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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玫瑰最先看向莫少夫人:“这位夫人身材瘦弱, 脸上无肉,颧骨微凸,是个福气较弱的人, 要想扭转运势,最好将身材养得圆润一些。”


    “噗。”


    不知是谁先笑出声,宴会厅里随即接二连三响起一片低低的闷笑。


    一些和莫家不对付的人,还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得大家都能听见:“我记得莫少夫人好像出身挺一般的,当初是怎么和莫大少认识的?”


    “据说是上班路上不小心被莫总的车剐蹭到了。”


    有人意味深长:“是真的不小心,还是碰瓷呢?”


    “你声音小点,大家都听见了。”


    “怕什么, ”那位贵太太不屑一顾, “要不是她有个莫少夫人的头衔,还能站在这儿耀武扬威?”


    说起这位, 看不惯莫少夫人很久了, 源头还得追溯到她当年也想嫁给莫大少,结果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捷足先登,饶是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多年,想起这事, 心里那口气还是咽不下。


    莫少夫人刚才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对她的外貌指指点点了, 更别说讲出这话的还是个山里来的野丫头。


    可是被激怒的情绪刚一涌现,就被众人毫不遮掩的议论包围。莫少夫人一时间怒火冲天,都忘了先对井玫瑰发难, 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说她碰瓷丈夫才嫁进莫家的吕少夫人。


    “郝薇,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没有证据就乱说话, 信不信我可以告你诽谤!”


    吕少夫人优雅一笑, 脸上丝毫不见慌张:“我诽谤你什么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在告诉井小姐, 她看面相看得可真准,一眼就看穿你这人的本质。”


    “你这不是诽谤是什么!”莫少夫人冷笑。


    吕少夫人自顾自道:“我记得莫少夫人刚嫁给莫大少的时候,身材确实比较圆润,原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福气好啊,怪不得那两年莫家的公司总是从吕家手里抢到国际大单子。”


    她语调平和,仿佛回忆似的,将过去的事情点了出来。


    众人一听,仔细咂摸一会儿,发现,哎,好像还真是这样?


    有人就问:“既然她要发胖才有福气,那她怎么变瘦了这么多?”


    “对啊对啊,我记得她刚嫁进莫家那会儿,和大家交际的时候从来不穿旗袍的。”


    吕少夫人神秘一笑:“那不得问莫少夫人自己了吗?”


    “你!”莫少夫人脸色一阵铁青,精心养护的指甲恨不能直接抓烂对面女人那张脸。


    现场有知道她们之间过去那些恩怨情仇的,便拉了提问的人一把,小声解释了一通。


    原来吕少夫人刚才那明显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年莫少夫人也就是一个家世十分平凡普通的女孩,嫁给莫总之后,忽然要打进南市上流贵妇圈,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夫人谁能看得上她?


    当年莫总也是不少千金名媛的梦中情人,结果倒好,没便宜她们自己就算了,还被个圈子外的野山鸡叼走了,她们不嫉妒恨就好了,怎么可能还轻易接受、甚至帮助莫少夫人融入她们的贵妇圈?


    当时莫少夫人自己也自卑,因为这些豪门贵妇都很注重身材保养,一个个在外用餐只吃五分饱,平时美容院也跑得勤,如果爱运动,私教课更是直接买得飞起,好几十万扔进去听不见响声。


    硬着头皮交际了几回,莫少夫人便知道自己和她们相处不来,其他贵妇身上那些豪掷千金花在保持身材纤细的消费习惯,她永远也学不会。可学不会也得融入她们,莫家不需要一个不善交际的少奶奶。


    既然她们嫌弃自己不够苗条,那她就减肥。一天只吃一顿,坚持了好几个月终于瘦下来了。但莫少夫人也不敢轻易懈怠,开始像其他太太一样,每顿只吃五分饱。那些身材管理省下来的钱,她拿去买衣服买包包,这样好歹和其他贵妇有共同聊天话题了。


    不需要天价营养餐,不需要天价私教课,就完成了瘦身,这件事一直是莫少夫人引以为傲的事。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硬生生饿瘦的减肥方法其实一点都不健康,别人请私教,科学减肥瘦下来,身材曼妙而且依旧面色红润,她则成了完全的干瘦,这也是她脸上挂不住肉的原因。


    现在吕少夫人不仅掀开她那些并不光鲜的过往,还用言语化作针戳在她的肺管子上,莫少夫人气得差点打哆嗦。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维护住自己和莫家的尊严,又将矛头转向作壁上观的井玫瑰。要不是这个山里来的丫头先撕开一道口子,那些贱人也不会有机会将她的脸踩在脚底下。


    “井小姐,难道你所谓的会看面相,就是这样利用攻击他人的长相来胡编乱造吗?看来你从山里出来后,黄夫人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你。”


    莫少夫人冰着一张脸,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仍不忘了在讥讽井玫瑰没有教养的时候,挤出一些冷笑来借此彰显自己的高傲。


    她却不知道,这副做派落在他人眼里十分可笑,因为她的高傲从刚才被戳穿身世开始,早就所剩无几了。


    只是她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现在网上不是挺多骗子故意发这些东西吗?


    什么“看你脸上有没有这颗福痣”、“这种眼型的女人最好不要娶”,浏览器都推送烂了,随便看两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说不定这位井小姐就是在网上“自学成才”的。


    莫少夫人主动挑事在前,公然指责女儿的鼻子讥讽她没有家教在后,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忍受不了。宋雨终于坐不住了,甩开丈夫的手站了出来。


    “莫少夫人,你说这话不怕各位来宾笑掉大牙吗?我女儿好好的生日宴会被你搅成什么样了?”


    黄深易作为丈夫,当然不能看着妻女受辱还无动于衷,担心老婆对上这个难缠的女人吃亏,也赶紧跟出去。黄迟和黄彦早就站在母亲身后,一副为她撑腰到底的架势。


    莫少夫人看着黄家人一条心的举动,慌了一慌,又很快说服自己镇定下来:“你们黄家难道想以多欺少吗?我可是你们下了请柬请来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黄老爷子慢悠悠说了句:“黄家的待客之道当然不是这样,但老话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言下之意,是你先对我黄家不客气,我黄家才将这份不客气还回去。


    孟老也帮腔:“不错,刚才是你们先逼迫黄家的小姑娘展示展示自己的本事,这才刚说了一个,玫瑰,给其他人也看看面相。”


    宴会厅的气氛瞬间陷入尴尬,宾客们面面相觑。大家刚不是在说莫家少夫人吗?怎么话题又转到他们身上了?


    不过——看着莫少夫人碰了颗硬钉子,那憋屈、但又不敢和孟老顶嘴的难看脸色,他们也不确定了,难道黄家这女儿真会算命?


    有人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接受社会科学教育几十年,人到中年还有人告诉你风水命理这玩意儿是真的,他可不相信。


    “井小姐,那你看看我的面相,你能看出什么?”他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随便井玫瑰怎么说,要是还像对莫少夫人那样评价他的长相,不用说,肯定是装着骗人的。


    看他跃跃欲试的表情,井玫瑰决定成全他:“你眉毛细长,形状又弯如月牙,可见你长相俊秀,颇有桃花缘。”


    话音落,那男人周围的男宾客都朝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来,笑容里的含义是男人彼此才懂的暧昧和暗示。


    那男人不仅不觉得难为情,反而眼角眉梢带了抹得意,还不忘追问:“还有吗?你就看出我长得好了?”


    说出自夸言语的时候,他嘴都快合不拢了。没什么别的原因,即使井玫瑰不会算命,就冲这么个漂亮小姑娘夸自己好看,任凭哪个男人听了都免不了高兴。


    井玫瑰轻笑:“不仅是长得好,口才也好。”


    孟麒麟轻哼了一声,声音极轻极快,除了站在他身边的孟老爷子,没有其他人听见。


    孟老听见孙子不满的哼声,老眼里都是笑意,得了,这下他不用担心孙媳妇儿会跑了。


    那男人又得了一句夸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那儿去了:“还有吗?”


    井玫瑰也笑,随之一阵快言快语:“这是你的劣势也是你的优势,虽然经济上不能独立,但也善于利用不错的外貌和花言巧语的特长,骗取女孩的芳心,让她们对你慷慨解囊。看你一双雌雄眼,眼睛一大一小,鼻梁也低,是个典型的没有主见、怕老婆的男人。”


    刚才还有些羡慕这男人的男宾客们立即窃笑起来,谁不知道这姓王的是入赘郭家的,平时跟大家一起私下聚会,总是大吹特吹自家老婆有多贤惠,对他多么体贴多么好,没想到啊,原来背后是个怕老婆的软脚虾,真特么给男同胞丢人,不配叫男人。


    被井玫瑰点明“怕老婆”真相的王先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这叫什么算命,胡说八道也叫看相?井小姐,乱说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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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 嗤笑王先生的人更多了。这姓王的是不是没脑子,在人家的生日宴上大放厥词,还威胁人家, 不说孟老刚才明摆着要为井小姐撑腰,单单得罪了黄家这人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井玫瑰道:“这位先生,是你自己要我给你相面的。”


    王先生死鸭子嘴硬:“那也没叫你造谣!”


    井玫瑰倒不怕麻烦:“你说我是造谣,那我就再说几点出来,你听听我是否造谣了?”


    王先生顿时一缩脖子,不吱声了,一开始那意气风发的劲儿仿佛一下子被狗吃了。


    这时又有一个模样富态的中年男子笑哈哈道:“井小姐果然是年轻人, 喜欢开玩笑。”


    他旁边站着的妻子也笑:“是啊, 我们都是快四五十岁的人了,这平时也没什么年轻人和我们开玩笑。”


    笑里藏刀。


    井玫瑰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语, 仗着年龄的辈分来压她, 暗暗指责她不尊重人,这不就是笑里藏刀吗?


    井玫瑰又看了看其他神情莫测的人,忽然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她已经彻底厌倦了唇枪舌战, 当即决定速战速决,今天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下次就不会遇见这种事了。


    “这位……”井玫瑰卡顿了一下,索性直接跳过称呼,“不知道你和你夫人最近是不是经常觉得身上寒冷, 尤其是后背?”


    富态男子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对劲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妻子脸色更不自然,听见井玫瑰的话, 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回头往自己身后看。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你们冤孽事做多了,现在他们来找你还债了。”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温度好似骤然下降了几十度。


    富态男子还想强行挽住自己的颜面,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井小姐,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如果不懂这些东西也没事,但是故意吓唬人就没必要了。”


    其他宾客也觉得离奇、不可信,刚才亏他们还有些相信井玫瑰了,没想到转眼间居然来了这一出,吓唬客人有鬼?这是怎么编出来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她在山里长大这一个原因了吧?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山里地域封闭,可不就是迷信什么神神鬼鬼的说法。


    撇去这些人不谈,但凡和井玫瑰深入交往的人脸上都带上了凝重之色。


    黄家人自己就不用说了,还有和黄迟玩得好的那堆篮球队的少年们,另外洪敏强和莫平以及宋瞿、孟家爷孙……


    这批人表情全都忽然变得无比严肃,黄迟既兴奋又害怕,一边往他大哥背后藏,一边朝着那对夫妻探头探脑。


    事已至此,井玫瑰决定干脆玩个大的。心念一动,元气便在体内经脉中迅速游走,她扬手一挥,灵动的元气便顺着指尖逸出,精准落到宴会厅内每个人的眼睛上。


    这段日子她勤于修炼,今天这么一挥霍,也还有富余的元气。很快,中间那对夫妻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率先惊恐尖叫,紧跟着其他人也惊叫连连,不停地往后仓皇退缩。


    井玫瑰对自己造成的这一幕效果十分满意。


    正要再出言恐吓一番,忽然想起没给自家人和孟爷爷他们弄个结界,肯定他们也被波及到了。


    急忙回身一看,发现他们果然也瞪大了眼睛,从表情来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其中以宋雨最为严重,整个人都快晕厥了,死死扒着丈夫不敢松手。


    反倒是黄老爷子和孟老爷子,两个年纪最大的,只是一开始比较惊吓,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当然,还有一个人——孟麒麟全程没什么情绪外露,堪称全场最冷静代表。


    距离富态男子夫妻比较近的几个人,直接慌不择路绊倒自己,最后干脆跪在地上往墙边或是角落退,总之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别过来!别过来!”短短几十秒,富态男子就濒临情绪崩溃的边缘。


    他老婆的行为举止更夸张:“别碰我的脖子!你们死都死了,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这话激怒了那两个身材瘦弱、脸色青白的鬼,其中一个径直上手想掐死她。


    “啊!”富态男子的妻子又是一阵惊恐尖叫。


    两只鬼一只围在他们夫妻身边,也没分出注意力到其他人身上。


    其余人这才松了口气,洪敏强和莫平刚才一直死死拽着宋瞿左右两只手臂,这会儿见自己暂时安全了,终于放开。


    洪敏强是个心大的人,见那两只鬼死咬着富态男子和他老婆不放,立刻从中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再加上刚才这俩人故意讽刺井玫瑰不尊重长辈,他就有心想给井玫瑰找找场子。


    躲在一块落地窗帘背后,高声道:“那个谁,你们夫妻俩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人家做鬼了还不肯放过你?”


    洪敏强一出头,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他们虽然一开始也没怎么信井小姐真的会这种厉害的本事,但也没有完全不信啊,这不是大家想再观望一下嘛,让她多算几个人的命,要是准了肯定就是真的。


    谁知道这刘胖子和他老婆是两个没脑子的,人家也没说要看他们的面相算命,自己主动站出去一唱一和地说些难听话,这下好了,人家井小姐还真就是个有大本事的人,那小手一挥,就让他们全场见鬼,这还得了!


    要是井小姐迁怒他们,今天谁也别想平安走出这个大厅。


    刚才他们一时间被吓住了,也没敢立刻出声,担心招到那两只鬼的注意,现在有人先出头了,他们还有什么顾忌?


    “刘太太,你们干了什么亏心事了?快和她们认错啊!”


    “就是!你们夫妻不想活,也别拉我们一起死!这么多条人命,你当是闹着玩的吗?”


    这些宾客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两个鬼解决完刘家夫妻,下一步就是杀了他们。


    要是让井玫瑰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们想多了。


    这两只鬼明显在死前遭到虐待,怨气十分重,只会认准害死他们的人。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井玫瑰才有把握,敢让全体人员看见鬼,同时也不用担心惊动鬼。


    刘太太本就因为强烈的刺激惊惧到极点,涕泗横流,被人一喊一提示,立即哭叫着改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老公□□你们,你们要报仇就找他吧!不是我做的啊!”


    刘先生一听,也顾不得闪躲频频朝自己伸来的鬼手,大声争辩:“别找我!是我老婆先把你们骗进我家的!难道你们忘了吗?要不是她用招家政服务当借口,你们两个大学生会被骗到我家来吗?”


    两个女鬼一听,仿佛再次受到剧烈刺激,这下也不挑了,两只鬼各自盯住一个仇人扑上去,刘氏夫妻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但大家都听见了刘先生的话,不得不说这消息可真够劲爆,宾客们看这对人渣夫妻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还是人吗?怪不得人家死了都不去投胎!”


    “真是畜生,没想到我们自诩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中间居然出了这么一个败类!”


    “我看就让这两个女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了!”


    众人义愤填膺地抨击刘家夫妻,洪敏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大声吐槽道:“什么报仇报冤,这两个鬼纯粹是在吓唬那两个畜生,那鬼指甲,看着是长,抓到他们身上都没一点儿痕迹,我看他们鬼喊鬼叫单纯是被吓得不清醒了。”


    莫平和宋瞿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没看见红痕,更没看见血迹。


    其他人也听见洪导的话了,发现这就是事实之后,更加对这对人渣不齿。


    “什么东西!这是做了亏心事,自己心里有鬼!”


    发现女鬼并不能给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之后,宾客们的“正义感”顿时爆棚,一个个骂得唾沫四溅,恨不得代替女鬼直接将人用口水喷死才好。


    井玫瑰看到这边的动静,摇了摇头,这就是人性。


    他们不知道,那对夫妻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表面现象,可女鬼情绪波动剧烈,她刚才亲眼看见她们直接用阴气刺进了刘氏夫妻的皮肤。虽然没有外伤,但疼痛绝对是不可避免的,至于后遗症更不用说。


    而场上那对夫妻已经进入狗咬狗状态了。


    “刘天柱你放屁!要不是你妈嫌弃我没生孩子,我至于去犯法吗?”


    “你他妈才放屁!明明是你先装大度,告诉我愿意借腹生子,我才睡了她们!”


    “你要是没那个花花心思,人家脱光了你也硬不起来!”


    “硬不起来的不是男人!你没说她们是你骗来的!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她们的!”


    刘天柱老婆眼中射.出怨恨的光,她停下了抵抗女鬼的动作,任凭她们在自己身上抓挠,忍着强烈的疼痛死死看向丈夫:“刘天柱,我真是瞎了眼!”


    “你敢发誓,当初我把她们骗回家你一点也不知情?她们在被你□□的时候醒了过来,是谁掐住她们的脖子导致她们窒息的?你敢说吗?”


    刘天柱还真就敢硬着头皮否认了:“不是我!”


    刘天柱的老婆彻底心死,冷笑连连:“好,那我们就报警,让警察把她们的尸体挖出来做鉴定!”


    这场大戏实在太精彩,宾客们蹲在角落里小声议论事情该怎么收场好。


    “我看就让女鬼们自己说,她们是被谁害死的。”


    “得了吧,她们要是能说话早就说话了,还会用杀人的眼神光看着刘胖子和他老婆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刘胖子真没看出来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哎,对了,我觉得干脆让井大师断案呗,这事不是她揭穿的吗?”


    “有道理,就是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了,你们别忘了,揭穿刘胖子他们,本来就是井大师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知不觉,这些人更改了对井玫瑰的称呼。


    “要是井大师愿意就好了,假如刘胖子真的有罪,直接让女鬼杀了他报仇!一命换两命,他死了也算赚了!”


    井玫瑰愿意吗?当然不,她又不是专门办案的,另外这是法治社会,她也无权随意决定人的生死,这些旁观者生于文明社会,接受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教育,现在却如此看轻人命,令她感到不适。


    微微皱眉,刚才她就让大哥报警了,同时也告诉了古三镜,让他将事情报告给特殊事件管理部门。


    算算时间,这会儿警察也该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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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果然很快来了, 眼见大厅里一群人衣着光鲜的人乱糟糟的,要么缩着身子躲躲藏藏,要么痛哭流涕大喊自己不该鬼迷心窍害人, 活脱脱一个大型嗑.药现场。


    为头的那个警官当即下令,一个不剩,全都带走。


    “哎,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抓我?”


    “我又没犯法,喏喏,你们看那两个哭的,他们夫妻才是杀人犯, 男的还是□□犯, 要抓也是抓他们。”


    警察铁面无情:“所有人都要跟我们回去做笔录,有没有犯法不是你们说了算。”


    宾客们那个气啊, 他们的身份, 要是真进公安局走一趟,不管犯没犯法,传出去别人都会用有色眼镜看待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我和南市公安局局长是什么交情?年轻人,劝你做事之前先学学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怎么写!”


    冷面警官终于侧首, 给了那人一个正眼:“法律面前不讲人情。”


    “你!”那人气急,暗恼自己今天怎么这么不走运, 碰上个愣头青。


    正气闷之间,忽然瞟见孟老,心头一喜。


    不过他可没那个胆子直接要孟老给他做担保, 而是打算采取迂回政策,于是高声道:“黄老爷子!您怎么说?今天我们可都是来参加黄家千金的生日宴的!现在乱成这样, 您不打算出来说句话?”


    黄老爷子说的话当然没孟老管用, 他故意这样说, 就是想逼迫孟老出手。


    黄老爷子也感到为难,参加宴会的客人牵涉到命案,这事不好收场啊,传出去在场的人家里生意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可是不配合警方也说不过去。


    思前想后,黄老爷子长叹一声,罢了,人命大过天,两个姑娘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没了,不帮帮她们怕是晚上睡觉都良心难安。


    宴会厅吵吵嚷嚷,还有人叫嚣着要给市公安局局长打电话。


    黄老爷子神态抱歉地看向孟老:“孟老哥……”


    话没说完,就被孟老爷子抬手制止:“好歹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我们一起去做个笔录也不为过。”


    井玫瑰在此时站了出来:“爷爷,孟爷爷,请你们稍等一会儿。”待会儿特管部的人来了,她一个人跟着去就行了。


    只是这话不方便公开说明,两位老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井玫瑰正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孟麒麟替她解了围:“这件事非同寻常,普通的警察解决不了。”


    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黄老爷子和孟老顿时明白过来了,于是决定再等一等。


    “哎,你这小年轻,我说话你怎么就不信呢?你没看见那两个女鬼吗?她们就是找杀了她们的人报仇,和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无关啊!”


    “公共场合禁止宣扬封建迷信。”冷脸警官不为所动。


    那人脸都绿了:“那么大两只鬼你看不见?”


    冷脸警官皱眉,没有回答。


    其余人都明白了,这些警察看不见鬼,宾客们们不由一阵灰心丧气。


    也有人不死心,比如莫少夫人,冲井玫瑰瞎嚷嚷:“井小姐,你快让这些警察也看看啊!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进警察局呢!”


    这下她连最爱维持的“高贵体面”都抛弃了,就怕真被警察带走。


    井玫瑰没理她,门外忽然又进来几个人。


    先是拿出证件给冷脸警官看,然后各自低声交流一番后,双方互相敬了个礼,冷脸警官就带着手下撤了。


    宾客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新来的这群人又拦住了。


    “警察办案,请各位配合。”


    莫少夫人正想去洗手间补个妆,闻言一脸不悦:“警察刚不是走了吗?你们是谁?制服都没穿,为什么要假冒警察?”


    其他人信是信了,他们刚才都亲眼看着,这群人和那帮警察说了几句话,警察就走了。身份应该没有疑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换了人来处理事情。


    情况不明的时候,有脑子的人都决定按兵不动。主要还是这群人跟刚才穿制服的警察有些不一样,为首的那个高大男人,脸上带着条长刀疤,看着莫名有几分邪气,和刚才那一身正气的冷脸警官完全不同。


    “刚才谁报的警?”


    井玫瑰之前去闹鬼别墅探险,和特殊事件管理部门中的几个人见过,今天来的刀疤男是个生面孔,不在上次那几人之列。


    “是我。”


    刀疤男走到井玫瑰面前,语气比冷脸警官更冷:“从头到尾复述一遍事情经过。”


    态度凉凉,听起来十分不客气。


    井玫瑰便如此这般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那刀疤男的脸色很臭:“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禁止在公共场合使用特殊能力,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井玫瑰哑然,这……还真没有人告诉过她,加上平时她也很小心,除了自家人稍微有一些了解之外,她也没有特意在人前施展过,今天纯属一个意外。


    少女脸颊两侧爬上玫瑰色红晕,原来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元气,是触犯了官方禁令吗?她不自觉避开刀疤男有些咄咄逼人的锐利目光。


    孟麒麟眸色转凉,漫不经心上前一步,将长臂搭到少女肩头揽住。


    井玫瑰微微惊怔,偏头看他。


    孟麒麟好似没察觉她的目光,态度自然地对刀疤男道:“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今天怎么不是龙战过来?”


    龙战是特管部门的一把手,实力深不可测,刀疤男只是个刚被提拔上来的小队长,今天第一次带着自己的小队出来处理特殊事件。


    眼前这长相不俗的男人云淡风轻提起老大的名字,十分熟稔的口吻令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变了一变。


    打量了孟麒麟一眼,刀疤男立即发现他身上有股不同寻常的强大气息,虽然一时间没法儿判断出来那是什么力量,但刀疤男在心头快速衡量一番,认为与此人交恶不如交好。


    他飞快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脸上的肌肉线条舒缓许多,然后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大飞,老大今天有别的任务,所以派我过来处理。”


    孟麒麟盯着他的手没动,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大飞的脸色有些尴尬,正想缩回手算了,不料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握上他的手掌。


    大飞吃了一惊,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腕,孟麒麟面色不变,手掌一翻先握住对方手腕。


    井玫瑰一呆,她从来不知道孟麒麟还有这样好的身手。


    站在一旁的大飞的小队成员一声惊呼:“好快的速度!”


    大飞当然不肯吃这个亏,今天可是他升小队长的第一天,被个普通人打败了,回头他脸面还往哪儿搁。


    于是又和孟麒麟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最后以孟麒麟胜了一招结束。


    大飞目光灼灼:“你很强。”


    孟麒麟不以为意:“一般。”


    大飞:“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部门?”


    孟麒麟将怀里的少女稍稍往前一推:“我认为她比我更适合加入你们。”


    大飞的目光落到井玫瑰纤细的手腕上:“她?”


    “不行的话就先办正事。”


    大飞迟疑几秒:“加入的话需要一定的条件,要是老大感兴趣,还会亲自设置项目考核。”


    孟麒麟抬了抬下颌:“那就先把这些人都处理了。”


    本来宾客们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俩人过招,不知道怎么一转眼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怕老婆的王先生不干了:“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是国家的纳税人!”


    莫少夫人更是恨不得大家闹得越大越好,法不责众这一点她很明白,不管是不是去做笔录,她都不想进警察局沾染晦气。


    “你们别乱来,知不知道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那边那位你看见了吗?那可是孟老,别告诉我南市孟家你不知道!”


    井玫瑰面色一冷,她主动询问大飞:“有没有办法洗去他们的记忆?”


    大飞有些意外她的问题,点点头:“可以,但是需要消耗很多精神力,来之前我们也不知道有这么多普通人在,我的队员可能支撑不住。”


    说着他面上带了难色,这会儿打电话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增加援手,就怕所有人都出去跑任务了,最近南市不怎么太平。


    “精神力是什么?”井玫瑰问道。


    大飞挠挠头,原本看着有几分凶恶的刀疤脸,因为这个动作蓦地变得有些憨厚。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精神力就是一种看不见的气,但是又蕴含着力量,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说完顿了一下,疑惑道:“不应该啊,你要是不知道精神力是什么,为什么还能让这些普通人都见鬼呢?你用的不是精神力吗?”


    井玫瑰也疑惑:“……可我用的是元气啊。”


    她勾了勾纤细的食指,一缕元气便飘出来:“就是这个,你能看见吗?”


    大飞瞪大了双眼,这个姑娘的精神力好强!他们部门的成员精神力基本是透明的,能感知但不能看见,除了老大龙战,有一次,他曾有幸近距离观察过一场龙队和妖邪的战斗,发现龙队的精神力竟然呈淡淡的白雾状。


    大飞当时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抓着身边的队友问,发现他们也能看见,于是大飞知道自己的视力没问题。


    后来道教协会那些老头子都想收他们老大当徒弟,说什么老大骨骼惊奇,不入道门实在浪费,可惜老大没答应他们。


    大飞就知道,他们龙队这样的只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异能者比不上。


    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碰见一个!还是个姑娘!


    这可是天纵奇才啊!


    大飞双眼像是在放光,任谁都能看清楚,他比刚才邀请孟麒麟加入的时候更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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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飞激动得差点忘形:“这就是精神力啊!”


    井玫瑰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意有所指看向周围如听天书的宾客们:“普通人也能看见精神力吗?”


    “当然不能!”


    井玫瑰若有所思,道:“必须是身怀某种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看见。”


    “对, 只有拥有精神力的人才能看见,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大飞证实她的猜想。


    井玫瑰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孟麒麟,有心想问他是否能看见,又想到他刚才主动拒绝了大飞的招揽,即便真的身怀异能,恐怕也不会想让对方知道,便忍下好奇。


    孟麒麟五感敏锐, 瞬间捕捉到她的眼神, 低声道:“怎么了?”


    和刚才面对大飞时的桀骜完全两样,井玫瑰不禁一阵恍惚, 见他还面带询问看着自己, 两颊不由得也悄悄升起热度。


    不过她素来稳得住,即便是被人盯着看,也不容易外露什么情绪。


    眼帘微垂,轻轻摇头否认, 孟麒麟就没有继续追问。


    “井小姐,”大飞挠了挠头, 脸上是谄媚的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部门?福利多多哦!”


    最后的语气词一波三折, 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井玫瑰忍着笑摇头。


    “唉,好吧。”大飞郁闷不已, 倒也没强人所难, 他就是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平时别人恨不得立刻抓住机会、当场就加入特殊部门的情况突然消失了,接连遇见两个大佬级别的,都不肯去他们那儿。


    大飞暗暗疑惑,之前他们部门还挺吃香的啊?


    使劲想了想,也没想通,大飞决定放弃。


    冲手下招了招手:“分工合作,记住动作轻点儿,别弄伤人了。”


    “是。”


    特殊小队成员得令,一个个分开走向那些好奇的宾客。


    直到这时,那些人才再次面露惊慌不安:“你们要干什么?”


    “杀人可是犯法的!”


    “别碰我!”


    其中尤以女性宾客的反应最为激烈,一个个伸着做了美甲的手直接去挠小队成员,有的没提防,转眼脸上便挂了几道彩。


    “停!”大飞喝道。


    本来还以为这群人非富即贵,自己心里应该有点逼数,不需要他们做思想工作,没想到还不如以前处理的普通人。


    他不耐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这、这怎么能行?洗掉我们的记忆,那我们不会变成痴呆吗?”有人情绪激动地反对。


    而且反对的还不止一个两个。


    “是啊,你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该不会是邪.教分子吧?清洗记忆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你们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说不定啊,看他刚才对孟少和黄家千金那么热切,说不定就是演戏给我们看的。”


    “这事确实奇怪,要说神神鬼鬼啊,我现在是信了,毕竟刚才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可是洗去记忆就是纯属无稽之谈了,要真有这种技术,早就曝光出来轰动全世界了。”


    “肯定是阴谋呗,这还用说?到时候杀了我们还可以扣到那两只女鬼的头上……”


    众人越说越激动,大飞听了一小会儿脸都黑了。


    “你们想象能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编电影呢?”


    大飞说完,眼风一扫,刚好扫到洪敏强,洪敏强这张脸可没几个年轻人不认识了。


    大飞了然:“原来这儿有个导演,怪不得你们瞎编得这么起劲。”


    洪导: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刚才可是什么都没说啊,他和这群有钱人不一样,别把他们扯到一起相提并论!他年纪大了,惜命得很!


    大飞脸色不好看,被他说成“说瞎话”的宾客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你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有人臭着脸再次发出这句灵魂提问。


    大飞不耐烦极了,甩了句:“你们就是漂亮国总统也没用!”


    他说完这句话,再次招呼自己的小队动手:“都别磨叽了,时间快到了,没干完又得扣奖金!”


    “请等一下!”一个略显温柔的女声忽然道。


    这人还挺有礼貌,大飞便又耐下性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说话的是个盘着发髻的贵太太,她不好意思地对大飞笑了笑,又看向井玫瑰:“我想问问,把我们的记忆清洗,是只清洗见到女鬼的那部分记忆,还是今天全部的记忆都要洗掉呢?”


    大飞:“按理来说是全部记忆。”


    见他没把话说死,贵太太双眼一亮:“能不能麻烦你只清洗看见女鬼的那部分记忆?我想待会儿请井小姐给我算命,我怕今天的记忆没了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说着,贵太太不好意思地又看了眼井玫瑰。


    大飞一听,知道井玫瑰大概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砸人饭碗的事可不能做,只是……这么多人,不太好办啊。


    根据刚才井玫瑰说的,势必得删除他们所有记忆才行。


    大飞一脸为难,井玫瑰稍微一想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我现在给她算算吧。”


    大飞立刻松了口气,语气温和叮嘱:“抓紧时间。”


    那贵太太却又有新的问题:“可是待会儿要清洗记忆,现在算了不是……”白搭吗?


    井玫瑰一时也难住了,这话也没错。


    大飞:……


    他心累了,什么也不想说。


    井玫瑰想了想:“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有精神力就能清洗记忆?不如你教我怎么做,我来帮他们弄。”


    大飞一想,她精神力那么强,和老大差不多了,也确实一个能顶他们一群,于是痛快答应了。


    “我教你!”


    方法不难,几句话就说清了,井玫瑰默默琢磨一番,对大飞道:“就这样?那我会了。”


    大飞还没来得及展露自己的欣慰,又听她接着说:“我试试能不能改变他们见鬼的那一节记忆,这样就不用清洗全部记忆了,可以吗?”


    大飞惊了:“嗯?!”还能这么操作?


    “我保证不会留下痕迹的,这样也不行?”


    “行!行行行!”大飞又激动起来,这就是大佬的能力吗?他要好好学习学习!


    井玫瑰抬手一挥,几十道不同的元气从她掌心逸出,迅速分成不同方向落在在场所有宾客身上。


    大飞注意到一个事情:“怎么他们没弄?”他指了指黄老爷子他们。


    井玫瑰面带抱歉:“这都是我的家人,我认为他们有权利了解我在做什么。”


    住在一个屋檐下,顶多能隐瞒一时,时间长了还是会露馅,总不可能每次都篡改记忆。况且她说的也没错,既然是血溶于水的家人,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飞皱眉,可是普通人就是普通人……


    “好了。”井玫瑰忽然收回元气。


    在场宾客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你这小警察,怎么还不快点把这夫妻俩带走,万一再误伤无辜谁来负责?”


    “就是,都来这么久了,还没把人抓起来。”


    连刚才想算命的贵太太也对井玫瑰道:“大师,等警察把这两个杀人犯带走了,我们再算命吧。”


    大飞:……


    小队成员:……


    行吧,分分钟就给他们换了个普通便衣警察的身份,这技术也是没谁了,让他们老大来恐怕都没这么轻松。


    大飞懵了片刻,他还想跟井玫瑰学一手呢,结果这么快?


    “队长,快到点了!”有个成员看他发呆,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时间就是金钱,现在溜走的每一分钟都是奖金啊!


    大飞醒神,最后犹豫看了眼没接受元气洗礼的黄家众人,想着回头跟老大报备一声得了。


    “那我们撤了?”


    井玫瑰点点头。


    大飞没再耽搁,迅速带着手下收队。


    等着算命的贵太太客气道:“不知道大师方不方便去包厢说话?”


    其他人不干了:“钱太太,大师的生日宴会还没结束呢,怎么能现在离场?”


    “是啊,想找大师算命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啊。”


    “我也想找大师算算。”


    ……


    黄家人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都开始怀疑人生:……


    玫瑰真的把他们的记忆给改变了?


    不用提问,场上的宾客已经自动给他们解答了。


    只见著名大导演洪敏强拍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对身边人说道:“这俩夫妻狗胆真大,我拍的电影剧本都不敢这么写,今天要不是大师对他们两个用障眼法,说不定他们还会继续逍遥法外。”


    莫平和宋瞿也是一脸哂笑。


    另一个人听了,不由道:“这障眼法有点神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见鬼了呢!”


    其他人纷纷附和:“井大师真有本事!”


    曾经亲身跟着经历过捉鬼现场的洪敏强和莫平宋瞿三个人,脸上笑容蓦地一滞:……


    忽然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了,怎么回事?


    从头到尾旁观一切,并且清楚了解内情的黄家众人以及孟氏爷孙:……


    玫瑰可真厉害!


    宾客们七嘴八舌,最先提出要算命的钱太太求助般看向井玫瑰,大师先前答应她的,该不会反悔吧?


    井玫瑰神奇地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仔细看了眼钱太太的面相,嗯,是个福泽深厚的人,平时应该没少做好事。


    “不知道您想算什么?”


    她一说话,大家立刻安静下来,既然没排到第一个,待会儿抢第二个机会也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钱太太神情忸怩,一副左右为难怎么也不好开口的模样。


    “玫瑰,请钱太太到里面坐吧。”宋雨挽着丈夫的手出声,示意井玫瑰将人带到刚才他们两家人谈话的小沙发区域密聊。


    钱太太立刻面上一喜,这可真是想打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大师,我们去那里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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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啊, 我是想问问你——”


    看来钱太太问的事颇具秘密性,而且她本人也非常谨慎,谨慎到坐下来之后依然左顾右盼了好几次, 话到了嘴边就是不说出来。


    井玫瑰抬手为她斟了杯茶:“钱太太,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我弟弟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人靠近的。”


    她指了指黄迟的背影。


    钱太太不好意思地坐好:“让你看笑话了,大师。”


    她捧起井玫瑰倒的茶水,优雅浅啜半口,井玫瑰看出她终于要讲了, 便没再催。


    “大师, 你从我的面相看出什么了吗?”


    井玫瑰以为她是还想探探自己的底,轻笑看她:“看出钱太太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钱太太面色一变:“大师, 你再看看, 你真的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井玫瑰也收起笑容,仔细察看她的面相,好一会儿才点头:“我确认我没有看错,钱太太究竟是想要我算什么呢?倘若你不直说, 或许我也会一叶障目,一时想不到那儿去。”


    钱太太纠结再三, 终于吐露心声:“我想算算孩子,我年轻的时候打胎次数比较多,我想问问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井玫瑰:“是打胎伤了身体?”


    钱太太目露惆怅:“那倒也不是, 每次做完手术家里都拼命给我补了身体,去医院做体检, 医生也说我的身体很健康, 没有任何问题, 可就是怎么也怀不上。”


    说到这里,钱太太顿了顿,颇有些心虚的意味:“我、我是听说过这种说法,如果一个女人打胎次数太多,会折损自己的福气,我就想,我一直怀不上,是不是也是这个缘故。”


    井玫瑰皱眉,让她伸出手来,钱太太依言照做。


    井玫瑰捏着这只明显经过精心护养的手,再结合她的面相看了看:“钱太太,恕我直言,我刚才说你的福气好不是玩笑话,你的福运绵绵,不止是普通的好福气,按照常理,不可能没有子嗣,你的命里应该是有儿女双全的。”


    钱太太的眼泪掉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可我都四十岁了,一个孩子也没有啊!”


    井玫瑰自信她相面的能力不会出错,那这里面一定还有未知的原因在干扰。


    她心中有疑,想进一步询问,谁知钱太太当众落泪,自觉丢了面子,不肯再继续配合,急急忙忙擦干眼泪,说:“井小姐,真抱歉,我现在情绪太激动了,不如改天再单独见面详谈吧?”


    井玫瑰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好,要加个联系方式吗?”


    钱太太面露感激,匆匆扫了她的微信二维码走了。


    其他宾客看见,纷纷挤过来想排个算命二号位,一群人你争我抢,现场一片嘈杂,井玫瑰考虑起了偷偷溜走的可能性,幸好她的合伙人宋瞿先生及时站出来维持了秩序。


    “请大家不要激动,今天毕竟是大师的生日宴会,不适合花太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要是宴会结束之后,各位贵客还有意咨询风水玄学方面的事,请私下先与宋某联系,由我来为您安排时间地点等一切事宜。”


    现场也不是没有认识宋家少爷的人,于是好奇问道:“宋瞿你小子怎么给大师当起助理了?”


    宋瞿一笑:“大师准备开一个文化公司,我是大师的助理。”他没说出合伙人的身份。


    助理啊,懂了。


    大家了然,不再往井玫瑰跟前拥挤,转而开始跟宋瞿热络客套。


    宴会最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黄迟对此还大肆发表了一番感慨:“我本来以为咱家宴会上出现两个杀人犯,大家肯定恨不得立刻就走,没想到他们最后还嫌弃宴会时间不够长!”


    他说的主要是拉着黄家人和宋瞿套近乎的那些人,一个个还不都是想曲线救国,搭上他姐这条线。


    想到这里,黄迟又忍不住表达自己浓重的鄙视:“一群马屁精!”


    黄家人忍俊不禁,黄老爷子笑道:“做人就是要这样,你有本事,别人上赶着拍你的马屁。”


    黄迟一甩头:“换我,我才不干。”


    黄老爷子的笑淡了些,叹息:“谁又是天生喜欢拍马屁的人呢,要不是事到临头没办法,谁也不想将自己的尊严抛开。”


    他语重心长教导孙子:“黄迟,你可以看不起拍马屁这种行为,但绝对不能看不起拍马屁的人,能忍一时之辱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再说,生意场上不就是这些你我逢迎的事?”


    宋雨也道:“他可不担心家里的生意,幸亏咱家还有个黄彦比他大。”


    说完小儿子,宋雨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惊叫一声:“菲菲呢?她今天没和我们一起?”


    黄迟差点笑出声,装模作样,张口就来:“谁知道呢,说不定看着这么多人围着我姐转,她心里又不舒坦了,干脆酒店都不去了。”


    他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是黄家人都知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黄菲菲那个性子……


    黄深易道:“应该是没去酒店。”


    宋雨嗔怪他:“你早就发现了?”


    黄深易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菲菲脾气娇,表面说着要和玫瑰做好姐妹,实际上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黄深易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去就算了。


    井玫瑰本来还以为黄菲菲今天会在宴会上做手脚,结果没有,那她会有什么其他动作呢?


    “妈,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菲菲应该出去玩了。”黄彦看着气氛慢慢变冷,干脆直接打断话题。


    宋雨道:“哎,那你们都去休息吧,玫瑰等等,你到妈的卧室来,妈有话和你说。”扭头又叮嘱老公:“深易你在下面看会儿电视,先别上来。”


    井玫瑰大概猜到宋雨想跟自己聊什么,也就是孟家和黄家那件事。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宋雨确实就是问她到底什么想法,究竟喜不喜欢孟麒麟。


    宋雨问得直白,井玫瑰免不了尴尬羞赧,宋雨反而教她:“现在这个社会,虽然离婚是常有的事,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希望女儿能一次性找到自己的幸福,避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井玫瑰便道:“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


    宋雨就明白了,女儿大约是还没真正开窍,对孟麒麟的好感或许是有,但还没喜欢到能让她直视内心的份儿上。


    不过今天看孟少那样,肯定是看上她家玫瑰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孟少能打动玫瑰,就是他俩命里该有的缘分。


    说到“命”——“玫瑰,你能不能给你和孟少算算你们之间……?”


    井玫瑰不好意思地摇头:“算命的人算不了自己的命。”


    说完这话,她忽然又想起当初在孟家给孟麒麟相面,发现他红鸾星动,结合今天……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宋雨不明就里,随口问了句,然后又道,“那也只能先看看了,不过妈告诉你,既然你对孟少不排斥,就不能因为害羞一个劲将人推开,知道吗?”


    她也是不放心,担心女儿在感情上内向过头,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平心而论,孟少各方面条件都极好,配玫瑰是很不错的,她和丈夫也满意这个女婿人选。


    原来是担心孟家后悔,看不上女儿在山里长大这段经历,他们都没敢想让孟少当自己的女婿。


    现在孟家提出要实现这桩娃娃亲,就知道他们对女儿是满意的,至少孟少本人对玫瑰有相当程度的好感,这一点从今天孟少揽着闺女的肩给她撑腰就知道了。


    实在不想玫瑰错过啊,那太可惜了。


    井玫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合适了,尽管心里不自在,表面还努力保持一贯的淡定,只是她不知道脸上的红晕早就出卖了她:“我知道的,妈。”


    宋雨就差没明着说,要她牢牢抓住孟少这个好男人了。


    见女儿接受还算良好,宋雨趁机又向她灌输一些自己的感情经。


    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的黄菲菲动了,游魂一般赤着脚回到自己卧室。


    “这下你死心了吧?”一道阴森尖细的男声响起:“你只是个养女,现在真千金回家了,那个娃娃亲也不可能落到你头上。”


    黄菲菲面色一变,表情狰狞地拿起床上的抱枕,猛地摔到地上。


    “啧啧,”穿着长到落地的黑色披风的矮瘦男人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又向她靠近了些,“就这么喜欢那个姓孟的?”


    黄菲菲的眼风宛如带刃一般射向他:“我不喜欢他!”


    她只是怨恨宋雨,怨恨黄家人,为什么口口声声把她当黄家女儿,却又没给她应有的待遇,今天就连她没去酒店,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瘦小的男人毫不在意黄菲菲的戾气,笑着越靠越近,整个身体都要贴到黄菲菲身上去了:“不喜欢就不喜欢,现在你都死心了,总该答应和我双修了吧,你觉得黄家人还有可能给你找一个比姓孟的更好的男人吗?那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缭绕着黑气的枯瘦双手带着试探的意味摸上黄菲菲的腰,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最终放弃了抵抗。


    “乖女孩,”枯瘦男人怪笑一声,直接俯下身,“师父会把你变得比她还厉害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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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玫瑰结束了和宋雨母女间的知心谈话后, 回到卧室没急着去休息。


    她站在玄关处先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蛋,等没那么热之后,见时间还早, 便开始打坐,吐纳调息,过了一会儿才让心彻底静下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显示二十分钟前有一条未读消息。


    【玫瑰,上次你说教我道法的事, 我……】


    消息后半部分因为锁屏自动隐去了, 井玫瑰立即猜到发短信的人,划开屏幕一看, 果然是她想的那个人。


    孟麒麟:【玫瑰, 上次你说教我道法的事,我得和你说声抱歉,家里发生了一些紧急事件,当时也没来得及和你联系, 这段时间又忙着公司的事,没有腾出手来, 让你空等这么久,是我的错。】


    孟麒麟一贯都表现得比较张扬肆意,这样一个人, 突然跟人先低头认错,井玫瑰十分不适应, 她反倒成了有些无措的那一个。


    【没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也许是你命中注定当不了我的徒弟,所以不用和我道歉。】


    她尚且有心情开个小小的玩笑,一直在等消息的孟麒麟看到回复后嗤笑了一声。


    他对某些宗门教派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们最重视传承,师徒尊卑也是不可动摇的原则,要是他跟玫瑰真成了师徒,那他还怎么……


    【好。】


    【你最近在忙什么?还在做直播吗?】


    井玫瑰见他说话态度一如从前般自然,半分没提今天宴会上的事,心中那点隐秘的不自在于是也没了。


    【最近没有做直播了,可能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做最后一场。】


    新公司的筹备需要时间,宋瞿那头暂时还还没给她消息,今天宴会后应该会有不少人找他联系自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她消息。


    井玫瑰正好想到公司的事,低头就看见孟麒麟发消息问她。


    【今天宋瞿说你要成立自己的公司,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缺人手,我可以帮忙。】


    一个男助理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怎么看都很碍眼,还是安排一个女的更适合。


    井玫瑰下意识不想麻烦他:【不用了,宋瞿会安排招聘。】


    刚按下发送键,她就记起宋瞿想让她把戚月挖过来的事……


    【那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孟麒麟暂时没强求。


    【嗯,谢谢。】


    孟麒麟:【你刚才说做最后一场直播,是想和粉丝好好道个别吗?】


    井玫瑰唇角微扬,这人猜得真准。


    【是。】


    做事要有始有终,虽然和莫平那边办好了手续,但是他也给了个建议,最好还是和粉丝正式地说一声,因为以后保不齐还是会重回这个行业。


    井玫瑰很确定地告诉他,自己以后不会做这行了。


    可不单是莫平,连宋瞿也劝她,万事留条退路不是坏事,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不可能一眼看到头。


    于是井玫瑰只好答应了,抽个时间来一场最后的告别直播,给粉丝们一个交代。


    【你准备直播什么?】


    井玫瑰微怔,这个她还没想好,之前宋瞿也说了不急,公司筹备需要的时间不短。


    【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想法。】


    孟麒麟:【我有个建议,你看看合不合适。既然是最后一次直播,主题算是比较沉重的,最好还是做点轻松的内容,旅行直播正好就符合这个条件,去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走一走,顺便把你的打算告诉观众,这样他们的排斥心理也会减轻,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井玫瑰不由得动心,可是去哪儿旅行呢?


    【我觉得可以考虑,你有什么地方推荐吗?】


    孟麒麟笑了,身体放松下来,悠闲地靠进老板椅里。


    【半个月后孟氏在云山市的新项目要进一步开发,那边景色不错,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井玫瑰眼睛微亮:【你是去谈生意的,会不会不太方便?】


    【项目准备得差不多了,后期推进也有相应的负责人,我只是走个过场。】


    井玫瑰明白了,原来是镇场子的,那的确有时间。


    【好,那就半个月后去云山,麻烦你了,孟哥。】


    【你好歹叫我一声孟哥,还这么客气?】


    井玫瑰光看这一句话,都能想象得到孟少爷漫不经心又有点不满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个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弧度。


    她手动撤回上条消息,重新发了句:【那我们半个月后一起去云山。】


    这回孟少果然满意了:【嗯,一起。】


    第二天宋瞿联系井玫瑰,告诉她宴会上的宾客们有不少和他预约了。


    “不过差不多全都是要算命的,我的看法是先别急着接这些生意。”在宋瞿看来,凭借井玫瑰的手段,这些看手相看面相算八字,都是些小打小闹,就算接了也挣不到什么钱。


    “不是说这个钱我们不挣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在南市打开你名声的机会。”


    宋瞿很有作为合伙人的觉悟,没有一言堂的思想,将里面的条条道道都剖开来告诉井玫瑰:“昨天宴会,虽然你使用了让那对杀人犯夫妻陷入幻境的本领,但是这还不够。”


    宋瞿想的是最好能让井玫瑰先接一个棘手的大生意,打出名气,身价就上去了,到时候即使只是给人算命,也不是普通的价位。


    井玫瑰没回答,她在想,昨天一次性将宴会厅上的宾客们记忆全部改了,当时是方便了,现在却阻碍她敛财……咳,挣钱,万一以后再遇见这种事,该如何处理呢?


    她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先放到一边。不过在心里决定了,以后如果再发生相同的事,一定不能改了宋瞿的记忆,他既然是自己的公司合伙人,怎么说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那就听你的,这些看相的生意先不接,”井玫瑰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已经接了一个,“不过昨天我就答应了钱太太,不好反悔。”


    宋瞿:“钱太太?哪个钱太太?”


    井玫瑰:“我也不知道她丈夫的名字。”为了保护那位太太的隐私,井玫瑰下意识隐瞒了“是没有孩子的那位钱太太”这个十分明显的身份信息。


    “如果是那个四十多岁还没生孩子的钱太太就没事。”


    “……”井玫瑰默了默。


    “为什么?”


    宋瞿回答得很痛快:“这种情况在豪门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你给她算了,她隐瞒都来不及,不可能自己主动对外张扬。”


    井玫瑰不解:“可是昨天那么多人在场?”


    宋瞿:“那又怎么样?只要钱太太咬死了不是问孩子的事,而是问财运问健康,大家就算心知肚明也没有办法。”


    “我只是觉得,让其他人知道我只接了钱太太一个人的单,你那边会不会不好收场?”


    宋瞿:“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也可以说那是一开始你个人的决定,我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干涉不了大师的决定。”


    井玫瑰:“万一他们来找我质问?”


    宋瞿笑道:“井大师,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和身份有什么误解?”


    “误解?”


    “先不说你黄家千金的身份,昨天孟老可是亲自到场给你庆生了,他们就算只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也会客客气气地对你。”


    井玫瑰强调:“孟爷爷是孟爷爷。”她不想演一出狐假虎威。


    “OK,OK,”宋瞿知道她不是虚荣的人,“那不提孟老,你知不知道,就算只凭你自己的能力,也足够令他们心生忌惮,道教协会你还记得吗?”


    “你说古道长?”


    “对,我们这种层面的人多多少少能够接触到一些普通人不能了解的事,道教协会表面上只是个普通的宗教协会,这些年因为积极响应上面的号召,逐步暴露在大众视野中,在普通人眼里他们基本成了一种没什么本事,如同摆设一样的存在,但实际上呢?”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道教协会里也是有古道长这样真正的高人存在的,更不用提各门各派里隐世不出的各种长老。


    “别看我们都接受了高等教育,甚至圈子里多的是出国留学的人,但有一点你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除了昨天宴会上某些一根筋的人之外,越有钱的人越迷信。


    “小的方面从给孩子取名字、开店铺择吉日,到装修房子讲究风水,大的方面有坟墓风水、地产风水等,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追求一把‘迷信’,越有钱的人,花在风水这方面的钱越多。”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国人的消费心理呗,一分钱一分货,贵的就是好的,越贵就越好。”


    其实井玫瑰更好奇另一件事:“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道教协会的事?”


    宋瞿在电话那头笑得像只狐狸:“不是说了,我家人人都做生意,生意做得大,知道的东西自然也就越多。”


    井玫瑰真心感叹一句:“宋瞿,看来你们家真的很有钱。”


    “还行吧,”宋瞿友好提醒,“大师你可别忘了,黄家也不是一般的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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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瞿的话, 井玫瑰没有放在心上,黄家的钱是黄家的,她没有觊觎之心。


    和宋瞿打电话的途中, 钱太太已经发消息找她了。


    草草说了两句,井玫瑰便挂了电话,又和钱太太约好明天去她的家里。


    下楼准备吃顿美味的早餐,出卧室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古怪的气息,心神一动,放出元气查探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一个个房间搜索过去,很快查看完了半个黄家, 暂时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正要继续下一个房间,门忽然开了。


    黄菲菲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 仿佛没看见井玫瑰一般,直直从她身边走过。


    井玫瑰微愣,从背后上下打量她一眼,心中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怎么感觉黄菲菲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是气息确实还是黄菲菲的气息没错,只是比较浑浊, 应该不存在和自己一样的情况。


    想了想,她只能将原因归结为昨天对方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被全家人遗忘,无论是谁心里应该都不好受。不过回忆黄菲菲之前对宋雨和黄迟还有老爷子做的事, 井玫瑰就不可能同情她。


    “玫瑰,怎么站在那儿不下来?快来吃早餐, 有你喜欢的小笼包。”宋雨在楼下餐厅朝她招手。


    “来了。”


    待下了楼, 发现今天难得全家人又聚到一起吃早餐, 大约是昨天宴会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如果忽略浑身丧气沉沉的黄菲菲,餐桌上的气氛整体还算比较融洽。


    “菲菲,你怎么不吃啊?没有胃口吗?”宋雨发现黄菲菲今天情绪很不对劲。


    她刚说完,黄迟就喷笑出来。


    宋雨脸色不好地警告了小儿子一眼,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他们全把菲菲给忘了。


    想说点什么补救,只见黄菲菲魂不守舍地夹起一个灌汤包,僵硬地咬了一口,烫得她立即吐了出来。


    宋雨惊叫:“哎呀!菲菲,你没事吧?快让妈看看!”说着要去掰她的嘴。


    黄菲菲倏地站起来:“我没事,我吃饱了。”说完,快步离开餐桌又上了二楼卧室。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黄深易道:“算了,我们吃吧,昨天也怪我们……”


    黄迟不满地盯着他爸,正要反驳,黄彦比他先一步开口:“昨天也不能怪我们,爸,妈,爷爷,菲菲又不是两岁三岁的小孩子了,做事太任性不能惯着她,玫瑰也只比她大了半岁,但是明显更成熟。”


    他是在暗暗提醒家人,不要太惯着一个养女,还胜过了亲生女儿。现在黄家已经对外公开玫瑰的身份,以后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起来。


    黄深易和宋雨有没有听出来不知道,但本就对黄菲菲不满的黄迟,还有人老成精的黄老爷子,都觉出黄彦话里的味来了。


    黄迟什么心情都挂在脸上,顿时眉开眼笑:“就是嘛,爸,妈,别惯着她!”


    黄老爷子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孙子一眼,对着仍一脸担忧的儿子和儿媳道:“昨天对我们黄家来说是个重要的大日子,菲菲这次确实任性过头了。”


    宋雨还想说什么,老爷子已经转过头和井玫瑰说起了话:“今天怎么不见你起床练拳?别偷懒把功夫落下了,到时候连我个老头子的身体都不如。”


    井玫瑰双眸含笑:“偶尔休息一天也无妨。”


    老爷子自从在她这里学了那套无为拳后,每天早上都不落下,一天至少要打两遍才觉得过瘾。


    当然打拳带来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不仅步伐更矫健了,面色更红润了,说话声比以前也更有力了,每顿饭量都和黄深易这个做儿子的不相上下。


    还记得黄老爷子刚开始胃口大开的那段时间,把黄深易吓得不轻,还以为他爸年纪大了,得了什么奇怪的胃病。后来还是井玫瑰听到,顺便提了一嘴,全家人才放下心来。


    见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交谈上了,宋雨就没再说话,只冲厨房阿姨打了招呼,让她再做些黄菲菲爱吃的,在厨房温着。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第二天。


    井玫瑰按照和钱太太约定好的时间点,来到了钱家别墅,钱太太热情地招待了她。


    井玫瑰简短回应了她的寒暄,就示意她把衣服脱掉。


    钱太太虽然年纪四十过头,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意外的保守:“一定要脱衣服吗?”


    “钱太太,我要为你仔细检查身体,隔着布料不一定会有那么准确。”


    尽管对方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钱太太依旧感到一些难为情,不过想到孩子的事,她咬咬牙,还是将衣服脱了。


    “脱掉外面的衣服和裤子就行了。”井玫瑰制止她还要继续的动作,又让她平躺到床上去。


    钱太太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僵硬地做出平躺姿势,双手却仍紧紧交握在小腹前。


    井玫瑰拿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放轻松。”


    钱太太深呼吸一下,闭上眼睛,努力放松情绪。


    井玫瑰见她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在掌心蕴满元气,从她的头顶抚下,轻轻探过她的全身。


    其实她的手掌并没有碰到钱太太,后者只感觉到一阵温暖的风从头顶一路慢慢吹到脚踝,可能全部时间才短短几十秒,然后就听见井玫瑰道:“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睁开眼,飞快穿好衣服:“井小姐,请问是我的身体是什么毛病?”


    井玫瑰摇了摇头:“你的身体很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岂止是没问题,钱太太的身体素质之良好,简直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差不多。


    钱太太得知这个答案,忍不住苦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井玫瑰:“钱太太,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告诉我吗?”


    钱太太失了力气般坐在床边:“你问吧。”


    “当初你说,自己打过很多次胎,具体是几次?”


    “两次。”


    可是她的身体完全看不出打过胎,腹部没有任何暗疾。


    “你平时经常锻炼身体吗?”


    “也没有,只是偶尔去一下瑜伽馆。”


    “大概多久去一次?”


    钱太太强打着精神:“多的时候一个星期,少的时候几个月去一次也不一定。”


    那她是如何保持这样健康的体质的?


    井玫瑰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钱太太稍微想了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我第二次打完胎后,身体亏损得很厉害,还大病了一场,是我老公到处找医生,花了很多钱,最后治好了我,从那之后我就好像没生过什么病,倒是我老公当时整天没日没夜地照顾我,把身体弄垮了,后来经常生病。”


    井玫瑰问:“钱先生今天不在家?”


    说到丈夫,钱太太的精神顿时好了很多:“本来他今天打算在家陪我一起,早上忽然接到公司电话,说有个紧急文件需要处理。”


    “你有钱先生近期的照片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钱太太好奇:“难道你怀疑是我老公身体有问题?这不可能,我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怀过两次呢!”后面的话说得斩钉截铁,颇有一股骄傲意味,显然和她丈夫感情极深。


    井玫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有时候不一定是两个人身体有问题。”


    钱太太说归说,还是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和丈夫的合照来:“这张行吗?就上个星期周末出去玩拍的。”


    “可以。”井玫瑰接过手机,将视线放到照片里的中年男人身上。


    只一眼,她就看出了问题——这个男人,命不久矣。


    “怎么样?我老公没问题吧?”


    井玫瑰避而不答:“看起来你和你先生的感情很好。”


    钱太太道:“那当然。”语气里带着点被丈夫宠爱过头的贵妇身上特有的娇气和甜蜜,全然没有普通中年夫妻之间的冷漠麻木。


    这种口吻,井玫瑰不算陌生,在宋雨说起黄深易的时候她也听过。


    “我老公对我真的很好,说句不害臊的话,我们没有女儿,他都快把我当成女儿宠了。”


    钱太太似乎被搔到痒处,刚才灰心丧气的样子一扫而光,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焕发,她还兴致勃勃地指点井玫瑰:“这张要是不够,你可以左右滑动,我们这几年经常出去玩,拍了不少照片。”


    可见她十分乐意向外人展示他们夫妻感情深厚。


    井玫瑰轻笑,配合地往前翻了不少照片,不出所料地发现,这位钱先生的身体是从几年前开始慢慢走向衰败的。


    她的动作慢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和钱太太开口说这件事。


    “钱太太,你和你丈夫感情这么好,当初为什么会打胎呢?”


    听井玫瑰提起往事,钱太太又红了眼眶:“那时候我老公刚从家里接手公司,他那几个堂兄弟没有继承到公司,心里不满,明里暗里经常给我老公使绊子。


    “那两年我老公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我两次怀孕都正好碰上他遇见商业危机,他说他实在分不出精力照顾我和孩子,让我再等一等。”


    “说是这么说,可他每天在公司都要抽时间给我打几个电话,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我不想让他分心,就干脆打了胎。”


    “怎么不请保姆?”


    钱太太轻轻擦了擦眼泪:“一开始是请了的,可那个保姆其实是他一个堂兄弟买通的奸细,在家里照顾我半个月,有天趁我休息的时候偷偷进我老公的书房,将一份重要文件偷走了,那一次我老公损失惨重,回家来还接到股东的电话,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我又气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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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也是这样?”


    “不是, 第二次是意外怀上的,我没告诉他,自己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谁知道中途大出血,医院怕出事,拿我的手机联系了我老公,他赶来的时候都吓坏了。”


    说起往事,钱太太脸上交杂着欢喜和酸涩两种情绪。


    “就是那次你身体亏损了?可是我在你体内完全察觉不到受过损伤的痕迹,钱太太,看来你先生给你请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井玫瑰不着痕迹抛了个话引。


    “是啊, ”说起这个, 钱太太很高兴,然后又是掩不住的失落, “我本来想亲自去感谢他, 可是我老公说人家忙,给我看完病就走了。”


    井玫瑰:“钱太太确定给你看病的是一位大夫吗?”


    “肯定是啊,不然怎么会治好我?”钱太太眼带惊异,似是不理解井玫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怎么能确定呢?”


    “井小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太太听出她话里有话。


    井玫瑰看着她:“这件事还是等钱先生回来,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井玫瑰话说得郑重,钱太太莫名生出一股心慌来:“你是说我老公害了我?”


    “当然不是。”井玫瑰连忙解释:“救你的人其实是您丈夫。”


    钱太太越来越糊涂:“是他给我请的医生。”可实际救她的不是医生吗?


    井玫瑰知道她解释不清了:“你打电话问问钱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吧。”


    钱太太急于弄清事情的真相,立即给丈夫去了电话, 钱先生接到,听她语气焦急, 以为她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很快就从外面赶了回来。


    井玫瑰和钱太太同时站起来, 此刻她已经确认,钱先生还剩的时间不多了,甚至情况远比她在照片上看到的更严重,估计也就是两三天的事了。


    “老公,大师说你隐瞒了我一件事,你快告诉我!”


    大师?


    钱先生下意识皱眉,他双眉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显然平时经常做皱眉的动作。


    “你说的大师就是这位小姐?”


    钱太太:“是啊,她是黄家的千金。”见丈夫冷着脸,忙推了他一把。


    钱先生却对她口中井玫瑰所说的疑似挑拨的话没有好感:“我隐瞒你什么了?结婚这么多年,就因为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你今天就信不过我了?”


    钱太太也觉得自己刚才情绪激动过头了:“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将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井玫瑰,希望她替自己解释解释。


    井玫瑰不想被当做挑拨离间的小人,如果放在平时,她也绝不会插手别人夫妻间的家事,只不过现在摆在眼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即将消散的人命。


    “钱先生,未免误会,我就有话直说了,钱太太流产伤了身体,你找了术士将自己的福运转嫁到她身上,保全了她的性命。但是斗转星移,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身体逐渐扛不住了,看你现在的面相,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


    钱家夫妻俩都脸色大变,钱先生是惊,钱太太是悲。


    “你说的是真的?!”


    井玫瑰颔首。


    钱太太扭头望向丈夫:“老公!你不是说你只是简单的感冒吗?你为什么这么傻!”


    钱先生没有回答,一双精明的三角眼沉沉看向井玫瑰,他苦心隐瞒多年的事实眨眼之间被人拆穿,要是他就这样死了,小茹怎么办?


    钱太太又激动地抓住井玫瑰的手:“井小姐,大师!你有办法救救他吗?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吧!”


    不等井玫瑰说话,她又悔恨痛哭:“都是因为我,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怪不得这几年你隔三差五就生病,你骗我说只是小感冒,我竟然还真的相信了。”


    井玫瑰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钱太太,冷静一点,现在还来得及。”


    钱太太听见这话,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真的。”


    钱太太的眼泪迅速止住,随即又犯难了:“那怎么才能救他呢?你说他把自己的福气转给了我,那就说明我和他之间有某种桥梁一样的联系对吗?那是不是只要斩断——”


    “不行!”神色阴沉的钱先生忽然一声爆喝,吓得钱太太一抖,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井玫瑰没有反驳:“是不行,你们之间转接福气的这根线已经存在多年,随意斩断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要怎么办?”钱太太急得不行。


    井玫瑰看向钱先生:“你当初是在哪里找的术士?”


    钱先生不语,一双眼仍闪着精明的光打量她,仿佛在判断她到底可不可信。


    “这个人的道行不够,东西也只学了个皮毛,不然你和尊夫人应当会呈现福运共享的局面,而不是抽空你的福运由她独享。”


    钱先生目光惊变:“你说的是真的?”


    “嗯。”


    他们夫妻似乎都不怎么信任外人,尤其是钱太太,屡次追问“是不是真的”,还好井玫瑰已经习惯了,她做的这行确实特殊,在骗子横行的年代,也容易遭受质疑,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井大师,请你一定要救我的老公!”钱太太红着眼请求。


    井玫瑰:“只要钱先生配合。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拖不起了。”


    “老公!”钱太太焦急地扯着丈夫的胳膊,无意状态下流露出的撒娇和依赖,让钱先生很快下定决心。


    “我愿意配合,只要你能保证我太太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不然——”


    钱太太先喜后嗔:“你怎么这样和大师说话。”


    井玫瑰对钱太太时不时的娇气黏糊已经免疫了:“没事,钱先生的担心是正常的。”


    钱先生又道:“我需要先和我的秘书联系,安排好一些事情。”


    钱太太面色无异,井玫瑰却听出来,这位钱先生还不放心,再次警告了她,要是敢做什么小动作,即使他死了,也会留后手。


    井玫瑰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觉得有趣。钱先生明明长了一副精明小人的面相,却是个爱重妻子的好丈夫,果然是人有千面,不能片面识人。


    “可以,只要你在两天之内安排好,再给我留一天时间。”


    钱先生眼中警惕稍淡:“不用那么久,一个小时就够了。”


    井玫瑰眸光淡定:“那我先去买东西。”


    钱太太正想做点什么,来缓解心中的焦虑:“大师,你要买什么?我打电话让人送来就行了。”


    “朱砂、符纸、线香、蜡烛、鸡鸭鱼肉、新鲜果蔬,最好是弄一桌三牲饭菜,越丰盛越好,还有人参、党参、黄芪、白术、山药、熟地黄、当归、阿胶、杏仁、茯苓、白芍、龙眼肉、冬虫夏草,每样一两,用大锅煎熬,再准备一个足够两人共浴的大浴缸,将熬好的药汁混合热水倒进去,并且要保证热水两个小时之内不凉。”


    井玫瑰不眨眼说完,钱太太完全呆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钱先生倒是脑子转得快,跟上了她说的话,不过面上也是一片意外之色,眼中的敌意同时消散许多,对井玫瑰的信任也加深了不少。


    “饭菜好说,家里什么新鲜食材都有,随时都能叫厨师做,就是那些香烛符纸和药材不好办,外行人也不懂,我让司机开车,麻烦大师亲自跑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上热的了。”


    他态度转变得太明显,钱太太都发现了,惊讶地望着他。


    井玫瑰笑了笑,这位钱先生倒是能屈能伸:“三牲饭菜不是给我吃的,是给你钱家祖宗上供奉用的。”


    “还要供奉祖宗?那不要回老家吗?”钱太太问道。


    井玫瑰摇头,不欲现在详细解释:“先把东西准备好吧,钱先生也去安排自己的事,我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回来。”


    钱太太赶忙让丈夫打电话给司机,等井玫瑰离开后,她又催促丈夫去书房办公,跟着叫上家里的厨师到厨房忙了起来。


    别的不行,做饭她还是懂一点的,井大师说越丰盛越好,那不就是搞排面吗?虽然她不会做,可是她会吃啊。


    家里的厨子还是钱先生几年前出高价从某家星级酒店挖回来的,由她出主意,再和大师傅商量商量,不愁钱家老祖宗吃得不过瘾。


    钱太太和钱先生在家里忙碌的同时,井玫瑰也在钱家司机的跟随下,买好了需要的各种东西。


    “这么多药材!”钱太太惊呼:“这人参得有些年份了吧?”


    “药店老板说是他压箱底的存货。”


    钱先生极懂人情世故:“大师花了多少钱?这些东西都由钱家报销。”


    “这个先不急,你们把饭菜准备好了吗?”井玫瑰又道:“刚才我还有样东西忘了买了,要一瓶好酒。”


    钱太太:“家里有酒!红酒行不行?”


    “也可以,只要质量能过得去。”井玫瑰知道很多有钱人喜爱收藏上了年份的红酒,可市面上流通的酒年份造假的也很多,于是暗暗提示了一句。


    钱太太迅速取了一瓶出来,井玫瑰拔下瓶塞,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能用。”


    “把这些药材放到大锅里熬半小时。”


    “一次性全放进去?”


    “对。”


    钱太太为难:“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大的锅,就算有也没有那么大的灶啊,如果是在乡下还好说,都是用大土灶。”


    井玫恍然,是她忘了这个问题。


    “必须要用大锅,只有一锅同时煮了,我要的药性才能全部出来。”


    “那怎么办?”钱太太又开始急得团团转。


    钱先生不知想到什么,问了一句:“现做的土灶能马上用吗?”


    井玫瑰微感惊奇:“你要垒灶?能用,刚垒的灶没干透,越烧越结实。”


    钱先生便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来了一车工人,直接在钱家别墅种了满院花草的前坪里,挖了个大坑出来,然后把刨出来的土和成软硬适中的泥,现场垒了一个大土灶。


    末了,又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分量看起来就很重的大铁锅,牢牢卡到灶上。


    井玫瑰第一次见识到“钞能力”,颇有兴趣绕着灶台转了好几圈。


    钱太太又发现了新的担忧点,还怕得罪井玫瑰,小心翼翼地问:“这熬药用铁锅能行吗?不会喝出问题吧?”


    井玫瑰随口道:“不会,这是给你们俩洗澡的。”


    钱太太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她的语气中兴致提高了不少:“我看这个灶砌得不错,待会儿就把浴缸搬到这里来,你们一边洗澡,我一边给你们加热水。”


    “啊???”


    钱太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大师,你说什么??让我和我老公在草坪里洗澡?!”你还要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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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玫瑰不明白钱太太为什么这么激动:“是啊。”


    钱太太脸颊通红, 又望向钱先生:“这是不是不太方便……”


    井玫瑰忽然福至心灵:“不用脱衣服,只是让药力浸入你们的身体,穿上薄一点的衣服也没事。”


    钱太太拍拍胸口, 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井玫瑰假装不知道她误会成什么了:“钱太太,供奉的宴席准备好了吗?”


    钱太太飞快点头:“好了好了,随时都可以上菜。”


    “那就上菜吧,你家平时供奉多少位祖宗,就摆多少碗筷酒杯。”


    跟着又对钱先生道:“等我燃起纸钱,你亲自去倒酒, 记住, 倒酒的时候一定不能碰到桌椅。”


    钱先生说自己记住了。


    钱家的佣人还是不少,钱太太对此悄悄解释:“当年我大病一场, 后来没多久我老公就把公司实权都抓到手里了, 从那之后就一直请了人在家照顾我,可惜我肚子一直没动静。”


    说到这儿,钱太太忽然道:“大师,难道我没怀孕是因为我先生他……”


    井玫瑰看着走在前面脚步忽然放慢的钱先生, 动作极轻地点了下头,并用眼神示意钱太太小声说话。


    钱太太也是刚才突然想到这件事, 才问起了井玫瑰,没想到无意中揭穿了丈夫的伤疤,并且这伤还是因为她来的, 她顿时愧疚交加,没有再随意闲谈了。


    井玫瑰心情也放松下来, 因为应付钱太太比应付宋雨还吃力, 这位贵妇人比她母亲更娇气, 性格也更活泼外向一些。


    宴席已经摆好,井玫瑰拿出买来的线香和香烛,见佣人们都投来好奇的眼光:“无关人士不要在此处逗留。”


    钱太太便让佣人们都回自己的屋子,或是去外面院子里,总之不准在餐厅停留,没一会儿,场地迅速清空。


    井玫瑰将放在和餐桌主席位相对的下席桌子边缘上,先点燃三根细长的白蜡烛,又拿出一沓厚厚的纸钱走到门口,放在玄关处地上燃起,口中念着接引先人的咒语,末了从地上燃烧的钱纸里拿出一半带火的,一边念咒,一边往餐厅这边走,最后放在餐桌前的地面。


    不知哪里突然起了一阵冷风,餐厅里的气氛骤然变得肃穆而冷凝,温度都好像一下子猛地下降了十几度。钱太太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鸡皮胳膊,忍不住悄悄往丈夫背后缩了缩。


    井玫瑰又抽出三根粗粗的线香,在烛火上点燃,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没有了平时的淡然如水,气质跟换了个人似的,平白多了不少高高在上的庄严感,钱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里又害怕又好奇。


    只见井玫瑰后退一步,双手举着线香,面容严肃地开始陈情诉明:“钱家十六代列祖列宗在上——”


    她问过钱太太,钱先生的父亲那一辈也都不在了,到他们这一代就是十七代。


    “今有钱家后辈子嗣艰难,盖因先辈教子无方,以致钱家家风不正,兄弟相残,祸及子孙——”


    刚说到这里,餐厅忽然起了一阵风,将井玫瑰放在桌子边备用的钱纸全部吹到地上,钱太太睁大了眼,捂着嘴倒吸好几口凉气,又往丈夫那边挤了挤。


    钱先生神情不变,好似见惯了大风大浪一般。


    井玫瑰眉目不动,接着念:“余一小道,号曰枚归,钱家后辈机缘巧合之下,求助于我,特备佳肴美酒一桌,聊表孝敬,延请诸位列祖列宗享用,助我一臂之力,以保佑钱家运道兴隆、子孙绵延——”


    说完,举着香火又拜了三拜,最后插在香炉中。


    或许是女人第六感的直觉作祟。钱太太敏感地察觉到餐厅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清了,好像……餐桌上坐满了人似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下意识抓住丈夫的衣摆。


    井玫瑰俯身将被风吹到地上的钱纸捡起来,本想只拣出三张来烧,不过看了看桌上坐的一圈的模糊“人影”,还是把整沓都点燃了,放在桌子边缘下方。


    钱先生还记得她先前的叮嘱,见她说完了,想上前拿起酒瓶倒酒,却被井玫瑰肃然的眼风一扫,他立马定在原地。


    倒不是井玫瑰的一个眼神有这么大的威力,刚才是她不记得说要先作揖了,现在纸钱燃起来了,他钱家的祖宗都吃上席了,人不能乱动桌上的东西,否则祖宗会“见怪”,要么让人拉肚子,要么让人大病一场,情急之下她只能打出一道元气定住他两秒。


    “等等。”她轻声道。


    钱先生心中惊骇不已,刚才一瞬间他忽然不能动了,这绝对不是错觉!


    “钱家第十七代子孙钱聪、钱家妇郭氏小茹,向钱家列祖列宗叩首作揖。”


    钱太太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紧张万分,偏头一看,丈夫竟在发呆,她赶紧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钱先生上前,想俯身鞠躬。


    桌前三根烛火立即无风而动。


    井玫瑰神色一紧:“跪下三叩首!”


    钱太太看见三朵乱飘的烛火也是表情一变,咬了咬牙,顺着井玫瑰的话拉着丈夫一起跪下了。


    规规矩矩叩了三个头,恭恭敬敬作了三个揖,烛火又恢复原貌。


    井玫瑰心下略松,现在这个社会,许多地方都废除了跪拜祖宗的礼节,大多数人都是意思意思一下,稍微弯弯腰,拱手作个揖就完事了。


    幸好钱太太是个聪明的,也幸亏钱先生疼老婆,不然前面的事都跟钱家老祖宗们商量好了,他们夫妻在这里却掉了链子,实在不划算。


    “钱聪,倒酒。”


    钱先生收起刚才不怎么在意的心思,小心翼翼走到桌边,一点儿一点儿将整桌杯子都倒满酒。


    “好了,你们去客厅等着,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井玫瑰让他们先离开。


    钱家太太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拉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的丈夫转头就走。


    还说什么呢,他们夫妻俩刚才反应不够快,差点就得罪了钱家的列祖列宗,现在井大师不要他们待在那儿,肯定还有别的事,一向精明的丈夫怎么犯起糊涂来了?钱太太决定去客厅好好说说他。


    俩人一走,餐桌上坐着的一圈人影,轮廓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最先说话的自然是年纪最大的那位,眼看着胡子头发全是白的:“你个小女娃子,刚才说的是真的?你有本事让聪娃儿他婆娘生一个娃娃崽出来?”


    语气和善是和善,就是乡音太重,井玫瑰听得一知半解。


    看她神色懵懂,最年轻的那个叹了口气,用普通话将老祖宗问的问题给她转述了一遍,又叹了口气:“你刚才骂得对,是我没有教好钱聪,害得我们钱家都要绝后了。”


    才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年纪再大一点儿的老头揪了耳朵:“你是在暗示你老子不会教儿子咯?我没教好你兄弟,让钱聪婆娘被他堂哥害得,四十多岁了还没生娃娃!”


    钱聪他爸急忙否认:“爸,我可没这么说,您别揪我了,这小女娃看着呢!丢脸!”


    “哼哼,你也知道丢脸,你没有这么说,你是这么想的!啥子叫我们钱家要绝后了!你大哥他家里不是生了四五个孙孙吗?你会不会说话?都死了这么多年还不会说话?”


    钱聪他爸苦着脸:“您都说了,那是大哥的孙孙,又不是我的孙孙!”


    井玫瑰听了几个来回,发现其实他们的话也不难懂。一群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爷爷配合一口可爱的土话,怎么听都趣味横生,她没忍住笑了笑。


    “女娃娃,你笑啥子?问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让聪娃儿婆娘生崽,你为啥子不回答我咯?”


    这次不用钱聪他爸“翻译”了。


    “办法我是有,就是没那么大把握。”


    好几个钱家祖宗老眼一瞪:“瞎搞!”


    “乱来!”


    “没有把握的事你也敢做?”


    井玫瑰:“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就是需要向各位前辈们借一点力。”


    钱聪他爷爷问:“你想要我们做啥子?”


    “待会儿我让他们夫妻坐在院子里泡澡,用药力保住根本,再动手更改绑在他们身上的福运线,我要你们赐下福气罩住他们,以免我动手的那一刻他们被邪风入侵。”


    最年长的老祖宗问:“改了对他们有啥子影响?”


    “钱聪只剩一丁点精气神吊着了,他的福运都被输送到他夫人身上,线绑上了是解不开的,我只能调节一番,让福运回到一个平衡的状态,也就是说他们以后会福运共享。”


    钱聪他爸和他爷爷都是老脸一喜。


    年纪最大的老祖宗活着的时候,吃过的饭比他俩吃的盐还多,一听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是问你坏的影响!”


    井玫瑰也毫无保留说出来:“他们两个的命也要绑到一起,不然不会成功。”


    钱太太现在的福运毕竟还是来自他人身上,这么多年总有消耗,不会像自身自长的那般源源不断再生。如果不采取措施,等钱先生一死,她消耗完那点剩下的福运,又会重回汲取钱先生福运前的衰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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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告诉钱聪他们两公婆了吗?”


    “告不告诉都只有这一条路。”井玫瑰看了眼客厅方向, 见钱太太在钱先生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是一边压低声音,一边不时往这边餐厅张望的模样, 仿佛特别担心声音太大,会不小心惊动谁似的。


    钱聪他爷爷不满地嘀咕了声:“这个孙媳妇胆子也太小了。”


    钱聪他爸:“那不还是您当年自己给聪娃儿定下的吗?”


    钱聪他爷爷老眼一瞪,做儿子的就不敢再说话了。


    最年长的老祖宗叹道:“那就没有啥子办法了,行不行都得这么干。”


    他看向井玫瑰:“女娃娃,我们钱家后代就托付给你了,我们这些老东西能做的不多,但也会尽我们所能去做。”


    餐桌上的氛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客厅的钱太太疑惑地又往这边探了探头, 她刚才怎么好像听见很多人叹气?


    面对一桌老人此起彼伏的长吁短叹, 井玫瑰哭笑不得:“事情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钱聪他命里注定是有孩子的。”


    “真的?”最激动的要属钱聪爷爷。


    井玫瑰点头;“当时钱太太的身体亏损其实是暂时的, 看着凶险, 那只是她命中一劫,只要闯过去就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说她命里儿女双全。


    “可惜钱先生找术士动了自己的福运,男主阳, 本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福运都给了钱太太, 自己却扛不住,无形中改了他们夫妻两个的命。”


    那个动手的术士肯定要受些业力,至于钱先生, 要是她没出现,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手啊!”一听情况这么危急, 钱聪爷爷顿时心急如焚。


    井玫瑰:“也不急这一时片刻, 各位前辈还是先享用钱先生和钱夫人供奉给你们的饭食吧。”


    钱聪他爸立时道:“女娃娃说得对啊, 刚才我就想说了,今天的菜和酒看起来都不错,聪娃儿他平时回老家,就给我们烧些钱纸元宝那些没啥子用的东西,还不如来顿饭菜实惠。”


    他早就馋了,要不是年纪最大的老祖宗没发话也没动筷子,他早就开吃了。


    钱聪他爷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儿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儿子都快没命了,等他下来陪你,看你还吃个屁!”


    钱聪他爸脖子一缩,老老实实不敢说话了。


    最后还是最大的老祖宗开口:“那就先吃饭吧,都做鬼这么多年了,平时也没机会,别浪费了粮食。”


    见众位白胡子老人都拿起筷子,井玫瑰也暂时退到客厅。


    钱太太早就如坐针毡,刚才她和丈夫坐在这里,听见大师一个人在哪儿自言自语,实在瘆得慌,有心想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又担心那些祖宗没走。


    还好井玫瑰看懂了她的眼神,淡声说了个字:“等。”


    钱太太和钱先生立刻知道餐厅那边还没完,便依她所言接着等。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等得钱太太都坐立难安了,井玫瑰说了句:“好了。”


    钱太太顿时来了精神:“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嗯,让人把饭桌收拾了。”


    “哎,那我叫他们进来。”


    钱太太还以为那些祖宗吃完就走了,其实按照正常的供奉流程,供奉完之后完确实是该烧钱纸将他们送走。只不过今天是井玫瑰特意请他们出来“护阵”的,自然不会这样做。


    钱太太也是对丈夫关心则乱,一时间没发觉不对劲。


    井玫瑰朝老人们那儿看了一眼,嘴上道:“出去吧,药应该熬好了。”


    终于到了重头戏,钱先生哪怕面部表情管理得再好,略快的步子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真正的情绪。


    来到前坪,井玫瑰让人将熬好的药汁倒进已经准备好的大浴缸里,又让钱家夫妻脱去外衣外裤进入浴缸。


    当然,说出这个要求时,她是背过身的,虽然一开始提起时不觉得有什么,到了这一刻,自己也免不了尴尬。


    钱太太和钱先生相继进入水中相对坐下,钱太太更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让佣人们全部离开前面院子,再者天气也算凉快了,他们里面还穿了一层薄的。


    井玫瑰道:“好了吗?”


    钱太太忙道:“好了。”


    井玫瑰便转过来,见除了自己,一个外人都没了,也有些无奈,这场面似乎更怪异了。不过看见土灶上又重新烧了一大锅清水,不禁满意。


    “现在浴缸里的水很热,你们要忍住,待会儿水变温了就告诉我,我再给你们添热水,一定不能等水变凉再说,记住了吗?”


    她面色严肃,钱太太刚被热水泡松的心情又开始紧张,如临大敌一般:“记住了。”钱先生面色也紧绷着。


    井玫瑰见自己说的话仿佛取得了过度的效果,又安抚了一番:“不用紧张,钱家的列祖列宗会降下福泽,保佑你们。”


    钱太太噗嗤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虽然刚才餐厅的事很奇异,但她还是不认为真的会发生什么“祖宗显灵”的事。


    井玫瑰回身朝站在屋檐下的一排“白胡子”挥了下手,最大的老祖宗冲她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都准备好了。


    钱太太没看见她的动作,钱先生却注意到了,望着空无一人的地方面色微变。


    “闭上眼睛。”


    钱先生和钱太太相视一眼,闭上了眼睛。


    井玫瑰上前两步,用拇指蘸了下手里的朱砂,用力按在钱先生的印堂上,钱先生因为这骤然一击猛地皱紧眉毛。


    “别动。”井玫瑰低喝。


    钱先生眉毛一松。


    又听她略略提高声音,说了句“可以了”,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可以了,下一秒便感到一阵巨大的暖流从头顶倾泻而下然后遍布全身,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里一般舒适。


    钱太太小声惊呼,钱先生便知道妻子也感受到了这股暖流。


    “不必惊慌,这是你钱家祖宗赐给后人的福泽。”井玫瑰语带笑意,这些老人们比她想象中更慷慨,如果说刚才她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现在就有百分之百了。


    钱太太听出她比先前轻快一些的语气,虽然感到纳闷,但是的确得到了很好的安抚,钱先生则是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心中一动,继而也变得无比安定。


    井玫瑰盘腿在二人正中间位置的草地上坐下,两手在胸前飞速翻动,不时结出繁复的手印,体内的元气迅速涌动,连带着牵动了钱家院子里的空气,四周稀拉的元气以她为中心点飞快聚集。


    屋檐下一排老人齐刷刷睁大老眼,这女娃娃,这么厉害啊!


    元气暴动引起一阵风,钱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凉!”


    “躲进水里!”


    钱太太拱起背,让脖子全部沉入水中,水面都快和下巴齐平了。


    井玫瑰加快手上的动作,一直到结完最后一道印,凭空打在他们身上,这才起身替他们添热水。


    一大锅热水已经沸腾,井玫瑰往浴缸里加了三分之一,暂时停住。


    “水凉了再告诉我。”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道金色的细线出现在钱先生和钱太太之间,隐隐约约,乍一瞧不是很真切,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根线两端竟然分别连着他们的心脏处。


    井玫瑰再次在刚才的位置盘腿坐下,从指尖分出一丝比金线更细的元气注入钱太太的心脏,同时不忘告诫:“不要乱动。”


    钱太太没有睁眼,只觉得心脏的部位有股异样的感受,但是并不难受,就忍着没有乱动。


    井玫瑰将元气注入她的心脏,第一时间搜寻到刚才钱家老祖宗们注入到她体内的福泽之气,它们像可爱调皮的孩子似的,欢快地在钱太太体内游动。


    井玫瑰怕惊动它们,放柔了元气上的气息,让那一丝元气变得极度柔和无害,然后慢慢地,试探着去拉住其中一缕福泽之气,感到它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心中一喜,但很快又稳住心情。


    用那丝元气慢慢勾着福泽之气往外走,一直来到金线的线头边缘,福泽之气依旧没什么反应,井玫瑰便进行下一步,更加小心地牵着福泽之气开始慢慢地爬上金线,顺着金线横穿而过,畅通无阻地来到钱先生的心脏处。


    钱先生先是感到心脏外表处有股异动,紧跟着一股暖热的气流直直穿刺进自己的心脏,那种感觉跟刚才祖宗们降下福泽时相差不多,甚至比刚才更为舒服,他就强忍住了想睁开眼一窥究竟的冲动。


    井玫瑰用元气牵引着福泽之气抵达目的地之后,片刻不敢放松,又在钱先生体内找到同样乱游的福泽之气,用同样的方法将它也“勾搭”到手后,把两个小调皮用那丝元气紧紧系住,两者不费吹灰之力就顺畅地融合到了一起。


    接着钱先生和钱太太体内的福泽之气,像是找到了一根被打通了的脉络一般,你来我往地玩起了游戏,这边的顺着金线滑到那边,那边的顺着金线溜到这边。


    与此同时,两个当事人心神一震,仿佛冥冥之中被架起了一座心灵之桥,两个人竟有了心灵感应似的,隐约能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钱家夫妻终于忍不住,同时睁开眼。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各自心脏上连着一根特别细小的金色线条,又眼睁睁地看着井玫瑰轻轻一挥手,那金线直接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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