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伶不再迟疑,她猛地抓住空中散溢的阴气,狠狠一扯。


    连在石像身上的阴气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宛若洪水径直顺着她扯动的方向一泄而出。


    石像似乎本能察觉到了危险,他迟钝地伸出手,企图抓住散溢而出的阴气。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就像手抓不住水一样,石像的阻止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阴气从石像的手掌中径直流出。


    只听“撕拉”一声铠甲断裂的声音,那件宛若丝绸般光泽的铠甲应声掉落。


    下一秒,石像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径直僵直在原地。


    林伶用手试探性地推了推石像。


    石像一动不动,和平时看见的石头已经毫无区别,丝毫看不出一点之前举着斧头挥舞的模样。


    “嘿嘿,大危机解除,”林伶笑着和周欧尔击了个掌。


    周欧尔及其捧场,他向林伶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林伶捡起地上掉落的铠甲:“看来是这铠甲上的阴气让石像动起来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恶趣味,特地给个石像穿条裤子。”


    因为常年被阴气滋养的缘故,铠甲的表面顺滑如新,入手的手感和它透着的色泽并无二异,是宛如丝绸的触感,就连重量都轻如薄纸。


    林伶虽然对古玩一窍不通,但是几乎瞬间,她便做出了判断。


    “这是个好东西啊!”她的语气十分笃定,林伶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只是半件。”


    周欧尔上手接过铠甲,在手里颠了颠,他摸了摸下巴:“感觉这玩意说不定能给灵异管理局惊喜。”


    “那岂不是代表着”林伶闻言,眼睛乍然亮起,“你说我们待会儿把这个交上去,会不会记大功?”


    “有可能,”周欧尔作势便准备将铠甲塞进背包。


    林伶默契地抬手将铠甲内的阴气抽得干干净净。


    她熟门熟路地将阴气搓成一个小圆球,将圆球塞进小毛团子的怀里:“煤球,吃零食了!”


    “唧唧!”煤球兴奋地将小圆球埋进自己的怀里,而后蹭了蹭林伶的脸颊表示开心。


    林伶笑着揉了揉煤球,这才抬脚绕过石像。


    那个被暴力破开的洞内部没有一丝光亮,林伶这次小心翼翼地先打开手电筒。


    才准备迈步,便被周欧尔一把拉了回来:“我先进去看看。”


    “啊?”林伶愣了愣。


    “你有时候也可以依赖一下我嘛,”周欧尔笑着越过林伶,手搭在洞口处,“我再怎么说也是鬼王。”


    “喂喂喂,我可是专门灭鬼的,”林伶满脸不服,较着劲往前和周欧尔齐平。


    仅余一人通过的洞口,并不能同时通过两个人,两人谁也不让谁,你挤挤我,我挤挤你,一时竟然谁也没有进洞口一步。


    林伶猛瞪了周欧尔一眼:“我是搞玄学的,从食物链上来说,我在你上面,让我进去!”


    “我是鬼王,一般玄门的人压根打不过我,让我先!”周欧尔寸步不让。


    两人陷入僵持。


    林伶:


    她抽了抽嘴角,最终妥协地往后退了一步:“行吧,你先,小心一点。”


    “放心吧,我这相当于两条命,”周欧尔笑着揉了揉林伶的头发,被林伶及其不爽地躲开,“快进去吧你。”


    “成,”周欧尔将手里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照向洞口。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芒毕竟有限,原本在林伶看来十分刺眼的光亮,在射入黑漆漆的洞内,便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就连近处的景象都看不太清。


    那股清风依然在勾引着两人进入。


    而与那股清风不符的是,洞内弥漫着彻骨的阴气,林伶只是站在洞口探出个脑袋,便感觉自己的背心一阵发凉。


    她有些犹豫拉住周欧尔:“要不,还是别进去了,我们先四处看看,最后再进去,感觉里面的阴气好重。”


    “我怕啥阴气,”周欧尔无所畏惧地径直踏入。


    和石门的蜡烛机制一样,在周欧尔踏入的瞬间,洞内两团明明灭灭的蓝色火焰骤然升起。


    原本漆黑的空间,竟然在这刹那亮如白昼。


    林伶的眼睛被强光一照,触不及防被闪了下眼睛,等她适应光线,看清洞内的情况,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


    洞内,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但是与其说是个平台,倒不如说是一个乱葬岗更为合适。


    满地的尸骨层层叠叠,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为了白骨。


    那些白骨几乎将整个平台占满,和林伶这一路看见的那些完整白骨不同。


    平台上的白骨每一具都支零破碎,肉眼看去,林伶居然没有看见一具完好的人骨。


    在尸骨之上,和现代装束截然不同的古代衣物狼狈地散落其间。


    在平台中央,一件崭新的半身铠甲正安静地悬浮在空中。


    是那个石像身上铠甲的上半件!


    而这满洞口的阴气,正是来源于那件铠甲。


    但是不止于此,同时充斥着这片空间的,还有这乱葬岗中,百年来所形成的怨气。


    此时,铠甲身上阴气缭绕,将它身后的区域遮蔽得严严实实。


    平台之上,铠甲光洁如新,依然保持着站立姿势,仿佛几百年来,它依然被什么人穿在身上一般。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平台上散落着的各种无主的法器,黯淡无光的法器早已被阴气侵蚀,看起来破败不堪。


    散落遍地的森森白骨,残破不堪的法器,萦绕在整片空间一直消散不去的阴气。


    光是一眼,林伶便能猜出当时那场战役的惨烈。


    她被这场景震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林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一个发生在古代的剿灭鬼怪的战场?”


    她的视线触及那些五花八门,一看就属于不同流派的法器,突然想起之前奶奶给的书里对鬼王的记载:“难不成这是就是书里说的,那个几百年前玄门人集合围剿鬼王的地方?”


    “怪不得之后,玄门突然式微,人搁这被全灭了,”林伶有些咋舌。


    “难怪灵异管理局那么紧张,这杀伤力”周欧尔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脸上明显对上一任鬼王充满好奇,“你再给我详细讲讲鬼王呗。”


    “你就没传承记忆之类的东西吗?”林伶瞟了周欧尔两眼,“你可是鬼王诶。”


    “传承?”周欧尔有些迟疑地努力回忆,最终摇头,“没这玩意,记忆都是我的,我对鬼王的了解,说不定还没你知道的多。”


    林伶若有所思,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讲起来多麻烦,回去后我把书给你,你自己看好了,不过记载也不多,书上也就寥寥几句话。”


    “哈哈哈,我要看!”周欧尔明显对自己很有探究欲,直接猛点头,他环视了平台一圈,又将话题扯了回来,“这洞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应该没出口,我们换条路找找算了。”


    “那不行,”林伶指指平台中央的那半件铠甲,“剩下半边铠甲就在眼前,就这样放弃我肉痛。”


    周欧尔望望眼前密密麻麻扑了厚厚一层的白骨:“难不成踩着人骨头过去?”


    “那多膈应人啊,”林伶笑嘻嘻地给自己反手贴了张符,“气场是个好东西。”


    符箓在林伶的身上金光一闪,下一秒,林伶四周的气场骤然变厚,宛若一层密不透风的保护罩,径直将林伶与地面隔绝。


    林伶试探性地踩了上去。


    果不其然,脚下并没有传来凹陷感,她的脚被气场稳稳托住。


    说起来,这还是林伶当时在游乐场救人时,才发现的气场新用途。


    她回头给周欧尔比了个耶:“稳!”


    这才朝铠甲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有人入侵的缘故,在林伶踏上平台的下一刻,洞内原本平静如湖水的阴气猛地掀起波澜。


    阴气宛若潮水,疯狂地朝林伶的方向挤压着涌来,企图将入侵者驱赶。


    林伶稳住自己的身影,不动神色地加厚自己身上的气场。


    随着她的靠近,原本推搡驱赶林伶进入的阴气突然转变了策略,转推搡为压迫。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用力挤压着林伶的五脏六腑,似乎想将她当场碾成碎片。


    林伶感受着身上骤然变大的压力,深吸一口气。


    幸亏她能控制气场,要是换个玄门人来取这铠甲,直接得血溅当场。


    林伶也不敢久待,她抗住身上越来越重的压力,快步往平台中央的方向走了几步,在自己能控制的极限距离下,伸手朝铠甲的方向猛地一抓。


    一大团阴气顺着林伶手的方向,以铠甲为中心,朝她汹涌而来。


    和以往那些乖顺异常的阴气不同,这来自铠甲的阴气并不甘心被控制。


    它凶狠地四处乱撞,在涌来的途中,卷起地上白骨,一股脑朝林伶的面门袭来。


    “小心!”周欧尔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伶忙顶着压力往一旁闪开,手上的动作毫不停歇。


    与此同时,一声骨头被重物踩碎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林伶侧身看去,便看见周欧尔已经站在了白骨之上。


    “你别过来,”她连忙阻止。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欧尔动作飞快,几乎几个大跨步便走到林伶身边。


    原本让林伶进退不得的压迫感,在周欧尔靠近的瞬间,突然如潮水般褪去。


    她身上的压力骤减。


    林伶松了松在不知不觉间绷紧的背脊,这才发现自己的额角已经全是汗水,她甩了甩发酸发软的右手,用左手轮换上继续拉扯阴气。


    她笑着朝周欧尔挤了挤眼:“帮大忙了啊。”


    “哈哈哈,都说了,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周欧尔嘚瑟地挑眉。


    来自铠甲的庞大阴气,这次宛如被老师训斥的孩子一般,乖巧而又听话,它们柔顺地归到林伶的手上,任由对方将它们搓至圆球模样。


    随着阴气的消失殆尽,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铠甲失去支撑,径直掉落在地。


    而没了那遮天蔽日的阴气,铠甲身边的景象也映入两人的眼前。


    在那铠甲身后,正安静陈列着一副黑木棺材。


    “棺材?”林伶和周欧尔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双方都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些许诧异,“这怎么还有一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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