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220章 第两百二十章 衍家女(6)
    景桃于寝殿醒转之时,顾淮晏正在私府里,严审那位藏了鸩毒的细作。


    夤夜里,雪下大了,天地起了大雾,前院大堂亦是寒飕飕的,坐在上首座的男人,冷眼看着一位两鬓添雪的粗使仆妇被押到堂下,这个下人生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盘儿,端的是老实本分,在私府里蛰伏十余年,愣是没让人有个鲜明印象。


    顾淮晏亲自问审,这个婆子挨不住鞭打,没忍着疼,一下子全招供了。


    原来,她是当今章太后安插在私府里的一颗钉子,承蒙主上之命令,奉上给景桃栽赃陷害,钓出了顾淮晏这块饵,击破了他声东击西之计。顾淮晏原是在暗处谋篇布阵,章太后视之为眼中钉,在宋嵩锒铛入狱以后,日夜寝食难安,遂是出此下策。


    虽然全部招供了,但粗使仆妇毫无被识破身份的惊惧,反而是诡异地笑开了,在堂外铺天盖地的落雪声之中,她道:“侯爷一直所在筹谋的事情,怕不是恢复罪臣衍相之女的身份罢?”


    顾淮晏神色晦暗地淡扫她一眼,眼尾一垂,不疾不徐摩挲着尾戒,不应这一句,淡淡哂然道:“太后可是嫌自己的后位坐太久了么?当初父亲是如何扶她步上后位,而今,本侯自是可以将她从后位一步一步剔下去。”


    粗使仆妇不怒反笑:“宋家出事,得势的自然是衍家和侯爷,主子正是担心自己后位坐不久了,才要压制一下侯爷的气焰,磋磨一下您的锐气,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呢。”


    顾淮晏邃深的眸底噙着一抹浅浅笑色,拨拢茶盏,清啜了一口热茶,“所以,你们敢在她身上动手?”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是加重了语气,甚至暗含了浓重的弑气,教周遭静守的差使不寒而栗,寒毛悚然。


    粗使仆妇森然一笑:“并不,此回只是一回简单的警戒罢了,太后另有筹谋。”


    听得“另有筹谋”四字,顾淮晏摩挲尾戒的动作一滞,细问下去,可那粗使仆妇却是闭口不在言语了,顾淮晏面容上笑意收敛了些许,正欲差劲衣使将人拖下去用刑,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僵。


    宋家出事后,最不利的一方势力,自然是章太后。两家人是同一条战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宋家出了事,城门失火后自然会殃及池鱼,宋家失势,必会牵连至章太后。


    当今圣上力图为衍相的罪咎平冤昭雪,为七年前的大运河决堤案一个公正的交代,试想已掺过一手的章太后,为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撇清自己的身上的罪痕,太后会怎么动作?


    顾淮晏骤然起身,问禹辰:“宋嵩是不是迄今为止不肯戳押?”


    禹辰恭谨颔首道:“是,按侯爷的交代,狱吏已对太师用了三重刑,太师还剩下几口气,在昨夜酉时牌分,还曾恳求要来见侯爷您,但侯爷那时正在离韵楼,不知为何,太师的消息就被狱吏封锁。”


    章太后只是身居深宫的女子,纵使在大运河决堤这一宗案子掺了一手,也罪不至死,她要为自己另外筹谋什么,难不成这一宗案子还有别的隐情?而这一宗隐情,是宋嵩晓得的?


    顾淮晏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


    顾淮晏冷淡地扫了粗使仆妇一眼,即刻大步朝外走去:“本侯现在去见宋嵩,”语罢,且吩咐禹辰,“命都察院将审讯宋嵩的一切案宗拿给本侯!”


    贪墨的是尹家和宋家,中饱私囊的也是两家人,据理而言,章家可没从这里端捞着什么好处。


    倘使宋家联合尹家在贪墨之时,章太后也犯了什么事,把柄恰好拿捏在了宋家手里,遂此,宋嵩与章太后形成了掣肘,宋嵩倒台,为苟住自己,定会拿太后要挟,太后此时会如何做?


    “召集劲衣使前往刑部地牢!”


    ——宋嵩此人有危险!


    长夜如绞索般漫长,落雪纷纷扬扬,顾淮晏身披玄绒大氅,策马于御道之上疾行,率着一众劲衣使,很快抵达了刑部地牢,动静之大,惊动了刑部尚书岳彦。


    岳彦特地去关押宋嵩的地牢里瞅了一眼,仅一眼,便让他红润的面色一下子血色尽褪:“这……这怎么可能?!”


    一众劲衣使戍守在地牢周遭,见到了地牢之中的情状,俱是一阵静默的无言。


    宋嵩着一身惨白囚衣,狼狈地横卧在地,眼球泛白,唇色呈紫青之色,口吐白沫,但体温仍泛散着热气,应是没死多久。


    顾淮晏料想到了这等局面,可不想自己终究来迟一步,他冷扫了岳彦一眼:“愣着做什么,命仵作验尸。”


    岳彦虚头巴脑地躬身应是,仵作很快来了,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为宋嵩验尸。


    顾淮晏看着宋嵩的尸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仵作说宋嵩是服用了鸩毒而亡,约莫是一刻钟前死去,凶犯是一位管饭食的狱吏,在给宋嵩投毒以后,他也服毒而亡,身体力行地实锤了残害宋嵩的罪证,倒是真的把章太后摘得干干净净,没留下甚么把柄。


    宋嵩的尸首放平在枯乱的柴草之上,衣衫裂裂,遍体鳞伤,原显硬朗清俊的面容,在遭遇三重刑后,肉眼可见地清癯下去,颧骨高耸,仪姿苍白而病弱,不复往日的快然意气。


    岳彦看得头疼欲裂,知晓自己逃不过疏忽值守的罪咎,将顶上的弁帽摘了下来,自行主动禀明圣上。


    毕竟,重犯一朝死在了大牢,此则失职之大过。


    顾淮晏命禹辰捎着数位劲衣使搜罗牢房,没过多久,禹辰捧着一份罪己书递呈至顾淮晏近前。


    每一位押入刑狱大牢的重犯,在都察院拟定罪之后,需要在绢纸之上重新细抄一回自己的罪状,一式两份,只不过,抵今为止,太师仍是没有首肯画押。


    顾淮晏眸色暗敛,眉心深锁,命人将宋嵩所誊抄的罪己书摊展开来,他要细细过目一遭。


    地牢潮湿而闷热,娟纸因受了寒潮,一大块墨迹晕染在了纸面之上,些微血渍也蘸染其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血渍摹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章』字。


    在场的人俱是看到了,没来由觉得瘆然,一阵敛声屏气。


    顾淮晏淡淡看着这一枚诡谲异常的字迹,并不言语。他与宋嵩自幼时起便是处于敌对之势,宋家与顾家势同水火,两家之间少不得倾轧与明争暗斗,同为世家嫡子,肩负佐帝朝庙的重任,只不过,两家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家为利,一家为义。


    不过是同途殊归罢了。


    顾淮晏视线落在了『章』字之上,开始静思,倘或宋嵩还是活着,他所欲说的,到底是些什么?


    章太后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禹辰谨声问道:“宋嵩的尸首目下该如何处置?”


    顾淮晏视线晦暗不明:“扔去乱坟岗罢。”


    禹辰没说话,近侧的刑部侍郎略微踯躅之色,问道:“可是,侯爷,宋嵩乃是枢密院宋松鹤之子,就这般扔弃于乱坟岗,怕是不妥……”


    顾淮晏看了刑部侍郎一眼,忽而笑:“你可是在为死囚谋情?”


    侍郎冷汗涔涔,当下腰杆儿伏得更低,连声称“不敢”。


    顾淮晏负手离开了天牢。


    宋嵩虽未画押承认罪咎,但大运河决堤这一案宗,相信不久便可以翻案,替衍家平冤昭雪,届时便可还衍家人一个清白。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纤丽秾纤的身影,顾淮晏薄唇微抿,在这个空当儿,小姑娘应是醒来了。


    她这一日几乎没怎么进过食。


    顾淮晏想起她在水城夜市里,娇俏觅食的模样,他眸底掠过一丝黯色,侧眸唤禹辰近前,吩咐了几句,禹辰面露隐微讶色,却恭声称是,速速疾走而去。


    却说寝殿之中,更漏长,夜未央,景桃还在静谧歇养,听闻是章太后在捣鬼,她殊觉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靠在引枕处歇息。


    原书里确乎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似乎是宋家背后更大的靠山,而今宋家倒台了,这座靠山怕是也会受到牵连。


    景桃从未与这位章太后接触过,只知原书里的她,是一位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明面上装作慈祥和蔼,暗地里使尽那奸诈狠辣的手段,纵使已过古稀之龄,避居于隐秘偏宫,但其人在朝庙之上仍是扶植了不少傀儡势力,野心勃勃要干掉当今圣上,一心垂帘问政,问鼎大熙之朝。


    真是喜欢做青天白日大梦。


    原书里这位太后的下场十分凄惨,景桃也就暂先没去管,不过,念及着此处是深宫,好像离太后的行宫也不远,景桃觉得自己也该小心谨慎些才行。


    思忖间,她蓦觉腹中饥饿,起了馋瘾,但又不想去吃那宫中矜贵的膳食,委托裳婶去宫外跑一趟,她又不好太劳累人家。


    景桃兀自为难间,却见裳婶前来通禀:“景姑娘,尤郎君谒见。”


    景桃眼底一亮,大哥居然来看她了?


    尤玄霖确乎是来看望景桃的,听闻景桃突然被传去京兆府受审,挨了不少鞭笞,他心中忧思交加,欲赶去救人,后来又听到景桃被武安侯救去宫中,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特地请示了桑念,特允入宫一趟。


    景桃听闻有人探病,沉郁的心疾都恢复了不少,兴冲冲地披衣起身,穿梭过重重帷帘,来至偏殿见到了尤玄霖,嗅到了一阵甜糯糯的香气。


    只见尤玄霖买了一荷袋的热食,盛放在了白瓷盘之上,有剔透细润的狮子糖,有饱满多汁的糖包子,也有香糯甜腻的绿豆方糕。


    全中景桃的口味。


    景桃心里温润润地涨了潮,一边屏退了下人,一边招呼尤玄霖入座:“大哥怎么来了?还买这么多热食,宫里其实都有的。”


    尤玄霖还不懂景桃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他伸出手替景桃拢紧了她的毛氅系扣,一边用公箸夹了一只包子放入她碗中:“宫里的热食自是比市井里都好,但终究还是市井里的食物亲切些,你先吃,待会儿大哥有事问你。”


    景桃乖巧应了声,先如小仓鼠一般,吭哧吭哧啃起了热包子。


    寝殿之外,顾淮晏刚好步上了玉阶,却见殿门是一众宫人,他眉心稍凝,裳婶适时解释道:“是尤郎君来探望景姑娘,景姑娘正在招呼他呢。”


    顾淮晏眸底一黯,思绪晦明,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中提着一只檀木食盒,裳婶说要帮忙,他淡声婉拒了,直接步入了殿中。


    裳婶想提醒的话噎在口中,与静侍在侧的白露相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顾淮晏入了寝殿,刚欲唤景桃一声,却是看到自家小姑娘正在与尤玄霖对坐,膳几上已经铺有热食,不说精致,却将她哄得眉眼弯弯,她掬着一只啃了一小半的热包子,啃得正欢心。


    他蓦然止了步。


    他忽然想起曾前在水都,打桩生结案后,他带着她去乘舟游城,小舟上,小姑娘心满意足地啃着糖包子,见他看着她,还问他要不要来一口。那时,小姑娘也是笑得烂漫,眼底落满细碎辰光,眼底只倒映着他一个人影子。


    顾淮晏薄唇轻抿成一线,没来由觉得眼前情景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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