钱明来说似乎太恶心了,他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发出那个字音。
卧室的气味已经四下弥漫,井玫瑰双脚一落地就察觉了,此地不宜久留:“钱总,还是先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钱明撒出去的气被人无视了个彻底,一天之内尝到两次憋屈感,还都是同一个人带给他的。
这感觉让他又气又闷,但他也深知井玫瑰说的是对的,只好打了个电话让佣人们迅速上楼打扫。
才挂上电话,井玫瑰又看向地上半敞口的麻布编织袋:“钱总怎么买了这么多药材?就算是泡澡泡上几个月也用不完。”
钱明死死握住手机:“……你没告诉我要买多少!”
黄彦干咳一声,提醒妹妹适可而止,把人真逼出火就不好收场了。
井玫瑰收到大哥的提示,笑了笑:“是我忘了,抱歉钱总,现在去楼下把药煮上吧。”
药水煮开,也像钱聪夫妻之前那样,井玫瑰让钱明将他儿子抱进浴缸里:“扶住他的头,不要让他喝到药水。”
小孩身上的脓液虽然清了,不过为了彻底让伤口深处恢复洁净,井玫瑰硬是要求孩子在浴缸里泡了两个小时。
期间厨房不停地烧热水,钱明要扶着儿子免得让他滑进水中,隔段时间就要添加热水的任务就落在了钱明老婆的头上。
等这个药浴结束,钱明夫妻俩都累得满头大汗,胳膊发抖。
“今天泡了澡,三天之内不要让你儿子身上沾水,擦澡也不行。”井玫瑰查看了下小孩的伤口道。
经历了长达几个小时折磨的钱明老婆,还宛如置身梦中:“这样就行了?”
“不出意外,差不多了。”
井玫瑰对钱明道:“酬劳烦请钱总直接打给我大哥。”
钱明见儿子确实是小脸红扑扑地睡着了,而不是再次昏迷,对黄家兄妹终于有了好脸色:“应该的,三天后我亲自登门致谢。”
意思就是三天后,要是我儿子没像你说的那样彻底好了,不管之前我们商量了什么酬劳,都直接免谈。
井玫瑰都习惯现代人这套弯弯绕绕的心眼了,反正她是真金,不怕火炼。
“玫瑰累了吗?回家吧?”黄彦也不怕钱明事到临头不认账,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兑现诺言。
“有一点。”医术真的是个精细活,每次救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免出差错,哪怕她是个修士也有些吃不消。
“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都交给大哥。”
“大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当然一起,我送你回去,走。”
兄妹俩直接无视了厚颜无耻的钱明,把他好不容易转晴的脸色又给气阴了。
回家的路上。
黄彦一边开车一边对井玫瑰道:“玫瑰,听你的意思,钱明算是间接害了钱聪,他儿子得病就是遭报应,那你怎么会答应给他儿子治病?这报应也能治好吗?”
井玫瑰看向后视镜中略带疲色的自己:“所以我给他机会了,只要他承认当年的错误,他儿子就会平平安安一辈子。”
黄彦一惊:“你是说,钱明儿子的病以后还会复发?”
“不,孩子是无辜的,我已经治好他了,报应自然会回到本该遭报应的人身上。”
其实她一开始是打算做个不出面的和事佬,既然钱聪那边的局被她解了,也不差钱明的儿子。
井玫瑰起初是计划将两家的因果抹平,钱聪那边她多费点心,命中本该出世的一儿一女依然会来到这个世上。
到时围绕了钱聪一家十多年的苦涩业果也会跟着消失,追根溯源,钱明这个间接害人的罪人,身上的“因”自然就不存在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钱明咬死了自己没错,没有产生一点悔错之意,强词夺理地狡辩好几次,将她送到手里几次的机会都扔了。
井玫瑰还能有什么办法?当然只有替天行道。
? 98、98
回家后, 宋雨和黄深易已经在家里了,宋雨的眼睛有些微红肿,看起来跟哭过一样。
见他们兄妹俩回来, 道:“刚才钱家的司机送了一大袋药材过来,看着里面的补药都是好东西,我放在你的卧室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妈。”
“还是叫阿姨先弄点东西给妹妹吃吧,她刚才消耗比较大。”黄彦道。
宋雨的注意力瞬间放到女儿身上:“别叫阿姨了,我去做吧, 玫瑰想吃什么?”
井玫瑰看穿她是强打着精神, 不想麻烦她:“妈,我什么也不想吃, 不用你亲自下厨, 让阿姨随便弄点什么清淡的汤吧。”
这话不假,她想起刚才钱明家中卧室那一幕,也提不起什么胃口。
“不吃了?那喝点鸡汤吧?”
“不用鸡汤,家里有豆腐吗?随便做个青菜豆腐汤就好了。”她真的吃不下肉。
宋雨想劝她喝点补的, 黄彦倒是十分理解她的感受,因为他也完全“感同身受”。
“妈, 就听玫瑰自己的吧,再让阿姨给我倒点青梅酒,我们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只能喝点口味清淡的,午饭也不用做我们的了。”
宋雨就让阿姨照要求去做了:“你们今天在钱家做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黄彦倒进沙发里:“别提了, 那恶心的场面, 我光是回想一下就难受, 还给你们描述,我怕你们也跟着一起犯恶心。”
“那还是别说了。”宋雨听了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打住了好奇心。
“大哥,说些别的事吧。”井玫瑰想换个令人神清气爽一些的话题。
刚讲完,手机忽然响起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她低头一看,是条新的好友的验证消息。
“小小号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黄彦见她被手机分走了心神,不由泛起庆幸之意,他现在可想不出什么好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井玫瑰通过好友验证,那边很快发来一个“你好”的招呼。
井玫瑰也回:【你好。】
小小号:【是井大师吗?】
井玫瑰;【是。】
小小号:【大师您好,我想帮别人算命,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井玫瑰按在打字键盘上的手一顿,又退出当前聊天页面,先给宋瞿发了条消息:【宋瞿,有生意找上门,接吗?】
宋瞿恰好在看手机,秒回:【接。】
然后追问:【谁找你?又是洪敏强介绍的?还是那天去你生日宴会的宾客?】
井玫瑰得到想要的答案已经退出去了,给“小小号”回复道:【有空。】
【你想算什么?】
小小号和之前井玫瑰在网上算过命的人一样,似乎都是一直守在手机边上等她的消息。
【大师,不是我给自己算命,是我给别人算命。】
对方以为井玫瑰没看清,又强调了一遍。
井玫瑰:【嗯,想算什么?】
其实她发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还没有彻底决定到底接不接单,毕竟是在网上。她要通过对方所求来判断,万一遇见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拿着别人的生辰八字,后果不堪设想。
小小号:【算事业。】
井玫瑰:【能具体一点吗?】
小小号:【算名利,名声和财运都算,这是她的出生年月,我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在事业领域出头?】
跟着发了一串数字,200x年12月12日上午9点整出生。
连出生时辰都带上了,一看就知道是懂行的人介绍来的,最大的可能是她的熟人。
井玫瑰掐指一算,是个有众多拥护者的人物,名气不低,怪不得要算名利。
她问:【这个人是一个追随者群体十分广大的人,在现在这个社会,最有可能从事的职业是演员或者歌手,你和这个八字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小小号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还是暂时离开了手机,过了好几分钟才发过来回复消息。
【她是个明星,我是她的粉丝,很关心她以后的发展前途,我在洪敏强导演的剧组探过他的班,偶尔听见洪导提起大师您,于是请求他把你的微信推给我,我想算算我偶像今后的星运怎么样。】
井玫瑰已经不是当初刚来的小白了,自己还去洪导的剧组跑过龙套,知道许多明星其实也十分“迷信”,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么重要的私人信息给外人。
这个“小小号”声称只是对方的粉丝,却能弄到一个明星的八字。
井玫瑰便道:【算大运最好让本人来。】
这下对面又沉默了,不过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发来四个字:【就是本人。】
井玫瑰无奈摇头,想也知道,能从洪导手里要来她的微信,不可能会是普通的明星粉丝。
不过她也看出来这个微信号的主人出于职业习惯,之前十分谨慎,这会儿主动暴露身份,恐怕也是没办法了。
【你等一会儿。】
井玫瑰便开始掐手指,黄彦瞧见,问道:“玫瑰,又有人找你算命?”
“嗯。”井玫瑰只应了一声,专心致志给人掐八字。
这一算就发现了,这个隔着网线偷偷摸摸跟她咨询事业运的姑娘没说谎,确实是个事业正当红的女明星,不过粉丝虽多,都只是一时的,没有底蕴积聚,经不起风浪的考验,倒是十分符合当下所说的“流量明星”这个词语。
井玫瑰:【现在事业处于兴旺期,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比较虚,可能暂时还没有积累出有实力的作品,接下来两年也是事业的上升期,如果能够抓住机会,虚的流量就能凝固成实打实的,不管要名还是要利,希望都不会落空。】
小小号:【什么机会?】
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急切地想从井玫瑰嘴里多问点东西出来。
井玫瑰:【这个我也不能未卜先知,事情只要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有可能改变,我只能大概告诉你哪个时间段需要注意。】
小小号:【谢谢大师!具体是哪个时间段呢?】
井玫瑰:【今年腊月,明年3月,主要是这两个月份比较重要,你自己应该也察觉到了,近段时间的事业上有些事情走向不受你的掌控,我想这也是你来找我的主要原因。】
小小号:【大师你说得太准了!能多说一点吗?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具体事项吗?】
井玫瑰:【从现在开始到我刚才说的来年3月,这期间,你最应当注意的是防止小人,不要偏听偏信,有些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事情,同样有可能伪造。】
小小号:【知道了大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身边确实有一个怀疑的人,我最近丢了好几个通告,我怀疑都和这个人有关,但是这个人曾经在我还没出名的时候,对我伸出过援手,我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告诉我这个人的嫌疑最大,可我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
井玫瑰:【再细心一点,不要带感情去观察事物,过去的印象会弱化你的觉知力,用旁观者的冷漠角度去看待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长则一周,短则三两天,你会发现你想找的真相。】
小小号:【大师,你是说这个人就是背后害我的小人?】
井玫瑰:【我没这么说,我是让你自己去发现真相。】
小小号:【好吧,还有别的吗?恋情方面呢?】
她似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抛开了顾忌,直接问起了男女关系。
井玫瑰想起娱乐圈的男女明星似乎对恋情或者婚姻的事都讳莫如深,便又给她掐了掐感情运,跟着眉毛微动,原来是走烂桃花运了。
【我的建议是,眼前不是你最好的恋爱时间,你的正缘两年之后才会出现,而这两年正好是你事业的上升期,一旦错过了以后就碰不上这么好的机会了。】
小小号:【就光谈恋爱也不行吗?不公开的谈都不行吗?】
井玫瑰:【最好不要,你现在身边这朵桃花挡你运气。】
小小号发来一串惊叹号:【!!!大师好厉害!这你也算出来了?太强了叭!】
井玫瑰看这条消息的时候,忽然嗅到一阵清香,微微抬眸,见阿姨已经做好了青菜豆腐汤端上餐桌,大哥要的青梅酒也送到了。
黄彦问她:“现在喝汤吗?还是放凉了再喝?”
宋雨道:“豆腐汤怎么能喝凉的?玫瑰先喝汤吧,给别人算命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又跑不了。”
黄深易也点头:“你妈说得对,工作要劳逸结合。”
井玫瑰确实也有些精力不济了:“大哥先去喝汤吧,我这里快结束了,再一会儿就好。”
黄彦已经往餐桌边去了:“我不喝汤,我喝点青梅酒就好了。”
宋雨问:“要不你也喝点儿?我让阿姨给你盛小半碗?”
然后黄深易又说了什么,接下去三个人围绕着喝不喝汤的主题又说了好几句。
后面的井玫瑰没再听,低头看手机,发现对方又发来一句:【大师能不能再多说一点?因为我最近真的很不顺利。】
井玫瑰:【更详细的就要结合面相跟手相了。】
小小号似乎犹豫了一番,才问:【照片可以吗?】
井玫瑰知道她的顾虑:【可以的,但是要最近拍的。】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那边发来一张经过重度美颜的美人照,小头窄脸尖下巴,漂亮确实是漂亮,但是看起来有种不似真人的完美感,而且磨皮过度,正常的皮肤纹理都看不见了。
井玫瑰一愣,才想起她给忘了明星的职业习惯。
【抱歉,我刚才没说清楚,要无滤镜的,最好是素颜。】
小小号:【什么?那也太尴尬了吧……素颜……万一照片流出去,我的事业还会有上升期吗?[大哭]、[大哭]、[大哭]】
井玫瑰沉思片刻:【要是你不介意,还有一个办法。】
小小号:【什么办法?】
【当面聊。】
本来以为这个提议肯定会被拒绝,没想到对面居然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当面就当面,不过可以来我家里吗?或者我去你家,我不敢随便出入外面的公共场合,要是被人拍到我擅自外出,经纪人又要罚我了。】
井玫瑰想了下,给钱聪夫妻炼丹可以今天做,明天暂时也没别的安排,于是答应了去对方家里见面,让她将地址发来。
? 99、99
用过青菜豆腐汤, 稍微休整了一番精神,井玫瑰开始着手为钱聪夫妻炼丹。
看过药材之后,她就知道钱聪这次确实下了血本, 井玫瑰对此颇为满意,如此富有财力、又能虚心听取建议的客户可不多了。
“玫瑰,你去厨房是准备炼丹?”黄彦叫住她。
“嗯,大哥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关心她炼丹的事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能不能旁观?”黄彦今天又一次大开眼界,觉得丹药或许真的有奇效也不一定。
宋雨正好听见:“炼丹有什么好看的,玫瑰就是把那些药材全扔进高压锅里, 要是想吃水果味的丹药, 就再放点苹果葡萄什么的,太简单了, 我都会做。”
黄深易听着妻子自信满满的话, 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黄彦看了个正着,因此对母亲话里的真实性保持高度怀疑:“那让玫瑰接着休息,您去替她炼丹?”
宋雨一噎,她能说她早就偷偷试过, 但是没成功吗?明明和女儿的步骤都差不多,结果玫瑰最后就是能结成丹药, 而她做的时候,每次高压锅一揭开,都会出现一锅被炖煮得稀烂的草药糊糊。
黄老爷子可不像儿子一样, 会照顾儿媳妇面子,他毫不客气地揭穿事实:“她要是真能和玫瑰一样炼出丹药, 还会隐瞒到今天?”
宋雨被公公当场戳穿, 面子挂不住, 同样掀了老爷子的底:“爸,您自己不也好奇过,还让玫瑰教你动手试验过吗?”结果也失败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水平,何必互相伤害呢?
黄老爷子眼睛一瞪,气道:“我什么时候试过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有这么一回事吗?深易你说!”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老父亲,黄深易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将求饶的视线投向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大儿子。
黄彦笑道:“爷爷,妈,这有什么好争的,炼丹肯定不像妈说的那样简单,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大师,单凭卖丹药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黄深易道:“黄彦说得有道理,刚才你妈那是在开玩笑,玫瑰炼丹肯定跟高压锅炖排骨不一样,要不咱们一起去厨房再仔细看看,说不定能发现里面的奥妙呢?”
井玫瑰拿起药材袋子:“我的确用上了别的东西,但是你们的眼睛看不见。”她在炼丹过程中加了纯净的元气,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无色无味、虚无缥缈的东西,仿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一般。
黄深易:“听,我说对了,走,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
宋雨还郁闷着:“对什么对,她要不是不说,你能知道吗?”
黄老爷子同样疑惑不解,跟在井玫瑰身后:“玫瑰,既然炼丹不只是那些放药材的套路,上次你怎么没告诉我?”
井玫瑰笑道:“我以为您只是想煮着药材玩。”
宋雨差点喷笑,赶紧闷下头。
黄老爷子老脸一黑。
井玫瑰又道:“我以为妈也是想玩,因为当年我刚到山中学艺,自己就经常羡慕那些用丹炉炼丹的师兄们,可是师父说我还没到学那个的时候,于是我只能偷偷在后山用石锅模仿。”
这下宋雨笑不出来了,黄深易迫于妻子和老父亲的淫威不敢笑,于是忍笑的人变成了黄彦。
他长手长腿的大高个,原本走在最后面,现在几步就越过父母和爷爷,变成紧跟在妹妹身边,他是真怕自己不走快一点,也会笑出声来。
一家人进了厨房,强势围观女儿/妹妹/孙女炼丹,井玫瑰随他们观看,毫无心理压力,找到阿姨清洗干净的高压锅,如同刚才宋雨描述的那般,将药材一样一样扔进去,又加了三分之一锅深的凉清水,最后盖上锅盖。
看她开火就没别的动作了,黄彦问:“这就行了?我看着也不是很难啊,怎么妈和爷爷……”剩下的话消失在宋雨怒视的目光中。
黄老爷子已经没那么大脾气了,哼哼道:“谁还不知道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玫瑰刚才不都说了?她加了别的东西,我们看不见。”
黄彦想说,那也总有个加东西的动作吧。
下一秒就见井玫瑰站在高压锅前开始掐诀,动作和今天在钱明家里做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彦瞬间明白了什么。
宋雨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原来这也是加东西啊!我还以为玫瑰是在弄什么炼丹的必做仪式呢!”
家里几个男人皆露出无语的神情,黄老爷子都道:“我是没看见她做这个动作,要是知道,当初肯定不会——”
说到一半忽然急急住嘴,心道好险,差点自己说漏嘴了。
宋雨正等着他往下说,追问道:“肯定不会尝试炼丹了吗?”
黄老爷子嘴硬地别开脸:“什么炼丹,我可没这么说过!”
黄深易安抚性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示意她别跟老爷子别苗头了,怎么还跟小儿子似的了。
黄彦没发现三个长辈之间的“暗潮涌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妹和高压锅,一会儿看看人,一会儿看看锅,看了几分钟突发奇想:“玫瑰,既然能做水果味的丹药,那鸡汤排骨汤口味的丹药是不是也可以有?”
他觉得自己这个构思的可行性十分强:“这种补汤做的丹药,药效应当会更强,会比水果丹更滋补,水果丹的味道相对来说更偏向清淡、酸甜多一些。
“如果有人喜欢吃肉,让他在这两者中间做选择,这个人肯定会选鸡汤排骨汤的类型,把汤做成丹药,补而不腻,一举两得。”
井玫瑰动作稍停,脑海中设想了一下他的方案,点头予以肯定:“可以试试看。”
黄彦很少对工作之外的事感到激动,现在却有些难得的迫不及待了:“不如现在就试试看能不能行?”
井玫瑰摇头:“这一锅不行,钱太太指定了水果味的口感,不能擅自更改。”
“好吧。”黄彦叹道,心中不无可惜。
只能耐着性子等井玫瑰炼好这锅水果丹,看她将丹药取出来装好,才第二次问道:“现在能炼鸡汤味的丹药了吧?”
三个长辈刚才也听见了,于是也都好奇地挤过来,想看新口味的现场实验。
谁知井玫瑰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家里没有炼丹的药材了,她短时间内也不会炼丹了。
黄彦大感不解:“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井玫瑰略有心虚:“我答应了,但没说是现在。”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钱的大头都转给了宋瞿,投到公司那里去了,她给的时候宋瞿也没说不要,显然就是那钱有用得上的地方。
而她手里剩下的已经不够她像过去一样挥霍,大手笔购进大量高质量药材了。
黄深易道:“要哪些药材?我打电话让人送来?”
井玫瑰阻止:“爸,先别买了。”
宋雨问:“为什么?难道丹药的生意你不打算做了吗?”
井玫瑰:“暂时不做了,先前卖出去的那些足够客户消化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和接下来的时间,我的重心会偏移到其他工作上。”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明天她都约好了跟那位女明星面谈。她准备先将公司慢慢做起来,攒一点底子,以后丹药的炼制都随缘再看,毕竟一开始也是为了挣钱才大批量制造。
到现在为止,买到丹药的人已经很多了,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第二天井玫瑰先将丹药送到了钱聪家中,随后才赶往微信好友“小小号”提供的地址。
“小小号”住的地方并不属于高档小区,反而有点像那种有钱人专门买下,然后用来对外发租的精装修公寓。
井玫瑰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已经进了一个人,穿着黑衣黑裤,头上还戴着黑帽子,黑框大眼镜和黑色口罩同样配备齐全,她在电梯轿厢侧面按下楼层键后转了个身,无意中对上对方闪躲的眼神。
狐疑了一瞬,井玫瑰以为这人也是哪个明星,便没有在意了。
到达要去的楼层后,径直出了电梯,没想到一出去直接就见到了“小小号”家的大门。
井玫瑰微微惊奇,找到门铃后按下。
里面很快响起一阵冲过来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猫眼处瞄了几眼,门打开后,一个年纪不大的丰满姑娘又往外探头探脑了两次,然后才让井玫瑰快点进去。
“绒绒姐,大师来啦!”
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美女从沙发上瞬间弹起来:“大师!”
井玫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井玫瑰。”
小美女热情又急切地请她在沙发上坐下:“井大师快请坐,你想喝点什么?让小圆子去冰箱拿。”
井玫瑰道:“不用了,还是先谈正事吧。”
小美女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绒绒,是个明星,其他的东西昨天都告诉你了,大师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井玫瑰对她道:“是要问你一些隐私性的问题,要是可以的话,请让这位……”
小美女立即道:“噢!她叫小圆子!是我的助理!自己人,自己人,没关系的!”说着,随手拉起助理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显示她们感情很好。
小圆子却似乎因为井玫瑰的话产生了一些忌讳,有心想避嫌,声音小小的对她道:“绒绒姐,你上个星期拍的那套照片我还没修完呢,君姐说今天晚上就要给粉丝发微博福利了,要是没按时发微博,你又要挨训了。”
白绒绒小脸郁闷:“好吧,那你去吧,别管我了。”假装生气的小模样十分可爱,怪不得能在网上收获一大群粉丝的心。
? 100、100
小圆子也拉了拉白绒绒的手, 以示安抚,然后看了井玫瑰一眼,进了里面一间卧室。
白绒绒只好撅撅嘴坐下了。
井玫瑰打开话题:“白小姐和你的助理认识多久了?”
白绒绒精神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你叫我绒绒就好了, 我今年上半年参加选秀,出道之后就签了公司,小圆子是公司给我安排的,她从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跟着我了。”
井玫瑰道:“是不是我和你见面的事她也知道?”
白绒绒点点头:“她是我的小姐妹,我们感情很好,她比经纪人对我好多了。”
“你的经纪人也知道你找我算命的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白绒绒倏地坐直了, 眼神不自觉地往门口飘:“那怎么可能!君姐要是知道我这样迷信, 我这个月肯定就没一顿饱饭吃了!”
井玫瑰微微皱眉:“她不让你吃饭?”这个平等社会竟然有这种现象?
白绒绒闻言,视线回到她身上, 看见她的表情立即知道她误会了:“哎呀, 也不是那样啦!没有那么严重,我就是夸张了一点,其实平时还是有几天能吃欺骗餐的,不过身为明星, 保持身材也是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君姐她也是为了我好, 就是稍微严厉了那么一丢丢。”
她改口十分迅速,而且脸上笑容满面,半点看不出勉强之意, 井玫瑰姑且信了。
“对了,大师, 你刚才上来之前, 在下面看见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井玫瑰简单回忆一番:“没有, 不过乘电梯上来的时候有个男人全身包得很严实,似乎很害怕和我对视,应该跟你一样也是个明星。”
谁知白绒绒听了,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紧张兮兮:“大师,那个人怀里有没有抱着什么东西?背上有包包吗?”
井玫瑰道:“没有背包,但是手里提这个黑色的中等大小的塑料袋。”
“啊完了!”白绒绒可怜兮兮地哀叫:“肯定是狗仔!要是被拍到了发到网上我就完了,君姐一定会折磨死我的。”
“没关系,他不认识我,如果有万一,你就说我们是朋友。”井玫瑰尽力安慰她。
“可是你不是也上过热搜吗?你还参演了洪导的电影。”白绒绒心里下意识将她也定位成了半个娱乐圈里的人。
井玫瑰心想那都过去很久了:“不会有人认出来,我以后也不会直播了。”
白绒绒暂时抛却了小忐忑,惊讶道:“为什么?洪导都那么推崇你……”
井玫瑰无奈看她:“那你说说,洪导推崇我什么?”
白绒绒脱口而出:“算命——”
“所以我不靠成为网红和艺人出名,也能吃上娱乐圈这碗饭。”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白绒绒,后者居然很轻易就领会到了井玫瑰话里的意思,无疑今天自己就是这碗饭中的一粒大白米!
“我好羡慕你啊。”白绒绒忍不住用吃了柠檬的语气说道。
井玫瑰一笑置之:“行行出状元。”
“那意思就是,我不用把狗仔可能蹲到我了的事情,告诉君姐了吗?”
井玫瑰疑惑:“我觉得不用,为什么你这么害怕你的经纪人?她平常对你很凶?”
白绒绒灵动的大眼睛认真地望着她:“没有啊,她对我还挺好的,除了在饮食方面要求比较严格之外,其余时候就差把我当祖宗供起来了。”
说到最后,她自己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偷偷瞥了眼井玫瑰,确认她没有要笑话自己的意思,才放心大胆地恢复直视她的目光。
井玫瑰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然后问道:“你昨天说你还想算什么?”
白绒绒双眼一亮,身体不由自主往她跟前挪:“大师我想算算,我身边的小人究竟是谁。”
井玫瑰:“这个需要靠你自己去发觉,如果我直接告诉你,就算是作弊了,老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如果你轻松地得知了天机,以后还是会遇见其他类型的阻碍。”
白绒绒:“啊?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井玫瑰:“也有。”
笑容再次挂上白绒绒的脸颊:“是什么办法?”
“付双份酬劳给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井玫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她不是特别有底气。
虽然多拿钱她也不理亏,但是当年只有师父和师兄才这样做,而她总是过于注重修道之人的“仙风道骨”、“两袖清风”,常常拉不下脸皮来向福主开口。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连购买质量好一些的药材的财富都不足了,太过清高只会导致她连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于是刚才心念一转,便向白绒绒提出了这个说法。
其实她也没有说谎,不管收不收这笔钱,她做出这种行为都会沾染业力,最后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对修行产生阻碍,必须通过念经、放生或其他有利于众生的做法,来消除业力。
总之不是一桩简单的事,说是“与人消灾”并不为过,她厚着脸皮开了这个口,就是不知道白绒绒会不会答应了。
怎知白绒绒一口答应:“成交!”
井玫瑰这个拿钱的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不用考虑一下吗?”
“不用了,我不缺钱!”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忽然又缩了缩身子,语气怂怂地问道:“那个,大师,我好像忘了问你单份酬劳是多少?”
井玫瑰报了个数字,白绒绒的气势顿时如同闪电一般回来了,小胸脯一挺:“没问题!”
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娘有钱!”的气息,和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搭配着,怎么看怎么违和。
井玫瑰笑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白绒绒顿了一下,然后伸出右手,又露出一个甜美的笑:“男左女右,对不对?”
井玫瑰一边看着她掌心的纹路,一边分出心神道:“是有这种说法,但也不算全对,一般懂行的师父会两只手都看,男左女右是一点,然另外左手还代表了一个人四十岁之前的运势,右手代表四十岁之后的运势,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会以三十岁为分割点来论。”
白绒绒似懂非懂“噢噢”两声:“感觉好深奥啊。”
“是不简单,我在山上学艺的时候,师父就曾说过:‘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①”
白绒绒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井玫瑰:“这句诗出自奇门遁甲的《烟波钓叟歌》②,意思就是说人的手掌中其实蕴含着一副五行八卦图,跟相术中的阴阳五行相对应,所以懂得算命看相的人,能从来一个人的手掌上看出很多门道。”
白绒绒小吃惊:“做了坏事也能看出来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白绒绒忍不住追问:“那实际上呢?”
井玫瑰:“实际上就要看算命相师的水准了。”
白绒绒恍然大悟,所以能达到这个本事的人都是凤毛麟角了。
“换左手。”
白绒绒听话地换了只手。
井玫瑰看了看,道:“我大概了解到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如果还想具体落到某个人身上,就要测字。”
其实已经不用测了,井玫瑰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叫小圆子的助理眼神闪烁飘忽,一看就是典型的心虚模样。
不过不能直说,这样没有信服力,再者,那个女助理应该只算个帮凶,对方对她拜访一事只有心虚,没有惊慌。
“怎么测字?我随便写个字吗?”
井玫瑰指引她:“心中想着你要问的问题,然后将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字写下来。”
白绒绒表示自己清楚了,跑进一个房间拿了纸和笔出来,半蹲在茶几前,闭上眼默念了一会儿,然后写了个“奴”字。
井玫瑰心中有头绪了:“观字形,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女性,右边是个‘又’字,表明她不是第一次给你使绊子了。”
白绒绒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边有哪个女的,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貌似她也没得罪过人吧?
“想不出来?”井玫瑰道:“再写一个字,这次想着你最怀疑的那个人的名字。”
白绒绒便低头又写了个字。
“清,”井玫瑰念出来,“清字可以取清澈、纯净的意思,不是你想的这个人。”
白绒绒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她了啊!连君姐和小圆子都说她很可疑!”
“不要听别人的意见,问你自己的心。”
白绒绒又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皱着一张苦瓜脸道:“我真的想不出来了,大师,你不是说可以直接帮我算出来吗?你帮我算吧。”
井玫瑰没再为难她,提示道:“看你写的第一个字,女和又笔画有勾连相缠的状态,说明你和这个人平时关系十分密切,即使没有每天见面,最多也不会超过两天半,她就会联系你。”
白绒绒听着她的话,内心忽然冒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瞪大了眼看向井玫瑰:“不会吧?”
然而井玫瑰下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还存有希望的幻想。
“这个‘奴’字,你乍一听见会想到什么?”
白绒绒因为心中猜测的答案,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她结巴着道:“奴、奴才?”
井玫瑰给予了肯定:“不错,奴才,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奴颜婢膝伺候别人的人,你仔细想一想,你身边有谁会这样对你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刚才白绒绒还在井玫瑰面前告诉她,助理小圆子对她有多好,经纪人李君更是把她当祖宗供起来,现在那些话仿佛变成了两个无形的大巴掌,一左一右扇在她自己脸上。
白绒绒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这会不会是算错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个汉字可以解释出那么多意思,大师……”
作者有话说:
注释①②:内容来自百度搜索。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