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特地空出了一大块阳台、配上书架来看书和休息。
不过现在一张简单的婴儿床就把阳台占了个满满当当。
宽敞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婴儿床很大，婴儿却小得可怜，于是她有了一个“小小”的名字。
出生没几个月的婴儿最是娇弱，多睡，却又睡不久。
隔一会就要醒过来。
被太阳晃了一下，婴儿床里的奶娃娃颤颤睫毛、睁开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小，饿了吗？”
盘着头发、化着淡妆的女人从婴儿床上方探出一个头，脸上是很好看的笑。
张小小哭累了，打了个哭嗝。
在女人颈窝里挪了挪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动了。
女人一只手在她背后按着，固定住她，抱起来。
再到楼下泡奶粉。
一楼的落地窗边，也有阳光从外面的草地，生长到客厅里。
那段时间的天气似乎总是很好，草木疯长，小孩也跟着长得很快。
昨天还只能被抱在怀里的张小小，一转眼就能在草地上晃着一双小短腿跑跑跳跳。
偶尔跌倒要哭的时候，就会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手臂，把她抱起来，再小心地哄她。
“小小不哭，摔疼了吗？”
每次她饿极了、嘴馋了，跑到厨房，也是同一双手会亲昵地揉着她的头发，然后问：“小小，饿了吗？”
“小小，饿了吗？”
被雾气闷了太久，重新站在铺满阳光的草地上，张小小恍惚了一下。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妈妈会问她饿不饿的时候。
但是妈妈已经很久没有问过她了。
远在起雾之前。
那个时候，张小小偶尔会看到她站在阳台上发呆，看着窗外的草地。
所有的表情都淡化下去，只留下木然的脸。
后来张小小慢慢明白，那个样子叫做累。明白之后，她尝试着快一点长大，快一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结果一切还是并没有好起来。
反而更糟糕了。
爸爸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听到的争吵也越来越多，直到那一天她听到爸爸要把妈妈送走。
“你生病了！生病就要治！小小那么懂事，你不在她也能好好长大的！”
妈妈怎么能走呢？她还很小，还有很多很多地方需要妈妈照顾的。张小小想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被血浸湿的小裙子。
她好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其实也不太饿。
松开了一直握着的绳结，张小小坐到草地上，把自己塞进一直不抬头的女人怀里。
阳光落在后背上很暖。
屋子里传来模糊的谈话声。
草地和桃木台阶的味道盖掉了血腥。
张小小抱住女人僵硬的脖颈，声音细软。
“妈妈，小小饿啦。”
这是个很暖的拥抱。
女人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扯着嘴角想笑一下，又好像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
张小小的出生本来是个意外，但是女人一直、一直很喜欢这个意外。
她想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却没想过，什么东西都是有度的，不能太过。
太过了，就累了。
累了，就容易把自己丢了。
女人身上的绳子松了，她伸手抱住张小小，闭了眼睛笑：“妈妈给小小做饭。”
·
在外面谈得好好的两个npc突然走了进来，把屋子里刚刚缓过劲来的人都吓得不轻。
外面的阳光像是一层遮羞布，没了那层阳光，她们身上就都一点点沁上了血渍。
她们走得不快，但是靠的近的几个人还是纷纷后退避开。
偏偏张小小拉着女人的袖子停下来，抬头撒娇：“妈妈，多烧点大家一起吃好不好？”
众人：“？！”大可不必啊！！
一张张惊恐不已的脸，显然是想起了不久之前吃的算不上饭菜的饭菜。
那可太不需要了。
女人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
与大多数人的想法相悖，她笑着应了一声好。
一片死寂中，山岚“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目光落到张小小和女人身上。
女人身上那种疯狂褪去，衣裙血迹斑斑，却印着眸子里几分清明。
看来认亲很顺利，谈得也不错。
她冲着女人点点头，抬起懒怠的眸子看向墙上的挂钟。
离副本结束还有两三个小时。
很好……够吃一顿饭。
要是一桌饭菜烧好了，却一点没吃上就出了副本，那该有多亏呢？
浪费不是个好习惯。
小奶猫的喵喵声附和她心声般地响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npc都进了厨房，看上去是真做饭去了，留下客厅几个玩家忍不住胡思乱想。
待会端出来的会是什么呢？
一锅肉？
一想到这里，记忆里血肉模糊的画面就又钻出来。
他们皱着一张苦瓜脸，想象不到任何正常的食物，只能想着一会要调整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话去拖延时间。
隔了一会，温平苦着脸问：“姐，我们待会真的要吃吗？”
张曼曼看了眼挂钟，也说：“要不我们想想办法，再拖拖时间？”
厨房的声音小了些，山岚停下撸猫的手，吸了吸鼻子回头看厨房，“啊”了一声。
温平眼睛亮了，这肯定是想到办法了。
山岚又抱着猫往厨房走了两步，终于有了结论。
“是南瓜粥。”
温平：“……”
什么粥？
没有山岚训练出的敏锐五感，但是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清甜的味道渐渐填满客厅，很快就所有人都能闻到了。
不管他们怎么分辨，鼻尖的香味也都是南瓜的清甜和浓郁的米香。
还真的是南瓜粥？
怎么可能？！
客厅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突然“咕噜”一声。
所有人身子一震。
目光缓缓聚焦到了温平身上。
温平捂着不听话乱叫的肚子，尴尬地脚趾扣地：“好像……真的是南瓜粥诶？”
真的是南瓜粥，还不止是南瓜粥。
也不知道那早就空了的厨房是怎么变成了百宝洞，继南瓜粥之后，里面又飘出了玉米烙、莲子红枣羹……
有温平开的头，吞咽口水和肠胃蠕动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来，再没了一开始的尴尬。
众人情不自禁看向厨房。
真……香啊。
而在这些人怀疑人生的时候，山岚已经抱着小花当先坐上了餐桌，占了个好位置。
一步快、步步快。
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桌子菜，黄澄澄的南瓜粥就落在中间。
山岚拿勺子舀了大半碗粥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似得一一落座。
他们也饿了很久，支线任务的时候被迫吃下去的早饭更是大多都吐了出来。
不仅不管饱，反而伤胃。
本来就饿，吃了那一顿还更饿了。
现在餐桌上摆着的真的是一桌正常的饭菜，又有山岚在，他们吃得越发毫无负担。
南瓜粥的火候刚好，大概是用了小火慢慢炖的。金黄的南瓜和米粥的乳白互相包裹，清甜的味道丝丝扣入软糯里面，入口顺滑、唇齿留香。
等喝了粥暖了胃，掰下一块酥脆的玉米烙，咬下去就有甜滋滋的汁水在舌尖绽开，是那种一点都不腻的甜味。
美味的食物是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坐下来没吃几口，气氛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啊……那个玉米烙给我留点！”
“莲子羹的勺子谁拿了？”
“这个拔丝苹果太好吃了呜呜呜。”
几个人动作或快或慢，脸上终于没了那种紧绷又彷徨的神色，流露出放松和自然。
山岚没和他们抢，只是一口一口不慌不忙地吃着一开始舀到碗里的南瓜粥。
小花安静伏在她膝上，看着她吃。
没什么急事的时候，山岚的动作总是很慢，一种特有的温吞和优雅。瓷白的指尖配上同色系的勺子，唇瓣因为喝了粥的缘故，比起平时要更红上几分，泛着清亮的润泽。
光是看上去好像就甜得厉害。
小花舔了舔尖牙，又伸了伸爪子，好像有藏起来的痒意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让她馋得厉害。
她没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阵“呼噜”声。
山岚低头撞进她圆溜溜的猫眼里，那一片澄澈的蓝色莫名幽深了些，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小奶猫伸出舌头舔了舔。
目光紧紧追着她手里的勺子。
一声低低的轻笑响起。
山岚从碗里舀出一勺南瓜粥，喂给眼馋许久的小奶猫：“小撒谎精不光喜欢撒谎，还嘴馋。”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有意替馋嘴的小家伙掩饰一二。
小花吃了一勺粥，满口软糯香甜，她犹不知足，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山岚。
那眼神像是在说：一勺怎么够呢？
碗底剩下的粥最终一点点全进了小奶猫的肚子，直把她喂得肚皮滚圆，仰躺在山岚腿上。
像是吃得太多，她拿爪子扒拉过山岚的手给她揉肚子。
这才舒服得喟叹一声，眯起了一双猫瞳。
心甘情愿地服侍着娇气的小奶猫，隔了一会，山岚如有所感地抬起头。
楼梯口，张小小站在那里。
女人站在更高些的台阶上，等着她。
见她看过来，张小小朝她笑着挥了挥手，这才转身追上了女人。
她们手拉着手，上了楼梯。
身影消失的时候，通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时间到，下面开始结算。】
【副本等级：一级】
【通关人数：5/9】
【线索搜集程度：100%】
【奖励可分配经验值：100】
【通往奈落城的通道即将开启，时限三分钟。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准时前往，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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