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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二十九只黑猫猫 猫猫努力救人立大功，……


    车上小家伙是樊冬儿带过来的, 可不能让它们走丢了。


    大胖橘叼着火腿肠扒车窗，瞅着急匆匆奔走的两脚兽，“喵呜？”


    两脚兽, 去哪啊！


    其他猫猫们跟着扒车门, 露出了半个猫猫头，一双双猫眼圆溜溜。


    喵……呜？


    “哎呦喂, 巡逻车上怎么这么多猫？”


    行人冷不丁瞅见这一幕，巡逻特警车窗上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猫猫头,


    诶呦, 哪里的特警车，咋还长猫啊。


    行人忍不住边走边回头看, “彭！”


    迎面撞上个电线杆。


    猫猫头齐刷刷歪过去，看两脚兽捂着脑袋爬起来：“喵？”


    脑袋痛痛眼泪汪汪的行人：“好痛，好可爱！”


    可恶，他是不是应该要去找特警队要医疗赔偿。


    谁允许你们巡逻车上养猫猫的，你们家的猫萌到我血槽了！


    “不好意思, 里头发生了什么了？”


    王之柯逆着奔走的人群里, 朝大厦里跑, 好不容易才拽住个跑出来的中年男人。


    男人惊魂未定, 死死抱着小孩儿。


    他额头渗汗，语气很急：“我也不知道, 突然跑出来个人，拿着刀乱挥, 还抢走了个小孩。那人说什么……哦对，说他闺女死了十多年，找不到凶手。都是公安局的错，他要跟警察同归于尽。”


    “警察找不到杀他女儿的凶手, 他要让警察付出代价……”突然冒出个疯子拿着刀，大喊大叫，他见势不好，赶紧溜了。


    哪知道里头具体发生啥。


    金鹰大厦二层，西南角。


    刘正哭丧着脸，支撑精神，强行指挥其他警员疏散人群，嗓子都喊破音了：“往后退，大家赶紧出去！”


    “不要聚集，都赶紧离开这里！”


    苍天啊，他怎么如此命途多舛？！


    好不容易度过一劫，半路冒出来个疯子。


    幸好，这有个比他官大的。


    这是刘正此刻唯一庆幸的事儿。


    “喵——”樊冬儿窝我在小角落里，远远瞧着那边儿的对峙。


    黑猫猫被寻过来的邓玲玲一把扯住带走：“猫儿，快走！”


    都啥时候了，你还凑热闹！


    “喵！”樊冬儿被急急奔走的邓玲玲抱住，猫眼还盯着对峙的家伙看。


    她努力挣扎出爪爪，樊冬儿：“等一下，等一下嘛！”


    “喵！”黑猫挣扎着跳出邓玲玲怀抱，涌入奔走的人群，在他们脚边迅速消失。


    “樊冬儿！”


    邓玲玲气得暴走，“这个小混蛋。”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邓主任，别转悠了，赶紧先疏散人群。”刘记走过来：“那猫不会有事的。”


    明明知道危险，一些人还是停留在附近，想瞧热闹。


    甚至，楼上楼下的探头探脑往二楼这边儿看。


    附近的警察只能强行把凑热闹的人群往外推。


    “警察同志，快救我孙子……”


    被抢走孙子的老人膝盖弯曲，颤颤巍巍，被两个警察强行扶住，不让她冲出去。


    “警察同志，那是我孙子。”


    “您放心，我们会努力救下您孙子的。”


    整个大厦吵闹得乱成一团，奔跑声尖叫声，杂乱不堪。


    吴文都在中年男人抢走孩子时眼疾手快拽了一把，没让男人带着孩子继续往楼上跑。


    林阳分局刑警队长崇文领着人，几个警察沿着楼梯边缘，缓缓靠近：“同志，有什么话好好说。你有什么不满跟我们讲。我们坐下来谈，孩子是无辜的。”


    “跟你们讲？”路正冷笑着掐住怀中男孩脖子，见无处可去，索性跑到二楼栏杆边缘：“别过来！”


    “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奔走的人声好似都静止了，吴文都努力缓和声音，他已经多年没下过一线，没想到参加次活动，就撞上这种事。


    “同志……”


    “你他妈给我闭嘴！”


    “无辜？我闺女不无辜吗？她才12岁，你们这些警察嘴上说的好听，凶手呢？！”


    “看看看看，活动办得真热闹啊。”头发半黑包半才，路正眼窝深陷，神情癫狂，手指甲几乎掐进男孩儿肉里。


    他捏着匕首，寒光乍现，撕心裂肺地喊：“老天爷不开眼啊，不开眼啊！”


    “我闺女12岁就没了，我等啊，等啊等，等了十年，整整十年！你们这群废物，指望你们，我还不如靠我自己！”


    “你们有功夫在这儿嘻嘻哈哈，玩玩闹闹，没有时间去查案子吗？！”


    吴文都心里咯噔了下，他才刚调到广市，真不知道有什么案子。


    崇文感觉到吴文都的眼神，也没辙，只用口型回答：“不认识，不知道！”


    特大重大案件，都是给市局调查的，他怎么会知道。


    “同志……”吴文都不动声色抬脚往前走，却被立刻喝止住。


    路正癫狂失态，掐得男孩脸色开始发白泛紫，几乎翻起了白眼。


    “同志！”崇文赶紧安抚：“你先松松手，你看，我也不太了解你女儿的案子，不如你说给我听？”


    “要不，我把负责你女儿案子的同事喊来，让他跟你聊？”


    “您想，破案对您是真相大白，对我们也是一样。咱们如果有线索，不可能不帮着破案的对不对？”


    吴文都和崇文一唱一和，手背在身后，疯狂暗示。


    赶紧去查啊，麻溜的！


    围观群众本来以为是有人人生失败，跑出来报复社会。


    没想到，这事还跟警察有关。大家议论纷纷，看着警察的眼神儿都变了。


    “等了十多年，闺女死了，找不到凶手，的确挺惨的。”


    “那也不能把火撒在其他人身上，而且，真要能破案子，警察还会拖着不给破？”


    “就是。”


    “十年，是挺惨的。”


    樊冬儿听着耳朵边上的议论纷纷，金灿灿的猫眼看着眼神决绝、好似带着火的路正，心中隐隐不安。


    猫猫对不同气息的感应很敏锐，她从路正身上嗅到了很多化学制品的味道。


    特别是路正手臂晃动时，气味就更加浓重了。


    路正面无表情松了松手，但依旧勒住男孩儿脖子，“大家都来听听，我女儿真的死得冤枉，去得莫名其妙！十年前，闺女跟着同学到老师家补课，我再见到孩子，她被烧得面目全非，连个人模样都没有了……”


    路正通红着眼，“我女儿才十二岁，她那么小，还是个孩子……”


    崇文和吴文都头皮都炸了，这是没寻到凶手，想来催促警方破案的。


    刘正已经打电话回局里，让档案室的赶紧查资料，同时调查路正个人档案。


    做这些，都需要时间。


    路正已经小男孩儿跨过二楼栏杆：“二楼摔下去死不了人，不过幸好，我准备了炸药。”


    “我带这娃娃一块跳下去，你们应该就会拼命努力地重新调查我闺女的案子了吧？”


    吴文都脸都绿了：“！！！”


    围观群众哗然一片，听到炸弹，瞧热闹的也不敢看了，忙不迭拔腿跑路。


    他们来凑热闹，不想自己变成瓜。


    刘正都快给路正跪了，腿肚子发软，一遍遍催促局子：“查到了没有？！”


    档案室七八个警察疯狂敲键盘，搜索相关资料：“刘科长，找到了！”


    刘正点开发送过来的资料，脑门全是冷汗，反而比刚才更紧张了。


    他冷汗涔涔，湿透了衣裳，颤抖着给吴文都发消息，“路正，男，四十五岁，曾为东南风化学实验室研究员。”


    “路笑笑，女，十二岁，死于意外失火。”


    “当年负责意外失火案的刑警是钱辙，已经退休了，说就是意外失火。”


    “钱辙那边说，他记得路正，出事后几年一直追着他要求重新查证。但当年他们按规定流程走过，的确是意外失火。后来路正再也没找过他，他打听过，路正似乎是压力太大精神出了点问题，进医院了。”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我们还在查。”


    吴文都：“！！！”


    什么？！


    这家伙精神失常？！


    这比真有案子等着他们还难受。


    跟正常人对话好歹还能得到回应，有结果。


    他们要怎么跟疯子谈判？


    崇文收到群发消息，一个头两个大。


    路正根本不关注警察这边的反应，他已经怀抱死志，正在给所有人讲十年前的案情。


    吴文都咬着牙，盯着刘正眼睛喷火，“那赶紧把他主治医生弄过来，你还戳在这里干什么！！”


    等死吗？！


    “我们已经在联系医院了，需要时间。”


    可他们似乎已经没有时间了。


    吴文都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硬着头皮上，忽地听到周围惊呼声。


    他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出事，赶紧跑回去。


    一只踏雪寻梅的黑猫仰着猫脑袋，溜溜达达小碎步跑向路正，一路蹲到了路正脚边上。


    邓玲玲呼吸都停止了，死死掐住手心，生怕路正被刺激到，心跳彭彭的。


    樊冬儿好似在悠闲地溜达，没有一点点威胁性。


    她歪着猫脑袋，金灿灿的眼瞳跟低头的路正对上了。


    路正一怔。


    樊冬儿猫眼澄澈干净，爪扒住栏杆，探出圆润小脑袋，猫脸好奇：“喵？”


    两脚兽，你是来自杀哒？


    “嗯。”


    路正奇异地听懂了猫猫的话，自女儿去世后，他精神状况始终不太好。


    别人都说他疯了。


    路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不在意，他只想给女儿的死讨个真相。


    已经很久没人跟他正常讲话了，路正瞅着眼前这只眼神灵动的猫，居然从喵叫声里听到了讲话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儿给他给奇特的舒适亲近感。


    最重要的是，她只是猫。


    猫猫不懂人事，没有任何威胁性。


    所有人看着那疯子，看着他掐着男孩停止了下一步动作，突然神经质地跟猫讲起了话。


    樊冬儿白爪爪蹭耳朵：“两脚兽，自杀好玩吗？”


    “自杀就会死掉叭？抢我食吃的大狗子就突然死掉了呢，我听大花讲，就是被你们两脚兽弄死掉的呢。”


    “你们两脚兽弄死狗狗还不够，也要弄死自己吗？”


    路正听着，居然笑起来，笑容里是偏执的疯狂：“是，我得死在这儿，我知道，女儿不是意外死的。”


    “这群警察没用，他们全都是废物，他们查不到我女儿真正的死因！”


    路正又激动起来，樊冬儿心里一惊，爪爪拍了下栏杆：“喵呜？”


    “那，两脚兽怎么知道的呢？是小姑娘告诉你的吗？”樊冬儿好像真的只是过来闲聊瞧热闹的。


    她溜溜达达，扒着栏杆又往路正跟前凑了凑，猫眼好奇得很。


    胆战心惊的崇文心往下放了放，眼神惊异，看着不远处隔栏杆对话的一人一猫。


    眼下这一幕，在所有看客眼中都是不可思议难以解释的。


    路正他跟走过去的黑猫，说起话来了。


    这一幕乍一看真的很惊悚，比路正刚才的癫狂来得更诡异离奇。


    他对着猫，突然自言自语。


    围观群众茫然时，走过去的猫儿回应似地喵叫起来。


    黑猫猫人立而起，扒着栏杆，侧着耳朵，好像真在听路正讲话。


    路正甚至不再死命掐住男孩脖颈，他注意力转到樊冬儿身上，小孩子脸色恢复了很多。


    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给警察们拖延了时间。


    邓玲玲松了口气，刚才，她特别担心猫猫过去刺激了路正，现在，又担心樊冬儿被路正伤到。


    毕竟，那是个挟持人质的危险分子。


    “这猫猫！”邓玲玲想起赵华和薛清泽的嘱托，有点脸色发青，攥紧拳头：“怎么就不听话呢！”


    一遇见事情，她先冲过去。


    你就是只猫猫啊！


    唉，想到小猫猫的热血，邓玲玲只能叹气等。


    吴文都没想到有这么大惊喜，难看的脸回缓了些，压低嗓音催促：“快点！”


    果然是我们的小樊同志！


    小樊同志，是个好同志啊！


    “这家伙是真疯假疯？装模作样，还是真在跟那只猫讲话？”


    好奇的吃瓜群众凑得越来越多，用奇异的眼神瞅路正。


    看着看着，一个两个都觉得这家伙果然是疯子，居然跟猫讲话。


    不过，这猫回得还挺踩点，三不五时叫一两声。


    警察们迅速调集人手，“能不能确定他手里炸弹真假？”


    这里是二层，有炸药跟没有的区别太大了。


    “无法确定。”


    大家心里都清楚，时间拖延不了多久。


    樊冬儿爪爪扒住二层栏杆，大眼睛不经意撇过下头大厅。


    底下人来人往，赶来的巡警已经铺开了救生垫。


    只是……


    猫儿动动鼻头，嗅闻着路正身上浓重的化学药品味。


    冰冷气息直往猫儿鼻孔里钻，刺激得樊冬儿本能想要逃开。


    “那群警察，我跟他们说了好多遍，全部都不信我。”


    路正神经质地嘀咕，对上猫咪认真看过来的眼睛，那种神经质的眼神褪下了些。


    他居然从小小的猫身上寻到了很久没有的、作为正常人跟其他人对话的轻松惬意。


    路正不记得多久没跟其他人正常讲话了，大家都觉得他精神不正常，是个疯子。


    不是不愿意跟他讲话，只是，没有人会认真听疯子说话。


    听在耳，不入心。


    不知不觉，樊冬儿从稍微有些距离的远处跨过栏杆，跳到了路正肩膀上。


    黑猫努力不往下看。她恐高。


    樊冬儿爪爪勾住路正，圆眼还是认真盯着路正看。


    好似在歪着脑袋倾听，实际上，她在猛嗅化学制品的药味。


    樊冬儿大概确定了东西的位置，在路正后腰处。


    她盘算着，如何将那小东西勾出来。


    “咚咚咚——”


    入口处，急匆匆跑上来一群人。


    脚步声凌乱，隔着老远，为首的大夫就大声呼喊声：“路正，快下来，别闹了！”


    樊冬儿被惊了一下，本能回头。


    五六十岁、头发稀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领着几个护士急匆匆跑过来，远远举着手，担忧着急地不停呼喊：“路正，你快下来，那不是你闺女。”


    “你忘记了吗？笑笑还在家里等你吃饭，快跟我回去吧。”


    林泽靠近到吴文都的位置：“警察同志，让我过去吧，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吴文都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大夫不大靠谱，但还是往后退了退。


    他们都不了解路正的精神状况，还是让医生来比较好。


    林泽缓了口气，举起双手，一步步、缓慢朝栏杆附近走去。


    他眼神直勾勾盯着路正看，讲话轻飘飘的，语气好似在哄三岁小孩儿：“路正，都快晚上了，你再不回家，笑笑就吃不上晚饭了。”


    “咱们赶紧回去吧。”


    “我女儿十年前就死了。”


    路正眼神冷漠，他有时沉浸在女儿未死的谎言中，给自己心里安慰，不代表他不知道女儿已经死了。


    “怎么会？我们昨天才见过笑笑的，你忘记了吗？”林泽依旧唇角上扬，挂着标准的安慰笑容，缓步朝着路正靠近：“你别弄错了，怀里那个不是你的孩子啊。”


    “来，你先过来，我带你去找闺女。”


    路正沉默。


    “喵？”


    樊冬儿强行转了下方位，还试图转移路正注意力。


    但路正已经不再跟樊冬儿对话，脸色再次冷厉苍白起来，眼眸偏转开。


    猫猫收爪，爪下踩着的男子身体陡然倾斜，松开按住栏杆的手掌，纵身往下跳了出去。


    “呜呜呜——”孩子惊恐万状，却被路正扼住咽喉。


    “喵！”不要，求求你了，别跳啊！


    “路正！”


    吴文都目眦欲裂，他跟崇文同时猛扑出去。


    然而，等冲到栏杆前，只来及拽住路正带孩子跳起飞扬的衣角。


    “孙子——”男童奶奶一屁股瘫坐在地，失去所有力气，泪流满脸。


    “啊！”


    两道人影带着猫直直冲出栏杆，远远近近围观的人惊呼着，尖叫声四起。


    “他不会真带着炸药吧？”


    “大家赶紧跑啊！”


    楼底下看热闹的疯狂朝大厦外头跑，二楼其他警察全都扑了过去。


    吴文都死死按住栏杆，手背青筋暴起。


    崇文脸色沉沉，手狠狠砸过栏杆，此刻，他只能在心里祈祷，炸药是假的。


    刚才不停讲话的主治医生似乎是被惊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路正！”


    樊冬儿被路正带得出去。


    她小小一只猫，却在路正扑出去的刹那借力转身，爪子重重踩过路正的肩膀，顺着他身体刹那冲到路正后腰处。


    猫一口咬住路正后腰上坠着的玻璃瓶，“刺啦——”


    裤带被她咬断，樊冬儿带着玻璃瓶一起扑到半空。


    “猫儿！”


    王之柯刚冲进大厦，就看见了随着路正一起往外扑的小黑猫。


    他控制不住喊出了声，胆战心惊。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想接住樊冬儿。


    樊东儿当然不是要自杀，她在跑出来前，就观察过地形。


    二层摔不死人，但就怕路正自带的炸药爆开。


    路正带着孩子往楼下布置好的救生垫摔去，他刚才还一派冷漠的脸，眼角余光扫见了黑猫叼走的东西，却猛然变了脸。


    “还我！”


    路正想扑出去抓住樊冬儿，但他在空中无法借力，只感觉后腰一空，下一刻就咆哮着带孩子一起，重重摔在了垫子里。


    强行退到远处的警察们未见火光，赶紧跑过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去扯过掉垫子里的小孩。


    “不许动！”


    路正在天旋地转后，仰头摔在垫子里。


    他表情还有些狰狞，眼神却是呆滞。


    几乎绝望又悲愤地看着头顶吊灯，灯上，一只黑猫口咬玻璃瓶，死死抱着灯架不敢松爪。


    “你骗我！！”路正悲愤欲绝，爬起身想再冲出去，被后头扑来的警察团团按住，脑袋压进垫子里。


    路正眼睛赤红，看着闪烁五彩华光的吊灯，目眦欲裂。


    ——他被猫毁了所有计划。


    ——他被骗了。


    ——这猫居然一开始就是来救人的。


    大厅中央吊灯是特意为国庆节准备，从十二层垂坠到大厅一层。


    此刻，樊冬儿张大着嘴，毛绒小身子随着红色吊灯在两米多高的空里摇摇晃晃。


    猫儿身子被吊灯夹住，刚才扑来的力道很大，现在整个灯都在剧烈摇晃。


    樊冬儿胆战心惊，生怕玻璃瓶受到冲击爆炸。


    她后爪爪在空里耷拉着，双眼死死闭住，整只猫都缩成了一团。


    喵！


    呜呜呜，猫猫恐高，猫猫怕。


    “樊樊！”


    邓玲玲和刘记都扑了过去，两人努力伸手，想去够近在咫尺的吊灯，却总是差一点。


    没有爆炸，没有死烧，虚惊一场，警察们都松了口气。


    但大家的视线全都转到了咬着玻璃瓶，随吊灯摇摇晃晃的黑猫身上。


    “快，快去找个梯子来。”


    吴文都转身，噔噔噔往楼梯口跑，亲自驾了梯子过去。


    “领导，我来吧。”


    崇文三两下爬到紧闭猫眼儿的黑猫身旁。


    樊冬儿两只爪爪死死抱住吊灯，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看下头。


    身体随着吊灯还在摇晃，猫毛茸茸小身子轻微颤抖着，毛发呲起来，尾巴都绷得很紧。


    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崇文伸手去抱猫，樊冬儿还死死缠住灯架，不肯松爪。


    “别怕，来，我抱你下去。”


    崇文伸手抱猫：“没事，多亏了你，先下来吧。”


    樊冬儿闭着眼睛，微微歪头。


    死死咬在嘴里的玻璃瓶，被小心翼翼挪到崇文手边儿上。


    樊冬儿不清楚这玻璃瓶炸药是如何做的，但她不会怀疑炸药的威力，路正是真的想死。


    他要带着一个无辜的生命去掀动舆论，为他死去的孩子寻找真相。


    “领导，炸药是真的。”研究过玻璃瓶的专家走回来：“已经处好了。”


    崇文抱着猫，走下来，黑猫还是没睁眼，爪爪抱住自己小脑袋，心有余悸。


    路正被铐住，孩子奶奶一路踉跄着，冲下楼梯搂住孩子，一老一少嚎啕大哭，都被吓得不轻。


    樊冬儿感觉到周围的温暖，毛发一点点顺下去，慢慢睁开眼。


    有点陌生的刚毅面孔在对着她笑，头顶是熟悉的灯光。


    樊冬儿眨了眨眼，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啪啪——”


    邓玲玲鼓起掌来：“猫儿，这次多亏了你。”


    “那炸弹是真的。”路正曾经是专业药剂师，要不是樊冬儿冲出去，小孩怕就没了。


    “啪啪啪——”其他聚拢过来的警察们跟着一起鼓掌，眉眼弯弯，大家都松了口气，笑着：“小樊同志厉害！”


    “小樊，好样的！”


    大家以为樊冬儿是训练有素，并不知晓她是看出路正心存死志，才冒险冲了出去。


    以往警犬立功，大家也会跟着一起夸奖。只是这次，明显要更大力。


    吴文都也鼓着掌，慢慢的，其他看热闹的人跟着一起鼓掌。


    “猫猫牛批！”


    “我家猫猫最厉害！”


    鼓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刚才那一幕，他们都看见了。


    猫猫救了人，离奇却也让人觉得敬佩。


    还没人觉得警察无能，都以为猫儿是警察派出去的。


    毕竟，猫猫是特警大队养的嘛。


    樊冬儿最爱在心里自夸，但这会，夸奖来得太直白，她不好意思地爪爪捂猫脸：“喵——”


    都是运气好。


    “走！”


    确认炸弹是真的，刘文黑着脸给陆正上了手铐，亲自压着这混蛋往大厦外头走。


    今天，他可真是倒霉透了：“走！”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我女儿不是意外烧死的，她不是。”


    路正疯狂挣扎，撕心裂肺地暴怒喊叫。


    刘正被撞了出去，两个警察几乎按压不住他。


    本来以为这家伙是计划失败无能咆哮。


    刘正走回来，发现路正居然转头，从头到尾都在看崇文怀里的猫。


    路正眼睛通红，盯着樊冬儿：“你说相信我的！”


    你骗我！


    樊冬儿打了个激灵，有刹那被路正阴郁森冷的目光吓到，后背窜上一股子冷气。


    “搭疯子干什么。”


    “就是。赶紧把他带走，让他蹲监狱去！”


    周围人看路正的眼神嫌弃又畏惧。


    崇文皱着眉头，总觉得路正不太对。


    樊冬儿抖着爪爪，视线落在始终盯着自己的路正身上。


    路正被强行拽走，他出门刹那，硬是偏过了脑袋，黑漆漆的眼睛还盯向樊冬儿。


    这只猫，不一样。


    或许是无路可走，或许是真的疯了。


    路正走了两步，陡然奋力转身，掀飞了两个警察，扑通重重摔在大石地上：“我说的是真的。”


    “我女儿不是意外被烧死的，相信我！相信我！”


    “路正！”


    刘正真恼了，当着大领导的面连个犯人都没看住，他下了重手，强行扭着路正上警车：“安静！”


    “喵。”


    樊冬儿歪着脑袋，有点儿疑惑。路正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一般人听不到自己讲话。


    路正好像能听懂猫叫声，应该是真疯了。


    而且，他居然相信自己一只猫。


    是无路可走？他女儿的死难道真有问题？


    这家伙很疯狂，淡粉色又觉得这家伙不太像疯了。


    “喵～”好叭，猫儿会帮你看看的。


    虽然你做得不对，但樊冬儿有点被之前路正认真讲述时的态度打动。


    至少，他对女儿的情意令猫敬佩。


    别的……他就蹲监狱去吧。


    樊冬儿喵叫了声，觉得路正还是太疯了，可千万别再出来找猫猫，猫猫怕怕。


    “你叫樊冬儿？”


    崇文瞅着怀里这只猫儿，她路正离去方向若有所思。


    这小家伙居然好似是在思考。


    吴文都找上林泽，面无表情，“林大夫，说说路正怎么回事儿？”


    “照你们的说法，他精神失常还有危险性，被强制送医。现在病情没有好转，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面？”


    “是我们工作失误。”林泽满脸尴尬，不好意思地主动跟吴文都握手：“他从医院跑出来，我们找了两天没找到。今儿接到公安局消息才知道出事儿了，带人赶紧赶过来，我们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疯……”


    “行，那你们也跟我们去趟局子吧。”


    孩子被救下来，路正被抓进了公安局，事情告一段落，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


    吴文都扫了一眼还聚拢在大厦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围观群众。


    他头痛地按了按眉心，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吴副局长扭脸儿叫来刘正：“今天这事儿，好好处尾巴。”


    “哦，对了，这两天我有空，带那只见义勇为猫来见我。”


    吴文都手背在身后，满脸糟心地走了。


    临走时，刘正听到了顶头上司的咕声：“一群笨蛋，还比不上只猫！给你们发工资，我还不如给她发呢。”


    看着猫猫，心情也好。


    比看着刘正这老东西好多了。


    刘正：“……”


    在今天之前，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被拿来跟只猫比。


    而且似乎还比不过，样样都被人家比下去了。


    “小东啊……”刘科长喊了一声，身边一个人没有。


    刘科长：“？？”


    一扭头，所有人都聚在崇队长身边。


    樊冬儿蹲在小桌子上，两只爪爪并拢被大家围着，夸得很不好意思：“喵～”


    “猫，这回多亏有你，不然，大家压力就大了。”


    “也不知道那主治医师是干什么吃的，他一来，路正就跳楼了。”


    “还以为是个有能耐的，没能耐你喊个屁。”


    “就是！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炸弹还是真的，这要是一炸开——”


    彭！


    他们市局名誉都要跟着这颗炸弹一块儿炸上天。


    然后，大家陷入舆论漩涡，领导们面沉如水天天骂人，他们大半年没好日子过。


    分局同事们已经不像之前，虽然猫猫可爱，但心里多少有些抗拒。


    现在，我们决定一起蹭猫饭。


    大家伙凑一堆，完全忘记还有个刘科长。


    刘正：“……”得，没人搭，我还是早闪人吧。


    “你们听过这案子没？”


    吃瓜群众们被警察疏散，就剩下大家伙自己人，简单收拾过现场后，他们围拢在奶茶店旁边，边吃边聊。


    “应该不是大案子，不然，咱多少都听过。”


    “我倒是知道前几年那……”


    崇文没讲话，想起路正似疯非疯的状态，又想起刚才那脾气温和的主治医师，皱了皱眉头。


    崇文走着神儿，蹲在崇文旁边儿小凳上的猫猫也走着神儿。


    猫咪爪爪抱特制猫猫果汁，眼神茫然沉思。


    失火案？


    她就算要查，要怎么查呢？猫从来没有查过案子呀。


    或许，找个专业人士来？


    邓玲玲瞅对面一人一猫。


    崇文表情跟皱着小眉头的猫一模一样，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俩想什么呢？”


    樊冬儿歪头：“喵？”


    崇文抬头：“啊？”


    王之柯被刘正拽走，帮忙压完犯人回到大厦。


    他很担心樊冬儿，小猫猫一只，刚才还差点儿掉到楼下。


    王之柯答应赵华好好照顾小猫的。


    他跑上楼，四处寻猫。


    然后，就瞅见窝沙发上跟其他分局同事凑堆打游戏的猫。


    “诶呦！”


    “这猫行啊。”


    樊冬儿翘着小jiojio，得意扬起脑袋，毛茸茸的一小团，灵动地不得了。


    跟陌生人玩儿，樊冬儿比较克制，不会表现的或许聪明。


    她会让你觉得，似乎能听懂人话，超级聪明。


    等你认真起来，想跟猫猫表达什么，樊冬儿就会露出茫然无辜的猫猫脸，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猫猫样。


    时不时摆出猫科动物惯有的王者风范，鄙视所有人。


    即便如此，跟猫猫沟通的乐趣太大了。


    其他分局的人头一回体验到，猫咖都没这种好待遇。


    是以，一个两个全都围拢着猫猫过来。


    想享受下前所未有的人猫对话乐趣。


    但尊贵猫主子只有一只，他们就得等着我们樊主子腾出一点点时间，在众多候选人中挑选个，宠幸搭他们。


    “猫猫，吃瓜子！”


    “我们吃水果。”


    一只只手递到猫猫跟前，像小人一样坐着的猫猫很挑剔，左右逡巡，努努嘴，最后捡了块肉干吃。


    “喵～”


    被拿走肉干的年轻干员欢天喜地，像是中了大奖：“猫儿跟我说谢谢呢！”


    年轻干员很认真握猫爪：“不用谢。”


    樊冬儿翻白眼：“笨蛋！”


    王之柯：“……”


    蠢货，这猫肯定骂你们呢！


    第42章 三十只黑猫猫 鹤鹤们离去前的见面礼，……


    “这猫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她是不是真会打游戏啊？”


    邓玲玲被迫成为猫猫代言人, 邓主任微笑着：“喵？”


    其他人：“？？？”


    邓主任继续保持微笑：“你能听懂吗？”


    其他人：“……”说好的邓姐姐很好说话和蔼可亲来着。


    新上任的猫猫经纪人邓表示，和蔼可亲只会让这群想蹭猫饭的蹬鼻子上脸。


    虽然经纪人好凶，但猫猫还是可爱的。


    崇文不搭那边一群家伙, 凑到猫跟前儿, 想去捏晃动的猫尾巴：“樊小猫，我是林阳分局的, 就在你们群安隔壁，以后有事儿记得找我玩。”


    宽大手掌想去握住猫猫尾巴, “啪！”


    低头的崇队长被猫尾巴扑了满脸, 他静静地看着抱果汁满脸疑惑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喵。


    “啪！”尾巴重重打过崇队长。


    樊冬儿睁着圆溜溜的金瞳，好像看不见那条晃动的尾巴：“喵……呜？”


    众所周知, 猫尾巴跟猫不是一体的。


    你看猫猫干嘛？


    樊冬儿暗戳戳又甩出尾巴——小样不给零食要白嫖，做梦。


    崇队长盯着大眼无辜的黑猫，有点摸不准小猫咪是不是故意的。


    诶呀，毕竟猫猫做坏事，才不会让愚蠢的两脚兽看出它们是故意的呢。


    就算做了坏事, 还得晃晃尾巴让两脚兽心软, 扭脸给喂猫条。


    崇队长后退了下, 放弃撸猫, “下次你们拍视频可以找我。”


    各个分局参加活动的同事，市局留下来的老警察们随和热情, 一个两个跟邓玲玲留了联系方式后，上供零食, 然后猫猫握爪。


    这猫有趣儿，讨人喜欢欢。


    最重要的是，刚才冒着生命救人。


    樊冬儿叼着炸药瓶儿时，浑身上下都发抖。


    不管小猫猫能不能听懂人话, 她救下两条性命。


    英勇救人的劲儿值得所有人尊敬。


    即便，她只是只猫猫。


    “话说回来，你们这猫怎么训练的？”


    “这也太厉害了。”


    “群安特警大队的训导员是不是有特殊秘诀，藏着不告诉我们？”


    “不光猫，你们那的警犬也贼聪明。”


    “回头让我们分局的训导员也去学一学经验。”


    说起这茬儿，分局宣传干事们相当羡慕。


    看着邓玲玲和刘记的眼神，宛如在看锦鲤附体的欧皇。


    这两混蛋笑那么猖狂，明明就是被猫栓屁股后头的躺赢狗！


    咱们兢兢业业努力想点子搞账号宣传，你们发两个视频就火了。


    邓.躺赢狗.玲玲保持优雅微笑，对，我就是躺赢，就是有猫猫饭吃，你们咬我啊！


    谁让你们没有猫猫！


    她才搭这群家伙，你们就跟跟猫猫套近乎吧。


    不就是想学刘记，蹭上猫饭吃。


    哼，一个两个都是怪阿姨怪蜀黍，以为弄点零食就能买通我们猫猫？


    我回头就跟猫猫进谗言去！


    王之柯走过来时，崇文在跟猫儿推销他们刑警队的车。


    “可舒服了，特别好坐，特警队的车威风是威风，就是太引人注目了点。”


    “坐我们刑警队的车，低调！”


    王之柯：“？？？”


    崇文：“咱们刑警队常有车在道边上，以后见着了，你可以蹭我们的车。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来来来，我把车牌号告诉你。”


    这猫很不一般，以后办案子，说不定能帮上忙。


    八面玲珑的崇队长笑眯眯地开始盘算猫。


    “不用麻烦了崇队长，”刘记坐过来，一屁股挤开崇文，“我们群安分局有车！”


    樊冬儿由着崇文跟刘记挤沙发，猫儿溜溜达达跳上桌子。


    一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坏东西，猫猫才不会被你们糖衣炮弹迷惑。


    “小柯柯？”


    樊冬儿大眼睛亮起来，打招呼蹦跶到王之柯肩膀上。


    王之柯其实很想问，你喊我什么呢？


    每回猫儿打招呼，他心里都好奇——猫猫会叫他们什么呢？


    “猫走了？”


    “下回到我们分局做客，咱们一起拍视频啊。”


    出门两手空空，回程满载而归。


    车里坐满毛茸茸。


    关键樊冬儿还挺恶趣味，猫猫队按照个头从大到小，大家排排好瘫腿坐。


    邓玲玲上车前没忍住，拍了一小段视频。


    等真上了车，几个宣传干事懵逼了。


    车上车下塞满零食，人吃的猫吃的再加上刚才其他分局们送的，整个巡逻车堆得几乎无处下脚。


    他们只能窝在角落里挤着。


    “小王儿，你发财了？！”


    王之柯漫不经心，瞥陡然暴富坐拥零食山的樊冬儿：“粉丝送给猫猫的。”


    “他们说了，没拆封过，让我们检查后，放心给猫猫吃。”


    “粉丝还顺便给我们买了些。”


    顺便？


    邓玲玲瞅自己抱着的、同样顺便买给他们的零食，沉默了。


    他们嬉笑着开玩笑说吃猫饭，得，这回真吃上了。


    这不，顺便嘛。


    临近晚上九点，众人大包小包回驻地。


    零食是各位送给樊冬儿的，大家就给搬到宿舍了，让猫猫自己处。


    薛清泽和赵华晚上值夜班儿，他们打着哈欠，踩着清晨初升的阳光打开宿舍门。


    薛清泽没看脚下，踉跄了下，差点儿整个人倒栽出去。


    我们的小薛同志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伸手拽钢架床，呲溜就窜了上去。


    等他清醒过来，坐零食包包上的黑猫跟赵华眼神诡异地瞅他。


    三秒钟后，一人一猫举爪爪鼓掌。


    樊冬儿：“好，再来一个！”


    蹲架子上跟猴儿似的薛清泽：“……”


    “樊、冬、儿！”


    猫猫麻溜跑路。


    宿舍走道鼓鼓囊囊摆着好几个塑料袋，猫猫前爪并拢，讨好地打开袋子：“都是零食哦，想吃什么就拿，不用客气！”


    大大小小的袋子满满当当。


    “你又干了什么？”


    薛清泽太阳穴青筋突突乱跳，麻溜拿出手机刷新闻。


    今日头版头条。


    《精神病人挟持人质，被警方控制》


    《猫猫警长见义勇为，救下八岁男童》


    《女儿意外失火死亡，父亲精神崩溃下报复社会》


    《警方称案犯所指凶手并不存在，其女儿死亡系意外失火》


    评论里是大量有关案情的讨论，大部分在指责父亲疯了。


    “猫猫牛批已经说废了！”


    有现场网友附上拍摄的部分视频，正是樊冬儿跟路正对话后，抢走炸弹的惊险一幕。


    薛清泽丢下手机，长腿跨过零食袋子，提起猫扔进自己怀里。


    小薛同志上上下下倒腾猫，“没受伤？”


    “像你这么喜欢作死的猫猫，怎么运气这么好？”


    猫猫生气地想跑，被薛清泽强行抱回来。


    他美滋滋撸猫，撕开零食往嘴里扔，“哎呦喂，猫现在都能养家了呢。”


    还能往家里赚零食。


    赵华也撕了包，饼干咔嚓嚓啃起来。


    正好，他们都饿了。


    七点多钟，宿舍里大家伙起床洗漱，出门晨练。


    “各位，猫儿在楼下设置了个零食摊点，有喜欢吃的可以去拿。”


    “每人三包。”


    李强抱着零食匆匆往宿舍走，开着门的其他几个宿舍探出一堆脑袋：“送零食？”


    “对啊。”


    “猫猫大出血？还是薛清泽他们发疯？”


    “你们不知道啊？昨晚那猫立大功了，指不定还有奖金呢。”


    “我听赵华说，都是其他分局宣传科还有粉丝送过来的。”


    樊冬儿窝在宿舍门口蹲好，小凳子前，好几大袋零食一字摆开。


    宣传干事们也送零食，不光为了套关系。


    猫猫救下了人，也算是解决了他们的困境。


    不管路正出现原因为何，是不是精神病人，在警方宣传活动周上出现这种事儿，是打他们的脸。


    宿舍休息的都跑过来看热闹，王之柯也混在人里。


    他就瞅见某只猫蹲高台上，左右两边都摞着零食袋子。


    两边都排着队领零食，就是吧……左边人排队，右边猫儿排队。


    “别急别急！”


    樊冬儿猫眼瞪想一股脑冲过来的猫猫队，“看看两脚兽，人家怎么排队的？”


    “想抢的，以后都没得吃就。”


    猫猫队委委屈屈，一只毛茸茸跟着一只，学隔壁两脚兽排队。


    猫猫们甩着尾巴，一点点挪。


    赵华笑眯眯招呼惊呆的众人：“大家自己拿就行。”


    郑泽雄一大早上班，发现办公桌上放了七八包零食。


    教导员坐他对面等着，漫不经心地吃着麻薯，“猜。这是谁给的？”


    郑泽雄迟疑地坐下，满头雾水。


    他还没张口问，叮铃铃，电话响了。


    “秦局？”


    电话是群安分局局长秦武打过来的，秦局长的笑声极具穿透力，从电话里都能听出乐呵。


    秦局长一个劲儿夸郑泽雄：“老郑啊，不愧是你。”


    老郑：“？？”


    电话里，老友给他铺天盖地夸了一通，美滋滋挂电话。


    郑泽雄捏着手机，满脑袋问号。


    他睡得早，昨晚上发生新闻他都没看到。


    “老徐，你肯定……”


    郑泽雄猜到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了，毕竟，秦武夸了一通，刚到办公室就有好吃的等着。


    正想问呢，电话又响了。


    “匡支。”郑泽雄再次接收到了领导直白夸奖，大意就是你领导有方，工作做得相当好。


    “好好干，没叫我失望！市局领导专门跟我提起你，夸奖你呢。”


    “市局准备开个大会，让先进个人分享经验，你好好准备啊。”


    郑泽雄：“？？”


    我好好准备啥啊，准备。


    郑泽雄强行忍住好奇，接收了领导和老友的夸奖，他也不好意思张口问咱做了什么好事儿，让你们这么夸奖我。


    放下手机，郑泽雄又等了会儿，眼神盯手机看。


    徐文刚：“……”


    “别等啦。”还想着市局领导打电话夸奖你？


    想啥美事呢！


    郑泽雄拿起零食，心情甚好地撕了袋薯片，咔咔咔放嘴里：“这是哪个活雷锋给我脸上贴金？”


    “该不会是你吧老徐？”


    这老混蛋有这么好心？


    做了好事不留名，放到他脑袋上？


    “当然不是我。”


    徐文刚知道郑泽雄的习惯，掏出手机，滑到新闻界面，推过去：“瞧瞧，这就是咱手底下的人才啊。”


    “哦不，”徐文刚及时改口，“猫才。”


    郑泽雄：“？？”


    他低头扫了眼热度颇高的新闻，眼眸微微睁大：“那猫没事儿吧？”


    他记得小猫个头不大，眼神儿贼机灵，还挺讨人喜欢的。


    居然这么英勇？！


    “小家伙好着呢。”


    “老郑，请客啊。”


    郑泽雄看了新闻上猫猫的丰功伟绩，大概明白昨儿发生了什么事。


    邓玲玲敲门走进来，拿了份报告：“郑大，这是我们宣传周活动的总结报告。”


    “您看下。”


    “嗯。”


    郑泽雄没当回事儿，看了刚才的新闻，他只以为宣传周活动已经被搞砸了，随意翻了两页，被惊住了：“上千人？”


    科普活动平时没人关注，也就二三百个人路过来瞅瞅。


    但现在……线下参与活动人数上千，活跃度过20万。


    苍天啊，大地啊，这还是他认识的群安特警大队吗？


    这是我领导的地儿吗？！


    郑泽雄被突如其来的大馅儿饼砸到，脑袋砸得晕晕乎乎：“这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大惊喜？”


    “对啊。”邓玲玲神采飞扬：“郑大，咱活动做的这么好，是不是能申请奖金？”


    “当然能！”郑泽雄斩钉截铁。


    不到一个星期功夫，他这就有种天地大变的梦幻感。


    ——这群属下，怎么突然如此给力？


    ——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大队吗？


    等等。


    郑泽雄想到了刚才看的新闻，“你们活动怎么办的？”


    邓玲玲笑容灿烂：“大家一起吃猫饭呗，活动比想象中还成功。这猫饭……您不是已经吃上了？”


    郑泽雄低头看桌上敞开的薯片袋子。


    郑大：“……”


    他已经吃上了？


    说得好像……很对。


    连着两个电话过来，这猫饭，他已经“被迫”吃上了。


    郑泽雄当上大队长以来，一直警惕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情况，绝对不被人贿赂。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不知不觉，被迫吃上了贿赂饭。


    你这个……这个饭过于强硬了，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猫猫饭？


    不知不觉端上猫饭的郑大：好硬，嗯，好次。


    真香，请给我再来一碗。


    某只待零食山上，爪爪发零食的黑猫猫：“喵？”


    郑大队长啃着薯片，旁边徐教导员还顺便给倒了杯茶，两人谈笑着，“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被迫吃人嘴软。”


    徐文刚：“你就偷着乐去吧。”


    郑泽雄没想到，下午等着他的，还有一碗真正的猫饭。


    ＊


    广市，姜山湿地公园。


    工作站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歪着脑袋，今天她一大早过来，就盯着某个监控摄像头，到现在，已经看了大半个上午。


    姜山湿地公园面积广大，三年前，官方大力支持生态环境建设，给予政策支持。


    保护区联合数个大学和科技公司，建立了天网覆盖式的湿地监控系统。


    借助监控系统，他们乎能够看到湿地公园内的大部分场景。


    小贺盯着屏幕里已经堆积成小堆的鱼，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地喃喃自语：“还真的没吃？”


    从昨天开始，工作站的工作人员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前些日子抵达江山湿地公园休憩的白鹤群突然出现了异状。


    最初，是体型较大的几只白鹤突然下水捉鱼。


    白鹤是杂食性鸟类，平时以植物根茎、种子、浆果为主食，只有在繁殖季节为补充大量体力，白鹤们才会下水捉鱼。


    现在是越冬季，白鹤群不可能成群结队捕捉鱼类，以此为食。


    昨个儿一开始那些白鹤捉鱼小贺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她惊奇地发现白鹤捉到鱼没有吃，叼着鱼四下搜索，最后全丢到了一处浅水滩上。


    这处浅水潭是个小凹坑，鱼摔进去就游不出去。


    昨天就两三只大白鹤捉鱼丢进去，小贺跟同事都当个有意思的景儿瞧，还开玩笑，打趣白鹤也知道屯粮了。


    小贺今天一早就惦记着小水坑，上班一瞧，坑里的鱼已经有十几条了！


    她还琢磨以为白鹤捉鱼捉了一晚上，盯到现在小贺发现，是她天真了。


    瞅着大屏幕中行走在浅滩的白鹤，它们姿态优美，一步步走向浅水区。


    长长的鸟喙里叼着努力跃动、还挣扎着的大胖鱼。


    保护区管站为了维护姜山湿地生态平衡，每年都向河中投放大量鱼苗，确保越冬候鸟们能够有充足食物。


    小贺再也坐不住了，觉得白鹤这行为有点不符合常。


    对白鹤而言，姜山湿地是短暂休息的休息站，在此停留数日，应该要离去了。


    数只白鹤已经随其他种群飞走，留下这批，算走得晚的。


    “站长，老师，你们快过来看啊，不是一只两只白鹤在捉鱼存粮，其他白鹤也开始捉鱼了。”


    在外头检查装备的站长：“？？”


    白鹤存粮？！


    这是什么梗？


    “来了来了，我看看。”


    其他人跟着跑起来。


    “你们看，它们都在捉鱼往水坑里扔。”


    所有人盯着大屏幕，开始陷入人生思考：“这些……是白鹤吗？”


    屏幕前，一双双眼里倒映出了白鹤轻灵美丽的身影。


    白鹤群几乎都飞了出去，在广袤的湿地中四处寻找肥美的鱼虾。


    各个小屏幕中，都能见白鹤们踩在水中奋力拼搏的身影。


    其中一只白鹤长长鸟喙叼出条鱼，左右甩了甩，暴力丢飞出去。


    大家：“？？”


    白鹤往前跑了几步，似乎是发现了更好的鱼儿，没多久咬着比刚才肥美一倍的大鱼开心飞走。


    所有人：“……”


    这还带挑选的？！


    “咻——”


    两三只白鹤落到浅水滩边，张口把鱼丢下。


    水坑深度刚刚好，鱼勉强在水中扑腾着，沾到一点点水花，但又无法重新游回河里。


    水潭中的鱼儿迅速增多。


    行走在湿地各处的白鹤们衔着活鱼，一次又一次飞到水边儿上。


    “咻——”


    监控镜头前的工作人员看着鱼群堆积起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


    见多识广，在江山湿地待了许多年的站长懵了。


    他们头一次在湿地中见到白鹤，大家伙对白鹤们关注度特别高。


    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啊，没听说过白鹤会捉鱼存粮的。


    你存了也没用啊，又带不走，打包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你还打算下次回来吃？


    白鹤要翻山越岭，飞跃重重，关山阻隔，抵达越冬地。


    下次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站长，它们该不会是给别人存的？”小贺试探性问。


    没人讲话，小贺尴尬地挠挠头。


    鲜美活泼的鱼不断扑腾着，白鹤们停止继续捕鱼，落在水滩边，中间还混着两只灰鹤。


    它们舒展羽翼，围拢着鱼群，好似是开会似的，还挺有气势。


    灰鹤扬起修长的脖梗，发出悦耳鸣叫声：“啾啾——”


    “咻——”


    鸣叫声四起。


    白鹤们将要离去，个头最大的灵巧转动鸟脑袋，黑豆眼看向不远处的碧波万顷：“猫猫说，当朋友要给见面礼。我们就把这些鱼当成我们的见面礼吧。”


    给猫猫的见面礼，希望猫猫喜欢。


    “咻——”


    “飞、飞走了？”


    工作站所有人震惊地都要把脸贴上大屏幕了：“它们叼着鱼一起飞走了？！”


    站长腾地起来，给椅子都带倒了，他啥也不管，拔腿就跑，风似的卷了出去。


    “站长，等等我！”


    “阿、阿嚏！”


    樊冬儿猫爪爪撑脑袋，侧躺在操场主席台边缘。


    黑猫咪悠闲地小jiojio啷当在台子外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头顶秋高气爽，猫纠结地爪爪画圈圈磨蹭水泥。


    “喵呜？”


    路正……怎么解决案子的事情呢。


    路正已经进了市局，樊冬儿昨个偷听崇文和其他警察对话。


    那话里意思，案子从始至终全都符合规定，依照流程结案，没有足够证明案件异常的证据，谁都没有由重新启动调查。


    毕竟，警局人力物力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调动浪费的。


    档案在公安档案库内，一只猫猫没权利、没法子去调当年的失火案卷宗。


    “喵～”樊冬儿翻了个身，趴小垫垫上，爪爪托住猫下巴，好烦哦！


    后山丛林掩映，樊冬儿整个摊平。


    忽地望见极远处，蓝天中求个黑点儿慢慢放大。


    逐渐铺开拉长成遥遥飞翔的直线，漂亮的白影叼着扑腾乱跳的鱼，从山尽头呼啸而来，借着风势飘飘摇摇……嗯？！


    喵？！


    樊冬儿一骨碌爬起来，黑猫好似旋风般冲上屋顶，仰起猫脑袋看。


    好熟悉的架势、好熟悉的一幕……“咻！”


    猫猫在那里！


    整齐排队的白鹤们兴奋发出长鸣，打招呼似的飞得更快了。


    穿金裂石般的鸣叫，宛如玉石相击，格外动人。


    重重叠叠，操场上游动训练的人一个两个转身回头，都以为林子里有鸟出来了。


    “咻——”


    白鹤们飞过高空，转悠过两三圈直冲猫儿来，


    翅膀煽动中，樊冬儿嗅到风里带来的湿润气息，还混着鱼腥味儿。


    “喵？！”


    “猫儿？”


    樊冬儿见势不好，想到动物们简单粗暴的行事，当机立断飞窜出去。


    另一头，遥遥走过来，跟樊冬儿打招呼的特训队员显然没注意。


    他们走到了主席台边儿上，猫突然跑了，还格外大声地喵叫了声：“笨蛋，快闪开啊啊啊！”


    天上要下鱼群了！


    “猫儿，去哪啊——啪啪啪啪！”


    经常被猫猫蹭车的突击队突然接收到了大自然的馈赠。


    “啪！”新鲜活泼大鱼从天而降，砸了队员们一身一脸。


    “我去！”


    年轻队员伸手，刚好抓住一尾鱼。


    鱼超级有活力地拼命扑腾，尾巴啪啪打了队员满脸水。


    “老天下鱼了？”


    听说过下钞票下刀子，没听说过这还能下鱼群啊！


    所有队员懵逼抬头，见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双双翅膀在金阳的万丈光芒里降落，伴随着无数扑腾着的活鱼。


    队员们嘴巴张成O型，目瞪狗呆，被鱼淋成落汤鸡。


    鱼腥味仿佛带他们到了河边，队员们反应过来有财神带着鱼从天而降想跑已经迟了。


    鱼宛如雨点落下，在他们身边脚边儿堆积成了鱼群。


    两脚兽狼狈万分地一身湿哒哒，白鹤们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优雅收拢翅膀，溜溜达达落在了操场跑道上。


    “咻——”鹤鹤们踩踩爪，前方发现猫猫，溜溜达达欢欢喜喜地就冲过去。


    被鱼埋一脸的队员们：“！！！


    “樊小猫！”


    队员抱着怀里的鱼，咆哮怒吼。


    樊冬儿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去看倒霉的队员们：“喵？”


    喊谁呢喊谁呢，肯定不是喊我。


    人家叫樊冬儿嘛。


    猫猫先不管队员们，得搞清楚状况，赶紧凑过去跟飞来的漂亮鹤鹤们打招呼：“喵呜？”


    樊冬儿凑到大长腿比整只猫都高的白鹤们边上，努力昂起猫脑袋，爪爪挠耳朵。


    猫猫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爪：“抱歉，我最近有点忙，忘记去看你们了。”


    这几天，猫猫日子过得跌宕起伏，出了前一茬的事，又有后一茬儿冒出来。


    本来，猫想去湿地公园跟鹤鹤好好交流一下感情的，说不定以后还能蹭一蹭鹤鹤车呢。


    “咻——”


    两三只白鹤低下头，亲近地用鸟喙顶了顶黑猫，“咻——”


    “啾！”


    猫猫眼皮子抽搐的，撇那边儿还在鱼群里蹦跶，努力往外挣扎却总被附近大鱼拌到的队员：“你们说，那是给我的见面礼？”


    “咻——”


    鹤鹤们学着猫猫认真掉脑袋，发出好听的长鸣声。


    谢谢你帮忙，给我们找到了很好的休憩地。


    这两年，鹤鹤们有点艰难，在不停更改路线，想要寻找合适的休憩地，始终没有寻到。


    本来以为今年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强行飞越到越冬地。


    半路碰上了猫猫，不仅意外寻找到很好的休息地，鹤鹤们还学到好多新东西。


    猫猫真好。


    “下次，我们再来找你。”


    白鹤真诚纯挚的眼神凝望猫猫，樊冬儿正有点伤感想点脑袋，鹤鹤们七嘴八舌：“我们去把剩下的鱼儿带过来。”


    樊冬儿：“喵？”


    等等！等等啊！


    “不用——”白鹤们振翅飞起，猫儿被风刮得睁不开眼，张嘴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它们来了又去。


    到嘴边的话，细弱到了没力气。


    猫：“不用……了吧？”


    猫儿真没出力啊喂！别这么认真嘛！


    “樊小猫！”两个队员好不容易把乱七八糟砸下来的活鱼收拾好，急急忙忙弄了两个筐子装水屯好。


    “樊小猫，你搞什么？”


    被经常蹭车的家伙们才不管樊冬儿装傻，他们肯定这猫能听懂人话。


    猫猫就喜欢玩这招，好事啥都懂，坏事啥都不懂，不是她干滴。


    樊冬儿溜溜达达绕着一身鱼腥味的狼狈队员们走：“喵……”


    快点走啊！


    猫猫挥舞爪爪提醒：“鹤鹤们还会回来哒！”


    队员们还以为这猫又玩畏惧潜逃，撸袖子准备逮猫，“各位，好像有声音。”


    其他人：“？？？”


    耳朵比较好使的家伙猛地抬头，头顶乌泱泱一大片。


    熟悉的一幕，熟悉的场景……“快跑啊啊啊啊！”


    “啪啪啪！”


    空里砸鱼的鹤鹤们：“我们没来晚吧？”


    猫猫瞅再次中奖，已经蹲地画圈圈不反抗不蹦跶的队员们：“来得刚刚好。”


    “喵？”樊冬儿：“下次能不能落地再扔呀？”


    两脚兽都被砸到了！


    鹤鹤们飞在三四高的位置，疑惑：“我们已经落地了呀。”


    猫：“……”


    “猫猫，等我们，我们马上回来！”


    与此同时，追到群安特警大队门口的管站工作人员们便呼哧呼哧喘气，边说：“站长，他们怎么叼着那些鱼飞到群安特警大队来？”


    “这还来来回回地跑？”


    他们速度比白鹤慢，跑过来白鹤已经是第二次飞出基地了。


    大家伙仰着脑袋，看到白鹤第三次往回飞，再回来，依旧叼着鱼。


    “我记得，之前这群白鹤就落在特警基地里来着。”可是，这也不是白鹤抓鱼送鱼的由啊！


    最后一次，白鹤们是真的离去了。


    “咻——”猫猫，我们下次再来找你！


    再过几个月，它们要重回栖息地，还要经过这里。


    “出来了！”


    站长正打算跟看门大爷沟通下，询问情况，冷不丁又扫见熟悉的白色身影飞跃过天际。


    他们正准备追上去。却发现白鹤们不再低空飞行。


    美丽的身影振翅而去，随着风扶摇直上，须臾间，它们落到了极远处，让底下的两脚兽们仰着头也只能望见一点黑影。


    “这回，真的走了吗？”


    满腹疑问的站长和出入口的人都仰着头，看白鹤远去，耳边隐隐还有长鸣声回荡。


    刚收拾好两筐鱼的队员们站在满地鲜活的鱼群里，也见精灵般的白鹤振翅离去。


    它们倏忽而来，倏忽而去。


    刹那之间，消失的无踪无迹。


    轻轻地来轻轻地来，留下满地活鱼。


    操场上，其他人也看见了白鹤三次来回，好多人追着跑过来，就看见湿哒哒的突击队员跟鱼贩子似的满地鱼。


    年轻队员抹了把脸上的水，斜眼瞅那边扒鱼筐子的猫：“这群鹤难道就是来送鱼的？”


    传说中的动物界快递员？！


    还有……


    有队员蹲樊冬儿旁边，戳她脑袋：“这是你点的外卖？”


    奔着白鹤过来的吃瓜群众看见这么多鲜活的鱼堆操场边上，惊住了。


    “白队长，你们啥时候调职改进炊事班了？”


    “你们这是要请大家吃全鱼宴？”


    白队长毫不客气把满是鱼腥味的手按在猫身上，手掌捧起猫猫，郑重介绍：“是全鱼宴，不是我请，这位猫大爷，今个儿会成为各位的午饭赞助商。”


    “来，猫爷有啥想说的？”


    樊冬儿：“哼！”


    吃瓜群众更懵了。


    “站长，它们是去越冬地了吗？太一湖？”


    “应该是。”


    站长刚才追着白鹤门离去的方向，沿山路跑了好一阵儿，可惜，没追上。


    小贺懵逼地目睹了白鹤来回三趟。


    她盯着白鹤们远去的方向，又瞅不允许闲杂人等出入的特警大队训练地，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白鹤们进了特警大队一趟。捉到的鱼就都不见了？”


    白鹤们捉鱼，白鹤们带着鱼跑特警大队驻地，白鹤们抛下鱼群，朝越冬地飞去。


    ——它们是刻意逮鱼送过来的。


    小贺嘴巴微微张大，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转头死死盯着特警大队驻地的牌子看：“这群鹤……成精了？！”


    开什么玩笑？！


    “不不不，我肯定在做梦。”


    接到白队长电话，突然被告知猫猫要友情赞助今日午餐的郑大，满脑袋问号。


    “全鱼宴？！”这猫已经这么有钱了吗？晋升成富婆了？！


    “是小薛跟小赵赞助？”


    白队长纠正：“不，是小樊。”


    郑大：“？？！！”


    这年头，鱼可不便宜，还是最新鲜的。


    郑大还懵着，又接到了个陌生电话：“您好，郑队长。”


    “我是姜山湿地的，郑队长，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群白鹤？”


    “它们刚才往你们驻地投递了几十斤鲜鱼。”


    其实站长还有好多问题想问。


    比如，你们很喜欢吃鱼吗？连白鹤都成快递员了，大老远从我们姜山湿地捞鱼给你们吃。


    还有，你们是怎么让鹤鹤给逮鱼的？！


    这操作，太骚了！


    郑大队长：“……”


    “白鹤没有，富婆猫有一只。”


    嗯，就刚才，赞助了咱们特警食堂。郑队长热情邀约：“鱼也有，一起吃吗？”


    第43章 三十一只猫猫崽 猫猫真的要成富婆猫啦……


    姜山湿地公园投放的鱼苗生长环境极好, 不同于养殖淡水鱼，它们在鲜活的大自然里自然成长，味道爽滑。


    瞧着卖相就比市场上的鱼好许多。


    食堂大厨们都被惊动了, 聚集过来处在筐子里活蹦乱跳的大鲜鱼。


    食堂采购翻腾了几下, 表情惊讶，“哎呦喂, 你们从哪弄来这么好的鱼？里头还有虾呢，这虾也好, 还蹦跶着。”


    鱼好不好, 一眼就能看出来。


    厨师们边分拣鱼虾，惊讶地问吭哧搬鱼来的队员：“咱以前从来没买过这么好的鱼。”


    “这个头、这品相……做出来绝对好吃啊！”


    鱼味道好不好, 就看新鲜度。


    厨师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以后咱也上那儿买去，价钱是不是挺贵？”


    突击队员语气凉飕飕，戳蹲旁边桌上围观的黑猫：“没花钱，猫猫友情赞助, 咱们找白鹤现捉的。”


    “姜山湿地还有一堆, 你现在还能去。”队员：“就是捞鱼风险有点大。”


    厨师阿姨：“……”你说话我咋听不太懂。


    白队长换了件干净衣服走进来, 他也被鲜亮肥美的鱼惊艳到, 惦记着又跑回来：“嗨！这鱼是从姜山湿地抓的。”


    “咱珍惜机会，好好做。”一辈子可能就吃到这一回, 这可是白鹤亲自下河抓的！


    公园保护区里的鱼？


    白队长不会瞎说。


    两个阿姨手一抖，大鱼蹦跶着重新跳进筐子, 她们着急忙慌，从头到尾地翻腾已经处好的鱼：“这里头不会有保护动物吧？”


    “咱吃这鱼，犯不犯法？”


    “应该不犯法，在法律上来讲, 咱们只是被赠与者，逮鱼的不是我们，是白鹤。”让森林公安去逮它们吧，坐飞机去说不定还能追上。


    队员们把白鹤送礼给猫猫，猫儿友情赞助大家全鱼宴的事儿说了：“这鱼就这么来的。”


    “从天而降，真真切切大自然的馈赠，你闻闻，我身上还全是鱼腥味。”


    阿姨们翻白眼，“快说，哪儿买的，还是群众送的？”


    “没骗你，”白队长抱起伟大的赞助商猫：“是白鹤抓的，来来回回送了三趟才送完。我刚听人说，保护区的人都追着白鹤到咱们驻地了。”


    厨师们：“？？！”


    厨师们很不相信，总觉得这群混蛋骗人。然后晚一步追过来的其他人跑进了食堂，大家伙探头探头：“白鹤给猫儿送鱼吃啦？”


    “我去，咱们猫儿朋友圈遍天下啊。”


    “嘿嘿，我们是不是能蹭上两口？”


    樊冬儿被白队长捧在半空，豪气挥爪：“今中午，全做了！”


    “大家吃全鱼宴！”


    哇吼吼，猫猫请吃鱼啦！


    消息长了脚地迅速在驻地传开。


    自然保护区管站长钱德全跟匆匆赶来的郑大队长寒暄着。


    郑泽雄：“我们是捡到了鱼。”


    钱站长眼皮子抽搐，很想翻白眼：“郑大你就别跟我这儿装了，那群白鹤之前从你们这儿飞出去的，千里迢迢飞过来，还特意把鱼送过来，分明就是要送给你们！”


    “人家昨晚上就开始逮鱼存粮了，抓了两天才抓完。”


    现在想想，那些白鹤不要小鱼全挑大的，合着你们还知道送礼送最好的？！


    挺会挑啊！


    还有你，装啥装！


    捡到鱼？！


    郑.虽然是大队长，但最近没跟上时代被大队新版本抛弃的假队长.泽雄：“……”


    “当初那群白鹤偶然落在山路上，我们跟它什么关系都没有！并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往咱们这儿送鱼？”


    嗯，他也没说谎，咱跟着白鹤一点关系也没有，有关系的是某只猫。


    钱德全跟郑队长溜达着走到食堂，嗅到了浓郁霸道的鲜美鱼香味。


    大盘大盘的鱼被摆放到餐桌上，整个食堂人声鼎沸，大家伙都跑来吃鱼。


    “大家，猫猫今天请客啊！”


    驻地队员们今天拿猫猫的，中午又吃猫猫的，红光满面疯狂鼓掌。


    食堂门口竖起了显眼醒目的牌子。


    “来自姜山湿地的鲜美鱼类，猫猫友情赞助，先到先得全免费。”


    亲自往河里投了上万尾鱼苗，但自己一口也没尝过的钱站长：“……”


    钱德全盯着友情赞助广告牌儿看了整整三遍，心情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食堂门口还排排坐好了十几只猫猫，咬着小盆盆，各自都分到了一点鱼肉。


    “李山，猫给狗子们还留了一盆，待会带回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


    钱站长疑惑：“猫？”不是白鹤送来的鱼吗？


    他正想问，远远瞅见远处溜溜达达，走进来只猫猫。


    黑猫跟普通猫很不一样，脖子上挂着个小包包。


    这倒也没啥，关键是猫旁边有两只溜溜哒哒，行走自如、把特警大队驻地当旅游景点打卡的大灰鹤。


    灰鹤后头远远近近的跟着几个队员，大家伙儿怕惊了灰鹤不敢靠近，在远处兴奋地疯狂拍照。


    “喵——”樊冬儿远远瞅见大领导，颠颠跑过去刷存在感：“郑大，中午好呀。”


    猫儿挥着爪爪热情洋溢，灰鹤们歪着脑袋看。


    樊冬儿转脑袋：“这是我认识的两脚兽，以后你俩有空过来玩哦。”


    反正两只灰鹤整天溜溜达达没事干。


    “咻——”


    灰鹤大长腿迈动，跟猫猫一样凑过来，乌黑豆眼瞅瞅郑泽雄，没搭旁边呆若木鸡的钱站长，“咻——”


    灰鹤发出长鸣，还点点鸟脑袋，算是打招呼。


    郑泽雄：“！！！”


    头一次有鹤跟他打招呼。


    郑泽雄久违地感觉到激动，“你、你好。”


    灰鹤又点点鸟脑袋，跟猫猫继续转悠两脚兽地盘打卡。


    目睹全程的工作站众人：“！！！”


    喂喂喂，有没有看错，我们才是兢兢业业服务你们的两脚兽啊喂！


    灰鹤甩都没甩他们，跟着猫溜溜达达离开。


    钱站长盯着灰鹤，小贺也盯着灰鹤。


    郑泽雄努力按压住激动的情绪，招呼客人：“咳咳，钱站长……”


    钱德全打断他话头，眼神悠悠：“听到了吗？”


    郑泽雄茫然：“？？”什么？


    钱德全捂住胸口：“心碎的声音。”


    我的那颗爱鹤之心啊！


    郑泽雄：“……”


    “那、要不你们再打个招呼？”


    钱德全本以为郑泽雄在来玩笑，谁想到，郑泽雄快走两步追上黑猫，蹲身好似是跟猫猫将讲起话来，半路还看了他们这边一眼。


    这特警大队长跟猫讲话？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小贺嘴角抽了下，虽然刚才灰鹤阴差阳错跟郑泽雄打了招呼，但工作站人员都当成了巧合。


    “站长，这位大队长……”


    “喵呜。”


    樊冬儿蹭蹭灰鹤，指指不远处两脚兽：“他们特别喜欢你们！”


    “想跟你打个招呼，可以嘛？”


    灰鹤没当回事儿，它现在有种小孩子的心态，把打招呼这件事当成了游戏。


    开开心心挥翅膀，点脑袋，发出长鸣：“咻——”


    还在质疑大队长脑袋有问题的小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天啊！”


    这灰鹤真的是跟他们打招呼！


    刚才，那不是巧合？！


    如果这么说，白鹤来来回回三次把鱼丢进特警大队驻地也不是偶然之下的行为，很可能是特意要送到这里来？！


    钱德全倒是早有预料，等郑泽雄重新走过来，他虽然高兴，还是有点酸溜溜说：“郑大不是说意外吗？”


    瞅你们跟灰鹤沟通这架势，说，是不是你们惦记着我们的鱼，撺掇白鹤来抓给你们吃的？！


    郑泽雄很想说，不，我们没有。


    我们没惦记你们的鱼！


    郑泽雄可是老油子，相当顺畅转了个话头：“这鱼都做好了，大家一起尝尝我们这里大厨的手艺。”


    “我请你们吃！”


    钱站长：“嗯，吃我们养的鱼。”


    郑泽雄：“……”


    郑队长心里嘀咕，虽然是你们养的，但其实跟你们没多大关系。


    钱站长拿起筷子，看满桌子全鱼宴。


    这都是他们的心血！！！


    再看看对面，一群做吃享其成、被鹤鹤投喂的幸运王八蛋。


    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使了什么手段PY上了我们的鹤鹤。


    可恶啊！


    鹤鹤，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呀，我们才是真正的鹤鹤好朋友。


    对你们最好的人！


    觉得自己被鹤鹤背刺的钱站长不想跟踩了狗屎运的家伙对话，气鼓鼓开始吃鱼。


    “呜——”小贺在鱼肉进嘴的刹那，眼眸都亮了：“好次！”


    呜呜呜，太好次了！


    这就是我们在湿地里投放下的鱼苗吗？也太好吃了吧？！


    姜山湿地内各种动植物资源丰富，所有在湿地内投放的资源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确保不会对湿地内生存的动物们造成影响。


    鱼肉滑腻，入喉软嫩好似云朵。


    钱站长都被鱼肉的鲜美惊艳到了，甚至忘记鹤鹤们的背刺。


    食堂所有人狂下筷子，一心一意吃鱼。


    郑泽雄少见吃到肚子滚圆，餐桌上，所有鱼被一扫而空，连鱼刺都被吮得干干净净。


    “太好吃了，真希望天天都能吃到。”


    郑泽雄不知不觉说出心里话，对面儿吃撑到嗓子眼的钱站长默默盯着他。


    “咳咳咳。”郑泽雄打了个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哈。”


    钱站长撇开了目光，捂住几乎爆炸的肚子，心里在想——真的很好吃啊啊啊啊！


    好吃到钱站长的节操摇摇欲坠，开始在心里祈祷还有下次。


    我养的鱼，我就吃一点点，没问题吧？


    钱站长跟郑泽雄坐在食堂聊了会儿，他们起身，大半个食堂人都走光了。


    隐隐约约能听见小广场上的讲话声。


    灰鹤清越鸣叫声穿插其中，好似也融入到了人类的讲话。


    郑泽雄好奇走到外头，樊冬儿并拢爪爪蹲小凳子上。


    灰鹤站在猫猫左右两边儿，后头有群队员左右晃悠着试图蹭镜头，跟猫猫灰鹤一起合照。


    “那边儿那几个，不要再蹭镜头啦，给我出去。”


    邓玲玲瞪眼。


    她想拍日常照给粉丝们看，结果总有家伙不要脸蹭镜头。


    “邓邓，别生气嘛，大家一起好啦。”


    猫猫好脾气地给顺毛，她明白大家的热情，毕竟，谁不想跟鹤鹤拍照呢？


    猫儿转身，超和气热情地跟年轻队员挥爪爪，又拍了拍后头的位置。


    示意他们往这里凑，但不要距离灰鹤太近。


    “喵呜～”


    “到这里哦。”


    喵喵招呼着，几个年纪最小、十八九岁的队员欢天喜地跑过来。


    “猫儿！”


    王之柯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翻着白眼儿：“你不能歧视咱们年纪大的呀。”


    对年纪小的，这猫就宽容以对，不搭他们这些老油条。


    区别对待太过分。


    “喵。”


    喵喵跟鹤鹤喵呜了几声，很不耐烦挥爪：“行叭，你们也过来。”


    凑到黑猫和灰鹤镜头后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今儿个中午有鱼吃，很多人都跑了回来。


    是以，猫猫跟鹤鹤的日常随拍突然变成了大合照。


    几十个人排成两排凑在后头。


    邓玲玲有点沮丧：“其实，我也想一起拍来着……”


    “郑队长，我们能不能也一起？”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


    郑泽雄带着工作站的人也凑过去，“咔嚓！”


    一张猫猫站C位，两只灰鹤左右排列站前排，郑大领着队员们站后排的大合照出炉了。


    郑泽雄亲自送钱德全出门，半开玩笑说：“我们这儿有个动物专家。钱站长以后有动物麻烦，可以过来找我。”


    “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


    钱德全等一众工作站人员满腹疑惑地来，本以为能解开白鹤捉鱼不吃的秘密，反而带了更多的疑惑返回。


    “站长，郑大是不是也学过动物学？”


    “很有可能。”


    “郑大还让灰鹤跟我们打招呼呢。一般人谁能做到？他可能很了解动物，有我们学不会的技能。”


    “说的也是，毕竟，东广山里很多动物。”


    钱德全没讲话，琢磨着广告牌上的猫猫赞助，还有郑泽雄蹲身跟樊冬儿交流的模样。


    他不觉得郑泽雄能跟动物沟通，反而有点惦记猫。


    不是什么人、什么动物都能让一位大队长半蹲下身、平等对话的。


    车窗两旁景物飞速后移前，钱德全思忖着没答案的问题，遥遥看后头模糊不清的驻地轮廓。


    不着急。


    他有种预感，大家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


    广市市局，刑警二队审讯室。


    路正面无表情，被锁在审讯椅里。


    他眉目寡淡，失去了金鹰大厦癫狂的劲头。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这个中年男人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


    头发几乎全白，眼窝深陷，委顿到不成样子。


    “你怎么逃出医院的？”


    “为什么要选择金鹰大厦做袭击点？”


    “化学试剂在哪买的？你的钱从何而来？”


    三四名警员轮流审讯，几乎用了所有办法。


    甚至是威慑恐吓，都吓不住路正。


    这个男人始终用带嘲讽的蔑视眼神盯着他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太过冷厉，像条阴冷的毒蛇。


    被盯的时间久了，甚至让年轻警察心里冒寒气儿。


    “路正，你是为了调查女儿的死因，出发点是好的。如果你女儿还活在世，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试图走温情路线，路正翻了个大白眼儿，嘿嘿笑起来：“警察同志，我是个精神病，你不会不知道吧？”


    “精神病呢，是会影响人的思维情绪和意志行动的。具体到我身上，就是无法与正常人共情。你懂吗？”


    被阴阳怪气怼到的老警察：“……”


    “你要是想继续了解有关精神病的知识，我这边可以给你科普。”路正斜着眉眼，神经质地边笑边絮絮叨叨，开始讲述精神病里各个典型案例，还说得深入浅出，相当精彩。


    老警察差点被路正给带歪思路，年轻警察都被说得起了兴致。


    “他逻辑思维没问题，讲话也很正常，虽然有时会疯癫，但不像个疯子。”


    崇文盯着审讯室内的一举一动，包括路正的诸多反应，还有路正与人对话时的表情和动作。


    他办过很多个案子，昨日见到路正，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人身上近乎癫狂的绝望。


    浓重的阴郁，让他像埋在土里好多年的东西，已经快腐烂到发臭了。


    这人，说话做事看似疯狂章法，真细究下来，又条分明。


    他在金鹰大厦行动自如，每一件事都有相应的原因，并不是在胡乱释放情绪。


    现在很多案犯试图借用精神病逃脱法律制裁。


    崇文见识过多次，所以，他也摸索出些辨别疯子和正常人的方法。


    不靠医学判断，只看这人行为逻辑，以及做事前后的联系。


    精神病人是无法自控的。


    “哥，你觉得呢？”


    崇义穿着白大褂，手插兜里：“你把他打死，我现在鉴定给你看。”


    崇文：“……”


    “好了好了，你俩别杠了。”


    二队队长赵国庆对队员们怒其不争。


    你们还真听犯人开始科普了？！


    “他到目前为止，表现不像疯子，但这不是我们要关心的。”


    “对精神病的鉴定有专业机构。”赵国庆只想赶紧结案，宣传科都快把他催疯了。


    崇文则想，如果路正不是精神病，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路正案子影响很大，还牵扯舆论，归市局负责，他也不好说什么，就静静围观。


    对路正的审讯持已经续了将近十个小时，路正明明精神憔悴，但偏生阴阳怪气，一张口说话就能怼到人七窍生烟，想拿刀砍死他。


    新老警员轮流上，也没从路正嘴里掏出点儿有用消息来。


    12个小时将要过去，日头西沉，赵国庆呼了口气，推开审讯室大门。


    路正明显很累了，耷拉着脑袋，肩膀塌下去，也不抬头，任由对面儿的警察打量自己。


    “路正，不如我们来聊聊你闺女的案子？”


    “我是刑警二队队长赵国庆。”赵国庆语气平稳，不悲不喜。


    “意外失火案的卷宗我看过了，我询问过当年办案的三个同事，他们都说没有异常。你既然觉得录笑笑的死是意外，有人为因素，肯定有你的考虑。能不能跟我讲讲？真有疑点，我跟上头打申请报告，我帮你重新调查路笑笑的案子。”


    “如何？”赵国庆开门见山，讲路正最关心的话题。


    路正缓慢抬头，眼神冰冷。


    赵国庆喝了口水，并不避让路正盯过来的视线：“但如果你没有证据，全是无端臆测，咱就趁早结束。”


    “不要再搞幺蛾子。”


    路正微微点头。


    赵国庆心头刚松一口气，就听对面头发花白的中年人道：“我可以说。”


    “但我要当那家伙的面儿说。”


    赵国庆懵逼：“谁？”


    “就是坏了我计划的那只猫。”


    赵队长差点被水呛着：“猫？？！！”


    “它要是不来，你别想从我嘴里掏出一个字儿。”


    “你说，我要是死在拘留所里，新闻会更大吧？”


    路正喃喃自语：“我是撞死好呢，还是……”


    “得得得，你别搁这威胁我，没用。”


    赵国庆试图跟路正沟通，但不论他如何说失火案，路正都不搭。


    最后直接往椅子里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赵国庆皱着眉头离开审讯室，崇文饶有兴致挑高眉口，吹了声口哨：“脾气还挺大。”


    “让只猫进审讯，开什么玩笑！我看这家伙是真疯了。”


    赵国庆难以解路正的脑回路。


    崇文想起樊冬儿溜溜哒哒的模样，还有那双灵动的猫眼：“他不信任你。”那家伙明显是不觉得警察会愿意帮他翻案子。


    也的确如此。


    谁会吃力不讨好干一件没任何收益还可能被骂的事儿？


    傻子会。比如，没事干的傻子猫？


    “难道一只猫就比我值得信任？！”赵国庆觉得很离谱，他当刑警队长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这种事。


    “那猫不是跟他有仇吗？”找仇人猫帮忙？路正不会指望着猫帮你查案子吧。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崇文摊手：“谁知道呢？”


    “现在怎么办？”


    “去把那猫叫来？”


    赵国庆冷笑，让猫跟犯人谈？


    简直是在嘲讽他的职业素养和道德底线。


    崇义斜了眼看好戏的弟弟：“那猫真这么聪明？”


    他弟弟只对案子感兴趣，活到三十五岁，从来没有多余的爱心去关爱小动物。


    连女朋友都没案子重要，头一回见他这么开心嘚瑟。


    “等它来市局你就知道了。”


    “赵队长不会允许的。”


    “那我们走着瞧。”崇文吹着口哨，盘算时间，等着下次来瞧热闹。


    整个市局都顶着压力，就等结案呢。


    路正是个嘴硬的奇葩，这次没审出来，下次还得继续审。


    樊冬儿不知道路正还惦记她这只路过的见义勇为猫。


    这会儿，猫儿钻进猫猫床，打开小电灯，爪爪勾住蜡笔在本本上算。


    “喵呜。”


    特警队也太抠了吧？奖金才八百块？


    市局那边儿或许还能再薅一点。


    樊冬儿扒拉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小金库。


    可算来算去，就那么几个大子，


    “喵呜！”猫猫好穷！


    早知道不请你们吃鱼鱼了，猫猫摆摊卖鱼鱼，也能收入好多呢！


    穷猫猫摊平在小床上，猫眼无神，开始伤心：“猫猫木得小钱钱。”


    想当一只能赚钱养活自己的猫猫，好难哦。


    “猫儿！”


    薛清泽趴在地上，侧着脑袋往床底下瞅：“你干嘛呢？”


    “怎么又跑到床底下来？”


    薛清泽强行给猫猫小床拖出来，眼角抽搐瞅这家伙床上便利贴本还有迷你小彩灯。


    整得还挺全乎！


    他掀开猫猫肥肚皮：“又偷吃东西了？”


    樊冬儿超生气地爪爪拍他：“不准抢猫猫小本子。”


    “不准偷看喵！”


    黑猫重重抱住小账册，薛清泽拎起她，“走，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喵……呜？”


    樊冬儿抬头，才发现薛清泽换了便装。


    简单卫衣牛仔裤，显出了青年极好的身材比例，


    宽肩窄腰大长腿，相当男模了。


    赵华走到门边，他也换了身便装，眉眼弯弯：“我送去打磨的琥珀石好了，老章说，有个大惊喜给我们。”


    “好啦？”是不是做得超级漂亮？！


    樊冬儿迫不及待想去看，赶紧跳到赵华肩膀上，爪爪拍专属猫车催促起来：“喵喵喵！”


    她上次将琥珀原石送给赵华和薛清泽。


    琥珀颜色也算通透，但猫儿只是用砂纸简单磨掉了瑕疵皮。


    整个琥珀模样原始，不好做手串挂件，赵华就联系了人，送过去请他帮忙打磨。


    章金郎是个老手艺人，专做翡翠玉石，在广市玉石圈子里相当有名。


    赵华在市中心七拐八绕，一路寻到东海公园。


    临着东海湖的苏门街，章金郎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小赵！”


    章金郎五十多岁，金丝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身形瘦削挺拔。


    他穿着简单的中山装，气质文雅。


    “章叔，好久不见。”


    赵华熟稔地上去寒暄打招呼，樊冬儿蹦跶到薛青泽边上，揣着农民揣，嘀嘀咕咕：“小赵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三教九流他都知道。


    而且，不管是谁见到他，对方都是一副我们多年未见。见到你我好高兴，很激动！


    “来来来，快进来说。”


    章金郎工作室很大，各种器具挂了满墙。


    “章叔，这次麻烦你了。”


    “诶呦，才不是麻烦！”章金郎：“你是信任我啊！”


    “我得感谢你，给我这次开虫珀的机会！”


    “你是不是早猜到里头是啥了？”


    “诶呦喂，开出来真是吓死我啊！手都不敢抖一下啊，心跳都快停住了！”


    赵华愣了下，难不成这琥珀还有点不一样？


    章金郎转身进房间，没多久，小心翼翼捧出了四个盒子，放在茶几边儿：“你这琥珀石到底从哪弄的啊？”


    “我收藏好多年，头一次见到这种好货色啊！”


    赵华笑容缓和温柔，清淡如长风。


    他余光扫过章金郎隐隐发红、那几乎压制不住兴奋激动的脸，笑着倒了杯茶，语气漫不经心：“我前些日子跟朋友进山，山里捡的。”


    “这不是想着章叔您干这行多年，手稳，想让您帮着磨一磨，弄个好一点的造型。”


    “那我可真得多谢你，这么相信我！”


    章金郎：“我已经打磨好了，小赵，猜猜看，这是什么虫珀？”


    “章叔这么激动，该不会是蜥蜴吧？”


    章金郎手指微微颤抖，按住了最右边的盒子，缓缓打开，语气急促又兴奋：“是蜥蜴！你快看看！”


    灯光照耀下，盒子里打磨好的琥珀造型圆润，颜色偏向浅黄，通透澄澈。


    琥珀石中纠缠着两只蜥蜴，千万年时光前的它们被定格在凝固的琥珀里。


    “我敲掉了包裹在外层的一层琥珀，才发现了它们。”


    “小赵，虫珀三宝之首的蜥蜴虫珀！这还算了，关键是——里头凝固了两条蜥蜴！！”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章金郎平时就爱收藏虎珀，他近乎痴迷地盯着蜥蜴虫珀：“目前发现的蜥蜴虫珀极少，全世界不足20条。这是头一次出现凝固两条蜥蜴的虫珀。”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出现在我面前！”


    “太不可思议了！太美了！”


    樊冬儿歪着猫脑袋，盯着颜色发黄琥珀里的两条蜥蜴看。


    猫缩了缩爪，并不觉得美，反而有点丑。


    赵华大概懂了，漫不经心的问：“张叔，现在它行情很高？”


    “当然！”章金郎视线完全挪不开，“去年二月，天士得拍卖行卖出的蜥蜴虫珀，成交价是2800万。”


    “那是一条蜥蜴，眼前的虫珀是奇迹，是奇观。这何止2800万！它价值连城！”


    樊冬儿正嘀咕蜥蜴虫珀丑死了，好像还挺珍贵没法当挂件儿了。


    然后，猫儿听到章金郎拔高的声调：“……价值连城！”


    不止两千八百万！


    樊冬儿：(⊙o⊙)


    两千、八百、万？！


    “还有，这块蝎子珀也是品相极好，蝎子整体没有大缺损，是上品。”


    “小赵，你这手，点石成金啊！”


    耳朵声音已经远去，猫猫眼睛恍恍惚惚，猫眼闪起了人民币符号：“喵！！”


    蝎子值钱吗？多少钱？！


    “百万。”


    “虫珀价格上下幅度大，这两块虫珀都是上品。价位在千万和百万，绝对不可能低于这个价钱。”


    “小赵，厉害啊！”


    “一夜暴富！”


    赵华：“……”谢谢，一夜暴富的不是我。


    而是旁边某只乐到张嘴傻笑的猫儿。


    “那另外两块呢？”薛清泽居然还有闲心关注剩下两块儿琥珀，是不是还能做挂件。


    “哦，这两块是普通的琥珀原石。成色还行，我给你们打磨好了。”


    薛清泽没瞧那两块价值连城，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虫珀。


    他伸手拿起盒子。


    漂亮的琥珀原石被打磨成水滴形状，圆润光滑。


    “我拿这块吧。”薛清泽将栓红绳的琥珀石戴手腕上，赵华取走了剩下的小盒子。


    “章叔，今天多谢你。”


    “没事没事。”章金郎眼神儿克制不住，还是往赵华衣服兜里瞅，试探性问：“你这两块虫珀打算出手不？”


    “还没想好。”


    “行，那块蜥蜴虫珀你要是有出手的意向，随时联系我，我可以帮忙联系拍卖行。”


    “就是……”章金郎嘿嘿笑，“蜥蜴珀我买不起。蝎子珀你想卖的话，一定要先联系我。”


    “我保证给你满意的价钱。”


    2800万！


    樊冬儿嘀嘀咕咕，低头看猫爪，金爪爪吧啊！


    随便买了块破石头值这么多钱？！


    可恶啊！


    贼老天，怎么上辈子猫猫摊不上这种好运气。


    辛辛苦苦社畜那么多年，一朝了断变成猫，反而成锦鲤了。


    得，就当我养铲屎官的钱叭！


    “这两块儿虫珀，你打算怎么处？”


    樊冬儿歪头：“喵呜？”


    不是送给你们了吗？


    樊冬儿蔫答答低脑袋，猫猫是只猫，拿不到小钱钱的。


    薛清泽晃悠着手腕上的水滴琥珀，漫不经心，手撑到脑袋后头：“放心，没人贪你那点儿钱。”


    “这两块琥珀你要是不喜欢，就让赵华给你卖了。”


    “那块蝎子珀，我买了，怎么样？”


    樊冬儿：“？？？”


    黑猫猫站起来，爪爪扒车座，嫌弃地大眼睛瞥薛清泽。


    那双眼神好像在说——穷逼，你买得起吗？


    连身衣服都在地摊儿上买，全身上下不到100块。


    小薛同志浑身上下能看的也就一张脸了。


    哦，身材也可以。


    要不是你俩太穷猫猫不好意思嚯嚯，我用得着努力赚钱嘛！


    “毕竟是我们猫猫辛辛苦苦赚来的，怎么也不能轻而易举卖出去，你说呢？”薛清泽散漫抬眸：“五千万？怎么样？”


    樊冬儿气鼓鼓窝回车座里，不跟可恶的薛清泽开玩笑。


    哼，才不你。


    薛清泽耸了耸肩，一本正经摇头叹息：“猫儿，你错过了五千万啊。”


    樊冬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喵！”你继续白日做梦去吧！


    赵华只笑不说话。


    “呦，你们总算回来了。”


    人高马大的崇队长手插着兜，大大咧咧凑樊冬儿跟前：“我都等好久了，猫儿，有人请。”


    “喵……呜？”


    路正要见她？！


    路正这家伙是真疯了吗？


    见猫？！


    樊冬儿被崇文带进市局，赵国庆跟几个队员瞅着这只传说中的顶流见义勇为猫，上上下下打量。


    还有队员上手想撸。


    大家试图看出她跟普通猫有啥不一样。


    樊冬儿瞪起眼，呲牙炸毛：“瞅啥瞅？！没见过黑猫啊！”


    几个年轻队员被吓了一跳。


    赵国庆眯着眼，这猫……好像真的不大一样。


    路正仰着头，看到樊冬儿走进审讯室，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


    这群公安，宁愿把猫带过来也不愿意相信他，去重新启动调查案子。


    是啊，谁会信呢，信他的所谓证据。


    他真可悲，到最后，走投无路真的要把希望放到一只猫身上。


    路正拿不出证据。


    若是有确凿证据，当年就可以重新定性案件，重新启动调查。


    路正微微低头，语气飘忽：“我在笑笑被烧死的房屋外头，很远很远的地方，捡到了她最喜欢的小红花。”


    “笑笑很喜欢那个发卡，每次出门都要戴着。戴着出去玩，戴着写作业，戴着上学……走路蹦跳两下，笑笑都要摸摸发卡有没有被崩走。”似乎是想到了以往的生活，路正忍不住笑起来，但很快，笑容就破碎消散。


    他重新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冰冷：“笑笑不可能把最心爱的发卡弄丢弄掉，甚至，还抛在极远的地方。”


    “只能是其他原因！”


    “笑笑是被人害死的。”路正想站起来，带动桌椅咔咔作响。


    他挣脱不开审讯椅，眼窝全是青黑。


    也不搭警察，路正咆哮着，声音撕心裂肺：“我不会撒谎的，我的感觉没有错，对不对？”


    “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这只猫，会说话，能看懂他！


    赵国庆和崇文被无视了个彻底，樊冬儿歪了歪脑袋，金瞳凝望着路正：“喵。”


    黑猫挠挠耳朵，猫脸犹豫迟疑：“我只是只猫哦。”


    “不能抱太大希望。”


    “你有什么其他线索嘛？”


    “比如，那位林医生？”樊冬儿倒不是同崇文一般办案久了，有强烈的直觉和判案经验。


    她看到林泽头顶黑红之气氤氲，不像是个好玩意儿。


    林泽表面文文弱弱，很好脾气，但孽债在身，肯定做过坏事。


    “哈哈。”


    他赌对了，他居然赌对了。


    黑猫小小一只，端正坐着，爪爪并拢，认真眼神跟路正对上。


    这一人一猫，好似在对话。


    被排斥在外的赵国庆脸黑成锅底。


    “喵呜？”


    你是被陷害进医院的吧？


    你没疯？


    路正：“不知道，我可能真疯了。”


    “但他的确在我进医院这件事儿上帮了不少忙。”


    樊冬儿隐约从这件事里嗅到了浓郁的阴谋气息，小心翼翼喵呜：“那你觉得呢？”


    “没有人帮忙，精神病人逃不出医院。”


    路正抓狂起来，开始喋喋不休：“……他想让我死，让我死。”


    “为什么突然要我死？”


    “我在精神病院待了四年多，我以为我查到了，那个杀了我女儿的家伙。”


    “该死！笑笑，都是我没用，我无能！我做了无用功，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监狱，我果然是个废物。哈哈哈哈……”


    路正突然疯狂起来，不停拿脑袋往椅子撞，撞到鲜血淋漓。


    鲜红的血从头顶淌下来，蜿蜒流过鼻梁。


    血珠落到地面上，鲜红的刺眼。


    樊冬儿没见识过凶犯这种疯，被吓得疯狂往后跳，浑身毛发竖起：“喵！”


    我去！


    这家伙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疯，到底疯没疯啊？


    “路正！”


    崇文和赵国庆赶紧冲过去，用手掌挡住椅子。


    但路正还是不停往后撞，力气很大，让赵国庆痛到龇牙咧嘴，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快，叫崇义给他来一针！”


    审讯室突然兵荒马乱，又冲进来几个人，拼命去压制疯狂自残的路正。


    茫然的樊冬儿后退开，被崇文带出了审讯室。


    第44章 三十二只黑猫猫 猫猫的独家破案秘诀，……


    “吓到了？”


    猫猫紧张点脑袋。


    第一次遇到危险的人犯, 还是个疯子。


    “崇文，我觉得咱们可能想多了，什么案子有隐情, 他就是失去闺女太痛苦, 已经疯了。一会儿说被人强行送进去，一会儿又说自己要进去, 我看他这症状是臆想症。”市局刑警队的警员双手环胸，语气嫌弃, 还顺便讲一下臆想症的症状。


    崇文眼皮子抽搐, 你还挺活学活用，从犯人身上听来的科普这么快就用上了。


    “犯罪事实摆着, 还折腾啥，最好找个大夫做鉴定，直接送监狱。”


    跟这种犯人对话最是难受，你搞不清楚对方在装疯卖傻还是真疯傻。


    路正还是个极其偏执不怕死的家伙，就更难受了。


    “猫儿, 咱们走。”崇队长不搭抱怨的家伙, 凑到黑猫耳朵边, 压低嗓音, “待会儿赵队长出来，咱俩就别想走啦。”


    赵国庆肯定严肃地抓住他们询问。


    可能还会揪起猫猫, 贼板正地审讯：“路正跟你说什么了？！”


    猫猫想起凶巴巴的阴沉脸，小鸡啄米似点头。


    审讯室混乱在崇义来了以后平息, 猫儿和崇文蹑手蹑脚，趁着没人注意，贴着墙根跑路。


    “怎么样？”


    赵华和薛青泽等在市局外头，崇文心累地抱着猫：“路正说话颠三倒四, 装疯卖傻，好像啥都说了，好像啥也没说。”


    “个混账玩意儿。”


    “那你们现在怎么办？”


    崇队长一猫在手天下我有，贼感兴趣地瞅樊冬儿：“路正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线索也给了你。猫儿，你别辜负人家的期待啊。”


    崇文有点期待，想瞧瞧这猫打算怎么做。


    猫查案子，想想都刺激。


    薛清泽和赵华也瞅猫儿，带着吃瓜群众瞧热闹的八卦表情。


    三人好像在说——瞅瞅你只猫，能怎么查案。


    “猫儿，没事，实在不行我们就帮忙。”赵华很贴心表示，可以给猫猫场外求助的机会。


    樊冬儿站到工具台上，爪爪掐小腰，三个混蛋想看猫猫热闹？


    “喵。”樊冬儿偏开猫脑袋，喵已经就想到办法了！


    她要从林泽身上下手。


    半个小时后，平谷区。


    “这林泽住的地方挺豪华啊。”


    崇文手搭着车窗，探头往东北方的公寓楼瞧，撇了撇嘴：“这猫不会是想搞跟踪吧？”


    还以为能有什么好法子。


    “要不，你跟下去瞧瞧？”


    “下去就下去，我看看这猫能耍出什么招数来。”


    崇文打着手电筒，大踏步往樊冬儿消失的方向走。


    赵华想了想，也推门下车。


    “别玩了，过去瞧瞧，别让她再搞出太大动静。”


    某只顶流猫还挂在新闻热搜上呢。


    这要是三天两头闹出大新闻，风口浪尖上，没太大好处。


    “喵～”


    崇文沿着小路前行，圆圆听到熟悉的黑猫猫叫。


    叫声与平常软萌不同，高高低低的，落在人耳中，竟意外地很有韵律感。


    夜幕降临，远处灯光明明灭灭，崇文不怕黑，也懒得开手电筒，就大踏步往前走。


    “喵——”


    崇文惊了下，眼角余光里，旁边花坛骤而窜出两只流浪猫，发出长长的叫声，越过他，一路迅猛地朝前跑去。


    毛茸茸的猫儿叫声远比樊冬儿叫声更大，甚至有种穿透耳膜的渗人感。


    但，那远去的猫叫声里居然也带着点韵律感。


    跟樊冬儿叫的节奏很像。


    “喵！”


    百多米的路，崇文看到了四面八方奔出来的七八只流浪猫。


    他有点见怪不怪了，还挺奇怪，这边猫儿怎么这么多。


    以前好像没见过。


    “喵～”


    “喵～”


    “汪！”


    开始只有猫，但走着走着，崇文居然还看见两条狗蹦了出来，跟猫屁股后头往前跑。


    崇队长：“？？”


    这附近流浪猫狗这么多的吗？


    他想着，一步跨进刚才樊冬儿进入的巷子。


    等等，刚才那些猫狗好像也进了这条巷子。


    这个念头闪烁过脑海的刹那，崇文对上了黑暗里闪烁绿光的一双双眼睛。


    “我去！”


    艹啊！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就爱走夜路的崇队长差点儿蹦跳着逃跑。


    樊冬儿精心挑选了个没有光亮的黑暗地界，就是怕被其他人发现。


    猫猫狗狗能在黑暗中视物，对它们来讲，亮不亮没差的。


    崇队长突然踏进猫猫们的聚会，看到巷子里高高低低错落的猫猫们。


    它们或蹲或站，刚才还一个个喵叫着跟猫猫开大会似的。


    有种奇异动画世界的感觉。


    而察觉到陌生两脚兽的气味，高高低低你压我我压你的讨论猫叫声听了，蹲角落里两只流浪狗子也安静转头。


    崇文在人类世界挺习惯万众瞩目的，毕竟，他如此优秀。


    破案率在市里排前三。


    现在，他有点紧张。


    头一次被如此之多的猫猫狗狗们盯着，崇文咽了咽口水，也有点害怕这么多小家伙被刺激到，抬手打招呼：“嗨？”


    猫猫们齐刷刷扭开头去，继续高高低低：“喵呜！”


    “喵——”


    “咪咪呜！”


    猫叫声从各个方向传出来，而我们的小樊同志蹲最高处，挥舞爪爪回应：“喵！”


    你一声我一声，瞅得崇文挺惊悚：“这群小家伙真开会呢？”


    一般猫猫们聚集在一起，有人类过来，它们会立刻跑掉，四散而去。


    赵华：“可能吧。”


    “我以前也没参加过，不懂。”


    三个闯进猫猫会议的两脚兽跟刘姥姥似的，好奇地一直竖耳朵听。


    还企图听出点门道来。


    崇文盯了会，小声嘀咕：“一群流浪猫能干什么？”


    总不能靠它们找凶手吧？


    在猫群中举爪爪、努力鼓舞士气画大饼的樊冬儿撇了撇白须须，本猫猫马上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寝食难安。


    什么叫人生处处有偷窥！


    “你们记住了，不需要跟着他。”


    “嗅到这个人的气味儿，就盯住了，盯着他看就行啦。”


    “结束啦？”


    开会猫猫们各自离去，崇文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种场面，觉得超级新鲜刺激。


    樊冬儿在高低错落的房屋间行走，以林泽住的公寓大楼为中心，在四周团团乱转。


    换条街，樊冬儿就踩点召唤猫猫狗狗们，继续开猫猫大会。


    此次参与会议的猫猫们又是新面孔，喵呜应和着赶到。


    赵华学着刚才跑过去一猫：“喵——”


    开头就降低音调：“喵——”


    不远处刚跳出花丛的狸花喵呜着应和，结果发现是三只两脚兽。


    大狸花嫌弃甩尾巴，扭头跑了。


    “赵华，你赶跑了猫儿的客人。”薛清泽：“我回头告诉猫。”


    赵华：“……”


    崇文惊叹地盯着赵华：“怎么学会的？”


    “你还会猫语？”


    “我能学吗？！”


    赵华努努嘴，瞅又跳出来的猫儿，“跟着她喊就行。”


    路过猫猫：“喵～”


    崇文清嗓子学：“喵～”


    路过猫看了三两脚兽一眼，试探性张嘴：“喵呜！”


    崇文：“喵呜！”


    薛清泽没忍住，跟着学了一声。


    路过猫：“？？！！”


    路过猫猫不叫了，用看神经病目光扫过他们，麻溜跑路，跑的那叫一个快。


    崇文学的意犹未尽，还有点兴奋：“咱刚才是不是叫得挺像？”


    “猫应该听懂了吧？”


    赵华回想路过猫猫毛茸茸都挡不住的震惊看神眼神：“肯定的！”


    三个家伙兴致勃勃，想暗地里偷学樊冬儿的猫猫召唤术。


    但没学多久，薛清泽瞅四周安静下来的花坛小路：“没猫了？”


    “难道这儿的猫都被叫走了？”


    然后，三个家伙听到了猫叫。


    他们精神一震，打算继续学，扭脸看见头顶上有只熟悉的黑猫猫瞪着猫眼，气鼓鼓看他们。


    樊冬儿爪爪啪啪啪，重重拍过三个混账脑袋顶：“喵！”


    你们在干嘛！


    “猫猫们都说这条路上有三只两脚兽疯了，在跟它们求爱！”


    樊冬儿猫脸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们自己不要脸，别丢我的脸啊啊啊！”


    本猫猫还要树立威信成老大呢！


    我这里努力找猫帮忙查案子，你们在这里暗戳戳跟猫儿求爱求日日？！


    你们不要脸，本猫还要啊！


    樊冬儿猫眼几乎喷火，噼里啪啦给三个混账骂到狗血淋头：“我在干正事，你们不要给我捣乱好不好？！”


    才知道自己刚才喊了啥的三只两脚兽：“！！！”


    崇文捂住嘴巴，感觉三十多年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赵华温柔的笑龟裂开，脸色发青。


    薛清泽：“……”


    薛同志不想说话。


    “好叭好叭，”樊冬儿跑进小巷子，没多久叼着小猫崽崽出来。


    后头几只大猫都一起叼着小猫崽崽丢给三个家伙。


    樊猫猫猫脸严肃，居高临下：“你们，在这乖乖带孩子玩。”


    不要再发出任何奇怪声音，丢本猫猫的脸了！


    真是的，本猫猫脸都要被你们丢干净了！


    三只单身狗被好多叼住猫猫崽的大猫围住。


    这回，两脚兽们看懂了猫猫看向自己目光的含义。


    “这两脚兽靠谱吗？”


    “喵！”樊冬儿挥舞爪爪，“我拿我的声誉保证啦。”


    “我猫老大最仗义了，这附近几条街都知道我的，你们别害怕嘛，有我在，放心的啦。”


    大猫猫们迟疑地把猫猫崽丢给三个两脚兽，那眼神还挺警惕，有点像看变态。


    大家重新回巷子里开猫猫会议。


    趁着其他猫没看见，樊冬儿回头，狠狠瞪三个混账，张开嘴：“喵！”


    ——不准再闹幺蛾子！


    混蛋！


    被给猫猫崽哄的两脚兽：“……”


    崇文：“……”我是铁面硬汉，刑警队长啊！


    队里小子哪个不害怕他？！


    薛清泽并赵华：“……”


    薛清泽努力澄清名声：“我其实没叫的。”


    赵华抱着最多的猫猫崽，努力用脚勾想追着妈妈跑的小混蛋：“有一只跑掉了！”


    崇文手忙脚乱去挡：“小猫，回来，回来！”


    “不准跑！”


    樊冬儿耗费大半个晚上的功夫，跑遍了七八条街，聚集了不知多少猫猫狗狗。


    等猫警长传递完工作指令后，天际发白，雾蒙蒙笼住了街道。


    带了一晚上小崽的两脚兽心很累，以后再也不想学猫猫语了。


    环卫工人拖着垃圾箱走过，崇文打着哈欠，眼下有青黑：“这猫能行吗？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一晚上，他们都数不过来樊冬儿聚集了多少只猫猫。


    这么多猫，真有用吗？


    猫狗展现出来的危险性太大，反而会被打死的。


    更不可能利用猫猫袭击林泽，那更是危险。


    黑猫猫得意甩尾巴：“喵。”


    “放心。”


    咱们不做超越法律界限的事儿，就吓到他以为见鬼就成。


    ＊


    10月7号，早晨6点，繁盛公寓。


    林泽好衣服，准备拎包出门。


    他家距离上班的医院很近，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老林，你别忘了，把垃圾带上啊。”妻子吴月华在卧室里喊了一声，她还忙着给两个孩子衣服，收拾书包，“我和孩子今儿个就到奶奶那儿去了，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在家，别忘记做饭。”


    “别随随便便拿点东西就垫，我已经给你准备好菜了，全都在冰箱二层。”


    “我知道了。”


    林泽语气温和，他应了一声，提起垃圾袋儿，坐电梯下楼，不急不缓地走出小区。


    “叮铃铃～”


    林泽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没有接，直接挂断。


    号码响了三次，都被他挂断后，便不再打过来。


    想到今早晨看的新闻，林泽嘴角往上翘了翘，温和的面庞露出点笑意来。


    “林医生，上班啊？”


    有邻居跟林泽打招呼，他都脾气很好地回应，看见有孩子，还伸手掏出两块巧克力递出去。


    “快谢谢林叔叔！”


    邻居笑着打趣：“林大夫，你看，我家孩子那是恨不得变成你家的。”


    路过拐角，林泽随手把垃圾丢进垃圾桶。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转身要走之际，无意间看见垃圾桶上方平台趴着只黑猫。


    纯黑色的玄猫毛发在晨光中泛出赤红，竖成线的金瞳无声无息，它安静趴伏着，凝望过来。


    猫瞳里空空荡荡，却是盯住了林泽的眼睛。


    对视超过三秒，黑猫依旧在盯着他看。


    林泽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膈应，加快速度向前走。


    在拐出小路尽头时，林泽没忍住，不经意往后看了眼。


    平台上的黑猫伸展肢体，还趴在原地。


    黑猫还是安静，金瞳明亮，无声凝望着他。


    好像从刚才一开始就没有转移开目光，一直的，盯着他。


    林泽加快脚步，却有种芒刺在背，那猫还盯着自己的错觉。


    直到走出小区，附近人来人往，那种难受被猫盯住的毛毛异样感才彻底消失。


    “林泽，你想什么呢。”


    一只猫而已。


    可能是路正的事情影响到了他，忍不住想起从前。


    林泽微微摇了摇头，低头笑自己神经敏感，精神科医生当久了，有时就会这样。


    他似往常一样，笑着走进医院，路上护士们跟他打招呼，林泽一一回应后，进入办公室换衣裳，开始一天的工作。


    “林大夫脾气真好啊，我老公要是也这样就好了。”


    护士们的细碎讨论声林泽只当没听见，安静坐诊，查房。


    走过216病房里，林泽停了下，里头病人谈天说笑，靠近窗户的病床空荡荡。


    “林大夫？”


    病人们看见林泽，“路正呢？”


    “嘿嘿，你们还没有抓到他？”


    “下次我也跑。”有病人抱着枕头傻乐。


    林泽没有回话，又盯着路正的病床看了会。


    眼角余光扫见窗外树梢剧烈晃动，似乎是有野猫蹦过，林泽没在意。


    “喵！”


    窗外，梨花跟小白翻滚着摔到了地上。


    “都怪你！”


    “喵！”怪你咧，非要跟我抢！


    头顶细弱树梢断裂，没机会盯两脚兽了。


    两只猫咪激情对骂着在四周转悠，想再找找盯两脚兽的机会。


    “诶呀呀，这两只猫猫好可爱。”


    一个年长护士叹口气：“刚才两个小家伙都饿到上树吃野果子了。”


    “可怜巴巴的，为了吃个野果子还打起来了。”


    刚入职的年轻护士捞起四处查看环境、试图再次寻找好位置盯两脚兽的梨花，轻轻抱起它：“太可怜了，我去喂它点饭。”


    被剩在原地的小白：“喵？”


    梨花被带走了？


    就我一个赚外快了？！


    太好——“唉，小可怜见的，算了，你跟我走吧，我养你。”


    被年长护士捞起来的小白茫然：“喵？”


    诶诶诶，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喂！


    我还要赚外快呢！


    可恶的两脚兽，快放开朕！


    护士：“小猫真可怜。”


    可怜猫猫：“？？？”


    可恶两脚兽，快松开我！


    朕命令你，松开我，不准摸朕脑袋！


    林泽并不知道他幸运躲过一次被猫盯上的劫难。


    “你好。”


    “我是林泽，路正的主治医生，我下午有空，会按时过去的。”


    “我跟路正，认识了差不多十年……”刑警队对于林泽的询问中规中矩，崇文看不出任何破绽。


    崇文整个上午都在公寓楼附近明察暗访，闲聊从林泽邻居嘴里套到了很多情报。


    大部分人回答差不多，林大夫为人和善，医术精湛、治好过不少病人，似乎还特别擅长儿童自闭症。


    前几天崇文刚破了个案子，他们组最近休息。


    他精力旺盛地跟着林泽，林大夫如其他人口中所说的一样。


    为人和善，不管是同事还是病人都极喜欢他，完全不像是个能做出亏心事的。


    崇文吸溜着奶茶：“那猫到底去干嘛了？”


    找秘密武器？


    还神秘兮兮的。


    林泽五点半下班，崇文目送他离去，一路跑到在跟猫儿约好的地方，没多久，熟悉的车驶过街道。


    “怎么才来？”


    崇文一点儿都不见外地钻到车后座，薛清泽递过来份盒饭：“鱼香肉丝。”


    崇文叹气，“我盯那家伙一整天，没收获。”


    不过，这才是正常的。


    “我看啊，没戏。就算林泽隐藏了东西，甚至知道真相，光盯着他也没用。”


    查案子不是演电视，得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不是他们几个人揣测下就能推断真相的。


    “猫儿，不行就趁早放弃。”


    樊冬儿：“喵！”


    她爪爪拍箱子：“我有秘密武器。”


    崇文：“？”


    他有点好奇了，什么东西能查出当年的失火案？


    崇文正要开箱子，被赵华挡了下，“先把盒饭放下。”


    “别浪费。”薛清泽点头。


    崇文：“？？”啥意思，难不成还会吓到我？


    开玩笑，他可是刑警队长，什么凶案现场没见过。


    “这箱子还能装下老虎不成，我来看——”


    “我艹！”


    干净纸箱被掀开，一只又一只挨挨挤挤的大老鼠仰起鼠脑袋。


    崇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就是秘密武器？！


    老鼠？！


    “喵！”


    樊冬儿千里迢迢跑回东广山，愣是把胖瘦老鼠俩兄弟重新逮了出来，还临时组建了个鼠鼠小团伙儿。


    山里老鼠个头比城市里的大，被几十只老鼠同时盯住的崇队长咽了下口水，不仅头皮发麻而且胃部翻涌。


    “吱吱吱——”


    到此刻，老鼠们才发出声音，彰显存在感。


    人高马大的崇队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里慌张地盖好纸箱子，赶紧往后窜，跟纸箱子拉开距离：“你们弄这么多老鼠来干什么？！”


    老鼠查案？


    没听说过！


    樊冬儿蹦跶到纸箱子上，稳稳当当坐好。


    纸箱子里吱吱吱乱叫的老鼠突然就安静了，从外观看，谁也瞧不出这箱子里装了满满当当的老鼠。


    崇文开始还担心老鼠咬破纸箱子爬出来，但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


    樊冬儿蹲纸箱子上，宛如定海神针。


    里头老鼠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乖巧得好像不存在。


    甚至连叫声都没有。


    “喵～”


    樊冬儿爪爪拍自己小胸脯：“我去试探下林泽。”


    林泽这家伙头顶孽债，功德不存。


    依照樊冬儿以往的经验，这种人要不是干坏事特别多，要么是干过性质很恶劣的坏事。


    总之，试探下没错。


    路正的案子没有头绪，林泽是很好的突破口。


    崇文看看猫，瞅瞅纸箱子，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老鼠查案子。


    繁盛大厦是高档公寓，进出需要门禁卡。


    车子停在门口，樊冬儿探头探脑：“喵？”


    怎么进去哇？


    赵华拉下车窗，熟稔地跟保安打招呼：“我是留园一栋住户的朋友。”


    保安翻了下预约登记册，笑容满脸：“是赵先生吗？”


    “嗯。”


    “我马上给您开门。”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赵华滑动手机，薛清泽依照他给的路线把车子停靠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赵华：“猫儿，这是繁盛通风管道图，你可以从这儿爬进去，小心着点儿，别被人发现了。”


    “有三条路可以走，通风管道狭窄，记住路线，千万别走错了。”


    樊冬儿呆呆抱过手机，记路线图。


    赵华跑向若有所思的崇文，笑容温和：“为了避嫌，我们一起去朋友家坐坐。等猫儿完事儿了，我们再走。”


    樊冬儿：“……”


    赵华，说好的我们才是真爱呢？


    你背着我们还有多少个好朋友？！


    猫猫之前玩赵华手机根本没注意联系人，现在，猫猫超级好奇。


    赵华手机里到底存了多少号码。


    随随便便找个小区，你居然都有朋友住在这里？！


    你不是才来广市几个月吗？


    猫猫眼睛瞪得乌溜溜大，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


    赵华有被取悦到，揪起猫猫小耳朵：“所以，你敢偷偷干坏事，我保证能逮到你。”


    “我朋友就住那边，他是个游戏博主，正好去玩玩。”


    猫儿干活，他们玩游戏，完美。


    崇文一步三回头，很是担心：“猫儿能行吗？”


    崇队长嘴上说担心，心里超级好奇，一只猫怎么镇住几十只老鼠。


    “喵！”


    樊冬儿蹲纸箱旁，爪爪巴拉开箱子。


    她嫌弃地用指甲勾住一胖一瘦两老鼠，晃晃悠悠给它们甩出草坪。


    一双猫眼儿乌溜溜：“去，把他们弄出来。”


    崇文窝后头，震惊瞅见樊冬儿跟恶霸似的，驱赶着瑟瑟发抖的老鼠。


    几十只胖老鼠一只接着一只，小学生一样乖乖在猫猫跟前儿排成三排。


    “非常好。”


    东广山黑恶势力猫老大昂起小下巴，跟人似的掐着腰来回巡视，眼神威慑群鼠：“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吱吱——”


    鼠鼠们哭丧着鼠脸，蹭着爪爪点脑袋：“吱——”


    知道了知道了！


    要干活！


    再次落入魔爪的聪明胖球鼠心里哀嚎，奈何鼠命在猫手，被迫率领老鼠群钻进草丛，随时听候老大差遣。


    樊冬儿跟在老鼠队伍最后头，悠哉悠哉打了个哈欠。


    猫猫不亲自干活呢，猫要当监工。


    文青兴奋奔下楼想迎接下赵华，刚一下楼，迎面走来只大老鼠。


    他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大老鼠屁股后头，一只接着一只老鼠冒头出来。


    它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一只接着一只走过马路，整齐而有序。


    “！！！”


    文清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眼疾手快，在第二只老鼠钻出来的刹那拿出手机拍摄。


    我去！


    这群老鼠成精啦？！


    这还带排队的？！


    老鼠来得快去得也快，文清本来想追上去看看。


    老鼠们很快钻进草丛，不见踪迹了。


    看到文清离去，一只黑猫悠闲窜出草丛。


    “喵？”


    “吱吱！”对面草丛冒出两个老鼠脑袋：“猫老大，这里！”


    “我们走。”


    猫鼠队伍一溜烟钻进地下车库。


    “老赵！”


    文清一路本像赵华，满脸激动：“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老鼠排队！”


    文清拿出拍好的视频给赵华他们看，手舞足蹈：“待会我就发网上去。”


    老鼠成精了啊！


    薛清泽他们盯到最后，没发现樊冬儿，齐齐松了口气。


    ——猫儿已经够火了，别再给自己增加热度了。


    耳朵边上，文清还在嘀咕老鼠排队，猜测是什么原因。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都不惊讶吗？！”文清奇怪，这群人好淡定啊。


    老鼠排队啊！难道这就是警察的素养？


    就算你讨厌老鼠，看到这一幕，也会惊讶吧？


    赵华三人：“啊？！对啊，老鼠怎么会排队呢？！”


    “奇怪！”


    薛清泽皱眉。


    崇文一本正经提议：“可以发到网上问问专家。”


    四人开始热烈讨论着老鼠为什么排队过马路。


    文清听着三个家伙时不时的惊叹，嘴角抽搐。


    总觉得他们有问题。


    赵华几人经过窗口，本能扫一眼斜对面的繁盛公寓。


    崇文头一回干这种事。


    跟猫猫屁股后头看戏。


    他担心死了。


    毕竟，猫猫只是只猫诶。


    “爸，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好像是头顶。”


    猫鼠队伍僵硬停在通风管道里，不敢移动，直到底下说话声不在。


    猫猫缓慢行走，蹑手蹑脚。


    鼠鼠们也蹑手蹑脚，一路窝到林泽家的通风管道。


    临近八点钟，门咔哒响了声。


    “来了来了！”


    “大家准备！”


    林泽换拖鞋走进家门，扫了眼客厅，本能皱皱眉。


    怎么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还在？


    工作太累产生的错觉吗？


    林泽洗了个澡，进厨房炒菜做饭。


    周围响着电视剧的声音，林泽吃着饭，陡然转头。


    斜对面是厨房。


    客厅角落安静一片。


    所有都跟以前一样，无任何异常。


    四只老鼠挨挨挤挤，鼠脸都挤扁了，你踩我我踩你，躲在门后头。


    林泽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吱——”


    其他老鼠帮忙盯梢，四只老鼠飞速窜过厨房，躲到对面去。


    林泽皱着眉头，被人盯着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他转头，眉眼笼着烦躁，继续盯白色展示柜。


    看了会儿，林泽起身，三两步跨到柜子旁边，弯腰仔细查看。


    一盆君子兰安静矗立着，除此外，别无他物。


    林泽站在盆景旁边儿，眉心皱成川字。


    他又在原地停留了四五秒，周围是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布置。


    往日再熟悉不过的家，今天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喵！”


    对！


    樊冬儿窝在通风管道里，遥控指挥：“不要被他发现，暗戳戳盯着就行。”


    人对视线很敏感。


    长时间处在被叮视的状态，会让人本能紧张焦虑，甚至产生恐惧。


    樊冬儿运气不错，这两天只有林泽一人在家。


    老鼠不显露出身形，在暗处盯梢，林泽焦虑之下，肯定会显露出破绽。


    林泽三番两次起身到四周查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第三次坐回餐桌，隐约有种坐立难安、芒刺在背的冰冷感。


    入口食物都不似往常可口香甜，一口口咀嚼着，味同嚼蜡。


    “错觉吗？”


    林泽喃喃自语着，恍惚想起下午见到的路正。


    他太熟悉路正了，几乎能够判断这家伙在不同时间会显露出来的所有表情模样。


    见过路正后，林泽便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是忐忑。


    路正被起诉后肯定要蹲监狱里，以他的状态，根本活不了多久。


    路正半疯半傻，但肯定明白自己的处境。


    今儿下午，路正却没有如林泽预料中一样癫狂。


    甚至，也没有绝望。


    路正眼神诡异，好像期待着什么，甚至在林泽装模作样沟通时，给了他回应。


    心如死灰的人，不应该是路正这幅模样。


    越是这样想，林泽越烦躁。


    脸上常年挂着的温和笑容彻底退去。


    此刻，带着血丝的眼瞳似乎比路正还冰冷。


    该死！


    路正怎么还不死！


    林泽突然丢开筷子，餐具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盯着空气，好像看见了路正，脸上缓缓又露出笑。


    他要这家伙在痛苦悔恨中死去，而不是这副半死不活，居然还留有希望的鬼样子！


    林泽突然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手背青筋暴起，眼神凌厉起来。


    “叮铃铃～”


    电话铃声在电视播放声中响起，音量过大，乍一听有些刺耳。


    电话响了很久，林泽缓慢走过去，拿起话筒：“喂？”


    “老公，怎么才接电话？”


    “我刚刚在洗澡。”


    樊冬儿悄悄探出半个脑袋，餐桌旁站立的林泽却好似察觉到视线，陡然转身。


    那双眸子刹那漏出来的情绪，竟有些恐怖。


    樊冬儿险之又险地缩回了通风口，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魂儿都要吓飞了。


    嘶——吓死猫了！


    头一回干这种事，猫儿还以为手到擒来，但林泽比想象中的更凶。


    老鼠窝在角落里，暗戳戳用黑豆眼盯住林泽。


    樊冬儿敢保证，要是自己被这样暗中盯着，做了亏心事的情况下，吓都吓死了。


    林泽却好似突然平静了，端起餐具，淡定进厨房洗碗。


    “吱——”


    老鼠在房间里隐蔽地行动着。


    每时每刻都有老鼠紧盯着林泽，直到他进入卧室。


    “快快快，大家躲起来，赶紧走。”


    无人可见的黑暗角落，一只只老鼠飞窜过墙壁，钻进通风管。


    洗漱完毕的林泽上床入睡，他精神有些疲惫。


    被偷窥盯视的感觉太令人抓狂了。


    幸好，林泽是精神科医生，拥有比普通人更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


    他勉强维持住心态上的冷静。


    这些表面上的平静截止到他进入卧室。


    床头柜上，安静摆放着小小的红花发卡。


    林泽整个人好似被盯住，眼神近乎惊悚。


    他死死盯住床头柜，好像那里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小红花发卡造型可爱，颜色鲜艳靓丽，是很童趣的饰品。


    只是，鲜红颜色被时间岁月磨砺，沉淀成暗红，已经老旧。


    林泽再也绷不住了，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怪物，疯狂后退，一下子撞上房门，他继续往后退，踉跄着摔坐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这发卡……这发卡是路正常年戴在手上的。


    是路笑笑的遗物！


    “路正，你出来。”


    “是你对不对？是你把发卡放在这里的？！”


    “快给我滚出来！”


    “混蛋，出来！”


    林泽咆哮着，太阳穴青筋暴起，狼狈爬起来，冲过去抓起那发卡，狠狠砸飞出去。


    他开始找人，疯狂地找。


    卧室、柜子、客厅、沙发底……一个个柜子抽搐被暴力打开，被子毯子全部掀飞出去。


    “没有……没有！”


    “不、不对，不对劲。”


    林泽近乎癫狂地折腾到了八九点钟，整洁的家具被他弄得东倒西歪。


    他踉跄着坐在混乱的房间里，四周只有他一人，哪儿见路正啊。


    “路正不可能逃出来，他还在公安局！”


    “……谁？出来！”


    林泽大口大口喘息着，过了好几个小时，他好似还是浑身冰凉。


    看到这发卡时，那种被人攫住喉咙的窒息感，让他无法思考，浑身像是浸泡到冷水里。


    数九寒天，冻得他牙齿打架。


    不、不可能是路正。


    林泽缓慢平复呼吸，逼迫自己捡起地上的小红花发卡，失去的智慢慢回归。


    不是路正，是谁？


    难道警方重启了路笑笑的案子，怀疑他跟案情有关案，暗地里试探他？


    不，更不可能。


    “彭！”


    小红花发卡被重重丢进垃圾桶。


    林泽脸色发白冰冷，踩过倒伏一地的盆栽，冲进洗手间，一次次用冷水冲脸，维持冷静。


    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路正也要锒铛入狱了。


    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都要成功了。


    不管是谁暗地里搞鬼，他都找不到证据！


    樊冬儿窝通风管道里，从头到尾将林泽的失态和癫狂看了个遍。


    圆圆的猫眼亮起来，猫儿轻轻呼出一口气。


    ——果然跟你有关系，案子有线索了！


    猫猫真是小天才。


    林泽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装作若无其事，依旧出门上班。


    樊冬儿趁着他不在，带领老鼠们重新踩点，挑选好下次躲藏的位置。


    林泽扔掉垃圾袋，在熟悉的地方，黑猫还在。


    黑猫油光水滑，体态优美。


    它应该不是流浪猫，却始终趴在垃圾桶旁。


    林泽再次跟猫眼对上。


    那种发毛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林泽转身很快。


    他三步并作两步，好像屁股后边有鬼追一样，疯子似的冲出了小区。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脚底生寒气，几乎跟昨晚一模一样。


    难道……昨晚家里真的有其他人？


    可是，自己从头翻到尾，家里不可能藏住其他人的。


    垃圾桶旁，黑猫收回视线。


    黑猫尖锐指甲扒拉开袋子，悠闲地勾住小发夹，溜溜达达起身。


    黑猫带着发卡，去跟樊冬儿汇合了。


    “喵喵！”


    樊冬儿手舞足蹈，跟崇文他们演示昨晚林泽的状态。


    猫猫蹦跶着，猫眼儿激动：“案子肯定跟这家伙有关系！”


    “要不，我今天晚上带个录音笔，偷偷把他的话录下来？”


    猫猫灵魂模仿了个猥琐偷拍的狗仔队，被赵华弹了个脑瓜崩儿。


    “没用。”


    “你这样做违法，证据不做数。”


    “喵……”好叭。


    第45章 三十三只猫猫崽 猫猫探长挖坑，刑警队……


    樊冬儿肉眼可见地委顿下去, 瘪着眉头，她下巴压住爪爪：“那我继续吓唬他？”


    “路正一直把发卡戴在手腕儿上，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林泽看到发卡有如此大的反应, 真是心虚。”


    崇文双手环胸：“我先回去, 去查查林泽的资料，你们继续盯着。”


    三人一猫分工合作, 樊冬儿再次带领鼠鼠军团，窝到通风口儿。


    吸取上次教训, 樊冬儿更加小心谨慎。


    她让老鼠们在人类不会翻找的脏污角落里待着。


    经过一天的休整, 林泽重新平静下来。


    但在踏入主卧第二次看到小发卡后，他又破防了。


    身体比脑子更快, 林泽几乎是不受控制，狠狠将发卡从窗户丢飞出去。


    “滚！”


    “给我滚！”


    林泽疯狂寻找暗地里搞破坏的家伙，然而，樊冬儿早就领着鼠鼠们提早离场，成功避开搜查。


    第三天, 林医生还是一夜没睡。


    他带着浓重黑眼圈上班, 房门被重重合上。


    “林医生？”依旧是上次给他打招呼的邻居, 对方相当热情地挥手：“上班儿去？”


    林泽微微转头, 眼神有刹那阴郁，眼睛全是红血丝, 把邻居吓了一跳。


    “哎林医生，你这是怎么了？一晚上没睡？”


    “加班了吗？”


    “嗯。”林泽没像往常一般跟对方客套交谈, 他这回也不扔垃圾了，脚步匆匆往外走。


    经过拐角口时，鬼使神差的，林泽朝垃圾桶旁看了一眼。


    “喵～”


    熟悉的黑猫依旧趴在垃圾桶上方的平台。


    猫儿发现林泽并没有丢垃圾, 优雅从容地抬起爪。


    阳光下，黑猫毛茸茸的猫脸好似在闪光。


    黑猫嘴角上翘，尖牙外露，对着林泽，缓缓露出了个猫猫笑。


    “喵……呜？”


    正常人眼里，那种笑，不亚于恐怖片贞子突然出现。


    林泽瞳孔骤缩，心脏有刹那停跳：“！！！！”


    他寒毛炸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本能踉跄后退，却险些一屁股栽倒在地。


    黑猫不断发出呜呜叫声，在诡异惊悚的笑容过后，溜溜哒哒跳下屏台，它踩着优雅小猫步，一步步走向林泽。


    “走开！滚！”


    黑猫跳下平台，猛扑过来。


    林泽惊得手脚僵硬，明明对面只是猫，他却好似全身血液都冻住，凉气嗖嗖嗖从脖子往上窜。


    黑猫擦着他脸颊扑过去，并没有刚才惊悚骇人的笑。


    猫咪轻盈落地，头也不回钻进小树林。


    只留下林泽一人，低着头，手背青筋暴起，死死撑住墙壁。


    他大口大口喘气，额头隐隐渗出汗水。


    “哟，小林？这是怎么了？生病啦？”


    后头路过老大爷伸展着肢体，想伸手去扶他，林泽好像被惊吓到，后退一大步跳出去。


    老大爷手停在半空：“？”


    躲开老大爷满是诧异的眼神，林泽抹掉脑门上的汗，匆匆转身离去。


    “这小林怎么神经兮兮的？”


    老大爷摇摇头，也没当回事儿，继续舒展身体，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散步。


    林泽脚步匆匆奔向小区大门，但还没走出多久，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再次袭来。


    斜刺里，突然响起撕心裂肺宛如婴儿的猫叫声。


    林泽：“！！”


    “喵！”


    两只流浪猫钻出花丛，浑身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竖成线的猫眼半眯起来，似笑非笑，它们第一时间绽放出猫猫笑容，迎接林同志的目光。


    运气真好，撞上了两脚兽呢。


    两只流浪猫努力回忆着樊冬儿教导的猫猫笑容要点。


    三瓣嘴咧很大，毛绒绒猫脸灵动鲜活。


    猫咪偶遇在初起的晨光里，硬是让林泽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站在青天白日里，宛如站在哭嚎的黑夜，没有丁点安全感。


    似乎此刻，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林泽身体僵硬，跟猫猫们对视着。


    他眨了下眼皮，等再回过神，花坛底下的猫猫安静趴着，歪脑袋看自己，依旧跟平常猫没两样。


    仿佛刚才阴森诡谲的笑容，依旧是林泽的幻觉。


    “喵～”猫咪发出长长的猫叫声，林泽重重砸出公文包，好似他才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猫被惊到，疯狂逃跑，林泽紧追不舍，“滚，给我滚！”


    “笑！我让你们笑！”


    两只猫慌不择路跑上台阶，用很惊悚害怕的目光盯着林泽。


    “喵～”


    跟林泽同一条路散步，晚一点儿出现的老大也停止了挥舞手臂。


    大爷目瞪口呆，看着林泽大踏步离去。


    好似他的背影都透出一股子戾气，大爷瞪大眼，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认错了人。


    “喵～”


    老大爷也看旁边儿台阶上瑟瑟发抖、可怜巴巴依偎在一起的小猫猫。


    它们受了无妄之灾，被吓到不行。


    发现老大爷靠近，受惊地窜走了。


    老大爷盯着前头林泽背影，林泽陡然转身，隔着老远瞪他：“看什么看？！”


    “再看我试试！”


    老大爷嘴唇哆嗦，有种三观颠覆的感觉，这小林大夫脾气哪儿好了？！


    “哎，现在人太会装了，真想不到，这小林大夫是这种人。”


    连只猫你都不放过。


    老大爷迟疑了下，还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只是走得慢了许多。


    但依旧目瞪口呆发现脾气甚好的小林大夫一路上见猫就打，见流浪狗也要上去踹一脚。


    那要是砸到人身上，那肯定得受伤。


    “小、小林啊……”


    老大爷本来想张口劝一下，对上林泽偏头看过来的眼神。


    那目光里好似什么都没有，但又好似藏了无边情绪。


    阴沉到让老大爷瞬间闭嘴，忘记了说教。


    林泽额头渗出汗水，后背湿了一大片。


    他狼狈不看，烦闷焦躁，甚至是恐惧。


    所有情绪积蓄在心头揉杂成一团，让他几乎无法自控，更没有心思维持形象，跟邻居寒暄讲话。


    他头也抬，转身离去。


    ——幻觉，这肯定是幻觉。


    林泽想早点赶到医院，给自己开点镇定药剂。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后，那老大爷捂着心口连连喘气。


    三四分钟后，旁边又有人拐下来，瞅见老大爷脸色发白，赶紧凑过去：“老李啊，你怎么了？”


    “没，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刚才被林大夫吓到了。诶呦，我的天呐，以后咱们得离他远点儿。”


    “这人啊……”老大爷心有余悸的说自己刚才撞见的事儿。


    “真的假的？平时看着小林彬彬有礼的，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我看你是想太多了，说不准人家是加班加的烦躁。”


    “那也不能打猫啊……”


    林泽好似躲避鬼一样跑出小区，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


    小区门口，琳琅满目的早餐摊子挤满了人，空气里飘着饭香味儿，周围人来人往。


    热闹熟悉的场景又让林泽寻到了安全感。


    但很快，林泽镇定不下来了。


    他从小区出发，拐过第一条街。


    街面上没有猫猫狗狗再盯着林泽露出诡异笑容。


    然而，从身边跑过的狗、高处屋檐趴着的流浪猫，它们嘴里叼了个小红花发卡。


    那是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款式，一模一样的颜色。


    几只猫狗并不关注林泽，似乎叼发卡只是巧合。


    林泽却好像走进了飘满了鬼的地狱里，他站在原地，僵硬到抬不起脚步。


    恐惧席卷全身，他哆嗦着嘴唇，一动不动。


    “你这人，不买饭挡在这儿干什么？赶紧起开！”


    恍恍惚惚的，被人撞到了摊子旁。


    周围人声熙熙攘攘，无数的声音在他眼前放大又缩小，逐渐远去。


    他好似看不见了其他人，也看不到车来车往，只有流浪猫狗。


    它们口中咬住的小红花发卡鲜艳刺目，好似随时都能滴下血。


    “刺啦——”


    “嘀——”


    轿车停下，司机脑袋探出车窗，不停拍车门：“你想找死啊？！”


    “有病！”


    被骂的林泽毫无反应，轿车司机还想再骂，就发现这家伙直接穿过马路往前走。


    两旁的车不断发出刺耳鸣笛声，他却好似都没听见，径直穿行马路而去。


    “靠！”


    “撞见个不要命的神经病！”


    看见林泽走到马路边儿，樊冬儿扒着车窗松了口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喵！”


    ——吓死猫了。


    “这家伙都快吓得魂飞魄散了。”


    薛清泽语气凉飕飕：“猫儿想岔了，看来这家伙心虚过头，失火案可能就跟他有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鬼上门了啊。”


    樊冬儿跳出车窗，急急奔行在街道间，发出长长喵叫声。


    她赶紧跟四周的猫猫狗狗们打暗号：“别咬发卡了。”


    “还有前头的，赶紧撤。”


    之前以为林泽是个精神科医生，对自身的掌控能力极强。


    加上昨晚上他还表现得那么冷静自持。


    樊冬儿想让他露出马脚，才放大招。


    她开始只以为这家伙只是心虚，知道点失火案真相，但瞅这状态……“路笑笑的失火案该不会是他干的吧？？”


    “有可能。”崇文：“这条街上五六只猫狗，那红花发卡其实很难被发现。”


    “他转一圈儿就全部发现了，只能说明他对这发卡印象太深，成了执念，才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你查了大半天，没查到当年的资料？”


    崇文摊手叹气：“都十年了，城中村都没了，现在都拆成居民楼。资料找到了，没有崇文与失火案直接关联的证据。”


    “当年路笑笑才12岁，说是补课休息时出去玩。老师以为孩子都在一起，就在门口玩，没想到孩子跑到小楼外头，还钻进了废弃院子。”


    “那院子许久没用了，堆积着杂物，也不知怎么的，电线短路烧了起来。”


    “火蔓延得太快，小娃娃跑不出来，外头人没注意这边的动静。等火势彻底起来，老师发现孩子不见了四处找，他们才发现废弃小院起火了。”


    “那会发现就晚了，等把孩子救出来，人没到医院就去了。”


    “废弃小院距离辅导班很远？”


    “是挺远的，不过小孩子跑得远，笔录里也记着，路笑笑不跟其他孩子玩，老是自己单独跑出去。”


    “路正当时就很激动，刑警队就介入了，查了一个多星期，确定到起火原因后才结的案。”


    崇文盯着远走的林泽。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觉得奇怪，不过，真没想这案子能出来什么景儿。


    就是觉得半疯半傻的路正要猫听审讯，搞得神秘兮兮还挺有意思。


    崇文才过来凑热闹，否则，他哪会卖命在这儿怼一个八成没结果的陈年旧案。


    对案情，崇文其实更相信卷宗。


    他跟到现在，主要还是对猫儿感兴趣。


    没想到真有意外惊喜，林泽有问题。


    “这案子想查，太难了。”就算林泽有问题，找不到证据也白搭。


    十年，足够城中村变高楼大厦，当年的街坊四邻杳无踪迹。


    “你一个劲儿吓他，到底想干嘛？”


    樊冬儿才不搭崇文絮絮叨叨，猫翻了个大白眼儿，心里想——笨蛋，真以为猫猫要查案呀，猫猫只是要找个疑点。


    找出当年失火案存疑的证据就行，你们还真以为猫猫傻了？


    拼命去查案，当黑猫警长。


    那要警察干什么的啦。


    专业的事儿就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办。


    显然，旁边这三只两脚兽都很傻。


    猫不一样，我们猫猫最聪明。


    林泽恍恍惚惚踏进医院，他满头是汗，额前头发被沾湿，身影狼狈。


    甚至没注意到护士打招呼欲言又止的表情。


    “诶，林医生，等——”


    护士想提醒林泽，对方却匆匆奔到办公室门口，一把拉开门。


    “欧——欧欧——”


    办公室中，一只又一倒吊着的猫头鹰咕噜噜转过脑袋。


    “欧欧——”猫头鹰们睁开眼，盯着林泽看。


    “林医生，也不知怎么了，你办公室飞来一群猫头鹰。把刘阿姨都吓住了，咱们怎么赶也赶不走，还在等林业局的人。你先到李大夫那儿休息吧。”


    林泽不知道怎么，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地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啪一下关上房门，眼下青黑很是吓人。


    “林大夫，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这林大夫咋跟失了魂儿似的，这两天都不大对劲儿？”护士们盯着林泽漠然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


    “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就是。”


    林泽跟旁边办公室的林大夫呆到了同一间办公室。


    他刚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窗户外又落下两只乌鸦。


    “嘎嘎——”


    “烦死了，也不知医院里放了什么东西。猫头鹰飞进来就算了，还有乌鸦！真是晦气。”


    李大夫嘀咕：“回头把我的桃木剑挂上。”


    “晦气死了。”


    李大夫年纪比较大，是退休返聘过来的，平时就神神叨叨，很是相信神神鬼鬼那套。


    李大夫没事儿爱研究易经八卦，还给医院里其他人算命，算风水。


    往日林泽听听就算了，可今儿不知怎着，他听着李大夫絮絮叨叨的五行阴阳说什么八卦术数，想起十年前熊熊烧起来的大火。


    火光映亮了半边天，他当时手脚冰凉，就站在一墙之隔的孤儿院滑梯旁边。


    孤儿院里的孩子在欢笑玩乐，他却好似能听到废弃小院儿里娃娃的哭喊叫声。


    他好几次都想开门冲出去，还是生生忍住了。


    “不、不能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林泽低声絮叨着，嘴巴开开合合，这神经质的样儿让李大夫惊住了。


    这小林看着怎么跟病人似的？


    他们院里病人犯病就这模样。


    “林大夫，你没事儿吧？”


    两人说着话，走廊外响起奔跑声，护士追着发病的病人呼喊着：“四床的，回来吃药！”


    荒腔走板的歌唱声响在楼梯间。


    “草木归呀怨神来～”


    “怨神来呀鬼返阳～”


    “嘿！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小鬼，给我站住！”


    精神病医院常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喊声，医生都已经习惯了。


    李大夫压根没当回事儿，林泽腾地站起身，他带倒椅子发出极大的声响。


    “哎，林大夫，你去哪儿啊？马上就要查房了！”


    樊冬儿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巧合。


    病人歌声像是点燃引信的火，又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猫蹲在窗户口，转头遥遥看着林泽穿着白大褂，像风一般卷出了医院。


    猫儿赶紧跳下窗口，也不管车里几个人的呼喊，跟着奔走的林泽，在市中心街道上四处狂奔。


    林泽闷着头，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跑着跑着，不停地跑。


    一连撞到好几个人。


    “喂，喂！”


    那些呼喊声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到热闹。


    林泽一路往前跑，樊冬儿缀在后头。


    热闹的广场大厦、人来人往、小吃街，又奔走过安静的写字楼区。


    林泽一会儿狂奔，一会儿在某个地方，仰头安静站着，很久都不动。


    临近傍晚时分，樊冬儿钻出小巷子，看到了装修精致的居民楼。


    林泽彻底停止了奔跑，他似乎也冷静下来，开始在陌生小区里缓慢行走。


    崇文等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追过来。


    远远看见平安两个字，崇文皱起眉头：“对，就是这。”


    “十年前那个城中村后来拆迁改建，成了平安小区。”


    林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在小区里左转右转，游魂般的飘荡着。


    走着走着，最后站到了十字路口。


    林泽站了许久，樊冬儿就等了多久。


    林泽再次转身离去，在小区附近寻了铺子，买黄纸白烛。


    樊冬儿：“……”


    猫小心翼翼，蹑手蹑脚靠近。


    ——还真要露出马脚了？


    ——我这法子还真管用？


    樊冬儿之前是想着吓唬吓唬，但其实就是想着试一下。


    路正那么相信自己，猫儿总得帮忙做点事。


    林泽表现太奇怪，开始樊冬儿的试探很小心，但这家伙马脚越露越大，樊冬儿才琢磨最后来下大额。


    耳朵边，响起了林泽压低了的声音。


    絮絮叨叨落在落日余晖里，清晰飘进了猫耳朵。


    “笑笑，你也别怪我，谁叫你倒霉呢。”


    “你说你追着我有什么用？我就是个替人跑腿办事儿的，办事儿办杂还被人一脚踢了。”


    “这样，我也算帮忙，送你爸下去见你，让你们父女团聚啊。”


    林泽拨拉着黄纸，燃烧起来的火光给了他不少心安慰。


    四周无人，夕阳余晖大片大片泼洒下来。


    林泽在燃烧的黄纸里，寻回了安全感。


    “这真是报应吗？”


    那些好似盯住他的猫狗，让他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恐怖感觉……“笑笑，你这孩子够聪明，胆子大，但你太聪明了，你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小孩子家家，就应该干点孩子该干的事情。我给你烧点纸，你别再缠着叔叔了。”


    “在下面好好当你的小孩子。”林泽哀叹着，在诉说声中好像心情都平复下来。


    猫的笑脸，狗的笑脸，是真的，还是他出现幻觉了？


    精神科医生常年与病人们相处，虽然他们有专业技能，比普通人更了解各种病症，但承受的压力更大。


    很容易出现精神问题。


    林泽蹲在落日余晖中，盯着扬起来的黑灰看。


    四周没有再跑过来的猫猫狗狗，他少见地寻到了安宁感。


    白日光怪陆离，梦一般的身影都在远去破碎。


    “我这些年过得也不好，也算是有报应了。钱没捞到，权也没捞到。你爸跟疯子似的纠缠着我，日子过得也不好。你这孩子孝顺聪明，咱们阴阳两隔，就各走各路……你去找该找的人，别再来找我了，就当我求你啊。”


    收下去的纸死人收不收得到，樊冬儿不知道。


    但她知道，林大夫给自己烧出了安全感。


    这家伙明显没那么恐惧了。


    林泽最后把三根香丢进去，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拿出药吞进喉咙：“我真是上辈子倒了血霉，才会撞上你们父女俩。”


    “小的爱多管闲事儿，大的明明没疯，却跟疯子一样。”


    “笑笑，算叔叔求你了，放过我吧，啊。”


    樊冬儿小心翼翼窝在草坪上，黑猫蜷缩爪爪，趴在林泽不远处。


    猫小心翼翼，轻轻用爪爪拨拉脖颈间的录音纽扣。


    那几个家伙还嘲笑猫多此一举，想得太多。


    幸亏本猫猫想的多。


    赶紧全录下来。


    听着林泽的絮絮叨叨，猫猫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是草坪，嗯，公共场地。


    猫猫在散步。


    合法场所、合法手段、合法证据，能翻案，非常好。


    林泽还在絮叨，没了恐惧感，周围安静下来，吃了药，他的状况明显更好了。


    他正要再拨拉下黄纸堆，不经意转头，对上了一对灵动的金色猫瞳。


    “！！！”


    林泽第一时间想往旁边儿跳，甚至想象出眼前这只猫的诡异笑脸。


    黑猫歪脑袋，揣爪爪窝原地，一动未动，都懒得看林泽一眼。


    似乎是感觉到林泽紧迫盯猫的视线，樊冬儿微微转眸，终于纡尊降贵地撇了两脚兽一眼。


    “喵～”


    能在动物界和人类同时吃得开，樊冬儿卖萌那是杠杠的。


    她轻轻叫了一声，叫声软萌无辜又单纯，配上澄澈见底的金瞳，无害极了。


    林泽半挪出去的身形迟疑了下，再三确定猫没有露出笑容，长长呼出一口气，露出与往常无异的笑容。


    ——果然是幻觉。那猫头鹰可能是巧合。


    下班时间，附近路上有不少人行走，偶尔也有猫狗经过。


    林泽彻底放松下来，果然是他之前精神紧张，在路正被逮捕后，焦虑下出现了幻觉吗？


    他不走，樊冬儿也不走。


    黑猫趴在林泽身边，安静极了。


    崇文几个坐在车里，暗戳戳观察林泽。


    当发现林大夫伸手抱猫，还轻轻摸了摸猫脑袋，崇文嘴角抽搐。


    亲，你可能要为自己的抱抱付出惨重代价。


    它可能是你人生中摸得最贵的猫。


    樊冬儿坐在林泽腿上，强行遏制住一爪子挠过去的冲动。


    为了案子，猫忍。


    在四周安静下来后，林泽盯着已经熄灭的黄纸堆：“笑笑，你就安息吧，不要再折腾了，害死你的人不是我。”


    “下辈子别再多管闲事儿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刹那，温顺黑猫反手就是一爪子。


    尖锐指甲挠得林泽手背上渗血，抓痕深可见骨。


    “嘶——”林泽疼得倒吸冷气。


    樊冬儿飞窜出去，猫眼眯起，狗东西，隔夜饭都要被你吐出来了。


    什么叫衣冠禽兽，什么叫往自己脸上贴金？！


    今儿个，猫真真是见识到了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林泽想甩黑猫一巴掌，樊冬儿动作极快，三两下窜进草丛，消失不见。


    这算是利息了。


    狗东西！


    “喵！”


    樊冬儿欢天喜地的带证据跳回车里，隐在暗处，目送林泽身影远去。


    林泽那家伙，已经急急忙忙找社区医院打疫苗了。


    “他可能真以为闹鬼，烧完黄纸后，就万事大吉了。”赵华轻笑。


    樊冬儿爪爪拨拉录音纽扣，很快，车里响起了林泽清晰的讲话声。


    “……我就是个跑腿儿的，害死你的不是我。”


    “下次别多管闲事了。”


    “……当个好孩子。”


    “喵？”


    黑猫得意昂起脑袋，斜眼看对面刑警队长，爪爪嘚瑟晃悠着：“怎么样？！”


    “这的确能证明当年失火案另有原因。”


    “林泽知晓其中真相。”


    “甚至，他就是那个亲自下手火烧了路笑笑的黑手。”


    崇文捏着录音扭扣，林泽的声线很是清晰。


    他瞅着樊冬儿，竖起大拇指。


    换了旁人来，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人对猫的警惕性是有限的，樊冬儿带着录音笔，就能光明正大录下证据。


    “厉害！”


    崇文对于樊东儿从头吓唬到尾的行径还挺不在意。


    他之前还盘算着跟赵华他们谈谈，不能让这猫胡作非为。


    没想到，居然真能找到证据。


    出人意料啊。


    “那接下来要怎么查？”


    短短三天时间，找到了突破性证据。


    “当然是——”


    樊冬儿举起爪爪，指向正前方：“冲啊！”


    崇队长满脸期待地跟着赵华他们来到了市局。


    崇文：“？？”


    樊猫猫将录音纽扣重重拍到崇文掌心，猫脸认真：“喏，拿去翻案吧。”


    “崇队长，接下来就靠你们了哟，加油，干巴爹！”


    被两人一猫丢下车子的崇队长：“……”


    他捏着录音纽扣站在原地。


    赵华载着猫猫绝尘而去，给崇队长吃了一嘴巴汽车尾气。


    “你这猫，真损。”


    薛清泽想起崇文震惊懵逼的脸，笑出声来：“给人家寻了个大麻烦就不管了。”


    哈哈哈哈。


    樊冬儿爪爪环胸翻白眼：“哼！”


    猫儿找林泽的茬是因为路正，她救了人，也得帮路正的忙啊。


    功德啊，得两头赚。


    但破案这种事，猫不行，就得祭出终极大法——举报上交！


    崇文低头看录音纽扣，反应过来，也笑出声来。


    行啊，这猫真挺损。


    他随手抛了下那录音纽扣，好似鹰隼般锐利的眉眼舒展：“这猫儿，有意思。”


    站了没多久，崇文看见拘留所的车驶进市局大院。


    赵国庆亲自领了人，压着路正去拘留所，两边正在交接。


    “赵队长，等一下。”


    赵国庆远远看见崇文过来，皱了下眉头，两步走到他跟前儿，眼神威严冷肃：“我还以为你不敢见我了呢。”


    上次脚底抹油，带着那只猫跑得很快。


    “赵队，我去调查证据了，来给你报告呢。”


    赵国庆性子严厉，做什么事儿都一板一眼，古板得很。


    崇文也懒得跟他折腾，掏出了录音纽扣，给赵国庆带耳机。


    “来，听听。”


    “……真正害死你的人不是我，你去找他呀。”


    “没事儿，就要送送你爸爸下去了，让你们父女团聚。”


    赵国庆眼神中的不在意很快退去，认真将录音内容听了三遍。


    他分辨出声音来源，是才来过警察局的林泽。


    “你偷进他家？”


    “没有！”


    “你可以去翻监控视频，我保证，这是他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我合法场所合法录音，没问题吧？”


    赵国庆眼神变化，有点儿不敢相信：“大庭广众？！”


    林泽疯了？！


    这傻子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


    崇文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短短两天，倒腾出了能翻案的证据？！


    “你该不会带着林阳刑警队查了整整三天吧？”


    “没有。”


    崇文双手环胸，笑得很神秘：“我一个兄弟都没有叫，那群家伙还在家里睡大觉呢。”


    “不过啊，我们有一位场外援助。”


    赵国庆：“？”


    崇文没回答，抬腿走到路正跟前儿，压低声音：“你女儿的案子有新进展了，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们会通知你。”


    耷拉脑袋坐车边的路正猛然抬头，眼睛似乎都燃起了光芒。


    他拼命往崇文跟前儿靠：“真的？”


    “是。”


    “找到了些证据，但更具体的还需要详查。”


    这段录音足够让失火按重启调查。


    “什么？！”


    刘正腾一下站起来，几乎是对着小科员吼：“那失火案要重新调查？！”


    “有问题了？不是意外失火？”


    科员被刘主任吓得不轻，讷讷点头：“是，听说赵队长已经跟局长打申请报告了。”


    刘正头皮都要炸了：“……”


    “不是，昨天我问过，他们一口咬定是失火案，调查没任何问题。”


    真要有问题，十年前就能查出来。


    十年后，人证物证散的干干净净，更不可能查出来。


    “赵队长！”


    最近，焦头烂额，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脑袋上堆的刘主任快气炸了，拍着桌子：“你昨个不是跟我说案子没问题？”


    “这案子有问题，你们刑警队也得查十天半个月，才能出结果！”


    昨天跟我保证，今天你们就改口了？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这么相信，好不容易做好公关工作。


    你第二天就给我闹幺蛾子，说要重启案件调查？！


    “赵队长，你玩我呢？！”


    赵国庆想起自己昨儿个跟刘主任的保证，也有点儿尴尬：“不能怪我啊刘主任，咱不能不允许世界上有奇迹存在啊。”


    刘主任：“……”


    “你咋不说晴天一个霹雳，就把凶手劈死了呢？”


    昨儿个还严肃古板的赵队长在电话里嗯了一声：“那也不一定。”


    毕竟，他们这儿都出现一只猫警长暗中帮忙找证据了。


    还能不允许老天爷心情不好，一个雷劈死凶手啊。


    刘科长：“……”


    “赵队，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口风，咱这到底咋回事儿？你要是故意跟我开玩笑，朋友就没得做了。”


    “你无情，别怪我无义哈。”


    “这事儿在网上闹得多严重，你比我清楚。”


    “行叭。”赵队长也是满脸无奈，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


    本来想说那只猫的，话到嘴边儿，怕被别人听见，改成了：“小樊同志，你记得不？”


    刘科长：“……”


    他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赵国庆语气赞叹又不可思议：“小樊同志怎么做到的，咱不懂。反正人家做到了。林泽做了坏事儿，精神恍惚，在街道边儿上给死者烧纸，小樊同志过去光明正大录了音。”


    “成功留下证据。”


    然后，给他们刑警队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位猫雷锋掀了盖子露出尸体就跑，毫不留情一爪子把他们整个刑警队拍进坑里了。


    赵国庆现在头都是大的，特别想穿越回两天前，把这烫手山药扔给一队那群家伙。


    早知道是这样，第一次见面，他肯定热情洋溢跟猫猫打招呼。


    刘科长：“！！”


    完蛋。


    他都能想象到市局发布声明之后，网上像沸腾油锅一样，炸开的场景了。


    “我以为路正是个疯子。但事实证明，他不疯，我傻！”赵国庆默默想，


    两天前，他以为某只猫在践踏他的职业素养和底线，冷嘲热讽很不屑。


    两天后，他被猫神探丢下来的大锅拍了一脸。


    “唉。”


    赵国庆跟刘科长同时叹了口气。


    小樊同志，我们服了。


    以后再闹幺蛾子，能不能跟咱说一声？！


    求你了。


    第46章 三十四只黑猫猫 市局查案，猫猫与黑猫……


    两位都蹲在猫坑里的背锅同志惺惺相惜, 并且，就自己手中的猫猫信息开始交流沟通，以防备下次被挖坑。


    刘主任和赵国庆都相当明白,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疾风暴雨的强压。


    简单说过两句之后, 两人就匆匆投入工作之中。


    挂电话前没忘记彼此约定，以后猫冒头出现他们就互通情报。


    赵国庆挂电话走进办公室, 强调地拍了拍手掌：“来活儿了啊，各位。”


    “曲汉, 你领一队人。把涉及失火案案情的证人都给我找到, 务必多找几个。”


    “特别是跟路笑笑一起参与辅导班的其他孩子，多找一个是一个。”赵国庆送路正进拘留所后, 立刻调出档案，来来回回翻了数遍卷宗。


    他发现参加辅导班的其他孩子陈述中有提到，路笑笑很少跟他们一起玩，课间时间总是一个人寻找其他朋友。


    路笑笑的其他朋友是谁？


    当年查案的钱辙曾经走访询问过，但不论是孩子还是老师,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路笑笑是寻了谁去玩, 所谓的朋友又是谁。


    所谓朋友是路笑笑被一人烧死在偏僻院子的诱因。


    “德叔, 你也领一队人, 去查路正这几年的经历，查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被强制送医, 林泽在其中干了什么，尽量把林泽的社会关系都走一遍。”


    “孟丽丽, 戴胜男，我们现在去把林泽提回来。”


    赵国庆雷厉风行，三两下分工完毕，带人出发。


    他们在林泽工作的医院、家里寻了一通, 没找到人。


    最后，寻到了临江湖畔的高档西餐厅。


    林泽的私家车停在停车场里。


    赵国庆等人倚靠车子，孟丽丽一眼望见跟老婆孩子聚餐，享受温馨时光的林大夫。


    吃着高档西餐，身旁有妻有子，家和万兴。


    “笑得真开心。”哪儿能想象出这人今儿下午在街边儿上痛心忏悔烧着黄纸，说什么我也过得不好。


    孟丽丽也听过了录音，“衣冠禽兽啊。”


    赵国庆眉心皱成川字，他们一脚踏进泥沼，要查的案子无比棘手。


    但此刻，看林泽觥筹交错，而有人痛失幼女，大半辈子奔波劳碌，却人到中年一无所有。


    只剩下癫狂痛苦，要顶着花白头发去蹲监狱。


    为了女儿的死，路正已经毁了自己。


    而有人却还能坐在外头逍遥自在，看着真是刺眼。


    他们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查得出所有案情真相。


    只能尽全力完成手头上的事情，做到一点是一点。


    林泽跟妻儿相对而坐，享受着美食。


    前几日，踩在悬崖边儿上的摇摇欲坠感终于退切。


    吃了药后林泽不再产生幻觉，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心情相当愉悦。


    连妻子都忍不住打去：“看来是一个人过了几天苦日子，知道我们的好了。”


    享受完西餐，一家人出门上车。


    林泽伸手打开车门，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速度比他更快。


    孟丽丽面无表情，“林先生，当年路笑笑失火案，我们还有些事情想问你，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好吗？”


    林泽皱眉，回头发现四人分别站在四方，围住了所有去路。


    二队整个行动起来，由于当年失火的城中村处于林阳区，崇文很快也接到电话，要求协同调查。


    “赵国庆，崇文，你们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最好一个月，不，半个月内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窦局长焦头烂额：“我会吩咐其他部门，全力配合你们。”


    崇文眼珠子一转：“窦局，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关键时刻调用外援？”


    “嗯。”窦局长表情严肃，双手交叠压住桌面，眼神里全是警告：“路笑笑意外失火案已经牵连到了公安形象，一旦消息发出去，所有媒体的目光都会聚集到这案子上。”


    “只要能破案，什么外援你们都可以调用。”


    “那就行。”


    窦局长并不知道是某只猫给掀开了案子隐藏的真相，他这边忙得很，说完话就把两个家伙赶出去干活儿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最近广市出什么案子，什么案子上热搜？”


    上回群阳分局那个陈年尸体就上了一回，这次更离谱。


    窦局长也没多想，抱着公文包，又跑到市里开会议去了。


    市里天天开会，他们当领导的三天一小会两天一大会，也忙啊。


    刘正盯着电脑，跟整个科室的人商量过后，再三措辞才发布公告。


    刘正在宣传科干了许久，是个老油子了……


    上回公告的措辞就相当严谨，新公告一发布出去，并没有自打嘴巴的意思，反而有种刑侦队在暗戳戳发力调查，终于寻到证据的感觉。


    如他所料。


    新公告石破天惊，宛如石头砸进水中。


    公告上没有披露任何与案件相关的细节，反而让网友们更来劲，在底下疯狂猜测真相。


    也因此，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我家是平安村拆迁出来的。十年前那场失火案我听说过，当时刚出事儿就听我爸妈说孩子他爸爸天天在附近转悠，一直找人问线索，一连问了半年多。家里那会儿还在感叹呢，小孩子12岁被烧死了，连带他爸都疯了。真没想到这事儿是人为的，凶手必须严惩！”


    “公安局到底怎么查案的？十年前没查出来，哦，现在舆论一爆发，你们就查出有问题啦？！”


    “非要等到人被逼的跳楼报复社会，你们才能重视是吗？”


    “公告不是说了吗？找专家鉴定过是电路起火，附近又没有监控，没人看见有人经过，还没有作案动机。谁能想到有人丧心病狂去迫害个12岁的小孩子！”


    “……”


    评论区吵成一团，大家各执一词。


    很多新闻媒体记者几乎立刻出发，奔向市局准备新闻素材，


    樊冬儿窝在后车座上，猫猫爪爪摊平，瘪着眉头，捂柔柔扁扁的小肚皮：“喵呜。”


    好饿。


    连着三天死盯林泽不放，精神不敢有丁点放松。


    这种暗中紧迫盯人的感觉，开始很刺激，但时间久了，真的非常疲惫。


    刑警这活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太耗费精气神了。


    “喵～”


    猫咪蔫答答，爪爪扒住车座，露出了两只晃动小耳朵，撒娇：“我们去吃好吃的吧？猫猫要饿死了。”


    “带你去吃好的。”


    赵华车子驶向东关街。


    那小吃摊儿和高中档餐厅都有东西琳琅满目，最适合吃饭。


    薛青则抱起猫猫动作轻缓，捏了捏樊冬儿扁扁的小肚皮：“是瘦了一圈。”


    猫猫个头小，少吃几顿饭，很快就会显现在身形上，之前樊冬儿还算敦实，这会儿身形已经有点儿偏瘦了，胖胖的小肚子都缩了回去。


    “带我们猫猫吃好的。”


    查出了足够路正翻案的证据，大家伙都松了口气，想好好放松一下。


    薛清泽背上书包，给猫整只塞里头。


    小吃街人来人往，别让猫儿被挤到踩到，背着最方便。


    两人沿着小吃街往里走。


    七八点钟，夜色全黑，东关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赵华看似轻松，时不时看一眼猫猫，但他眼角余光却总是从薛泽脸上掠过。


    赵华微微蜷缩手指，有些精神紧张——薛清泽好像忘了，他最讨厌人多的地方。


    但刚才这家伙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毫不犹豫的踏了进来。


    赵华很担心有人撞到薛清泽，这家伙条件反射一个过肩摔，给人家砸到筋断骨折。


    薛清泽可不知道赵华在想啥，背着猫嫌弃地看四周。


    “喵。”


    薛清泽带着爪爪挥舞的猫挤到卖章鱼丸子的小摊前。


    青年微微偏头，手指捏了捏肩膀上探出来的猫脑袋：“想吃这个？”


    摊主手脚麻利下食材，他把章鱼小丸子烤得颜色香润，淋一点辣油和番茄酱浇在丸子上。


    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指大动。


    “吃这个？”


    薛清泽在嘈杂的人声问猫猫，樊冬儿吞咽口水，忙不迭点脑袋：“喵！”


    要吃，要吃！


    人有点儿挤，薛清泽顺手将包背到前头，声线有点僵硬，点了三种口味：“老板，来三份。”


    “好嘞。”


    “大家别着急哈，我速度很快的，马上就好。”


    “喵～”


    樊冬儿感觉自己被人挤了下，她可怜巴巴往包包里缩。


    薛清泽顺势抬起双手，护住了书包里的小猫。


    青年表情冷淡，硬是将周围挤过来的人格挡在手臂之外，嘴上还嘲讽猫猫：“你不是挺能吗？”


    “敢自己跑出去玩儿，也不怕被人踩死。”


    “喵！”


    樊冬儿愤愤不平，想拿爪打人，薛清泽用手臂又压了下。


    他压得猫猫耳朵乱抖，大眼睛写满愤怒，恨不能眼里飞刀子，戳死这个混蛋。


    “呀，好可爱。”


    “好帅啊。”


    这一人一猫挤在摊子前互相瞪视。


    旁边站着的年轻姑娘贼想伸手摸大眼睛灵动的猫猫，还觉得怼猫的帅哥贼有意思。


    赵华单手插兜，长身而立。


    他站在烟火四起的小吃摊儿附近，悠闲举着手机，调整拍摄角度：“咔嚓。”


    照片里，薛清泽坏心眼儿地压住猫脑袋，黑猫猫被迫飞机耳。


    一人一猫互怼的气息几乎要溢出屏幕。


    赵华心情极好，看着人群里挤着的薛清泽，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幸好，把这家伙带回来了。


    “帅哥，能加个电话号码吗？”


    赵华收起手机，笑容彬彬有礼：“好啊。”


    年轻女孩儿笑容刚绽放出来，就听见赵华的咕声，“再加一个，联系人应该就满了。”


    嗯，那就再买一张卡。


    随时随地都在交朋友的赵同志还没拿出手机，眼前的女孩儿甩了他一个超大白眼儿，哼了一声，大踏步离去。


    走得远了，隐约还能听见女孩跟同伴的说话声：“你说的没错，长得像中央空调，人估计也是！”


    赵华摸摸鼻子：“……”


    这年头，单纯的想多个朋友就这么难吗？


    我们交朋友就不可以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猫猫的爱好是到处闹幺蛾子赚功德，想吃了上家，再赚点下家的。


    我们赵同志的人生爱好就是交朋友。


    他单纯享受交朋友的快乐。


    章鱼小丸子的摊儿前人群涌动，总算是轮到了樊冬儿。


    猫猫已经迫不及待了，随时准备伸爪出去接好吃的。


    摊主还在自卖自夸：“我们家章鱼小丸子是独一份儿的，黑猫警长推荐。”


    “整个东关街，黑猫警长就吃过我一家章鱼小丸子。”


    樊冬儿抖了抖耳朵，满脑袋问号，黑猫警长是谁？


    大明星吗？


    现在连小吃摊儿都能请大明星代言了？


    薛清泽眉头微微扬起，摊子前头聚集的其他顾客发出嗤笑声。


    “得了吧，大叔，现在街上哪家小吃摊儿不这么说？你已经是我听过的第三家了。”


    “照你们这么个推荐吃法，那猫得吃多少天呐？”


    “就是。”


    “怕是早肥成了大胖子，跑不动了。”


    “就是。”


    大人们在说笑，底下几个孩子蹦蹦跳跳，超大声地反驳：“黑猫警长才不会胖呢！”


    “我们猫猫最棒了，最厉害，超厉害！”


    “不准说猫猫坏话！”


    “对啊对啊，”摊主大叔全当听不见那些人的质疑，依旧跟路过小孩儿疯狂推荐：“猫吃的，都说好吃。”


    “妈妈，我要吃黑猫警长吃过的！以后我也要破案抓坏人。”


    “喏，你的。”


    薛清泽拿过章鱼小丸子，走出拥挤的人群，往后退了退。


    樊冬儿努力抬起脑袋，这才瞅见章鱼小丸子摊儿上摆着个不起眼的小展示牌儿。


    上头寥寥数笔，勾勒了张黑猫的模样。


    黑猫画得有点儿歪斜的，总体能看出是只黑白色的猫。


    “黑猫警长？”


    这动画片不是几十年前的吗？现在小孩儿应该都不爱看啊。


    怎么突然又火了？真奇怪。


    薛清泽给猫嘴里塞了个没加任何调料的小丸子，交朋友失败的赵同志单手插兜，慢悠悠走过来。


    青年似远山宽容的眉眼好似永远都带着笑，温柔灿烂，他手指附近小摊儿：“这条街好像变成黑猫警长主题小吃街了。”


    “你们看。”


    “喵？”黑猫警长？最近有活动吗？


    薛清泽顺着赵华的手指扫看，几乎都在每个小摊儿上都看见了他们临摹的黑猫警长牌子。


    “喵？”樊冬儿吃了两个丸子，有点惊讶。


    不过就是忙了几天功夫再过来，怎么感觉整条街都变样儿了？


    摊子还是那些摊子，人也是那些人。


    就是吧，突然化身黑猫警长主题小吃街。


    什么鬼啊这是。


    樊冬儿又往外探出来两只爪爪，冷不丁对上了斜对面摊主一双炯炯发亮的眼。


    樊冬儿：“喵呜？”


    火山石烤肠的小摊摊主努力压抑着兴奋，拿起火山石烤，跟猫疯狂挥舞着：“要吃吗？”


    “喵？”樊冬儿懵逼。


    她当猫猫早就习惯了被人无视，一般不会有人傻到跟猫说话。


    还是第一次有送如此热情，拿烤肠诱惑一只猫。


    猫还愣着，赵华和薛清泽已经靠近了过去。


    火山石烤肠摊前没有人，薛清泽：“老板，多少钱一根？”


    “不要钱，不要钱，白送给你们。”


    薛清泽并赵华：“？？？！”


    哈？


    两人都很明白，自己长相不错，但从来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靠刷脸就能白吃白喝。


    摊主手脚麻利，精挑细选出最大最好的三根烤肠，烤到滋滋冒油，递到他们跟前。


    “猫猫，快吃吧。”


    樊冬儿被摊主格外热情洋溢的目光盯着，对方那种很渴望自己吃下去的眼神儿太明显，都让猫有点诧异，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里头下毒了，想害自己。


    “喵？”


    但烤肠发出的味儿太香，瞧着肉质也不错，樊冬儿试探性咬了一口：“喵。”


    还行吧。


    几乎在猫把烤肠吞吃进肚子的刹那，烤肠摊主已经喊了起来。


    阿姨那叫一个兴奋啊，大嗓门顶着房顶跑：“黑猫警长刚吃过的烤肠！”


    “绝对好吃！物美价廉。”


    “大家快来尝尝啊！”


    两人一猫同时震惊抬头：“！！！”


    等等，黑猫警长……你说是谁？！


    樊冬儿差点被口水呛着。


    薛清泽和赵华再次回头看。


    远远近近有不少人往这边儿看，甚至，很多已经抬脚往他们这边儿走了。


    很多蹦跳着的娃娃和小孩子疯狂拉扯家长：“黑猫警长！”


    斜对面儿一个奶生奶气的小娃娃伸着手，摸向樊冬儿的位置：“黑、黑猫警长。”


    樊冬儿：“……”


    她啥时候成黑猫警长了？这不是动画片里的吗？


    远远近近都有人往烤肠摊儿这边儿来，烤肠摊儿主兴奋到不行了，嘴巴咧到耳朵根，笑容压都压不住，


    薛清泽和赵华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反应，迅速窜进人群。


    在他人没反应过来前，他们急促冲向街对面。


    “妈妈，黑猫警长走了。”


    “哇，黑猫警长不见了。”


    “……”


    小孩子们蹦跳着在原地，明显很失望。


    “什么鬼？！”


    不要按住我呀！


    樊冬儿被两个王八蛋同时伸出手，死死按在了书包里。


    猫儿连冒个头都冒不出来，


    直到彻底拐出小吃街，薛清泽和赵华呼吸平复了一下，松开手，让愤愤不平的猫冒头。


    “喵！”你们干嘛呀？！


    我还想吃好吃的呢！


    薛清泽斜眼瞥眼前这只猫：“你再继续吃下去，整条街都要暴动了。”


    赵华和薛清泽后知后觉。


    他们说这次来小吃街，怎么小孩儿这么多！


    合着，都是要来找黑猫警长的。


    薛清泽和赵华给猫放到台阶上，两人双手环胸包围猫猫，居高临下质问：“樊小猫。”


    薛清泽：“说，你又干了啥好事？”


    赵华笑容清淡不减威胁感，同样半蹲下身，捏住猫猫另一只爪爪：“说。”


    樊冬儿特别用力地抽出被两人捏到痛的前爪爪，整只猫猫缩进书包里，爪爪掐腰，生气极了：“猫猫什么都没有干，猫猫一直跟着你们。”


    “不准诬陷猫猫！”


    樊冬儿气鼓鼓还有点委屈，大眼睛都快飙泪了。


    讨厌。


    可怜猫猫吃到了一口小丸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吃到，猫猫真的好饿哦。


    嘤。


    樊冬儿气鼓鼓窝进书包最里面。


    毛茸茸小背影背对两个家伙，然后爪爪勾住拉链。


    猫儿自己把自己关在了书包里。


    哼，讨厌你们！


    “这小家伙好像的确没干坏事儿。”


    “那小吃街怎么成这样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不吃小吃了，我们去吃顿大餐。”


    “我请客，怎么样？”


    赵华努力把猫猫一个猫脑袋露了出来，“我们去吃牛排？”


    “哼。”樊冬儿重重偏开脑袋，从鼻孔里哼出白气：“你就骗猫猫吧。”


    高档餐厅能让猫猫进？


    “我们去找找，找家能让宠物一起用餐的。”


    小吃街是不能去了。


    赵华和薛清泽带着猫溜溜达达，一路走过广场，拐进步行街。


    这附近都是餐厅，中高档的都有。


    赵华和薛清泽左右逡巡，试图找出几家能带猫一起进入的餐厅。


    他们还没走几步，左边一家餐厅急匆匆冲出来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眼看见了被赵华抱怀里露头的猫。


    经一双利眼盯住樊冬儿，对比黑猫内心的火焰纹路，又对比了下猫猫白爪爪。


    经回忆了那家靠猫客人爆满的牛排店宣传照。


    没错，就是这只。


    经带着热情洋溢而又礼貌的标准微笑，两手交叠按在腹部，两步冲到了赵华和薛清泽跟前：“两位是要用餐吗？”


    薛清泽轻轻皱起眉头。


    赵华刚才就发现了，这人第一时间看的是猫。


    他随手挡住了探头探脑的樊冬儿，漫不经心问：“你们家有什么优惠活动？”


    经毫不犹豫，“有！两位刚好是今天踏进我们店的第11位顾客，我们为你们提供最好的产品，全程免费。”


    经倾情推荐，表示我们有五星级服务！


    薛清泽磨了磨牙，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我们还带了只宠物。”


    “没问题，我们可以为您特制包厢。”经依旧表示木问题，快点快点跟我走吧！


    求求了！趁着其他人还没注意到你们！


    “两位这边请。”


    与此同时，附近几家餐厅经已经急吼吼的往外冲了。


    他们有个群，已经看到小吃摊那边的消息，还有人看见邓经去主动请人吃饭了。


    不行，咱不能错过这种机会！


    白送的蹭流量机会啊！


    “经，有必要这样吗？那只是一只猫啊！”


    30多岁干练的女经，从二楼狂奔出去，头也不抬，语气凌厉：“要是能有那家牛排店的一半客流量，就算是只老鼠，是只蟑螂，我也能供到包厢里！”


    咱们开店是为了干嘛？当然是赚钱啊！


    有钱不赚，傻子才干。


    而且，只需要请一顿饭，就能达到大明星代言的效果。


    让带着孩子的顾客乌泱泱往里头进，谁不想这样坐等着赚钱？


    “两位先生，我们福客来餐厅今日新菜大酬宾。二位要不要来品尝一下？”


    “全部都免费。”


    “两位客人，我家牛排不比达科诺牛排做得差。大厨手艺绝对能让你满意，还是去我家吧。”


    “……”


    薛清泽和赵华初次体验到了至尊VVVVVVIP级的客户体验，还是被一群经包围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上头食品安全局来视察呢。


    距离近得到消息的经已经在包围中，距离远的还在匆匆忙忙往这儿奔。


    大家试图蹭到顶流猫猫的一点点流量。


    樊冬儿已经彻底把猫脑袋缩进了书包里，假装自己不存在，留下赵华和薛清泽木着脸应对一群热情洋溢的经们。


    “吃我家的，我家的。”


    “我家是顶级餐厅，保准你们享受到最好的食材——”


    经们僵持不下，为了业绩全都豁出去了。


    赚钱嘛。


    想赚钱就不能要脸，要了脸就赚不了钱。


    经们显然深谙此道。


    有人吵的时候，有人还急匆匆让服务员当场端菜。


    “两位先生可以先品尝一下，我们完全免费。”经微笑着举起小三餐盘，人太多，既然人进不了套餐，尝一口也行啊！


    “靠！”你过分了啊！


    经们盯着某个老奸巨猾，不要脸的混蛋，心里暗暗唾骂，也赶紧叫人去店里拿菜品。


    赵华和薛清泽已经木了。


    谁不向往这种超级至尊的VIP享受呢？


    只要是人就逃脱不过。


    可问题是，两个家伙都是奋斗批。


    虽然已经在外头奋斗过了，现在处于半休息状态。


    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种VIP待遇从天而降，全都是猫猫的福泽。


    “谢谢谢谢，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路过，我们不打算吃饭。”


    赵华当场翻脸改口。


    “我们现在还不饿。”


    薛清泽捂住饥肠辘辘的肚子，大踏步向前走，暗地里狠狠揪猫耳朵。


    小混账，都是你的错！


    这种饭，他们哪儿敢吃啊？！


    猫猫抱住可怜巴巴的自己，更委屈了。


    猫猫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老薛，老赵往这儿来，这边。”


    “王之柯”


    王之柯领着他们拐进小路，“跟我来吧。”


    “等等。”


    赵华没有直接走进后门，绕路在前头看了一眼。


    回来后，他眼神似笑非笑：“那宣传牌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黑猫警长。”


    王之柯被赵华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你们先跟我进来吧。”


    王之柯领着他们进了牛排店的包厢。


    “这家店是我姐开的，有什么事儿你们问她吧，我先走了。”


    “今天晚上我值夜班儿。”


    樊冬儿确定周围没有了那群热情洋溢的经，小心翼翼探出了半个脑袋。


    大眼睛四下瞅，不经意撞上了捏着手包，婀娜多姿踏进包厢的女子。


    红色吊带裙，大波浪。


    瀑布般的头发垂落到腰际，王鱼双手环胸，笑意盈盈撇了一眼樊冬儿。


    眼波流转，活色生香。


    哇哦！


    姐姐好康！


    “你们好，我叫王鱼，是这家牛排店的经。”


    王鱼笑意盈盈跟猫招了招手：“樊樊，你好呦。上次多谢你，帮我赶走老鼠。”


    “喵。”猫猫有点害羞，不用谢啦，你们都给饭吃了。


    “那牛排店门口的黑猫宣传照是你放的？”


    “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同意放出去了。本来是想把这小家伙引过来，没想到，等了几天都没动静。”


    “我就想着叫那小子过来联系下猫猫，人刚叫过来，你们就来了。”


    王鱼笑盈盈的目光掠过赵华和薛清泽，缓声开口：“我想跟你们谈生意。”


    赵华语气温和，文质彬彬：“公职人员不能做生意。”


    “不是跟你们，是跟她。”王鱼手指戳窝在赵华怀里的黑猫。


    跟猫猫谈生意，在之前，她也是没料到的。


    跟樊冬儿结缘，是因为附近闹老鼠，好几回都吓到了客人。


    他们寻捕鼠公司上门都没用，王鱼被闹到焦头烂额。


    听弟弟提起有只猫特别厉害，能镇得住老鼠。


    这猫在附近逛了一圈，大半条街的老鼠都跑不见影了。


    王鱼当时没当回事儿，就随口吩咐人，给樊冬儿候上食物。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得了好处。


    “你们似乎还不太清楚状况？”


    王鱼让服务员上菜，笑意吟吟开口说：“你们是我弟弟的同事，就也算是我弟弟了，这顿我请你们，以后记得常来哦。”


    “主要还是为了感谢我们小猫猫。”王鱼手撑住下巴，跟猫猫眨眼。


    樊冬儿：“？？”


    感谢我什么？


    “广市电视台前几天就开始播黑猫警长了。”


    “连着播了一个多星期。”


    樊冬儿：“喵？”所以咧？跟猫有啥关系？


    王鱼被猫猫反应逗得发笑，“你现在啊，已经成孩子们的偶像了。”


    王鱼之前听弟弟提起时猫猫能听懂人话不在意，只觉得稀奇。


    但真正跟樊冬儿对话起来，那种感觉很稀奇。


    有种童年圆梦的满足感。


    毕竟，谁小时候没有一个跟猫猫狗狗沟通对话的梦想呢？


    “广市播了一个多星期黑猫警长，猫猫上过《每日新闻》，你之前抓小偷救人的事情在网上发酵，现在，孩子们都把你当成真的黑猫警长了。”


    “对你喜欢得不得了。”


    “我们家牛排店之前被你光顾过，很多孩子都吵着闹着要到我们家来。”


    “最近，我家店铺排号预约都排到下个月了。”


    王鱼眨了眨眼：“明白了吧？”


    可能是在《每日新闻》上跟着父母见到了樊冬儿。


    还有猫猫跟华南虎相处的画面。


    在广市播黑猫警长后，很多小孩儿都有了代入感，本能联想到了樊冬儿。


    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力是很强大的。


    一开始，谁都还没放在心上。


    但只是两三天时间的过去，王鱼店内客流量暴增。


    从早到晚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大厨忙得都脚不沾地。


    “就因为这个，很多小摊儿挂上了黑猫警长的牌子，刚才，那些经是眼红我的客流量，想把你们拐去吃饭，也蹭一点热度。”


    赵华若有所思。


    薛清泽看了一眼樊冬儿，微微皱起眉头。


    广市电视台播什么，他们自然没有立场置喙。


    本想放一放时间，让这猫的热度下去些，但好似没有什么作用。


    王鱼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在乎跟对方头一次见面，很不见外地晃着茶杯：“这其实是好事儿，至少对这只猫而言。”


    “孩子的世界里，都是纯真的。”


    孩子的喜欢跟大人的喜欢不一样。


    赵华并不在意王鱼的说法，他伸手把要被王鱼勾跑的猫强行抱回来，塞自己怀里。


    “喵。”


    樊冬儿其实不在意自己热度的高低。


    薛清泽和赵华担心猫猫热度太高，会被反噬，有坏人眼红，对她不利。


    但樊冬儿自己明白，她早就是个死人了。


    这具猫猫的身躯全依靠着她的灵魂维系，若是自己灵魂离去太久，黑猫会在沉睡中死去。


    功德积攒不够，就无法变回人。


    只是猫身出事，她得重新寻个栖身之地。


    当然，猫觉得现在日子很好，也不想离开。


    平时赚赚功德，没事儿给铲屎官和广大警察同志们增加奋斗目标，还是很有意思的。


    王鱼看出赵华不是好对付的，不再晃悠茶杯，收敛笑容，开门见山：“我想跟这只猫合作，推出专属的黑猫警长套餐。”


    “放心，只是打上它的标签，卖一些它吃过的东西而已。”


    “我每月按流水给它提成，如何？”


    “不行！”


    樊豆儿眼眸晶亮亮的时候，赵华和薛清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蹭热度是你们的事，卖东西也是你们的事，不要牵扯上她。”


    这猫太聪明，好不容易才扯上点官方大旗当庇护。


    不能败坏自己形象。


    “喵～”樊冬儿有点儿丧气。


    赚钱诶！


    “我们不缺钱，她也不缺。”赵华重重捏了下猫爪，你这猫都有千万身家了，赚什么外快！


    回头你破个案子，赚的比这个多！


    “谢谢王姐好意，我们就先走了。”


    “喵～”樊冬儿眼神幽怨，连一顿好吃的都蹭不上吗？


    漂亮姐姐请客诶！


    “咱回驻地，吃食堂。”


    “叶厨每次都会给你留饭呢。”


    “你好歹去吃一次吧？”


    “喵……呜。”


    “多谢王姐。”


    王鱼有点失望，但也没那么失望。


    左右她比其他人赚的多，这半个月工夫，已经赚到她盆满钵满。


    就是……这俩臭小子一口一个王姐，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王鱼：“大家都叫我鱼姐。”


    “好的王姐。”


    赵华用称呼表示，我们不熟。


    ——王鱼一看就很精明，他不想猫儿跟对方过度接触。


    担心猫猫吃亏。


    “小心她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


    赵华吓唬樊冬儿，瞅着猫猫一脸被漂亮姐姐迷住的样。


    他眼皮子跳了下，你一只猫还得懂分辨美女？


    想了想，赵华给猫丢薛清泽怀里，语气认真：“看他！”


    “猫儿，小姑娘要懂得欣赏帅哥。”


    “你跟美女是不会有结果的。”


    薛清泽：“……”


    樊冬儿：“……”


    第47章 三十五只黑猫猫 猫猫拍摄日常，兽兽们……


    “喵。”樊冬儿蹭赵华怀里, 爪爪娇弱地搭上赵华手背，大眼睛水汪汪，“那猫猫还是宣你吧。”


    至少能欺负到你。


    小薛子就算了。


    赵华被蛊惑的猫猫媚眼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忙不迭抽回自己手来, 还不自觉地擦了擦。


    一副被你肉麻到的表情。


    薛清泽耸着肩膀憋笑，用很酸溜溜的语气：“赵贵妃, 看来，六宫只有你独得恩宠呢。”


    赵华：“……”


    他眉心跳动, 忍了又忍, 没忍住，大长腿凌厉扫向薛清泽面门：“闭嘴！”


    这家伙, 真可恶！


    薛清泽擦着他的腿跳开：“诶，没打着。”


    抛媚眼被嫌弃的樊冬儿气鼓鼓：“猫猫不好看吗？！”


    我多可爱啊！


    “猫儿，以后少看那些不健康的爱情故事，你都被带坏了。”


    樊冬儿偏开脑袋：“哼！”猫猫盛世美颜，可惜了, 两个直男不懂欣赏本宫的美貌。


    诶, 真是白瞎了我的好相貌。


    “别捋你那几根毛了！”薛清泽把对车窗照镜子的猫拽上车, 他们开车驶往驻地。


    两人一猫饥肠辘辘, 在饭香飘荡的步行街和高档饭店转了一圈，大家愣一口饭也没吃上。


    薛清泽负责开车, 赵华已经跟邓玲玲那边打电话了：“这事情得解决下，万一出问题, 对猫儿影响很不好。”


    “我明白了……”邓玲玲正在电脑跟前刷数据呢，一听这事儿，整个人都激灵了。


    “什么人啊，蹭流量还好意思说合作, 以后别搭她！”邓玲玲很生气。


    特警队账号都是靠着樊冬儿火起来的，这猫又跟普通猫不一样，不管什么事，都必须小心对待。


    邓玲玲想跟猫猫经营长期合作，而不是类似那些商家蹭流量，来个一锤子买卖。


    猫猫过得好，特警队能得到更好的宣传效果。


    最不想出现幺蛾子影响猫猫的人，绝对有邓玲玲一个。


    最关键的是，邓主任以后还想跟着猫蹭其他毛茸茸呢！


    谁敢祸害她的猫猫，爪子给他剁掉！


    “东关街的事咱先别管，反正是他们自己玩自己的，猫儿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出现了问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肯定没猫猫啥事。


    赵华笑：“本就如此，她就是只笨猫，只想抓贼而已。”


    笨猫不乐意了：“喵！”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过分了啊！


    刚才还阴阳怪气我东施效颦，讨厌！


    “拍个视频做下区别，让大家别把猫猫神化成黑猫警长。动画片只是动画片！”过于疯狂的追捧不会持久，真沉迷进去，迟早会摔下来。


    得让大家明白，猫儿只是只猫猫。


    我们单纯、可怜、无助还弱小，只是想努力工作而已。


    樊冬儿：“喵？”


    邓玲玲连夜写想本子，终于想到了一个完美办法。


    嗯，是时候让大家见识见识真正的黑猫警长了。


    “猫儿，我写的本子好嘛？”


    邓玲玲眼下两个黑眼圈，对剧本相当满意。


    樊冬儿很不满意，爪爪重重拍剧本。


    “喵！”


    之前自己都是美美的、帅帅的。


    为什么突然变成一只大笨猫？！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虚假？


    猫儿才没这么笨呢！


    “喵！”


    “我们不是在拍戏，你就当成日常，拍你的日常。你得把自己当成其他猫一样。想想你的同类，跟它们学就行。”


    “普通猫猫都是这样的。”


    邓玲玲动之以情，晓之以：“猫，我们不能沉溺在霸道总裁剧本儿里，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只猫猫。”


    “我们不拍短视频了，我们就日常。”


    “你放松，别太紧张，正常发挥保证能成功。”


    樊冬儿翻了个白眼儿，感觉有被嘲讽到。


    “猫儿，你得这么想。外人都知道你这么聪明，以后咱们还咋发挥优势暗戳戳抓贼？”


    “藏一手底牌，才可以扮猪吃老虎！”邓玲玲疯狂忽悠，作为猫猫金牌经纪人，邓主任已经把住了猫猫的脉。


    这猫各种小坏毛病，但她永远记得做好事，救人还救小动物。


    时不时在山里溜达，把受伤小动物带回基地来。


    警犬队的常驻兽医都快成专职的了。


    樊冬儿也觉得这样火爆下去不好。


    她没有当猫明星的意思，只是想默默抓贼做好事，赚功德。


    像这次，万一林泽知道猫儿贼聪明，会偷偷录音，寻找证据肯定会失败。


    在外人眼里，猫猫还是要笨一点。


    樊冬儿认真点猫脑袋，幸好，她一直留一手。


    跟外人相处，就表现得似懂非懂。


    “喵！”那就拍吧，赶紧让大家对我幻灭。


    群安特警大队的账号粉丝如今已经达到了143万，动态有无数人关注。


    因为樊冬儿翘班，邓玲玲这两天努力跟流浪猫沟通，也没拍出一个视频来。


    账号休息很久了。


    视频发布，很多粉丝们立刻点了进去。


    《樊樊：想象中的我和真实的我》


    视频开头，樊冬儿在播放黑猫警长的电视机前，背影胖墩墩超可爱。


    邓玲玲截取动画片黑猫警长帅气绕树枝翻滚的动作。


    我们的樊冬儿同志很快也出现，爪爪勾住树枝，晃晃悠悠咬着牙爬树。


    “咔嚓！”


    树枝发出不胜重负的动静，黑猫拼命扑腾，但依旧扛不住地心引力。


    猫儿屁股着地，诶呦诶呦叫着，四脚朝天摔进土里。


    第二段，还是动画片截取片段。


    黑猫警长面对威胁，凛然不惧。


    我们的樊小猫跟着警犬一起训练，警犬们正襟危坐。


    有特警队员拎着辣条路过，黑猫猫馋呼呼地盯人辣条看。


    看着看着，猫跟屁股后头跑了。


    训导员后头疯狂吹口哨，猫猫只当没听见，追着好吃的绝尘而去。


    黑猫警长在训练，认真打枪。


    现实生活中，警犬们和训导员甚至特警队员都在大汗淋漓。


    黑猫晒着太阳，美滋滋吃零食。


    最后是两边画面对比。


    黑猫警长帅气拿起枪：“彭！”


    樊猫猫被角落里钻出来的蟑螂吓到，带着整包零食惊跳出高台。


    猫带零食摔了个狗啃泥，零食漫天散落。


    樊小猫被肉干盖到最底下，只露出了爪爪和迷茫的大眼睛：“喵～”


    《一只普普通通猫咪的日常》


    《黑猫警长什么的，太难啦，我还是当普通猫猫吧》


    网友笑出猪叫声：“啊哈哈哈哈哈。”


    “好可爱呀！”


    “可恶的两脚兽怎么可以吃独食！不给猫猫吃，猫猫好可怜。”


    “想吃辣条了，加一。”


    “猫猫原来怕蟑螂啊。”


    “警长怎么可以怕蟑螂呢？快快快，支楞起来。”


    “一般猫都不会怕蟑螂的，只会把蟑螂当玩具玩。猫猫果然不一样，你是不一样的烟火，不一样的胆小，哈哈哈哈。”


    “看到猫猫手贱把特警队员零食拍下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我家的猫。”


    “手贱的样子一模一样。”


    “你不给我吃，你也不能吃！狗头.jpg”


    “猫猫好笨。”


    樊冬儿瘪着眉头：“喵～”猫猫的形象啊，全毁了。


    猫儿还是有点儿郁闷，靠坐在邓玲玲购置的专属猫猫床上。


    猫咪爪爪摊开，居然在评论里刷到了有关华南虎的消息，她赶紧坐起来。


    “大家快去看啊！华南虎巡护工作组联络了繁育员，打算往云渡山投放华南虎呢。”


    “什么？！”


    “工作组是不是太激进了？这也太快了！”


    樊东儿这几天忙着查路正案子，没关注华南虎那边儿的寻找工作。


    事实上，除了头天乌鸦们打球后，寻找华南虎之旅的直播热度断崖下降，目前已经保持住了平稳。


    云城文旅局介入直播工作，有专业人士加入，这场旅途隐约带出了欣赏山水的味道。


    整个过程拍得赏心悦目，甚至连工作组都很少出镜了，只有部分关键节点才会出现他们的镜头。


    不喜欢看这些的网友已经撤退了，留下来的网友彻底把寻找华南虎当成了旅游直播看。


    明明是去找华南虎，大家伙却半路跑偏了。


    今日，直播突然变了画风。


    云泷华南虎繁育园的负责人与工作组教授专家们开始讨论投放华南虎的计划，双方观点碰撞，甚至发生口角争执。


    云泷繁育园的负责人乔北同跟专家们视频会议，表情从最初的欢喜已经转为了凝重：“两位教授，这是不是太激进了？我们不需要太着急，先观察一段时间，慢慢进行接触才好。”


    刘教授：“乔主任，我们三个工作组分别在云山山区的不同地带进行了调查研究，已经发现了很多野生华南虎行走的踪迹。”


    “这里至少有两只野生华南虎，从它们留下的脚印和部分痕迹来看，都已经是成年体。”


    “行动自如，很正常。不需要再观察了，可以进行下一步。”


    寻找过程艰辛危险，每项工作都繁琐得很。


    还有位工作人员在山头一侧时，听到了远方振动的虎啸声。


    甚至，有刹那看到了在林中一闪即逝的斑斓猛虎。


    但就此一眼过后，华南虎的踪迹突然消失了。


    所有留下的痕迹、爪印都没了，变成滚滚四处奔跑的大脚丫子。


    工作组好几次在附近搜寻探索，没有见到一根虎毛饭。


    只碰见在高处枝丫摇摇晃晃，撅屁股对着他们的大黑白滚。


    大滚滚悠闲晃着脚丫子，胖嘟嘟毛茸茸的身形随着摇晃的竹竿在荡来晃去，打秋千似的。


    工作组冒着巨大风险追寻痕迹过去，都不曾撞见华南虎。他们的追逐，结果永远都是一只圆滚滚的背影。


    工作组那叫一个气啊！


    他们自己都感觉到了，隐隐明白老虎在躲着他们走。


    事情完全僵持住，工作组拼命寻找，还是只能维持着这种局面。


    直播间网友隔着屏幕感觉不到，都只当是巧合，还乐呵到不得了。


    “啊啊啊！滚滚！”


    “滚滚说，你们都找到我了，还要去找谁？我这么可爱！”


    “大滚滚在这附近，华南虎应该也在啊，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还是不要找到的好，当面儿撞上华南虎，人家就以为是外卖自动上门啦。”


    “滚滚滚滚，你的cp呢？”


    “小崽子也不见呢。”


    直播间人数一度因为工作人员与野生滚滚的意外相遇而暴涨。


    一开始，大家追寻华南虎胆战心惊，担心工作人员受伤，后来，全都见怪不怪。


    毕竟，人家在旁边转悠，你们愣是找不到啊！


    “工作组是不是被被诅咒了？哈哈哈。”


    “华南虎：江湖处处都是哥的传说，但你就是找不到哥。”


    “华南虎丢出了一只超级软萌的圆滚滚并且砸了工作人员一脸。”


    不仅有圆滚滚，还有乌吃瓜群众鸦。


    比如现在，树梢上都停落着好几只乌鸦看戏，发出嘎嘎嘎的叫声。


    “嘎——”


    蓝尾乌鸦和大乌鸦在枝头上蹦跶着，黑豆眼溜圆：“嘎——”


    非常好。


    两脚兽没找到大猫，情报员的传递工作再次获得成功，这群家伙只找到了胖猫。


    “嘎——”


    蓝尾乌鸦和大乌鸦伸展翅膀，确定情况后，赶紧跟内鬼两脚兽报信去了。


    葛关坐在教授们身旁，心中有点高兴还有点迟疑。


    他提出了这种意见，真的能行吗？


    教授们虽然在考虑，但繁育园似乎都不同意。


    唉，给华南虎找老公好难啊。


    他摊开笔记本儿，嘴里背诵着动物学知识。


    “嘎嘎——”


    “嘎——”


    蓝尾乌鸦和大乌鸦从天而笑，刚刚好落在葛关旁边树梢上，发出了提醒般的叫声：“嘎——”


    活儿干完了，两脚兽记得让猫猫给我们结账哦。


    葛关假装没看见。


    真是的，早就跟这群乌鸦讲过了，不要干完活儿就过来找他。


    你们这样，每次开完会，飞出去飞回来，很引人注目的哇！


    会暴露我身份的！


    葛关装傻，装看不见。


    唯一庆幸的是没人想到乌鸦是来监视两脚兽，顺便当情报员的。


    就算乌鸦们形迹可疑，追在工作组屁股后头来来回回，它们依旧只是乌鸦。


    “诶呀别啄我！”


    知道了知道了！


    葛关想拍走，不停在跟前晃悠，显示存在感的乌鸦，趁没人注意低低喵了一声。


    乌鸦们却始终盘桓不去，甚至开始咬葛关手腕，扑腾翅膀，表现得极其暴躁。


    葛关愣了下：“？”


    乌鸦们环绕着他，上上下下来回飞：“嘎——”


    发出的叫声刺耳又几急促，好像在催促着什么似的。


    “嘎——”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再不来，虎虎就要走了！


    虎虎很生气，很暴躁呢！


    “嘎嘎嘎——”你再不把其他虎虎送过来，虎虎就要上门找你了！还要跑路了！


    “嘎——”


    乌鸦们不断扑腾翅膀，眼神凶戾，好似在模仿大老虎的凶巴巴。


    葛关：“！！！”


    又催了？！


    “我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


    好不容易拍走乌鸦，葛关顶着鸡窝头坐下，焦虑到不行：我真的好难啊！


    他心里着急，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投放老虎到云山，这计划很冒险，繁育园一直不同意。


    “小葛啊，这两只乌鸦好像挺眼熟。最近总绕着我们打转？”


    葛关对上了教授温和平静的眼。


    葛关低低咳嗽了声，发现视频会议结束了。


    他眼神发虚，心里着急到不行：“可能吧，它们都长一个样儿，我看不太出来。这林子里乌鸦太多了，碰上几只也很正常。”


    “那个老师……工作组的投放计划能成功吗？”最后，葛关硬着头皮问。


    老虎暴走，他可能要倒霉得大半夜被叼走哇！！


    “老师，我觉得这个计划挺好的。虽然动物智商都不怎么高，但那老虎不一样！混账玩意分明是成精了，故意躲着我们。”


    “说不定啊，它就是找不到老婆，故意耍我们呢！”


    学生们附和，“就是！还有那只气人的圆滚滚。上回我追过去，居然敢拿竹子打我脑袋，过分！”


    “要不是看在它保护动物的份上，我一巴掌呼上去，打得它满脸桃花开！”


    “然后，我就给你收尸。”余可语气凉凉。


    几个刚轮过来的巡护员坐在旁边儿，也忍不住插嘴：“教授，这老虎和大熊猫有点儿邪性，是在躲着我们吧？”


    “特别是那熊猫，追过去就拿竹渣子砸我们一脸。”


    “还有乌鸦，每次都绕咱们头顶打转，搞得我心里毛毛的。”


    “咱们开会，乌鸦总是在旁边儿等着。咱们一出发，它们也出发，每回都在目的地等我们。”


    巡护员心里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家伙在监视我们呢。”


    他对上那群乌鸦的眼神，总觉得它们在偷窥。


    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经常进山，从来没这种感觉。


    山林广袤，走出十几步可能就换了天地，大半年遇不上动物都正常。


    可这一次找华南虎，虽然遇不上，可你就是知道，人家在绕着你打转。


    最开始，他们严阵以待，甚至还准备了遏制华南虎的防身武器，然后发现，人家不鸟他们，


    不仅如此，有时行走在山林中，他们就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那老虎就在附近，就在背后盯着他们。


    盯到大家伙心里发毛，但一转头，什么都没有。


    结果回营地互相交流，都有一样的经历和感觉。


    这太惊悚了哇！


    “教授，向导说云山中动物很是聪明，或许，那老虎真的在躲着我们。”


    性格比较沉稳的博士生分析：“老虎的所有爪印都被大熊猫的遮盖住，那个大家伙踩得附近都是熊印子。再这么下去，徒劳费力气，根本寻不到华南虎的。”


    “……是啊，这只虎极为聪明，或许真通人性。”


    余教授膝盖上摊着笔记，里面详细记录着他们这几天来的行动轨迹：“动物也是有传承记忆的。当年，各地打虎队疯狂捕杀华南虎。这群华南虎能越过山脉进入云山，本就极其聪明。还能在山中隐藏这么多年，或许真吸取教训，要远离人类。”


    他合上笔记本，“我跟林业局打过报告了。华南虎野化进程一直失败，一是教授大型猛兽野外求生技巧太艰难，二是已经没了华南虎生存的区域。”


    老虎需要太多的领地和猎物，一般森林都满足不了。


    “甘南多山地，云山再往北去是戈壁无人区，一路往西北走才是人口稠密的城市，的确是个合适的地方。我们已经决定，先行引入两只华南虎，繁育园会同意的。”


    “老师，您……”学生们很惊讶，林业局同意了？！


    “老师，这很危险。两只老虎都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贸然放入，它们可能会出现问题。”


    “云泷繁育园如果不同意，我就联系其他培育基地，肯定会有繁育园同意。选两头公虎和母虎放入云山之中，最好是距离成年不远的。”


    每只华南虎都是动物园的珍贵财产，但只要利益够大，他们就会同意。


    而眼前，有个无比美好的前景。


    “各位，这只野生华南虎对华南虎改善处境非常重要。我希望，华南虎的族群能在这里重生。”


    学生们更惊讶了，老师居然是说真的！


    真的要直接引入老虎到野外？


    “老师，您这计划……”学生欲言又止，成功率太低了。


    “成功可能性虽然很低，但有希望就行。我们冒险一试。说不定，其中一只能够留下来呢？”


    “林业局那边会派人配合我们工作。你们有想参与这个项目的，就留下来。这个项目耗时极长，会是一项艰难长久的工作，还可能遭遇到猛兽袭击。”


    “但也是最好的锻炼，这种实践的机会千载难逢，你们可以好好考虑。”


    学生和巡护员都没想到，两位教授已经都跟林业局那边沟通好了。


    这之前都完全没讲过啊！


    这个计划，不是还在修改阶段吗？


    老师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两位教授当然不是突然改变想法，他们扫了一眼葛关。


    葛关这会惊喜极了，太好了，不用担心被大猫叼走了！


    成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人惊讶有人激动，巡护员们隐约从两位教授的态度上感觉到了什么。


    教授们敢如此尝试，看来，林业局特别重视这次行动。


    葛关努力压制住激动，见刘教授和余教授对他招了招手，葛关连忙起身，走过去。


    “你有没有其他建议？”


    葛关努力压住笑容，“教授，您……”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确定野化地点开始投放猛虎，牵扯的不仅仅是一只老虎。


    要考虑整个生态环境的平衡，要考虑环境内是否有足够的食物供养华南虎的族群，是否会影响到其他濒危种群，还要考虑到猛虎伤人的各种风险……总而言之，恢复华南虎野生族群，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上加难，稍不注意就是天大的错过。


    “小葛，你说，我们能成功吗？”刘教授认真询问葛关意见，这让其他学生面面相觑。


    老师好像特别重视葛关的意见，这个不靠谱的计划也是葛关提出来的。


    学生们开始还嘲笑，没想到，教授也跟着葛关激进起来了。


    葛关重重点头：“肯定能。”


    “不过教授，您不是说这个计划成功性太低吗？有很大问题吗？”


    刘教授拍着身上的尘土，瞥一眼忧心忡忡的小葛同志，笑了：“要有官方的支持，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们会打这个申请报告。一是葛关，二是官方态度。


    教授们打听到了消息，如果华南虎能成功繁衍种群，省林业局有意建立保护区。


    现在华南虎数量还很少，不需要考虑它们下山伤人的问题，送虎入山并不激进，只是去掉了长年累月的铺垫调查工作而已。


    有官方支持，工作就会很容易。


    显然官方也很急切。


    他们迫切希望这里能够出现了野生华南虎族群，那么，整座云山的地位将彻底改变。


    如果宣传工作做得好，甚至连云城省市都能一起沾光。


    教授的底气并非来源于他们自己，而是来源于后面的支持力度。


    支持越是大，他们胆子就越大。


    最重要的起因，在于葛关这小子的诡异表现。


    一开始说这种建议，他们没当回事。


    直到这小子一次次若有似无地提，还被窥视人类的乌鸦来回啄，被催促着什么一样。


    小子鬼鬼祟祟，两位教授觉得不对了。


    他们是动物学专家。


    其他工作人员能够感知到的信息，他们只会更加清楚明了。


    小葛同志，很有秘密嘛。


    “这只老虎很聪明，它警惕我们，又不肯离去，在等待什么呢。”


    联想葛关千里迢迢跑过来，还有乌鸦来回飞的原因。


    一只老虎，能等待什么呢？


    要是樊冬儿戳在这儿，听见教授的推测，怕是会惊讶地张大嘴。


    “成为一个族群最后的孤独存在，这种感觉……我们都不懂。”


    “而那只老虎，它应该懂。”刘教授人老成精，意有所指。


    “小葛，你说对吗？”


    小葛：“……额。”我应该说对吗？


    “或许吧。”葛关不知道如何回答。


    余可教授并不在意葛关的反应：“直接把它们放进来，那只野生华南虎会发现吗？”


    葛关假装沉思：“虎啸山林，大半个山头都能听见，肯定能发现的。”


    “那行。”


    “你继续去背书吧。”


    “努力啊，小葛！”


    葛关拿着笔记离去。


    他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赶紧躲到能遮掩身形的古树后头，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咻——”


    吸引来两只飞舞的乌鸦后，葛关再次学起了猫叫：“喵喵喵！”


    三声猫叫，赶紧去通知那只老虎。


    你的快递要到站了！


    终于，终于要完成这件事了。


    葛关很快离去，两位教授却站在原地等了会儿。


    果然，他们又听见不远处徘徊乌鸦的鸣叫声。


    那鸣叫声来得又急又快，停留片刻，又迅速离去。


    两位教授都是六十岁的人了，只是身子骨硬朗，加上每日进山，完全看不出来年纪，倒像是50出头的样子。


    “老刘，我就说吧，咱们队里有内鬼，这小家伙真把乌鸦当情报员了？”


    刘教授：“想法虽然大胆啊，但我也这么觉得。”


    “每回找不到华南虎，只能找到大熊猫。”


    人家进山是好不容易撞见一位。


    他们倒好，天天跟大熊猫脸对脸，还被大熊猫欺负。


    都快成受气包了！


    “这只华南虎能活到现在，是聪明的。”


    “咱们真要把老虎放进来？”


    刘教授苦笑：“上头也很着急啊。”他们会选择这个方案，也有上头的压力。


    保护区的诱惑力太大了，动物园老虎有危险，那又如何？


    重要的是野生华南虎能够繁衍，而且，是尽快。


    最好趁着网友热度还在，就能够有进展。


    “应该没事。”余教授皱眉头，其实也有点担心：“那老虎的确很聪明，你看我们追在屁股后头这么多天，愣是连个虎毛都没看见，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还有小葛，搞不清楚他怎么跟老虎沟通的。但有时动物就是这样神奇，试一下吧，做好万全准备就是了。”


    “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那只老虎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种暗中紧迫盯人的催促感，不仅葛关有，两位教授也有。


    好像老虎也在等。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又真的存在。


    “试试吧，发不了再把老虎弄回去。”出不了大事。


    刘教授盯着远处的鸟雀，感叹，“云山里的动物有灵啊，似乎都很聪明。这乌鸦能通风报信，之前预报天气看来也是真的。”


    “是这里环境所致吗？”


    “谁知道呢？”


    余教授转身，他站在高处眺望远方。


    山峦起伏，云遮雾罩，这山里好似珍藏着无穷奥秘。


    “反正，我打算留在这儿。”好好研究一下。


    科研上的新发现是需要运气的。


    刘教授和余教授都觉得，他们这次运气好到爆炸。


    既然上面同意了，那就大胆干吧！


    试一下，说不定有惊喜呢？


    失败了也无所谓，重头再来就是了。


    视频会议再次开启，六家繁育基地负责人各执一词，最后，还是云泷繁育园咬牙同意了提议。


    “我们会从成年虎中寻到最合适的，后天下午就送到云城。”


    工作组的决定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招来的太猛太烈，给所有网友都炸蒙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跟我想象中的工作组效率不一样啊，说好了十年再找到华南虎吗？狗头.jpg”


    “我都准备好纸巾哭了，等着看最后一只华南虎被你们熬死。”


    “虽然事缓则圆，但错失良机，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野生华南虎了。”


    “动物园里的老虎放到林子里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吓到应激？”


    “就是啊。”


    “反正我觉得工作组太激进了，有点儿难以接受。”


    “完全可以慢慢来，为什么要这么急？”


    网友们各执一词争吵时，而某只趴伏在山林中的华南虎已经暴躁到想立刻转身，深入山林，离这些两脚兽远远的。


    玩捉迷藏时间够久了，始终没有看到同类。


    华南虎失去了耐性，看那些人类的时间越久，心中郁气难以消解。


    好几回，差点儿直接扑上去。


    都是大熊猫狠狠咬住它后腿，生生给拽回来了，两个大家伙还打了一架。


    “嘎——”


    “嘎嘎——”


    “嘤——”


    小滚滚蹦跶着，麻溜爬上竹竿。


    它左右摇晃，爪爪指向天空黑黑的鸟：“鸟来了，鸟来了！”


    “是不是姨姨的同伴要到了呀？”


    “啾！”


    大滚滚惊喜极了，发出软萌萌的叫声。


    华南虎在地上滚了一圈，炯炯有神的虎目也盯向落在树梢上的乌鸦。


    喉咙里咕噜噜，发出低低的吼声：“吼～”


    “嘎嘎——”


    这一幕若叫旁人看来，肯定觉得不可思议。


    两只乌鸦与老虎来回嘶吼鸣叫，最后，乌鸦振翅离去。


    华南虎爪推开瘫坐在岩石上的大熊猫，自己趴上去。


    大滚滚左右爪爪捏住竹子，凶巴巴对着华南虎屁股一阵暴打：“啾啾啾！”


    “嘤！”


    地下两只大毛绒绒日常打架，小滚滚见怪不怪。


    滚滚小肥屁股坐在枝杈间来回晃悠，有点儿羡慕的目送乌鸦离去。


    “啾——”滚滚也想飞呢。


    华南虎和大熊猫又在你推我一下儿，我拍你一下的小学鸡打架，头顶上，乌鸦鸣叫声传了下来。


    “嘎——”各位各位，听说有大猫要来啦。


    “各位，大猫大猫！”


    乌鸦群从上次公告地震大雨过后，无师自通地get到了广播的爽感。


    鸦鸦们主动上任，积极变身成了云山山区新闻播报员。


    “嘎——”有大猫要来啦，来啦，来啦！


    本来只有蓝尾乌鸦和大乌鸦在搞新闻，不知不觉，莫名其妙集结成一小撮。


    乌鸦群从两脚兽休息的山头上飞过，遥遥飞往另一座山去。


    “嘎嘎——”乌鸦们的叫声挺有韵律，开始进行准备工作的工作组们忍不住仰头看。


    “老师，你说这群乌鸦一天到晚在喊什么呢？”


    巡护员们点头。


    他们走过太多山区，好似只有云山中的乌鸦群特别爱叫。


    “等等，老师，你们看！”


    正在扎营收拾帐篷的人停下来，目光顺着一个学生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扎营在开阔地带，斜对面是片小树林。


    随着乌鸦们喊叫着飞过，大家伙居然看见一只只只松鼠和小刺猬，还有鼯鼠钻出了土洞。


    从林外围，两只小松鼠嘴上咔咔咔不停啃着坚果，它们也跟众人一样，仰起脑袋看飞过的乌鸦。


    松鼠们发出高低不平的叫声。


    “咕——”


    “咕咕——”


    巡护员瞅着松鼠们的样子，莫名有种它们在听乌鸦叫的错觉。


    松鼠们蹲树梢上，一只两只耳朵，真的太像人类听广播了。


    而且，小动物们还在边听边叽叽咕咕八卦。


    众人：“……”


    突然好羡慕，他们也想听乌鸦在叫啥。


    第48章 三十六只黑猫猫 动物大围观〔上〕……


    松鼠甩着蓬松的大尾巴, 啪啪将收拾好的坚果丢进树洞：“大猫？”


    “大猫？”


    “咕咕！”


    “我知道我知道！大猫好像是超凶超大，会吃撞树刺刺兽的家伙。”


    “我在其他山里看见过大猫，可大可大了。”


    “一爪子就能拍死兽兽。”


    “大猫好凶的呢。”


    “真的吗？！”


    刚刚搬来小树林的褐红色小松鼠搓爪爪, 毛茸茸的褐红色毛发隐没在树枝间。


    胖松鼠条纹尖耳朵上的小毛发随风晃动, “鸦鸦们说，好像就在附近呢, 要不，我们也去瞧瞧？”


    “可是, 大猫好大好大！”


    “咕咕～大猫不吃我们哒！”


    “啊——老鹰来了, 老鹰来了，快跑啊！”


    天空一点黑若隐若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树林里的小毛绒绒们刹那消失，无影无踪。


    紧接着，苍鹰落地，却扑了个空。


    尖锐鹰爪踩在树梢上, 鹰眸掠过朝这边看来的人类, 它仰头发出清越鸣叫。


    苍鹰郁闷地蹦跶了两下, 眼神咕噜噜转悠, 安静等待。


    小松鼠们还是躲在窝里瑟瑟发抖，死活不冒头。


    “啾——”可恶, 还挺机灵。


    老鹰只能盯向半空中飞远的乌鸦群。


    刚才被那群蠢鸦叫得鹰鹰失神，错了准头。


    差点一头撞上树, 没咬住猎物，如今两爪空空。


    喉咙咕噜噜叫了两声，苍鹰没搭对面两脚兽们，振翅飞起, 继续马不停蹄给窝里小崽逮吃的。


    这次，飞了没多久，苍鹰听见乌鸦们的嘎嘎嘎叫声。


    叫声非常清晰。


    “大猫要来了，大猫要来了。”


    “咻——”


    苍鹰在空中翻转，本来想撞飞讨厌的无赖乌鸦，想想自己成家了，得养崽崽。


    算了，不能跟这群无赖的家伙折腾。


    等崽崽大了再找你们茬。


    不过，大猫？


    是好吃的吗？


    苍鹰有点儿心动，要不，鹰也去瞧瞧？


    好叭，那决定了明个儿给崽捕食，继续走这条路。


    苍蝇盘桓天空，飘摇着离去。


    乌鸦群则是乌泱泱，再次从云山上空飞过。


    很多在山区外围采药寻蘑菇的山民都看见了。


    “乌鸦又集群了！是不是又要发大水了？”


    “爸，你不要一惊一乍的，说不定是发现了食物。”


    “上次乌鸦群是乌泱泱来回飞了许多趟。”


    “你看，这次也就几十只。”


    “哦哦。”说的也是。


    “嘎嘎——”


    乌鸦群的叫声飞过云山山居上空，的确不似上次山洪到来时那般，急促高亢。


    混在一处的叫声从东到西，带着奇异的韵律感。


    很多在山区外围的山民惊讶抬头，发现自己身边儿的树梢土洞钻出来不少小动物。


    毛茸茸们在丛林间窜来窜去，甚至有猴子蹦跳着，爬到了树梢最高处。


    毛茸茸扬起脑袋，对着飞远的乌鸦发出叫声。


    山民们丈二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本来以为是巧合，在树梢间跳跃的几只猴子发出叫声哦，已经远去的乌鸦群居然绕了回来。


    有些模糊的高亢叫声重新变得清晰。


    “嘎嘎——”


    “大猫就是吃小鹿、吃野猪的猫猫呀。”


    很称职的乌鸦广播员们给动物们科普大猫是哪个。


    科普完继续慢悠悠往下飞，它们从这种科普广播活动中找到了乐趣。


    好像，不比踢球差多少。


    小猴子们叽叽喳喳凑到大猴子身边儿，毛茸茸摇头晃脑：“唧唧——”


    “大猫吃不吃我们？”


    老猴子坐在枝杈间，慢悠悠给小猴子捉虱子：“我们肉少。”


    顶级掠食者是不屑于捕捉它们这种小动物的。


    花费差不多的力气，到手却只是打牙祭，肚子都塞不饱。


    “唧唧——”


    小猴子蹦跳着欢喜起来：“我们也能去看看嘛，大猫猫？”


    “鸦鸦说好有意思的。”


    “唧唧——”大猫很恐怖的。


    “唧唧——”去嘛，去嘛！


    大猫猫不吃它们，干嘛不去？


    山民们疑惑盯着乌鸦飞走，很快，大小毛茸茸跟着消失。


    两个年纪很小，背着背篓的十二三岁孩子，声音稚嫩，天真活泼：“奶奶，兔兔们跑了！刚才乌鸦为什么叫呀？”


    “为什么它们一叫，小兔子和小松鼠都蹦出来了？”


    奶奶：“……”


    奶奶也想知道啊。


    以前进山，可从来没有这种事儿。


    “小东，小何，咱们先下山吧，下山去。”


    山洪还没过去多久，很多山民们还心有余悸，发现乌鸦群有异动，本能生出恐惧。


    山民们扯着自家孩子，匆匆忙忙回村子里去了。


    奶奶带着两个小娃娃赶回村子，远远在村口儿就听见了老姐妹们的询问：“翠红啊，刚刚有没有看见乌鸦？”


    “看见了！那群乌鸦来了又去，也不知怎么着，好多小动物都跟着冒出来了，还挺稀奇。”


    山民们经常进山，在山区外围也能见到些小动物。


    动物们警惕性高，通常他们一靠近，就会立刻逃走。


    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哎呦，我家大山也看见了。”


    “大山还说，那什么工作组好像要往咱山里放老虎呢。”


    “真的假的？！”


    刚听到消息的王奶奶惊得筐子摔地上，急急忙忙走进村子，“放老虎？！”


    “瞅把你吓的，不是往咱这儿放。”


    “往深山里放，政府来人通知了，会在山路上拉防护网。”


    “他们还会建管护站，说是要派巡护员一天到晚的看着。”


    “那这、这个怎么能往咱山里放呢？！万一出事儿可咋办？”


    “妈，现在不会出事儿的。那老虎在深山老林里头，隔咱这儿远着呢，而且，也就两头。”


    “我听老林说，政府要在山里建保护区，文旅局之前还搞过直播，也要在附近搞旅游景点儿。要是弄成了，咱们村子在旅游景点里，就占大便宜了。”


    “两头老虎算什么！有政府在呢，你还怕它跑出来吃人啊？”


    “建保护区，真的假的？”


    村口聚集来的人群越来越多，说话的年轻妇人神采飞扬，显然没把那群老虎放在心上，更惦记旅游景点的事儿：“是真的。”


    “咱们云山人杰地灵，就瞅那些动物，精得跟什么似的。上回，山洪多亏了他们才能逃过一劫。你们不知道，那新闻前段时间铺天盖地，全都在讲云山。”


    “最近这些日子，上山来采光旅游的人都多了。现在不就住了十几个？以前哪有什么人。”


    云山山区广袤，掺杂了很多不同地形地貌，极为齐全。


    但也因为这个缘故，山区中极其珍稀的野生动物很少，知名度也不高。


    附近村子除了冯家村因为药材全国出名，比较富裕之外，其余村子都因为交通不便，很是贫穷。


    “说的也是，最近老有人上山来玩。”


    “村长来了！”


    “六叔，政府要在附近划旅游区，是不是真的？”


    老村长没讲话，将手里的通知书发给聚集在村口的村民们。


    “这是林业局的通知，大家先看一下。”


    “工作组要在云通山附近放华南虎，已经设了防护网。云通山那块是老林子，咱一般也不过去。大家都互相提醒着，以后别进那边的老林子了。”


    “村长，这是要弄旅游区吗？”


    “现在八字儿还没一撇呢，”村长吸了口烟，只是瞧神情，显然极为高兴。


    老树皮般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村长压低嗓音：“我问过了，好像是有那意思，但还得等等。”


    规划旅游区这种事儿很简单，但要拉资金定规划工程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出了云山的各种新闻，还有野生华南虎出没，文旅局显然不不甘心随便糊弄个旅游区了事。


    “咳咳，我叫大家来呢，主要是想说点事儿。”村长咳嗽了声：“之前山洪，咱算借了那群动物的光，以后啊，你们一个个别手贱的去弄肉吃。”


    “还有，要是有外人来，就把动物故事给他们讲讲。”


    “动物故事？”


    村民们很快就回过神儿来，“村长，这不是讲瞎话呢嘛？”


    这是骗人啊。


    “谁骗人了？那乌鸦救人是不是真的？”


    村民们点头。


    “说的也是。就刚才，那乌鸦又满山区乱飞呢。下山时候撞上好多松鼠和野兔。”


    “那架势，跟听懂了一样。”


    村长今天没上山，跟林业局来的同志说了大半个下午，只以为这小子在编故事，就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以后外人来啊，问起来，你们就说。不问你们，就别说。”


    旅游景点就要掺和上传奇故事才会吸引人，老村长也很明白。


    林业局将云山附近几个村落都走遍了，相较于那隔了好几座山头、在老林子里的华南虎，村民们显然更关心旅游区的事儿。


    亲自带人上山发通知的云城林业局主任却不似村民们那般高兴。


    他们一路沿着山路往下走，精神疲惫，还时不时回头看云通山的位置，只觉得肩膀上沉甸甸。


    老虎啊，明天就要到了。


    难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樊冬儿也追着直播看，从视频里听到了飞过乌鸦们的叫声。


    毛茸茸猫爪骚骚脸颊，猫猫眼皮子抽搐：“你们还真当上广播员啦？”


    明儿个，应该不会变成兽兽大围观吧？


    不会的，不会的。


    那可是老虎。


    听到消息，大小毛茸茸想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跑到老虎跟前上蹿下跳的，自己当上门儿外卖。


    大自然界弱肉强食，兽兽们肯定会惜命的。


    这样想着，猫咪美滋滋吃过晚饭上床睡觉。


    打算明儿个早起来，看投放直播。


    ＊


    10月10号，云城云山。


    一辆辆媒体车停在云渡山山脚，甚至，还有两架直升机一起停靠在了山路上。


    云城电视台的团队凌晨3点出发，天蒙蒙亮，就开始准备了。


    “璐璐？”


    “小金？”


    “领导，这儿呢。”


    几个记者坐在车里，紧张地低头念稿子。


    “这次主持非常重要，文旅局和林业局甚至是市政府的领导们都来了，都盯着你们呢。给我好好干，听见没？！”


    “主任，你都说多少遍了，我们知道很重要。”


    电视台连夜开会，几乎把整个电视台都动员起来了。


    这阵势，以前从来没有过。


    记者被主任一遍遍叮嘱的压力山大。


    谢主任跑来叮嘱他们一番，又去隔壁叮嘱摄像。


    这次华南虎直播，全程由云城文旅局联合市电台负责，双方把控整个流程，都想借着这机会一炮打响名声。


    早晨六点，寻找华南虎之旅准时开播。


    文旅局耗费了大心思寻来了业内出名的摄影师，利用无人机高空航拍。


    金光未起，翻滚着的云海覆盖了苍松翠林。


    山色静谧，丛林广远。


    网友们猝不及防，被近乎完美的空镜惊艳到。


    “哇！”


    “开屏暴击呀！”


    大清早起来看直播的人相对较少，但这已经是云城电视台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


    短时间，直播间涌入的人群达到了20多万。


    亲自在旁边儿盯进程的文旅局局方卫明和电视台主任王波面露喜色，方卫明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他等了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刻。


    一举打响云山的名头。


    云城电视台安排了数个机位，交换轮播。


    “风景挺美的。”


    “啊，我不想看这些，我只想看我家虎虎！”


    “……”


    “走了走了，等我家虎虎来了，我再来。”


    云山风景秀丽，都是方卫明精心挑选过的欣赏地点。


    但网友们显然不那么感兴趣。播了半个多小时。直播间人数迅速下跌，掉到了七八万。


    “唉。”


    方卫明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直播人数下跌的状况持续到十点多，天光放亮，云雾散去。


    葛关正跟着工作组在山腰等候，刘教授挂断电话，“华南虎情况正常，挺活泼的，繁育园已经准备出发了。”


    “得11点多才能到。”


    云城电视台的两位记者坐上直升机，在呼啸的风声中，讲话声显得不太真切：“各位观众，现在，我们的东南山腰地带就是即将投放华南虎的位置。而我所处位置的正下方是野生华南虎盘踞的活动区域。”


    “工作组曾经以此为中心展开大搜索，两组人寻找了半个星期，始终不曾见到野生华南虎的庐山真面目。”


    “即将投放的两只华南虎来自云泷华南虎繁育园，性别是一公一母。”


    “公虎叫福来，今年刚刚三岁。母虎只有两岁半，叫宝来。”


    “希望，福来和宝来能够为华南虎带来真正的福气，新出野生华南虎，成功完成野化计划。”


    “专家大胆起用了国内国外都从未尝试过的野化方案……”女记者璐璐开始为网友们科普常见的野化策略与方案。


    她正说着，视线不经意扫过下方，余光在苍翠丛林中看到了一幕暗黄色的身影。


    璐璐愣了下，表情激动：“各位观众，我刚才好像看见了林子摇晃，似乎是……华南虎出现了！”


    没什么反应的观众：“！！”


    “出现了？！”


    “观众朋友们，我们的直升机上已经无法降低高度。不过不要紧，我们已经出动了无人机。让我们切换镜头，看是否如大家所想，出现了华南虎！”


    观众们期待起来。


    很多一路看直播过来的网友都跟着工作组寻找过华南虎的行动痕迹，看见爪印，但就是寻不到真正的华南虎，找不到一点点镜头。


    大部分网友调侃工作组被诅咒了，但也有人开始起疑心，甚至开始怀疑葛关造了一个骗局。


    大家等待太久了，几乎已经失去了耐性。


    “华南虎真的出现了吗？”


    “工作组在附近找那么久，甚至还安装了红外摄像头，愣是找不到华南虎。”


    “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直播间观众数量翻倍增长，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直播间迅速切换镜头，谢主任无比庆幸他们准备充分，在大半条山路上都安置了摄像机位。


    观众们心提到嗓子眼儿，无比期待盯着屏幕。


    各个媒体记者和工作人员也屏住了呼吸，一个个或是盯着屏幕，或是遥遥盯向远方的山头。


    “啊！！！！”


    “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草丛摇晃，黑纹黄底的斑斓猛虎在树丛在露出虎爪。


    紧接着，整只显露在镜头中。


    它走出树丛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真的是野生华南虎！”


    “哇！好帅！”


    猛虎雄姿英发，很是吸睛。


    华南虎几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头顶发出嗡嗡嗡动静的大家伙，左右环顾，看见了树立在各处的黑色机器。


    “各位，华南虎真的出——”璐璐激动的话还未说出口，耳膜突然一震。


    紧接着，是震荡山林的呼啸。


    吼声穿金裂石，完全压住了露露的讲话。


    华南虎重重拍了下虎爪：“吼——”


    这群混蛋两脚兽在干嘛呢？说好的同类在哪儿？！


    别说是露露了，直播间观众都被这虎啸声猝不及防得震住了。


    璐璐惊得脸色有刹那发白，手下意识握紧，呼吸微微急促：“各、各位观众，现在我们已经能听到虎啸声。”


    “璐璐也是头一回接触野生华南虎，真的雄姿英发，怪不得古人称啸一声风括地，雄跳三励兽奔群。我现在都不太敢往下看了，手都有些发软。”


    “听出来了，主持人你声音在抖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电视！”


    “太恐怖了，刚才那声，真惊到我了。”


    “好凶。”


    “野生的就是不一样。这派头……吊打动物园那些大猫啊。”


    直升机都被咆哮虎吼，吓得拉高高度，生怕底下猛虎猛扑上来，拽到飞机。


    “跑了？”


    华南虎歪了歪虎脑呆，毛茸茸的大脑袋上都是问号。


    很想质问，你们给我送的快递呢？！


    大家伙虎爪重重踩进泥土，毛茸茸软肉弹了弹，最后缓步走向山路上架起来的摄影机。


    猫说这是什么来着？


    忘了，还是催一下。


    “吼——”


    华南虎靠近到摄像机前。


    镜头再次切换，观众们看到慢慢放大、怼到你眼前、几乎要跑出屏幕的毛茸茸大猫脸。


    高清镜头下，连老虎毛发都分毫毕现，还有隐隐呲出来的獠牙犬齿，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即便隔着屏幕，观众们都下意识放缓呼吸。甚至不敢大声吐气了。


    威严霸道的超大号凶猫猫，看着很凶，但越是靠近，那种毛发厚实的软乎乎感就越重。


    嘤嘤嘤，特别是猫爪爪和大脑袋，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


    很不耐烦的华南虎凶巴巴拍摄像机，催促再次咆哮：“两脚兽，赶紧的！”


    “！！！”


    猝不及防，这声咆哮距离又近，比上次还震荡人心，给所有人炸得耳朵嗡嗡的。


    头皮都要炸裂了。


    “吼！”


    接二连三受到咆哮暴击，观众们都麻木了。


    刚进直播间的观众正被华南虎威猛漂亮的大脸蛋子怼到心肝颤，想摸摸毛绒绒，结果被吼到怀疑人生。


    “我的妈呀，这大半个林子都能听见吧？”


    “哎呦哎呦，我不行了，我的小心脏诶。”


    “好凶，好帅！”


    华南虎咆哮两声，催促着左右环顾，依旧没等到猫猫快递。


    “两脚兽！”


    华南虎在附近转悠一圈，溜溜哒哒，重新转回来。


    最后，呼呼拉拉一巴掌给摄影机拍翻了。


    摄影机被拍得七零八碎，在虎爪下变成了零件。


    “好凶好凶！”


    “这就是你们说的，跟巡护员工作组玩捉迷藏，绕圈圈的大胖橘？！”


    “妈呀！”


    大家心有余悸起来，“工作组虎口逃生啊！”


    “我想到一件事。这是不是有点奇怪。工作组找了那么久它都不出来，怎么今天就出来了？”


    “这老虎这么凶，跟人类处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还没有攻击人类诶。看着真的很凶诶。”


    “是啊。”


    直播间人数在华南虎出现后疯狂上涨，短时间内就达到了近百万的播放量。


    大家看屏幕里肌肉健硕的斑斓猛虎，即便隔着屏幕，好似都能感受到那虎爪的威力。


    “我开始替电视台心疼了，他不会要把所有摄像头都拍碎吧？”


    “哈哈哈！”


    “它已经开始拍第三个了。”


    “云城电视台为何突然破产？！一悍匪众目睽睽打砸摄像机却无人阻止，这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哈哈哈！”


    “第四个了，第四个了。”


    “它是不是知道这些是摄像机镜头啊？”


    “还笑！它再拍下去，咱们就没得看了。”


    “主任，怎么办？”


    那些摄像机造价不菲呢。


    主任揉着眉心，肉痛到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掉的摄像机一起碎掉了。


    心在滴血啊！


    “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你现在去把摄像机抢回来？！”


    暴躁的华南虎打算拍第四个镜头，旁边树丛咕噜噜滚出两只黑白色的滚滚。


    刚好，撞到摄像机旁边儿。


    “啾嘤！”


    暴躁的华南虎被大滚滚一爪子按住。


    华南虎还想再拍，大滚滚爪爪里转着竹子，啪啪想去打华南虎脑门儿：“啾！”


    别拍，这是两脚兽的。


    都拍碎了，万一两脚兽不给送其他大猫怎么办？


    诶呦诶呦！


    滚滚，你果然是我们最好的宝贝！


    谢主任眼睛亮起来，我们的镜头是不是能多保住一个？！


    华南虎越发暴躁，连镜头外的观众和工作人员们都感受到了，虎目中欲要择人而噬的气息。


    “啾！”


    “吼！”


    两只体型不相上下的毛绒绒在摄像机镜头前对峙。


    黑白大滚滚呆萌呆萌，黑豆眼悠闲又佛系。


    华南虎危险地压低上半身，好似随时都要扑击出去。


    “滚滚！”


    观众们双厨狂喜。


    动物cp出现了，还有小滚滚。


    可是，“它们不会打起来吧？”


    “！！！”


    “不要不要啊！”


    观众们的担心成真了，华南虎咆哮着扑向大滚滚。


    它张着血盆大口，眼神凶巴巴。


    熟知华南虎特性，看似佛系实际一肚子坏水儿的大滚滚胖爪抓过呆萌萌扒竹子的小崽儿，顶自己脑门儿上。


    或许是寻找太久都没有伴侣，没有小崽儿的原因，华南虎对小崽崽有种本能的爱护和躲避。


    有一回，小滚滚从树枝上砸下来，华南虎生怕它受伤，直接就扑过去当了垫子。


    结果被滚滚砸到爪爪受伤，被大滚滚反过来嘲笑。


    两脚兽看到了相当滑稽好笑的一幕。


    不要脸的黑白大滚滚爪爪抱娃当防身武器。


    华南虎往哪儿咬，它就把崽崽往哪儿挡。


    两脚兽：“？？！！”你做个兽吧！


    要不要脸了？！


    华南虎投鼠忌器，胖胖的毛茸茸大猫脸上的憋屈好像要溢出屏幕。


    都给观众们看得乐了。


    “吼！”


    最后，华南虎放弃追击，一爪子拍到黑白滚屁股旁边，撩起灰尘无数，扑了大滚滚满脸。


    “吼！”


    “阿嚏！”


    趁着大滚滚被呛到，华南虎虎钩住小胖滚，抢崽崽就跑。


    “啾嘤！”


    “吼！”


    小胖滚右爪爪碰碰虎姨的毛茸茸脑袋，安慰她：“啾啾。”


    “虎姨姨别着急，猫猫说两脚兽会把你的同类送过来的。肯定会有的，我们再等一等。”


    “虎姨姨，滚滚的竹子给你吃，你不要生气了，我们等一下。”


    小滚滚把自己精心啃的大竹子捧到华南虎爪爪前。


    生闷气的华南虎：“(⊙x⊙;)”


    这、这就不用了吧？


    “虎姨姨，猫猫说了，我们应该要荤素搭配，这样子才能更健康。”


    “你老是吃肉肉不好，要吃一点水果。”


    华南虎：“……”


    那张威猛霸道的虎脸上炯炯有神的印出四个字——敬谢不敏。


    反转来得太快，网友们猝不及防。


    “哈哈哈哈哈哈！！”


    “华南虎实力演绎骑虎难下。”


    “滚滚：别客气，你吃吧，你吃吧！虎虎：我真的不吃！”


    “华南虎真的很喜欢小崽崽呢。”


    “大滚滚心好黑！”


    “……”


    网友们热烈讨论，不亦乐乎。


    华南虎虎目盯着竹子，最后真的一口咬住，啃了一口。


    网友们：“！！！”


    真的吃了？！


    这也太宠了吧？！


    “啊啊啊啊！虎姨姨太宠了，有被杀到。”


    “雄霸山林王者的宠爱，我们滚滚是小公举！”


    樊冬儿抱着平板儿，也开心地拍爪爪。


    ——她也希望华南虎跟滚滚过得好，现在看，两只大毛绒真的很开心呢。


    丛林安静下来，不再有猛虎咆哮。


    华南虎安静趴在山石上，身边，小滚滚来回玩闹着。


    大滚滚靠在摄像机旁，咔嚓叉熟练啃竹子，完全没顾及已经生自己气的小崽崽。


    华南虎大猫脸压住超大肉爪爪，偶尔转头，虎目扫向山腰。


    囧囧有神的虎目不似刚才暴躁，好似能从那双眼睛里感受到期待和渴望。


    它不再暴躁，不再四处走动，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开始还无人注意，但渐渐的，这种等待感越发明显，网友们刷过了一排排的感叹号。


    “它在等啥？”


    “等吃的？”


    “楼上的说什么疯话呢？我觉得这只华南虎可能在等工作组投放来的老虎诶。”


    “你们看，它一直盯着摄像机镜头蔓延出去的下山方向看。”


    “我看楼上的才说疯话！只是巧合吧。”


    “华南虎之前就在附近徘徊，今天太阳好，人家可能是出来晒太阳。”


    “毕竟讨人厌的两脚兽走了呢。狗头.jpg”


    网友们讨论着，直播间观看人数又翻了一倍。


    将近三百万播放量，这种前所未有的热度，让所有工作人员乐到了合不拢嘴。


    方卫明更是开心：“大家都很喜欢那只华南虎。”喜欢好啊，喜欢就有热度。


    作为文旅局局长，最希望野生华南虎族群繁衍壮大，热度蹭蹭蹭上涨，日子越过越好的人就是他了。


    “大胖橘跟黑白猫好配哦。”


    “胖橘胖橘！”


    “半个月没见，胖橘又胖了，比葛关上次拍到时候胖了很多。”


    “谁允许你说出来的，我们猫猫不要脸的吗？！”


    “贴秋膘嘛，很正常的。”


    弹幕铺天盖地刷过直播屏幕。


    投放华南虎的行动不光吸引了关注华南虎的人，还吸引了很多路人。


    黑白滚滚和华南虎的配对很奇特，但却莫名吸引人。


    而且，刚才华南虎瘪着眉头啃竹子的一幕，又可乐又让人觉得感动。


    “动物之间，原来也会有友谊的呀。”


    “真的，小滚滚好幸福！”


    “大滚滚：交个好朋友叭，我有崽崽哦。”


    12:20左右，繁育园送的两只华南虎，抵达预定位置。


    “各位观众，虎笼已经抵达。接下来，工作人员会把虎笼投放到半山腰处，释放福来跟宝来，让我们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山路难走，车子开不上去，工作人员只能齐心协力，将虎笼送上山腰。


    直升机镜头跟随着工作组移动。


    但镜头里，背景慢慢不对劲起来。


    “咻——”苍鹰掠过天空，翅膀震动的声音格外响亮。


    乌鸦群不知何时，从远处蔓延而来，不停徘徊在附近。


    “好多鸟。”


    “呀，那是游隼诶。”


    “东边是群喜鹊。”


    “那颜色带着点儿浅蓝的鸟是什么品种？”


    “好漂亮的鸟儿！”


    悬停在天空中的只有直升机，但突然发生改变，四周突然飞来许多鸟儿。


    五颜六色各种品种的鸟儿成群飞过，漂亮又梦幻。


    璐璐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四下观看，也被惊艳到了。


    摄影师改换了镜头方向，对准附近天空中飞过的群鸟。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飞鸟。”


    “各位，我们刚才头顶飞过了一只金雕。”


    飞鸟从远处而来，扑簌簌飞过，迅速向山腰处落去。


    “嘎——”


    蓝尾乌鸦振动翅膀，斜眼撇跟自己旁边飞的大喜鹊：“你们怎么来了？”


    喜鹊顺着风，朝两脚兽聚集的地方落去：“喳喳！”


    当然是来瞧热闹了。


    没有危险，还能看八卦热闹，为什么不来？！


    凑热闹，你们乌鸦能干，我们喜鹊也行！


    正在往山上去的两脚兽们突然感觉不对，他们抬头，两侧树丛落下了许许多多鸟儿。


    不仅有雀鸟，还有猛禽。


    “唧唧——”胖胖的灰蓝山雀跟旁边小麻雀挨挨挤挤：“哎呀哎呀，你挤到我了我，那边儿去。”


    “啾！”


    蓝尾乌鸦从天而降，庞大的翅膀暴力扇飞落在树梢上的几只小雀鸟：“嘎！”


    大乌鸦昂首挺胸，也收拢翅膀，落在树枝的另一头。


    一群小家伙，用得着占这么大地方？


    赶紧闪边儿去，挡着你们鸦爷看热闹了。


    雀鸟被欺负走，愤怒得蹦蹦跶跶，但瞅着两只乌鸦，只能憋屈飞走。


    算了，乌鸦很凶很无赖的。妈妈说了，要离它们远一点。


    “啾！”


    “咻——”


    工作组被如此之多的飞鸟和猛禽惊呆了，差点儿忘记继续往上推车子。


    他们明明是在山路上，四周几乎无人，却好像万众瞩目。


    左左右右的树丛里不光有鸟雀，在他们经过的道路两边，还冒出了一只又一只的毛茸茸。


    比如，现在就有两只刺猬，缩在岩石边的土洞里。


    “唧唧——”


    负责送华南虎过来的工作人员狂咽口水：“它们好像在看我们诶？”


    很快，工作人员们彻底确定。


    这群大大小小毛绒绒，甚至是雀鸟猛禽们，真的是在围观他们工作。


    大家从山路艰难往上爬，毛茸茸们就歪头盯着。


    每经过一处，附近山林树丛就有土洞或是树梢就钻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乌溜溜眼珠子盯他们看。


    “唧唧！”


    耳朵边儿，小毛绒绒们低低叫着，似乎在交谈，似乎在说话。


    头顶飞鸟徘徊。


    小动物们目送两脚兽推着虎笼往山上去。


    这，甚至有种……误入动物森林那味道了。


    “哇！”


    直播镜头完整录下了工作组送华南虎上山的一幕幕。


    那一只只在树梢枝头探头探脑的毛茸茸和雀鸟儿，让观众们既惊喜又不可思议。


    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看直播，他们在看马戏团表演。


    耳边还有乌鸦叫声。


    这次，所有人都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动物真是来瞧两脚兽送虎上山的。


    它们，来看热闹了。


    第49章 三十七只黑猫猫 肥溜溜串串，猛禽大混……


    观众：“！！！”


    “小毛绒绒, 好可爱！”


    “这问题是可爱吗？这群小家伙不兢兢业业找食物，跑来八卦凑热闹？”


    你们是动物，动物啊！


    “八卦果然是刻在所有动物基因里的。”


    直播间人数翻倍增长, 短短十分钟, 从八百多万达到了一千八百万。


    直播间热度爆炸，甚至把整个直播间顶到了各大APP的热搜前列。


    这会儿, 方卫明和谢主任都已经顾不得关注直播间了。


    他们也被那高高低低、落在树枝和岩石缝隙间的雀鸟与猛禽惊艳到了。


    为了确保精准拍摄到送虎上山的每个细节，直播间工作组及林业局工作人员们隐藏到了山路两边。


    此时, 葛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头顶树梢上落着好几只灰蓝山雀。


    “啾——”


    葛关跟工作组学生们站在树下。


    这棵树树叶繁茂，垂下来的叶片几乎落到地上, 距离地面极近。


    “别动，别动，好多小山雀啊。”


    博士生压低了嗓音，缓慢扭动脑袋，其他学生们跟着仰头, 往蔓延出来的树枝上看。


    一双双眼里都是惊叹。


    葛关抬头刹那, 山雀入眼, 既惊艳, 又有种被萌化了的感觉。


    眼前这些小精灵，就是他愿意进山、多年与山林为伍的原因啊。


    “啾！”


    最好的观景位置被大鸟和鸦科鸟占据, 小山雀们不敢凑过去，担心被攻击当成食物, 小心翼翼落在犄角旮旯里。


    灰蓝山雀小小一只，也就十二三厘米。


    蓬蓬松松的短绒毛覆盖全身，颈部蔓延到背部和翅膀上的绒毛颜色墨蓝。


    整个好似泼开的蓝色水墨，淡妆浓抹总相宜。


    小胖球鼓起来的胖肚皮软软嫩嫩, 瞧着就很好摸。


    又有数只乌鸦落下山，飞在前头不远处。


    “啾啾啾啾！”


    小心呀！坏乌鸦过来啦！


    刚刚被蓝尾乌鸦伤到脑袋，懵懵飞回来的灰蓝山雀发出叽叽喳喳的提醒叫声。


    带着点儿愤愤不平的味道。


    但依旧晚了，又有小山雀惨遭乌鸦毒手，被一翅膀扇飞。


    观众：“乌鸦怎么可以这样？！”


    太过分了，不准打我们小雀雀！


    你再这样，我们就不喜欢你啦！！


    镜头里，镜头外的两脚兽们眼睁睁看着乌鸦振翅，毫不留情扇飞胖嘟嘟的可爱小肥啾。


    所有两脚兽的心啊，都跟着被扇飞的胖胖小肥啾一起滚了。


    小家伙胖嘟嘟软萌萌一小团。


    体型圆润小巧，黑白色的圆团子像极了白白胖胖的糯米糍。


    “可恶乌鸦，不准欺负我们雀雀！”


    “没被吃就已经很好啦！”


    “我们小胖球好可怜，快给姨姨抱抱。”


    云山黑恶势力大鸦悠闲落在枝丫间。


    在半空中翻滚出去的小肥啾努力扑腾又短又小的毛绒翅膀，拼命上下煽动，好不容易带起了它那个肥嘟嘟的圆润小胖身子。


    “我都想帮它飞了。”


    小肥啾自然没发现，自己翻滚出去的一路上，有无数两脚兽伸出了手，心肝发颤地想在底下接住它。


    黑白啾摇摇晃晃飞着，好像还有点晕头转向，呆萌得可爱。


    连刘教授和余教授都被小山雀萌到了心肝发颤。


    “就这小团子，我能捧在手心玩一整年。”


    小家伙努力扑棱着又短又小的翅膀，圆润小胖身子摇晃着，好不容易飞到灰蓝山雀附近的枝杈上。


    刘教授和余教授不经意转头，这才发现葛关他们头顶的苍松古树已经落了几十只不同类型的山雀。


    山雀们蹦蹦跳跳，简直是球球啾大聚会。


    “别动，你们千万别动。”


    余教授也是头一次撞上千年难得一遇的萌萌哒场景，眼神惊艳，语气颇为惊讶：“云山之中，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山雀？”


    品种繁多超乎想象。


    刘教授一把年纪，笑容都开始慈爱起来：“诶呦，看来云山藏着的动物比我们想象中更多。”


    镜头跟着转了过去，观众们想的明显跟教授们不一样。


    什么品种？不在乎！


    他们眼里只有大大小小、羽毛蓬松、体型圆润、肥嘟嘟的小肥啾们。


    球球啾挤挤挨挨凑在一起，像是苍风翠绿的树丛间长出了一只又一只的糯米团子。


    糯米团子还自己把自己串成毛绒小串串了。


    “毛绒绒控不行了。快掐我一把，我要幸福到昏古七惹。我命令你们，不准这么萌。”


    “我要去云山，我现在就要去，赶紧给我买票！”


    “我现在就打飞的过去，看我的小雀雀！”


    “啾啾啾啾！”


    “啾啾啾！”


    糯米团子们还在树丛间蹦蹦哒哒的，有时梳小巧可爱的翅膀绒毛。


    有时候昂起脑袋，往前头瞧。


    它们乌溜溜转动的小眼睛灵动得很，还会偷偷摸摸去看被大型鸟类和乌鸦们占据的地盘儿。


    一个个生着闷气，又有点小害怕，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小胖啾成串挂在树梢上，像是树上挂了五彩缤纷的小汤圆灯笼。


    好几个家伙还都挺着胸脯，软蓬蓬的羽毛让人很想撸一把，但又担心力气过大，伤害到它们。


    “我不行了，我已经昏古去了。”


    “鸦鸦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的小雀雀？！”


    “工作组太心狠了，我命令你们！赶紧把那群乌鸦赶走，把我们的小肥啾放上去！”


    “就是！”


    “我们小肥啾想看热闹，怎么可以不给啾啾最好的位置？”


    “啾啾啾啾，啾啾值得最好的！”


    葛关等一众学生们已经成了雕塑，只有眼珠子还在转悠。


    那微微涨红的面色显示出了他们的激动兴奋。


    樊冬儿隔着屏幕，恨不能自己钻进去跟啾啾们挨挨蹭蹭。


    嘤嘤嘤，可爱的山雀们太萌了。


    决定了，下次去山里，就要跟小啾啾们挨挨蹭蹭交朋友。


    记者无声息走到刘教授身旁，现在，几乎都没有人动弹。


    连搬运华南虎上山的工作组都暂时停止了行动。


    余教授声音激动，努力压着嗓门讲话，“我也是头一次遇到不同种类的山雀聚集在一起，至少有十几种。”


    “大家看，葛关头顶那一连串黑白色、很像汤圆，体型相对较小的是银喉长尾山雀。”


    “银喉长尾山雀生活在比较寒冷的地区，它蓬松柔软的羽毛非常舒适软和。银喉长尾山雀在很多地区都有分布，因为长相太呆萌，还曾经入选过国鸟候选的投票。”


    “银喉长尾山雀体长一般在12cm左右，但它们的尾巴就占了7~8cm。是不是很奇特？”


    “在看那边，灰蓝山雀右侧体型较大的山雀是大山雀，性情非常活泼。”


    刘教授和余教授交替着科普，从靠近地面的树梢一直数到树冠上的球串串。


    “我喜欢小肥啾，小肥啾！”


    “灰蓝山雀真的好像水墨画呀，太漂亮啦。能养吗？”


    “教授说的好有趣，体型较大的大山雀只比体型小的山雀多长了1cm。狗头.jpg”


    “虽然我只比你大了1cm，那也是大！”


    “本来对云山不感兴趣的，但小啾啾可爱到犯规，我忍不住要买票了。”


    直播间观众疯狂截图，观看人数还在暴涨。


    工作组已经无心关注直播间热度的问题，他们被四周眼花缭乱的毛茸茸们迷了心智，要沉浸进去了。


    谢主任很有先见之明地把直播间分成四个画面，分别直播四个机位的画面。


    一号机位，刘教授正在科普各类山雀的习性，甚至还寻到了灌木丛中，银喉长尾山雀的可爱小窝。


    正在此刻，球球啾突然飞走，一只两只秒速蹦跶着飞走。


    三两秒救没影了。


    “诶诶诶，它们怎么突然飞走了？”


    “别走哇！！”


    “求求惹，我还想看呢，真的好可爱。”


    “各位，各位别看啦！小肥啾是被吓跑的，乌鸦那边要打起来啦！”


    还沉浸球球啾美貌中不能自拔的观众们：“？？！！”


    打起来啦？！


    “我这才发现，鸦科大佬打架是真的牛逼，而且胆大包天，完全不看自己的分量和对方的分量。诶呦喂，你们冷静一点啊，你们只是乌鸦诶。”


    “真打起来了？！”


    别说直播间观众了，就连还在找小肥啾的一群人都忍不住偏头。


    别说了，肥啾肯定是被乌鸦和猛禽们吓到了。


    “哈哈哈！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你们没有发现吗？刚才雀雀们都蹦跶着往北边儿，其实是在准备逃跑。那边儿，乌鸦喜鹊们要跟猛禽打起来了。”


    “鹰酱：我是鹰，猛禽！你懂？懂就乖乖滚开！鸦酱：我还是鸦呢！兄弟们，抄家伙上啊！”


    “鸦鸦们完全不给猛禽面子嘛。”


    “鸦超凶：你猛禽？我打的就是猛禽！”


    “哈哈哈笑死我，我能笑一整年。”


    “本来以为只有我们两脚兽会因为排队这种事儿吵起来，没想到，动物也会。”


    现实状况跟两脚兽们想象的不太一样，鸦鸦和猛禽可不是因为排队打起来的。


    樊冬儿蹲在平板前头有点紧张的，爪爪蜷缩起来。


    薛清泽看热闹不嫌事大，戳戳猫：“这两群家伙为什么突然打架？”


    “喵！”


    因为，落下来的雀鹰和苍鹰想顺便补食啦。


    再加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游隼，那就更凶啦。


    这附近冒头的毛绒绒太多，鹞子和苍鹰落下来后，都有点蠢蠢欲动。


    来都来了，顺便打个牙祭嘛。


    附近乌鸦落下来的太多，挡住了视线，不太好捕猎。


    等乌鸦们各自寻到位置，猛禽们就想借机搞事情啦。


    来干嘛？


    看热闹是一回事，顺便赚点外快，吃点探头探脑的倒霉鬼啦。


    猛禽们算盘打得啪啪响，还想占据有利地形，乌鸦们发现情况，可就不乐意了。


    蓝尾乌鸦刚刚get到了广播员的乐趣，特别是今儿个发现居然有很多动物落下来。


    这种成就感是鸦鸦们从未体验过的。


    乌鸦都有相同的感受。


    好多没参与的乌鸦跃跃欲试在好奇心驱使下，恨不得立刻就广播一回。


    大家期待的期待，得意的得意，突然就发现猛禽们的小动作了。


    在我的地盘上捕猎，带走我喊来的吃瓜动物？


    想得美，你把它们捉走吃了，我以后当广播员还喊谁去？！


    吃了毛茸茸，我以后广播，还有动物捧场凑热闹嘛？！


    相当聪明的蓝尾乌鸦立刻就冲出去啦。


    它振动翅膀，跟大乌鸦同时起飞，撞翻了要扑过去的苍鹰。


    其他乌鸦一开始就给无声无息想窜走的游隼围住了。


    鸦鸦：“嘎！”


    我们乌鸦的地盘，你不准动！


    “咻——”


    苍鹰被两只体型颇大的乌鸦撞歪了飞行方向，盯住的猎物都跑路了，凶狠的眼神直接掠了过来。


    “嘎嘎——”


    其他乌鸦正乐呵瞅着呢，发现同类跟苍鹰甚至是游隼对撞了起来。


    游隼？！


    这家伙很损，跑得比乌鸦还快，平时逮不住。


    鸦毫不客气，赶紧扑过去，“嘎嘎——”


    猛禽捕猎行动被迫终止，被上下起落的乌鸦团团围住。


    “嘎——”不准在我们广播的地盘捕猎！


    蓝尾乌鸦扑腾着翅膀，眼神凶狠，显露出了不输于猛禽的强大攻击性和侵略性。


    “喳喳！”


    喜鹊们在旁边儿蹦蹦哒哒围观看戏。


    “喳喳！”


    “喳！”


    “嘎嘎！”


    乌鸦们和喜鹊经常在树林里碰见，双方都知道彼此不是啥好玩意儿。


    “嘎——”过来帮下忙，你们不想待会儿没热闹可看吧。


    蓝尾乌鸦疯狂撺掇，找外援。


    还想不想看大猫了？！


    不想看，以后都没热闹看。


    “游隼游隼！这家伙，可经常找你们茬呢！”喜鹊成群结队，一般猛禽都不会把它们当猎物。


    喜鹊爱群殴，特别团结。猛禽觉得投入大收益少，不会跟喜鹊折腾。


    游隼不一样，这家伙体型虽小，但却被称为空中战斗机。


    它速度太快，几乎能够攻击捕猎所有鸟类。


    喜鹊团结？没事！我突击弄死一只跑路，你们追不上我啦啦啦。


    在出其不意之下，它们甚至敢向金雕动手。


    但那得提前准备，游隼超高速俯冲才行。


    现在嘛……


    以前打不过，现在游隼被发现，还被围住了。


    大家伙儿一起上。


    新仇旧恨一起报。


    跟你拼啦！


    喜鹊们突然昂首挺胸来了劲儿，舒展翅膀，来回蹦跶。


    游隼发出长长的鸣叫，体型在猛禽中并不显得魁梧，却最是凶狠，眼神充满凶戾：“啾——”


    “打死你们！”


    没多久，喜鹊在两脚兽们懵逼的视线中，加入了围攻猛禽的队伍。


    两脚兽：“？？！！”


    等等，你们就这么打起来了？！


    还打群架？！


    大家冷静，冷静啊。


    “嘎！ ”


    “喳喳！”


    鸦科动物和中小型猛禽一直都是互相攻击、互相折腾的关系。


    树丛上突然就成了乌鸦、喜鹊和中小型猛禽碰撞的地带。


    猛禽们个头大，攻击力强大，乌鸦和喜鹊鸟多势众，双方打得势均力敌。


    那叫一个战况激烈。


    整片山腰地带充斥着猛禽和乌鸦们的嘶鸣叫声，它们打得又凶又烈，从树上飞到天空，从天空追到地上。


    震惊两脚兽们一整年。


    葛关张大嘴，旁边博士生凑过来：“要不，你去劝劝架？！”


    葛关：“？？！！”你说啥？


    “对啊葛关，你不是认识它们嘛。赶紧去劝劝，你看好几只乌鸦都淌血了。”


    葛关瞅着那边猛禽尖锐的鸟喙、乌鸦们凶戾的叫声，往后退了一步。


    “要去你们去。”


    我们两脚兽可怜无辜又弱小，连爪子都没有啊。


    “我天！乌鸦好奸诈，还会声东击西，暗地里偷咬苍鹰屁股。”


    “偷家了偷家了。游隼偷家了，偷偷叼走一只喜鹊！”


    “游隼被发现了，乌鸦使出空城计。”


    “乌鸦好惨，被苍鹰啄到毛都飞了。”


    现场局势变化之快，让观众们眼花缭乱。


    漫天羽毛飞舞，跟雪花似的往下飘。


    刘教授和于教授再次震惊。


    今天千载难逢的动物大场面太多，两位教授眼睛有点忙不过来。


    上百只乌鸦喜鹊跟二三十只猛禽大混战，这战况，现实版动物演义啊！


    刘教授迅速化身战局讲解员，给脑袋一片混乱成浆糊的观众和工作人员们分析鸦科跟猛禽们特殊而说不清道不明的天敌关系。


    “诸位，众所周知，鸦科战斗力虽然不强，但它们以群体为单位行动，很是难缠。一旦捕捉其中一只，就会被群体反击。捕捉鸦科动物当食物出力不讨好。”


    “中小型猛禽极少将鸦科当成自己的食物。”


    “但在食物短缺时，它们也会捕捉喜鹊。除了游隼这样的空中游击队，来无影去无踪，捕捉成功率极高。大部分猛禽对上鸦科动物，都会被捉到满头包，大家一块倒霉。”


    “而乌鸦侵略性极强，不仅如此，还记仇。”


    “他们也会反过来攻击中小型猛禽，现在……”


    刘教授正说着呢，突然发现打架的双方开始不对劲儿，攻势有所减缓。


    他语气微微停滞，头顶好像落下一团乌云。


    将近三米的翅膀完全将人的视线遮挡住，也挡住了许多互相攻击的家伙。


    “阿啾——”


    清脆叫声搭配凶猛的外表，大金雕突然而至。


    它毫不避讳，暴力从打架双方中心穿过，简单粗暴撞翻了七八只鸟。


    昂首挺胸飞空而来。


    两脚兽：“！！！”


    金雕撞飞一群碍事的，左右环顾。


    它嫌弃地撇过远远近近的大小毛绒绒，雀鸟、甚至普通金雕的主食野兔都没被它放在眼里。


    这些小家伙，只能打牙祭。


    金雕收拢翅膀，站在视野最好的、刚刚被鸦科动物和中小型猛禽们占据的位置，微微昂起鸟脑袋。


    它是来瞧大猫的。


    乌鸦们只是凑热闹，金雕可不是。


    金雕见过大猫。


    上回看中的一只小羊，就被那可恶家伙提前它一步叼走啃吃了。


    对金雕而言，大猫是可恶的竞争对手。


    于是，金雕打算来瞧瞧状况。


    金雕昂首挺胸，锐利双眸带着凶凶的威势。


    超大猛禽的体型让它占据了足够大的位置，被大家伙撞翻的乌鸦们好不容易寻回了飞行轨迹，安静落到了旁边的山石上。


    刚才乱扑腾、马不停蹄打架的各位无赖混子突然就停止了。


    金雕被称为猛禽之王。


    人类在它脑袋上冠以威猛霸道的称呼，是有道的。


    这要是在高空上，金雕动作不如小型鸟类灵活，乌鸦游隼爱动弹，铁定冲上去对它一顿狂揍。


    但现在，咳咳，还是算了。


    咱体型小，被撞飞很难受的。


    就这点地方，游隼那高空俯冲也飞不起来。


    思虑再三，识趣的大家伙都觉得现在打不过金雕，中小型猛禽和乌鸦们蹦跶着离去。


    哼，下回再找你茬。


    这只金雕是附近最厉害的，太难缠，还是赶紧跑路吧。


    都是在附近街区上混的对比，彼此都很是了解。


    刘教授打量金雕一圈，有些惊讶。


    这落下来的金雕体型明显比普通金雕更大，刚才伸展翅膀后体长几乎达到了三米。


    普通金雕以野兔、雁鸭为食，平时捕猎中大型鸟类。


    而这只金雕，一般只捕猎幼鹿和山羊。


    甚至，还曾经猎过狼。


    蓝尾乌鸦见多识广，还跟樊冬儿交流过许多动物信息。


    它知道，眼前金雕要比普通鸟类聪明。


    嗯，再聪明一点点就追上它。


    这家伙超凶的，会搞突然偷袭，抓瞎狼眼。还会趁着狼群不备，叼走幼狼。


    鸦鸦们都很忌讳这个家伙，还是趁早跑路得好。


    然而，它们这种避让在不通鸟语的两脚兽们看来太弱势。


    刚才那一幕幕，简直就是两波云山黑恶势力在疯狂搞事情，彼此对抗，还吓跑了山雀和小毛绒绒们。


    这种时候，金雕从天而降，扇飞一大群，气势之盛宛如教父。


    成功镇住所有凶戾猛禽。


    “！！！”


    “终于知道它为什么被称为猛禽之王了。”


    “妈呀，刚才撞飞乌鸦和喜鹊展开翅膀的样子，帅到我了。”


    “阿啾——”金雕发出名叫声咕噜噜转过鸟脑袋：“大猫？”


    蓝尾乌鸦：“嘎！”


    看戏的两脚兽们有点儿惊悚，金雕将目光转到了停止不动的工作人员们身上，它似乎在看黑布罩住的虎笼子。


    “阿啾——”


    金雕昂首提胸，眼神威严冷厉，骄傲地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鸟鸣。


    观众：“……有被萌到。”


    “哈哈哈！快给我们金雕爸爸请个声优来。”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鵟老师。”


    乌鸦跟中小型猛禽们的战斗，金雕的忽然到来，几乎吓跑了附近所有毛茸茸们。


    随着金雕目光转向黑布遮盖的虎笼，“阿啾——”


    “大猫为什么在这里面？”


    金雕很奇怪。


    它震动翅膀，向工作人员们推的虎笼飞去。


    尖锐的鸟喙如钩子，让人心惊胆战。


    工作人员们本能后退了开。


    大家没多想，只以为金雕是路过，顺势后退。


    “先退开，快走！”


    “可是，这笼子……”


    有个工作人员迟疑着，没有第一时间离去，落笼子的金雕锐利鹰眸转了过来。


    “阿啾——”


    金雕毫不犹豫，一爪抓向两脚兽手腕。


    那工作人员慌张之下赶紧抽手，迅速跟其他人退了开去。


    即便如此。秋天棉服上依旧被划出了深深的口子，七零八碎。


    观众：“！！！”


    好凶啊！


    之前金雕撞飞乌鸦鸟雀，他们只觉得帅气。


    现在……好凶！


    “教授，这……虎笼子被金雕抢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咱能不能把它打跑？”


    有个工作人员试探性开口。


    “那你去吧，这儿有棍子。”


    “不不不，我不去。”跟雕打架，能不能打赢还在其次。


    打输了他没脸，打赢了得去蹲派出所。


    吃力不讨好，我还是在站着吧。


    金雕歪了歪鸟脑袋，利爪扒住黑布，在两脚兽惊讶的目光中向天飞起。


    两个笼子上的黑布被同时掀飞，露出了趴伏在其中的壮年猛虎。


    福来和宝来是云泷繁育院这几年诞生的，品相和基因最好的年轻华南虎。


    被千里迢迢运送而来，福来和宝来显得很是淡定，仿佛压根不在意自己身处何方。


    相较于野生华南虎的凶性毕露、肌肉虬结。


    这两个家伙懒洋洋像大猫，赘肉更多一点儿。


    黑布突然被掀飞，两只华南虎眯了眯眼。


    毛茸茸大脑袋四下环顾，它们已经习惯了远远近近的围观人群，扫了两眼，蔫答答重新趴回去，并不在意束缚它们的小小囚笼。


    金雕震惊：“阿啾？！”


    大猫？！


    在笼子里？！


    “喂！”


    金雕重新落在虎笼上，来来回回走动，锐利鹰眸瞅着笼子里趴地的华南虎。


    脑子里却记着之前跟它抢猎物、凶性极强的大个子。


    “阿啾？”这大猫怎么这样子？


    “嘎嘎！”


    蓝尾乌鸦和大乌鸦振动翅膀，还是飞了过来。


    蹦蹦哒哒也落在地上，距离虎笼不远。


    “大猫大猫！”


    三岁的公虎福来转动了下虎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连喊一声都懒得。


    “喂！大猫！”


    金雕来回走动着，觉得就这俩家伙老态龙钟的样儿，不像能跟他抢猎物的。


    送来的对手好像没有预期中那么凶。


    “喳喳？”


    游隼飞落了过来，也溜溜达达绕着虎笼转悠。


    来都来了，围观下。


    这群猛禽跟乌鸦，喜鹊们展现出来的看热闹的劲儿，彻底惊呆了一群两脚兽。


    你们……还真是来看热闹的？！


    “教授，别等了。这笼子，咱可能抢不回来了。”


    空荡荡的虎笼四周重新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猛禽和乌鸦喜鹊。


    它们叽叽喳喳，好似在交谈似的，又探头探脑打量虎笼里的华南虎。


    明明是来送虎下山，中途却被雕抢跑了虎的两脚兽们：“……”


    “等等，继续看。”


    没看我们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抵达三千万了吗？！


    凶猛家伙都去围观华南虎了，附近逃走的大小毛绒绒又探出半个脑袋来。


    连山雀们也从小窝里探出了小脑袋。


    这群小家伙刚刚探出半个脑袋，耳朵边上，冷不丁的好似炸雷般轰开了虎啸。


    “吼——”


    公湖宝来趴原地没动，母虎福来起身。


    它似乎是不耐烦远远近近蹦过来的小家伙，烦躁它们发出的各种鸟鸣声。


    虎爪拍得铁笼子咔嚓作响，母虎仰头咆哮：“给我闭嘴！”


    繁育园里呆着，天天都要听两脚兽跟蚊子似的嗡嗡嗡。


    天天被两脚兽围观也就罢了，毕竟虎要吃饭。


    这是哪儿来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雀，烦死虎了！


    “吼——”


    独属于华南虎的咆哮蔓延在山林之中，那声音中带出来的震荡感，让抓在铁笼上的金雕都被惊住了。


    下意识飞起，落到了旁侧的岩石上。


    超大的毛茸茸虎爪扒住虎笼，继续拍到震天作响。


    近在咫尺的乌鸦本能跳飞了出去。


    “嘎？”


    虽然这只没有林子里住的那只大猫凶，但还是挺凶的。


    宝来在福来咆哮声中依旧佛系侧躺着，大脑袋搁爪爪上，还闲来无事地舔了舔大肉爪。


    这两个大家伙明显被繁育园养得极好。


    它们皮毛溜光水滑，体态……体态很是丰满。


    “吼——”


    福来咆哮声震荡山林，穿云裂石，好似都震开了头顶白云。


    这附近是福来未见过的世界，草木旺盛，似乎还有许许多多没有见过的动物，远远近近朝它们的方向看。


    大猫？


    两脚兽送来的大猫……是在说他们吗？


    窝在繁育园许久，明明已经习惯了被人围观。


    但莫名其妙落在山路上，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草木清香，福来没来由激动起来。


    爪爪不停拍打铁笼，力道之大，连虎带笼子从车上翻了下来。


    “彭！”


    “吼！”


    福来忽然显露出狰狞面孔，虎牙显露在外，额头上烙印的黑色纹路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吼——”


    走开！


    滚开！


    百兽之王的怒吼震荡耳膜。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绵延不绝。


    刚刚冒头的大小毛绒绒们吓到浑身发抖，疯狂往土洞里钻了回去。


    “不行，福来这个状况不对，我们得过去看看。”


    “它可能是发生了应激反应。”


    “我去！不要去了，赶紧往后退！”


    “快看4号机位，那只野生华南虎，它它它……它下来了！”


    所有人关注附近猛禽们打架，漫天羽毛乱飞。


    几乎无人注意还在等待的大滚滚和野生华南虎。


    直播屏幕，弹幕疯狂刷屏。


    “别看了，别看了，快跑啊！”


    “山顶上的大家伙下来了！”


    繁育员跟工作组架设的直播位置位于山腰，与山顶相去甚远。


    但这点儿距离对华南虎而言，显然不够看的。


    刘教授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响，甚至有种地震了的感觉，但很快，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那虎啸声不是一只虎的。


    起伏的吼声都不一样。


    “所有人都回车上去！”


    “直升机，快拉高位置。”


    为了这次直播。电视台早做好了防范工作。


    知道要拍华南虎这种危险的生物，大家伙费了大半天时间，凌晨触发把车往山上开，七扭八弯，才弄上来两辆车。


    在虎笼中咆哮着的福来还在怒吼。


    一直没有动静的宝来忽然站起了身，仰头咆哮。


    两只被锁在铁笼子里的华南虎，大脑袋看向同一个方向。


    草丛晃动，金光洒下。


    正午阳光炽烈而又温暖，映照着山路灿金一片。


    一只斑斓猛虎自高处扑了下来，威势浩大，明明只是一只虎，却好似裹挟风云，从天而降。


    野生华南虎虎爪重重落地，毛发随风而荡，落地的刹那，显示出了它绷紧的肌肉线条。


    流畅漂亮，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野生华南虎自丛林中走出，它行走缓慢，每一个爪印深深落在泥土里，好似也落进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它步步靠近，向铁笼而去。


    终于，它停止行走。


    威严虎目午对上了铁笼中两只华南虎的好奇目光。


    这一刻，无人讲话，好像连鸟鸣声都没有了。


    只有风徐徐吹过草地。


    一直刷新的弹幕完全消失，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边是生于丛林长于丛林的野生华南虎，一边是出生在人类繁育园、自小被困在尺寸之地的华南虎。


    它们看上去好似相似，却又如此的不一样。


    它们隔着一扇笼门，彼此相望。


    没人知道此刻，它们在想什么。


    它们彼此对视，相对而立。


    相较于福来和宝来的皮毛鲜亮，光鲜亮丽。


    野生华南虎威严又狼狈，连脑袋上都留着深刻的伤疤。


    它身上疤痕无数，仿佛能从那些伤痕里看见它经历过怎样的厮杀，才在斗争残酷的大自然生存下来。


    “吼——”


    同类。


    你们，是我的同类、同族。


    福来和宝来没有野生华南虎复杂的感情，它们眼神还挺好奇。


    野生华南虎突然愤怒起来，虎爪轰隆拍上铁笼，仰天咆哮：“吼——”


    可恶的两脚兽！


    它几乎失去了自控，兽目显出凶残无比的嗜血兽性。


    两只虎爪拼命拍打铁笼子，试图将其拍断咬断。


    “吼——”


    好像相比被关在笼子里的福来和宝来，它都要更加愤怒和狂暴。


    猫猫爪爪捂住眼睛：“……”完蛋！


    宝来被拍得左右摇晃，都快吐了，发出了低低的咕噜声：“别咬了。”


    “我们是咬不断的。”


    “吼——”


    “那也得咬！”


    野生华南虎爪子伸进笼子，一巴掌给宝来拍到脑袋鲜血淋漓。


    它额头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爪印，痛得宝来嗷嗷嗷开始乱叫：“嗷嗷嗷——”


    爪爪按脑门，宝来虎目放大。


    “啊啊啊！我流血了！”


    “两脚兽快来救我，我流血了。”


    你的宝宝流血了，快给朕止血啊！


    第50章 三十八只黑猫猫 云山动物成顶流，霸道……


    从小到大被精心伺候, 连破点皮都要被两脚兽心疼的宝来不开心了。


    脑袋痛到它无法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都会飙出来了。


    “这只虎是坏蛋, 你不准碰我！两脚兽, 快给我上药。”


    “嘤嘤嘤，宝来好痛！”


    宝来开始哭天抢地。大家伙本来是站着的, 它体型明显比野生华南虎大，加上赘肉在身, 胖嘟嘟更大了。


    瞧着就比野生华南虎大一圈。


    然而, 就是这样的大个子眼泪汪汪摔回笼子。


    甚至开始左右打滚，委屈到爪子拍笼子, 努力转大脑袋，去瞅后头饲养员。


    “愚蠢的两脚兽，你们还戳在那儿干什么？！朕受伤了。”


    刚才狂怒到失去智的野生华南虎突然冷静了，盯着暴走疼痛的宝来。


    大老虎脑门上三道小口子破了皮，淌出来的血浸湿一小片毛发。


    “疼？”它都没用力！


    野生华南虎眯起虎目, 踱步到旁边, 在宝来怒瞪向它、想躲开的时候, 野生华南虎粗暴地再次一爪子薅过去。


    ——我让你蹦跶！让你哭！


    “嗷嗷嗷！”宝来猛地跳了起来, 撞到笼子顶，铁笼碰撞哐哐作响。


    “嗷呜——”


    “再喊？再喊就咬死你！”


    野生华南虎突然人立而起, 虎爪凶狠压住了晃动的铁龙。


    它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森森。


    野生华南虎展露出的狰狞面孔吓得宝来肉肉哆嗦, 到嘴边的哭嚎噎在喉咙里，只打了个嗝：“嗷～”


    两脚兽，呜呜呜，你们不当人了哇！


    欺负虎！说好的虎虎是大宝贝呢？


    “这、这不行啊, 这野生华南虎太凶了。宝来不会被咬死吧？”


    宝来和福来是饲养员们捧在手心上的大宝贝儿。


    送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看着宝来可怜巴巴，心疼到在滴血。


    观众也给宝来捏了一把汗：“大猫害怕得很，都在发抖。”


    “我就说，把它们送上山不靠谱！”


    “等等，别着急啊。”


    “宝来被关在笼子里，野生华南虎进不去。”


    野生华南虎在两个笼子周围暴躁踱步，转了两三圈，的确没办法将同类放出来。


    宝来学精了，整只大猫趴在笼子正中央，不给野生华南虎胖揍它的机会。


    “吼～”哼！我打不过你，我还躲不过嘛？


    而且，两脚兽肯定不会允许它被欺负哒。


    之前在繁育园就是这样，只要虎虎打不过别人，我就是弱小可怜，其他凶残家伙都要被送走。


    宝来得意洋洋：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野生华南虎咆哮出声，凶残地往人类车子那边儿扑过去


    “啾！”别呀别嘛！


    虎姨别着急，我来，我来。


    小滚滚圆润从林子里滚了出来。


    大滚滚终于学会滚球啃竹子的滚生技能，一大一小两团子轰隆撞上虎笼。


    “猫猫教过我，我会。”


    小滚滚开心蹦跶着，艰难爬上虎笼。


    观众：“？？！！”


    大家脑袋里冒出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它不会是要打开虎笼子吧？”


    “不会的，不会的，动物哪有这么聪明。”


    胖嘟嘟软嫩嫩的小滚滚胖爪爪勾住笼门，轻轻松松往上一带，学着猫猫胖爪掐腰，熊脸昂扬超级得意，“咔哒！”


    两脚兽：“……”虽然很淦，但小家伙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么可爱，做什么都可以原谅你的啦。


    小滚滚开笼子，野生华南虎趴在旁边儿守护着。


    它担心两只同类会伤害到小滚滚，但很显然，它的担心很多余。


    福来和宝来都被野生华南虎的凶劲儿吓到了，打开了笼门后，两只大毛茸茸脑袋缩进大爪爪里，疯狂往后窜，不肯爬出笼子。


    “出来！”


    野生华南虎气炸了。


    它都懒得费劲折腾，眼神王之蔑视：“不出来，咬死你们。”


    福来宝来：“！！！”


    饲养员心惊胆战，提心吊胆。


    生怕福来和宝来跟野生华南发生冲突。


    然后就看见，这两个大家伙不约而同钻出大笼子。


    跟两只听话大猫似的，两只并拢虎爪爪，蹲到了一起。


    野生华南虎已经嗅出了两只同类的性别，一公一母。


    它用蔑视而又挑剔的目光瞥了一眼宝来：“你就是两脚兽给我送的伴侣？！”


    “这满身赘肉，跑跑不动，挪挪不了……”给他当小崽她都懒得要！


    废柴一只！


    比它弟弟还不如！


    “嗷呜？！”宝来震惊了，虎目圆溜溜瞪大。


    整张虎脸都是我被两脚兽背叛的不敢置信表情：“嗷？！”


    两脚兽把它送给这只虎当伴侣啦？！


    还送虎上门？！


    谁允许的？我还没有同意呢！


    福来大大松了一口气，浑身赘肉荡了一下。


    死道友不死贫道。


    幸好幸好，我是母的！


    “啪！”


    野生华南虎一爪拍上了福来脑门儿，给福来拍得一脑门血，虎脸懵。


    “你乐什么？！”


    “你这速度，这反应……怎么活到现在的？！”


    它爪子都拍过去了，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


    要在森林里，猎物早跑干净了。


    得！


    满心欢喜等伴侣的野生华南虎恨得牙根痒痒，伴侣没等到，等到俩废物。


    两脚兽果然都是混蛋骗子，妈妈说的太对了，每只两脚兽都不是好玩意！


    这两只瞅着年纪还不大，算了，废物就废物吧，总比没有强。


    野生华南虎四下环顾，福来和宝来毛发晃动，爪爪在地上乱蹭。


    两只大猫蠢蠢欲动，想逃跑了。


    “吼！”


    野生华南虎虎目溜过去，吼声似春雷：“在这儿蹲好了！”


    “敢跑，咬死你们！”


    “嗷……呜。”


    两只超大毛绒绒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呜噜噜，可怜巴巴又委屈。


    它们跟小学生似的耷拉下脑袋，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四周。


    丛林头顶有飞鸟飞过，远远近近，还有朝这边偷看的动物和鸟儿。


    是虎虎们从未见过的新鲜事，仿佛连空气都是清新的，跟在繁育园中截然不同。


    “吼！”


    两只华南虎委屈耸眉头，野生华南虎已经一个猛子扑飞出去。


    矫健的猛虎身形似闪电，宛如幽影，刹那间突出去十几米。


    “彭！”


    野生华南虎虎爪重重拍上古树，平地窜起三四高，张口咬向金雕。


    “吼——”


    “阿啾！”金雕早有准备，鸣叫一声飞空去了。


    凶的来了！


    还是这只最凶。


    “吼！”


    惊飞猛禽后，野生华南虎盯向远方。


    一群混账玩意，看啥看？！


    还有你们！


    昨个儿这群乌鸦漫山遍野乱叫，“吼——”


    乌鸦和猛禽们赶紧跑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冒头的毛茸茸们在华南虎奔过来的那刹那，全都消失在丛林间。


    明明刚才各处都有毛茸茸，这会儿，猛虎盘桓，四周都安静了，好似附近只有苍松翠竹。


    世界安宁和谐，再也没有半只雀鸟和动物了。


    两脚兽们蹲车里瑟瑟发抖，妈妈呀，大猫好凶。


    “吼——”


    野生华南虎跳上山石，仰天咆哮：“吼——”


    谁敢再来围观，还嘲笑它的同类愚蠢，虎虎一口咬死你。


    猫科动物对鸟类有极强的威慑力，这一声吼，声波震荡山林。


    福来和宝来窝在一起，有点儿震撼地看远处的野生华南虎，虎目流淌出了羡慕。


    好凶！


    好厉害！


    好帅哦！


    它们刚才看见，两脚兽都蹲车里跑路了。


    两只大猫更窝着不敢动弹逃跑了。


    完全不敢反抗。


    不需要打，都知道他俩不是对手。


    “吼！”


    野生华南虎跳下岩石，“你们跟我走。”


    “？”


    福来和宝来虎目茫然：“？”


    “两脚兽呢？得等他们呀。”


    野生华南虎驻足停步，扭过来的虎脑袋毛发炸开。


    它眼神不似刚才狂暴，但浑身上下如炸药般的紧绷恐怖感令人毛骨悚然：“等他们？”


    “为什么？”


    大小滚滚不自觉往后退，都感觉到这是野生华南发火的前兆。


    宝来浑然不觉，点着大脑袋：“没有两脚兽，谁给我们送吃的呀？”


    “就是！”


    “我最爱吃的……”


    “吼！”


    吃个屁！


    野生华南虎陡然扑出去，气势汹汹，好似要撕裂两只华南虎的喉咙。


    “不要！”


    所有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眨眼。


    刘教授和余教授紧张地攥紧拳头。


    “吼——”


    “啊啊啊！好痛！”


    “不要咬我啊！”


    福来和宝来痛到眼泪汪汪，野生华南虎动作太迅猛，它们拼命反抗，但实力不如人。


    速度、反应完全比不上人家。


    分明是二打一，却好似是对方二打一。


    短短五六分钟，被重点照顾的宝来遍体鳞伤，毛发不再鲜亮光洁，全都是被划出来大大小小的伤口。


    “走！”


    野生华南虎张口，外露的尖锐牙齿还流淌着鲜血，是两只同类的。


    “你们的母亲没有教导过你们如何狩猎捕食吗？”


    “你们这样如何在丛林中生存下去？我们是老虎，是这丛林中的主宰！”


    “没有任何动物能如我们，在山林中称霸。”


    “我、我们没有学过。”为什么要学那个？


    “妈妈也不会，两脚兽倒是教过一点。”


    “但我不想学，好累啊。”


    野生华南虎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多年来，它四处行走，寻不到同类，近乎崩溃。


    欢天喜地在这儿等自伴侣，没有等到伴侣，只等来两个已经从猛虎变成家猫的混帐废物！


    这两个家伙，连野猪都不如。


    野猪好歹会打架呢。


    “你们跟我走，我会告诉你们如何在丛林中生存下去，不要再提两脚兽！”


    “你们不属于那里，那里是两脚兽的地盘，我们就应该远离它们！”


    “……”


    福来和宝来敢怒不敢言，很想回头瞪饲养员。


    两脚兽，赶紧来救虎虎啊！


    说好的你们照顾虎虎呢？！


    可是一动脑袋浑身都在犯痛，还有野生华南虎虎视眈眈。


    两只大家伙垂头丧气，委屈不情愿地跨进了深山老林。


    “嘤～”


    福来和宝来惨兮兮叹气。


    才嘤嘤两声儿，脑门儿上又被呼了两巴掌。


    “谁允许你们这么叫的？！”


    福来学乖了，不敢再提两脚兽喜欢他们这么叫，赶紧开始，凶巴巴地学野生华南虎：“嗷呜嗷呜嗷——”


    滚滚坐在大滚滚背上，爪爪揪着黑白毛，笑到肚子痛：“嗷呜嗷呜——”


    哈哈哈！


    他们是老虎还是狼？


    “就这么走啦？”


    饲养员有点惆怅，十分担心。


    三头斑斓猛虎前后走进了深山老林，不曾再回头。


    “那野生华南虎好像硬把它们拽走了。”


    很多人类饲养的动物被野化放生，进入丛林都会忍不住回头。


    想要等待饲养员，等待人类。


    直到等不到任何踪迹，它们才会慢慢踏入丛林。


    福来和宝来自幼在人类照顾下长大，习惯了繁育园饭来张口的生活。


    饲养员们都非常担忧，大老虎水土不服、应激反应……种种原因生病，甚至死去。


    “大家继续看。”


    “我们还在林子里，安置了其他的摄像机。”


    谢主任吩咐人转换摄像头，某个机位上，突然怼上来和超大毛茸茸的虎脑袋。


    獠牙外露，鲜血染在老虎嘴唇两侧的毛发上。


    “是华南虎！”


    骤然而至的毛茸茸大脑袋相当凶狠，猫脸炸开，但众人还来不及高兴，肉肉的虎爪在摄像机前突然放大，噼里啪啦拍碎镜头。


    动作干脆利落，屏幕黑了还有很多人没反应过来。


    “彭！”


    “砰砰砰！”


    紧接着，直播间工作人员们目瞪口呆看着一个个直播屏幕暗了下来。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华南虎，一爪子轰然拍落。


    将两脚兽安置的所有机器拍了个七零八碎。


    几乎所有镜头都暗淡下来。


    最后，野生华南虎微微扬起脑袋，虎目扫向头顶嗡嗡嗡发出声音的直升机。


    驾驶员心脏停跳了半拍，慌里慌张拉高飞机。


    华南虎在原地仰头看了会，慢慢转身。


    直到毛茸茸的身影消失，慢慢进入丛林，驾驶员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观众：“虎虎好记仇。”


    观众们乐呵着，谢主任只感觉眼前一黑，呼吸困难，发出来撕心裂肺的痛叫。


    “我的摄影机！！！”


    那都是钱，钱啊！


    谢主任开启梦想征程的一天被不讲道的华南虎暴击破碎。


    那一爪爪拍碎的，全都是他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信誉。


    有人痛到撕心裂肺，有人笑出猪叫。


    观众们没有同情心。


    弹幕里哈哈哈铺天盖地嘲笑，五彩斑斓的字体遮挡住了直播屏幕。


    “我宣布，云城电视台于今日破产。”


    同样关注实时直播状况的台长心在滴血，这几台摄影机一砸，他们电视台的确就蹲到破产边缘了。


    县级市电视台没有发投资，这几个摄影机是电视台能调拨的全部机位。


    “台长，台长。”


    “直播在线观看人数已经到达了八千万，还在上涨中。”


    捂住心口的台长懵逼抬头：“不是已经黑屏了吗？”


    毕竟，黑心虎拍碎了所有山路上的摄影机。


    工作人员将手机转到台长面前。


    明明是黑屏的画面，但五彩斑斓的弹幕颜色遮盖住了原本的黑暗。


    打赏和点赞数铺天盖地，观众们就在黑屏的直播界面疯狂评论。


    甚至，左上角的直播间人数还在上涨，台长本能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给虎虎刷火箭。”


    “云城卫视好惨，史上最惨电视台。资助你们一点钱，赶紧给我们虎虎重新买摄影机。”


    葛爸爸坐在直播屏幕前，高兴的大手一挥，打赏了足足上百万。


    想着呆工作组的儿子，葛爸爸乐到合不拢嘴。


    他看着黑屏直播间，想了想，认真敲下了一行字：“捐给华南虎工作组。希望华南虎能真正在云山中重现天日，繁衍族群。”


    葛爸爸从前不明白，孩子为什么总喜欢往山里跑。


    那些听不懂人话的动物植物有甚好看的？


    今天，他有点明白了。


    “三只华南虎碰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被感动到了。”


    “被囚困在尺寸之间，它们一步步走进大山的画面无声却震撼。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一点点心意，也捐给工作组。为我们的华南虎族群繁衍出一点力。”


    “华南已经没有它们的生存之地了，人类占据了一切。只希望，它们能在云山过得好。”


    “希望野生华南虎能有伴侣，一只虎太孤单了。”


    “楼上加一。”


    “华南虎很凶，不感冒，但云山中的动物真的戳我，小家伙可爱又聪明。准备下个假期去云山玩，大家有推荐的民宿吗？”


    没有画面，黑屏的直播却好似更欢快和谐了。


    谢主任刻意等了五六分钟，才重新切换画面。


    “各位观众朋友，如大家所见，我们的摄像头全部被拍碎了，这次直播被迫终止。我们会尽快弥补过失，继续拍摄华南虎野化进程。”


    “华南虎作为华夏独有的古老虎种，已经野外灭绝几十年。它曾经广泛分布于九州山林，云山华南虎的出现使我们重见希望。”


    “华南虎野化，我们一直在路上。是否成功，请大家持续关注。”


    “让我们相约，下次再见。”


    担心华南虎再冒头，记者坐在车里，结束了最后的直播。


    璐璐环顾四周，跟谢主任心痛欢喜，纠结矛盾的眼神对上。


    璐璐：“主任？”


    你没事儿吧？


    谢主任活了30多年，头一回真正体验又哭又笑的感觉。


    最后，他还是欢呼出声：“我们成功了！”


    “送虎上山计划成功完成。直播结束，又收到了300多万赞助款，我们的节目最高在线人数达到了八千万。”


    这是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谢主任兴奋地冲下汽车，发现其他人都没出来。


    谢主任：“？”


    他回头，其他人左右环顾：“华南虎好像真的走了。”


    “刚才主任在这儿又喊又叫，华南虎也没出来，肯定是走了。”


    嗯，安全了，可以下车。


    谢主任：“……”


    直播刚结束，相关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


    ＃福来宝来进入云山＃


    ＃聪明华南虎拍碎摄影机，史上最惨电视台＃


    ＃华南虎野化计划进入关键阶段，结局未可知＃


    ＃华南虎野化计划直播，获观众300万打赏专项款＃


    ＃云山同时出现三十多种山雀＃


    ＃金雕真的是猛禽之王吗＃


    整个网络都沸腾了起来，有关云山的各种新闻铺天盖地。


    完全压过了其他新闻的热度，每个话题底下都会出现讨论华南虎的身影。


    不仅仅是华南虎，云山直播出现的动物们都被截屏揪了出来。


    网友甚至开启了大挑战，数出树林中藏了多少只动物。


    亮眼的小家伙们更是一举成为新闻界顶流，娱乐圈明星们的新闻都被挤了下去。


    网友们太喜欢云山出现的大小动物们了。


    探头探脑串成团的球球啾、充当广播员的云山著名混混鸦、一巴掌扇飞混子们的金雕爸爸……几个小时，有关它们的二次三次创作就出炉了。


    有画Q版萌图的，有配音短视频的，也有搞怪拍现实版云山动物世界的。


    总而言之，网上热闹非凡。


    两脚兽听不懂鸟语和兽语，围绕着动物的反应和神态动物，各种天马行空的作品层出不穷。


    当云城电视台和林业局的人走下山，各大APP热搜榜都被云山动物们屠榜了。


    它们火得轰轰烈烈，坏的、可爱的、霸道的、帅气的……网友们想要哪一款就有哪一款。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不粉爱豆了！我爱金雕爸爸！”


    “黑心蓝你太无耻了，不过我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鸦鸦，保持住！”


    “买票买票，看我家的小雀雀。团团，姨姨最爱你，姨姨马上就来啦。”


    “……”


    “方局长，小动物们全都火了。”


    短短一天时间，云山粉丝团迅速建立壮大，甚至已经有了超话。


    方卫明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到满脸懵逼，我还没开始发力宣传呢，这就一步到位了？！


    他还打算沿着传统方案，借着华南虎热度，一步步宣传云山云城的人文自然景观。


    现在嘛……网友们都开始晒往返车票了。


    等、等等？


    你们这就开了？！


    是不是太雷厉风行了点？


    我们景区还没开呢！


    方卫明想着，正好，我先开条旅游线路。


    先接待三四千个游客，希望来的人多一点。


    人类世界吵吵嚷嚷，动物们一夜之间就成了顶流网红。


    记者媒体们离去，工作组依旧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过夜。


    所有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入睡，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不知道华南虎野化计划会成功还是失败。


    万籁俱寂，夜幕降临。


    星子垂坠在天空，熠熠生辉，北极星偶尔闪烁光芒。


    工作组睡得迷迷蒙蒙，三只华南虎已经翻山越岭，奔走在远离人类的山路上，向着从丛林更深处而去。


    野生华南虎溜溜哒哒，虎爪落在山路上，留下长串的虎爪印。


    福来和宝来动作迟缓，老态龙钟。


    两只大老虎爪爪像是灌了铅，机械抬爪，机械落下。


    它们从来没走这么长时间的路。


    繁育园面积不大，来来回回溜达两三圈，顶多十分钟。


    它们习惯了在狭窄繁育园趴着，刚一进入山林那会欢天喜地，觉得什么都新鲜。


    左右乱扑腾，甚至蹿上树去拍果子。


    它们还蹲一块儿，好奇围观没有见过的黑白滚滚。


    脱离了两脚兽的照顾和掌控，两只出笼猛虎开始乐得不行。


    眼前豁然开朗，天大地大，处处都是可去的地方。


    但，这已经不是一开始了。


    从下午刚进林子算，它们跟着野生华南虎行走，足足有三个小时。


    老虎耐性差，不擅长长距离奔袭。


    但大猫跟小猫很像，坐不住，都很喜欢在丛林间溜达晃悠。


    野生老虎是不会长久停留在某处的，它们经常四处溜达看风景，到其他地方玩。


    跑着不行，那就走着呗。


    野虎能走，娇贵的大猫猫可坚持不住。


    两只华南虎行走每一步，爪爪都在痛。


    浑身上下都在摇晃，多走一步都是对它们意志的考验，对虎生的煎熬。


    “咕噜噜。”


    两只黑白色胖团子从高处滚过，越过福来宝来，越过最前头的野生华南虎。


    滚滚悠闲摊平在小河边上。


    大熊猫平时不爱动弹，真要动起来，速度超级快。


    福来宝来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瞅滚滚，两双虎目对到了一起。


    走不动了！


    宝来眼神撺掇福来：“要不，咱们就地躺下，别走了？”


    福来艰难抬起虎爪：“嘤～”


    好的呀，好的呀。


    宝来虎目没有丁点儿威严，反而贼兮兮的，“那我们一块儿躺？”


    “嘤？”好呀好呀！


    宝来微微抬起左前爪，好似下一刻就要摊平在地上。


    福来动作也缓慢起来，下一刻，它们同时继续前行。


    两只虎都没有躺下。


    宝来发出低低的吼声，虎脸控诉对面的大骗子：“说好我们俩一起躺下呢？”


    福来毛茸茸虎脸也皱成了一团，拉开跟宝来的距离：“你怎么不说你？坏虎，哼！”


    不是好玩意儿，你骗我！


    福来和虎来各自偏开虎脑袋，都知道对方不是好玩意儿。


    两只外表超凶残、内心软萌萌，从来没吃过苦的动物园虎都很娇贵，也很胆小。


    前头大母虎太凶残，躺下就得面临一顿胖揍。


    两只虎都想罢工停下，都想坑另外一个家伙去承受野生华南虎的怒火。


    嗯，都不是好玩意。


    在精神坚韧性上，女性比男性更强。


    比如现在。


    母虎福来咬着牙，即便肌肉酸痛，还是颤颤巍巍向前走。


    宝来坚持了两三百米，再也坚持不住，咣当一下，整只大猫重重摔到地上。


    它开始翻滚耍赖。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我饿！”


    “我还渴！”


    “要吃红果子，还有红肉！”


    精明的宝来确定野生华南虎不会咬断自己脖子。


    它死死闭着眼睛，毛茸茸大脑袋埋进了超大的肉爪爪里，不停发出嘤嘤嘤的猛虎咆哮。


    嗯，不看凶巴巴母老虎，我就不怕！


    福来高兴地赶紧爪爪并拢，挺胸抬头蹲好。


    野生华南虎看宝来，又瞥一眼福来。


    它开始两只虎的废柴。


    威严虎目扫过不像成年虎，反而更像小虎崽儿的宝来，根本不搭这家伙。


    “休息会，喝点水。”


    野生华南虎走到潭水边，福来左右瞧瞧，赶紧蹭过去一起。


    胖滚滚窝在大滚滚绒毛里，胖爪爪捂住肚子笑：“阿噫！！”


    两脚兽养的虎虎好废好笨！


    胖滚滚也斜眼看过，宝来见没虎搭自己，已经麻溜爬了起来。


    这家伙正凑潭水边上呢。


    大滚滚熊猫脸全是嫌弃。


    崽崽爹被丢进林子里，不会也这样吧？


    幸亏把那笨家伙甩了。


    天色渐黑，大小团子选了棵古树，三两下窜上去，窝树枝里睡觉。


    野生华南虎没搭两只废柴虎，也趴在古树下，闭目养神，准备入睡。


    潭水倒映出福来宝来茫然的老虎眼，它们左右环顾：“嗷呜？”


    睡这儿？


    没有虎窝啊！


    没有四四方方的屋顶房子，也没有舒适的草垛。


    就、就睡在树底下、石头旁边儿？


    天地安静，丛林静谧。


    偶尔能听见极远处的鸟鸣声。


    福来和宝来没有走过这么长时间的山路，两只软萌萌委屈地摸肚皮。


    “嘤～”好饿哦。


    宝来眼皮子不停往下耷拉，困得很。但没窝，怎么睡呀？


    宝来挨挨蹭蹭，大脑袋靠近福来：“要不回去吧？”


    福来精挑细选了个小草垛，胖嘟嘟身子趴下去。


    毛茸茸下巴搁在虎爪上，福来黑沉沉的虎目凝望向宝来：“不。”


    福来很不习惯。


    它也累，也难受，还害怕担心。


    可它更喜欢这里，走进来，好像就是跟呆在繁育园不一样的欢喜。


    宝来蔫答答，不开心。


    它委屈巴巴，踟蹰着决定，自己跟野生华南虎一起睡。


    凶巴巴的母老虎比福来有安全感多了。


    动物园里经常会有虎凑一起。


    毕竟，地方就那么大，老虎已经没有了领地意识。


    宝来凑到野生华南虎身边儿，把比野生华南虎大一圈的肥嘟嘟胖身子往它身后挤。


    野生华南虎冷着大猫脸，斜眼撅屁股乱拱的宝来，低低吼了一声：“滚！”


    附近这么多地方你不睡，怎么非要往它身边凑？


    宝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凶了，屁颠颠儿完全不要脸。


    它大脑袋热情殷勤地蹭野生华南虎，讨好地舔它脸。


    附近林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动物，它才不是福来那种缺心眼儿的虎。


    自己个儿睡外头。


    多危险啊！


    虎虎得睡安全的地方。


    华南虎虎目冷嗖嗖，瞅着眼前憨批。


    它喉咙上下滚动，很想一爪子把这个大脑袋拍飞出去。


    老虎领地意识极强。


    如果其他老虎入侵自己的领地，即便是母子也会发生冲突。


    云山山区广大，之前只有两只老虎。


    虎姐姐和虎弟弟还是同一窝出的，幼年时，它们相依为命。


    即便如此，虎姐姐和虎弟弟还是相隔极远，不会轻易踏入对方的领地。


    就好像人类不能随便踏入别人的家一样。


    福来和宝来没有丁点领地意识，野生华南虎把它们当成幼崽，才允许两个家伙在自己领地上胡乱溜达。


    宝来没有自知之明，一股脑往它身边凑，整只都要挨到它身上了。


    “啪！”


    野生华南虎把身子往外挪了挪，隔宝来远点儿。


    它都懒得骂虎了。


    宝来却以为野生华南虎故意给自己挪位置，赶紧趴进去。


    硕大体型卡在野生华南虎跟古树之间，宝来跟虎大佬靠得超级近。


    “嗷呜！”


    宝来找到安全感，又想给野生华南虎舔毛。


    那意思——谢谢谢谢！


    野生华南虎：“……”


    它超凶地扭脸过去。


    滚！不准舔我！


    烦死了。


    “嗷……呜。”


    献殷勤反被骂的宝来喉咙呜噜噜，可怜巴巴缩回脑袋，下巴压住虎爪爪。


    “呜——”不舔就不舔嘛，干嘛那么凶。


    宝来委委屈屈低头，哼，我自己舔自己！


    大半日的奔走，宝来身上沾满灰尘血迹，没有了白日的光鲜。


    但毛茸茸大家伙年轻欢脱，眼神充满活力。


    毛茸茸的大猫脸漂亮又威严。


    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个样子货。


    算了，野生华南虎放弃赶这家伙走。


    好歹能看。


    有比没有好。


    福来和宝来又累又困，虽然远离了陌生的地带，还撞上超凶的母老虎。


    但野生华南虎同样给他们带来了安全感。


    同类的交流、广茂的丛林……宝来呼吸着带有草木清香的空气，沉沉睡了过去。


    ＊


    天亮得很早。


    葛关是被乌鸦啄醒的。


    他迷迷茫茫，走出帐篷，肩膀上落了只蓝尾乌鸦。


    “嘎嘎！”


    蓝尾乌鸦收拢翅膀，黑豆眼儿盯住葛关：“嘎嘎！”


    两脚兽，任务圆满结束，应该付账了。


    乌鸦不跟猫猫似的，能听懂人话，一人一鸦鸡同鸭讲好久。


    葛关被乌鸦翅膀疯狂拍胳臂，总算想起樊冬儿的提醒，想起上回猫猫的惨状。


    他慌张跑回帐篷，拎出下山买好的玩具：“这个？”


    “嘎！”


    蓝尾乌鸦和大乌鸦叼起袋子，迅速飞进薄雾，消失不见。


    葛关上了个厕所，回到帐篷，其他人都醒了。


    大家伙收拾帐篷，准备早饭，顺便趁着这段时间开会讨论下接下来的工作。


    工作组打算投放一些有蹄类动物，为老虎的食物提供保障。


    会议讨论如往常那般，有条不紊。


    只是，大家讲话时都忍不住往四下里看。


    刘教授和余教授也感觉缺了点儿什么，表情有些失神，心不在焉的。


    饲养员加入了对华南虎的观察工作，他们头一次参加会议。


    本来一切正常，工作组突然就不讲话了。


    所有人探头探脑，绕着圈儿打量四周山林。


    甚至，他们还不停往天上看。


    饲养员们奇怪的很，跟着往天上看。


    白云飘渺，天空湛蓝。


    一切正常。


    饲养员看得脖子都酸了，没发现异样：“刘教授，你们看什么呢？”


    巡护员在四周转了一圈回来，语气失落：“真不见了，一只也没看见。”


    “乌鸦不见了。”


    工作组进山以来，次次开会，都有乌鸦落下。


    时间一长，他们已经习惯。


    有时，大家还会顺手给乌鸦喂点儿饭食，跟乌鸦们成了相熟的伙伴。


    这给了工作组一种错觉，云山乌鸦成群，处处都是。


    现在，四周空荡，不见一只熟悉的身影。


    大家都失落起来，心好像也跟着空荡荡起来。


    “怎么回事？”博士生捏着块牛肉，嘀嘀咕咕：“昨个我特意下山买的牛肉罐头，想分给它们吃的。”


    最后，所有人目光聚集到葛关身上。


    葛关一激灵，才想起来。


    猫猫跟乌鸦的交易完成，华南虎收到了同类快递，工作完成了。


    葛关硬着头皮：“应该是凑完热闹，走了。”


    工作组：“？？”


    凑完热闹？


    等等！


    一个猜测徘徊在工作组所有人的脑袋里，但很快又被他们拍飞出去。


    “算了，乌鸦走了就走了，我们得继续观察，确保野化工作顺利推进。”


    “林业局昨天为我们送来了新的红外相机，大家确定好位置，今天把它们都固定好。”


    “好的，教授！”


    大家吃完早饭，都超有干劲儿地开始工作。


    葛关偷偷摸摸跑帐篷，给猫猫打电话：“猫儿？”


    “我问你个事儿。”


    视频对面儿的黑猫戴着小皇冠，窝在特制猫猫桌椅里。


    它跟人似的翘着小jiojiojio，爪爪戳芒果：“喵～”


    讲呀。


    云山动物们成了顶流。


    猫猫也不在意，只要虎姨收到了快递，猫猫跟乌鸦们约定就完成啦。


    猫猫卸了包袱，一身轻松。


    “乌鸦走了，华南虎呢？”


    葛观清楚明白，它们能找到华南虎的踪迹，可不是因为运气好。


    是华南虎跟猫猫约好了，在这里等。


    视频里的猫猫翻了个大白眼儿：“喵？”


    你说嘞？


    葛关：“！！！”


    信心满满工作的工作组们遭到了重大打击。


    他们来来回回忙活了两三天，直播再次开始后，突然发现——华南虎不见了！


    华南虎离开了附近区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不是一只，三只全跑了！


    工作组站在山石上，眼前空空荡荡。


    “不是已经确定，附近是那只华南虎的长期活动区域吗？”


    工作组有气无力：“可能人家路过。”毕竟，老虎爱溜达啊！


    “福来宝来身上的追踪器呢？”


    “快看看。”


    工作组满怀希望，然后在不远处山路边捡到了破碎的零件。


    众人：“！！！”


    辛辛苦苦大半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小葛，能知道华南虎往哪个方向去吗？”


    葛关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工作组只能重新拆掉红外相机，如同之前一样，勤勤恳恳在附近搜索痕，再次踏上寻找华南虎的旅程。


    只是这回，他们要找的是三头。


    观众：“明明看不到虎虎了，但我为什么这么想笑？”


    “华南虎出现，拐走了两脚兽养的华南虎，然后带着它们一起跑路？”


    “很有可能。”


    “华南虎一开始出现，就是为了骗我们养的虎虎！”


    “虎好聪明，没留给工作组任何线索。”


    “华南虎：把我自己丢出去，拐回来两只虎。”


    “得意.jpg”


    “愚蠢的两脚兽啊，还不是得把我的同族还回来？”


    “我宣布，这一波云泷繁育园血本无归，赔到姥姥家了。”


    工作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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