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249章 第两百四十九章 颐和故梦(26)
    大内的宫城楼宇,长桥卧波,玉阶明柱,委实繁华又气派极了,但落入目下景桃的眼中,倒是成了浮夸的雕饰。


    她早已不是第一回入宫,却是前所未有地觉得,这一座皇宫,如此空虚而寂寥,无数人拼了命地要爬进来,但他们却不知道,此处是一个食人不吐骨头的囚狱,宫里的人,想方设法意欲逃出去。


    颐和长公主,倘若她真的还活着,那么,她被软禁在这深宫之中,弥足有八年的光景了,成了一个活死人,身体还活着,但心在八年前已经做了土。


    不知为何,景桃今夜触景,难免会感到哀戚,宫中明明一片乐景,但在她眼中滤过一回后,她看什么,都成了悲戚的了。


    马车在金銮殿外的拒马杈子前停下,去殿不远处便是盛丽的宫廷夜宴,景桃往夜宴的方向凝视了一眼,视线又很快地收了回来。尤玄霖有景知远的鱼袋和鱼符,一经亮出,守门的两侧内侍和公公们见后,俱是恭谨地躬身放行。


    入了最后一重门,马车在御道之上七拐八绕,尤玄霖跟车夫吩咐了什么,车夫应声称是,敏锐地避开了百官宰执们,避开了浩繁的夜宴,避开了新岁的喧嚣,很快地,径直来到了宣政殿的偏门。


    雪势一直在落,纷纷扬扬,宫人将殿前雪扫了无数遍,但雪还是这里一簇,那里一堆,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宣政殿外端很是安谧,空无一人的殿宇俨若一头沉睡的困兽,不过,那檐顶处,倒是匍匐着几只猫儿,


    尤玄霖告诉景桃,那些守门的皇城侍卫,在接下来半刻钟的光景里,要去交接轮班,景桃必须在这半刻钟之内,跨过一道长达三丈之远的九曲桥,唯有顺利地渡过了这一座桥,就能进入宣政殿的偏门里端。


    景桃拣了个隐晦的角落,极快换好了内侍的衣物,往脸上匀抹了一溜儿铅粉,将妆容匀褪了个一干二净,恢复至寻常素淡的模样,摸出一只小圆镜,确认装束无误,她适才出了去。


    视线往桥上一睇,只见守门的侍卫们排成一列,阵势整整齐齐,往曲桥这端走来,看来是开始换班交接了。


    景桃往尤玄霖的方向淡看了一眼,下颔微收,示意了他一下,尤玄霖点点头,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景桃垂首往曲桥上踱步,正好有一列侍卫往曲桥走去,他们是新一批去值守的,景桃趁势往那一列侍卫背后钻去,姿态很灵敏,自然而然,一时竟也无人觉察。


    尤玄霖之前还为景桃捏了一把汗,但她今夜格外沉定淡然,一行一势张弛有度,丝毫没出纰漏岔子。


    只消真正跨过了这一座曲桥,往后的一切,都看她的造化了,毕竟时间掐得格外紧张,只有半个时辰。


    若是半个时辰内,她没找到丝毫的证据,亦或是没找到密室的入口,无论是说什么,她都必须回来。


    眼看着要跨桥,抵达宣政殿的偏门了,忽然之间,宣政殿外,驶来了一个庞大的禁兵列阵,皆是着皑皑锁子甲,尤玄霖见后,眸瞳一缩,竟然是巡检司!


    他知道,巡检司和皇城司今夜要奉命巡新岁之夜,宣政殿赫然在巡检司的巡守范围内,只不过,尤玄霖明明掐算好了的,在这个时间点,巡检司目下应是去了坤宁宫巡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此处?


    景桃亦是觉察到了动静,心中悄然一紧,她之前入刑部探狱,就曾跟巡检司打过一回正面的交道,巡检卫应是记得她的面容的,此番若是被这个巡检卫叫停,逐一验察下去的话,那后果……


    必然不堪设想!


    景桃手指悄然拢紧,指腹在袖袂处捻出了一块深褶,眼睁睁地看着巡检司驻跸在殿前,巡检卫将她所在这一列侍卫悉数喊停。他执着一纸交班名册,逐一走过去验察每人的身份,如果验察到此处,巡检卫就会发现,景桃是多出来的一位,无名无份。


    巡检卫即将踱至景桃近前,她旁边还有三个内侍。


    等待的过程之中,景桃的后颈悄然渗出了一丝粘稠细汗。上一回在刑部大狱内,她之所以可以逃出生天,完全是侥幸,依靠得是顾淮晏、国师和皇太妃的联袂襄助。


    这一回,她无枝可依,只能依靠自己了。


    及至那巡检卫走到了景桃跟前,景桃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好了一切应付之辞,她做好了一切心理上的准备,也许她可以侥幸地应付过去,逃脱一劫。


    也许她会被戳破身份,被巡检卫辨识出来,但暂且还不会有牢狱之灾,因着她名份被恢复,衍家平冤昭雪,巡检卫暂且不敢乱动她。但这势必会牵累顾淮晏,兹事可能也会让圣上知晓,届时,案子可能更加难破,她也无法再入宫查案。


    景桃心念百转千回,袖袂之下的手半攥成了拳。


    讵料,出乎意料地是,巡检卫执着名册走至景桃近前,打量了她几下,又对着名册看了几下,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返回去,对为首的侍卫细细嘱咐了几句,皆是与夜巡事宜相关,侍卫叩首应承,巡检卫也未再停留多久,率着兵阵朝着其他地方夜巡去了。


    景桃满腹应对之辞,都变作了一瘫故纸堆。


    她目露一丝惑意,目送着巡检卫的背影,她就这么轻易被放行了?名册上,真的有她的名儿么?


    为何今夜巡查之事如此繁琐,但审查的力度却是宽松了许多?她明明什么都没说,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何巡检卫就会放她的行?


    不待景桃细想,她已经随着一阵侍卫跨过了曲桥,分守在宣政殿的八角偏门,宣政殿的廊檐之下掌着八角宫灯,灯色澄明,却照不进殿内窗槛之中。


    景桃如一位禅定的僧人,在原地驻守了小半刻钟,不言不语,人的精力显然是有限的,其他侍卫虽为皇城禁兵,但驻守久了,便觉时辰漫长枯燥,总有寻话头开小差的心思,这不,跟景桃同守一偏门的侍卫,就来跟景桃唠嗑了。


    没多久,景桃跟此人可以一块儿称兄道弟,那人觉得景桃是个新人,遂是跟她说了诸多夜巡密事。


    景桃打蛇随棍上,佯作感兴趣地听着,且暗中套话,问这宣政殿有没有猫腻或者诡异之处,起初那人不想说,但跟景桃热络起来,便道了一件道听途说的事。


    “数年前,有一个新来的内侍,在宣政殿夜半值守,忽地看到殿内出现了一道女子虚影,女子着红衣,赤足行路,脸色苍白,内侍吓得认为女子是厉鬼,忙喊人来捉,及至兵卒赶到,那女子倏然没了踪影,兹事惊动了圣驾。


    “圣上听到兹事,勃然大怒,觉得内侍所言是在霍乱朝纲,将给他赐了流徙的罪。且外,许是觉得颇不吉利,那夜过后,他还特地延请了国师去做法事了呢。”


    这个侍卫自己说完,急的捂住自己的嘴,又反复交代景桃道:“小兄弟,你可别四处乱提,此事是个稗闻,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只当个趣事听听就好,千万别放在心上,圣上极为忌讳旁人提及兹事,但凡发现提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景桃敛眸,淡淡冷哂,心道一句“果然如此”。


    宣政殿里,果然藏有大猫腻。


    那个新来的侍臣,他看到的红衣女子,根本不是什么邪煞厉鬼,而是被幽禁起来的颐和长公主!


    徽宁帝之所以极为忌惮,就是怕长公主被幽禁在殿内密室的事情,被其他人晓得了。


    很好,有了这件事作为铺垫,倒让景桃更加坚定了去内殿一探究竟的决心。


    现在她必须寻个法子离开了。


    刚刚逝去了半刻钟,留给她的时间,确乎不多了。


    她能侥幸逃脱巡检卫的追查,但不代表她入了宣政殿后,可以太太平平地出来。


    景桃驻留片刻,心潮淡沉,忽问那侍卫道:“我去小解,敢问恭房在何处?”


    侍卫道与她,景桃叩首言谢,旋即故作急匆之态,匆匆往东殿边去了,只不过,刚走到恭房的位置,她蓄意阖上了一扇门,佯作有人如厕的样子,面子功夫做完,她又摸出了宣政殿的地图,按照规定的路子,沿途绕至了后殿的位置,一径地翻入外殿。


    潜入宣政殿的过程,比她预想之中的要顺利许多。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冥冥之中,有人在暗中襄助她,助她逃脱巡检卫的审查,又让她顺利潜入宣政殿。景桃深忖,如果真有人在帮护着她,此人莫不是顾淮晏?难道顾淮晏知道她今晚要做什么事?他竟然也没阻止她?


    一瞬之间,景桃好像想通了什么。


    她要做什么,一切都瞒不过他的,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的。


    两人之前为这一桩案子,起过了不少争执,她对顾淮晏的不所为很是失望,明明真相近在眼前,他却是放弃了,但她如今想来,她似乎光顾着追逐真相,忘记去替他的处境做思量。


    倘若顾淮晏为了一宗案子,胆敢去质疑徽宁帝的话,定会被有心的谏官言官说有二心,甚至,他可能会被视为第二位衍相。


    是啊,景桃都忘记了。


    七年前的衍承旭,知晓大运河坍塌决堤的真相,遂以一纸清君侧的奏折,递呈到了先帝的龙案上,状告宋党与太后派系,可举朝上下,皆认为衍承旭有叛国谋反之心,衍家落了个抄斩的落魄境地,到七年后才得以平冤昭雪。


    七年后的今天,顾淮晏和她,知晓当今天子幽禁长公主,天子又接连弑害了顾淮钧、章太后、淑妃三人,但他们手头并无铁证,也根本无法状告天子,这一桩案宗彻查下去,除了寻获真相之外,对所有人似乎都毫无裨益。


    倘或,她擅闯宣政殿一事被人揭发,首当其冲之人,一定是顾淮晏。


    那么,届时的举朝百官将如何看待他呢?


    祸乱朝纲,有谋逆之心,不仅会罢黜其职,更要论罪严惩。


    下场会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为今之计,景桃必须找到密室的通道。


    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今夜,只许成功,切切不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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