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221章 第两百二十一章 衍家女(7)
    顾淮晏原是噙着一抹散淡笑色,此时笑色淡却了几分,情绪淡到几乎没有起伏,步入寝殿之中,身侧一位宫娥进去通传了,尤玄霖原是起身要离开,但景桃摁住了他,眸心微微凝起:“大哥初来宫廷,来者既是客,理当多坐一会儿。”


    尤玄霖略微踯躅,于公而言,此处寝殿乃是武安侯的寝殿,他身作一个外男,入寝殿见一位女子,待久了会有失妥当,于私而言,他作为长兄,景桃遭此一劫,身心俱负重伤,他弥足忧心景桃身心安危,还是想多留一会儿,再者,他还有一要事欲与景桃诉说。


    两股思绪在胸腔里较劲儿,最终尤玄霖还是倾向于后者,刚站起的身体,复又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坐凳之上。


    顾淮晏步入寝殿,看着了二人,二人俱是起身,向他行礼,他视线凝在了景桃身上,半日不见,小姑娘白净的面容上添了几分血色,面色红润了些许,许是与长兄相谈甚欢,她唇角噙着一抹来不及收敛的笑意。


    小姑娘与尤玄霖聊什么,聊得如此欢乐?


    顾淮晏心中思绪微沉,但眉眸依旧噙着温和之色,将食盒递与身侧的裳婶,看着景桃道:“天色晚了些许,可是饿了?我差人在锦绣食府备了菜予你。”


    景桃看了眼殿外的天色,确乎是很晚了,廊檐之下悬着明烈灯火,她摇了摇头:“长兄给民女捎了晚膳,民女用了些,目下已经果腹。”她淡淡地看了那个食盒一眼,无辜地眨了眨眼,“食府珍馐昂价,民女担不起,侯爷不若自己用了罢。”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身后一众宫娥听得胆颤心惊,武安侯亲自给小仵作备好精膳,但被小仵作给拒了?


    一众宫娥纷纷垂下了头,虚汗涔涔,眼观鼻鼻观心,佯作自己啥也看不到,也听不到。


    尤玄霖对景桃所述之言也有些微讶,可他是个聪明人,晓得两人之间定是闹了些许别扭,可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不得不起身,拱手道:“请允入宫、私带热膳,此二举俱是下官所为,是下官莽撞了,恳请侯爷切莫怪罪到景桃身上,要罚就罚下官。”


    顾淮晏仅是凝着景桃,没在听尤玄霖的话辞,他的容色似乎并不恼,淡淡扫了桌案上的市井民食一眼,不论是包子还是糕点,几乎全是鲜甜之物。


    他的眉心微不可查地锁了一下,温声道:“你喜欢甜酥之物,但喜来顺的糖醋包子不如锦绣食府的味道好,甜而不腻,酥且不糯,你在私府之时,也常唤人买来当夜宵。


    “亦然,你也嗜好鲜香之食,裳婶在府内常备着炸胙豚鱼,切碎熬制成粥,刨些姜丝,不仅让你暖胃,这对你虚寒的身子也好,但目下此些鲜香之食,未剔鱼刺,亦是未洒姜丝,味感也弗如锦绣食府。”


    景桃仿佛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儿,瓷白的面色掠过一丝赧然,却见顾淮晏吩咐裳婶布菜,听他道:“你喜好市井民味,我遂是特地遣食府备菜,食材与调味俱是一品,一来可果腹,二来也可调节身子。”


    景桃看了桌面上的菜食一眼,裳婶布得又快又好,确乎是全部符合她胃口的,他也把她的食好摸得一清二楚,可她刚刚故意说自己已经果腹了,虽然顾淮晏已经给了她一只梯子下来,但景桃决意不能就这么轻易妥协。


    他隐瞒了她那么久,诓瞒身世,又不解释她父亲遭人迫害之事,凡此种种,皆让景桃抿紧了嘴唇,愣是硬下了心肠,她的心结,又岂能是他一顿膳食能弥补得了的?


    景桃没有动箸,脸色淡沉:“多谢侯爷美意,但恕民女无福消受。民女虽喜鲜甜之物,但更念在心意,尤大哥入宫看望我,膳食虽简朴,但大哥心意赤澄如明镜,民女消受得了。”


    顾淮晏看着她一口一个“民女”,每一句话一落,仿佛一道裂道,在两人之间矗下了一道天堑,纵使心绪微沉,但他仍是挂着散淡笑色。


    怎会听不出小姑娘具体在说什么。


    小姑娘素来安分乖驯,但此刻,就如露出了尖牙和爪子的猫儿,纵使他想亲近与安抚,但随时都会被她挠上狠狠的几爪子。


    “无碍,先将此些膳食放去是膳食局热着,待你饿了,我再吩咐下人送来。”顾淮晏语罢,负手在背,吩咐裳婶道,“天色已晚,去给桃桃烧沐浴的水。”


    裳婶领命而走,身后的宫娥也小心翼翼地离去。


    但景桃却道:“晚点再烧,民女目下还不想沐浴。”


    顾淮晏挑了挑眉,淡笑:“噢,不欲沐浴,桃桃目下想做什么?”


    “民女与尤大哥还没叙话呢,”景桃看着尤玄霖,道,“大哥不是还有要事与我说么?”


    顾淮晏眸色变得意味深长,视线不凉不热地刮了尤玄霖一眼:“说什么事?不妨本侯也停下来听一听,倘若商议命案,本侯或许也能出个主意。”


    语罢,他撩袍端然而坐,命宫娥斟上姜丝茶,一副倾耳以听之状。


    尤玄霖夹在景桃与武安侯之间,里外不是人。


    其实他多少也听出了武安侯话中的威严之意,适才吩咐裳婶去烧热水,便是一声对他的逐客令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不识趣,所要说的那一桩事体,也只能待景桃在提刑司上值之时,再议了。


    尤玄霖灵巧地寻了个借口,罔视景桃的挽留,自行告退了。


    偌大的寝殿之内,一时只剩下了景桃和顾淮晏二人,两人都未说话。


    似乎觉察到顾淮晏的视线,景桃悄然抬眸,二人之间的视线如两块燧石擦碰出了花火。


    男人的眸色如暗夜下的海面,晦暗又深沉,牢牢地注视着她,眸底掀起隐微的波澜,映彻着烛火的明黄微光,但光色落不入他的眸底,似是晦暗不明。


    景桃感觉男人眸底藏着一丝笑意,她好像被抓住了什么破绽似的,略微慌乱地避开,负气地把视线投向一侧,嘴唇深深地抿起来。


    “桃桃可还在同我置气?”瞅着小姑娘微微鼓起如河豚的粉腮,顾淮晏微沉的思绪轻盈起来,话声如逗猫儿一般温和。


    景桃侧对着顾淮晏而坐,故意不想看他,却还是理他了:“民女才没有。”


    明明是气话来着,但因为她确乎在气头上,一句简淡的话辞,掺了几分赧态,以及若有似无的嗔意,尾音如一只软绵绵的小爪子,挠在了听者的心尖儿上。


    顾淮晏心神微动,了然:“看来是同我置气。”


    景桃这一回没理他,但下一息,一阵清淡的木霜清气覆了上来,一只温凉的手抚在了她下颔处,她吃了一吓,扭头看去,却见顾淮晏已经走到了她近前,半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视,桃花眸里盛着微火,一笑起来,那瞳色里的火便炽了起来。


    “桃桃的唇上蘸了包子屑,”他看着她的唇,不知不觉之间,音色慢慢地嘶哑了,“我为你拭去。”


    语罢,倾身俯前,不容景桃有回神的余地。


    顾淮晏执起了一块绵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的嘴唇,绵帕极薄,隔着料子,景桃能感觉他的手指原是微凉着的。


    景桃心跳悬停一瞬,想要拂开他的手,但身体仿佛钉在原地,骨头都是酥软的。


    擦拭完嘴唇,顾淮晏的手掌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像是在撩逗自家的猫儿一般,眸色如月光般,温柔淡静极了。


    景桃蓦地受了惊吓,避开了他的手,噘嘴别过了脸去。


    顾淮晏的心逐渐温热起来。


    景桃看着顾淮晏,容色里的嗔意淡去了,取而代之地是几分不知所措,眼见着男人手指扶着她下颔,逼身压来,木霜清气越发浓郁,几乎要覆盖在她身上时,此刻,重帘之外传了一声轻唤:“侯爷,沐浴的水备好了。”


    是裳婶。


    适才略微旖旎的气氛悄然消弭,景桃如蒙大赦一般,伸手推开了顾淮晏的胸膛,匆匆起身,搴开了帷帘,随着裳婶走了。


    雕花屏风内,水温正好,一片氤氲的乳白色雾气之中,景桃仔细洗濯,脑子还是乱哄哄的。


    景桃摸着嘴唇,尤其是在唇角的位置,心思起了疑窦,她吃包子很是小心,怎么会弄到包子屑呢?这不可能啊。


    那不成刚刚顾淮晏说她蘸了包子屑,是在耍着她玩儿?


    甫思及此,景桃垂下眉眸,本刚刚还心软了几分,但现在心肠子又硬了好几分。


    哼,不能轻易宽宥他。


    沐浴完后,裳婶服侍她更衣,白露则是为她梳洗青丝,梳洗罢,裳婶一边为景桃背部抹药,一边喟叹了一口气,道:“侯爷也有办事不周的时候,让姑娘遭致了这般境地,姑娘受了这般的委屈,也无怪会置气了。”


    白露也道:“姑娘脾气真好呀,也没对侯爷埋怨之类的,要是有人对奴婢这般做,奴婢早就跟那人翻脸了。”


    景桃眨了眨眸子,看着朦朦胧胧的水雾,她含含糊糊地应了声,觉得她们是在帮她说话,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景桃垂落眸心,低声道:“我没同侯爷置气。”说一句实在话,在晓得真相以后,她只是不太懂得如何面对他了。


    两人之间,恍若隔有一座天堑,她根本过不去,他好像也没打算让她过去。


    裳婶继续手中的动作:“其实,小人未尝不能同姑娘共情,姑娘幼时出来颠沛流离,身世复杂,独自生长,侯爷却藏着掖着瞒着,瞒着姑娘这么久,姑娘受了欺瞒,心中定是委屈的。”


    白露一连“嗯嗯”了好几声,帮景桃轻轻挽了个妙曼的美人髻:“姑娘一直对侯爷赤诚衷心,侯爷却有所隐瞒,小人也为姑娘着急和担虑。”


    景桃眼睫轻颤了一瞬,指腹半蜷缩起来,微拢成拳:“侯爷瞒我,可能也因心中隐衷,而我不自知罢了。先拿为何我会被当做凶犯一事来说,若此事真是太后的手笔,太后拿我为饵,钓侯爷出来,那么,就是因为我,而擅自扰乱了侯爷的计策。我也有过错,是我不审慎,让中了计。”


    裳婶和白露互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裳婶为景桃上完了药,服侍着景桃穿衣,在她近前行了跪礼道:“姑娘切勿自责,此事全错在小人,奴婢没能管教好下人,还让下人有隙可钻,让姑娘受了磋磨,此事勿怪侯爷,姑娘若是要置气,就罚小人。”


    白露也一并跪下了:“奴婢看护叽哩不利,让那歹人伺机而入,也应该罚奴婢。”


    景桃:“……”


    好端端的,怎么的一个两个都给她跪下了?


    景桃忙扶二人起身,心下也回溯之前所经历的事情。顾淮晏欺瞒她身世而不报,固然有错,可她被人构陷遭害之时,他赶来护她,免收牢狱之灾,无论怎么说,他到底还是救了她一名的。


    景桃硬邦邦的心肠子又软了几分。


    出来时,她坐在熏暖了的床榻上,看着还在伏案写折子的男子,烛火照着他的侧颜,渲染出几分温和玉润的光影。


    景桃双膝并在一起,托着腮瞅着他,不巧的,觉知到她的注视,他亦是抬眸看了过来,桃花眸里噙着散漫笑色,他搁下墨毫:“睡不惯么?”


    确实是,虽然景桃并非第一次来上昭殿,但却是头一回在上昭殿里夜宿,他知道她认床,但目下私府正在整治逆贼,他不容允重新将她置在水深火热之中。


    景桃看着顾淮晏起身,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点燃了香烛的温香之中,浸染着他独有的温润霜气,似是落雪扑面而来,将她紧紧裹拥而住。


    不知为何,景桃心底生出了几丝赧怯之意,别过头去,身子往床榻之内缩了一缩,裹拥住衾被,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顾淮晏走至床榻近前,却没碰她,反而徐徐坐在床榻边缘,俯身,吹熄了桐碗处的烛火。


    原是澄亮的寝殿,一下子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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