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自然是要尽伺候娘子的本……


    一人十支箭, 慕与安全中,而徐鸿熙只中了八支。


    毫无疑问,徐鸿熙输了, 徐鸿熙站在原地冷汗连连,一方面是害怕,他就这么和那个煞星开始了赌注,谁知道那个煞星会不会要他的命, 现在那个煞星和煞星娘子都在,夫妻搭配,杀人不累。


    另一方面是不可置信, 他居然在投壶上输了,徐鸿熙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怎么会在投壶上输呢。


    他愤怒地将地上的箭捡起来折断, 破口大骂道:“一定是你们换了箭,我怎么会输呢。”


    顾之淮挑眉问:“徐公子是想不认账?”


    “你们狼狈为奸, 合起伙来坑害我, 我怎么可能认账, 我要去找我爹来。”


    对, 只要徐高飞来了,就没人可以奈何他, 他们徐家还是在松县横着走。


    徐鸿熙正要带着小厮离开的时候,忽然觉得一股巨力擒住了他的肩膀,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手便被反剪到了背后, 如同硬生生将他的手臂折断了一样。


    徐鸿熙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没被纱布挡住的那半张脸,血色全无, 他看着顾之淮逐渐靠近,忍不住发抖,他那个小厮想过来救他,也被其他护卫抓住了,动弹不得。


    顾之淮带笑的眼睛扫过徐鸿熙的脸,整个人看起来很霸道,可他又偏偏讲道,他道:“既然徐公子说话不算话的话,那就请徐员外过来吧。”


    两处宅子离得并不远,都在松县最热闹的南街上,一炷香不到,徐高飞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徐鸿熙顿时哀嚎着让徐高飞赶快救他。


    徐高飞看着徐鸿熙那张脸,这是第一次对他这个宝贝儿子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都说了,不要乱跑,就在家里好好待着,为什么徐鸿熙不听话。


    不听他的话的人确实要吃点苦头,但看着徐高飞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徐高飞又心软了。


    这毕竟是他的宝贝儿子啊。


    徐高飞冷声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


    顾之淮笑意盈盈地看着徐高飞,却让徐高飞不寒而栗,徐家虽在松县横行霸道,但身为商人,徐高飞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他下意识地认为顾之淮不好惹。


    上一次见面,只是顾之淮在刻意收敛。


    顾之淮满意地收起了笑容,他继续道:“徐公子同我玩投壶,拿我的脸做赌注,如今徐公子输了,难道不要付出一点代价吗?”


    “什么代价?”徐高飞皱着眉问。


    “徐公子要我的脸,我要徐公子的腿,不过分吧?”


    这还不算过分,哪有上来就要人家一条腿的?


    徐高飞却瞥见了慕与安身边的那个老仆,这个老仆也是福大命大,当初被徐鸿熙打断了一条腿,居然能苟延残喘到今日……一条腿,徐高飞意识到了什么。


    他冷笑一声,“你是想为他出气?”


    顾之淮老恶霸了,做这样的事情得心应手,他讽刺道:“怎么,徐员外就能够盛气凌人,还不许旁的人仗势欺人了吗?”


    徐高飞确实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目光阴鸷地问:“你仗谁的势?”


    顾之淮笑眯眯道:“我自己。”


    大梁云王府,还不够有份量吗?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将皇叔搬出来。


    说完,他就往钟叔的手里塞了根棍子,指了指远处动弹不得的徐鸿熙,他道:“钟叔,去吧。”


    真是可笑,就这么一个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人,就算是给他报复的机会,他也握不住,徐鸿熙有恃无恐,但那老仆真的向着他走过来的时候,徐鸿熙开始慌了。


    “爹,爹,救命啊,爹。”


    制住徐鸿熙的是玄影,拦住徐高飞的是县衙的捕快,徐高飞见过不去,厉声道:“你们还不快滚开,不怕我要你们的命吗?”


    捕快丝毫不让。


    而那边,钟叔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当初徐鸿熙殴打他,想要霸占主人的宅子,岑县令判徐鸿熙应该赔给他一条腿。


    后来岑县令死了,他的腿瘸了,徐鸿熙却依旧气盛。


    钟叔举起手里的木棍,狠狠地挥了下去,徐鸿熙直接晕了过去。


    徐高飞看得几乎睚眦欲裂,他咬牙切齿道:“你们……”


    竟然一时气急攻心,也晕了过去。


    父子两个双双倒下了,跟着徐高飞来的小厮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呀。”


    顾之淮蹲在徐鸿熙和徐高飞的中间,他告诉那几个捕快假装的护卫,“快将人送回去吧,要是死在府里就不太好了。”


    顾之淮笑容和善。


    次日一早。


    县衙的登闻鼓都快被敲破了,包着脑袋的李昆杰才从县衙里面出来,他告诉徐高飞,县衙接不了他的案子。


    徐高飞双眼猩红,“李昆杰,大梁规定,百姓敲登闻鼓,朝廷命官不得推拒,一旦推拒,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就不怕我去州衙、去京城,告你的状。”


    昨日回去,大夫告诉他,徐鸿熙的腿没救了,以后就是一个废人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废人,而伤人者不需要付出代价?


    李昆杰破罐子破摔,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徐员外,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劝你,最好不要将事情闹到州衙。”


    “怎么,你怕了?”


    谁知道李昆杰压低了声音道:“徐员外,你干的那些事情,也能捅到州衙去吗?”


    徐家常常欺压百姓,登闻鼓十次被敲响,有九次都是来状告徐家的,但凡是涉及徐家,李昆杰都不予会,这其中自然有徐高飞的授意。


    倘若他将这件事捅出去,最先倒霉的一定是徐家。


    徐高飞的脸色犹如生吞了一只苍蝇般难看,他看了看李昆杰,又看了看一旁的登闻鼓,甩袖而走的时候,居然踹了一脚登闻鼓。


    登闻鼓许久不用,扑簌簌往下掉灰尘。


    李昆杰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回到院子里。


    慕与安还在翻阅卷宗,抬头看见李昆杰回来,他问:“徐高飞走了?”


    “是。”


    慕与安昨日便过来了。


    顾之淮要当恶霸让徐高飞和徐鸿熙自食恶果是一回事,徐家到底做了多少恶事,而这些恶事如同钟叔那般石沉大海的有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与安想要将徐家这些年所犯的案子都一一找出来。


    李昆杰注意到慕与安的眼底乌青一片,他欲言又止道:“您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徐家做的那些事情,恐怕是再翻上一天,也翻不完,而这只是记录在案的,还有不少根本没有记录的。


    慕与安道:“我再看两个时辰。”


    慕与安那单薄的身子,苍白的面容,一看就是病体沉疴,松县的百姓和他毫无关系,他却愿意坐在这里,看上一整夜的卷宗。


    李昆杰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心里一紧,也在慕与安的身侧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翻看卷宗。


    两个时辰之后,顾之淮来接慕与安。


    慕与安起身的时候一阵晕眩,顾之淮伸手抱住了慕与安,他低声问:“有这么着急吗?”


    慕与安撑着顾之淮的手臂站稳了,他道:“常先生为钟叔看了腿了。”


    顾之淮问:“怎么样?”


    慕与安摇了摇头:“他说钟叔伤的太久了,他也治不好,我是担心……”


    顾之淮接过他的话:“担心还有人跟钟叔一样,晚上一分,就来不及了?”


    “嗯,”慕与安抬眸看着顾之淮,“万一有人等不及,死了呢,也是大事。”


    顾之淮没有说慕与安什么,他和慕与安性子不同,可本质却是一样的,两人就是在这种吸引中,才会越来越亲近的。


    顾之淮将慕与安抱起来。


    慕与安紧张地抓住顾之淮的衣裳,他想自己走回去,顾之淮却不愿意松开他,他无奈地问:“非要这样回去吗?”


    顾之淮不置可否,他道:“娘子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而在院子里看见这一幕的李昆杰目瞪口呆,他又想起来一件事,王妃叫慕与安,王爷叫顾之淮,可他们放出去的风声却是慕家……


    这算不算是入赘啊?


    ……


    “入赘?”


    慕与安戴上了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半张脸,在顾之淮温暖的怀抱里,慕与安昏昏沉沉,有点不明白顾之淮在说什么,他探出脑袋,努力睁圆了眼睛。


    顾之淮觉得这样的慕与安有点可爱,弯腰在慕与安的额头上亲了亲,而后才同慕与安解释道:“娘子姓慕,我姓顾,却是在慕家,不是入赘是什么?”


    被亲得脸有点红的慕与安奇怪道:“不是你说顾姓太过招摇的吗?”


    而且入赘对一个男子来说,算得上是好事吗?他怎么看顾之淮还挺高兴的。


    慕与安却没想起,顾之淮在他这里,大多数时候都很高兴。


    顾之淮却不答反问:“娘子知不知道入赘要做些什么?”


    慕与安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之淮俯身到了慕与安的耳边,他道:“自然是要尽伺候娘子的本分啦。”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王妃晚上陪我做一会儿吧……


    伺候?


    怎么伺候?


    要是别的词, 慕与安还不至于乱想,可偏生是这个一听就带着旖旎的词。


    于是慕与安一本正经地拂开了顾之淮的手,他道:“我不需要人伺候。”


    他眼睛圆圆的, 琥珀色的瞳孔在里面就像是某种漂亮的宝石一样,折射出不同的光晕,顾之淮亲了亲慕与安的眼角,他低声道:“娘子之前不是骂我是狗吗?不需要人的话, 狗需不需要?”


    慕与安因为顾之淮的话愣住了,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有顾之淮这样没皮没脸的人, 为了一点儿……竟然连人的身份都不要了。


    慕与安板着脸道:“狗还不能上床呢。”


    如愿看见顾之淮脸上的表情僵住,慕与安挑了挑眉道:“顾王爷要遵守这一条吗?”


    顾之淮吐出三个字:“死也不。”


    慕与安:“……”


    ……


    慕与安困得厉害, 沾床就睡, 顾之淮也不舍得折腾慕与安了,担心一意孤行让慕与安身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都掉了。


    慕与安睡着, 顾之淮却不困。


    盯着慕与安看了一会儿, 顾之淮认命地爬起来, 他走之前吩咐李昆杰送过来的卷宗已经到了。


    还没看, 顾之淮的脑袋就开始疼了,但为了王妃, 顾之淮咬紧牙关,他看书的速度不算很快, 但等到慕与安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看完了堆起来的一摞。


    瞥见床榻的动静, 顾之淮搁下卷宗,跑到了床边,伸手将慕与安扶起来。


    慕与安头发散乱, 睡眼惺忪,他缓了缓,才清明了几分,问:“王爷在做什么?”


    慕与安看向正对着床榻的桌案,顾之淮还没说,他就已经明白了。


    慕与安勾着唇问:“王爷不是不喜欢看书吗?”


    顾之淮伸手捏了捏慕与安的脸:“王妃固执,也将我连累了。”


    嘴上说着连累,但这份连累却让顾之淮的心里美滋滋的。


    慕与安也有些高兴,他道:“我陪着王爷看一会儿?”


    顾之淮摇了摇头。


    慕与安讶异地问:“还有那么多,你看得完吗?”


    更何况,顾之淮看书的速度,本来就有些慢。


    这话慕与安不敢当着顾之淮的面说,担心顾之淮一时气急,过来咬他。


    顾之淮一把环住慕与安的腰,他道:“王妃晚上陪我做一会儿吧。”


    做一会儿吧……


    慕与安目光呆滞,有那么一刻,他是没有明白顾之淮说的话。


    “顾之淮,你在说什么?”想明白的慕与安脸通红,伸手将顾之淮推开了。


    “我说,”顾之淮盯着慕与安的脸,暧昧不清道:“我伺候娘子。”


    这跟刚才那句话有什么区别,慕与安气道:“你……你脑子里就这点东西吗?”


    “也不是。”


    听见顾之淮这样说,慕与安总算是缓过来了一口气,他镇定地问:“还有什么?”


    “还有娘子啊。”


    慕与安:“……”


    他握紧了拳头,他就知道!


    ……


    顾之淮虽然是个嘴上没把关的,什么荤话胡话都敢说,但也没耽误看那些卷宗。


    入夜之后,顾之淮和慕与安合力将卷宗看完了。


    许是下午睡过,慕与安并不觉得疲惫,看样子还有精力做些其他的事情。


    顾之淮问:“王妃明日打算做什么?”


    慕与安道:“找一找和钟叔一样当年被徐家欺压的人。”


    大梁律规定,一桩案子想要被受,状纸、证人、原告,缺一不可。


    慕与安想着,人越多,徐高飞便越是无从狡辩。


    顾之淮看着慕与安的神色,忽然吃味道:“不如我今晚翻墙进徐家,再打徐鸿熙一顿?”


    慕与安问:“打他做什么?”


    顾之淮幽幽道:“出口恶气。”


    慕与安:“……”


    他笑着问:“顾王爷之前在上京打人,也是半夜翻墙吗?”


    这样一个王孙贵族,趁着夜色翻墙,会不会有碍观瞻?


    顾之淮拉着慕与安的手道:“上京没这么着急。”


    “……非要打徐鸿熙吗?”


    顾之淮摸了摸慕与安的脸,轻声道:“王妃的脸好像好了。”


    “嗯,早就好了。”


    “既然如此,王妃等会儿没有要做的事情了?”


    顾之淮这个神情,说话的这个语气,慕与安就是想不联想,也难。


    不知道是不是顾之淮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耳边提起了很多次,慕与安发现,自己竟然也意动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慕与安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他怔怔地想,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样一撩拨,就容易出现感觉的人。


    还是,他被改变了?


    他到底被什么东西改变了,慕与安一时想不起来,一想他就头疼。


    见慕与安捂住了脑袋,顾之淮忙伸手帮慕与安按着太阳穴,他埋怨道:“不该彻夜不眠看卷宗的,头疼了吗?”


    慕与安想解释不是因为彻夜不眠,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没说。


    云乐送了晚间的吃食过来,那碗慕与安每天都要喝的补汤也赫然在托盘里。


    慕与安想,大家都以为这碗补汤有用,他也越来越好了,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不如就这样忘了吧。


    慕与安吃完饭喝完补汤,顾之淮往他唇边塞了颗蜜饯,慕与安反应过来的时候,蜜饯外表的糖霜已经在他的嘴里化开了。


    慕与安道:“补汤不苦。”


    “吃点儿甜的心情好。”


    慕与安点了点头,他又和顾之淮商量了一下明日先去哪几家,列了一个细致的分工出来。


    沐浴的时候,慕与安都还在想这件事。


    沐浴完,慕与安眼前仿佛还水雾茫茫,头发披散在身后,顾之淮拿着帕子为他擦着头发。


    顾之淮做这些事情做惯了,不知不觉中,顾之淮已经渗透到了慕与安的生活里,慕与安有时候一晃神,会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过没有顾之淮的日子了。


    在顾之淮细致轻柔的动作中,仿佛连烛光都变得更加温柔了。


    顾之淮为慕与安擦完头发之后,将慕与安往床里一塞,他就跟着躺下了。


    慕与安:“?”


    他推推顾之淮的胳膊,顾之淮便马上看向他,顾之淮问:“怎么了?”


    慕与安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只是支支吾吾地问:“就这样睡觉了?”


    “嗯,王妃今日不是累了吗?”


    “你不……”慕与安咬了咬唇,还是说不出口,他转过身,给顾之淮留下一个郁闷的后脑勺。


    顾之淮一顿,又按着慕与安的肩膀,将慕与安整个人转回来,他问:“王妃委屈什么?”


    慕与安摇了摇头:“我没有委屈。”


    还没有委屈呢,都打算不他了。


    顾之淮俯下身,亲了亲慕与安的额头,慕与安怔怔地看着他,顾之淮道:“定是我白天说要伺候王妃,如今却没有兑现诺言,王妃生气了。”


    顾之淮看向慕与安那张被养得白里透红的脸,心想慕与安从什么时候起,生气不会牵连到他了?


    以往慕与安生气,顾之淮可是首当其冲头一个,慕与安浑身的刺,可现在……


    慕与安是心疼他,不冲他发火了吗?


    顾之淮忽然一下子有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接着心又酸又涩,叫人手足无措。


    “我没有,顾之淮……”


    慕与安眼睁睁地看着顾之淮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眨了眨眼睛,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很快慕与安闷哼一声,他整个人都惊慌起来:“顾之淮、顾之淮你在做什么?”


    顾之淮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慕与安,他所当然道:“伺候王妃呀。”


    “我不,我不……”慕与安扬起脖颈,断断续续地道:“我不需要、需要你伺候。”


    “那王妃哭什么呀?”顾之淮饶有兴致地问。


    他哭了吗?


    慕与安后知后觉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手背上什么水痕都没有,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顾之淮说他哭了,指的是……


    慕与安恨不得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可被子里有顾之淮。


    自从靠近顾之淮之后,慕与安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慕与安没忍住推了顾之淮一把。


    顾之淮出现在慕与安的胸口上方,他笑意盈盈道:“王妃怎么了,是不满意我的伺候吗?”


    床笫之间,慕与安容易害羞,根本说不过顾之淮,可他羞得全身发烫,又想要顾之淮不再说话。


    慕与安想了又想,最终选择吻了上去。


    他同顾之淮接吻的时候还攥着拳头,腮帮子鼓鼓,像是还在生气。


    顾之淮一怔,很快回吻,他拉着慕与安的手往下,趁着慕与安喘息的时候,问:“王妃,不如你也像我帮你那样,帮我?”


    慕与安眼眶红红的,俨然一副被逼急的样子,一口咬在了顾之淮的手臂上。


    顾之淮:“……”


    他抚过慕与安的鬓发,叹息一声道:“知道了,王妃不愿意就告诉我呀,怎么总是咬人,王妃难道是兔子吗?”


    慕与安上次咬在他唇上的那一口到现在都还没好全呢,导致他们两个一出现就被常先生打趣。


    这一次慕与安变聪明了,知道咬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沉欢


    第二日, 按照慕与安拟定的分工,两两一组,常先生和钟叔都被送去了县衙, 顾之淮和慕与安担心徐高飞过来报复。


    常先生不服气,手里捏着针道:“他敢来我就扎死他!”


    顾之淮瞥一眼常先生手里的针,轻咳一声,将常先生的手腕压了下去, 常先生问:“怎么了?”


    顾之淮道:“我怕先扎死我。”


    常先生:“……”


    告状,必须告状,顾之淮这是无法无天了。


    县衙也派出去不少捕快, 李昆杰看着顾之淮与慕与安离开的背影恭维道:“王爷与王妃真是天作之合啊。”


    常先生翻了个白眼,“他们又听不见, 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还不如不说。”


    李昆杰:“……”


    ……


    顾之淮和慕与安要去城外, 云乐和玄影与他们同行。


    城门口此时正热闹,除了卖菜蔬之外, 居然还有卖兔子的。


    那人说兔子是家里养的两只兔子生的, 实在是太多了, 想着那些富贵人家经常逗鸟, 也许也愿意逗兔子。


    于是他就拎过来卖了。


    兔子不少,黑的白的都有。


    慕与安本来目不斜视, 看见那兔子,他冷声道:“王爷喜欢兔子, 怎么不去买两只?”


    顾之淮轻笑了两声,慕与安这是还记着他昨日夜里说他是兔子的事情呢。


    说起来, 顾之淮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他同慕与安耳语道:“三只兔子养得过来吗?”


    慕与安方才说买两只,那还有一只是……


    慕与安顿时沉下脸, 快步从卖兔子的身前过去了,顾之淮着急哄人,也加快了脚步。


    云乐逗了逗小兔子,他问玄影:“王爷喜欢兔子,我怎么不知道啊?”


    玄影面无表情道:“也许王爷说的根本不是兔子。”


    云乐觉得有道,顾之淮一会儿狗一会儿兔子的,谁知道他在说什么?


    玄影扯了扯云乐的胳膊,让他赶紧走。


    而云乐在认真考虑,小兔子这么可爱,要不他买两只?


    纠结的时候,他被玄影扯走了。


    玄影的手劲格外大,虽然云乐自小跟着顾之淮,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皮糙肉厚的,但就连这样,也能被玄影掐疼。


    云乐扭曲着脸,玄影这才问:“疼了?”


    云乐眼泪汪汪地点点头。


    可不就是疼了吗?差点给他疼死了!


    玄影不自然地将手松开,“那你为什么不说?”


    云乐:“……”


    他敢说吗?


    玄影那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杀杀杀的人啊。


    ……


    关于翻查当年的旧案,进展并不顺利。


    倘若慕与安和顾之淮是普通人,那些人不相信普通人对上徐家还会有活路,都劝他们不要异想天开,快些去逃命吧,徐家是打不垮的。


    但要是慕与安和顾之淮说他们是县衙的人,那些人就更是心惊胆战,李昆杰纵容徐高飞纵容了太多年,县衙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徐家的走狗。


    慕与安柔声宽慰,才勉强有了几家愿意信任他们,请他们进去。


    顾之淮盯着这样的慕与安,慕与安从头到脚裹在披风里,同人说话的时候,会将帽子取下来,露出一张清冷,含着些悲悯的脸。


    之前的慕与安破破烂烂,如今的慕与安面如冠玉,像是莲花台上端坐的观音。


    也许一开始慕与安就是如此,那些顾之淮还没有在慕与安心里留下印象的日日夜夜里,顾之淮惦记着的、要打败的,也是此般的慕与安。


    顾之淮再也没有打败慕与安的机会了,可他却输得心甘情愿。


    顾之淮握住慕与安的胳膊,慕与安侧过脸看他:“怎么了?”


    顾之淮摇了摇头,他道:“无事。”


    出来的时候,原本一望无际湛蓝的天,忽然起了云,云卷云舒,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顾之淮道:“看那朵云,是不是很像是一只竖着耳朵的兔子?”


    慕与安跟着顾之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团白白的云,果真被风吹作了兔子的模样,它的耳朵摇摇摆摆,慕与安看够了兔子,便看向顾之淮,他轻声道:“你还挂念着兔子?”


    言外之意是,真的有那么喜欢兔子?


    虽然慕与安的神情和语气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他还是那个端庄自持的慕与安,但顾之淮就是听出来一点吃味的味道。


    王妃吃味了,因为他喜欢兔子?


    顾之淮想笑,他正欲揽过慕与安的肩膀解释,就听见慕与安道:“要是喜欢的话,回城的时候,就买一只。”


    慕与安说话时,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盯着顾之淮,直把人看得心软软。


    顾之淮道:“我不喜欢兔子。”


    “什么?”


    大可到这里就好了,慕与安却又追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


    他的心怦怦跳,跳得很快,慕与安猜到顾之淮会说什么,他也在期待顾之淮的答案。


    慕与安想,他还真是……


    没等慕与安贬低自己,顾之淮就道:“喜欢王妃呀。”


    慕与安的心跳得更快了,那朵白云变作的小兔子仿佛活了过来一样,一直在他的心口不知疲倦地撞着。


    “万一喜欢没用怎么办?”


    顾之淮道:“喜欢就是要不求回报的。”


    他说是这样说,但如果慕与安不喜欢他的话,他恐怕心就要碎了。


    慕与安看他一眼,这一眼里潜藏着情绪起伏,慕与安没有戳破他。


    慕与安和顾之淮正准备去下一家,就看见不远处,云乐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到顾之淮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快要躺下了,顾之淮和慕与安双双伸出手扶住他。


    顾之淮问:“怎么了?”


    云乐断断续续道:“玄、玄影他看见了、五、五殿下被人追杀,让我过来报信,他追过去了。”


    “小五?”


    顾之淮心下奇怪,小五怎么会跑到松县来,他可不会以为是小五舍不得他,才特意追到松县来的。


    小五的胆子小,又最听皇叔的话,皇叔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他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到城门口来送顾之淮了。


    “事不宜迟,”慕与安沉声道:“顾之淮,你快去帮玄影。”


    肯定不能让小五出事,顾之淮问:“那些都是什么人?”


    云乐这时候总算是缓过来了,他仔细想了想,“看着好像是山匪。”


    “有多少人?”


    云乐在云王府待的久了,一般看见追杀,下意识地就会算到底有多少人,他道:“不超过五个人。”


    只是五个山匪,玄影可以应对,他让云乐赶过来,应该只是为了告诉顾之淮,小五到了松县的消息。


    “往哪个方向跑了?”


    云乐手一指:“那边。”


    那边是离松县越来越远的密林,玄影是暗卫,密林之中,只会更方便他。


    顾之淮道:“我们往那边过去。”


    慕与安这个时候也想过来了,他点了点头。


    三人刚进密林中,就看见了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一些新鲜的血迹,云乐惴惴不安道:“玄影不会出事吧?”


    “谁出事?”悄无声息从树上下来的玄影在云乐的耳边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乐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抓着手里的棍子就打了过去,玄影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棍子,他无奈道:“是我。”


    “打的就是你,你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你是飘过来的吗?”


    云乐气不过,又挥了一棍子。


    依旧被玄影拦住,玄影道:“五殿下和他的暗卫在那边。”


    对于云乐来说,五皇子和他的暗卫就正常多了,你看看这狼狈的样子,你听听这粗重的呼吸。


    一听一看就知道是人,不像玄影,跟个鬼一样,还专门来吓他。


    云乐跑过去,扶住五皇子。


    五皇子整个人狼狈不堪,袖子扯破了,白皙的脸上甚至还有泥巴和伤痕,看见顾之淮和慕与安就开始哇哇大哭。


    抱完顾之淮之后,他想要去抱慕与安,顾之淮不让,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之淮:“……”


    这算是栽赃吧?


    顾之淮咬牙切齿地解释:“和我没关系。”


    云乐小心翼翼地问:“五殿下这个样子,还能坚持到常先生面前吗?”


    慕与安道:“那边的村子里好像就有一位大夫。”


    几双眼睛一起看向顾之淮。


    顾之淮叹了一口气,道:“先去找那位大夫看看吧。”


    走着走着,五皇子的暗卫也晕了。


    顾之淮从玄影手里接过五皇子,玄影将暗卫扛在肩头,几人快步回到村子里。


    好在村里的这位大夫很好找。


    大夫先看了看五皇子,他道:“吓晕的。”


    又看了看暗卫,他道:“累晕的。”


    波澜不惊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神医,五皇子和暗卫有救了,云乐悬着的心放下了,云乐道:“那还需要开方子吗?”


    大夫掀起眼皮道:“我开一副小儿定惊茶?”


    云乐:“……”


    听起来怎么这么丢脸啊!


    顾之淮大手一挥:“开,开两副。”


    大夫准备绕过床去开药。


    草庐里面总共两张床,现在被五皇子和暗卫占着,几人就站在床的边上,大夫绕过床的时候,顺势看见了慕与安。


    大夫一顿,奇怪,他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沉欢的味道。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王妃最依赖的就是你。”……


    小儿定惊茶开好了。


    但大夫的草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帮手,平时村民有个头疼脑热他一个人也就够用了,这还是第一次草庐里面挤进来这么多人……


    云乐认命地去熬药了。


    玄影在后面劈柴, 大夫说他们一个熬药,一个劈柴,之后可以不收他们的诊金。


    虽然云王府不差这点钱,但云乐手中的扇子扇得更加卖力了, 不过他心中却是有些发愁。


    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扇着风,一手托着腮想, 要是这药熬好了,五皇子还没有醒的话, 是不是需要灌药, 如果需要灌药的话,谁来灌呢?


    如果是王爷……恐怕连五皇子的下巴都要捏脱臼了。


    他去和玄影商量, 玄影认真道:“我可能也会捏脱臼。”


    云乐:“……”


    玄影一丝不苟道:“我们习武之人是这样的。”


    “你把皇子的下巴捏脱臼, 就不怕皇帝找你算账?”


    玄影冷笑一声, 抱着斧头看着云乐。


    云乐骤然明白了, 玄影时时刻刻都想着杀进金銮殿,他怕什么皇帝啊, 至于皇子,那更是小菜一碟。


    云乐不由得郁闷, 他跟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药熬好了,云乐晾凉之后送了过去。


    好消息, 五皇子已经醒了。


    坏消息,五皇子好像傻了,看着根本不像自己会喝药的样子。


    更坏的消息, 顾之淮将那碗药接了过去。


    云乐一脸惨淡。


    但顾之淮可没打算喂五皇子,他将药碗往五皇子手中一塞,也不知道是他太过凶神恶煞,还是别的什么,五皇子骤然回魂,捧着药碗乖乖地喝了起来。


    喝完了药,顾之淮问:“说吧,你为什么会来松县?”


    五皇子看了看这个草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夫,他低声问:“真的可以在这里说吗?”


    毕竟他也是堂堂五皇子,寻常人要是起了歹心什么的……五皇子看见大夫自觉地拿出两团棉花,将自己的耳朵堵住了。


    五皇子:“……”


    要不要这么熟练啊!


    他看一眼顾之淮,期期艾艾道:“我被父皇赶出上京了。”


    五皇子年纪小,他的那些哥哥们争权夺利的时候看不上他,他的父皇疑心的时候也不会算上他,但还不至于养不起这样一个皇子,除非……


    顾之淮道:“你犯什么事情了?”


    五皇子欲哭无泪,“吃了两箱贡橘,算吗?”


    上京每年都有上贡的橘子,皇帝不光是会赐给皇亲国戚,连朝中的大臣有时候也会分得一些,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简直是……


    不值一提对吧?五皇子希冀地看着顾之淮。


    顾之淮道:“有可能。”


    五皇子:“……”


    这是记仇,这一定是记仇!


    早知道这么快就会再见到顾之淮,他当时就不说那样的话了。


    顾之淮嫌弃道:“哪有人一下子吃两箱的。”


    五皇子的眼泪把先前涂在他脸上的药膏都给冲掉了,他伤心道:“反正我已经被父皇抛弃了,我无家可归了。”


    五皇子知道皇家冷血无情,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赶出上京,还被勒令没个三五年,最好不要回去。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五皇子抽噎道:“是父皇让我来找你的,他说我是废物儿子,你是叛逆侄子,我们两个正好搭伴。”


    顾之淮听了这话一下子变了脸色,五皇子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解释道:“叛逆是父皇说的,你可不能打我嗷。”


    顾之淮根本没有打五皇子的心思,他只是觉得不对劲,他是一枚已经被皇叔放弃的棋子。


    可皇叔非但没有在路上设伏,要他的性命,还将五皇子打发来了跟他一起。


    五皇子虽然不受宠,但终究是皇子啊。


    顾之淮捻了捻手指,这是为什么?皇叔又在打什么算盘?


    慕与安在旁边将顾之淮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道:“想不清楚就先别想了,五皇子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先想一想如何安置吧。”


    五皇子笑眯眯道:“还是嫂嫂疼我。”


    嫂嫂两个字跟挑弄顾之淮的神经没什么区别。


    顾之淮将牙齿咬得一阵发酸之后道:“不安置,我这边也没有地方给他住。”


    说完他不顾五皇子的鬼哭狼嚎,将慕与安拉到一边低声道:“王妃是不是还惦记着剥橘子呢?”


    慕与安笑着问他:“记了这么久?”


    顾之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慕与安道:“顾王爷没有把握留住我吗?”


    “什么?”


    “不然为什么吃味了?”


    顾之淮盯着慕与安的笑脸,忽然将手伸进慕与安的披风里暗自摩挲,他道:“自然有把握,王妃要是想离开我,我有的是办法。”


    哪怕是把王妃锁起来,王妃也不能离开他!


    慕与安红着耳根,打落顾之淮心怀不轨的手,碰巧那边的大夫在此时扬声问了一句谁来帮他收拾陈皮,慕与安应了一声,只留下顾之淮一个人在原地。


    顾之淮:“……”


    他讨厌橘子,讨厌陈皮,顾之淮目光阴鸷地扫过五皇子。


    五皇子马上安静如鸡,垂眸乖巧地盯着他的暗卫。


    他听说暗七是累晕的,这么吵都不醒,那应该是很累了……顾之淮那个坏东西到底还有没有在看着他啊!


    没有。


    顾之淮盯慕与安去了。


    陈皮晾晒在院子里,需要将已经晾晒好的一部分收起来,剩下的翻面继续晒。


    慕与安将那些陈皮一点一点放进手里提着的白色袋子中,忽然他的手一顿,面上的血色瞬间隐退,慕与安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大夫。


    他听见大夫说沉欢。


    他是知道沉欢的,当初被送来梁国之前,林国皇帝命太监灌药的时候,生怕他不知道这药的厉害,还饶有兴致地告诉了他名字和效用。


    沉欢,世上失传已久的生子药。


    即便是男人吃了这药,也能孕育。


    慕与安听完之后猛烈挣扎起来,只是他之前早就被灌下废去武功的药,整个人已经是废人了,现在如同粘板上的肉,只能听候命运的发落。


    他的狼狈模样被皇帝尽收入眼底,皇帝的眼里有快意。


    他就是为了看慕与安崩溃,任何人想染指他的权力,都会付出跟慕与安一样的代价,都会落得跟慕与安一样的下场。


    慕与安永远不会忘记皇帝眼中的兴奋与得意。


    他是为了守护林国的百姓,他错了吗?


    慕与安心如死灰被送走的时候,天下臣民皆心寒。


    只是这些慕与安已经不知道了。


    他只记得沉欢。


    沉欢喝起来并不苦涩,反而散发着一种幽香,但它的效用却让慕与安如同吞了一枚火球一样。


    五脏六腑都在幽香中化为灰烬。


    慕与安以为,他不会再想起喝下沉欢时的苦楚。


    慕与安失手打翻了陈皮,他身子不稳,将要摔在地上的时候,被顾之淮接住了,顾之淮焦急地问:“王妃,你怎么了?”


    顾之淮的怀抱温暖,慕与安一下子鼻尖发酸,在顾之淮的怀里蹭了蹭,他无力道:“困了。”


    “困了?”


    顾之淮看着慕与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觉得这两个字没有说服力,他想着也许是慕与安的梦魇之症又犯了,当即将慕与安拦腰抱起来,他对着玄影和云乐道:“我先带着王妃回去。”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就急匆匆往松县城内的方向去了。


    慕与安在顾之淮的怀中昏昏沉沉,一会儿让顾之淮跟大夫道歉,一会儿呜咽着叫顾之淮的名字。


    顾之淮的心堵得厉害,到最后,慕与安已经完全不清醒了。


    意识不清醒的慕与安一个劲儿地蹭着顾之淮的心口,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好过点。


    顾之淮低头吻了吻慕与安的额头,回到宅子里的时候,慕与安已经昏睡了过去。


    常先生得到消息从县衙赶过来,看见慕与安的样子喃喃道:“怎么会好端端地就犯了梦魇之症呢?”


    事已至此,常先生先也只能先为慕与安把脉,把完脉后,他道:“受了刺激。”


    “刺激?”顾之淮沉着脸色,他追问:“也就是有诱因的?”


    “肯定有诱因,要么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刺激了他。”


    当时院子里只有慕与安与大夫两个人,顾之淮着急带慕与安回来,倒是忘了那个大夫。


    他冷声道:“我去将他带回来。”


    “等等。”


    顾之淮将将冲到门口,又被常先生叫住了,他回头看向常先生,“怎么了?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坑害王妃,他死了都不为过。”


    顾之淮就是这么个脾气,一向护短,何况现在慕与安是他心尖上的人,一遇到慕与安的事情,整个人都跟失了智一样。


    常先生想,要是有人企图利用慕与安来伤害顾之淮,那真是一试一个准儿。


    他道:“你只顾着那个大夫,王妃你还要不要管?”


    见顾之淮冷静了不少,常先生继续道:“王妃眼下最依赖的就是你,要是醒过来没见到你,病情加重了又当如何?”


    顾之淮烦躁道:“那我……”


    “你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记住,一定要寸步不离。”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慕与安推开了他的手……


    常先生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 顾之淮自然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慕与安。


    慕与安并没有昏睡多久,入夜之后,他就醒了过来。


    慕与安睁开眼睛, 看见的就是顾之淮一张略显沧桑的脸,慕与安还有些发愣,顾之淮心下咯噔,他摸了摸慕与安的额头, 笑着问:“王妃不认识我了?”


    语气跟快要哭出来一样。


    慕与安撑着坐起来,顾之淮往他身后垫了枕头,看见慕与安抬手揉了揉眼睛, 顾之淮马上问:“王妃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慕与安没说话, 只是抬手触到了顾之淮的脸, 顾之淮顿在了原地,任由慕与安摸他。


    顾之淮的脸很冷, 慕与安一寸一寸丈量过顾之淮的五官之后, 终于开口说话, 他问:“顾之淮, 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王妃还认识他!


    一醒来就关心他!


    顾之淮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慕与安, 委屈道:“我还不是担心王妃。”


    慕与安茫然道:“我怎么了?”


    顾之淮小心翼翼地问:“王妃……不记得了?”


    慕与安摇了摇头。


    顾之淮担心他贸然说起,又会刺激到慕与安, 还是等常先生看过了再说。


    常先生来得很快,他为慕与安把脉, 又看了看慕与安的脸色,他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顾之淮将常先生拉到一边,他小声问:“真的没什么大事了?”


    “嗯。”


    “那他怎么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听见顾之淮这样说, 常先生皱了皱眉,“不记得了?”


    果然非同小可,顾之淮紧张道:“会不会是病情又严重了?”


    常先生摇了摇头:“有可能是诱因太痛苦,王妃无法忍受,所以自愿忘记了。”


    顾之淮愣住了,能让慕与安无法忍受到忘记的地步,那这件事该有多严重。


    他咬咬牙道:“我让人把那个大夫带回来。”


    常先生道:“王妃折腾到现在也没吃东西,你喂他吃点东西,再说五皇子、玄影云乐都还在大夫那里还没回来,他跑不了的。”


    顾之淮攥紧拳头道:“好。”


    送走常先生之后,顾之淮回到慕与安的面前,他柔声问:“王妃饿不饿,想不想要吃什么东西?”


    慕与安道:“我没有胃口。”


    说完他担心顾之淮胡思乱想,又补充道:“就是很困,我睡醒了会吃东西的。”


    这样的慕与安让顾之淮心口发软,却又又酸又涩。


    看着慕与安困倦的模样,顾之淮试探道:“我陪王妃睡一会儿?”


    慕与安点点头,整个人往下滑,被被子包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琥珀色的瞳仁怔怔,倒有几分可爱。


    顾之淮跟着慕与安一起躺下,抬手将慕与安的腰身环住,慕与安主动往顾之淮的怀里钻,在顾之淮的心口蹭了蹭。


    顾之淮亲他之后,慕与安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慕与安让顾之淮想起,他带慕与安回来时的模样。


    虽然慕与安已经醒了,但顾之淮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担忧,他一定会把那个大夫抓回来问清楚始末。


    胆敢伤害慕与安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趁着慕与安睡着之后,顾之淮让回来的云乐看着慕与安,他自己则是骑马出去了,恰好松县的城门还没有关,他一路顺利来到了城外,到了那个大夫的草庐附近。


    草庐里面还亮着烛火,顾之淮让白雪放轻马蹄声,两个人到了草庐对面的小山坡上。


    在这个小山坡上可以看见草庐里大夫的一举一动。


    他似乎十分忙碌,将院子里的药草收拾好了之后,还要坐在柜台后,熬夜挑灯看医书。


    顾之淮轻嗤一声,看似是个心怀村民的好大夫,但实则是个心怀不轨的庸医,慕与安就连打翻他院子里的陈皮都念念不忘,他却要狠心来坑害慕与安。


    顾之淮越想越气,也不想观察了,只要他抓住那个大夫,将手中的刀剑架到他的脖子上,任凭他有什么秘密,都会吐露得一干二净。


    谁会不怕死呢,何况对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夫。


    顾之淮让白雪自己去玩儿,正要悄无声息下去的时候,忽然耳朵一动,他听见了马蹄声。


    那马蹄声渐行渐近,一听就是直奔这草庐来的。


    好啊,可算是给他逮到把柄了,到底是谁指使这个大夫伤害王妃,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顾之淮回到原来的地方,借着草丛的遮挡,盯着下面的小路,他在这里守株待兔,却没想到来的真的是一只兔子。


    那骑在马上苍白着一张脸的不是他的王妃又是谁?


    顾之淮正要出去拦下王妃,可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慕与安说他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既然不记得,为什么要深夜过来找大夫?


    还是慕与安其实全都记得,只是为了瞒住他?


    顾之淮的脑子从没这么清楚过,他一时又气又欣慰。


    欣慰的是慕与安没有事情,他的病情没有加重,气的是慕与安居然连他也骗。


    王妃什么时候成了个小骗子了?


    他现在要是出去的话,慕与安本来就不想他知道,有可能会转身回去。


    那个时候,再想知道慕与安为什么瞒着他,可就难了。


    慕与安看着很温柔,但其实比他还要固执。


    顾之淮重新猫回草丛,看着慕与安翻身下马,那枣红马与慕与安早就熟稔了,慕与安一下去,不用说,那枣红马就自顾自地去吃草了。


    慕与安敲响草庐的门。


    深夜里在这寂静的环境下,这声音显得有几分突兀,又因为是慕与安敲出来的,顾之淮觉得这声音好像一下又一下地响在了他的心上。


    顾之淮嚼着草根,心里不免生出来几分焦躁。


    到底是为什么焦躁,慕与安又为什么要瞒着他?


    大夫很快来开门,看见门口的是慕与安,他一点儿也不意外,而是说了句:“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呸呸呸。


    顾之淮吐掉嘴里的草根,连他的王妃都敢拿捏,他看这个大夫真是活腻了。


    慕与安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今夜月明星稀,借着月光,顾之淮看清了,慕与安手里拿着匕首,而匕首正抵着大夫的咽喉。


    慕与安冷声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大夫低头看了一眼那把匕首,“跟我进来。”


    不愧是慕与安,顾之淮习惯照顾慕与安,他怎么就忘了,慕与安曾经也是能骑马打仗的。


    比起狠戾,慕与安不会输给任何人。


    慕与安和大夫进门之后,顾之淮本想也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却没想到白天原本安静祥和的院子,却在晚上处处充满了杀机。


    这个大夫果然有问题,顾之淮想要硬闯,又怕惊动了那个大夫,慕与安还与大夫在一起呢,他担心大夫对慕与安不利。


    思来想去,顾之淮只好在院外等着。


    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等不住了,顾之淮想着便是惊动那位大夫,他也在所不惜了。


    但他忽然听见院内传来声音。


    顾之淮马上隐入路边的草丛躲了起来。


    木门打开,大夫将慕与安送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顾之淮的错觉,顾之淮总觉得慕与安的状态似乎更加糟糕了,整个人萎靡不振,就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一样。


    枣红马过来亲昵地蹭了蹭慕与安的手,慕与安摸了摸他,勉强上了马。


    慕与安要是这样去骑马的话,不出三刻就会从马上跌下来。


    看着马上的人影摇摇晃晃,顾之淮心脏一紧,连忙追了上去,他飞身上马,环住慕与安的腰身,抓住缰绳,接着吹了一声口哨,白雪从山坡上面下来跟上了他们。


    顾之淮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一头雾水,但幸好慕与安没事。


    “王妃深夜到此,意欲何为啊?”顾之淮在慕与安的耳边暧昧不清地问。


    接着,他就觉得有点奇怪。


    开始的时候,慕与安全身紧绷,那是因为慕与安以为上来的是个陌生人,后来察觉到是顾之淮,慕与安逐渐放松,却又很快紧张了起来。


    顾之淮甚至能感觉到手底下的身躯细细地发着抖。


    慕与安在怕他?


    身后是爱人温热的胸膛,慕与安的脑海里却是那个大夫的话。


    那个大夫说,沉欢一旦进入体内,谁都解不了。


    那个大夫说,沉欢不仅仅是生子药,沉欢这个名字取于沉溺欢愉,被灌下沉欢的人,只要尝过一次欢愉的味道,就会沉溺其中。


    即便……孕育,也不会罢休。


    慕与安原本浑浑噩噩,却在顾之淮环上来的一瞬间,猛然清醒,神经刺痛。


    怪不得从云州之后,他便时时意动,不光是顾之淮想要做那些事情,他也想。


    他以为是他和顾之淮情意相投的缘故,却原来是他最最厌恶的沉欢的药效。


    他渴望顾之淮的亲吻,渴望顾之淮的触碰,都是在沉欢的影响之下。


    那些亲密纠缠骤然之间成为了刺向慕与安心口的利刃。


    为什么要在他快要摆脱当初的阴影的时候,再次将他打落深渊。


    顾之淮感受到慕与安推开了他的手。


    顾之淮身子一僵。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王妃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慕与安和顾之淮沉默地回到宅子里, 云乐冲上来和顾之淮请罪,他真的只是打了个盹儿,王妃就不见了, 急死他了,玄影听说之后就去找了。


    现在看见慕与安平安无事还是与王爷一起回来的,云乐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慕与安和云乐道歉,他轻声道:“是我故意瞒你, 你才没有察觉,不怪你,是我对不住你。”


    云乐急忙挥了挥手, 连声说没事,多大点事情啊, 王妃还和他说这些。


    慕与安轻轻点了点头, 和云乐擦肩而过。


    云乐挠了挠头,他怎么觉得王妃有点不对劲啊, 状态不对, 背影也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他正想问问顾之淮, 发觉自家王爷追了上去, 看着也是郁闷至极。


    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乐瞥见王妃与王爷一起进了房间,他在房外等着, 其间五皇子来过一次,说要看看嫂嫂, 被云乐给拦下来了。


    他估计王妃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


    事实证明,云乐的猜测是对的, 一刻钟之后,就连王爷都被王妃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云乐担心地问:“王妃没事吧?”


    顾之淮道:“他需要休息。”


    这更不对了啊。


    王妃一向与王爷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云乐听常先生说起过, 就是因为王妃越发依赖王爷了,梦魇之症才好了许多。


    现在王妃把王爷赶出来了……


    “哎哟。”云乐捂着脑袋。


    顾之淮冷声道:“别在这里胡乱猜测。”


    说话就说话嘛,打他干什么,顾之淮问:“小五那个暗卫醒了吗?”


    云乐道:“我们等暗七醒了才回来的,暗七说追他们的,应该就是普通山匪。”


    毕竟五皇子衣着华丽,光是束发用的簪子都是邻国的贡品,这样的人如果被山匪看见了,确实很容易让山匪心生歹意。


    云乐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脑袋,还顺便问:“王爷,你要过去看一看吗?”


    顾之淮摇了摇头,他打量着面前这条长廊,压低了声音道:“抱床被子来。”


    王妃不愿意与他同睡,但他也不乐意离王妃太远,他看这条长廊就很好。


    云乐:“?”


    害怕顾之淮再敲他一下,云乐抱了被子过来,还着人抬了张软塌到顾之淮面前。


    廊上的风不算大,头顶的灯笼摇摇晃晃,暗淡的光一下又一下晃过顾之淮的脸。


    顾之淮将手枕在了脑袋下,睁眼到了半夜。


    估计慕与安应该睡下了,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从窗户翻了进去。


    谁家王爷做成他这样,就连见王妃,都要靠翻窗户。


    顾之淮叹息一声。


    房间内灯火通明,顾之淮轻手轻脚靠近床榻,他刚刚在脚凳上坐下,抬头就对上了慕与安一双清明的眼睛。


    顾之淮:“……”


    他心下一慌,连忙问:“我吵醒你了?”


    慕与安摇了摇头,他声音有些哑,“我没睡着。”


    顾之淮看着他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还有眼底下的淡淡乌青,心疼地想要抱住慕与安。


    却又迟疑了。


    在马上的时候,慕与安不止推开了顾之淮的手,他还红着眼眶,请求顾之淮离他远一点。


    顾之淮被一句话刺得心里难受,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情意正浓的王妃不愿意与他亲近了,但他知道,慕与安肯定要比他更难受。


    顾之淮收回了手,他笑着问:“王妃要不要吃点什么?”


    慕与安看着顾之淮的笑脸,他有些费劲地眨了眨眼睛,他现在这样是不是很让顾之淮担心?


    林国的皇帝才是始作俑者,顾之淮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迁怒顾之淮。


    慕与安轻声道:“我想吃松花糕。”


    慕与安从下午到刚刚都没有胃口,此时想吃松花糕,顾之淮有些高兴,他胡乱应声道:“吃点甜的好。”


    慕与安的手攥紧了被角,他突然想起,喝补汤的时候,顾之淮往他嘴里塞的那颗蜜饯。


    从进王府到现在,顾之淮给了他数不清的蜜饯。


    顾之淮虽然不爱吃甜的,他却希望慕与安能够吃点甜的就高兴。


    慕与安的嘴里一直泛着苦味,那苦味是从慕与安的心脏涌上来的,他太疲惫了,在那个大夫那里听完了沉欢之后,他就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别挣扎了。


    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摆脱沉欢的药效。


    早在他被灌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救了。


    但他真的没救了吗?


    他大可被丢在荒野里,却在意外之下被皇帝送给了顾之淮。


    沉欢的味道和慕与安心里的苦涩搅合在一起,此时却因为面前的顾之淮杀出来了甜意。


    那甜意恰无声息地冒出来,就如他眼中的顾之淮一样。


    丝丝缕缕的甜意刺激得慕与安鼻子发酸,慕与安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


    正要去找松花糕的顾之淮看见这一幕顿在了原地。


    他呼吸一窒,就连心脏都跟着紧缩。


    “王妃?”他试探道。


    那张向来桀骜不驯的脸上充满了不安与不确定。


    顾之淮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可他就是十分焦躁,他与慕与安之间还有些距离,慕与安的那些眼泪却像是砸在了顾之淮的心上。


    滚烫的,带着令人窒息的水意。


    顾之淮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扑到了床前,他顾不得慕与安之前说过的离他远一点,就这么捧住了慕与安的脸。


    粗糙的指腹不管不顾,一点一点蹭去慕与安的那些眼泪。


    顾之淮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要王妃哭,更不想要他和慕与安的关系回到从前。


    他不甘心。


    明明慕与安都已经和他成亲了,他们还……怎么就能回到从前呢。


    慕与安怔怔看着顾之淮,漂亮的琥珀瞳孔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欢。


    仿佛是个漂亮但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任何刺激都会让这样的慕与安碎掉。


    顾之淮不能接受慕与安变成这样,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低头蹭了蹭慕与安的鼻尖,伸手抱住了慕与安,哪怕是慕与安讨厌他,他也不能松手。


    慕与安在他怀里沉默着,眼泪还在往下掉。


    顾之淮心有忐忑地松开慕与安,想看看慕与安的反应,等来的却是慕与安扑进他的怀里。


    这一扑又狠又凶,带着决绝,就像是哪怕舍弃一切,慕与安还是愿意选择他。


    两颗死气沉沉的心,好像都因为这一撞而活了过来,枯木逢春,顾之淮紧紧地抱住了慕与安。


    顾之淮安抚地拍着慕与安的背,“没事了,王妃,我在这里。”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久,顾之淮怀中的慕与安才传来声音,他道:“顾之淮,好了。”


    顾之淮却不依不饶:“我是谁?”


    仿佛不确认,他就不会罢休。


    慕与安小声道:“顾之淮。”


    顾之淮迎上慕与安的眼睛,他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答案就在慕与安的唇边,快要呼之欲出。


    推开顾之淮和抱紧顾之淮在慕与安的心中反复拉扯,慕与安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道:“夫君。”


    被顾之淮拥住的身躯轻轻颤着,顾之淮缓缓在慕与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吻是温热的,带着对慕与安的爱意。


    慕与安却颤得更加厉害了,沉欢如影随形。


    感受着顾之淮怀里的温暖,慕与安直接崩溃了,他忍不住道:“你愿意、愿意这样,全是因为……”


    慕与安隐去沉欢是生子药的内容,将沉欢的药效告诉给了顾之淮。


    拿这样的药来喂给自家将领,顾之淮皱眉骂道:“林国皇帝还真是够恶心的。”


    也不怪顾之淮如此厌恶,他和慕与安都是武将,武将向来是顶天立地,背地里绝对行不来这样阴暗的事情。


    这个林国皇帝对自家将领都这样狠毒,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但慕与安为什么让他离他远一点?


    骂完林国皇帝的顾之淮后知后觉,他不可置信道:“王妃不会以为我是受了沉欢的引诱,才……”


    顾之淮确实可以闻到慕与安身上的幽兰香气,可即使没有这样的香气,他还是想要亲近慕与安。


    慕与安不自然道:“还有我,也许我们都是因为沉欢……”


    “没有也许,”顾之淮打断了慕与安的话,他继续道:“我想要亲近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狗屁沉欢带来的狗屁香气,王妃,你难道不明白吗?”


    顾之淮看着慕与安,失魂落魄道:“王妃怎么就是不相信,我是喜欢你呢。”


    “我没有……”慕与安下意识地就想辩解,他不想伤了顾之淮的心。


    顾之淮认真道:“哪怕是蒙住我的眼睛,封闭我的嗅觉,我依旧会选择王妃。”


    慕与安愣住了,顾之淮道:“倘若沉欢趋势王妃意动,现在我就在这里,我们什么也不做,王妃你愿意过来抱我吗?”


    顾之淮刚刚说完,慕与安就下意识地抱住了顾之淮。


    顾之淮笑了一声,下巴抵住慕与安的发顶,他道:“沉欢只能让人意动,不能让人动情,乃至喜欢吧?”


    顾之淮揉了揉慕与安的脑袋,心满意足道:“王妃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反噬


    慕与安迟疑道:“所以是……喜欢?”


    顾之淮笑着道:“倘若不是喜欢, 谁会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呢。”


    顾之淮没喜欢过人,但现在看来,在情爱上面, 慕与安比他还要迟钝。


    喜欢在前,亲密接触在后,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想要做那些事情……慕与安恍然大悟。


    他被沉欢驱使着, 搞错了因果。


    慕与安低着头,闷声道:“对不起,顾之淮。”


    顾之淮捧着慕与安的脸,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那些利刃都在顾之淮这样温柔的眼神中渐渐融化了, 慕与安的心尖微颤, 顾之淮道:“好端端的,道歉做什么。”


    “我骗了你啊, 我并非不记得……”


    “好了, ”顾之淮拦住慕与安, 他轻声道:“每个人都会有秘密, 秘密这个东西,是不用向人剖析的,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没道,两个人成了亲之后, 就要一点一点剖析那些曾经的过往,两个人鲜血淋漓, 还不一定会有好下场。


    那不会是他和慕与安的结局。


    他和慕与安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慕与安沉默了,他在想, 如果以后他真的……顾之淮和他能够承受得住吗?


    因为这一点点的迟疑,慕与安甚至有些抗拒他和顾之淮的情事。


    那些汹涌澎湃倾倒下来之后,两颗心离得更近了,他和顾之淮确实需要情事来宣泄。


    可……


    慕与安脸色不太好地拉了拉领口。


    这一幕被顾之淮收入眼底,顾之淮问:“王妃还想要吃松花糕吗?”


    慕与安一怔,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和顾之淮……没想到顾之淮只是问他要不要吃松花糕。


    明明松花糕还虚无缥缈,慕与安此时就是觉得那蒸腾的热气飘到了他的眼前,一颗心被温暖得有些熨帖,慕与安眨了眨眼睛道:“嗯,想吃。”


    “我去拿。”


    顾之淮猛地从床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没忍住,回头蹲下来,亲了亲慕与安的脸。


    慕与安的心怦怦跳,顾之淮走后,他松开自己攥紧的手心,手心里有黏腻的汗。


    出去的顾之淮很快回来,当初吃松花糕只是尝个新鲜,厨房并没有时时刻刻备下松花糕。


    顾之淮倒是找到了云乐在炉子上,给慕与安温的粥,他将盖子打开,米香便飘了出来。


    顾之淮将汤勺递到慕与安的唇边,慕与安乖乖咽下去一勺之后,他红着脸道:“我自己吃吧。”


    顾之淮递给了他,慕与安小口小口地吃着,烛火摇晃中,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颤着。


    虽然是有惊无险,但顾之淮知道,自己是失而复得了。


    这份情绪影响着两个人,后半夜,谁也没有睡着,天光破晓的时候,两个人从刚刚打开的城门出去,直奔城外的松树林。


    那些伫立在林中,枝头还带着清晨的露珠的松树,只剩下少量的松花粉。


    估摸着够了,顾之淮带着慕与安回去。


    于是惦记着王妃,一大早便跑去王妃房间的云乐扑了个空,连长廊上的王爷都不见了踪影,最后云乐在厨房里看见了他们。


    松花糕的香气正从蒸屉里飘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云乐有点想哭,他期期艾艾地走到顾之淮和慕与安身边。


    慕与安的脸上挂着云乐熟悉的温柔的笑容,云乐皱巴巴道:“王妃,你……”


    慕与安道:“云乐,我没事,劳你担心了。”


    云乐摇了摇头,旁边一个黑影扑了过来,他心下惊骇,顾之淮拉着慕与安往后躲了躲。


    五皇子扑了个空,差点吃了一嘴的沙子。


    撞进顾之淮怀里的慕与安有些吃惊,他道:“五皇子,你怎么了?”


    顾之淮冷声道:“还能怎么,他这是觊觎嫂嫂,该罚。”


    五皇子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觊觎嫂嫂,我对嫂嫂之心,犹如日月。”


    顾之淮咬牙切齿道:“你是想告诉本王,你对王妃之心,有夺目之辉吗?”


    五皇子:“……”


    父皇说的对,顾之淮叛逆,而且还没有脑子,这样的人是应该赶出上京!


    顾之淮幽幽瞥过来,五皇子怂怂地转移话题:“我们还去抓那个大夫吗?我让暗七去抓!”


    顾之淮都快将那个大夫忘记了,他的眼神更加冷了,“抓。”


    慕与安按住了顾之淮的手,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沉欢是林国皇帝给他灌下的,即便抓住那大夫也是于事无补。


    更何况是他自己一听沉欢,就如坠深渊,跟那个大夫没什么关系。


    五皇子看见顾之淮一个大变脸,他牵着慕与安的手,殷切道:“都听王妃的。”


    五皇子:“?”


    那他算什么?


    顾之淮随时吓一吓的工具吗?


    可恶!!!


    ……


    松县迎来了一件大事,一向包庇徐家、为虎作伥的县令居然让衙役冲进了徐府,将徐高飞和徐鸿熙两父子抓进了县衙。


    “徐鸿熙走不动还是被抬进县衙的,真是大快人心。”


    “先别大快人心了,鬼知道县太爷安的什么心,万一是和徐家联合起来准备……”


    他这话没有说完,周围的百姓却都明白了。


    万一是李昆杰和徐家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呢?目的就是为了清扫所有针对徐家的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家顿时兴致缺缺,这里天高皇帝远,哪怕是皇帝来了也管不着。


    “什么?皇帝真的来了?”


    “不是皇帝,是皇帝的侄子。”


    “皇帝的侄子有什么用。”


    “皇帝的侄子再没用,那也是皇亲国戚啊,难不成徐高飞敢骑到皇亲国戚头上去?”


    这么一想也确实有道,于是不少人都去了县衙,想要看看热闹。


    公堂内,徐鸿熙正在嚎叫,他的腿伤还没好,方才那衙役可以说是直接把他扔地上的。


    这一扔,徐鸿熙觉得自己的腿又断了一回。


    徐高飞正拉着儿子的手心痛如绞地安慰,徐鸿熙厉声道:“一定要杀了他们,通通杀了,再放一把火烧了这县衙。”


    “县衙都敢烧?”来人轻笑一声,蹲在了徐鸿熙面前,“之前李家的宅子,徐鸿熙,你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徐鸿熙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先是不寒而栗,接着巨大的愤怒就淹没了他,要不是这个人,他不会这么倒霉,他的脸和他的腿都会好好的,是这个人,是他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目光怨毒,徐鸿熙伸出手,却掐了个空。


    顾之淮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鸿熙,任凭徐鸿熙怎么样,都碰不到他半片衣角。


    “爹、爹,你动手啊,你为我报仇啊!!!”


    徐鸿熙发现他爹一动不动,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爹你……”


    “闭嘴。”


    徐高飞本就心烦意乱,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偶然伤了的人会是皇帝的亲侄子,当今的云王。


    他之前在松县是可以轻松碾死任何人,但这可是皇亲国戚,他要是贸然动手,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直接灭了他的九族。


    徐高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没被他们抓到把柄,那就会没事,徐高飞抬起脸道:“即便是大名鼎鼎的云王,也不能没有证据就断案吧。”


    谁知道顾之淮听完之后笑了一声,他讥讽道:“没有证据?”


    顾之淮俯身下来,黑色的瞳仁像是锁定了徐高飞一样,徐高飞只觉得死亡扼住了他的心,他的后背发寒,不会的,顾之淮不会直接杀死他的。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顾之淮可以故意惩处他和徐鸿熙,但却不会杀人,他道:“在松县,还怕没有你徐家作恶的证据吗?还是……”


    顾之淮压低了声音,“徐员外有这个本事,一手遮天,将所有人都处掉?”


    冷汗滑过徐高飞的额头,徐高飞当然没有这样的能耐,甚至他仗着自己在松县的身份与地位,故意留下了那些苦主的性命,为的就是让那些苦主看着他徐家蒸蒸日上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现在,徐高飞迎来了反噬。


    “徐高飞,我把你要的证据带来了。”


    慕与安从县衙外面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不少人,这些人有的麻木,有的充满恨意,恨不得对徐高飞剥皮拆骨。


    有的脸徐高飞已经不认识了,但他很熟悉那些恨意。


    这些一张一张由恨意拼凑起来的脸难得地让徐高飞尝到了恐惧的味道。


    “徐鸿熙当初抢占李家的宅子不成,纵容小厮打断钟杰的一条腿,而你为了善后,杀死了当时在位的岑鱼岑县令。”


    “你意欲霸占朱桥的闺女,朱花不从,跳下悬崖,朱桥为了救女儿也跳了下去,父女尸骨无存。”


    慕与安的声音冷淡,像是某种审判,终于落到了徐高飞的身上。


    他每说一件,身后的人便跪下一个,到最后,跪下的竟然有几十个人。


    他们齐声道:“请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


    其中掺杂着血和泪,还有盼了几十年都没有盼到的公道。


    慕与安也跪了下去,他背挺得笔直,掷地有声道:“请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


    五皇子赶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王妃,好亲!


    五皇子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震撼。


    他之前从未在上京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是上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五皇子虽没有卷进权力争斗,没和他那些兄长斗得死去活来,但他不傻, 他心里也是清楚的,这样的事情,也许每时每刻都在上京的每个角落发生。


    只是他还浸泡在尊贵的殿下的蜜糖里面,不知道这些事情罢了。


    很奇怪, 五皇子感觉自己都从那种被赶出上京的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至于是什么事情,五皇子暂时想不明白。


    五皇子的眼前闪过一张又一张痛苦麻木的脸, 这些没了亲人的人,他们的结局, 怎么样才能好上一点?


    既然逝者已逝, 活着的人该怎么办呢?


    五皇子陷入沉思的时候,明镜高悬下的李昆杰也开始宣判了。


    人证物证都在, 徐高飞和徐鸿熙无从抵赖, 李昆杰重重拍下惊堂木, 他高声道:“证据确凿, 徐高飞、徐鸿熙枉顾律法,谋夺他人性命, 做出这样伤天害的事情,当秋后问斩, 以平民心。”


    李昆杰前面说了什么,徐鸿熙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他只听见了“秋后问斩”。


    徐鸿熙曾经一时兴起去看过刽子手杀人,手起刀落,在他们手底下, 杀人跟杀鱼一样简单。


    徐鸿熙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变成一条任人处置的鱼,他在公堂上破口大骂,声音越来越小之后,又去求徐高飞救救他。


    徐高飞一直很沉默,在徐鸿熙用力扯着他的袖子的时候,他终于低头看向了徐鸿熙。


    他轻声道:“放心,会没事的。”


    徐鸿熙的眼睛亮了亮,他就知道爹会有办法的,从小到大,爹都很会为他想办法。


    只要有爹在,徐鸿熙就什么也不怕了。


    徐高飞隔着袖子握紧了里面的刀,徐鸿熙不知道的是,他仰仗依赖的父亲并没有被激起半点父子亲情,徐高飞只是不想放弃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一切。


    徐高飞红着眼睛,一个暴起认准了人群中的慕与安。


    只要挟持他,一切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慕与安与徐高飞离得最近,顾之淮要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脸色一沉,就伸手去拿旁边捕快的刀。


    在顾之淮飞出去的刀贯穿了徐高飞的胸口的时候,慕与安也侧身躲过了徐高飞刺过来的那一刀。


    慕与安下意识地看向顾之淮,看见慕与安没事,顾之淮也松了一口气,绕过受惊的人群,伸手抱住了慕与安,他问:“王妃没事吧?”


    慕与安摇了摇头,他虽然没了武功,但身体遇见危险的本能反应还在,他低头去看地上,徐高飞死不瞑目。


    他逼死那么多人,其中又有多少人死不瞑目?


    徐高飞的尸体被捕快抬走,徐鸿熙被关进大牢,稍后捕快就会去徐家贴封条,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了,但李昆杰还是惴惴不安。


    他应该没达到亡羊补牢的地步吧?


    晚饭的时候,慕与安也问起李昆杰。


    顾之淮道:“我没有处置县令的权力,具体如何,要等州里。”


    五皇子听了这话下意识道:“你还没有处置县令的权力啊,我看你……”


    把人杀了都是轻而易举。


    对上顾之淮的目光,五皇子差点噎住,他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忙道:“是应该这样,要是你随随便便处置了,刺史算什么。”


    顾之淮无视了五皇子的示好并冷笑了一声,他道:“小五,你还是先好好想想,你之后要怎么办吧。”


    “怎么办?”五皇子所当然道:“跟着你啊,父皇都让我跟着你了,你不会不愿意吧?”


    五皇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之淮的神色,最后发现顾之淮可能真的不愿意,五皇子快要哭出来了,他道:“那我怎么办啊。”


    五皇子扭头看向一侧的暗七,他的眼睛亮了亮,“暗七,要不我跟着你吧。”


    暗七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大着胆子问:“殿下,您将您的那些金呀玉的,收起来了吗?”


    暗七突然瞥到五皇子束发的簪子,明白过来他说了也是白说,完了完了,又要被抢劫了。


    一顿饭就在暗七的腹诽和五皇子的怨念中结束了。


    顾之淮和慕与安回到房间,顾之淮看见桌案上铺开的画纸与颜料,问:“如何了?”


    “什么?”


    慕与安看见顾之淮望着桌案才明白,他道:“钟叔说我天赋不错。”


    钟杰之前是给主家画像的,慕与安很感兴趣,他就索性也教慕与安画像了。


    顾之淮有些意动,他道:“那王妃为我画一张吧。”


    画成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王妃亲手给他画的。


    慕与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掌心里已经被顾之淮塞进来了一支画笔,慕与安斟酌道:“眼下可能还不行,我画不了人像。”


    顾之淮兴致大发,随口道:“画不了人像,就画别的。”


    慕与安答应下来之后,顾之淮自觉地到了一旁帮慕与安磨墨,他看着慕与安卷起袖子,手中的画笔轻轻地落到画纸上,顾之淮在想,在王妃眼里,他会是什么样子?


    画好之后,慕与安挪开镇纸,将画交到了顾之淮的手上。


    顾之淮看着画纸上的大黄狗愣住了,“这是?”


    慕与安眨了眨眼睛无辜道:“不是你让我画别的吗?”


    顾之淮甚至觉得这只大黄狗有些眼熟,紧紧捏着画纸边缘,顾之淮想起来了——


    每日都会有一只大黄狗挺胸抬头威风凛凛地从宅子大门经过。


    云乐还说过,一只狗,怎么跟孔雀开屏一样。


    所以在王妃的心里,他其实是那只大黄狗?


    那他也太阴暗了吧,每日就在宅子外面盯着王妃?


    顾之淮突然口干舌燥,目光不知道在慕与安身上流连了几遍。


    忽然他俯身,将慕与安抱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让慕与安连忙环住了顾之淮的脖颈,发丝扫过顾之淮的脸,慕与安问:“顾王爷想做什么?”


    慕与安已经用余光瞥见,顾之淮抱着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了床榻。


    这两日天气热了起来,屋子里的炉子早就移出去了,慕与安却觉得心头涌起一阵燥热,身上的幽兰香气更甚。


    想起这些是因为什么,慕与安抿着唇,手在顾之淮的身后收紧。


    无论他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忘记沉欢,沉欢就像是横亘在他和顾之淮之间的一道天堑。


    难道他和顾之淮要永远隔着这道天堑对望吗?


    顾之淮感觉到了慕与安的不安,心里骂了那大夫还有那该死的沉欢一万遍。


    他堂堂一个热血男儿,喜欢王妃,想要与王妃亲近怎么了,却忍了一日又一日,忍到今日,顾之淮终于爆发了,他忍不住了。


    可再忍不住,顾之淮总要顾及慕与安的感受,他是想要慕与安和他一起欢愉,而不是让慕与安担惊受怕。


    顾之淮将慕与安放到床榻上,慕与安手指蜷缩,顾之淮亲在慕与安的眼角底下,他问:“害怕吗?”


    慕与安睫毛颤动,他轻声道:“怕的。”


    慕与安蓦然一怔,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顾之淮抽身离开了,仿佛也带走了慕与安身上的所有热意。


    顾之淮走得这么干脆,是……生气了吗?


    慕与安更加不安,好在顾之淮很快回来。


    他重新回到床前,看见的就是快要让人心碎的一幕,慕与安看起来太脆弱了,眼泪砸到手背上,却还是会抬起眼睛看向顾之淮,怔怔的,又带着些固执的意味。


    看得顾之淮的心脏一缩。


    顾之淮擦了擦慕与安的眼泪,他道:“王妃的嘴巴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吗?”


    顾之淮盯着慕与安的泪脸,突然觉得慕与安的眼泪更厉害,能将他的心砸出来几个口子。


    顾之淮拿出他刚刚去取的东西——一块蒙面用的面巾


    接着他将那张面巾系到了自己的颈后。


    慕与安茫然地问:“你做什么?”


    顾之淮低声道:“向王妃证明,我没有受到沉欢的引诱。”


    顾之淮从始至终,都是因为眼前的人才沉沦的。


    慕与安陷进了床榻里,奇怪的是,他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并不反感,反而带着一种期待。


    慕与安纠结地咬住了唇,又被顾之淮分开,慕与安只能看向他。


    顾之淮蒙住脸之后,只剩下一双黑到极致的眼睛注视着慕与安,里面翻涌的情欲几乎快要把慕与安淹没。


    慕与安只能跟着往下深陷。


    顾之淮隔着面巾,吻在了慕与安的锁骨上。


    面巾的布料不算好,导致唇与肌肤相贴,却因为隔着布料带来摩挲的感觉。


    慕与安不敢想这吻要是落在其他的地方的话……


    慕与安骤然攥紧了手,他眼前隐隐有些发白,被汗水覆盖住的面上却慢慢蔓延开绯色。


    “顾之淮,你这个混蛋。”


    “不是狗了?”


    顾之淮抬起身子盯着慕与安,慕与安却扯下了顾之淮的面巾,他还在喘着粗气,却又被顾之淮吻住了。


    王妃骂人的嘴巴,也很好亲呢。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会被发现的!


    顾之淮亲自给州里去了信, 州里很快来了人,李昆杰有功有过,却是过比功大, 松县县令的位置是肯定保不住了。


    新上任的县令到松县之前,会由县丞暂代县令。


    没了徐家和为虎作伥的县令之后,松县的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和乐景象。


    离开的那一日, 五皇子来得迟了些。


    顾之淮嘴上说不带着他,但只是和五皇子玩笑而已,五皇子算是顾之淮看着长大的, 他心思浅,要是再遇见旁的心怀不轨的人, 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比起让五皇子一人带着个暗卫到处漂泊, 就在顾之淮眼皮子底下待着显然更安全。


    五皇子姗姗来迟,看见顾之淮在原地等着他, 顿时很感动:“我还以为你会抛下我呢, 顾之淮。”


    顾之淮却上下打量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原本的一身华服变成了布衣, 就连头上束发用的玉簪,腕上带着的金镯子, 通通都消失不见了,顾之淮沉声问:“你又被抢了?”


    估摸着抢五皇子的那些人还没走远, 顾之淮抓着五皇子的手,就要去追。


    “不是被抢了。”


    五皇子从顾之淮的手里挣脱出来, 装模作样地了一下头顶用来代替玉簪束发的树杈子,“我将这些身外之物都当了。”


    听见这句话,顾之淮挑了挑眉:“当了?”


    “对啊, ”五皇子骄傲地扬起脸,“我把当了那些东西所得的银钱都给了冯县丞,拜托他将那些钱分给曾经被徐家欺压过的百姓。”


    “冯县丞也肯听你的话?”


    “他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我说你会砍他的头,他就……”


    五皇子看见顾之淮变了脸色,声音越来越小,他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躲过顾之淮的一巴掌,快速溜向暗七牵着的马,他利索地翻身上马,还顺便通知暗七:“快跑啊。”


    五皇子第一个出了城门,正好追着升起来的太阳去了,万丈金光洒在他的身上。


    顾之淮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松县,也上了马,马车里,松县百姓送给他们的松花糕,正散发着温暖的香气。


    ……


    一行人走走停停,快要到沉县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第一次离开上京的五皇子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将他之前被赶出上京的烦恼和苦闷都抛之脑后。


    望着眼前清澈的河水,五皇子非要拉云乐跟着他一起下去摸鱼。


    云乐本能地抗拒,他道:“殿下,多冷啊。”


    虽说四月已经比之前热了不少,但光着腿下河,想想都冷,云乐才不要呢。


    云乐不愿意,五皇子只得盯上他说什么都会满足他的暗七。


    早在五皇子去拉云乐的时候,暗七就已经认命地开始挽起裤腿,他拄着从地上随便捡起来的一根棍子,道:“殿下我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在河里一顿忙活,到最后什么也没有,还不如去树林里摘果子的云乐呢。


    云乐捧到了慕与安面前,让慕与安尝一尝。


    慕与安低头,发现是红红的,一串又一串漂亮的樱桃。


    顾之淮凑过来拿起一串问:“在哪儿找到的?”


    云乐道:“前面的林子里,除了樱桃树,似乎还有一个温泉。”


    云乐只看见被藤蔓垂下来遮住的洞口,那洞口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热气,很像是温泉,但到底是不是,云乐并没有上前去看,所以不太确定。


    温泉?


    顾之淮忽然福至心灵,拉着慕与安的手就往林子里走。


    林子里的树木不算是很密,因此林间到处都是日光穿过树叶投下来的斑驳树影,人走在其中,并不冷,反而暖洋洋的。


    顾之淮带着慕与安拂开那些杂草继续往前走。


    慕与安问:“顾之淮,你是想泡温泉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顾之淮的态度有些奇怪。


    顾之淮折断快要戳到慕与安眼睛里的树枝,他道:“我听说生在温泉边的花树,花期会很长,王妃前两日不是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吗?”


    慕与安一顿,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顾之淮就记住了,“所以你是为了带我去看花?”


    顾之淮有点想笑,笑慕与安的单纯,更笑他自己暗藏祸心。


    顾之淮抿了抿唇,他道:“嗯。”


    两人路过了云乐摘樱桃的那棵樱桃树,山洞就在樱桃树后,几百米的地方,垂下来的藤蔓将洞口挡得严严实实的,如同一道天然屏障。


    倘若不是飘出来热气,这个山洞很容易就会被忽视。


    顾之淮撩起树帘,热气扑面而来,慕与安跟在顾之淮的身后走了进去,这个洞里实在是太温暖了,慕与安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睛,感觉睫毛上都沾染上了一层水汽。


    温泉的位置在山洞的中央,像是在这个山洞内镶嵌了一颗宝石,温泉边上,开着各种各样,看起来十分繁盛的花。


    慕与安道:“竟然真的有花。”


    “嗯。”顾之淮心不在焉地应着。


    毕竟是顾之淮带他来看花的,慕与安上前挑了几支,递到了顾之淮的面前。


    那些花与顾之淮棱角分明的脸多少有些不相配。


    顾之淮抬眼,就连花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意,顾之淮却突然愣住了。


    水汽让顾之淮的眼前模糊一片,偏偏慕与安成了这山洞内,最引人注目的颜色。


    犹如雾里看花,顾之淮心中一动,和慕与安齐齐跌进了温泉里。


    慕与安手中的花也一同掉进了温泉,花瓣在慕与安周围散开。


    温泉的水温正好,只是衣服一旦湿透之后,就会黏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身体线条。


    慕与安甚至能透过那些衣服,看见顾之淮肌肉虬结的手臂。


    慕与安对上顾之淮灼灼的目光,忽然之间,全都明白了,他将肩膀沉到水中,浮出水面的只剩下一颗脑袋,慕与安冷声道:“顾王爷可真是好算计啊。”


    慕与安的脸被热气蒸腾的有些红,顾之淮靠近慕与安,一只手环住慕与安的腰,一只手隔着衣服却快要陷进慕与安的腿肉里,顾之淮暧昧不清地问:“那王妃愿意吗?”


    慕与安躲不开顾之淮的手,只好道:“我要是不愿意,顾王爷会放我走吗?”


    顾之淮听他一口一个顾王爷,更想笑了,好像自从上次那个话本之后王妃就再没叫过他顾世子。


    顾之淮起了坏心思,凑到慕与安的耳边道:“王妃小声些,王爷快回来了。”


    顾之淮能够感受到慕与安绷紧了全身,慕与安皱着眉问:“顾之淮,你在说什么?”


    顾之淮勾着唇道:“王妃不是知道我在说什么吗?那王妃紧张什么?”


    慕与安默不作声,脸却是更红了,他恨不得将脑袋也埋到水里去。


    顾之淮没忘记那个话本,他也没忘记那个话本。


    慕与安的手被顾之淮从水中带出,箍住,举过头顶,只用一只手,顾之淮居然也轻松地解开了慕与安的衣带,衣服在水中漂浮,慕与安羞耻地咬住了唇:“顾之淮……”


    顾之淮心内翻涌,连带着身下都逐渐灼热,偏要装得衣冠楚楚,往慕与安面前凑,他贴心地问:“王妃怎么了?”


    他明白慕与安也是想要的,倘若慕与安不愿意的话,这会儿早就跟他吵起来了。


    慕与安愿意,这个念头让顾之淮心中更加滚烫,那些欲念更是膨胀了百倍不止。


    慕与安的眼尾发红,他别过脸,支支吾吾道:“很、很奇怪。”


    顾之淮咬着慕与安的耳垂,两个人虽然很近,但他的声音依旧含糊不清,他道:“什么很奇怪,王妃你要说清楚呀。”


    慕与安知道顾之淮很坏,却没想到顾之淮居然坏到这种地步。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气红了脸,连眼皮都热到发颤,他不是没有浸在温热的水中过,有时候顾之淮也会和他共浴,但那些都跟现在不一样。


    这个温泉太大,水浪会随着顾之淮的动作一层又一层地打到慕与安的身上。


    ……慕与安一惊,原本搭在顾之淮肩膀上的手更加用力了,“顾之淮、不行、不能在这里……唔。”


    慕与安呜咽一声,他的耳边全都是水声,甚至觉得连他的身体里都发出了水声。


    每一次都和慕与安刚刚想的一样,他在水里浮浮沉沉,只能抓紧顾之淮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在轻言细语地告诉他:“王妃,会被人听到的。”


    慕与安不得不分心去听其它的动静,温泉本就在林中,四月的树林热闹极了。


    风吹草木的声音,群鸟歌唱的声音,那些原本习以为常的窸窸窣窣,都在此刻被慕与安放大了,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往这边靠近的人。


    会被发现的!


    “顾之淮……”慕与安骤然失声。


    顶峰之后,更多的是乏力,慕与安倚靠在顾之淮怀中,顾之淮轻抚着慕与安还在颤抖的脊背,他柔声道:“王妃,不会有人来的。”


    慕与安睁开眼睛,勉强看了顾之淮一眼,他呛声道:“你这个世子,也该让位了。”


    让位给谁?


    那位莫须有的王爷。


    顾之淮笑了一声,佯装不知,亲了亲慕与安的脸。


    第60章 第六十章 “他就算是新娘,那也是我的……


    刚刚一时冲动, 顾之淮和慕与安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顾之淮让慕与安泡在温泉里别动,他生了火, 将两人的衣服烤着。


    慕与安的身子都在温泉中,只露出脑袋,察觉到顾之淮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之后,更是只给顾之淮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顾之淮失笑, “王妃你这样看着石壁,不无聊吗?”


    慕与安冷声道:“那也好过被心怀不轨的世子盯着。”


    顾之淮笑得更大声了。


    烤衣服耽搁了一会儿,两人是日暮时分出去的, 回去的时候却都已经入夜了。


    白日里风景不错的林子,如今被风吹着, 颇有几分张牙舞爪的感觉, 树叶晃动,地上仿佛鬼影重重。


    顾之淮握紧了慕与安的手, 他低声问:“王妃, 冷么?”


    他和慕与安出来的时候, 仗着天气好, 两人都没穿披风,如今太阳下山了, 阴森的冷气就卷了上来。


    慕与安摇了摇头:“我不冷。”


    顾之淮却弯腰将慕与安抱了起来,让慕与安贴着他的心口, 慕与安道:“顾王爷,我说的是我不冷。”


    顾之淮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冷。”


    说完, 他还得寸进尺地要求:“王妃最好离我近一点。”


    慕与安的手本来收在袖子里,此时拿了出来,捂住了顾之淮的脸, 顾之淮一愣,他问:“王妃,怎么了?”


    手掌底下的脸虽被风吹得有点冷,但就和顾之淮这个人一样,看似冷淡,实则心内是一团又一团的火。


    慕与安道:“顾之淮,你不是觉得冷吗?”


    借着林中的稀疏月光,顾之淮看清了慕与安的神色,他垂眸道:“不止脸冷,我心更冷。”


    言外之意,慕与安的手不应该放在这里,而是应该穿过他的衣服伸进他的胸膛,好好给他捂一捂才是。


    这样过分的要求,慕与安不可能同意,果然顾之淮刚刚说完,慕与安就竖起了周身的刺,他道:“王爷不止白日做梦,脸皮也很厚。”


    顾之淮哭笑不得,慕与安不擅长骂人,能说得出来这些,就算是用尽全力了。


    回到河边,玄影和暗七正在忙着烤从林子中抓到的山鸡。


    云乐守在火堆旁边,看见他们回来,扬声问:“王妃怎么了?”


    原本还能和顾之淮斗嘴的慕与安,顿时将半张脸都埋进了顾之淮的胸口里。


    头顶传来笑声,慕与安才察觉到这个姿势不太对劲,不就刚好遂了这位“觊觎”王妃的世子之意?


    慕与安从顾之淮的身上下来,云乐将烤好的山鸡用宽大的树叶包住,递给了慕与安。


    顾之淮抬头去看仍旧在烤的山鸡,刚好一人一只,他和慕与安在火堆边坐下,问:“你们找到山鸡的窝了?”


    五皇子举起手中的鸡腿,“是我找到的。”


    顾之淮没夸他,反而问:“你抓了几只?”


    五皇子:“……”


    顾之淮这可就不对了嗷,哪有一上来就戳他的死穴的,五皇子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愤怒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


    云乐咬着鸡肉感叹道:“不知道沉县住的地方对面会不会也有一个烧鸡铺子。”


    他真的好喜欢吃烧鸡啊。


    实在不行的话,他每日和玄影上山打猎也可以啊。


    常先生道:“可能没有。”


    入王府之前,他游历天下,也曾到过沉县,沉县地处偏远,穷山恶水,就连松县都比不上。


    常先生还曾在沉县栽过跟头。


    常先生说到这里,发现刚才还在津津有味吃着手中鸡肉的众人现在都眼睛发光地看向了他。


    顾之淮轻笑着问:“您还栽过跟头啊?”


    知道他栽过跟头来劲了,常先生开口就骂:“顾之淮,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


    顾之淮熟练地接过话茬:“告状的时候,记得带上两只烧鸡,父亲母亲也喜欢吃。”


    知道内情的人都在笑,唯有五皇子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低声问常先生:“告状有用吗?”


    “自然有用,我今日告状,今日晚上,王妃王爷就会给顾之淮托梦,在梦里揍他一顿。”


    五皇子的眼睛更亮了,“这么灵?”


    他立即打算省下另一个鸡腿,只来一个人教训顾之淮哪也比没有人收拾顾之淮好啊。


    顾之淮如今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是该好好管教了,五皇子怂怂地低着头想着。


    眼见着他们都打算去告状,连慕与安也露出了看戏的表情,顾之淮气不过捏了捏慕与安的耳垂,他问:“王妃也打算告我的状?”


    慕与安倒是有这种意思,他道:“我可以吗?”


    “不可以,就算是真要见父亲母亲,那也得是……”


    顾之淮话说到一半,慕与安好奇地探身过去,他问:“什么?”


    顾之淮盯着慕与安的脸,勾着唇继续道:“求一个长长久久。”


    慕与安一顿,耳根逐渐红了起来,他怎么记得顾之淮之前不信鬼神来着。


    但那是顾之淮的父亲母亲,是顾之淮的亲人,说不想,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顾之淮之前执意跪在祠堂,想来也是因为已故的云王和云王妃的牌位在祠堂里吧?


    顾之淮看着原本害羞的慕与安,忽然抬起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顾之淮一愣,他问:“王妃这是做什么?”


    慕与安却狡黠一笑:“顾王爷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猜呢?”


    他哪里猜的到。


    即便猜不到,也不妨碍顾之淮记得慕与安掌心的温热,和他那一刻的神情。


    仿佛他的灵魂都得到了安抚。


    纵使父亲母亲要入梦来,也该是祝福他和慕与安的。


    ……


    次日一早。


    前几日骑着他那匹枣红马兴致正好的常先生,这一次却跟在马车后面晃晃悠悠。


    有那么一刻,顾之淮都怀疑常先生骑的不是马,而是驴。


    枣红马不满地嘶鸣一声,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跟它可没关系,都是这个人不懂得策马扬鞭,它还是一匹威风凛凛的好马!


    顾之淮转念一想,常先生为什么这么抗拒沉县,难道沉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一想着,顾之淮的头顶骤然暗了下来,去沉县的官道上到处都是山林,他们才刚刚从一处林子出来,没走一会儿,就又进了另一处山林。


    这处山林比之前的那处更密,树木高大,几乎遮天蔽日,人和马走在其中,总能感受到阴冷的感觉。


    仿佛从人间到了地府。


    云乐怕死了,他不停地搓着胳膊道:“这个林子不会闹鬼吧?”


    顾之淮看他一眼:“之前不是还要扮鬼吗?”


    云乐:“……”


    扮鬼跟怕鬼不冲突吧?


    而且会不会因为他扮过鬼,鬼就会更容易盯上他啊,这样想着,云乐让玄影和常先生都小心一点,还特地去提醒了慕与安。


    顾之淮觉得好笑,五皇子却突然惊叫了一声,他的马匹跟着受惊,还好暗七就在边上,及时拽住了那匹马的缰绳。


    顾之淮皱眉问:“小五怎么了?”


    五皇子哆哆嗦嗦地指着前面,他声音发颤:“怎么、怎么这么多坟啊?”


    顾之淮去到五皇子身边,顺着五皇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数不清的坟墓出现在顾之淮的眼底,也不怪五皇子害怕,顾之淮的瞳孔都微微张大。


    从马车里探出头的慕与安沉声道:“看起来似乎还有不少新坟。”


    是了,有些坟分明就是新立的,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这里离沉县不远,顾之淮道:“难道沉县出了瘟疫?”


    除了瘟疫,顾之淮想不到有什么能一下死这么多人。


    要是沉县真的有瘟疫,顾之淮就要重新考虑了,他身边的人都不能跟着他进去涉险。


    常先生喃喃道:“不是瘟疫,却比瘟疫还要可怕。”


    常先生沉着脸色,他以为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沉县早就跟当初不一样了,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了。


    过了坟山,重新进入阳光底下之后,所有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又行了几里路,沉县的城门已经遥遥在望。


    一行人纷纷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准备进入沉县。


    五皇子道:“奇怪,沉县的外面那么可怕,到了沉县,似乎还好?”


    至少没有在坟山中的气氛那么古怪了,五皇子当时一直不停地起鸡皮疙瘩,后背都险些湿透了。


    五皇子正说着,抬头,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他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一股寒意沿着脚底攀升,五皇子抖着嘴皮却说不出一个字,直到那人移开目光。


    暗七担心地问:“公子,没事吧?”


    五皇子苍白着脸道:“看起来我还活着,但其实我已经死了。”


    说完五皇子就直挺挺地往下倒。


    暗七:“!公子……”


    那人转移了目标,又盯上了撩开车帘的慕与安。


    慕与安丝毫不惧,再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顾之淮单手挡在那人和慕与安之间。


    那人指着慕与安道:“你是新娘。”


    顾之淮:“?”


    什么东西?


    他冷声道:“他就算是新娘,那也是我的新娘!”


    关这个人什么事情啊。


图片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