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236章 第两百三十六章 颐和故梦(13)
    从皇城去往侯府,约莫要半个时辰,墨云如漫延四溢的海,沉沉压城,天地间俱是纷飞落雪。


    沿途的官道之上,粼粼马蹄声间,景桃漫不经心看着手指一眼,似乎仅是她的一瞬错觉,透明的指根复变回了凉冷的实体。


    尤玄霖眸色满是愕然与忧戚,眼前的景象过于超出常识,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亲眼看到景桃病发之时的症状,人儿面色苍白若纸,几无血色,躯体冷如冰霜,身体的一部分也变得透明如烟,他还是颇觉匪夷所思,袖袂之下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愕然之后,是极深的怅然。


    “你这种症状,会与时增深吗?”


    景桃身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银丝绒毯,把陈年案宗徐缓摊展在膝上,听闻此话,淡淡地笑了一笑,没有否认:


    “消失的部分会越来越多,直至有一日会完全消失,尤大哥习惯就好,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太后案子与颐和长公主失踪案,两宗案子之间相通的地方,以及疑点。”


    三句话,还是不离案子,对自己从来是如此苛待。


    尤玄霖低叹了一口气,还是执起了备份的案宗观阅了起来,可是,他对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压根儿看不入眼,心里反倒无端生出些燥意,对于景桃而言,顾淮晏的心结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她把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位置,扛着病体验尸勘案,那么顾淮晏呢?他是全然不知情的,景桃也根本没打算将实情对她说。


    尤玄霖正思忖得心烦意乱,景桃反而静下心来,用心观摩着颐和长公主的案宗,案宗隔年久远,但勘验断腕的诸多细节仍是被留存了下来,长公主的断腕,裂口齐整如笔直的线,手背肌肤之下的血管与肌腱,每个切口整齐划一。


    并且,指甲洁净且呈暗紫透白之色,指腹倒是蘸染有一丝脏污,蘸染上的东西,据当年的仵作验察,亦是冻龙脑此一物。


    在两宗案子里,断腕的征象近乎一模一样,指甲周遭的残屑俱是冻龙脑,甚至,太后与颐和长公主连死亡时间都诡异得相似。


    景桃视线落在卷宗标注的日期之上,颐和长公主逝于八年前的腊月梅冬廿一,她适才想起,今日便是腊月廿三,太后的死亡时辰与颐和长公主就差了两日。


    这会是巧合么?


    不知为何,景桃又想起顾淮钧的失心疯来,自从过了颐和长公主头七那日,他神识变得不太寻常,会有夜游症,常夜出不归,醒时被人寻到时,口中竟塞有泥污。原书之中,顾淮钧身为廉洁之官,行事光明磊落,不信怪力乱神,神识怎的会变得不太寻常?又怎么可能突然因失心疯罹难?


    她也没真正看过与顾淮钧相关的案宗,也不知当年的仵作勘案他的尸首时,是否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回至侯府处,洗漱过后,景桃在暖阁里也没等多久,前院就传了裳婶和白露恭谨的问候声,她看了一眼箭漏,才不过一个时辰罢了,顾淮晏这么早便回府了,审问赵雪辞如此迅捷的么?


    景桃正闲懒地坐在桌案前,烛火摇曳间,看到了顾淮晏搴开了暖帘入内,裹挟着一身风雪霜气,冷丝丝得沁人,景桃没有合拢案宗,任它摊展着,伸了个拦腰,刚想起身去为他褪下毛氅,只是刚到半途,她想到自己之前还生着顾淮晏并非初涉人事的气,此番主动上前,那岂不是变相原谅了他么?


    景桃面色淡淡地敛回手,坐回桌案前,顾淮晏见着小姑娘鼓起的包子脸,一阵失笑,主动在她近前落座,把炭火拨热了些,捂暖她的身子。


    他没有率先说审讯赵雪辞情状如何,仅是静静看着景桃看卷宗,须臾,见她面露凝色,他问:“可是查到什么了?”


    景桃乌眸轻晃了一下,仔仔细细地斟酌着词句,才道:“我方才比对太后于颐和长公主两桩卷宗的验尸册录、死亡时辰、犯案手法等,案子里记载明确,均是出现了断腕,死者皆死于失血过多而引发的休克,并且断腕上的指甲很干净,具呈紫白之色,且外,两位死者的指腹残存有冻龙脑的香屑,更为巧合地是,命案都发生在腊月的廿字日。”


    顾淮晏沉思了片刻,他对前一宗案子记忆深刻,所知的,压根儿不必案宗上载录的少,景桃所说的,亦是他心中熟虑过的,凶犯是同一人,两宗案子的生发不可能是纯粹的巧合。


    第一宗案子里,搜查不到凶犯的蛛丝马迹,此人极为神秘,在最初长公主遇害的虹河桥畔,现场清理得尤为干净,劲衣使提取物证很是艰难。现场只有长公主的断腕,尸首不翼而飞,凶犯也人间蒸发,没有目击证人,这一桩案子最后遁入死局。


    景桃拿出一张墨纸,濡好了墨,在纸面之上写画起来,边写边道:


    “假设弑害太后娘娘与颐和长公主的,乃是同一位凶犯,此人善于搓用锐器,对切割手腕有痴狂的执念,并且弑害的皆是宫中大人物,那么,可以率先坦明一点,凶犯极可能是宫里的人,擅用刀剑,身手极好。”


    景桃将一些特征写下,看了顾淮晏一眼,他眸色沉黯,示意她说下去,她遂继续道:


    “第一次犯案是在八年前的虹桥桥畔,离皇城的外郭极近,第二次犯案,是在八年后的御河河畔,就在内城之中,距离宣政殿和东宫不远,这很能说明一件事,凶犯不仅是宫里的人,并且极为熟谙皇城内的地形概况,在弑人之时,来去自由,擅于掩人耳目。”


    景桃进宫数次,禁兵和巡检司戍守极为森严,谅是身手极好之杀手,亦是绝无可能不留下丝毫痕迹,一定是查案的时候,有什么地方被忽略掉了。


    景桃在纸页之上写下了太后娘娘与颐和长公主几个字,画了个一条连接线,连接线的中央,是顾淮钧。


    “其实,曾前听闻侯爷提及顾四老爷染疾辞世之事,我一直在想,四老爷有没有可能是颐和长公主案子的突破口,他是八年前唯一与长公主偕行的后辈,又是唯一记得长公主行踪的人,循理而言,他可以提供诸多线索,可是,在顾淮钧的口供册录之上,他所交代之事少之又少,似乎有意在隐瞒一些事情。”


    说着,景桃摊展开了顾淮钧的口供,置在顾淮晏近前,“当时是前府尹负责审问他,他只交代了几时随长公主外出,至于中途碰到了什么事,他说得含糊其辞,虽说自己与长公主碰到了歹人,但四老爷当时既没有报官,也没有去救长公主,更没具体交代歹人生何种面目、真正身份。


    “他身为朝廷命官,会惧怕一介草莽歹徒么?除非,歹人是宫中尊贵的人物,身份摆在那处,才能彻底震慑住四老爷,让四老爷不敢轻举妄动。”


    顾淮晏薄唇抿成一条线,悉心地听着景桃说话,待她说完,他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景桃这一番话说的不错,确乎在理。


    “侯爷提到过,四老爷在长公主头七那夜,神识便是不太寻常,或许是出于对长公主的愧怍,他每夜皆会守在长公主的院落近前,倘若无愧,又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做此事?”


    顾淮晏眸色晦暗,抿着的唇角微松:“按你的意思,四弟极可能知晓弑害母亲的凶犯为何人,不仅亲眼见过他,甚至可能还与凶犯相识?”


    景桃静默了一会儿,略微迟疑,才道:“这也是我的个人推测,一个凶犯在案发现场弑人之时,不可能雁过无痕,一定会留下些线索,当时四老爷就陪在长公主身边,不可能一无所知。作为这一宗命案的唯一目击者,他却是含糊其辞,委实是太可疑。”


    凶犯是宫里的人,来去自由,身手极好,身份似乎也很尊贵,震慑住了顾淮钧这般的三品大员,并且,更为要紧地是,顾淮钧还与凶犯相识。


    同时拥有这般条件的人,在大熙朝之中,顾淮晏能够想到的人,寥寥无几。


    首先便是宋党宋松鹤和宋嵩父子。


    宋党倒台之前,一度权倾朝野,宋松鹤乃是枢密院指挥使,宋嵩被御赐太师爷,均是正一品、正二品的大员,父子二人深受圣上所器重,几近半座皇城,都是在宋党的掌饬中馈之中,论来去自由,无人能出其右。


    并且,顾淮钧身为詹事府少詹事,平素上朝之时亦是会与宋党打交道,不算相熟,至少相识。


    宋党培养了不少精锐死士,身手极好绝不占少数,但就凭宋党父子,还不足震慑住顾淮钧。


    顾淮晏了解顾淮钧的性子,生为万民谋福利,绝不为五斗米折腰,宋党那些虚与委蛇、蝇营狗苟的做派,顾淮钧素来是看不起的。


    倘或颐和长公主被宋党所害,顾淮钧定是不会忍气吞声,也势必不会忍辱负重,更不会迫得顾淮钧陷入失心疯的病疾之中。


    近些时日,他一直遣人盯着宋松鹤,自从宋嵩于东市问斩以后,宋松鹤便是一病不起,一直缠绵病榻间,若是要行刺太后,恐怕也只是有心无力。


    凶犯应该不是宋家。


    第二个可能,是大国师有巢。


    有巢是司天监的大监正,两朝帝王御前的红人,每岁祭祀大典和斋戒、岁沐等祀礼,皆要仰仗于有巢,先帝晚年昏聩之时,嗜于炼丹以修炼千年长寿之术,这其中就有有巢在推波助澜。当今的徽宁帝亦是器重有巢,大国师在皇城里拥有自己的宫殿楼台,并且,就离宣政殿不远,亦可来去自由。


    此外,顾淮晏一直视有巢为重要心腹之一,曾前与他过过招,有巢的身手乃是上佳,精谙轻功,擅用细软武器,只不过,他不常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知晓有巢通武功的人是少之又少。


    顾淮晏与有巢是长相识,时而久之,顾淮钧亦是识得了这位大国师,态度恭谨,也多多少少带了些崇仰与敬畏色彩。


    若是有巢弑人……


    顾淮晏委实没有想过这回事。


    八年前,他与有巢还并不算相熟,有巢那时还未被御赐为大国师,仅是司天监监副,手中并无实权,倘若要弑害颐和长公主,动机何在呢?


    不过,顾淮晏看了一眼皇城的地舆图,有巢的宫殿离寿康和御河河道都不远,若是施展轻功御风行路的话,只有不足半刻钟的脚程。


    虽没有合理的犯案动机,有巢却有充沛的犯案时间。


    连续在纸页上写下了宋党和有巢的名字,顾淮晏本还想再写下第三个,但腕肘一滞,面露踯躅之色。


    景桃视线从纸页游弋在顾淮晏容色之上,似乎能猜到他想哪个人了,但他没有下的去笔。


    “侯爷为何不继续写了?”


    如果顾淮晏愿意把那个人写入纸张,景桃便能鼓起勇气,把太后生前闪回的记忆,娓娓讲述给他听。


    但顾淮晏最终没有写下。


    他与徽宁帝乃是自幼时起同读太学、同窗数年,私人感情掺杂太多,他没办法妄自把他罗列入嫌犯的行列里。


    景桃看着顾淮晏沉静的容色,他摇了摇头,搁下了墨笔,道了一句:“没可能的。”


    ——什么没可能?


    真相尚未水落石出之前,顾淮晏不信赵玺是弑害他母亲的元凶。


    景桃行将付诸言语的话,一霎地咽了回去,她恐怕不能说了。


    一旦说了的话,会有挑拨离间之嫌,挑拨帝王与近臣之间的关系,可谓是罪大恶极。


    景桃垂敛眼睫,岔开了话题,另起炉灶,问道:“话说回来,侯爷审问长乐县主,可审出了什么?”


    顾淮晏伸出手过去,揉了揉景桃的手腕,淡声道:“太后遇害的那个时间段,赵雪辞并未出宫,宫里的掌事姑姑和内侍都是人证。”


    说至此处,顾淮晏又思及了什么,道:“不过,太后遇害前一日,皇后和淑妃俱是先后造谒过沁雪园。”


    皇后和淑妃,去过沁雪园看过赵雪辞?


    景桃乌瞳一暗,想起了出现在沁雪园的几个装有冻龙脑的香囊,指不定就是皇后或者淑妃放进去的。


    但如果真是二人之中的一个做的,那陷害赵雪辞的动机何在?


    景桃按捺住不表,只听顾淮晏道:“皇后来寻赵雪辞,缘由是她到了适婚之龄,遂是与她同议媒妁。”


    赵雪辞也老大不小了,大熙朝寻常女子及笄后便要出嫁,她今岁十八了,在未出阁的贵女之中算是大龄,皇后掌饬中馈,自然要替徽宁帝分担膝下直系旁系子女的姻亲大事。


    景桃听罢,一瞬不瞬看着顾淮晏:“那么,县主可有道出她的心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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