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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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的大娘逮着两人好一顿絮叨, 终于意犹未尽地出去了,把房间留给两口子。
乔沅脑中回荡着大娘的话,迟疑地摸了摸肚子。
平坦的, 没有一丝赘肉。
她这才反应自己被骗了,瞪着罪魁祸首。
齐存忍着笑:“这只是权宜之计,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们, 所以我们要乔装打扮一番。”
他安排的身份是做小生意的货郎, 惯来走南闯北, 路过此处,恰好发现夫人有孕,不便奔波, 于是停在此处休养。
乔沅迷迷糊糊地听着,突然问他,“你叫大壮?”
她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莫名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齐存很正经地点头。
乔沅艰难道:“那我叫什么?”
她脑中一瞬间闪过了翠花, 二丫,招娣诸如此类, 几乎要头皮发麻。
好在齐存没有趁机捉弄她,捏了捏乔沅的脸:“你叫小娇。”
可不就跟朵娇花一样吗, 要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受不得风吹雨打,掉片叶子都要把他心疼死。
乔沅对这个名字勉强满意,想到了什么,打量了齐存一下。
他刻意收敛气势,人高马大的, 装成货郎也说得过去。
但是乔沅浑身上下娇气得不行,雪肤吹弹可破, 眼眸明若秋水,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
对此,齐存也有应对。
他咳了一声。
“那一年,走南闯北的货郎在城里歇脚时,遇上了家道中落,只好卖身葬父的可怜小娇,出钱埋了她爹,从此,漂亮的小娇就成了乡野货郎的小媳妇……”
这什么跟什么啊,看不出齐存还有写话本的天赋。
美人白嫩的脸蛋漫上红晕,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齐存笑着包住她的粉拳,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乔沅对昨夜的记忆模糊一片,据齐存所说,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恭州城外。
借住的房屋主人是一位寡居多年的大娘,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大娘性子泼辣,在这一片没人敢欺负。
她嫌家里冷清,听说他们要借住一段时间,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拿出家里不多的鸡蛋给“怀孕”的乔沅补身子。
好在齐存付了丰厚的伙食费,不然乔沅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即便如此,每次乔沅红着脸吃鸡蛋的时候,总要在桌下偷偷踢齐存一脚,然后自己的脚就要被那双有力的腿紧紧夹住,抽也抽不回来。
小夫妻如胶似漆的感情,似乎让多年空荡的房屋都热闹起来了。
大娘眼里含着笑意,假装没看见他们底下的动作。
之前的天灾对恭州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乔沅出门熟悉环境的时候,看到的是与上京截然不同的景象。
房屋低矮,没有多余装饰。
路上遇到的人,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精神萎靡。
本就不繁华的恭州,因为经历了一场天灾,朝廷发放的赈灾物资又被人贪污,显然是受了沉重的打击。
好在如今当朝二皇子李珉亲自带着赈灾物资到了恭州,如今灾情在慢慢好转。
乔沅转了一圈,时不时就听到夸赞二皇子的话,显然民心在望。
她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却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
美人皮肤娇嫩,穿的还是丝绸里衣,外面为了掩人耳目,套了一件水红色的普通外衣。
她带着锥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袖中伸出来的手指却青葱般水嫩。
美人身边从始至终站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沉默寡言,却不动声色地昭示着存在感,挡住外界若有若无的隐晦目光。
晚间,乔沅要洗漱时,却见齐存从外头带了一个包袱回来。
她好奇地拆开一看,是一些香胰子,香膏之类的,连女子用的月事带也有。
乔沅睡前惯爱往身上抹些香膏,肌肤都盈着淡淡的香气。
香膏质地滑腻,香味清淡,一看就价格不菲。
乔沅微微抬头,有些犹豫,“你哪来的银钱买这些东西。”
当初账外情况紧急,两人没带多少银钱出来,置办了一些乔装用的物事,剩下的钱都给大娘了。
齐存帮她抹匀手臂上的香膏,掌下肌肤白腻,五指陷入软肉中,触感极好。
“怎么,你还怕相公养不起你。”
乔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齐存闷笑,蹭了蹭她的脸蛋,“放心,总不会是打家劫舍来的。”
许是侍卫带过来的吧。
乔沅没多想。
*
清晨,乔沅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齐存去哪里了。
乔沅走出门,院子里一个身影在坐在板凳上劈柴。
背肌线条流畅,抬起斧子时,手臂的肌肉鼓起,蕴含爆发力。
斧子落下,柴火噼啪分成两半。
许是劈了有一会儿了,颈上挂了些汗,一颗颗滑下,衣领处已洇湿一大片。
平静的早晨,细细的清风,噼啪的劈柴声。
乔沅一时有些恍惚。
齐存似乎感受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就见娇娇媳妇儿静静地倚在门框上,细软的青丝垂在胸前,身姿窈窕,不知看了多久。
齐存勾起唇角,“是不是突然发现相公很英俊,一点也不比上京的男子差?”
他的语气十分不正经。
乔沅猛地回过神来,这有什么好比的。
她耳根发热,啪地一声关上门。
齐存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洗了手把早饭端进房里。
丝丝晨光透过窗户,蜿蜒过壁橱,被纱帘阻挡,再不能前进一步。
朦胧的纱帘内,两片交缠的衣角隐隐透出来。
细颈香肩后,如瀑的青丝微微摇荡。
早饭是清粥小菜,比起乔沅以前吃过的东西差远了,但大娘的手艺好,小菜非常爽口。
气氛正好。
可惜,乔沅还没吃完早饭,就听见院子里就传出一阵吵闹声。
大娘也从外面回来了,似乎与外面的人发生了争执。
乔沅隐隐听到“垦荒”“人丁数”这样的字眼。
她有些不安。
齐存把碗放到她手中,“我出去看看。”
乔沅感觉到他出去后,院子里静了一瞬,随后争执声更大了。
她实在忍不住,打开窗户向外看。
院子里来了一群官兵。
为首的那个神色很不耐烦,他见齐存身材健硕,一看就力气大,根本不想放过。
“他不是这里的人怎么了,既然来了这儿,就算是一个名额。”
说着,他撕下了一张军贴,“小子,恭州府新颁布的政令,按人头数,一丁开垦一亩荒田,你的那亩在三里桥头。”
虽然有赈济粮,但恭州还是粮食短缺,如今正是冬末春初,冻土开始融化,于是官府强制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去开垦荒田。
官兵警告道:“一户一丁,你要是跑了,那就这个老婆子去。”
他想着这个男人既然住在这里,定然也是跟这个老婆子沾亲带故的,总不至于什么也不管。
一阵呼啦啦的声响后,这群官兵又退出去,准备找下一户人。
乔沅走到齐存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齐存对上她忐忑的目光,不仅不着急,还有心情笑,“你担心我?”
显然乔沅会担心他,这件事让他极为愉悦。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难道真要去种地吗?
乔沅拍开他的手,却被他强行握住。
借着袖子的遮挡,那只大手丝毫不老实,乔沅感觉掌心被人挠了几下,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传向全身。
大娘哀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乔沅颦起细眉。
官令上说的一丁一亩,指的是成年男子,若是没有他们,单只大娘一口人,是不用管这个劳什子政令的。
偏偏齐存已经被官兵盯上了,如果他们现在离开,保不齐大娘会受到连累。
齐存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沉重,还有心情捏了捏那只粉嫩的耳垂。
虽然喜欢乔沅的情绪和他相关,但他还是给了她一剂安心丸。
“放心,你忘了我祖上是做什么的了?”
齐存看着她的略显慌乱的水眸,黑眸暗沉,莫名可靠。
齐家本就是农户,齐存没参军之前,在乡下长大,对种田再熟悉不过了。
齐存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乔沅紧张的小脸蛋极为吸引他的注意。
他捏了捏她的脸,又拨弄她的头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似乎极为享受乔沅脸上出现对他的担心。
乔沅被他盯得神情羞恼,没好气地背过身。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她也不想管他了。
嘴上说着不想管,下午齐存出门的时候,乔沅还是把他送到了门口。
她自己都不知道脸上装着不在乎,偏偏还是抑制不住担忧的神情有多诱.人。
那双水眸亮盈盈的,娇纵又柔弱,让人忍不住沉溺在那温柔乡里。
齐存从小到大,出过无数次门,却没有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线,钻进他的身体,缠住他的心脏。
胸膛热热的。
齐存走了几步,终究是没克制住,转过身返回。
乔沅眼前覆盖了一层黑影,还没问齐存还有什么事,就感觉腰上传来一股大力。
脸蛋被捧起,唇上一热。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还好大娘已经进去了。
*
三里桥头,这里本是一处荒山,但官兵征集了大帮壮丁在这里开垦,汇集的热气和汗水倒是显得极为热闹。
齐存镇定自若地穿过人群,进了放农具的帐子。
帐中坐着上午强招齐存开荒的官兵首领。
之前还威风凛凛的首领像变了个人,面色恭敬,向齐存行礼。
“侯爷。”
齐存颔首,背着手站着,“最近城内有什么动静?”
那人回道:“二皇子还是老样子,倒是张佐领府上近来频繁有人员进出,每日议事时也有些心神不宁。”
说着,他递上了一张单子。
齐存接过,略略一扫,眸中闪过暗光——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从徭役变成了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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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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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存发现今晚的小媳妇儿乖得有些不正常。
吃饭时不用他哄, 自己主动吃了满满一碗饭,也不挑剔饭菜简单了。
当然,这满满的一碗对齐存来说也就三分饱, 但是对娇气的乔沅来说已经够多了。
要是以前,乔沅哪会这么听话, 碰上没胃口的时候, 齐存几乎要把饭喂到她嘴边, 乔沅才会不耐烦地多吃几口。
而且这个没胃口, 指的是她大多数时候的状态。
也许是从小金汤银汁地养着,山珍海味尝了个遍,乔沅的口腹之欲并不重, 齐存为她进食的问题花了不少心思。
就算是小仙子,单喝露水也不行呀。
现在却不用他多说,乔沅能自觉地多吃点了。
齐存颇有种不懂事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一点的欣慰。
乔沅迎着他惊讶的目光, 脸色慢慢变红。
他表现得像是她以前有多不省心似的, 连多吃几口饭都觉得惊喜。
吃完晚饭,齐存因为下午身上出了一身汗, 先去洗了个澡。
军营里养出的习惯,一刻钟不到就出来了。
齐存擦着头发, 推门进来找媳妇儿。
像是有瘾似的,才几个时辰不见,他就觉得度日如年了,现在只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说会儿私房话。
穿过壁橱,就看见乔沅坐在榻前,背对着他, 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乌发全盘起来,白嫩细腻的颈子没有一点瑕疵, 泛着柔美的光晕,完整地暴露在齐存面前。
齐存咽了咽口水,走进,“媳妇儿……”
他的话还没落下,突然顿住。
乔沅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来。
齐存满眼震惊。
美人腿上放着他白天穿过的外衣,葱白的手指捏着针线,突然从专注中抬起头来,眼神还有些迷茫。
漂亮的,娇纵的乔沅,在给他缝衣服。
齐存脑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威名赫赫的镇北侯,很早的时候,早到还没参军之前,有一个非常朴素的梦想。
乡野长大的小子,还没知晓人事,只是见村里的成年男子都有媳妇,于是也幻想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需要她有多好看,也不需要她有多能干,不会洗衣做饭也没什么,反正这些他都会。
几个同伴嘲笑他,那这样的婆娘娶来能做什么,他还不如一个人过算了。
齐存脑海里浮现一个印象。
日头下山,他从地里回来,扛着犁耙,满身泥巴,推开藩篱,看到他的媳妇儿坐在门前缝衣裳。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霞光从她背后穿泄,模糊的轮廓仿佛在发光。
这个梦曾经给少年的齐存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如今似乎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美人。
乔沅被他看得有些害羞,白玉似的脖颈染上红晕,不自然地扯了扯腿上的衣服。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齐存喉咙紧了紧,他想说话,竟一时发不出声来。
乔沅从来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齐存在她面前,似乎永远是胸有成竹的,仿佛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
乔沅娇纵惯了,从来没有给男人缝过衣服,但是刚才齐存进门的时候裤腿沾上了泥,想到他种了一下午的地,可能连自己都没发现外衣后背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现在只身在恭州,身边熟悉的人只有齐存,对他好一点,只是为了让齐存更好地照顾她而已。
乔沅这样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件破了的外衣已经抓在手里了。
眼下被男人看到,乔沅本来还有些尴尬,但见齐存比她还不平静的模样,突然就放松了。
她强抑着脸上的红晕,尽量以一副稀疏平常的口吻说道:“我看你衣服有些破,给你缝一下。”
他们现在银钱紧,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挥霍,衣服破了缝好又能继续穿。
乔沅突然觉得自己好贤惠。
齐存嗯了一声。
他走过去,把媳妇儿抱起来放在腿上,下巴搁在她肩上,细细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没有说话。
乔沅红着脸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挣不开,就随他去了。
齐存的头发还滴着水,一缕湿发垂在乔沅肩前,水珠顺着发根往下落,打湿了她胸前的衣物。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缕头发。
乔沅想站起来,被他抱得更紧,一双大手紧紧地掐着她的腰,禁锢得她动弹不得。
小猫儿一样的力气,哪里撼动得了大山。
乔沅累了,干脆不管了,继续缝衣服。
她的手指好看,穿针引线的样子似是蝴蝶蹁跹,看起来很在行。
实际上,细细一看成果,针脚不紧不疏,仅仅是把两片衣物扯在一起,勉强能穿罢了。
乔沅自己都有些羞愧。
齐存没有在意这些,脸贴着她纤白的后颈,渐渐地又开始不老实。
白嫩的脖颈承受着男人的啄.吻,不是狂风暴雨似的密集,而是不紧不慢地落下,力道极重,双唇离开之后,留下新鲜的红痕。
滚烫的气息包裹着小美人,白玉似的耳朵开始泛粉,慢慢加深。
乔沅觉得有点痒,忍不住躲了一下。
齐存凑到她耳边,声音轻轻的:“媳妇儿,谢谢你。”
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吻渐渐从颈后转移到了脸颊。
乔沅脸蛋发烫,不住地偏头,却不管怎么躲都不开,声音从被挤压的唇肉中溢出,可怜兮兮的:“不,不客气。”
怎么会有这样软软糯糯的小美人,被欺负了也没有任何办法,好不容易从间隙中挤出微弱的反抗,却被男人毫不留情地镇压下去。
一道细细的口子,两人缝了一个时辰。
到最后,乔沅手都酸得抬不起来了,边角缝得歪歪扭扭的,于是男人抓着她的手拆开线,又缝了一遍。
*
齐存本来打算跟乔沅解释,他被强抓去开荒种地,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
恭州城里几方势力汇集,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他现在还不想进城,在暗处,更容易观察各方的动态。
掌管开荒事项的头目是他安插的人,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他汇报城里的消息。
他每日去三里桥,实际只是暗中安排下面的人收集证据,并不是真的种地。
但是乔沅似乎觉得他在外面受苦受难,居然破天荒地帮他缝衣服了。
齐存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
有时候在进门前,他故意在手上划了道浅浅的小口子,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消的那种。
然后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让乔沅看到,还能收获媳妇儿香香的吹气。
借着乔沅的心软,男人恶劣地提了几个美人平时绝不会答应的要求。
乔沅皱起眉头,脸上红得要滴血,青丝铺散在枕上,温软如玉。
齐存帮她拢好衣服,大度道:“没关系,我也只是听说这样会好玩一点,说不定根本没他们说得这么好。”
他拿起一旁的外衣就要披上,动作间自然地露出手臂上,今日干活时被农具磕碰到的一小块青紫。
乔沅自己平时哪里磕了碰了红了一点,都要疼得掉眼泪,恨不得所有人都来安慰她,哄她开心。
她以己度人,虽然齐存浑身肌肉,这么一小块青紫在他古铜色的手臂上非常不起眼,但说不定他只是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很难受。
美人咬了咬唇,扯住他的衣服,眼神都不敢看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就,就这一次。”
齐存眼里闪过精光。
混蛋看着小美人信任的眼神,觉得欺骗单纯的漂亮媳妇儿有点过意不去。
但,心里暗爽。
没事,他只是犯了个想和媳妇儿加深感情的男人都会犯的错。
只要小美人不知道真相就好了,那他还是一个好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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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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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议事大堂内, 众人正探讨灾后重建事项。
恭州最高长官前知州被皇帝以监管不利罢职,新任知州还没选出来,这一行人中如今以二皇子李珉地位最高, 于是理所当然地坐在上座。
李珉眉目俊秀,气质尔雅, 尤其自大皇子伤了腿后, 他入主东宫的胜算又加了一成, 眼下春风得意, 堂下官员自然是都捧着他。
“马上要到春耕时节了,此次开荒扩大农田,粮种也要跟上, 李大人,你拿着本殿的玉章,到闵州借三百石粮种来。”
闵州与恭州毗邻, 从这里借再合适不过。
李大人赶紧起身应是。
二皇子确实考虑周到, 底下人眼神无不佩服。
众人又谈论了几个问题,巳时方散。
却有一人留了下来, 正是之前齐存在属下汇报时听到的名字,张佐领。
李珉看着这个眼神略显慌乱的张佐领, 微微一笑,让人不自觉平静下来。
“张大人,还有什么疑义?”
张佐领左右看了看,语气略带惧意:“殿下是否知晓,镇北侯如今已到恭州来了。”
如今谁不知道镇北侯的威名,这杀神谁的面子也不给, 行事霸道,偏偏皇帝信任他, 对朝上弹劾镇北侯的奏折一律视而不见。
若是真被他查出了什么,张佐领可没把握在这杀神手下全身而退。
李珉方才安排事宜,口中干渴,抿了口茶:“镇北侯被父皇特命调查赈灾粮食贪污一事,若是真来了恭州,也没什么奇怪的。”
张佐领忍不住凑近了一点:“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是上京来的赈灾官员中饱私囊,利用职务之便偷梁换柱,镇北侯为何还要到恭州跑一趟?”
李珉慢悠悠道:“这个本殿就不清楚了,镇北侯自有想法。”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带着一贯的风雅。
张佐领心中着急,忍不住道:“殿下救命。”
他把前段时间买通刺客去刺杀镇北侯的事说了出来。
他也是没有办法,怕镇北侯到了恭州真会查出什么,只能先下手为强。
李珉眼神一言难尽。
这个蠢货,镇北侯本来只是怀疑,他就急不可耐地□□,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恭州有猫腻吗?
若是真能杀了镇北侯倒好,如今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没成功。
李珉放下茶盏,清脆的碰撞声把张佐领从恐惧中拉回来。
“山贼作乱,关张大人什么事,如今首要的还是尽快找出镇北侯的下落。”
张佐领眼神一亮,刚要感恩,却听见下一句话。
“至于其他的,镇北侯要查就查,本殿相信清者自清。”
张佐领心中一寒,殿下这是弃卒保帅,不管他了?
他看着这个一向以贤良著称的二皇子,浑身血液慢慢冷下来。
李珉仿佛没发现他的失魂落魄,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柔和。
“本殿早就奉劝过张大人,莫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自己不怕,也要为家中老小着想。”
张佐领瘫软在椅子上。
*
大娘推开房门,正要叫乔沅吃饭,就看到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戳一个不倒翁玩。
不倒翁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模样,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脸庞红润,憨态可掬。
乔沅伸出白玉似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肚子,不倒翁向后倒去,弯到一个角度又弹回来,随便怎么戳都不会倒。
小美人被逗笑,眼睛弯成新月。
大娘憋着笑。
这不倒翁向来是哄小孩子玩的,哪家的小孩哭闹了,大人就买这样的小玩意儿哄一哄,小孩被吸引了注意力,就会破涕为笑。
她第一次见大壮带这种小玩意儿回来的时候,还觉得纳闷,小娇肚子里的娃还没生呢,哪里这么早就准备这个。
现在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是娃儿准备的,明明是给娃他娘买的。
美人撑着粉腮,一只手拨弄着憨态可掬的小瓷人,袖子微微下滑,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眼神纯稚,眉宇间是纯粹的无忧无虑。
一看就是被男人保护得极好,自己在外面勤勤恳恳种田,还怕待在家里的妻子无聊,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大娘活了这么大岁数,自认踏过的桥比年轻人走过的路还多,见过不少的夫妻。
有一两个闲钱的男子,就寻思着纳小妾,若是没钱的,更是恨不得把婆娘当男人使,不仅要操持家务,田里的事也不能落下。
因此老头去得早,她自己守着一份还算殷实的家业,从没想过改嫁,到时候从族里过继个孩子养老也好。
大娘头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夫妻,相公完全是把妻子当脆弱的水晶琉璃对待。
仿佛妻子是对外界没有一点防范力的孩子,怕她下地走几步路就会被石子绊倒,恨不得连走路都抱着她。
窗下的美人,懒洋洋地趴在桌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上,身段风流,胸前衣物鼓鼓囊囊,木桌的棱角与白嫩的身子相触,在柔软中压出一道凹陷。
大娘是过来人,最清楚不过男人对这些地方的疼爱,再粗犷的男人,也恨不得沉溺其中。
大娘对这夫妻的孩子,又是觉得庆幸又是同情。
庆幸的是,父亲对母亲的偏爱,意味着对孩子也能爱屋及乌,家中所有珍贵的资源都倾泄于他。
像那些富庶人家里,嫡子与庶子争家产闹出的腌臜事,大娘听得多了。
同情的是,以男人对妻子的占有欲,意味着即使是两人的孩子,男人也不会允许他分走妻子更多的目光。
大娘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笑,叫着窗下懒洋洋趴着的美人:“小娇,吃饭了。”
乔沅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脸色一下涨红。
都怪齐存取这么奇怪的新名字,她才不娇。
“来,来了。”
桌上,大娘突发奇想:“小娇,我要到三里桥那边去办点事,你要不要顺便过去给大壮送个饭。”
三里桥有点远,齐存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据说那边会管饭。
但想也知道,伙食肯定比不上家里,开荒是力气活,要是吃不饱,哪里受得住。
村里也有其他去开荒的男子,挑剔一些的,都让媳妇儿中午过去送饭。
大娘家里有牛车,带上小娇也是顺便。
乔沅想了想,反正不用走路:“好啊。”
*
三里桥
掌管开荒事项的头目,叫李威的,呈上一处折子。
“属下查到张佐领近些年陆续在上京购了几处房产,他是四品地方官,以他的俸禄,可养不起这几处宅子。”
上京的宅子是出了名的贵,曾有小官员打拼几十年才买了一处二进二出的院子,还写诗感叹其中曲折。
齐存道:“一笔数量庞大的银钱的去向肯定会留下痕迹,去查一下张佐领府近一年的流水。”
“另外,再去查查恭州府库的税收。”
张佐领在恭州扎根多年,深谙细水流长,每次只捞一点点,积少成多,不至于让人发现。
如今突然去打赈灾粮的主意,肯定是哪个地方急需用钱,他急着填补,才会搞这么一次大动作。
齐存一目十行浏览折子,脸色越来越沉。他身材健硕,坐在威严的太师椅上,越发让人不敢直视。
属下垂着头。
帐中气氛深沉,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齐存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李威小心翼翼地瞥着他的脸色,赶紧招了一小兵过来,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兵脸上压抑不住兴奋:“外面来了一位小娘子,给他相公送饭。”
李威知道这种事常见,这些日子地里大姑娘小媳妇就没断过,都是来给家人送饭的。
他虽然管着开荒事项,但也只是按照州府颁发的政令行事,这个时候恭州困难,上头拨下来的经费有限。
这些天他跟着侯爷一起吃营里的伙食,自然知道伙食上的难处。
但侯爷每次都面色如常地咽下,李威知道侯爷不喜欢搞特殊,从前在军中的时候就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所以也就不好提要不要开小灶。
他对送饭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以往也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正纳闷,又听小兵开口。
“那小娘子虽然带着锥帽,但从身姿看,绝对是个美人。”
李威正要训斥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那把太师椅已经倒在地上,侯爷脸上看不清表情。
李威一愣,他没见过夫人,但听同伴说起,是个大美人。
“许是夫人来了,属下这就去迎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侯爷,突然动作急切地扯开衣服,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在脸上。
李威眼睁睁看着威武的侯爷,一盏茶功夫不到,变成了仿佛逃难过来的难民。
齐存一想到外头不知有多少人的视线要落在漂亮的媳妇儿身上,简直是抓肝挠肺。
他三下五除二装扮好,急切地冲出帐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突然来了灵感,写了个番外,所以来晚了,跪地求饶orz感谢在2022-01-12 22:00:49~2022-01-13 23: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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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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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荒山下, 地里杂乱,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当空。
庄稼人也不讲究, 经过一上午的开垦,年轻力壮的汉子汗流浃背, 早就脱了上衣, 打着赤膊坐在地头吃饭。
年轻人精力充沛, 吃个饭还不消停, 笑骂声此起彼伏。雄浑的叫喊声和充盈的热气混在一起,把这一片荒山衬得闹哄哄的。
从牛车上下来的小娘子,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乱糟糟的地里。
她穿着一身水绿的轻裳, 提着裙摆的手指如嫩葱,小心地沿着泥泞的田埂走来,腰肢袅袅, 轻盈得像枝头上的小翠鸟。
众人的视线慢慢凝聚在她身上, 几个年轻人蠢蠢欲动,就要上前。
齐存一出来, 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仿若小绵羊被一群狼包围的场面,身姿纤细的小媳妇儿浑然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不対劲, 还单纯地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
妒火像是被一根线点燃,齐存眸色深不见底。
乔沅用目光在地里找人呢,找来找去都没看到齐存,正纳闷,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她面前。
齐存满头大汗, 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似乎刚从地里跑过来,浑身散发着热气, 脸上还沾着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脖子上青筋毕现。
热烘烘的体温仿佛隔着距离传达到她身上,乔沅忍不住往后推一步。
大娘见齐存过来了,终于松了口气:“那我先去办事,小娇就先待在这儿,我办完事再捎回去。”
她叮嘱了一番,放心地离开了。
乔沅隔着锥帽,感觉到一股如狼.似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白玉似的手指蜷了蜷,她忍不住想掀开帘幕,却被齐存抓住手。
乔沅一愣,随后齐存一直没放开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饭盒,牵着她离开田埂。
众人投过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更多了。
乔沅在上京的时候,不是没有和齐存在大庭广众下牵过手。
但那时候的目光多是含蓄的,那些人碍于镇北侯的气势,就算看到了,也只能偏过头去。
如今在这个充满泥土气息的田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打量两人。
目光直白,带着乡里人特有的淳朴火辣,仿佛通过这两只一黑一白交缠的手,看出更多隐晦的东西。
乔沅莫名觉得耳根发热。
*
乔沅被带到了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房子里。
里头堆满了草垛,比别处温度更高些,外头隐隐有人声,传进来却几乎听不清,给人一种隐秘暧.昧的感觉。
大手在白皙纤弱的颈下解开布带,锥帽被摘下来,一张白嫩透着红晕的脸蛋露出来。
朦胧的轻纱被移开,乔沅看清了齐存脸上的汗珠,还有几乎喷洒在脸上的热气。
粗犷野性的脸上沾着灰尘,眼珠黑沉,更显得狂放不羁。
齐存觉得外面那些人都心怀不轨,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最恶劣的饿狼。
乔沅没有察觉他紧绷的身体已经快到一个临界点了,她以为齐存是干了一上午的活,才会累成这样,赶紧催他坐下来吃饭。
齐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地上铺上一层干净稻草,免得硌疼她娇嫩的肌肤。
美人把饭盒打开,一下愣住。
她没有经验,一路提着饭盒过来,最上面一层的菜碗颠得东倒西歪,汤汁全部洒出来了,已经不能吃了。
乔沅赶紧打开里层的米饭,好在饭还是干净的。
只是这样一来,齐存只能干吃白饭了。
乔沅心虚地瞥了一眼齐存的神色,“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齐存却不在意,端起饭碗,夹了一大筷米饭,直接塞进嘴里。
対他来说,光是乔沅提过来的这一点,足以抵得上世界任何珍馐。
腮帮鼓动,汗珠随着动作流过颊边,挂在下颌。
乔沅看不过去,掏出帕子把他脸上的汗和灰尘一并擦了。
齐存迁就她的身高低下头,把整张脸凑过去。
向来高大凶猛的男人,此时莫名透着一股乖巧,眼睛微眯,像是被雌兽顺毛的雄兽。
乔沅擦完,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脸。
男人脸上的皮肤还没她的手指细嫩,但是有弹性,白皙的指尖按在他脸上,透着花瓣儿似的粉。
乔沅玩上了瘾,在那古铜色的脸上按出一个小窝窝。
男人眼神无奈,纵容地任她玩闹。
光亮从草垛间隙中泄出来,粉尘在那一抹光线中飞舞。
乔沅顺便帮他把颈子上的汗也擦了,擦着擦着,突然停下手。
颈上有一抹血痕,点点血丝渗出来,边缘泛白。
齐存看不到颈上的痕迹,察觉到她停下手,“怎么了?”
乔沅小声道:“你这里出血了。”
齐存想应该是刚才在帐子里慌乱中被手指刮到的,他皮糙肉厚,都没察觉。
他没放在心上,“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乔沅见他不在意的模样,突然有点恼怒,用了点力按下去:“疼吗?”
齐存没有感觉到疼,只感觉到了娇嫩的指腹与皮肤相贴的酥麻。
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细腻的雪肤透着粉晕,鸦睫轻颤,那双眼眸看着他,像是含了一汪流动的春水,美丽得不可思议。
齐存喉结动了动。
“疼。”
乔沅哼了一声,“疼了才会长记性,你在这里种地,怎么还弄出一身伤来。”
娇娇媚媚的小嗓音,像是埋怨,又带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
齐存忍不住把大脑袋凑过去:“心疼我?”
乔沅恼怒地推开这张大脸:“才没有。”
齐存厚脸皮地把媳妇儿的否认当成承认,又凑过去,嘴唇抵在她耳边,哼哼唧唧道:“那你给我弄弄。”
他的声线本就低沉,刻意压下,更显得撩人,直直地往那只小耳朵里钻。
弄什么?
乔沅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想,反应过来,耳尖红得像血鸽宝石,艳色.逼人。
混蛋,臭流氓,色.胚,他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
乔沅眼眸泛起水意,羞恼地推开他:“走开,我要回去了。”
齐存赶紧抱住她,脑袋埋进她颈窝,不让她走:“大娘还没回来,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烙铁似的手臂横在她腰间,轻轻松松就把禁锢在怀里。
乔沅想掰开他的手,好气,掰不动。
甚至因为她的动作,男人抵在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乔沅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手撑在他胸膛上,掌下肌肉紧实,蕴含着无尽的爆发力,她脸上温度越来越高。
挣扎中,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齐存闷哼一声。
乔沅吓得立刻不敢动了,抬眼一看,发现齐存颈上的伤痕又渗出了血。
一粒血珠顺着脖颈滑下,滴在乔沅粉嫩的手上,像凤仙花汁一样晕染开来。
乔沅被烫得红了眼眶:“都让你不要乱来了。”
齐存却仿佛不觉得疼,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的脸皮比乔沅的硬实,白嫩的脸蛋被蹭出一片红。
齐存爱极了这种耳鬓厮磨的感觉,只有在这个时候,肌肤相贴带出来的热意,他才能有乔沅属于他的真实感。
外头那些落在乔沅身上的目光,总让产生他珍宝被觊觎的愤怒。
可是他不能禁止乔沅交际,不能禁止别人看她,这样惊人的美丽,不该埋没在沙尘里,就该让所有人惊叹,值得世人的赞美。
乔沅也经不起他粗暴的対待,美丽的娇花,应以爱意浇灌。
感情让齐存产生被觊觎的愤怒,理智告诉他要大度放手,两种情感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尤其今日出帐子时,看到的那些目光,点燃了他一直苦苦压抑的情绪。
齐存把头埋进她乌黑柔软的发里,声音低不可闻:“帮帮我……”
谁能告诉他,他要怎么办。
嫣红悄悄染上雪肤,清亮浅眸中的水雾仿佛化为实质,一点点沾湿羽睫。
平静的春水被不怀好意地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外头吃完午饭的人陆续开工了,乱哄哄一片杂乱,传进来却像是隔了一层,时不时地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李威老老实实地在帐中等着侯爷回来,却左等右等没等到人。
纳闷间,转身出了帐子,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了草房。
他还以为侯爷刚才是在里面午憩,凑上前去禀报:“侯爷,属下刚拿到了张佐领府上的账本,这孙子果然前段时间进了一笔大钱。”
他兴奋地说着,突然感到一股死亡视线投在他身上,哆嗦着抬起头一看。
侯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侯爷身后,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虽然戴着锥帽,隐隐也透着仙姿玉貌的灵气。
只是那女子似乎身体不好,弱柳扶风一般,双臂抱着侯爷的胳膊勉强站稳,侯爷的大手还扶在那把羸弱的细腰上。
亲密之意不言而喻。
白玉似的手指本来搭在那粗壮的胳膊上,听了李威的话,慢吞吞掐住那只手臂内侧的肉,毫不留情地转了几圈。
镇北侯面上是一贯的沉稳,浓黑眉毛几不可见地一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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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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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存往浴盆里倒满热水, 对着内室喊了一句:“媳妇儿,水好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应答声。
齐存无声地叹了口气,自从中午被乔沅撞见李威向他禀报事务, 她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天,回来之后就一直气呼呼的。
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要是凑到她身边, 那双水眸眼风都不扫一下, 当空气似的没看到,
这是气狠了。
毕竟这几天,他仗着妻子的心软,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好几次差点把人家羞哭了,眼尾晕出一片桃红,唇瓣几乎咬成绯糜的颜色。
齐存低下头看了眼腰部, 按了下去。
光是回想一下, 他都要发疯。
要是被乔沅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指不定更得气哭。
齐存放下木桶, 又朝里头叮嘱了一声,才不放心地出去了。
若是以前, 他还可以耍赖留下来搓背什么的,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敢了,免得招她烦。
齐存也不走远,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以便乔沅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他。
半晌,外头没动静了, 乔沅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宽大的浴桶摆在帘子后面,热气缭绕。
大娘家本来没这种物件, 但是乔沅有每日沐浴的习惯,齐存请了村里的木匠新打的。
比不上侯府的华贵,但胜在结实。
乔沅解开衣服,手指碰到了腰部,传来一阵疼痛。
纤细的腰肢,男人只手可握,柔软得像春日里随风摇摆的细柳。
白玉似的后腰上,缀着两个浅浅的腰窝。
男人以往总喜欢把大拇指嵌在腰窝处,居然分外契合,这把纤腰就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汗水滴在小小的腰窝里,汇成两个晶莹的小洼。
腰窝往下,本该白璧无瑕,此时却突兀地出现两只几乎覆盖了腰围的指印。
若是以前,男人总会帮着揉开了,但是中午小美人都要气死了,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经过一下午的酝酿,两只指印已经略微发青,看起来尤为可怖。
乔沅轻轻碰了一下,痛得眼里一下泛起生理性泪水。
混蛋!
若是齐存现在出现面前,她一定得扑上去咬几口。
美人沐浴完,小心地穿上寝衣,避免摩擦到伤处,再慢慢挪回内室。
齐存估摸着时间,推门进来,果然见乔沅已经进去了,任劳任怨地把浴盆里的水倒掉,又清洗了一遍。
等他收拾好自己,胆战心惊地走进内室的时候,果然见榻上已经裹成了一个球,冷冰冰地背对着他。
地上乱糟糟地卷着一副铺盖,充分传达了乔沅的意思。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不要想着上榻了。
齐存只好把铺盖展开,老老实实地躺上去。
如今气温已经渐渐回升了,他龙精虎猛的,睡地上倒是不冷。
卧室一片安静。
齐存侧过头,看到床上的身影。
青丝从床边倾泻而下,窗外的月亮照在上面,像是如水的缎子。
乔沅身上的任何地方,齐存都如痴如醉,尤其是这一头青丝。
细软如玉,披散在肩头,触手温凉,若是被汗浸湿黏在玉背上,就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媳妇儿,对不起。”
榻上的乔沅自然不可能回应。
齐存也不在意,小声说道:“你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别气坏了身子。”
他皮糙肉厚的,打他还会手疼,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乔沅默默地想。
她算是琢磨出来了,打骂对人家来说不痛不痒,不说话才是对他的惩罚。
果不其然,齐存刚开始还装不在意,说了一大堆好话,榻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越来越慌。
他不怕乔沅打他骂他,最怕她眼里什么也没有,一片淡漠。
淡漠得一点感情也没有,就算齐存站在她面前,那双漂亮的水眸还是没有他的影子。
这才是对齐存最大的惩罚。
不知不觉,齐存充沛的爱意早已把自己的最大的软肋送到了心上人手中。
年幼的心上人不懂体贴,不懂迂回,甚至自己还不通情爱的时候,就已能单凭本能,恃爱行凶,霸道任性地行使手中的权柄。
齐存慢慢哑了声音:“阿沅,你说说话好不好。”
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祈求。
屋内一片安静。
齐存嗓子一紧,几乎要绝望了。
榻上传来被褥摩擦声。
这声音在黑暗中非常细微,但还是被齐存捕捉到了。
他一愣:“阿沅,你在做什么?”
乔沅没想到会被察觉,吓得顿住手。
好一会儿,床下的齐存似乎见她没有回应,也慢慢地不说话了。
乔沅咬着唇,等床下传来平缓的呼吸,才又继续。
一具身体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压住她。
乔沅下意识地要叫出声,嘴唇被人捂住。
夜里安静,若是吵醒了大娘,指不定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事。
乔沅羞恼地拍开他的手,过程中那只手不小心碰到了腰,乔沅倒吸一口凉气。
肩头被大手握住,整个身子被转过来。
坐在床边的齐存看不清脸色,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好一会儿,似乎确定她脸上没什么事,那道视线又慢慢往下。
纯色的寝衣被掀起,雪白的腰肢露出来。
齐存能在黑暗中视物,自然也就看到了那腰上可怖的两个指印。
乔沅垂着眼眸,手忙脚乱地想把衣服扯下来,却被抓住手。
黑暗中,似乎听见男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似生气,又似无奈。
“小祖宗,怎么疼也不和我说?”
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她这样不都是他害的。
乔沅爬起来挣开他的手:“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她以为齐存辛辛苦苦在外面种地,帮他缝衣服,给他送饭,连他夜里超过了规定的时辰都随着他。
说什么她想睡就睡,不用她动,他动成那样她怎么睡得着。
乔沅又愤怒又委屈,感情这一切都是他在骗她。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自愿来恭州的,说什么离不开她,结果还不是把她扔在家里,自己早出晚归。
若是在上京,她好歹还可以去参加几个宴会,找小姐妹解解闷,结果现在被带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好整天待在这个方寸之地。
乔沅鼻子一酸,转过身不想看他,“我要回上京。”
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不想每天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屋里等他回来。
后背贴上了一堵坚实的肉墙,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力道轻柔地帮她揉腰。
一片凝滞之中
“对不起。”良久,乔沅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明天安排人送你回去。”
他的嗓音艰涩,似乎在竭力伪装成正常的声音,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别赶我走。”
他最怕的就是乔沅排斥他,他可以什么都答应她,不要赶他走好不好?
乔沅赌气地推开他,“你快下去,我要睡了。”
好半晌,齐存才道:“我帮你揉揉腰,揉了就不会痛了,等你睡着了我就下去。”
乔沅的手指细,虚软无力,刚才揉了半天也没效果,他的大手温热,力道也适中。
最后乔沅还是随他了,打了个哈欠,靠在齐存暖烘烘的怀里:“等我睡着了你就下去。”
齐存的声音低得可怕,“嗯。”
*
乔沅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不能动了。
周围一片漆黑,静得吓人,一点声音也没有,连意识也陷入了虚无之中。
好黑,好冷。
乔沅下意识想叫人,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
齐存呢?他在哪里?
乔沅习惯了他在身边,她什么事也不用想,连吃饭穿衣都恨不得让他代劳,完完全全被养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废物。
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四肢僵硬得厉害。
乔沅娇气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齐存到底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乔沅连意识都快不清晰了。
她想睡觉,睡着就好了。
乔沅委委屈屈地想,她数三下,要是齐存还不来,她就再也不原谅他了。
三。
二。
一。
咯吱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打开了一个沉闷的盒子。
久违的光线重新照在乔沅眼皮上。
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靠近她,清新的皂角香气混合着汗味,让人莫名安心。
是齐存。
乔沅迷迷糊糊的脑袋终于清晰了点,下意识想伸出手让他抱,却还是浑身没力气,仿佛意识被禁锢在一个小匣子里。
好在齐存似乎察觉出了她的意图,乔沅感觉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一只手绕过她的腰,整个人腾空而起。
光线似乎更亮了些。
乔沅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齐存摸了摸,顺着他的力气埋在他的颈窝,额头贴着他颈部有力跳动的经脉。
周边终于有了风声。
若是有外人无意间闯进这里,定会被眼前惊骇的景象吓得做噩梦。
只见一座荒野孤坟被挖开,湿润的新土被堆在两侧,简陋的棺木中空空如也。
更诡异的,是明明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似乎是中心玄衣男人的手下。
在外威风凛凛的神武军卫,此刻却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现场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仿佛是怕惊扰了男人怀中悄无声息的美人,又仿佛是怕惊扰此时神色安和的首领。
*
乔沅感觉自己放进浴盆里,浑身上下都被洗了一遍,舒服得她想叹气。
——如果忽略帮她洗澡的人是齐存的话。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粗糙,每次在榻上几乎都要留下痕迹。
乔沅有时候觉得疼了,就咬他肩膀,抓他后背,然后就发现他反而更兴奋了。
但齐存这次似乎终于长了记性,力道很轻柔。
乔沅忍着羞耻,任他给自己擦干水,穿上舒适的绸衣。
这还没完。
乔沅感觉到齐存拿着香扑,轻轻拍在自己脸上。
这是在给她上妆?
乔沅心里一惊。
不要,让丫鬟来,她不想又变成猴屁股。
齐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他的脸距离她很近,随着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给你上妆的时候,差点化成猴屁股。”
乔沅在心里哼哼唧唧。
“不过这次倒是化得很好。”齐存满意地打量这张脸,粉腮凝肌,艳若桃李。
乔沅突然很想看一下,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浑身没力气,痛觉也没有,难道是在做梦?
那边齐存已经给她挽了个发髻,又换上了新衣裙。
琳琳琅琅的,似乎是宝石碰撞声。
齐存边给她穿边解释:“是你喜欢的红色,以前你说过衬你的肤色。”
确实如此,乔沅肤如凝脂,穿上红衣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除了开头的不适,这个梦总的来说还是很舒服的。
她只需要每天懒洋洋地躺在铺着天蚕丝被的榻上,享受着齐存的伺候就好。
有时候齐存怕她闷,连公务都带回来处理。
他的官似乎比以前更大了,乔沅有次听到他说给皇帝选老师的事情。
但是齐存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他去上朝的时候,乔沅就无聊,非常想找人说说话。
这天,乔沅被齐存安置在窗边,隐约听到外头的丫鬟说寒梅开了。
原来现在是冬天吗。
乔沅迷迷糊糊地想。
果然,齐存回来的时候,带了几支梅花。
屋子里漂浮着梅花的香气,乔沅闻得最清楚,因为齐存还簪了一朵在她头上。
齐存亲了亲她的脸蛋,夸赞:“好漂亮的小美人。”
就算是在梦里,乔沅也还是被取悦到了。
哼,算他有眼光,她可是上京第一漂亮的女子。
之后几天,齐存每天都会带几支梅花回来,乔沅头上的梅花也一直是新鲜的。
就算是在梦里,只要是在齐存身边,小美人就一直是被人宠着的。
乔沅突然感受到一道奇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带着些好奇,娇娇软软的,不让人觉得冒犯,反而有些亲近。
不是齐存的,丫鬟们也上不来,应该也不是丫鬟的。
应该是一位姑娘。
但是她莫名地不讨厌。
除了齐存,乔沅许久没见到别人了,心里有些雀跃,盼着那位姑娘能进来陪她说话。
但直到齐存都下朝回来了,那位姑娘却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齐存仿佛没发现外面有人,一如既往地和她说话。
他照例说了一些家宅八卦,然后突然凑上来,语气轻快。
“今天下朝的时候,孙大人还想请我去喝花酒,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给他派了一个任务,这么有时间,还不如多办点实事。”
乔沅在心里表扬他,做得好,就该这样,让那些人多管闲事。还有,你以后也不准去喝花酒,谁请都不行。
等等,这些话怎么有些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我已经没脸见大家了)
感谢在2022-01-14 23:12:57~2022-01-15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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