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十九只黑猫猫 特殊的目击证鸽,路正……
工作组焦头烂额。
樊猫猫悠闲翘着小jiojio, 跟广大吃瓜群众一起幸灾乐祸地看工作组热闹。
国庆节后,广市淅淅沥沥连下三天小雨,气温骤变。
两个铲屎官顶着大雨, 兢兢业业在外头巡逻。
同甘共苦这种事儿, 猫儿想想还是算了。
为了不让铲屎官在关键时刻给猫猫打伞淋着自己,猫儿贴心决定当一只乖猫猫, 在家里等待铲屎官回归。
猫猫窝家里刷剧不找事,事儿自己找上了门。
市局宣传科刘主任终于忙完了焦头烂额的公关工作。
最近突然冒出来的云山新闻吸引了大部分网友的注意, 才让他稍稍松散了些精神, 腾出功夫,赶紧上门找猫了。
这种跑腿的事儿本来不需要刘科长亲自做, 但刘正见识过神奇猫猫的能耐,哪儿会错过在猫跟前刷脸、刷好感度的好机会。
某只顶流猫窝宿舍看虎姨姨相亲,完全不知道黑猫警长小牌牌已经从东关街一路向外蔓延,辐射到了周边地区。
甚至,挂到刘科长家附近的小吃摊上。
邓玲玲在网上发布过了视频, 也一直关注着这种事儿。
但人家商家和小摊主们就愿意画猫猫, 还画的七扭八歪千奇百怪, 他们又是官方, 也不能阻拦别人挂牌子。
是以,这种情况已经有往全市蔓延的趋势。
摊主在蹭流量, 很多顾客也都知道,但就是吃这一套。
润物细无声的扩散下, 很多本来不关注动物圈子和网上新闻的人都知晓了咱们广市有只黑猫。
他们或许没见过,也不知晓群安特警大队的黑猫警长什么样,有什么事迹。
但大家都知道,广市有这样一只聪明猫猫。
而作为国内知名的旅游城市, 很多外来游客闹不清楚状况,也会被摊主和商家们科普。
“我们广市群安特警大队啊,有只猫,可讨人喜欢了……”
刘科长办事儿喜欢糊弄,但他的眼光从不糊弄自己,利得很。
某只猫再这么发展下去,就要成为广市特色了。
“阿、阿嚏!”
樊冬儿瑟缩地往柔软被窝里缩小身子,甚至,连平板也跟着拽进了小窝窝。
最近总打喷嚏,烦死了。
刘科长找上门,郑大队长还在焦头烂额地准备稿子。
办公室秘书写了三份,但郑泽雄都不太满意。
突然落到脑袋顶上的荣誉宛如从天而降的馅饼,郑泽雄自己都蒙着呢,怎么看稿子怎么觉得不得劲儿。
想推脱吧,又觉得的确是他领导有方,功劳也不算全蹭。
毕竟没有他点头,哪来的猫猫宣传嘛。
“刘科长?您这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哪里哪里。”
“郑老弟刚上任大队长没多久,就把队伍带了出来,前途无量啊!”
“不像我老骨头一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随时有可能被刚上任的雷厉风行吴副局撸下去,说起来,刘正就是一把心酸泪。
怎么就快退休,然后撞上领导换岗呢。
郑泽雄有点儿被刘科长的热情惊讶到,心想着,自己跟刘正也就点头之交,这老家伙怎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亲昵?
整的跟亲兄弟似的。
我们俩不熟!我就是跟你客气客气,表拿我的极品铁观音!
“是这样,上回劫持案子,吴副局很欣赏小凡同志,这不,特意让我过来带它去市局。”
郑泽雄把那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小樊同志……是哪个?”
我怎么没听说过咱特警队出了这么个……等等!
郑泽雄眼皮子抽搐,这老东西说的该不会是那只猫吧?
舒舒服服窝宿舍休假的猫被郑大亲自揪上车,脑袋还有点懵。
猫儿端端正正坐好,圆溜溜的金瞳瞅身边儿正襟危坐的郑泽雄:“喵?”
这是去哪儿?
车在市局大院停下,刘科长笑容满面,替他们拉开后车门:“来来,跟我来。”
几个路过的年轻小科员儿本能往车里瞅,顺便抬手好衣襟领口,挺直脊背路过。
能让见风使舵,刘科长这么热情的肯定是大领……嗯?!
一只毛茸茸跳下后车座,在车子旁边蹲好,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奇地左瞧右瞧。
正好对上了科员们茫然懵逼的目光。
“喵。”你们好呀。
上次来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参观。
眼前整栋楼,都是市局办公地。
厉害。
“猫,这里这里走。”
刘科长笑容慈祥温和,黑猫跟在郑泽雄身旁,一路进入市局大楼。
几个年轻科员满脸懵逼,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刘科长笑脸相迎的……是只猫?!
反正不可能是那位特警队长。
分局来的不会让刘科长这么热情。
这可是大新闻啊。
年轻科员们迅速拿出手机八卦。
“刘科长带了只猫进市局,还笑得跟老巫婆一样。”
“那脸都笑成菊花了!”
“哈哈,让我猜让我猜,这猫啊……肯定是窦局长养的!”
“啊呸!窦局不养猫,别瞎说。”
聊天群是市局实习上任的年轻人建立的。
群里头没有领导,全都是些整日里跑腿干活的年轻科员和小警员。
大家伙经常在群里吐槽大小领导。
“偷偷拍下来了,给你们看。”
“是只黑猫呢,不是窦局长养的,会不会是其他副局养的?”
“我知道我知道!”
“这是群安特警大队的顶流猫吧?我表妹今儿还买了黑猫警长手办呢。”
“怪不得能让咱们两面三刀刘大头这么殷勤热情,只要把这猫留在咱们市局,宣传科今年业绩都不用愁了。”
“不会吧,刘科长难道要抢人家的猫?心真黑!”
“说啥呢?咱们这叫借调,我们是上级单位!”
“猫猫来了?我是它粉丝呢,我想去看。”
“同去同去。”
“嘿嘿,想去的私聊哦。”
孟丽丽顶着大黑眼圈儿,偷偷摸摸刷一排排的聊天记录。
心里唉声叹气,可怜她是去不了了,摸鱼不可能啊。
这会儿,孟丽丽还窝在办公室里,昨天又加班到凌晨。
刑警二队办公室一片忙乱,桌上地上放满了,这两天调查来的资料。
大家伙连着一个星期昼夜颠倒,只睡三四个小时就起来干活儿。
路笑笑的案子太难查了。
一般来说,刑警队会重新调查的陈年旧案都是性质恶劣的悬案疑案。
当年查案就会留存下现场照片和证人口供以及证物。
路笑笑失火案呢?
当年定性为普通失火案,能查到的只有办案警察笔录,要不是系统里有存档,他们得跑去档案库现找。
什么证据证物,没有!
审讯林泽,这家伙就是个锯嘴葫芦,口吻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失火案与我无关。”
“什么证据?”
“我长期与精神病患接触,路正挟持人质让我很有压力,心生惭愧,恐惧下产生了巨大压力,才会有心障碍,胡言乱语。”
“有证据?那你们指证我,拘捕我,提起公诉啊。”
“失火案?我真的不知道,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
林泽不愧是精神科医生,在心这方面拿捏得恰到好处,让警察们无缝可钻。
路正嘴里倒是有线索,可他本身就是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不仅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可信度也只有50%。
二队真是焦头烂额,查到脑袋麻木,头皮都快炸了。
总算是调查寻访到了当年参加辅导班补习的其余五个孩子,还有辅导班老师。
失火案起因是路笑笑一人离开大部队,穿越三条街区,进入了废弃小院。
赵国庆领着人,大家分成数队,找当年住在附近的住户甚至是租户。
“路正说,路笑笑曾经跟他提过,在平安村交到了好朋友,也是个女孩儿。叫小优,全名春优优。”
“红花发卡是春优优送给路笑笑的礼物。”
“我们寻访了附近几条街的老街坊,三岔路口水果店店主对路笑笑印象深刻,说有个小女孩经常一个人来回穿过街区,每天会跑上两三次,应该就是路笑笑。”
“路笑笑一人来回奔走,辅导班附近地区的街坊都没见过春优优。”
赵国庆语气沉肃,脸色明显比前段时间憔悴许多,眼睛里边全是红血丝,声音沙哑:“崇文,别卖关子了,直接说调查结果。”
崇文:“平安路连接着六条小路,我们调查了十年前的户籍常住人口,没有名叫春优优的小女孩。”
崇文环顾四周,又抽出了两张纸:“继续扩大范围,依旧没人见过春优优,大家都只看到路笑笑来回穿过街区。我查过了,春这个姓极为少见,林阳区十五年内,叫春优优的女孩儿只有三个。”
“但她们都没有去过平安村。”
“我们能够确定有这样一个小女孩儿存在,但无法知道具体身份情况。”
“春优优可能是个假名。这个女孩在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她不跟路笑笑进入热闹的平安路,也不在人前出现。”崇文下结论。
德叔皱起眉头:“我觉得不像。”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为什么要用假名?”
“没一个人见过?那两个孩子是在哪里玩耍?”
“对,所以我们再次扩大搜索范围,几乎问遍了平安小区的街坊邻里,走访了一遍后,终于找到了目击证人。”
“王德发,72岁,十年前生意失败,常年酗酒住在自己买下来的废弃厂房里。据他描述,路笑笑和春优优平时在他的厂房里玩耍,时间长达两三个月。”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废弃厂房位于辅导班东南,而路笑笑被烧死的废弃小院在正西边。”
“有春优优肖像图吗?”
崇文抽出一张纸,“画好了。”
素描画像是个瘦到颧骨突出的女孩儿。
女孩头发杂乱枯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因为过于瘦弱,乍一眼看去,那双眼显得过于大了。
眼神空洞,有些吓人。
“十年过去,目击证人的记忆也不太清晰,只能勉强画成这样。”
“没有人知道春优优来自哪里,街坊们甚至没听过这个名字。”
“春优优本身也奇怪。”崇文右手攥着钢笔,语气慢吞吞:“普通孩子就爱往热闹有趣的地方玩。这俩孩子偏偏往没人的地方钻。”
“王德发对十年前那段经历印象深刻,所以,记住了春优优的长相。”
“路笑笑性格开朗外向,十分聪明。她成绩还名列前茅,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崇文两手夹着那张素描像,放到了白板上:“你们对她有什么印象?”
“少言寡语,内向,胆小。”
“营养不良,眼神阴郁。”
“原生家庭应该比较贫穷甚至是不美满。”
“对,路笑笑大方外向,能让她背着人的原因只能是春优优。”
“这个女孩,害怕见到其他人?还是外人?”德叔猜测着,队员们若有所思,崇文没有讲话。
可能性有很多。
这些都不是眼前的关键。
春优优从何而来?
这孩子到底是哪里的?
警方走访大街小巷,居然查不出来。
所有线索到春优优身上居然尬住了。
他们尝试了一切办法,居然调查不到春优优的真实身份。
“或许街坊有人知道,但他们有心隐瞒?”
“林泽肯定知道!要不我们再去诈诈他?”
赵国庆不讲话,眼眸转向戴胜男:“路正那精神病是怎么回事儿?”
“老大,路正四年前闯进了孤儿院,非说里面一个孤儿是路笑笑,不允许工作人员和领养人带走孩子,双方还爆发了冲突,两个孩子被打伤。路正被鉴定精神有问题后强制送医,陆续转进了林泽所在的精神病院。”
“我们调出了当年鉴定的医学报告,整个过程都很正常。只是很巧合,路正最后成了林泽的病人。”
“这么巧?”赵国庆皱起眉头,戴胜男耸肩:“没出林泽暗中给路正下手的痕迹。”
办公室内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很颓丧。
查了老半天,案件彻底陷入僵局。
“大家休息一下,多发几张素描,一家一家去问。”
刑警队众人肉眼可见的更加颓丧,扫街这种事儿是他们最厌恶反感的,却是每次都要做的。
一家一家问,可能十天半个月下来,查不到什么结果。
“孟丽丽,你干什么呢?”
偷偷摸摸在桌底下刷聊天记录的孟丽丽慌张站起。对上了赵国庆威严责备的眼神,“队长,上次路正非要叫的那只猫来了。”
“猫儿?”
赵国庆愣了一瞬,会议桌上,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孟丽丽。
赵国庆不说,刑警队其他人都不知道林泽的口供是猫儿提供的。
但他们知道,那只黑猫最近成了大街小巷、躲也躲不过去的顶流。
简直就是孩子们的现实版黑猫警长偶像。
孟丽丽本来是想转一个话题,躲开斥责。
却没想到,队长甩了水笔,大踏步朝外走。
这小混蛋,还知道来?!
算这猫有良心,还知道过来帮帮忙,看下案情进展。
赵国庆以为樊冬儿跑来了刑警队,跟崇文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
两人在走廊转悠一圈,也没寻到猫猫踪迹:“孟丽丽?”
“队长,你也是那猫的粉丝?”
没想到,他们队长平时五大三粗这么严肃一人,居然喜欢那猫。
听见小猫来了,会都不开了。
“说什么胡话呢,那猫去哪儿了?!”
“你怎么知道它来市局了?”
孟丽丽:“?”
队长到底是喜欢那猫还是不喜欢?
上次那猫过来时,赵队还满不在乎,暗地里生气呢。
这次听见猫来,就急匆匆追出门?您老变得也太快了吧?
“队长,人家来我们刑警队干嘛?政务科的半路撞上了那猫,这会儿在吴副局办公室呢,好像是刘科长一路带过来的。”
赵国庆:“……”
“我们去看看。”
樊樊冬儿溜溜哒哒,欢天喜地跑出局长办公室。
她走路都是轻飘飘,满脑袋都是——哇哦,我要有编制啦?
鉴于小樊同志“屡立战功”,不仅见义勇为,还在市局宣传工作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吴副局长破格提拔小樊同志进了警犬队。
有编制的那种。
嗯,没办法,猫进不了宣传科。
“猫,你还在考察期呢。”高兴地太早了吧?
郑泽雄提着吴副局长亲自给猫猫的奖金和奖励,瞅着这猫欢天喜地,恨不得蹦跶起来的小模样,摇头失笑。
他这个大队长头一次给猫当小跟班,还得负责提东西。
算了算了,谁让他蹭了猫猫的功劳,吃猫嘴软呢。
小猫才不管这些,耳朵边上仿佛还回荡着吴文都亲自画下的大饼:“今年不光咱们广市在搞宣传工作,整个省都在卖力宣传。”
“让猫猫好好干啊。”
“只要是小樊的功劳,有我在,就给它发奖金!”
刘科长不知从哪儿提出了一小包东西,也递给郑泽雄,笑眯眯像只老狐狸:“上次宣传工作多亏了这小家伙,我才能安安稳稳过去。还有路正的事儿,也是她出了力。”
“这些,就当是我个人给小樊同志的谢礼了。”
郑泽雄本来不想接,但打眼一瞧,里头都是些吃的零食,似乎也不贵重,便又提了过来。
崇文和赵国庆疲惫拐过楼梯口,刚好听见郑泽雄带着点儿无奈的话音:“这些都是你的,别着急,我一块儿给你拎回宿舍去。”
“饿不饿?”郑泽雄对小樊同志嘘寒问暖,生怕给这个小家伙饿着。
堂堂大队长蹲在猫猫跟前,撕了块棒棒糖样式的喵糖给樊冬儿。
“喵!”谢谢哦!
黑猫礼貌捧爪爪,一口叼住了糖果。
郑泽雄摸摸猫脑袋,小家伙溜光水滑,眼瞅着比几天前胖了一小圈。
“喵~”东西拿了,奖金到手,我们走吧。
猫儿高兴得很,想立刻跑回宿舍,跟铲屎官分享好消息。
吴文都相当大方,虽然樊冬儿只是只猫,依旧给她算足了见义勇为奖金。
猫走着走着,感觉有点儿不大对,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喵?”
樊冬儿猛地扭头,一头对上了赵国庆和崇文哀怨的冷幽幽眼神儿。
樊冬儿:“??!”
“喵——”
两家伙站在楼梯口,全身笼罩在门后头的阴影里。
头发蓬乱眼睛发红,衣服乱糟糟,乍一眼瞧去,跟鬼似的。
“谁啊?”
郑泽雄一转头,也被这俩不出声躲角落里的家伙吓了一跳。
赵国庆和崇文不回答,依旧站在角落里。
两个人双手环胸,眼神儿继续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欢快气息的黑猫。
几日不见,猫猫体型又大了些。
皮毛溜光水滑,几乎要发亮,宛如绸缎一般。
连毛茸茸小脸也胖了一圈儿,一看就是小日子过得相当好,悠闲而又乐哉哉。
崇文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台阶上,手指向自己脑门儿:“猫儿,你看见了吗?”
“喵?”樊冬儿还叼着喵喵糖,不解地歪脑袋。
这家伙谁啊?
赵国庆跟崇文身上浓重的烟味儿盖住了他们本身的气息。
樊冬儿小鼻头又嗅了嗅,猫猫眼忽然瞪圆,猫脸震惊:“崇文?!”
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头发打结到一起的家伙是猫猫之前见到的帅气硬汉型队长崇文?
樊冬儿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往前探了探,鼻头稍微靠近了些,忍住刺鼻的香烟呛辣味儿。
“喵!”
哇哦!
猫猫整个往后横跳,眼神全是嫌弃,甚至还用爪爪捂住了小鼻头:“你多久没洗澡啦?”
实在不能怪樊冬儿认不出崇文。
他们相处时间本就不长,崇文还突然从精神奕奕的硬汉型男成了胡子拉碴的臭邋遢男。
这变化也太大了。
樊冬儿又往后退了退,漂亮金瞳扫向另一只鬼:“喵?”
这衣服皱到不成样子的家伙,该不会是威严冷肃的赵队长吧?
你们这是去偷矿了,还是挖煤了?
郑泽雄迟疑了好久,他跟赵国庆也不熟,不太能认出来。试探性地开口:“赵队?”
“郑队,好久不见。”
郑泽雄松了口气:“你们这是遇上什么大案子了,搞成这副模样?”
“这得问小樊同志啊。”
郑泽雄:“?”
赵国庆年纪大,还沉得住气,崇文已经将黑手伸向了疯狂躲避他的樊冬儿:“小混蛋,给我过来!”
樊东儿麻溜窜上装饰的走廊凸起花纹,露出了半个小脑袋看他:“喵?”
“有话说话,你跟我保持距离。”樊冬儿在崇文头顶摆爪爪。
猫猫有洁癖,猫猫刚洗了澡,才不要你抱抱。
“有事儿,你就这么说吧。”
小猫贼精贼精的,完全不给崇文蹂——躏猫猫的机会。
崇队长拍了拍手,耸肩站起来,倚靠在墙边儿:“路正的案子,你打算撒手不管了?”
猫猫溜溜达达从他头顶的小猫猫通道走了过去,拐到赵国庆头顶旁边:“喵?”
崇文这家伙想撸猫,猫猫才不相信你。
赵国庆咳嗽了声,如果可以,他当然更愿意亲手调查案情,寻找线索。
但路正案子拖了十年,检察院那边将要对路正提起公诉。
若是可以借助外力,赵国庆也想尽早寻到线索,查出案情真相,给路正一个清楚明白的结局。
这个结局,作为受害者家属的他,已经等了十年。
“我们在调查案件线索,但遇上了一点儿麻烦。你可以过来一起看看。”
樊冬儿歪着脑袋,好似没听懂,一双漂亮的金瞳懵懵懂懂。
赵国庆丢下了这句话,扭头便走。
这猫能不能听懂,他们心知肚明。
“喵?”
樊冬儿眼前闪过路正在审讯室看向自己的眼神。
好似癫狂,却有怀揣希望。
好似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想要抓住自己。
路正并非信任它,而是可悲到走投无路。
等等我!
樊冬儿紧追着赵国庆而去。
崇文挠头,这猫这点简直无可指摘,学雷锋做好事比谁都积极。
小猫溜溜达达,同赵国庆一起下楼,往刑警队办公室走。
猫悄无声息走在赵国庆身边,他威严眼眸扫过了小小的黑猫,疲惫神情松散了些。
希望,这猫有法子吧。
就怕崇文寄予厚望的这猫,也没办法。
二楼楼梯口,聚集着探头探脑的年轻科员们。
“是它吧?”
“就是它呢,头顶有火焰纹路,四足雪白的。”
科员们只顾着往楼梯口扫,樊冬儿溜溜达达跑在前头,他们也没注意后头紧随而来的赵国庆。
一个两个冲着猫扑过去,直接撞到了姗姗来迟的赵队长身前。
“!!!”
“喵?”
樊冬儿看到了眼前伸出来的一只只手,都捧着小零食,“喵~”
呀呀,是给我准备的吗?
猫猫伸爪去拿,头顶,赵国庆威严的声音落了下来:“上班时间不去工作,你们在这干什么?”
一个两个尿遁出来摸鱼的科员们僵硬地站直身子。
——完蛋!
谁不知道二队的赵队长为人严苛,最看不惯年轻警员摸鱼不认真工作。
每次被他撞上,回头就得被顶头上司骂。
也因为这个原因,赵国庆人缘很差,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但他在严格要求旁人的同时,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
上班第一个来,下班最后一个走。
为了案子,没日没夜地熬。大家伙虽然怕他,却也敬他。
“赵队长,我们……”
“喵。”
赵国庆还没开口讲话,樊冬儿爪爪拍上他小腿儿,猫眼着急地催促:“赶紧走,赶紧走,不是要去查案吗?”
“喵!”
赵国庆:“你……”
“喵!”
赵国庆黑着脸,瞪一眼樊冬儿,甩手大步流星走了。
“喵~”
猫猫赶紧溜达着跟上去走,下楼时还转过头,猫脑袋撇了个飞机耳卖萌:“喵~”
宝贝们,下次见哦。
这些家伙为了瞧猫猫来的,可不能因为它挨骂。
躲过一劫的摸鱼科员儿们:“!!!”
被赵队长逮了个正着,他们居然没有挨骂?
“猫猫刚才,在催赵队长赶紧走?”
“伸爪爪拍赵队裤脚,好可爱啊。”
“可惜,没拍下来。”
二队办公室里,队员们还在休息。
大家交头接耳,讨论赵国庆和崇文的异样。
不就是只猫嘛。
就算很聪明,似乎还很火,但咱们查案子呢,你们急匆匆找那猫儿干嘛?
赵队一向把案子看的最重要,这回为了只猫跑出去。
也不知道是为啥。
猫溜溜哒哒跟着赵国庆走了。
郑泽雄也想跟上,崇文有意无意提醒:“郑大,我们这查案,您这日万机的,难不成还跟着它?”
“那行。”
郑泽雄撇了一眼崇文:“正好,这包你拿着。”
崇文:“?”
猫猫帮郑泽雄在领导跟前刷政绩,郑大已经把猫划拉进了自己的庇佑区域,语气威严:“回头你带小樊去吃饭,带小樊出去,记得把它带回来。”
“还有,好好跟着它,别叫人拐走了。”
“这猫出了问题,我全都记在你头上。”
崇文拎着被甩过来的猫猫零食:“???!”
郑泽雄急匆匆下楼,赶着回特警大队上班了。
崇文抱着猫猫饭站在走廊,只觉得自己脑门上顶了三个大字——大、怨、种!
他,堂堂林阳刑警队长,突然就成了猫猫随身助?!
崇文拍了一下嘴巴:“让你嘴欠!”
郑大分明是故意的。
个小心眼,不就是提醒了下案子特殊,你不能听吗?
用得着这么报复他!?
崇文打开塑料袋,往里头一扫。
诶呦,吃的还挺多,正好他没吃早饭。
崇文拎着零食袋,走回二队办公室时,所有人正在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跟在赵国庆和猫猫。
这一人一猫,怎么看怎么诡异,还不搭啊!
赵队平时最不耐烦搭小动物来着。
赵国庆:“随便坐。”
樊冬儿左右瞧了瞧,一眼看见会议桌上的素描图和口供记录。
猫儿轻松跳到桌上,蹲坐好。
二队队员:“???!”
黑猫在会议桌上溜溜哒哒,赵队长就坐在猫旁边儿,慢悠悠喝了口茶水,开始讲案情。
赵国庆声音很低,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讲给别人听。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太懂赵国庆在搞什么骚操作。
猫猫歪脑袋,爪爪压住了春优优的素描像。
找人?
“没有春优优的个人用品,也没有其他线索,只有半像不像的素描画像。”赵国庆用只能猫听见的声音开口。
队员们散落在各处,暗戳戳的偷看队长跟猫。
大家眼神示意。
“队长还真把这猫带回来了,带回来干什么?”
“队长是不是查案查傻了?”
办公室内气氛诡异时,崇文拎着一大袋子零食回来了。
“猫儿?”
崇文很不客气地啃着小面包,其他队员都饿的饥肠辘辘,赶紧凑过来:“崇队今天请客?”
崇文咽下嘴里的面包,又撕开了第二个:“猫儿的,我蹭一点。”
队员:“??”
樊冬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喵。”
猫爪爪按住素描图,另一只爪爪推了推超大的零食袋子。
“猫儿今天请客,大家快吃吧。”崇文给翻译。
队员:“??”
队员们瞅瞅停止喃喃自语,跟着揪面包的赵队长。
又瞅瞅认真看素描图的猫,最后,目光转向那包零食。
情况很诡异!
自从这猫出现以后,赵队和崇队两个人都很奇怪。
“队长,咱队伍怎么分?”
“小崇有事儿,你们……老规矩,自己挑地方吧。”
队员们拿了几个面包,匆匆出门下楼。
戴胜男和孟丽丽、德叔一出门就凑到一起。
“队长不对劲!”
“崇队也不对劲儿!”
德叔若有所思,回忆盯着素描图看的黑猫:“路正上次非要这猫旁听审讯。你们说,猫儿会不会真能破案?”
孟丽丽翻了个大白眼儿:“德叔,你想象力能不能别那么丰富?”
“不是!”德叔认真盘算:“本来案子都结了,队长是从哪弄来的录音口供?”
“那个林泽表情晃晃恍惚,还说我们暗地里吓唬他,不按规章制度办案,要告我们。”
“谁吓唬他的?肯定不可能是崇队长。”
他们办案都要严格遵守规定,不是崇队和刑警队干的,那这案子还会有谁关注?
“咦——”
“德叔,你该不会说是猫吓唬林泽,录了口供吧?”
德叔:“那猫肯定能帮我们破案,就是赵队和崇队都不告诉咱。”
孟丽丽和戴胜男偏开头,都觉得德叔想太多。
另一边儿,崇文想直接出发,但硬是被樊冬儿催促着去健身房洗了个澡。
“喵~”
樊冬儿也没有好办法,得跟警察们一样,寻访证人。
只是,猫猫寻访队长是动物们。
平安小区面积很大,猫儿左右转了好几圈,撞上的猫猫狗狗都是小家伙们。
“喵~”
崇文本来满怀希望,瞅着猫一次次溜溜达达去了,又回来。
他本来有希望,也渐渐失落了:“没办法?”
“喵……”
樊冬儿认真思考,爪爪撑住毛绒下巴:“喵?”
“嗯?”
“我们去找十年前就在附近生活的宠物?”
那两个小女孩儿能避开人群,但不一定能避开动物。
崇文左思右想,猛地眼前一亮,“给我们提供这张画像的老王头儿好像养了只狗,我们去问问。”
王大爷戴着老花镜,眯眼打量崇文,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崇文身份:“我养狗养多少年了?”
王大爷满脑袋问号。
眼前这警察靠不靠谱啊?不问案子问狗?
“我家老伙计今年都13岁了。”
“那就是说,十年前您撞上那两个女孩儿时,老伙计也看见过她们?”
“那肯定的,我破产以后,老伙计就跟我相依为命了。”
崇文:“大爷,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家老伙计?”
王大爷茫然:“??”
“你们警察问话,连狗都要问?”
王大爷觉得他有点儿跟不上时代。
现在公安科技这么厉害了吗?
他甚至怀疑崇文是骗子:“你是警察吗?把警官证给我看看。”
崇文瞎话张口就来,解释:“我们这边儿出了点儿线索,想看看你家狗能不能闻出来。”
“都十年了,谁能记得住?”
“算了算了,你们跟我来。”王大爷进宜家小院儿,没多久,牵出来条大黄狗。
崇文装模作样地拿了点东西,放到大黄狗鼻子前头。
樊冬儿趁机凑过去,挥舞猫爪爪:“喵?”
你好你好呀!
“汪?”大黄狗已经显出老态,慢优优扫过黑猫,眼神平和,毫无戾气。
“老伙计,很久之前,你主人经常在很大很大的地方喝酒,那时候会碰见两个小女孩儿,你记得吗?”
“汪!”
“你知不知道特别瘦的小娃娃是从哪里过来的?”
老黄狗年纪大了,记忆混乱,沧桑的眼眸里都是迷茫。
王大爷奇怪地这一幕。
黑猫跟跟老黄狗喵喵喵。
樊冬儿:“喵!”
老黄狗狗老成精,似乎还接受过一些培训,摇着狗脑袋,发出一连串的汪汪声。
“谢谢你,王大爷。”
王大爷坐在老伙计旁边摸着大黄狗脑袋,目送崇文身影远去:“嘿,那猫儿讲话啊,你能听懂啊?”
“汪!”当然!
王大爷:“是,知道你能听懂。”
这警察有意思,居然还真找狗来问话。
“猫儿?”
樊冬儿爪爪掏出了春优优的自画像。
“大黄狗什么都不记得,但有家伙记得。”
崇文:“?”
崇文跟着猫,在平安小区里左转右转。
樊猫猫寻到了大黄狗所说的、养着一堆鸽子的人家。
一排鸽子笼架在阳台上,白鸽灰鸽被锁在小笼子里。
猫猫努力仰着脑袋,往那边儿瞧:“喵。”
十年。
这家养鸽子养了十年,希望里面有活过十年的鸽子。
鸽子啊,是认人脸的,还会到处飞。
崇文也探头探脑,看猫猫盯住的鸽子笼。
“喵!”我们明天再来。
信鸽人一般早晨放飞鸽子。
第二天一大早,樊冬儿继续等在那户人家楼下。
天热雾蒙蒙,有人走到阳台边儿,打开鸽子笼。
一只只鸽子振翅,飞往天空。
“嗯?”
关天龙有点奇怪,今儿个鸽子怎么全往东南方向飞?
好像不太对劲啊。
“喵!”
黑猫在墙根儿上探头探脑,跟人似的,两只爪爪扒住墙壁。
樊冬儿疯狂挥舞爪爪:“鸽子,鸽子,这里!”
“往这儿飞,过来帮个忙呀。”
“咕咕。”
猫猫招爪爪没多久,漫天鸽子落在了楼房后头的空地上。
崇文没想到,这猫儿连鸽子都能召唤,很是惊讶。
樊冬儿速度超快,掏出素描像。
“年岁大一点的鸽子,住过很破很破房子的鸽子,有吗?”
“很矮的那种房子。”
“咕咕?”
鸽子们黑豆眼盯着猫猫,又盯着素描像。
一个个转动鸟脑袋,在空地上来回蹦跶:“咕?”
小……两脚兽?
“好像是见过。”
第52章 四十只猫猫崽 路正案〔中〕
鸽子们不懂年岁, 但其中有明显活得比较长、身形比其它鸽子大上一些的。
两三只老鸽子转动鸟脑袋,慢慢蹦跶到素描画像周围,艰难开始回忆。
鸽子们不跟乌鸦似的难说话, 攻击性强。
它们性格很软, 很好讲话。
猫猫提出要求,鸽子们就很热情善良地帮忙了。
樊冬儿期待地爪爪碰素描图, 金瞳亮晶晶:“你们再想想,在哪儿见过这只很瘦很瘦的小两脚兽?”
“脸可能有些区别, 只要长得很相像就行。”
樊猫猫手舞足蹈蹦跳着, 恨不能帮鸽子们回想。
崇文大气也不敢喘,怕打扰猫猫问话。
这……能行吗?
鸽子还认识人脸?
“咕?”
灰鸽子爪爪压住了纸张:“咕?”
“小两脚兽……”
它天天被训鸽子的放飞出去, 附近天空飞过不知道多少回。
人见过很多。春优优他们躲避人群,却不会躲避鸽子。
“在哪里见过?”
“咕咕?”
灰鸽子扑了两下翅膀,歪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记忆也模糊不清:“……有很多……很多小两脚兽。”
“好多小两脚兽, 一起。”
“咕咕!”另一只体型较大的鸽子应和地咕咕叫, 转动鸟脑袋。
“我好像也见过, 小两脚兽每次都在我回巢的路上钻洞。”
鸽子们讲话颠三倒四, 没头没尾,猫儿艰难地从它们话语里提取信息, 发散想象力。
猫挥舞爪:“喵?”是孤儿院吗?
崇文耳朵边上都是喵喵和咕咕的叫声。
空地中,黑猫人立而起, 四周围拢来一只又一只鸽子。
鸽子跟猫讨论地相当热烈,鸽子时不时点下鸟脑袋,显然被猫猫训练出了一点儿反应能力。
猫猫摇头晃脑,猫脸灵动, 鸽子们煽动翅膀,咕咕乱叫。
崇文:“有被萌到!”想把团子们全都拐走!
老鸽子们在尽力回想。
年轻小鸽子四周溜溜达达地蹦跳,它们掺和不进去,就听着凑热闹。
崇文蹲在鸽子群外围,时不时出手偷袭,偷摸路过鸽子们的小尾巴。
鸽子群中还混着几只小鸽子,玲珑小巧,个头不到巴掌大,可把崇队长萌坏了。
他偷摸逮了一只小鸽子捧在掌心,硬汉心化成了水。
“咕咕!”小鸽子奋力挣扎扑腾:“两脚兽,放开咕!”
老鸽子们唰唰扭头,崇文还撸鸽子呢,对上樊猫猫冷嗖嗖小眼神。
猫好像在说:“能不能别捣乱?!”
崇文赶紧松开爪,举起双手:“我啥也没干!”
“喵!”樊冬儿恶狠狠瞪他:“别搭两脚兽,我们继续。”
猫咪掏出十年前的城中村地图。
春优优是孤儿院收养的孩子?
那为什么崇文跑遍了附近的街区,却没有找到春优优呢?
要么是孤儿院那边出了岔子,要么这孩子有其他的名字。
“喵?”
三只鸽子回忆起相关片段:“能记起位置的。”
那段时间,鸽子们中午飞回巢时,经常碰见小两脚兽从洞爬回孤儿院。
人类用的地图标记和道路名称,鸽子们看不懂。
它们只知道现实位置。
黑猫卷起地图,麻溜爬起来往外头奔:“我们去你们飞过的地方。”
“咕咕!”
鸽子们低空飞行,底下追着只速度奇快的黑猫。
“这里、是不是这里呀?”
“咕咕!”不是!
猫猫问,鸽子回答。
猫叫跟咕咕连成一片。
鸽子们在天上飞得欢快,樊冬儿就追着它们,穿梭在灌木丛和高低不平的建筑里。
鸽子跟猫都有近路可抄,唯独崇队长最惨。
他绕路疯狂跑,追着天空上飞翔的鸽子群,在整个小区里来回转悠。
清晨空气清新,王大爷坐小区公园休息椅上。
老黄狗趴在他腿边,一人一狗都在看风景。
王大爷双手捧着奶茶稀溜溜,喝了两口,抬头又看见眼熟的年轻警察追着鸽子群窜过。
年轻人满头热汗,相当有活力。
“这小年轻绕小区跑几圈了?”
“老关,你来看看,小伙子是不是追你家鸽子呢?”
“让他追,追也追不上。”
“现在的年轻人啊……”已经闲到追鸽子玩了?
“汪!”
老伙计盯着狂奔而去的崇文背影,王大爷拍拍狗脑袋,啧啧惊叹:“不愧是警察。”
真敬业。
昨天来找他家狗问话,今儿个一大早追老关家鸽子。
“老伙计,你说,是不是透露情报,撺掇人家来逮鸽子?”
王大爷郑重其事质问:“你这老东西,就会使坏。”
老伙计认认真真地开口汪汪叫,狗脸似乎还有点得意:“汪!”
樊冬儿追着鸽子叫声跑过,跑过一处处已变了模样的小区。
“咕~这里!是好多小两脚兽呆的地方。”
“洞好像在这边来着。”
鸽子们飞了四五圈,总算停了下来。
猫猫整只窝进灌木丛中,趁着没人看见,小爪扒住蜡笔,在地图上圈点……
路笑笑跟春优优经常玩耍的地方、她们见面的位置、甚至还有春优优会呆的地点……被猫一一圈了出来。
“猫,怎么样了?”
崇文跑得满头热汗,哼哧哼哧喘粗气。
樊冬儿整只猫趴在比它大两倍的地图上划拉:“喵!”
孤儿院、辅导班、废弃厂房……地图被简单粗暴的标注出了不同的颜色。
春优优来自孤儿院,经常从孤儿院的土洞爬出去玩。
盯着被划出大小圈圈的地图,猫儿努力思考案情,但越想越混乱,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喵!”
猫猫烦躁将地图甩给崇文,不玩了,你自己瞅吧。
灌木丛旁,鸽子们落在街灯上叽叽喳喳。
“真不像。”年纪最大最老、羽毛颜色发灰偏暗的老鸽子转动鸟脑袋。
“咕咕!”
“一点也不像。”
第一个记起春优优的老鸽子叽里咕噜:“小两脚兽很好的,会找东西给我们吃。”
这是它能记起春优优的原因。
樊冬儿给看的肖像图相似度只有三成,但年纪很大的灰鸽子其实一直记得两只小两脚兽。
鸽子没有时间概念,但它依稀记得小时候,它不喜欢待在鸽子笼里,就爱在外头乱飞。
一只鸽子飞在外头,食物是个大问题。
它幸运撞上了两只小两角兽,经常会给鸽子送吃的。
它才在外面玩得很开心,不需要趁着中午回巢找食吃。
“喵?”
不像?
一直竖耳朵偷听的樊冬儿赶紧扒住电线杆,努力翘起小脚脚,仰起猫猫头:“喵喵。”
“你们还记得小两脚兽的模样吗?”
“咕?”
电线杆上,三只鸽子歪了脑袋。
它们扑棱翅膀,飞落到小猫猫左右。
还有只最调皮的,直接踩在了猫猫脑门上,还蹦跶了两下。
给猫猫气的呀。
算了算了,猫猫有求于鸽鸽,猫猫忍!
“咕!”
鸽子们不懂怎么描述两脚兽的长相,樊冬儿艰难地教授它们如何回忆。
“喵?”
确定了部分细节后,猫儿一爪子拍上崇文肩膀:“赶紧的,干活了。”
崇文:“?”
樊冬儿从包包里掏出白纸,居然还有笔。
猫儿扒拉给崇文:“赶紧,重新画一张。”
崇文拿着画笔和白纸,满脸懵逼:“喵?”
崇队长跟瞪眼过来的猫猫对视。
樊冬儿:“?”你怎么还不画?
“喵?”黑猫猫微微抬起爪爪,按住素描画。
喵叫声高高低低,一阵儿激情输出后,樊冬儿盯着崇文看:“懂了吗?”
崇队长试探性开口:“喵……唔?”
他好像明白了猫猫的意思,是让他重新画人像。
可是……
“我不会画画。”
崇队长顶着对面黑猫嫌弃的小眼神,努力压制住想揍猫屁股的冲动,嗓音沉沉:“我是刑警队长,不是画家,也不是罪犯画像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懂猫语!”
这猫原地乱蹦,瞎叫两声,神仙才能听懂她在叫唤啥。
崇队长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但猫语……他无能为力。
樊猫猫嫌弃地走到他身边儿,赶紧把画笔和白纸抢回来。
浪费猫感情!
崇文:“……”
“这群鸽子见过春优优?”
崇文联系上下文,问猫猫,“王大爷十年前天天续酒,精神状态不好,眼神儿也不好。画出来的形象产生了偏差?”
“这必须叫个罪犯画像师来,可你只是猫……”人家画师又听不懂猫语。
崇文陷入两难,樊冬儿才不搭他。
猫溜溜达钻进灌木从,拖出猫包,又拽出了超小号手机,啪啪啪爪摁屏幕。
——真是的,谁给猫猫找的猫助?整一废柴!
赶紧给我换新的!
“喵!”
浪费猫时间。
头一回被嫌弃没用的崇队长:“??”
群安特警大队,东广山。
郑泽雄急匆匆喊了薛清泽和赵华:“你俩别去值班儿了,随便换俩人替一下。”
“小宋,这个星期都不用给他们排班儿了。我有任务,让他们来做。”
“郑大?”
郑泽雄开门见山:“路正那案子,是你们俩跟小樊捅出来的吧?”
“这案子很重要,小樊被调去帮忙了。崇文那家伙帮不上忙,你们俩去看看。”
“给猫打个下手。”
薛清泽:“……”
我听到了什么,让他给猫打下手?!
“小樊那边挺急的,你俩赶紧过去,别耽误猫查案子。”
“记住了,好好帮忙啊!”
郑泽雄还急着修稿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新上任的两位猫助无言以对。
薛清泽觉得自己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已经从铲屎官升职为猫助了都:“我,给猫打下手?”
本来以为回国天天当个巡检扫街的就够了。
万万没想到,他还能掉档。
从给人民群众服务,变成了为猫服务。
赵华手扶额头,沉默不语。
“叮铃铃——”
这猫升职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铲屎官都被迫成为猫猫后勤队了。
赵华接起电话,视频对面,猫猫很着急。
樊冬儿毛茸茸的猫脸凑到了屏幕上,大脸盘子怼赵华面前,眼睛圆溜溜瞪着:“喵!”
“小赵子,快过来呀。”
“本猫猫忙,别耽误时间,赶紧上岗到任。”猫同志有了郑大队长当靠山,小身板挺得笔直,爪爪拍着屏幕,还挺有范:“半小时内见不到你俩人,我就告你们黑状。”
“听见没?!”
猫猫趾高气扬,斜睨过来的小眼神儿活灵活现。
薛清泽和赵华秒懂,这猫在威胁他们。
薛青泽缓缓握紧了拳头。
揍猫的念头蠢蠢欲动,并且就此膨胀,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赵华:“……”
赵华和薛清泽领了郑大的命令,也算是出任务,短短20分钟就赶到了平安小区。
他们赶到花坛边儿上,第一眼看见了端正坐着、脸黑如锅底的崇队长。
崇队长听不懂猫语还不会画画儿,被猫猫嫌弃了个彻底,已经被猫撂到一边儿去坐冷板凳了。
“崇队。”
赵华眉眼温柔,笑意清淡,替猫道歉:“那小猫爱折腾,是不是气到你了?”
崇队长冷笑:“不是气到我,是我太没用。人家嫌弃我听不懂猫叫,还嫌弃我不会画画。”
“怎么,你俩会?”崇队长眼神斜睨对面俩小年轻。
“喵?”
樊冬儿听到动静,小脑袋从缝隙底下拱出来。
她毛茸茸一小团窝在绿油油的草丛,瞥着飞机耳,探出爪爪打招呼:“喵呜。”
黑猫叫声软萌萌,三两下跳到赵华肩膀上,又窜到了薛清泽后脖梗上。
她用尾巴搔薛清泽下巴:“喵~”
薛清泽啪地打掉乱转的猫尾巴:“走开。”
猫猫叫着,眼神软萌又可爱。
漂亮金瞳亮亮的,完全看不出来视频里趾高气扬的气人样。
“喵呜~”
樊冬儿人立而起,两只爪爪捧起白纸和铅笔,屁颠颠送给薛清泽:“喵。”
“速度快一点哦。”
崇文双手环胸倚靠街灯,想瞧瞧这俩小年轻儿有多能耐,比他厉害。
崇文很懂察言观色,这种事基本是警察的必备技能。
虽然跟樊冬儿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也能通过猫猫动作和神态揣度出一点点意思。
但猫叫描述长相……开玩笑嘛!这得十级猫语才行吧?
“喵!”
樊冬儿准备相当充分,还准备好了备用的白纸。
赵华顺手拿了过去:“我们俩各自画一张吧。”
“喵?”
樊冬儿瞪圆猫眼:“你俩都会?”
哇哦!
猫猫铲屎官好厉害!
樊冬儿故意瞪那边的崇文,让这家伙说她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马上让你见识一下我铲屎官的厉害!
猫挥舞爪爪,来回蹦跶,开始做各种在崇文看来匪夷所思、搞不透意思的动作。
猫猫整张猫脸都在用力,各种传递信息。
“喵?”
“咪呜!”
樊冬儿鼓起毛茸茸腮帮子,可惜牙齿漏气,很快就泄掉了。
赵华:“原来如此。”
薛清泽挑眉,悠闲转笔。
崇文翻白眼:装!你们再装!
在他眼里,樊冬儿宛如抽风狂犬病。
他就不信,薛清泽和赵华能听懂!
肯定装模作样呢。
赵华华拿着铅笔,认真下笔。
他的风格跟刑侦队画师的极为类似,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学习。
细致地画出了小女孩儿的面部特征,连眼神都灵动了一些,五官轮廓更为鲜明细致。
薛青泽画画速度比赵华慢很多,他画画谈不上什么技巧和专业,乍一瞧,比赵华凌乱很多。
但见鸽子们不约而同落在了薛清泽画的人像旁。
显然,这张图是鸽子们更熟悉的春优优。
薛清泽的画相当传神,五官轮廓比不上赵华的细致入微,但第一眼,就能让见到的人联想到春优优。
这种气质上的神似,被薛清泽抓取的恰到好处。
崇文惊呆了:“!!!”
我!艹!
你们认真的?!
你们还真TM地猫语十级啊?!
他拿起两张风格不同的画。
两张画组合在一起,眼前边好似活灵活现地出现一个女孩。
“你俩跟我不是不会猫语吗?”上回还带着他一块儿,在群猫面前丢人现眼。
赵华委婉说:“其实,这小家伙讲话挺明白的。”
很有条,就是你听不懂。
“喵喵!”樊冬儿超级赞同,爪爪掐腰:“你这个助,一点都不称职!我要炒你鱿鱼!”
崇文:“……”
得,看来他还得继续努力学习。
两张肖像图重新拼凑出了春优优的样子,跟王大爷描述的偏差了40%。
“咱们再去找人问问?”
三个家伙讨论。
“喵!”
樊冬儿挤到三个家伙正中央:“喵!”
猫猫高高举起右爪:“猫才是老大!你们三个可恶的小菜鸟。”
搞明白自己的身份没有?你们现在是猫猫助。
赵队和郑大都说了,她才是老大,要听她的!
“猫警长,你有什么指示?”赵华失笑,好脾气地蹲下来,轻轻捧起小猫。
这猫,特别不喜欢被别人忽视。
樊冬儿清了清嗓子,蹲坐在赵华并拢的手掌心:“嗯,小崇同志刚才的提议非常好。”
“我们就这么办吧。”
樊冬儿学着领导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点猫脑袋。
哎呦喂,猫猫头一回领着三个小弟工作。
开心。
薛清泽揪了两下猫耳朵,给薅到自己怀里:“差不多就得了。”
“大半夜跑出家门儿不回家,还没给你算账呢。”
“是谁说要在宿舍等我们回来的?”
“那我不是被迫的嘛……”樊冬儿不服气,小声嘀嘀咕咕,喉咙都在发出抗议。
那是因为我被人拽走,为了路正那倒霉蛋儿,只能帮忙出力了呀。
“你说啥?”
“喵!”
猫啥也没说!
孟丽丽等人扫着街呢,半路接到崇文的电话。
“崇队,你找到了新的目击证人?”
戴胜男半信半疑地接过两张风格但又极其相似的肖像图:“这是春优优?”
“你们拿着这两张肖像图,再问问那些街坊。”
“德叔,你就别去了,赵队让你你带人去调查下无忧孤儿院。”
“春优优八成是孤儿院的孩子。”
“无忧孤儿院?”
无忧孤儿院在城中村拆迁后就不在了。
孤儿院收养的孩子全部并入到另一家大型孤儿院,资料也随同迁入。
当年孤儿院的很多纸质资料已经丢失了,如果调查孤儿院,进程会很缓慢。
“这么说来,春优优真是个假名字?”德叔叹着气往外走。
“德叔,崇队到底怎么找新证人的?那个新证人是谁?”
孟丽丽和戴胜男一把抓住踏出小区大门的德叔,两双眼睛写满了好奇。
“崇队效率也太高了点儿。”
“崇队是不是有啥秘密武器?”
德叔想起自己刚才不经意转头,看见远处花坛露出来小半个脑袋的黑猫。
黑猫眼睛看的方向,刚好是他跟崇文所在的位置。
那猫……会跟她有关吗?
“行了行了,大家赶紧干活去。”
德叔推开两个各种天马行空猜测的家伙,匆匆忙忙领了人,赶去江鱼孤儿院。
江鱼孤儿院跟平安小区隔了三条街,办公室接待人员见警察又带队过来,有些无奈地迎上去。
“警察同志,我们这没找到线索。”
最近几天,警察往他们这儿跑了好几回了。
办公室接待人员觉得,警察这是瞎耽误功夫。
“麻烦把无忧孤儿院并入时递交的所有资料都调出来,我们要查看。”
“无忧孤儿院被合并,他们的工作人员呢?没有留在你们孤儿院工作的吗?”
“还有接收过来的孩子留在这里吗?”
急急忙忙赶来的院长:“没有。”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孩子大多被领养走了。”
“无忧孤儿院地方小,是私人投资建立的,没什么正式工,都是些义工和志愿者。孤儿院解散后,我们这里也不需要接收那里的员工。”
“还能找到无忧孤儿院的孩子吗?”
院长有点迟疑:“警察同志,孤儿院的孩子离开以后,我们都是尽量不去打扰他们生活的。”
“那麻烦你们把还能寻找到的无忧孤儿院孩子资料告诉我们,由我们去联系。”
“那工作人员呢?有没有资料?”
院长叹气,“警察同志,我们哪会有无忧孤儿院的义工志愿者资料啊。”
“只要孩子手续齐全,资料完整就行。”
“倒是那无忧孤儿院的院长,我很有印象,是个心肠特别好、很有能力的年轻人。”
“年轻人?”正在翻找查看孤儿资料的德叔皱起眉头:“孤儿院院长是个年轻人?”
“是的呢。”
“小宁特别能干,心也好。”
“城中村经常有人丢孩子,但咱们这儿实在是没有能力接收了,只能让孩子在外头跑。后来有了无忧孤儿院,情况才慢慢好起来。”
“后来城中村拆迁,政府要求解散无忧孤儿院,我还觉得可惜呢。本来想让小宁到我们孤儿院来,将来接替我的位置,可惜小宁不愿意。”
“院长,您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吗?”
老院长摇头,“无忧孤儿院来来往往的孩子太多了,我这脑子啊,哪能记得住。”
重新翻找了一遍资料的警员,对德叔摇了摇头:“就二十几个孩子,没有符合条件的。”
“老院长,您刚才说……”德叔:“无忧孤儿院收养了很多孤儿?”
“为什么资料里只有二十几个?”
“哦,”老院长慢吞吞回答:“小宁那孤儿院跟咱们这不太一样,常住的就十几二十个,有很多是被送去短期治疗的。他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懂的事情多,特别关心孩子的心身体健康。他说孤儿应该有健康的身心,良好的成长环境,就为了这还经常经济情况差的孤儿院拉外援资金呢。还找医院给孩子们免费体检……抱歉,说跑题了。无忧孤儿院收养的孤儿只有十几个,但会有其他孤儿院送去的孩子。那些孩子大多有心障碍,小宁有本事能帮忙治疗,还请了心医生呢。所以才说,他那来来往往孩子多。一般住几个月就走,时间久的也就半年,算是借住,不会留下资料的。”
心……医生?
德叔微微吸了一口气,抱着十二万分的希望:“那位医生,是不是姓林?”
“您看一下,是不是他?”
老院长眯着眼睛,抬了抬老花镜:“哦,应该是这个年轻人。”
“应该叫……林泽来着?”
德叔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抓到了一点点真相的尾巴。
*
樊冬儿还在小区里溜溜哒哒哒,一边跟鸽子们闲谈,一边转悠,试图再套出点消息来。
猫跟着漫天鸽子一起走,这幕场景瞧起来很是奇怪,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这猫在鸽子群里走,鸽子居然不怕,也不跑。”
一只只鸽子飞起又落下,有行人忍不住也靠近过去。
一旦他们靠近,在地上溜溜达达跟猫儿行走的鸽子就会振翅离去。
只留下黑猫嫌弃地撇一眼行人,也刹那奔走离开。
转过一条街,鸽子们重新落到地上,继续跟猫在街上溜溜达达。
几次三番,行人都看乐了。
这猫跟鸽子还会散步呢?
“鸽子跟猫,有意思。”
靠近不了鸽子群的行人,拿起手机拍视频。
#鸽子跟猫,好朋友#
樊冬儿不知不觉拐过了小路,眼前草坪似曾相识。
大灰鸽子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这儿是那些小两脚兽玩的地方。”
“对哒!”
风吹过草坪,熟悉的十字路口,让樊冬儿想起了林泽那一日的癫狂。
这三岔路口是曾经的孤儿院旧址?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不是废弃小院,路笑笑被烧死的地方?
那林泽为什么要在这里烧纸?
樊冬儿奇怪起来,它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次林泽坐的位置,目光下移。
“咕咕!”
耳边是鸽子们的叫声,风吹来淡淡的草木香气,还带着点土腥气。
樊冬儿微微偏开脑袋,鼻头动了动。
她猛地低头,嗅到了有点不太寻常的味道。
黑猫缓缓贴近地面,微微半蹲下身。
突然,她爪子抓向大地,疯狂扒拉泥土。
猫鼻子耸动,嗅闻泥土的气息。
“咕咕!”
一只又一只鸽子落到了黑猫身侧,在路口附近溜溜达达。
随着鸽子们的停落,草坪高处休息的大爷大妈们转过头。
“老关,那是不是你家鸽子呀?”
“还真是我的鸽子。”
“去去去,回家去。”关天龙吹着口哨,走到路边儿。
奇了怪了,他这鸽子今个儿怎么还不回巢?
晃悠的地方也很奇怪。
鸽子们看了他一眼,继续在路口溜溜哒哒,还躲到了黑猫后头。
樊冬儿完全不顾泥土的脏污,疯狂扒拉。
爪子下被挖出了小洞,猫还掀翻了两块鹅卵石。
毛茸茸小脑袋几乎整个钻进土里去,淡淡的、与泥土迥然相异的气息越发明显了。
“去去去!”
关天龙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养的这群鸽子是不是傻了?居然往猫后头躲?
也不怕被猫扑杀了。
老爷子往前走两步,就要赶走这黑猫。
“老大爷。”
一直观察着樊冬儿动作的崇文和赵华几乎同时伸手,挡住关天龙。
对上老人家奇怪的眼神,赵华语气温和礼貌:“老人家,我们是警察,在查案。”
“您往后退一下,不要打扰我们的警员工作。”
关天龙:“哈?”
关老爷子左瞅瞅,右瞅瞅,目光落到疯狂扒泥土玩儿的小黑猫身上。
关天龙: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猫?工作?查案?
你糊弄谁呢?!
猫彻底挖出了个大洞,然后,她几乎整只都钻进土里。
“喵!”
下一刻,樊冬儿猫脸都吓得炸开,带着泥土,三两下窜上了薛清泽肩膀:“尸、体……尸体啊!”
樊冬儿带过来的泥沙泼了薛清泽满脸满嘴。
小薛同志单手拎起拼命往自己衣服领子里头拱的脏猫,嗓音冷幽幽:“樊小猫。”
“这时候你想起我了?”干干净净就往赵华怀里说,不干净了就往我身上蹭?!
“喵!”脏不拉几、浑身带沙的黑猫让薛清泽给她拍泥土。
猫爪爪惊悚戳向自己挖出来的大洞,猫眼圆圆,盛满了惊慌:“嘤喵!”
快去,有尸体啊!
关天龙则是板起脸,一脸不乐意:“你这年轻小同志,怎么张口说瞎话?”
“一只猫在挖土,你也说是查案?”
“这土底下是埋着金子还是埋着尸体?!”
真是的!
关老爷子很生气,小警察年纪不大,官威挺重,居然吓唬人。
当他活这么大岁数,是吓大的?!
“你们起开,我还得找我的鸽子呢。”
关天龙一把推开想拦住他的赵华,三两步走到鸽子们旁边儿。
“小贵、富贵……”老人家溜溜哒哒往前头走,时不时吹两声口哨。
可那鸽子只绕着小猫挖出来的洞左右转,溜达着不肯走。
“咕咕!”
这是那只小两脚兽吗?
“咕咕——”居然……死了?
灰鸽子歪着脑袋,黑豆眼里看不出感情。
只是咕咕叫声,更尖锐了一点。
樊冬儿挖的洞不大却很深,隐隐成倾斜弧度。
关天龙一路走了过去,眼神忍不住,跟着看鸽子们包围的坑洞。
嘴上还念叨:“好好一条路,瞅你们挖成啥样了,回头我就去派出所投诉你……”
话到嘴边后半截却戛然而止,硬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咕咚!”
关老爷子盯着坑洞看,瞳孔缩小又放大。
分明还是晴日在空,他从后脖颈子生出了凉气,直往脑袋顶上窜。
双腿一软,老爷子直挺挺坐倒下去,昏迷前中气十足,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我的个娘诶——”
“有人骨头啊!”
德叔正在跟赵国庆今天汇报查到的所有线索。
“宁志远,男,42岁。著名儿童心学专家,现任恒元教育集团总裁。十年前,就是他开办了无忧孤儿院。”
“赵队,这个孤儿院很有问题。”
“我让人调查过了,无忧孤儿院存续期间,几乎每隔一个星期都会有车来车往,接送孩子。”
“他们有正式登记记录的孤儿数不到三十,春优优可能就是那些没有记录的孤儿之一。”
“我们要不要把宁志远叫过来问问?”
他们手头没有证据证明孤儿院有问题,更证明不了宁致远跟失火案有关。
但是案子查到现在,他们心里都大约有数。
路笑笑的死绝不可能是单纯的意外杀人。
这个宁致远,很可能是林泽口中的主谋。
无忧孤儿院有没有问题,还得查。
“不行,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赵国庆喃喃自语着:“不、不对,本来就没有证据……”
“叮铃铃。”
“队长,不好了!”孟丽丽着急的话语如炸雷:“平安小区挖出了人骨,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林泽烧过纸的三岔路口被警察戒严封锁。
看热闹的群众们在封锁线外探头探脑,七嘴八舌地讨论。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把外头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的妈呀!咱们天天有的路面儿底下有尸体?”
“可不是嘛!我刚才亲耳听着了,一回头就看老关吓晕过去,就直挺挺倒地上呢。刚刚被社区医院的抬走。”
“最近咱这儿老有警察在四周晃悠盘问,查十年前的失火案。这尸体八成跟那案子有关。”
“哎呦喂,这警察还挺厉害了吧。人都死多久了?还能找到尸体?”
“厉害个屁!真厉害,怎么当年没查出猫腻来?”
“尸体不是警察发现的,是黑猫。”
“我看的真真儿的,那黑猫跟鸽子在三岔路口晃悠,突然疯了似的开始挖土。老关担心他家鸽子,非过去看,警察没看住,他直接撞骨头坑边上了。”
“猫?”
“什么猫?”
“诶呀,就是那只猫嘛。”
“哦哦哦,那只猫啊。”
群众们恍然大悟,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满脸懵逼。
不懂这是什么梗。
刑警二队的队员几乎全员到齐。
大家一个个拿着铁锹,掀翻了前后近十米长的路面儿。
“都齐了吗?”
崇法医蹲在土坑边上,小心翼翼往外拿骨头,头也不抬,语气冷漠:“继续挖。”
队员们从天光大亮挖到了到夕阳西下,旁边的白布上骨头慢慢增加,已经摆放了足足六具尸体。
在场没有人说话。
赵国庆站在远处抽烟,表情阴沉得能滴水。
崇义默不作声,捏着刚挖出来的指骨对比了下,重新放在最右边,抹掉脑门儿上的汗,嗓音冰冷:“继续。”
队员们看了一眼那从小排到大排列,体型都达不到成年人标准的骸骨。
他们默默拿起铁锹,继续往下挖。
街灯晕黄,照亮了大半条街。
警戒线外围着的人依旧很多,却没了之前的嘈杂吵嚷。
大家站在警戒线外,也能够清晰看见白布摆放出来的骸骨。
纤细,小巧。
再是外行,也能一眼看出那种体型不可能是成年人。
死去的……都是孩子。
夜风沁凉,吹过大地。
卷着落叶,漫天飞扬。
人群中,不知是谁喃喃自语,低声说了句:“畜生啊!”
第53章 四十一只黑猫猫 意外的另一队调查组,……
晚上9点多钟, 夜幕降临。
星子光芒黯淡,月色沁凉,映得街道冷清一片。
“十二个孩子, 年纪大约在六岁到十五岁。”
人骨太多, 崇义又叫了两个法医过来帮忙,三人轮流干活, 总算把路面儿清干净了。
蹲得太久,崇义起身时踉跄了下。
他按住太阳穴, 缓了会才开口, 语气比夜风沁凉:“更具体的死因,得回法医室检查。”
三岔路口被整个翻了过来, 鹅卵石散落满地。
警察们来来往往,闹出的大动静迅速被挂上本地热搜,媒体主播闻讯赶来,长枪短炮怼向挖掘尸体的现场。
“各位记者朋友,不要打扰我们的同志工作!不要进入警戒线内!”
加班的刘科长挡住镜头, 头发更稀疏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大家不要打扰赵队查案。”
“这些孩子的死是否跟路笑笑失火案有关?”
“路正以死相逼, 警局才重启调查。是否说明警察办案流程有误?为什么十年前的办案警察查不出问题?”
“……附近居民称是黑猫挖掘出了尸骨, 请问是真的吗?”
“警察追着鸽子跑也是在查案吗?”
刘科长:“……”
刘正张嘴, 还没开口,记者们轰然涌向赵国庆:“赵队, 请问……”
赵国庆等一众警员匆忙坐上警车,风驰电掣地驶向万都CBD。
晚上九点多, 万都高楼大厦依旧灯光闪烁,霓虹灯下人来人往。
车子停在富丽堂皇的宁氏集团大厦前,樊冬儿仰起猫脑袋:“喵!”
这大厦,看着就奢侈。
薛清泽啧了声:“真有钱。”
赵国庆大踏步走进接待大厅, 大厦内部装修更加金贵奢侈,低调雅致。
樊冬儿窝在薛清泽肩膀上探头探脑,猫撞上了巡逻保安的视线。
保安三两步走过来:“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儿不允许带宠物进入。”
“警察。”
赵国庆恨不得立刻把宁致远逮进监狱,他两步走到接待台前:“宁致远在吗?”
“请问几位有预约吗?”
接待前台是个20多岁的年轻女孩儿,她眼神疑惑地在赵国庆脸上转了一圈。
“警察,宁致远在哪?”
年轻姑娘愣了下:“宁总在24层,几位请稍等,我给宁总去个电话。”
她话音未落,赵国庆已经大踏步走向了电梯口。
接待小姑娘有点被吓到,小声嘀咕:“不是刚来一波吗?怎么这又来了?”
而且,两波警察都很严肃,有点吓人咧。
——宁总犯了啥案子,居然召开了这么多警察?
她该不会要失业了吧?
前台小姑娘嘀咕的声音很低,只有樊冬儿听见了。
“喵!”
猫猫戳戳薛清泽,大眼睛迷惑:“市局里还有其他人调查失火案?”
“赵队,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赵国庆:“哈?”
有人比他们还快?
“叮——”
电梯门打开,十几个着正装的职员凑在走廊交头接耳,时不时看一眼被封锁的门。
“宁总偷税漏税了?”
“不可能,宁总一直遵纪守法,肯定是警察弄错了。”
“来了十几个警察,宁总肯定没干好事儿。”
“宁总脾气那么好,不可能吧?”
职员们相当疑惑,又听到了零碎脚步声,转头撞上了带队进门的赵国庆。
职员们:“??”
赵国庆:“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宁致远在哪?”
“里头呢。警察同志,你们不是已经来人了吗?”再迟钝的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批警察就算了,怎么还有第二批?
两波?
赵国庆三步并做两步,拐进被封锁的走廊。
脚还没踏进去,两边同时伸出胳膊,挡住赵国庆去路:“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
樊冬儿相当好奇,爪爪按住薛清泽肩膀,金瞳乌溜溜乱转:“喵?”
不是市局来查案子的?
赵国庆上下打量守在门口的年轻人,对方很是面生,他从来没见过。
“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赵国庆,宁致远涉嫌杀人案,我们要提他走,你们是谁?”
便衣掏出警官证:“我们是国安的,赵队,您真不能进去。”
赵国庆:“……”完蛋,他可能提不到宁致远了。
“让他们过来吧。”
七八个人在总裁办公室忙活,很细致地翻箱倒柜,满地都是资料。
樊冬儿还看到了两个警察在敲墙面和地板。
“我们比你早来五分钟,人已经死了,心脏病突发。”
一个瞧着平平无奇,五官普通的30多岁男子走过来,他指了指双目瞪圆的宁致远:“他怕是不能跟你回去了。”
赵国庆:“!!!”
“宁致远的尸体,我们这边得带回去检查。”
带队的萧寻跟赵国庆握了握手:“我们这边都查他半年多了,宁致远的发家史我们也查到了些。”
“待会把资料发给你们。”
赵国庆眼睛一亮:“多谢!”
“不用,你们也帮了我们的忙。”他们千里迢迢跑到广市,就是为了宁致远。
也多亏了市局查案。宁致远注意力全被赵国庆吸引过去,暗地里小动作不断,正好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否则,赵国庆查案子可不会顺利。
樊冬儿歪着脑袋窝赵华怀里,猫猫大眼睛上下瞅身形矮胖、瞧着平平无奇的萧寻,眼神晶亮亮。
哇!国安警察诶!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名英雄?
“猫猫好啊。”
樊冬儿爪爪扒住赵华衣领,毛茸茸探头探脑。
萧寻突然转头,笑眯眯捏住了猫猫小肉垫。
“喵?”
樊冬儿愣住:“诶?干嘛捏我?”
萧寻凑到猫跟前:“听说你鼻子很好使?”
“我这儿有个外快,要赚吗?国安奖金很高的哦,别跟特警瞎晃悠了,跟我们走,咋样?”
“NONONO!”
樊冬儿赶紧往回缩,用力拽回猫猫爪子。
不赚不赚,你一看就是个精明的骗猫坏蛋。
猫猫欺负不了的家伙,不跟你混。
萧寻笑起来,还想摸猫脑袋:“考虑下?”
樊猫猫彻底钻进赵华怀里,小脑袋往他咯吱窝里拱,甩给萧寻一个毛茸茸后脑勺。
萧寻摸摸头,诶呀,猫不太好忽悠呢。
平安小区挖出了多年前的骸骨,都是未成年孩童。
十二具孩童尸体,彻底引爆了网络。
“疯了疯了!我想说,幸亏路正是个疯子,不然他女儿就白死了。”
“路正是不是疯子还不一定呢,细思极恐。”
“十二个孩子在小区路口埋了这么多年,要是我,以后都不敢走那条路了。”
“凶手去死。”
“丧心病狂,咒他去死。”
网上议论纷纷,樊冬儿跟白鸽围绕着三岔路口团团转的视频也被翻了出来。
“博主以为的猫猫:溜溜达达,不干正事儿。”
“真正的猫猫:认认真真破案找尸体,这哪儿来的两脚兽混子耽误猫查案?”
“以后不要打扰我们猫猫办案了,讨厌。”
“小心我们猫警长告你妨碍公务。”
网上猜测铺天盖地,刘科长焦头烂额,工作手机被各家媒体打到爆炸发烫。
白跑一趟的刑警队坐在警车上,道路两旁景色飞快后退。
没多久,赵国庆就收到了国安发过来的孤儿院资料。
宁致远曾经是儿科医生,后来建立了无忧孤儿院。
“无忧孤儿院来来往往住过的孩子人数过百,其中八成有心疾病。”
看过简单概括,赵国庆扯出一张张孤儿资料。
“邵阳、江离……”
很快,寻到了熟悉的面孔。
“春优优,2011年出生,被乐闹孤儿院收养。11岁体检发现营养不良的贫血症,在宁致远帮忙下送入兴盛医院治疗。治疗期间,春优优被医生钱庐阳摘掉肾脏。出院后,孩子患上了严重的心疾病,无法与人正常相处,被送往无忧孤儿院,改名王可欣。”
“邵阳,男,2000年出生,2010年10月9日在放学路上失踪,2012年6月底改名王东阳,送入无忧孤儿院。”
“……”
赵国庆越翻越快,猛地握紧了纸张,呼吸都急促起来,“混蛋!”
这些都是孩子,孩子啊!
林泽安静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赵国庆和崇文推门而入,林泽也没抬头,垂眸坐着。
樊冬儿爪爪按住透明玻璃,大眼睛一眨不眨,跟大家一起围观审讯。
“警察同志,我要是犯了罪,你们可以逮捕我,起诉我。”
“路笑笑失火案,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十年了,连废弃小院都没了。
对面这俩警察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院子里死的是谁,还跟他扯。
林泽确信,对方找不到他纵火烧死人的证据。
他自信从容。
崇文面色冷漠,将孩童的素描像竖起来:“是吗?”
“这些孩子,你也不认识?”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陡然出现,林泽瞳孔骤缩,本能蜷缩了下手指:“孩子?”
他煞有介事地一一扫过,“没见过,不认识。”
“你不认识春优优?”
“那王可欣,你肯定认识吧?”赵国庆猛地拍过桌子,炽白灯光直直打到林泽脸上。
“你靠着这些孩子赚了上千万,这就忘了?!”
林泽霍然抬头。
崇文冷笑:“你以为自己不提,抹去所有痕迹,我们就查不出来?”
“我在无忧孤儿院做过咨询大夫,不代表我认识那里的所有孩子。”
“警察同志,这些好像跟路笑笑的失火案没关系吧?”
林泽伪装镇定,心里已经有点慌了。
他们居然查到了无忧孤儿院?
“林泽,我实话告诉你,你不坦白,过两天,审讯你的可能就是另一批人了。”
崇文懒洋洋靠上椅子,语气散漫,皮笑肉不笑:“宁致远涉嫌危害国家公共安全,已经被国安的人带走了。”
“他罪孽深重,案件性质恶劣。所有与他相关的人都会被查个底儿朝天,而你……宁致远没发家那会儿,你就跟他认识,一起撑起无忧孤儿院。”
“你的嘴硬对我们有用,但在某些时候,那是白瞎。”
“宁致远的案子性质恶劣,你要是牵涉进去……”
牵扯进这种性质的案子里,就好似一脚踩进了泥潭,粘上就甩不脱。
处置还在其次,对孩子对家人的影响才是最大的。
崇文说话时,赵国庆就盯着林泽脸看。
林泽眼神闪烁,表情阴晴不定,眼神惊疑,显然是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
崇文拿出手机,放大新闻界面给林泽看。
“我记得你两个孩子是龙凤胎?可惜了,小小年纪,将来的路就断了一半。”
“没有,我没有!”
林泽额头渗出汗水,本能攥紧了手铐,声音又低又沉地迅速反驳:“我没有掺和宁致远的任何事情,警察同志,我跟他只是十年前的同事啊。宁致远后来干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为了甩脱嫌疑,林泽语气又急又快:“我当年是被他骗进无忧孤儿院,后来才发现这地方有问题。”
“我想报警的,但宁致远太凶残,我不想死。”
“所有事情是宁致远自己一个人干的,我就是个帮忙跑腿的小大夫。”
赵国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林泽看见了赵国庆甩出来的资料。
国安调查宁致远,怕不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朝天。
他这点事,坦不坦白人家都能查出来。
问题是,不能涉进其他案子里啊!
“宁致远当过儿科医生,他知道小孩子生病,合适的器官源非常稀缺,很多富豪一掷千金想要插队救自己孩子。”
“我不知道宁志远怎么干上这行的,我认识他那会,无忧孤儿院已经开了。专门给有钱有权、家里孩子生病的提供器官源。”
“孤儿院中的义工和志愿者没有发现不对劲?”
林泽:“宁致远找来的义工都是老人,半个月就换一次。”
“宁致远对客户精挑细选,只挑家里特别有钱的,没有钱、有职位也行。”
“有些客户拒绝跟他交易,宁致远就会耍手段钻空子,将选好的器官先给生病孩子换上,再反过来要挟他们的父母。”
“警察同志,我那回只是个咨询大夫,给孩子做点心安抚而已。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有干过。”
“路笑笑是宁致远派人烧死的,真跟我没关系。”
林泽努力想给自己减轻罪行,疯狂把黑锅往宁致远头上甩:“春优优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跑出了孤儿院,认识了路笑笑。”
“那小丫头很害怕外人,傻里傻气,没成想是装的。我一时没注意,她就偷偷爬了出去,还想逃跑。”
“宁致远担心路笑笑会泄露出秘密,就故意装没发现,找机会把路笑笑弄死了。”
樊冬儿气到攥紧爪爪,头顶突然阴影落下,猫偏头,看见了风格长相跟崇文截然不同的崇义。
“扣扣——”
崇文穿着白大褂,神情疲惫,敲了敲审讯室大门。
“喏,看看吧。”
“什么?”赵国庆接过报告,“路……笑笑?”
“是。”
“当年被烧死在废弃小院里的不是她,路笑笑尸体被埋在孤儿院花园里,跟其他孩子一起。”法医室查孩子身份,意外发现了路笑笑。
“骨龄是十四岁。”
赵国庆转身回审讯室时,林泽正双手捂脸,痛哭流涕。
他用带着沙哑哭腔的声音诚心忏悔:“我错了,我当年不该鬼迷心窍,为了一些钱……”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崇文看过报告后,猛地冲了过去,单手揪起了林泽衣襟,逼近到他面前,眼神凶悍:“路笑笑怎么死的?”
“你烧死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要不要我现在带你到路笑笑坟前,你磕头,当着她的面儿说?!”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畜生?!”
被烧死的孩子是春优优。
宁致远不可能让一颗炸雷晃悠在外头,路笑笑必须要消失在人前。
但好歹是个小女孩儿,就这么死了,精打细算的宁致远觉得有些吃亏。
所以,路笑笑死在了人前,活在人后。
被烧到面目全非、完全辨认不出模样的孩子是春优优。
林泽被暴躁的崇文提到了半空里,喉咙被卡住,脸色涨红到几乎讲不出来话:“不、不能怪我。我们俩都没想到,路正是个疯子,女儿死了,还天天跑到城中村进来。”
“还有那个办案警察,也在调查春优优的身份。路笑笑还在孤儿院里,宁致远逼着我去善后。我没办法,只能靠近路正,探听消息,诱导他放弃调查路笑笑。”
可他万万没想到,路正软硬不吃,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路正认定路笑笑的死有问题,林泽没办法,只得更换策略。
于是他诱导城中村的街坊们,甚至诱导钱辙,让大家认为路正脑袋不正常。
“所有人都认为路正被女儿的死刺激到了,精神有问题。既然无人关注这案子,四年前,为什么还要把他强行送医?”
林泽张了张嘴:“我、我没有。”
他想强调自己孤儿院拆迁后就跟宁致远断了联系。
宁致远后来做的事情,跟他无关。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故意把他从医院放走,还有诱导他自杀?”
“路正在三个医院辗转来去,怎么偏偏到了你工作的医院,成了你的病人?”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全都是宁致远,是他过河拆桥。我找他要点钱而已,这个王八蛋直接把路正送到了我身边儿。天天折磨我,吓唬我。”
林泽被逼到了墙角,无法解释路正的精神病,为了撇清跟宁致远的关系,他只能说实话。
“宁泽远在警告我,他故意把路正送过来折磨我。我忍了四年,实在是忍不了了。”
“每回路正跟我对视,在我身后盯着我,跟我讲路笑笑。我就觉得他知道了真相,说不定,他追过来就是为了给路笑笑报仇。”
“这个疯子为了路笑笑,什么都能做出来。”
林泽语气逐渐癫狂,强调地拔高了嗓音:“我不想死,我有工作,还有老婆孩子。他们还需要我!我不能让路正毁了我。”
“宁致远才是烧死路笑笑的主谋!我是被迫的。”
“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
林泽表情隐隐显出癫狂:“我是被逼无奈,我没办法,都是宁致远的错……”
林泽痛哭流涕,表现得好像是个受害者。
崇文冷笑了声,重重把这家伙甩回审讯椅里:“别哭了,你恶心到我了。”
“警察同志,我没牵扯进宁泽远的关系网和案子,这家伙早就把我踹了。”
林泽不在乎赵国庆怎么看,他只想撇清跟宁致远的关系,不想扯进这种泥沼。
有些事儿,说是说不清楚的。
更何况,他的确跟宁致远同流合污,还想敲诈对方。
幸好,幸好没成功。
扯进宁致远的案子里,他的家庭会被钉到耻辱柱上。
妻子的工作会受影响,他两个孩子的将来……那就没有将来了!
林泽很识趣,也很聪明,他明白国安调查的力度跟刑警队调查的力度有天壤之别。
既然最后都会被调查出真相,与其被带进国安调查组,不如现在坦白。
自首,还能减轻罪行呢。
可惜了,他本来还想糊弄一下,把路笑笑和其他孩子的死摘开的。
樊冬儿微微扬起猫脑袋,金瞳圆溜溜,凝望着审讯室里林泽慌乱颓废的脸。
这混蛋!
太不要脸了!
林泽根本不顾及其他,还在追问赵国庆,有关宁致远的案子:“警察同志,我能说的都说了,路笑笑的事情我也说了。”
“春优优是我烧死的,路笑笑那些孩子是没有利用价值后,被宁致远弄死的。我可没有动手。”
“孤儿院解散后,我跟宁致远没有任何联系。几年前,家里孩子生病,我想去跟他借点,反过来还被威胁了。”
“警察同志,你们明察秋豪,千万不能冤枉人啊!”
“我孩子还小,老婆是有编制的,我绝对不能被牵扯到宁致远的案子里。”
“这样,”林泽努力往前凑,跟之前的冷静有天壤之别,“赵队,我还能知道一些跟宁致远做过交易的人。还有,在无忧孤儿院领养过孩子的人,我也知道。”
“我手里有证据。”
“赵队长,我可以戴罪立功。”
盯着林泽急切的样子,崇文只觉得讽刺:“你原来还长着良心,还会担心自己孩子的前程?”
“你的孩子还小,还要有光明的未来。别人家的孩子就活该被你们烧死?!”
刑警二队队员们聚集在审讯室旁,本以为案子调查是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可能要持续好几个月。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
这破案效率,前所未有。
“大家忙了一个多星期了,都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儿早过来,笔录和证据。”
“是,队长!”
队员们应了声却没有走,一个两个凑到抱着猫的薛清泽跟前。
“小薛同志,你家这猫好聪明啊。”
“怎么训练的?”
“薛同志,我能不能跟猫猫合影?”
刑警队员们对顶流猫不感兴趣,但对聪明还能帮忙找证据的猫猫既喜欢又敬佩。
“猫猫厉害!”
薛清泽拿出手机,习以为常地跟凑过来的刑警队员们添加联系方式。
林泽的确留了一手,当杀手锏。
他知道十年前就跟宁致远有联系的富豪官员,意外给国安的调查进度帮了忙。
第二天,赵国庆和崇文喜气洋洋,敲响了窦局长的办公室门。
“进来吧。”
“窦局,吴副局。”
窦局长慢悠悠喝了口枸杞水,示意两人坐下:“案子遇到困难了?”
“你们昨儿个半夜又挖出来十几具尸体?”
窦局长以为赵国庆是来找他帮忙的,“人手不够,正好一队的案子结束了,我让他们过去帮你。”
“不是。”赵国庆:“窦局长,案件有了重大进展,这是结案报告,你看一下。”
“林泽对当年纵火杀人、参与器官团伙买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供出了当年的团伙成员。”
“我是来向您申请拘捕令的。”
“咳咳咳……”窦局长眼睛瞪大,被水呛得连连咳嗽:“这么快?!”
你们这个破案速度有点超乎我想象啊!
窦局长以为,他们几个月能调查出真相就不错了。
现在才十天,十天啊!
当初寻找失火案线索,要求立案重新调查,效率也是一样。
快到让窦局长有些不认识现在的刑警队了。
“你俩走了什么狗屎运?”窦局长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岔子,幻听了。
今儿个一大早他才看见小区挖出尸体的新闻热搜,这才一天,你们就查出真凶,找到真相了?
“是的,窦局,您看下报告就知道了。”
吴文都隐隐约约看出崇文和赵国庆表情的微妙,微微挑了挑眉头:“你俩……找了小樊同志当外援?”
吴副局刚上任,兢兢业业,经常加班。
昨晚他在办公室看资料,无意间看见了薛清泽和樊冬儿。
当时还觉得奇怪,这猫怎么又来市局了。
没想到这猫办事还挺牢靠,有始有终,还追着路正案子不放呢。
赵国庆视线飘忽转移,崇队长所当然点脑袋,丝毫不觉得丢人:“这小家伙儿找证据很有一手的。”
“小樊同志是谁呀?”
他这跟不上时代了?
局子里啥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窦局长翻着结案报号,满脸疑惑,但很快他就搞明白了。
窦局长眼角抽搐:“小樊同志……猫?”
窦局长完全忽略掉国安调查宁致远这事儿。
人到了国安手上,就没他们的事了。
“群安特警大队那只?”
“窦局,您知道?!”
赵国庆和崇文很惊讶。
这猫的名声已经传到杜局长耳朵里了?
“刘正最近跟小吴搞那个宣传活动,我看过,搞得相当好。”
“黑猫警长嘛,满大街都是。”
窦局长开玩笑:“名动广市,我能不知道?”
再次翻过一页,窦局长:“它还真查案子了?”
结案报告简单明了,讲述了樊冬儿寻找到证据,并没有多余的其他描述。
“证据都是猫找的,你俩干嘛去了?”
窦局长看完结案报告,确定了眼前这俩就是躺赢狗。
走了狗屎运,撞上短时间内寻找到两次破案关键的猫。
崇文:“所以,我们来给您送结案报告了。”
窦局:“……”
“局长,这猫挺有意思,我打算推它参加今年省里宣传活动呢。”
窦局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太赞同:“它是只猫。”
“猫破案找证据,跟警犬没区别,我已经把它划进群安的警犬编制里了。”
“上回,路正闹出那么大动静,要不是有这猫,咱们警局这半年都没好日子过。”
吴文都喝了口茶水,笑眯眯,“我是挺喜欢小猫的。”
“是!把你业绩推这么好,你不喜欢它喜欢谁?”
窦局打趣:“小赵他们运气好,我看你啊,运气比他们更好。”
“省里搞的宣传活动,就咱们广市效果最好。”
“是你的功劳。”
吴文都笑容更深。
小樊同志给他带来了这么好的业绩,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吴副局当然喜欢猫。
“那行,也给猫算上奖金。”
“这猫帮了大忙,给它按标准算。”
几人说着话,窦局长电话响了,他随手拿起电话,表情瞬间严肃,收敛笑意:“是,我是。”
“嗯,好。”
挂了电话,窦局长又翻了两遍报告,沉吟:“这样,你们结案报告写猫名字,樊冬儿是吧?”
“不必额外提起是猫找到了证据,不要弄得太高调。”
“明白吗?”
“是。”
*
10月27日,广市中级人民法院。
“……判路正有期徒刑五年,缓期一年执行。”
路正为了女儿陷入疯狂,大庭广众下挟持孩童,还携带,危害公共安全。
但他事出有因,也并未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法官斟酌处,作出以上判决:“被告可有异议?”
路正白发苍苍,被锁在被告席上。
后方法院座无虚席,听到判决的路正回头看。
人头攒动,陌生人的一双双眼都望向自己。
他形容依旧憔悴,相较于半月前,却平静许多。
眼神沧桑而又冷静,宛如风暴过去的平静海面,再无波澜,彻底看不出他在金鹰大厦的癫狂劲儿。
“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终于知道女儿为何死去。
那种踩在云端上的痛苦和虚幻感,已经离他远去。
路正不在乎判决,不在乎未来。
他已经一无所有,不怕再失去什么。
路正侧转身体,目光依旧在旁听席上逡巡着,来回左右地查看。
旁听席上很多人都发现了路正的异样,不由自主跟着左右观瞧。
路正在角落里发现偷偷摸摸看自己的猫。
法院是严肃判决的地方,不允许宠物进入。
即便樊冬儿是有编制的猫,也不行。
没办法,猫猫只能钻进赵华衣服,偷偷摸摸进来。
“他好像在找你。”
赵华这话落下,路正也发现樊冬儿,眉眼舒展,露出了笑容。
“喵。”樊冬儿左右瞧,确定没人注意,赶紧探出爪上下挥舞,左右摆动地鼓励:“路同志,在里面好好干。”
“争取减刑,早点出狱啊。”我会帮你给路笑笑小朋友送花的。
路正彻底转过身,他冲着樊冬儿所在的位置鞠躬,躬身到底:“谢谢。”
走投无路,疯癫时,无可奈何选择嘲讽。
当时的路正根本没想过有今天,他要求猫猫审讯,就是对警方的嘲讽。
但他没想到,会得到了意外收获,得到女儿的真相。
疯癫的路正在樊冬儿和刑警队的人去寻他时,忽然就清醒了。
路正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足足半分钟,在警察的示意下,转身离去。
来围观的群众和记者们跟着起身,他鞠躬的方向来回逡巡,却找不到路正弯腰感谢的人。
猫脑袋缩进了赵华衣服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记者们浓墨重彩地渲染了路正的这一鞠躬,还有那声感谢。
“路正一无所有,失去了家人,没有了想要的一切。或许,他感谢的是重新调查出真相的警察,或许他感谢的是支持解他的人。”
“孩子们生活在阳光下,但家长却不能忽略人性的恶,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宁致远人前光鲜亮丽,谁也想不到,他是如此丧心病狂的恶棍。”
“在刑侦技术越发先进的时代,好像很多事情已经离我们远去。但事实上,他们始终隐藏在我们身边。是危险,是恐怖……”
“宁志远太恐怖了!完全想象不到是这种人,居然开教育集团,甚至当上了儿童慈善家。”
“真的不要脸。”
“怪不得能当资本家,丧心病狂。”
“路正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女儿被杀,他拼命奔走,想寻找真相,无人解。被宁志远送进精神病院,癫狂好多年,跑出精神病院却无处可去,只能选择挟持人质逼迫警察。”
“换成任何一个人在路正的位置上,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他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父亲。”
“路正弯腰鞠躬的时候,看得我泪目了。我觉得,他不是感谢警察,也不是在感谢我们……正义来得太晚,已经没有意义了。”
“太惨了,警察根本不值得被感谢,而我们也什么都没有做。”
“不能怪警察吧?毕竟,谁能想到普通失火案里隐藏了这么大的案子。”
“……”网友们再次在评论中吵成了一团。
争吵的网友们不知道,路正真正感谢的,只是一只猫而已。
“喵~”
樊冬儿追着送了路正一程。
“喵喵!”
路正坐上车,遥遥对上黑猫炯炯发亮的金瞳。
他摇着头,遗憾叹气:“猫猫,我听不懂你讲话了。”
“看来,我的疯病是真好了。”路正显得很失落。
“喵~”猫猫爪爪碰一起,开心鼓掌:“喵!”
这样最好嘛。
第54章 四十二只黑猫猫 东北虎一家……
深秋风料峭, 冷得直直往骨头里钻,
黑猫溜溜达达奔跑过冰冷台阶,尽量把爪爪往回收, 踮着jiojio奔跑, 肉垫还是冷嗖嗖的。
猫儿窜进宣传科办公室,赶紧举小爪爪烤小太阳。
“喵~”
樊冬儿烤着爪爪, 鼻头动了动,一眼瞅见小烤炉上焦黄油亮的地瓜。
她金瞳晶晶亮, 小爪子拨弄两下:“哎呦, 这是谁给猫猫烤的地瓜呀?”
猫猫不客气了哦。
邓玲玲接了热水回办公室,关上房门就瞧见办公室里多了只小贼, 正偷她地瓜吃。
猫猫正襟危坐,笨拙地用小爪扒地瓜皮。
邓玲玲双手环胸:“你有钱吗?”
“地瓜五块钱一个。”
樊冬儿埋头啃瓜瓜,就当没听见。
猫猫要钱没有,要猫一只。
“郑大说你的奖金马上能打下来,以后可能还会有奖金。一次次的, 没有卡, 会很麻烦。”
“他特意给你开了个专用警犬账户。”
邓玲玲加重了警犬两个字儿的语气, 将银行卡戳进猫猫小背包。
“地瓜记账上, 下次记得还我。”
邓玲玲捏起另一个地瓜,一人一猫蹲炉子边吃地瓜。
“喵。”
“猫儿, 咱都好久没拍视频了,要不拍一个?”邓玲玲热情邀请。
樊冬儿认认真真舔干净小鼻头, 用湿巾蹭爪爪:“你自己去吧。”
嗖嗖冷的小风吹着,猫才不加班。
邓玲玲手指头戳猫肥屁股,愤愤不平,嫉妒死猫猫的悠哉生活了:“好吃懒做, 迟早胖死你!”
“喵。”你这是嫉妒!
樊冬儿得意地昂起猫脑袋,鼻孔哼出白气:“羡慕猫猫也是没有用滴。”
她知道,对面儿这家伙最近一个月吃胖了六斤,这是看不惯自己吃好吃的呢。
猫猫知道,但猫猫不计较,猫猫最大度了。
樊冬儿不担心发胖,继续啃牛肉干。
猫猫边吃,还用爪爪揪了揪自己的小肥肚子。
邓玲玲偷偷看了几眼,有被小猫可爱到。
猫儿吃饱喝足,就拖出小凳子小毯子,钻进被子里躺好。
毛茸茸一小团蜷缩到小太阳边上,爪爪塞进小肚子里,闭眼睡觉。
邓玲玲再次嫉妒到面目全非:“啊啊啊,可恶!”
猫睡觉,她却还要兢兢业业打工上班。
猫生跟人生的参差好大,下辈子,她也想当喵喵!
睡梦中,樊冬儿听到了猛虎咆哮,隐约混着尖厉仓惶的鹿叫。
猛虎咆哮声似远似近,惊得樊冬儿陡然睁眼。
眼前白雪茫茫,覆盖了大半山林。雪色广袤,一眼看不到尽头。
“喵?!”
猫有刹那懵逼。
她……又穿了?
这次穿成了什么动物?
“雌虎不在,打猎去了,快点儿,赶紧动手!”
樊冬儿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只听到远处呼呼破空声起。
什么东西被抛了出来,直直砸落到她身后。
樊冬儿感觉自己被撞飞出去,浑身疼痛着翻滚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
“嗷呜——”
“吼——”
她趴在地上,余光扫见三四个人包围了两只东北虎幼崽。
小虎崽惊慌不已,求救的叫声不停传荡。
但它们到底还是幼崽,根本挡不住偷猎者。
在远处捕猎的母虎听到了幼崽的求救声,迅速放弃到手的猎物,飞一般窜过雪地往回跑。
樊冬儿痛到龇牙咧嘴,视线是熟悉的铁笼,笼子锁住了两只幼虎。
五六个月大的虎崽崽在笼子里疯狂咆哮,爪子抓向笼门,撞得劈啪作响。
“那还有一只。”三人提着笼子转过头,贪婪的目光转向最后一只虎崽。
“吼——”
远处雪花飞卷,雌虎飞扑而来。
雪花被咆哮着震开。
雌虎又惊又怒,叫声震天动地。
提着幼虎笼子的人有些惊慌,催促着去抓最后一只虎崽的同伴,嗓音焦急,“不要了,那只不要了!”
“大的回来了,赶紧跑!”
是偷猎者。
樊冬儿感觉到被剩下小老虎的茫然失措,自己的视线来回转动,在离去的偷猎者和雌虎之间不停盘桓。
樊冬儿不管其他,只死死盯住偷猎者的长相,努力记住他们。
偷东北虎幼崽?!
你们死定了!
“吼——”
樊冬儿再次感觉到了身体中的愤怒,听到自己发出炸雷般的虎叫,不顾疼痛,跟随冲过来的雌虎追向偷猎者。
雌虎又哀又怒,眼神狂暴愤怒到几乎爆炸,它紧绷肌肉拼命追逐。
来得晚了,依旧不肯放弃追逐。
“吼——”
偷猎者早有准备,一开始就加足马力。
猫科动物短时间爆发力再快,岂能追上逃离而去的车子。
樊冬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视线中,雌虎跑得越来越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还是放弃,就一直追着车辙印。
没有力气了,就缓一会再跑。
车辙印在进入公路彻底消失,雌虎沿着公路继续行走。
鼻头耸动,努力想嗅出孩子的气味。
“呜——”
来来往往的车子太多,味道混乱,雌虎还是失去了最后的线索。
大老虎脑袋压住交叠的虎爪,趴伏到路边。
它视线凝望着蔓延向远方的公路,喉咙滚动,哀伤地呜咽。
孩子,没了啊。
“嗷噫——”
啊啊啊!太可恶了,过分!
樊冬儿在睡梦中伸出了尖利的猫猫指甲:“嗷呜!”
过分!该死!
啪嗒哒敲键盘文章的社畜邓玲玲被猫吓了一跳,扭头瞧,睡梦中的小家伙气到肚子一鼓一鼓,猫脸狰狞。
“这是做啥梦了?这么生气。”
“你一只猫,学什么老虎叫?”
算了,这猫就不按常出牌,一天到晚瞎折腾,邓玲玲也没放在心上。
“最近东北虎好像比较火,我找几个萌宠视频转发一下,蹭点儿流量……”邓玲玲心里盘算着,开始寻找合适目标。
邓玲玲在猫猫呼噜声里翻东北虎视频。
她手发冷,而某只猫鼾是鼾屁是屁,睡得那叫一个甜美。
当猫当成这样,真是猫生巅峰了。邓玲玲印象。
殊不知,猫生巅峰的樊冬儿正窝漫天白雪中瑟瑟发抖,冷气从肉垫儿往身体里传,她本能地缩爪。
樊冬儿正跟两只熟悉的东北虎幼崽窝在雪地里。
同行小胖虎很眼熟,正是被偷猎者锁进笼子里的两只。
不远处的雌虎在狩猎,大脑袋埋在雪里,借助大雪隐藏自己。
她兽目炯炯有神,盯着远方不断靠近水源的傻狍子,呼吸缓慢无声,随时准备扑击。
樊冬儿瞬间明白了自己是谁,身处何方。
“嗷噫!”
“啪!”
一只虎爪突然拍上樊冬儿脑袋,力道很重,砸到樊冬儿半个虎脸都埋进了雪里。
“嗷噫!”
罪魁祸首胖球还在玩耍。
虎崽胖嘟嘟一团,厚实蓬松的毛发裹住全身。
它们你追我滚,扑腾着玩耍,还殃及到了樊冬儿这只小池鱼。
樊冬儿静心沉思,扒拉开大虎虎爪,
她目光沉静,无声无息挪动小身子,只想躲开虎崽崽。
心里盘算如何躲避偷猎者的黑心抢劫,樊冬儿不打算参与崽崽们的玩耍。
“啪啪!”
但很显然,小虎崽没有自知之明,发现樊冬儿不反抗,立刻得寸进尺。
蹭过来,又是两巴掌。
樊冬儿脑袋顶着的白雪被胖虎爪拍得四溅乱飞,扑了她一鼻子。
“啊、阿嚏!”
虎妈妈一窝带了三只幼崽,大崽二崽是雄虎,樊冬儿最小,是只小雌虎。
老虎幼崽没有团结友爱兄妹的意识,它们谁拳头力气大,谁就说了算。
小雌虎一直只有被欺负的份。
“啪!”
樊冬儿面无表情原地趴着,果然,两只哥哥憋着坏心思,还故意在她身边儿扑腾。
没到三秒,可爱小萌虎脑门上啪啪被甩了好几下,有尾巴打得,也有虎爪打的。
樊冬儿脑门顶的一小团白雪彻底被拍碎,露出了完整的毛绒虎脑袋。
我们猫猫一直被捧在手心上的,何曾被这么欺负过。
上回当胖滚仔,滚滚妈坑仔归坑仔,她作为独生子,依旧很受宠的。
头一回当胖虎崽,樊冬儿在冰天雪地中感受到被哥哥霸凌欺负的凄凉感。
“嗷噫!”
表打了嘛。
樊冬儿决定给熊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么可爱的胖虎,我不太好意思打嘛。
“你们去那边玩!”樊冬儿试图用文明虎的法子解决斗争,“表来打扰我。”
“啪!”
胖虎一号和胖虎二号爪下不留情,还变本加厉凑过来。
一虎一爪,拍得樊小虎脑袋嗡嗡响。
“嗷噫!”
樊冬儿脑袋蒙了下,耳朵嗡嗡的。
等她回过神,两只胖虎扑腾着打出两三米外了。
没虎搭某只可怜无辜又弱小的小幼崽。
“嗷呜!”樊冬儿很生气,炸着毛喊叫。
大哥和二哥当没听见。
你个弱鸡,闪边儿去!
樊冬儿气到爆炸,这就是虎虎的世界吗?
拳头果然才是硬道!
她趴窝在冰天雪地中,厚实的毛发遮挡住了,脑门儿嗡嗡的,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虎爪落下的温度和力道。
别看两只雄虎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
熊孩子果然都是一样讨厌!
“打架是吧?”以为只有你们俩会?
被现实伤害的樊冬儿一跃而起,怒气冲冲,像炮仗一样撞向扑腾打架的小公虎。
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猛虎力量!
哇呀!
小雌虎凶巴巴扑出去,雌虎体型力道都跟不上雄虎,但樊冬儿不一样,她有功德在身。
变成东北虎幼崽后,直接让小雌虎的力气增加数倍。
以前还觉得这么大力气没用,现在……
樊冬儿冲出去,高高扬起虎爪,对着大虎、二虎就是两个大逼兜。
“啪啪!”
“嗷!”
大虎,二虎蒙了。
雄虎崽崽哪能受这委屈。
你个小雌虎敢跟我们打?!
大胖二胖当机立断,嗷呜呜叫着,同时扑向樊东儿。
它们尖牙利齿,它们虎视雄威,还虎多势众,以二对一。
“啪啪!”
不远处,闪烁的红外摄像机中实记录下了小雌虎勇猛无敌的一幕。
樊冬儿猫脸冷静,漫不经心的抬起比哥哥们小一号的爪爪,左右两巴掌。
大虎二虎被掀翻在雪地里,两只大毛茸茸懵逼到爬不起来。
樊冬儿一跃而起,明显比两只它们小一团儿的毛茸茸身子重重下压。
“还敢不敢不听话?”
“还敢不敢胡闹了?”
樊冬儿虎爪连拍大虎,二虎脑袋,“吼!”
大虎、二虎气得扭屁股甩尾巴,炸着猫脸扑腾,四只虎爪挖得雪地尘土飞扬。
毛绒绒屁股还撞上旁边的松树,树枝扑簌簌落下漫天雪,砸了虎崽们满身满脸。
“吼!”
大虎,二虎凶巴巴一起喊:“打、打你!”
人类听着虎叫,但在樊冬儿耳朵里却是奶声奶气的叫音。
可爱极了。
虎崽疯狂用力,樊冬儿岿然不动。
扑腾了好久发现白扑腾的大虎二虎:“!!!”
两只大可爱猫脸震惊,虎毛炸开,茫然疑惑地盯着镇压它们的小虎崽。
樊冬儿体会到了暴力镇压的乐趣,暴力地两爪子拍出去,微微昂着下巴:“瞅啥瞅?”
“以后都听我的,知道吗?!”
大虎、二虎:“嗷呜?!”
它们年纪还小,三只虎崽交流,甚至没有过信息沟通。
“我跟你俩说话呢,听见没?”
看两只毛茸茸虎脸茫然,樊冬儿觉得可爱死了,又是啪啪两巴掌甩过去。
“嗷噫嗷噫!”
大虎二虎痛到爪爪抬起,按住自己猫脑袋。
它们虎目委屈:“嗷噫——”凶!
小崽以前不会凶它们。
“不准瞎叫,回答我的问题!”
樊冬儿明明体型最小,可就是镇压住了比自己大一圈儿的哥哥们。
这一幕看上去很是滑稽。
面对樊冬儿高高举起的毛茸茸小虎爪,见识过萌虎力量的两兄弟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秒怂:“嗷!”
嗯嗯嗯!
知道了,知道了!
樊冬儿猫脸满意,挪了肥屁股,虎爪戳皮毛颜色较浅的老大:“你是大哥。”
“你是二哥。”
“我是小妹。记住了吗?”
“嗷呜?”
大虎、二虎不懂,虎目茫然。
老虎自然是没有名字的,也不需要名字。
注意到小妹眯起来的危险虎目,它们赶紧回应。
两兄弟可怜巴巴缩着虎脖子,生怕突然厉害起来的小妹再把他们暴揍一顿:“嗷呜呜!”
“小妹,小妹!”
“我是大哥!”
“我是二哥!”
樊冬儿满意了,点点圆润虎脑袋,很有范儿地拍二虎脑袋:“以后就这么叫。”
“嗷呜!”
两只虎继续乖巧。
樊冬儿跳到旁边雪地上,爪爪砸进雪里,一下子就成了只小短腿。
“嗷!”
大虎、二虎机灵地翻了个跟头,迅速扑腾起来。
它们风驰电掣窜了出去,三两秒钟就消失不见,求救又委屈地奔向远处狩猎的雌虎:“嗷呜!”
妈妈,小妹欺负我们!
虎妈妈是只很温柔的胖虎,以往小雌虎被两只哥哥欺负咬耳朵,虎妈妈都会把两只大的推开,爪爪笼住小的保护它。
大虎,二虎会趁着妈妈不在,偷偷欺负下小雌虎。
万万没想到,今儿个反过来被小的欺负了。
两兄弟委屈到爆炸,扭着屁股冲到虎妈妈身边,嗷噫嗷噫开始告状。
小妹过分,小妹能打得过!
可恶!
小妹是只坏虎!
两只小老虎不懂战术,就知道妹妹厉害还凶凶坏坏!
它们屁颠颠靠近,猎物听到动静警觉地扭过头。
虎妈妈见势不好,立刻腾跃而起,奔跑出去。
但已经晚了。
“噫——”
傻狍子叫着奔走过小河,极速离去。
两三秒钟,它消失在了白雪皑皑的树林中。
雌虎气到鼻子皱起:“!!!”
体长过两米、身形矫健而优美的雌虎左右转悠,还是遗憾地放弃了捕猎。
很有分量的肉爪爪踩进雪地,它偏过大脑袋。
眉心纹路在白雪光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黄黑掺杂的皮毛漂亮威严。
大胖虎不开心地看两只幼崽,虎瞳微微斜起,眼尾抬高。
蔓延而出的黑色眼线一直拉长到耳朵处:“吼!”
“你们俩,没饭吃!”
虎妈妈溜溜达达走回帮倒忙的幼崽身旁,失望趴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更不开心了,生气地在妈妈身边转来转去,虎脑袋撒娇地蹭母虎下巴。
“呜——”妈妈妈妈!
大虎用毛茸茸脑袋去压母虎肩膀,喉咙叽里咕噜告状:“小妹她超凶!”
“小妹还打我们呜——”两只小雄虎撒娇又告状,绕着妈妈团团转。
樊冬儿远远瞧着,也迈动爪爪,颠颠奔过去。
东北虎崽的鬼哭狼嚎戛然而止。
大崽二崽开始安静,还小心翼翼往虎妈妈大大的身体后头缩。
胖胖小虎崽脑袋压住虎妈妈,露出了两双圆溜溜眼睛。
它们警惕盯着突然厉害的小妹,生怕樊冬儿再给它们两个大逼兜。
熊孩子的担心显然不会成真,樊冬儿懒得搭这两个笨蛋。
她窝到虎妈妈身边,扬起毛绒绒脑袋,一脸天真地问:“妈妈,爸爸呢?”
人类单亲家庭常会出现的问题,对单身虎妈妈而言是个极陌生的话题。
圆滚滚的大老虎脸转向樊冬儿,小虎崽被虎妈妈舔了一脸口水。
是的。
樊冬儿想到了个办法,避开偷猎者的同时,寻到雄性东北虎,
这样,就算成年虎出去狩猎时,只要有另一头东北虎的保护,熊孩子就不会被偷猎者撸走。
至于其他风险,先寻到成年雄虎再说。
爸爸这词不仅对虎妈妈而言陌生,两兄弟也相当陌生。
它们眨巴着好奇的圆溜溜虎眼,在虎妈妈软蓬蓬的厚实皮毛上踩来踩去。
“嗷呜?”
爸爸,爸爸是什么?
好吃吗?
樊冬儿的问题没有答案。
温柔虎妈马掀翻了身上来回折腾的小崽子,无视了樊冬儿的问题。
它起身,沿着山路溜溜达达往前走,在厚实的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虎脚印,继续寻找猎物。
樊冬儿虎爪深陷进雪地中,忍不住转过脑袋看,身后是一连串深深的可爱猫爪印。
她低下脑袋,大眼睛盯着超大肉爪看:“嘤嘤嘤,好可爱。”
虽然玩过华南虎的,但小崽崽的好像更可爱呜呜呜。
前头,两个哥哥屁颠颠踩过虎妈妈踏出的猫爪印。
它们四足深深陷进白雪,远远看着就是小短腿。
跑起来屁颠颠的,小肉肉胡乱摇晃,萌到樊冬儿心都化开。
她一忍再忍,实在没忍住,突然抱住了二虎的超大虎脑袋。
樊冬儿虎脸埋进二胖厚实的毛发里疯狂乱蹭:“嗷呜嗷呜!”
——可爱可爱,我蹭到了大猫猫幼崽!
厚实、柔软、蓬松!
“嗷呜!”啊啊啊啊!走开!
二胖惊到炸毛,想要挣扎,樊冬儿抱着它死活不撒爪爪。
跟狗皮膏药一样,虎脸都贴着二胖小肚子。
樊冬儿疯狂用爪爪蹂躏二胖,给二胖气的呀,整张虎脸都炸开了。
它用尖锐虎牙咬妹妹耳朵:“吼——”
“走开走开!”
“嗷呜——”
樊冬儿猛吸了小东北虎的柔软肚皮,“二哥真好。”
真好,真可爱。
小妹虎眼亮晶晶,二胖丈二摸不着头脑。
——小妹真奇怪。
樊冬儿兴冲冲扭头,对上旁边儿吃瓜群众大胖的小眼神儿。
大胖心道不好,果然,小妹嗷呜嗷呜的冲着自己扑了过来。
“嗷——”
走开走开啊!
大胖咯吱咯吱踩着雪,疯狂往前奔。
小个头东北虎身形陷进了雪地里,狂奔起来,很像大号猫猫虫蠕动。
樊冬儿:“嗷呜!”嘤嘤嘤,更可爱了啊!
三只小的在雪地里滚成一团,玩乐时,骤而听见前方传出一声咆哮虎吼。
虎啸声震荡开,在山林绵延不绝。
头顶松树扑簌簌,再次落下白雪,直直把三只小虎埋进雪地里。
“吼——”
相较于虎妈妈的咆哮,远处虎啸声沉厚,隐隐有声波翻卷的恐怖感。
“嗷——”
虎妈妈回头,对小崽子们发出警告的叫声,自己却风驰电掣扑了出去。
三只小胖虎赶紧在附近选了个地势比较高的岩石,四足并用,笨拙地爬上去。
三只虎崽崽凑一起,探头探脑围观。
樊冬儿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隐约看见了前方发出巨大动静的毛茸茸身影。
黑色纹路烙印在眉心。
陌生的东北虎嘴巴张开,露出獠牙,脸颊两侧的肌肉向上扯动,白须须炸开时的样子很是吓人恐怖。
那是一头体长过两米的成年雄性东北虎,厚实皮毛遮盖不住绷紧的肌肉。
隔着老远,依旧感受到它扑击时带出的强大力量感。
一头雄性水鹿被咬住脖颈,正在拼命反抗,将鹿角撞向东北虎。
庞大鹿身滚出三四米远,东北虎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獠牙咬得更紧。
唇齿间渗出血迹,喉咙咆哮,虎目盈满杀机。
“噫——”
水鹿重重摔倒在雪地中,抓到猎物的雄虎得意洋洋,高兴甩了甩大脑袋。
像个大猫一样,尾巴都在开心的左右甩动。
“嗷——”
雄虎高兴的叫声还没有落下,樊冬儿发现,虎妈妈扑了出去。
“嗷呜!”
妈呀!
樊冬儿吸了口凉气,虎爪彻底压进了雪地里,差点喊出声来。
雄虎体格健壮,肌肉隆起,体型比虎妈妈大上一倍。
还得意着的雄虎裹挟着得胜的威视,大虎脑袋扭头看来。
大家伙眉心竖纹几乎要蔓延到两眼之间,斜着挑起来的虎目凶神恶煞,牙齿外露,嘴唇还在往下渗血。
隔着这么远距离,樊冬儿好似都能感觉到东北虎的雄风和那股子煞气。
雌虎一般不会是雄虎的对手。
在陌生雄虎踏进领地时,为了保护孩子,雌虎都会拼命出击,将雄虎赶出她的领地。
雌虎下一秒就要扑到雄虎跟前了,樊冬儿眼前一黑。
我的个老天爷,难道她还没等到偷猎者来干坏事儿,就要跟两个兄弟命丧黄泉吗?!
剧情里可没这一遭啊。
“吼——”
果然,剧情如她预料。
雌虎靠近到雄虎两三米远,它压低上半身,虎爪不停刨地,发出警告驱赶的咆哮声。
雄虎窝在自己的猎物旁,身形巨大,一动不动,巍然如山。
若是放到平时,樊冬儿一定会被这只雄虎惊艳到。
它非常漂亮,肌肉线条壮实流畅,皮毛鲜亮。
肚腹毛发雪白,大家伙既干净又威严。
凶悍的大猫皮毛颜色偏向于橙黄,它扭头过来,一对小耳朵被冷风吹得抖了下。
一只很漂亮的东北虎,它落在雪地里岿然不动。
带着凶悍狂野的美丽与霸道,凶戾宛如水墨画。
面对这样一头体格雄壮的雄性东北虎,虎妈妈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向它脑袋。
我天!
虎妈妈好凶猛!
樊冬儿咽了咽口水,喉咙发紧,好似已经看到了猛虎扑击,鲜血飞溅。
“啪!”
虎妈妈两爪子全拍到了雄壮的雄虎身上,甚至,还将雄虎从刚刚被咬死的猎物身边儿赶走。
“吼!”泥奏凯!
樊冬儿:“???”
等等,情况好像不对劲。
樊冬儿看到虎妈妈不断警告咆哮,贼凶贼凶地撵着雄虎退后离开了自己捕捉到的猎物。
雄虎后退出三四米远,带着眼线的虎目凶狠极了。
它凶巴巴瞪雌虎,虎目盯向自己的猎物。
虎妈妈毫不退缩,蹲坐在刚死的水鹿尸体旁边,仰头:“吼——”从我领地上滚出去!
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中充满了驱赶和警告。
雄虎停在原地,微微扭过脑袋。
炯炯有神的兽瞳好似越过了雌虎,看向了三只小崽子。
“嗷噫?”
樊冬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只雄虎,是当爹的?
雌虎怀孕后就会独自离去,远离雄虎,自己将小虎崽抚养长大。
很少有雄性成年虎会参与到小虎崽的抚养中。
雌虎对幼崽的保护心非常强烈,即便是虎爸爸想要靠近,也会受到驱逐。
甚至,有警惕心重的雌虎会主动对雄虎发动攻击,逼迫他离开自己的领地和孩子。
雄虎一夫多妻,它们一生都不会抚养幼崽。
一天到晚溜溜达达巡视领地,悠闲地溜达一辈子。
雄虎不停咆哮,就怼在子虎的领地边缘不肯走,还坐得特别有范。
“吼——”
雌虎很不开心,爪爪疯狂刨地。
两只虎隔着三四米互相瞪视,你叫一声我叫一声,接连不断的咆哮声震到樊冬儿脑袋疼。
如果此刻有配音,它们的对话一定是这样子的。
雌虎:“滚滚滚!”
雄虎:“这是我的地盘儿,我凭什么滚?!”
雄虎还是站起了身。
大毛茸茸偏头,威严的虎目再次扫过樊冬儿这群小虎崽。
大虎、二虎瑟瑟发抖,窝雪地里没动静,恨不得立刻消失。
樊冬儿探出了半个虎脑袋,毛绒爪爪带着雪,热情地跟虎爹爹打招呼:“嗷呜——”
爹!
闺女有空去找你呀!
雄虎意外地瞅见有只小巧虎爪探出雪地,毛茸茸地左右晃悠。
小家伙欢快地跟招财猫一样。
转头离去的雄虎虎目迷茫,盯着小爪爪看了会儿,还是在雌虎紧逼的催促声中迈步离去。
樊冬儿发现,雄虎临走前很不舍地看了眼水鹿,还馋得舔了舔大舌头。
“嗷——”赶紧滚蛋!
雌虎才不管雄虎要干啥,一个劲儿催它滚蛋。
确定雄虎离去,雌虎立刻走到死去的水鹿旁边,相当满意这个猎物。
嗯,今天运气好,在路边捡了顿晚饭。
“嗷呜——”
雌虎愉快地召唤来小娃娃,喊叫声里的大概意思是——妈妈抓到猎物了,赶紧过来吃。
刚才被雄虎吓到瑟瑟发抖的兄弟俩赶紧拱出雪地,一听吃饭立刻来劲了。
它们咕噜噜滚到了水鹿旁边儿,脑袋埋进食物里开始狂吃。
半大小子,饿死老子。
别看兄弟俩体型不大。食量却是巨大。
樊冬儿窝到了水鹿旁边,同样感觉到了饥饿。
硬着头皮嚼了两下,意外地口感不错。
一大三小吃饱喝足,窝在水鹿骨架子旁边休息。
虎妈妈悠闲舔爪爪洗脸,三只小崽崽跟着一块儿学。
一大三小蹲蹲坐,舔爪爪。
樊东儿本来不想舔的,可嘴边都是血,血气嗅得她很难受。
“今天水鹿挺肥。”
虎妈妈嘀咕。
大虎、二虎扑过去,虎脸崇拜:“妈妈厉害!”
虎妈妈得意:“那是。”
樊冬儿:“……”
某只大冤种辛辛苦苦忙活半天,追着水鹿到处跑。
最后啥也没捞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啧啧,这个虎爹有点憨批啊。
不过,她喜欢。
该怎么忽悠亲妈让老爹过来呢?
很多成年雄虎是不喜欢参与到幼崽抚养的。
没事儿一身轻,谁爱给自己找事啊,不如溜溜达达当我的老虎大王去。
但这个爹还挺有责任感,知道过来看看自己的崽。
最重要的是……爹爹好俊俏!樊冬儿很想蹭毛毛。
东北虎没有固定虎窝,饱餐一顿后,虎妈妈带着三只小崽儿在领地上晃悠,穿过了两条山路,寻了避风的岩石休息。
大虎二虎又开始打架。
樊冬儿蹭到虎妈妈身边。
“妈妈妈妈,刚才那只超大老虎是爸爸吗?”
虎妈妈优雅舔爪爪,不搭小崽。
“嗷呜。”
樊冬儿生气地拿脑袋撞虎妈妈下巴:“不准不我,”
跟你说正事儿呢!生死攸关的大事情!
虎妈妈很温柔,不跟滚滚妈一样暴力,它不打孩子。
温柔虎妈妈慢悠悠翻过身,继续趴着舔爪爪。
樊冬儿:“……”
以为这就能躲得过她?
小虎崽三两下爬到虎妈妈脑袋后头,爪爪抱住了虎妈妈脖颈,重重把小脑袋压到虎妈妈脑门儿上。
樊冬儿跟个唠叨鬼似的,一次次重复:“妈妈,妈妈,妈妈!”
“干嘛不搭爸爸呀?”
“它不是还给你送食物了吗?”
温柔虎妈妈翻了个身儿,轻柔把小崽子甩到了旁边雪地上,让她自己玩去。
然后虎妈妈闭目养神,睡觉。
樊冬儿:“!!”
可恶!
动物界的小崽崽,真是没有虎权。
就算我是啃老的小虎崽,你就要无视我吗?
好过分!
樊冬儿眼珠子转悠,最后盯上了旁边的两只傻憨憨。
“嗷嗷!”
过来过来!
樊冬儿偷瞧闭目养神睡觉的虎妈妈,跟两只虎哥哥挥舞爪爪。
“嗷呜?”
大虎、二虎抱在一起继续滚,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迹。
经过身边,两兄弟动了动小耳朵,只当没听见小妹的呼喊。
“你们是不是想挨揍?”
慢悠悠举起右爪爪,樊冬儿学着虎妈妈,优雅舔爪子,眼神危险:“嗯正好。我试试从妈妈身上新学的捕猎技巧。”
“小妹!!”
叫声刚刚落下,樊冬儿跟前凑上来了两个毛茸茸大脑袋。
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虎目晶亮,它们并拢爪爪蹲坐好,肩膀紧挨着肩膀。
“嗷呜?”你刚刚说什么,我们没听见。
自从被樊冬儿暴揍一顿,还要求被喊小妹后。
虎崽儿智商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白天那只大老虎,看见没?”
“嗷呜?”
樊冬儿循循善诱,忽悠两只小崽:“那是虎爸爸。”
“妈妈担心爸爸伤害我们,不允许爸爸靠近。”
“但我觉得妈妈,一只虎狩猎太辛苦了,要养我们三个好累的呢,你们说呢?”
大虎虎目茫然:“还好吧?”妈妈狩猎很厉害的。
“嗯?”樊冬儿:“大哥,再说一遍。”
大虎:“我也觉得妈妈狩猎很辛苦!”
然后咧?
樊冬儿:“我们想个法子叫爸爸去狩猎,妈妈陪我们玩,好不好?”
嗯,当爹的就应该承担起家庭责任!
两只小虎崽虎目亮起来:“可以吗?”
好耶好耶!
与此同时,某只趴雪地里睡觉的大老虎翻了个身。
它肚皮朝上,跟小猫似地伸展肢体,重重摔进雪地。
雄虎打了个哈欠,蹭了满身雪也不在意,闭眼睛睡觉。
嗯,今儿个就到这儿吧,明天再继续巡视领地。
隔壁的小虎崽可爱。
好好玩的样子哦,想蹭蹭。
但母老虎好凶,居然敢抢走它的猎物,可恶!下次不找那家伙领地了,以后都不去!
哼!
第55章 东北一家虎[1] 秃鹫快递员,樊冬儿……
雄虎四脚朝天, 粗壮前爪蜷缩起来又翻滚一圈儿。
天空飘起小雪花,大胖虎蓬蓬的毛发沾上了朦胧雪色,威严漂亮的老虎脸蒙上了白。
天地银装素裹, 胖虎滚来滚去, 迷迷蒙蒙不知睡了多久。
睡够了睁开眼,胖虎转身, 爪爪啪叽拍出去,突然听到:“咔嚓!”
胖虎:“?”
胳臂好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 毛发太厚, 感觉不出来是什么。
“咯吱咯吱!”
雄虎迷茫甩尾巴,带着眼线的虎目上挑。
刚刚睡醒的大脑袋还不清醒, 胖虎晃晃悠悠低头,伸出去的胖爪爪旁堆了大大小小的雪球。
胖乎乎雪球堆在一起,刚才爪爪压到的就是它们。
歪着大脑袋的大胖虎随意推爪,两个雪球立刻咕噜噜滚动起来。
雪球大小不同,滚动时候小表情转换, 有的软萌, 有的惊讶, 乍一瞧有趣极了。
乡下大胖虎头一回撞见这样好玩的小东西, 迷迷瞪瞪的虎眼都瞪圆了——好厉害。
大胖爪拨拉一个又一个雪球,小心翼翼在堆成堆的雪球里徘徊:“嗷呜?”
胖爪爪捧起猫猫笑脸的雪球儿, 雄虎试探性地抱住舔两下。
“嗷呜?”
“嗷嗷嗷!”
大胖虎开心蹭可爱小球球,球面上画的东西很奇怪, 让大胖虎新奇不已,大脑门开心地不停蹭。
“咔嚓!”
雪球突然破碎。
扑簌簌的白雪被用力的虎爪拍成沫沫,从缝隙里落下去。
大胖虎:“!!!”
胖胖呆呆保持着捧球姿势,“嗷呜!”
胖虎的球球, 木得了!
大胖虎最喜欢的球球啊!
作为一只一辈子溜溜达达、天天除了吃就是玩儿的猫科大虎,即便已经成年,依旧改不掉爱玩的天性。
大胖虎痛心疾首,恨不得给胖爪来一下:“嗷……呜!”
低低叫出来的尾音儿颤抖着往下跑,委屈巴巴超级生气。
球球木得了!
幸好,幸好,我还有其他胖球球。
野生东北虎没有团过雪球玩,更没见过小雪人。
它得了新鲜玩意儿,欢快地抱着所有雪球,虽然抱不住所有的,但还是用胖爪爪拢到自己怀里。
雄虎挑挑拣拣,大虎爪拨弄着合适的大雪球儿,选出个可以玩的,抱着球球扑腾玩了起来。
樊冬儿隐藏在猛虎领地边缘,大半个毛绒身子隐没在雪地。
它仅仅露出了两只圆圆的小耳朵,猫爪扒住断裂的松树。
露出雪地的虎目亮晶晶,看着那边乱扑腾的大胖虎,偷偷捂爪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樊小虎钓爹,愿者上钩。
小样的,我还能治不住你?
见识过昨日雌雄虎的打架,还有雄虎一爪拍到水鹿不知东南西北的强大力量,樊冬儿非常小心。
她想要个漂亮威猛的虎爹爹,但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蹭进虎爹领地被咬死。
莽撞地自投罗网,很容易被爹当成入侵零地的小食物哒。
樊冬儿兢兢业业钓大猫,笨爹呢,是逃不出聪明虎虎爪心的。
清早起来团了太多雪球,小虎爪到现在还冻得发抖。
樊冬儿多看了两眼正在玩儿球的大胖虎,但雄虎何其敏锐警惕,陡然起身,威猛虎目左右环顾,仰头咆哮,“吼!”
声浪震动,周围树枝上的雪扑簌簌掉落。
樊冬儿吓得蜷缩到松木下瑟瑟发抖,脑袋埋进雪里爪爪左右扒拉雪,赶紧给顶到自己脑门上,尽量隐藏自己。
大胖虎在雪地中转悠了几圈,没发现有人偷窥,就窝进雪地,继续拨拉一个又一个的大小雪球,玩得不亦乐乎。
作为大猫,它只管玩毛毛球,才不管猫猫球为什么出现。
短腿小胖虎樊磨蹭着钻出胖脑袋,爪爪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地,一步三回头,颠颠儿颠儿跑进从林深处。
笨爹,我下次来看你哦。
下次就不能带雪球了,得弄点其他好玩的,
“小妹,小妹。”
樊冬儿在雪地中踽踽独行,只往回走出距离,就撞见了愣头愣脑过来寻找自己的大虎和二虎。
兄弟俩在雪地里屁颠颠跑过来,发现了樊冬儿,两个毛绒圆脑袋高兴地凑过来。
“小妹!”
虎眼盯着樊冬儿,疑惑又茫然:“小妹,妈妈说,她狩猎的时候,我们不准跑出窝哒。”
“会被大兽兽叼走吃掉!”
樊冬儿警惕地左右环顾,“诶呀,谁让你们出来,以后在窝里乖乖待着,不准乱跑!”
樊冬儿心惊肉跳,哪敢继续停留,怼着小虎兄弟,急急往窝里赶。
三只小老虎前后奔跑过雪地,靠近虎窝。
樊冬儿大大松了口气,回头发现大虎正叼住自己尾巴,大虎虎脸认真:“我们要出来找你呀,小妹以后不要乱跑。”
“会被叼走吃掉,呜呜——”
大虎咬着樊冬儿尾巴乱晃:“小妹小妹。”
樊冬儿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
两只小崽崽还是很有兄弟情的嘛。
“嗷!”下一刻,樊冬儿感动付诸流水,感觉尾巴超级痛,她炸了毛地蹦跳起来,大胖摇头晃脑咬住她尾巴不撒口。
“大虎你死定了!”
“呜呜!”
二虎趁着大哥小妹打成一团,它看上了大虎的尾巴。
小妹尾巴又瘦又短,大哥尾巴蓬蓬松还胖嘟嘟,趁着小妹没上手,二虎赶紧叼住大哥的:“妹妹,以后不能乱跑呜……”
樊冬儿:“!!”
我信了你们的邪,两个熊孩子就是欠打!
三只胖虎打成一团,熟悉的虎啸声在远处响起。
“呀!”
开饭啦开饭啦!
樊冬儿已经对虎妈妈的叫声非常熟悉,三只胖嘟嘟虎崽排队拱出窝去。
三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同时露出虎脑袋,家门口等候的虎妈妈很满意地数孩子:“老大、老二、老三。”
大虎:“嗷!”
二虎:“嗷嗷!”
樊冬儿迟疑:“嗷……嗷嗷?”
“妈妈妈妈,开饭喽。”
以前叫声毫无意义的虎兄弟跟着小妹喊,欢快地吃饭。
樊冬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盘算大胖虎不缺吃不缺喝,下次钓胖虎有点困难。
最小的不争抢食物,吃起精神恍惚,被虎妈妈直接拍了一爪子。
“嗷儿!”
胖成球的短腿樊咕噜噜滚出去三四米远,虎妈妈也没在意,低下脑袋进食。
小混蛋,吃饭都不知道抢。
那你别吃了。
雌虎平时捕猎积极性不高,但在繁育期,它们对食物的需求量大幅度增长,经常会外出溜达捕猎,能抓多少算多少。
樊冬儿天旋地转,咕噜噜,脑袋一头栽进皑皑白雪中。
跟某只钻进雪里捕猎的白狐一样,脑袋在雪里,屁股在雪外头。
樊冬儿撅着屁股扑腾,把虎脑袋拔出来,胖嘟嘟肥脸被上了一层粉:“啊呸呸呸!”
什么温柔,动物界亲娘也没个温柔的!
小胖虎瘫坐雪地里,虎目咕噜噜乱转。
诶呦,也不知道偷猎者来没来,到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准备偷崽崽了。
猫猫哪有心思吃饭。
当务之急——把爹薅过来干活!
樊冬儿忧愁成虎黛玉,坐在皑皑白雪里叹气。
对面几只秃鹫落在高处,探头探脑,围观猛虎进食。
明显是想等一家四口吃完就过来蹭点儿。
嗯?秃鹫?!
那个能飞好几个小时不落地的家伙?
樊冬儿眼睛亮了起来,盯着秃鹫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面的过路秃鹫:“?”
看啥看,我还没蹭上你家饭呢。
作为一只啃老小虎,樊东儿相当识趣,先凑到虎妈妈身边嘀嘀咕咕:“嗷呜?”
虎妈妈一巴掌拍上小崽子脑门:“嗷!”
不行!
“嗷呜——”求求惹,求求惹。
樊冬儿脑袋蹭虎妈妈脖颈,圆圆的虎眼晶亮亮,超级狗腿地用虎爪给虎妈妈按摩:“嗷呜。”
就一次,就一次嘛。
“嗷呜!”樊冬儿怒瞪对面两个就知道吃的蠢货。
大虎二虎:“……”
“嗷呜嗷呜。”迫于小妹淫威,两虎跟着狗腿地给虎妈妈献殷勤。
虎妈妈怒瞪对面秃鹫:“嗷!”行叭,就一次。
也不知道小崽想干嘛。
秃鹫:“??”
瞅啥瞅?!
老子还没吃你家饭呢,真是。
秃鹫:“啊——啊呀。”这老虎,还挺小气。
樊冬儿开始挥舞爪爪,跟高处的秃鹫打招呼:“喂?秃鹫兄弟,想不想吃我家的饭?”
“可以让你买一点。”
小老虎的叫声被风传送到秃鹫耳朵里,秃鹫转动脑袋,鸟眼直勾勾盯着樊冬儿:“?”
“你给我送点东西,可以买我妈妈的肉。”
樊东儿担心秃鹫听不懂,爪爪戳肉,又戳秃鹫。
“呀噫——”
秃鹫懵懵懂懂,顺着风向滑翔落地。
做……交易?
最后,剩下的梅花鹿落进秃鹫嘴里。
“准备好了嘛?”
秃鹫:“阿噫?”
准备个屁,老子要跑路啦!
吃都吃了,你还能逮住我不成?
秃鹫振翅准备溜走,虎妈妈虎目嘲讽,樊冬儿喉咙里咕噜噜哼气。
——啊!你们这些动物表面良善懵懵懂懂迷迷茫茫,但没有一只好兽兽!
——都想占猫猫便宜,可恶!猫猫岂能让你如愿?!
樊冬儿冷笑,小样的,吓不死你。
她一直有个猜测。
功德能够帮助自己进入濒死动物的身体里,或许,也能够进入其他动物的身体,只是需要耗费更多的功德。
在此之前,樊冬儿付不起。
现在,或许可以试一下。
“阿噫——”
准备跑路的黑色秃鹫突然收拢翅膀,重新落地。
纯黑色鸟眼灵动起来,伸展开两米多长的黑色双翼,顺风,帅气地滑翔而去。
虎妈妈盯着秃鹫,疑惑地嗅了嗅鼻子,但很快被蹭过来的樊冬儿转移开注意力。
“啊噫——”
风在耳畔吹拂,视野迅速拉高。
熟悉的景色拉长拉圆,开始渺小。
“啊啊啊啊!”
樊冬儿兴奋地顺风而起:“我飞起来啦——”
不需要拼命拍打翅膀,黑色秃鹫划过天空,宛如被放飞的风筝,感应着方向,直奔广市。
“放心,我取完东西就把身体还给你。”
“这是我们说好的交易,你同意了的。”
“别想赖账。”
秃鹫飞行能力极强,能够在天空中持续飞行数个小时,不落地。
樊冬儿兴奋地随风而去。
赶紧取东西,回北省钓虎爹喽。
*
广安,群安特警大队。
薛清泽和赵华窝在宿舍里打游戏。
某个小混蛋见风使舵,瞅着他们大冷天还在外边儿巡逻,毫不犹豫把他们抛弃了。
可恶!
“喵!”
薛清泽刚骂了没良心的猫,眼前的窗户拍上两只猫猫爪。
“喵!”
“开窗开窗。”
黑猫猫跳进宿舍,掐着小腰颠颠跑到办公桌正中央。
樊冬儿重重踩jio,“当当当当——”
“本猫有重大好消息宣布!”
薛清泽和赵华低着脑袋,当没听见。
“喂喂喂!”
樊冬儿气鼓鼓:“真的是好消息嘛,我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西伯利亚金渐层!只要你想,就能拥有!”
“东北大胖虎,毛毛蓬松柔软,撸猫的最佳选择!”
赵华提着猫猫,给她拎到半空。
薛清泽捏住猫猫小脸蛋儿,眼神危险:“你又背着我们干了啥好事。”
黑猫三两下窜上薛清泽肩膀,抢过了平板电脑,调出东北胖虎的可爱头像。
猫眼晶亮亮,压住电脑:“喵呜?”
“喜欢不?”
薛清泽和赵华:“……”
猫猫:“想摸不?”
薛清泽和赵华:“!!!”
“本猫猫时间有限,只给一次机会哦。”樊冬儿:“你们不要这个机会,我就去找小邓邓喽?”
“大胖虎哦~”
赵华和薛清泽只犹豫了两秒钟,一人握住一只猫爪爪,“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
大猫,大猫啊!
谁不想撸一辈子只能摸一次的大猫猫呢。
就算撸不到,我近距离看看也能饱眼福啊!
“那就要看你们俩的表现了。”
樊冬儿矜持地收回猫爪:“很好,你们现在可以开始攒功劳积分了。”
大胖虎的玩具不好找,更不好带。
薛清泽和赵华顶着大风逛了各种商店,还跑去了宠物市场。
是夜,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窝到操场边儿等收快递的家伙。
吴剑叶跟几个队员刚训练完,正窝操场边儿上聊天。
“赵华,你俩袋子里装的什么?”
瞅着色彩缤纷的。
“猫玩具?”有队员猜测。
“的确是猫玩具。”
吴剑叶撇嘴,赵华和薛清泽这两个家伙神神秘秘。
还猫玩具?
某只猫鸡贼精明地都快变成人,就差来个九年义务教育了,还能玩这种幼稚的小玩具?
“你俩怎么不放宿舍?”
“哦,我俩等快递员呢。”
“阿噫——”
他们正说着,嘶哑难听落到头顶,徘徊不去。
队员们仰头瞧。
黑夜里,借着星子光辉,隐约看到头顶是通体漆黑的大鸟,伸展开的翅膀足有两米多长。
“好像是……秃鹫?”
“不能吧,咱这儿从来没有见过秃鹫。”
秃鹫以腐肉为食,形象不讨人喜欢。
平时大家都不会提起,也不会去关注。
乍一瞧见,队员们还挺稀奇。
本来也没放在心上,那叫声越来越近。
秃鹫没有离去的意思,在头顶徘徊两三圈,直直朝着操场落下来。
漆黑的巨大翅膀逐渐放大清晰,这种画面意外熟悉……等等!
薛清泽和赵华仰头,他们也没想到,收快递的是只秃鹫。
秃鹫落到薛清泽和赵华眼前,超大号猛禽收拢翅膀,昂起鸟脑袋。
秃鹫看向两人,鸟眼睛好像在说——赶紧的,我还急着回家呢。
赵华和薛清泽尝试着给秃鹫收拾快递,绑到它爪子上。
吴剑叶眼皮子狂跳,嘴角抽搐,队员们满脸懵:“这就是你俩说的快递小哥?!”
你妹啊,这算不算虐待伤害国家保护动物?
吴剑叶盘算,要不要给这俩小王八蛋告个黑状?
“这样行吗?”
有的玩具偏大,有的玩具太重,秃鹫带走有难度。
薛清泽跟赵华不停更换东西,尝试过七八次后,总算是成功了。
秃鹫带着装好的快递,在半空中嘶鸣一声,借着风扶摇直上,在黑夜里消失不见。
队员惊到下巴掉下来:“……”
薛清泽和赵华趁着他们没回过神,赶紧带猫跑路。
“你这小混蛋,谁让你叫秃鹫送东西的?!”
濒危保护动物,我们拿它送东西,算不算伤害?
还是赶紧跑路得好,就当我没干过。
秃鹫飞了一小段路程,左右环顾,在清晨选了处空旷的地下,停下休息。
“咔嚓!”
不远处似乎有镜头对着自己,休息的樊冬儿没在意,一心只想着回去钓虎爹爹。
陈良栋很是惊喜,呼吸都不敢大声。
单反镜头对准秃鹫,不断调整,试图拍出最好的照片。
他是鸟类拍摄爱好者,常年在旷野和山林附近转悠。
只是猛禽翱翔于天际之上,踪迹难寻,大半年都碰不上一只,秃鹫更少见了。
陈良栋一连拍了十几张都没停下。
“嗯?秃鹫爪子上好像有东西?”
刚才秃鹫身旁落着个塑料袋,他以为是谁扔的垃圾,并没放在心上。
现在仔细瞧,塑料袋好像是被缠在秃鹫爪子上的。
陈良栋微微皱眉。
塑料袋很大,飘飘荡荡被风吹得鼓起。
陈良栋走了两步,正想细细观察下,秃鹫陡然转头,黑色鸟眼直勾勾盯向他:“阿噫——”
陈良栋吓了一跳,赶紧停住脚步。
樊冬儿不搭这人,拖起塑料袋奔跑一阵,借着风趁势而上。
秃鹫飘摇在天空远去,陈良栋赶紧追着过去,视线里已经看不太清秃鹫,只有被风吹起的大塑料袋。
“这秃鹫也是够倒霉的。”
陈良栋拍到了秃鹫拖曳塑料袋飞翔的一幕,想到秃鹫疲惫笨拙的姿态,中年男人惆怅地叹了口气,眼神伤感。
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乱扔垃圾,真是过分!
两个罪魁祸首:“???”
陈良栋仰头凝望天空,雾蒙蒙的蓝天已经再无秃鹫用力,他突然就没了拍摄的兴致。
只是低头翻着那几张图,放大又缩小。
自由的猛禽都被蒙上了人类活动的阴影啊。
陈良栋回家以后,脑海里全是秃鹫拖拽塑料袋飞翔的画面,翻出社交账号登陆,将照片传上网。
少见地,写了一篇长评。
“在宛平山附近偶遇座山雕。大家应该都不喜欢这家伙,但老陈很开心,最近两年撞上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开心地拍了十几张,突然发现大家伙爪子上勾了个垃圾袋,落地起飞都有点踉跄。老陈特别想帮忙解下来,但秃鹫对人类很警惕不善,立刻转头看我。”
“鸟的眼神是很死板的,这只秃鹫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说不出来。总而言之很有感触,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摆脱袋子。”
高清图片中,秃鹫拖着塑料袋,艰难飞行。
在人类的眼中,塑料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好似在坠着秃鹫往地上落。
陈良栋平时拍得鸟类照片不少,也有七八万粉丝。
“是挺惆怅的,不知道自己该说啥。莫名其妙被人类的东西束缚,还摆脱不掉。我要是秃鹫,会很愤怒无力吧。”
“好歹没被毒死。作为大自然的清道夫,啃食其他鸟类不吃的食物,这些年,秃鹫不知被人类毒死了多少,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了,”
“人类果然是地球毒瘤。”
“……”
或许是秃鹫转头看过来的目光太干净,分明是只猛禽,眼神却触动人心。
秃鹫九宫格被很多动保圈人士转发,“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濒危二级,却被小小塑料袋束缚。”
“环保从你我做起,从小事做起。”
拖着大塑料袋当快递员的秃鹫,引发了小小波澜。
吴队长叼着油条,吸溜白粥。
不经意划到九宫格图片,盯着配文中的宣扬环保和抵制乱扔垃圾,吴剑叶:“咳咳咳!”
粥差点儿呛进喉咙。
“你的随意而为,能够拯救一只动物,让它们的一生更加平顺。”
话题评论中还有许多其他例子。
都是小动物被掺和进人类活动行为,或受伤或是再难以生活的悲惨例子。
这些被人类行为牵扯的小动物们很可怜。
可是,吴剑叶实在伤感不起来。
他脑海里只有昨儿个晚上薛清泽和赵华绑塑料袋,秃鹫一次次试飞的场面。
可能其他动物是被人类牵连,但这只,真的不是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类自我感动?咱们自己玩自己的,玩得happy就行?”
吴剑叶默默喝下碗里的粥。
我还是不要拆穿真相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
秃鹫凡飞回北省,越过巡护员们头顶。
巡护员们微微仰头,眼尖地发现了塑料袋,“这秃鹫被缠住了?”
巡护队长拿起望远镜,仔细瞧了瞧:“是,的确被缠住了。”
“队长,过去看看吗?”
“落地方位是东北虎的领地,咱们追赶不上,还危险,过两天可以往那边走走。”
“先记下来。”
在园区内救助受伤出问题的动物,也是巡护员的职责。
“阿噫——”
秃鹫收拢翅膀,落到了熟悉的地方。
落地刹那,秃鹫左右转脑袋,鸟眼迷茫。
短短一天,飞了个来回。
明明是强度极大的飞行,秃鹫却没有丁点儿疲惫感。
头脑被冷风吹过后,混沌的意识都清晰许多,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跟从前不同了。
秃鹫转动鸟脑袋,凝望着屁颠颠儿,欢天喜地拖拽塑料袋离去的小胖虎。
地上有长长一串猫爪,可爱的很。
秃鹫:“还有下次,记得找我。”
“不会再跑了。”
樊冬儿在雪地里扑腾着奔跑,扭头挥舞虎爪:“好的呀。”
樊冬儿将塑料袋埋进雪地,确定没有人发现,再偷摸揪出两个发光小球和长彩带,拖拽回窝。
樊冬儿高举小球,虎爪转动。
小虎兄弟跟着转脑袋,转眼睛:“嗷呜!”
两双圆圆虎目里写满了对玩具的渴望和好奇:“小妹,小妹最好啦。”
“我想要玩具。”
二虎可怜巴巴,相较于铁憨憨大虎,二虎精明了一点点。
二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拍彩虹屁:“以后,小妹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小妹是最好最大的老大!”
樊冬儿满意了:“喏,给你吧。”
二虎成功靠彩虹屁得到玩具,大虎爪爪拍胸脯,连忙也表达心意:“嗷呜!”
小妹最大。
“你们俩听话,就有好吃的,好玩儿的。”
“嗷呜——”
大虎,二虎迫不及待的抱着小球去雪地里扑咬玩耍了。
樊冬儿小心翼翼翼凑到温柔虎妈妈身边:“嗷呜——”
“妈妈,这是给你哒。”
一大三小玩儿成一片,毛绒绒小球碰撞滚到一起,欢快的虎叫着。
虎妈妈第二次出门狩猎来得晚了些。
樊冬儿强行踹走了两只偷摸跟他出来的胖虎。
她在雌虎地盘边缘区转悠两圈儿,确定了方位,四足并用爬上大岩石。
彩带团成球,挂在雄虎经常趴伏的岩石顶上。
彩带球随着树枝摇晃起来,樊冬儿赶紧窜回虎妈妈地盘,等待日常巡视领地的雄虎回来。
正常情况下,雄虎不会长久停留在一处。
但樊冬儿用小雪球吸引住了雄虎的目光。
虽然好多被胖虎拍碎了,但瞧瞧,那边还有好几个被堆在角落里呢。
显然,雄虎还想下次继续玩。
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蹲到小坑里,等了十几分钟,才听到熟悉的嘎吱嘎吱踩雪声。
“咯吱——”
漂亮威严的大胖虎溜溜哒哒转悠回来,鼻头在岩石四周嗅了嗅。
威严虎目四下乱扫,很快,发现了栓在高处的两个彩带球。
风吹过,彩带球在半空里晃啊晃。
樊冬儿爪爪扒住岩石缝隙,侧过虎脑袋偷看。
大胖虎侧转着毛茸茸胖身子,炯炯有神的虎目根本克制不住,跟着球一起转。
毛茸茸虎脸超级呆萌,爪爪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扭屁股了。
樊冬儿贼兮兮倒计时,“三、二、一!”
“嗷呜!”
漂亮的大胖虎原地扑飞出去,虎爪拍向彩带球。
球栓得很牢固,大爪并没有将彩带球勾下来。
“嗷!”
胖胖虎开心地绕着彩带球又扑又咬,左右翻滚。
最后,整只虎都抱着彩球儿,一起挂树上摇晃。
“咔嚓!”
树枝承受不住胖虎的重,一起倒下去。
大胖虎开心到冒泡地抱着彩球,左右扑腾。
“搞定!”
玩具上都带着樊冬儿的气味儿,大老虎愿意玩儿,就会慢慢熟悉樊冬儿的气息。
嘿嘿。
我真是个大聪明。
小虎崽眼馋地盯着大胖虎,看它来来回回拍的胖爪爪。
虽然自己也有,但毛茸茸胖爪儿还是蹭大猫的更好。
心里馋得不行,樊冬儿没注意到小身子已经有一大半儿露出了松木。
对面儿的大老虎好似没看见,依旧开心扑咬着彩带球。
“诶呦!”
虎爪不小心蹭到了冰雪,樊冬儿冻得一激灵,回过神,着急地赶回虎窝。
——哎呀,不能在外头乱晃了,虎妈妈要回窝窝了。
大胖虎转过脑袋,炯炯有神的虎目盯着跑远了的小胖,视线慢慢上移,落到了远处漂浮着的无人机。
“嗷呜!”
凶萌凶萌的胖虎刹那显露凶戾,吊着虎目,陡然腾跃而起。
“彭!”
“我去!”
生态维护中心的一处监控小屏幕突然花屏,放大的虎爪砸歪了无人机,可给监察员心疼坏了。
柴通拉高摇晃的无人机拉高,勉强躲过了暴戾猛虎的第二次扑击。
“这彩球哪儿来的?!”
柴通很是疑惑。
他刚才发现东北虎在玩彩带球,很是惊讶。
就想操控无人机近距离观察一下,结果,被一巴掌呼到了天边去。
“奇怪了,这彩带球是怎么回事儿?”
柴通在附近几个镜头上来回转悠,想要找到彩带球的源头。
然后……然后他再次看见了虎窝外头玩发光小球和彩带球的一大三小。
什么鬼?!
这是哪里来的球?
保护区内有严格规定,不允许乱扔,乱丢垃圾。
巡护员能够救助受伤野生动物,但不允许他们太过靠近野生动物。
柴通赶紧招呼同事,一起翻找监控,寻找彩球来源。
巡护队员们刚巧回来了,队长董文强换下衣服:“我们刚上山,看见有只秃鹫被塑料袋缠住了爪。”
“那秃鹫落到18区了,你们查下监控,看能不能找到。”
监控室值班的两个家伙脑袋凑在屏幕前,根本不搭董文强。
董文强:“??”
“柴通,王倩,你俩干啥呢?脑袋都快钻屏幕里了。”
“别说话!”柴通语气急躁,盯着屏幕看。
保护区内设了很多管护站,十八号管护站负责附近一小片区域。
他们的监控联通总站,能够调动十八区附近的所有摄像头和无人机。
董文强有点懵,这俩家伙今儿个是咋了?
“我去!”
柴通突然大叫,拉动进度条:“老董,我看见了秃鹫,你看,是不是这只?”
屏幕上,一只秃鹫从天而降,缓缓落地。
摄像头拍到了秃鹫的一小部分身体,它尖利爪子上的塑料袋清晰可见。
“啊对,就是这只。”
董文强点头,很是头疼地盯着大塑料袋:“这秃鹫没受伤,想把袋子揪下来,怕是不容易。”
人家还会飞,这塑料袋一时半会是弄不下来了。
“董叔,你想多了,人家不需要你帮忙。”
王倩撑住桌子,将镜头画面转到另一个摄像头:“你们看这。”
左右两边的屏幕都拍摄到了秃鹫的身影。
只是左边的秃鹫爪子被缠住,右边的秃鹫爪子上空空荡荡。
“诶?”
董文强抓住秃鹫主要特征,左右对比后,满脸惊讶:“这么快就弄下来了?”
那秃鹫干嘛还拖着塑料袋飞那么远?好玩?
王倩和柴通对视一眼:“董叔,你看这塑料袋子里装了什么?”
“花花绿绿的,看不大清楚。”
“那你看这里。”
柴通又调出画面,雄虎、带孩子的雌虎在雪地里玩彩球。
三只小虎虎头虎脑,相当可爱。
只是那彩球……颜色有点眼熟。
董文强脑袋里冒出个大胆的猜测:“你们是说……这几只老虎玩儿的球是塑料袋子里的?”
“袋子里的彩球被老虎们捡走了?”
“一点都不巧,你再来看看这个。”
柴通拉到最后的拍摄画面。
画面有点黑,因为秃鹫遮挡住了大部分镜头,只能看见秃鹫对面的一小片风景。
董文强搞不清楚柴通和王倩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他心想,不就是秃鹫被塑料袋缠住了。
那些球让老虎玩呗,回头儿等它们玩够了回收就是。
这两人怎么还挺严肃?
然后,他看见了一只毛绒绒的虎爪爪探进了镜头,尖锐指甲滑过塑料袋,轻轻松松勾着塑料带,帮秃鹫解放了爪子。
“嗷。”
小老虎的虎爪按住塑料袋,胖嘟嘟小爪踩在镜头前,可爱极了。
动物界不乏互相帮助的案例,但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董文强依旧很是惊讶。
“这小老虎帮秃鹫取下了塑料袋?”
董文强感叹:“动物之间,居然也有这样的情意。”
柴通跟王倩跟着点头,语气兴奋:“咱们这次拍到的镜头千载难逢!”
“肯定能上热搜!”
东北虎热度很高的,大家很喜欢它们。
“对,特别是刚才小虎爪,厚实还软蓬蓬的。”
“秃鹫是在哪儿裹上的塑料袋?”
“看过了,秃鹫从外头飞进来的。估计是进了附近村庄,不小心粘上的。”
“那就好——”
三人讨论得热烈,后头一个队员欲言又止:“队长,你们……没看过今天的环保新闻吗?”
已经在讨论要如何剪辑上传视频的柴通疑惑:“新闻?”
那队员挠挠头:“我是江省人,经常看老家的新闻。”
“如果没有第二只被塑料袋缠住的秃鹫的话,这只秃鹫今早晨还在江省,被拍到在苑青山休息,好多官方号都转发了。”
队员掏出手机,“喏,你们看。”
第56章 东北一家虎[2] 奇幻的猜测,隔壁老……
董文强盯着手机界面中的高清图片, 又转头看监控屏幕上的秃鹫。
大小屏幕上的漆黑大鸟特征一致,爪子上被绑的塑料袋都一模一样。
只是新闻中的秃鹫图片略显昏暗,应该被调过滤镜。
大鸟漆黑黑色羽毛沐浴阳光, 却没有丁点温暖感, 凸显的塑料袋充满阴霾和伤感。
评论中是清一色的“秃鹫可怜”。
“它肯定很难过,飞翔时被增添了额外负重。”
“秃鹫跟其他猛禽鸟类的爪子不一样, 不是钩子。爪尖并不锋利,很钝, 没办法彻底扯碎袋子。”
“以后再也不敢随地乱丢垃圾了。”
“扔垃圾的混蛋良心不痛吗?!”
“能不能确定秃鹫的方位, 帮它把塑料袋取下来?”
评论五花八门,网友们很担心秃鹫的日常生活。
董文强脑袋发懵:“这秃鹫是咱们林区的吧?”
它跑到江省干什么去?!
“队长, 这家伙去迁徙过冬吗?是不是发现被卷上塑料袋找咱们帮忙来了?”
“屁!咱这儿秃鹫不迁徙。”
秃鹫一般是留鸟,不会迁徙,只有东南沿海地区会出现冬候鸟。
北省秃鹫都是留鸟,顶多会在附近瞎晃悠,不可能跑出去那么远。
你这都跑到江省了, 简直离大谱啊。
管护站的工作人员陷入沉思, 搞不懂这只秃鹫在玩什么花样。
“秃鹫应该是咱们林区的。我刚才调过监控, 这只飞回来的秃鹫个头和体貌特征跟咱这儿的秃鹫很相似, 能够完美融入种群。”
不同地环境下、个体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样貌特征。
这大家伙要是从江省飞过来的,不可能完美融入种群, 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北省气候不比江省, 这里冰封雪飘。
真要是江省的秃鹫飞过来,怕不是当天就得冻飞回去。
“那就更奇怪了,这秃鹫去了趟江省又飞回来?”
本来没在意的,但越讨论, 大家越觉得奇怪。
秃鹫为什么自己一只飞去江省?
昨个到了江省,又马不停蹄连夜往回赶?
“可能就是抽风了。”
那些年的动物迷惑行为还少吗?
想不通就不想。
巡护员们果断放弃,哆哆嗦嗦爬上炕烤火去了。
王倩和柴通剪辑好视频,蹭热度转发陈良栋的秃鹫照片,附上了秃鹫的完美大结局。
虎豹自然保护区:“谢谢大家关心,秃鹫爪子上的塑料袋剪下来了。[图片][图片]”
动图里,秃鹫带着塑料袋飞落在地,胖嘟嘟小虎爪突然出现,帮秃鹫划开塑料袋。
最后一张图,大虎小虎撅着屁股扑腾雪里的发光小球,虎头虎脑的胖嘟嘟小家伙可爱极了。
陈良栋刷到北省虎豹保护园区的转发回复,本来以为是正常的评论,随手一刷眼眸立刻就瞪大了。
淦!
这只秃鹫是北省的?!两天飞了个来回跑到他们江省,真的假的?!
昨天撞见秃鹫,今儿个早晨人家就落在北省保护区里。
照片中,秃鹫身上干干净净,站在高处,漆黑的羽毛飘飘摇摇。它落在皑皑白雪中,悠闲自得,黑与白颜色对撞,气质自由不羁。
分明是同一只秃鹫,可落在江省裹塑料袋的跟落在北省的模样简直有天壤之别。
而且,动图中的秃鹫虽然裹挟塑料袋落地,但那动作那眼神,欢快劲儿都快溢出屏幕了。
还在同情秃鹫的网友们:“???”
你这个状态不太对啊。
网友们不信邪,实在是北省秃鹫太欢快了。
他们把秃鹫左右对比,连脑袋旁边多少毛都数出来了。
“我的妈呀,还真是同一只。”
“我咋感觉人家没有太伤心难过生气?”
还有很多人震惊秃鹫的飞行路程和耐力。
“这也太能飞了吧?!”
“要是没坠垃圾袋儿,是不是能飞更久?”
“秃鹫是依靠着上升暖气流滑翔,并不太耗费体力,它们能够在天空中飞五个小时不落地。即便如此,这只秃鹫也有点儿过于强悍了,大部分秃鹫不会如此急促地赶路。其实我很好奇,这只秃鹫为什么会飞到江省去?然后又急着飞了回去?”
“赞同楼上,想知道加一。”
“小虎崽好可爱,想摸虎爪爪。”
“报告,我要举报保护区,你们雇佣童工。”
“小虎爪太可爱了,吸我吸,我吸我吸吸吸!”
谁也没想到,被塑料捆住的秃鹫是这样解决的。
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很疑惑,想知道秃鹫为啥在江省北省之间来回飞。
更多的网友注意力被胖胖小虎爪吸引,把秃鹫抛之脑后。
秃鹫什么的,看过就算了。还是大猫猫可爱。
金风丽就是这样一个只关心东北大喵的狂热爱好者。
她开了家宠物用品店,看店的时候就逛东北虎论坛,围观可爱凶猛的大猫们。
保护区的回应她也看见了,胖嘟嘟伸出来的小虎爪重重拍到了金风丽心坎儿上,让她欲罢不能。
“大胖虎喜欢玩具,多给他们扔进去几个嘛。”金风丽嘀嘀咕咕,恨不得把自己店里的玩具贡献过去。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她跟往常一样,保存下大胖虎的可爱萌图。
大小虎崽雪里扑发光球,还有大虎抱着彩带球挂树上摇晃。
塑料彩带球和发光小球轻飘飘的,都是非常普通的款式。
金风丽余光扫了下彩带球,突然愣住。
这个球……有点眼熟啊。
她刚才注意力全在胖虎们身上,完全没管小球。
金风丽越看越觉得大小虎玩的球款式熟悉,眼眸突然瞪大。
不、不会吧?
不、不可能。
金风丽腾地起身,脑袋贴着电脑屏幕看。
盯着摇晃的球,金风丽想起前两天做的一单生意。
不不不,我肯定是想多了!
可能是巧合?
但这个彩带真的眼熟,彩绳样式跟自己平时搓出来的一模一样。
金风丽店铺里的很多玩具都是她亲自设计亲手做的。
为了跟其他店铺区别开,打出招牌,她在产品独特性这方面下过不少心思。
这也是店铺能在广市屹立多年,越做越红火的原因。
大胖虎爪子抱住玩具球,只能隐约看见彩带球的丁点儿细节。
金风丽潜意识觉得这彩带球就是她店里的。
可又不敢确定,毕竟,东北虎在北省呢!
可那两人买东西时的对话又在耳朵边上回荡:“帅哥,你还要更大的?!”
“要很轻、体积大。我这儿有几款当样品的,你们要不看看?这么大,给谁玩儿啊?”
“给大猫。”
当时她觉得那俩年轻人脑袋有问题,买这么大球,猫都抱不住。
现在……这不就是大猫嘛?
不不不!
我肯定想多了,想多了。
金风丽,你正常一点!
人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都解释了,球儿是秃鹫塑料垃圾袋里滚出来的。
他们会在老虎离开后,回收小球。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金风丽一面觉得自己想太多,一面又忍不住继续对比大胖虎玩的球球样式。
真的,越看越像!
她去刷了会视频,晚上忍不住,再次打开了北省虎豹保护区的公众账号。
网友都在底下求保护区发大胖虎萌照。
雄虎和雌虎一家子都还留在原地,柴通趁热打铁,挑选了部分画面转成动图发布。
拍摄的角度很清晰,距离比之前更近。
甚至能够清楚看见从镜头前滚出去的发光球。
球面上,鲜红的印章清晰明显——金。
金风丽:“!!!”
“啊啊啊啊!”那是她家玩具的标志。
金风丽拍着桌子尖叫,兴奋到起身,原地蹦跳:“天啊天啊!”
大胖虎玩的真是她家玩具,四舍五入岂不是……她养了胖虎?
椅子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碰撞声。
“妈呀妈呀。”金风丽兴奋喊叫,又有点三观炸裂,整个人懵逼且兴奋着。
两个店员正在收拾玩具,被收银台后发出的动静儿吓了一大跳。
“金姐?”你没事吧?突然发什么疯?
金风丽蹦跶了会,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抓住店员的手,脸色通红一片,“我是不是在做梦?!”
店员被金风丽拽到手腕发痛,嘶嘶抽冷气:“金姐,当然不是做梦!你到底怎么了?”
“没做梦?”
“不是想多了?”金风丽捏得大腿很痛,发涨的脑袋慢慢冷静,“难道是巧合?”
店员更担心了,金姐到底咋了。
金风丽好似没听见店员的问话,继续自言自语。
她眼前晃着大胖虎玩的发光小球,又想起前两天来买东西的两个年轻男人。
他们说:“体积大点儿的,最好轻一些,能被风吹起来。”
“大猫喜欢玩的。”
“太重的不要。”
“贵点儿没关系,拿出来我们看看。”
很少有人买宠物用具会提出这种要求,因为由奇葩,加上两个年轻男人气质很好,她才多留意了下。
怪不得要轻的,大的。
看过秃鹫新闻和胖虎新闻后,结合现实情况,她觉得这个相当合。
合到过头了,合到金店长细思极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俩家伙……“我去!”
凑过来的店员被金松丽喷了一脸口水:“店长,你……”
你真的很有问题,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起开,赶紧给我起开。”
金风丽急急忙忙调出店里监控室,想要看前几天的存档。
她找了老半天,愣是没找到。
“小五,前天跟大前天的监控呢?”
“哦,存储卡坏了,今早才换了新的。”
金风丽觉得自己猜测可能真没错:“真的有猫腻……”
店员:“啥?”
妆容精致,打扮时尚的金风丽握住店员手,爆了粗口:“怪不得那两个家伙长那么好看!”
“他们肯定是妖精!”
店员:“???”
金风丽没找到监控,非但不觉得失望,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天啊天啊!
肯定是这样,不然那两个家伙怎么一来就监控坏掉。
最重要的是,他们专门给大猫买玩具还让秃鹫当送快递的。
这什么驯兽师来都不行吧?从小到大没听说过让秃鹫送东西的。
还从江省到北省,除了她,可能没人知道真相了。
不行,这种事儿我一定要大家都知道。
金风丽再次兴奋:“啊啊啊啊!”
这种只有我猜到了全世界都不知道真相的感觉,好带感。
嗯,赶紧分享给我的粉丝们。
店员:“???”
金风丽一秒收起笑容,屁颠颠跑回电脑后坐着:“没事,你们继续工作。”
店员偷偷看一会捂嘴笑一会秒变严肃脸金店长,沉默了。
——要不要打120,这是个问题。
我们的店长,好像精神分裂了。
与此同时,全副武装值班儿的赵华和薛清泽打了个喷嚏。
赵华捂着鼻子,空气里全是灰尘,“阿泽,咱下回能不能走正道儿?”
薛清泽这家伙警惕害怕人的毛病有了改善,但躲避监控镜头的本能还是很让人头疼。
樊冬儿就从来不为这困扰,反正猫猫不走人路。
赵华却得跟薛清泽这家伙走小巷,绕弯路。
薛清泽脚步顿了下:“走都走了,下回再改。”
赵华看看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几乎没人走的偏僻小路口,只能叹气。
你这下回、下回的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每次还是往阴暗角落里钻。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什么通缉犯呢。
算了,走都走了,下回再说。
回头让猫猫提醒他。
樊冬儿可不知道自己派出快递员的行为让某些人人产生了很奇幻的联想。
这会儿,樊冬儿正在地上撒泼打滚儿。
她爪爪抱住虎妈妈的虎爪,不肯让大老虎往前挪动一步。
“嗷呜嗷呜!”
小胖虎又哭又闹,一副我死活不起来的样子,就死死抱住虎妈妈爪爪,坠在上头,不肯让虎妈妈继续往前走。
开玩笑,您再往前头逛,偷猎者就要来了。
樊冬儿有小虎仔的部分记忆,知道这方向有偷猎者。
她只是小虎崽,没办法反抗偷猎者的盗取。
直接告诉虎妈妈,也没啥用。
虎妈妈不可能一天到晚守着它们三个。
三只小崽需要大量食物,虎妈妈必须外出狩猎,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钓爹计划没有完全成功,虎妈妈就要带着三只小崽,朝那条被偷猎者盗取的路线前进了。
“我们换条路,我们往那边儿走。”
嗯,往那个方向走。
能够跟虎爸爸的领地保持平行距离,不会拉太远。
她能在关键时刻钓爹爹。
“嗷呜!”
大虎,二虎搞不懂小妹最近的骚操作。
它们却知道小妹最聪明,也跟着一起。
一虎一只爪,抱住虎妈妈的粗壮四爪。
三只小崽儿坠虎妈妈身上:“嗷呜!”
樊冬儿撒娇晃小身子,大虎二虎跟着一起晃。
毛茸茸们的肉肉左右乱颤:“往那边儿走,妈妈。”
“求你了求你了。”
虎妈妈被三只颇大虎崽抱住,没有办法抬爪。
它挪动脚步,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呜噜,张口咬住闹最欢腾的小崽儿。
虎妈妈叼着樊冬儿后脖颈,猛甩脑袋,把小家伙甩滚了出去。
大虎、二虎被小妹镇压得越发聪明,不等妈妈一口咬上来,麻溜撒爪滚出去。
“嗷呜!”
我们自己滚,不用妈妈甩。
虎妈妈虎目疑惑,盯着咕噜噜滚成一团的三只小团团。
没出窝的小虎崽中总会出现体格最壮实、狩猎技巧最好的优势个体。
这一窝的优势个体是大虎和二虎,大虎体格长得壮士,二虎能够很快学会狩猎技巧。
优势个体通常会获得家中的最大资源,在最危险的时刻,虎妈妈也会优先保护优势个体。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虎二虎会不断争夺老大的位置。
这种争夺打闹地玩耍能够学习狩猎技巧,同时也是给虎妈妈展现自己的力量。
从前,小雌虎都是被忽略的。
它最小,没有没有两只小公虎壮实,经常被欺负。
不知道什么时候,最有优势话语权就变成了最小的那只。
三只小家伙不断闹腾让虎妈妈搞不懂的骚操作。
这样的话,万一有危险,它该救哪只好呢?
可恶啊,这三只小崽儿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它们是雌虎带的第二窝崽崽。
上窝崽带得很顺利,虎妈妈头一回当妈妈都非常顺利。
第二回应该驾轻就熟,但这窝崽的主观能动性有点太强了。
虎妈妈不知不觉地思考,甚至盘算,要如何镇压三只越来越不听话的小崽。
“嗷呜!”
虎妈妈不再坚持往远处的三岔路口走,顺着樊冬儿要去的方向,慢腾腾地向前摸索。
“嗷呜!”
樊冬儿大大松了一口气,圆圆的小虎耳朵高兴地支楞起来。
小家伙虎眼亮晶晶,鼓励地拍好兄弟脑袋:“表现很好,待会儿给你们俩团球球玩儿。”
“嗷呜!”
好咧!
两只小虎崽儿眼睛更亮了。它们伸出小舌头,去舔樊冬儿的毛绒大脸。
樊冬儿两巴掌给它俩拍飞出去。
走两步,扭头回来看崽的虎妈妈???
它虎目微微瞪大,好似是震惊,又好似是茫然。
“嗷……呜?”
小、小崽拍飞了大崽二崽,真的假的?
瘦瘦小小的小虎崽,一巴掌拍飞了两只明显胖一圈儿的胖崽崽。
三只崽的形势扑朔迷离,雌虎更加摸不透了。
算了算了,雌虎不再琢磨,四周找窝顺便搜寻猎物,至于小崽……自己玩去吧。
“它们离开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儿。”
监控室中,王倩和柴通看着虎妈妈带三只幼崽离去。
三只小崽儿一只跟着一只,排成一队,扭着屁股走路,肥嘟嘟的背影可爱极了。
“最后的小雌虎居然能一巴掌打飞两只小公虎?”
“这是怎么回事儿?”
董文强满脸懵:“小时候的雌虎比雄虎厉害?”
王倩:“……应该不是吧?”
“或许,两只雄崽是装的?谦让妹妹?”
董文强说着,自己都不信。
虎的世界里没有谦让,它们就要争强好胜,必须争夺地位。
玩儿闹是真的,要将对方压服也是真的。
这窝仔好像跟秃鹫一样,行为不太正常。
“小家伙往西边儿去了。”
保护区里设了两万多个摄像头,但原始森林太大太广,全方位监控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对大部分野生动物们的监控保护。
柴通在工作群里发了一大三小虎崽出现的位置和它们离去的方位。
在林区内出现野生动物踪迹,都会跟其他人报备。
带崽崽的,大家会更注意些。
巡护员们都在休息,一个巡护员走到监控屏幕边上,目光在三只小崽儿的镜头前转了转:“柴通,这雌虎好像往23区的方向去了?”
柴通敲打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可能吧。”
40多岁的李茂成走出巡护站,转悠到厕所边儿上,将刚刚拍下来的照片儿发出去:“小虎崽,三只。”
几乎是片刻,对面儿就回了消息:“告诉我们位置,三万。”
“五万。”李茂成:“我给你们递消息,要冒着很大风险。”
对面回消息的速度迟了点,似乎是在犹豫:“那你要确保我们能找到它们。”
“我不管,我只负责提供消息,其他的你们自己负责。”
李茂成很谨慎,不愿意跟对方一起出动:“我会帮你们探清楚附近摄像头和无人机的位置,其他的我不管。”
“当初说好的,我只负责提供消息。”李茂成想赚外快,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偷猎东北虎,那是要冒着很大风险的。
在其他地方还能带枪,在国内只能下套,架电网。
面对着东北虎这种大型猛兽,偷猎它们的幼崽要付出极大心力,风险太高。
李茂成:“你们自己考虑。”
“海东青的钱什么时候到?那是我搜索了大半年才寻到的,说好了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这单子还没做完,你急什么。先把三头小的捞了再说。”
“你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多赚点,以后就不用苦哈哈当巡护员了。”
李茂成皱眉头:“你们不会是想把三只都弄走吧?这可不行!左右海东青到手了,赶紧出货吧。”
北省一直是捕猎猛禽的好地方。
这两年,海东青越发少见了,普通海东青的价钱再涨。
他们这次带的货更是极品。
“不行,这是咱们做的最后一单,当然得能捞多少捞多少。你难道不想拿着钱去养老吗?”
李茂成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我会注意三只虎崽的位置。”
另一边,三人穿着厚厚棉服,窝在小镇里。
他们待的位置很是偏僻,房子四周都是白雪皑皑,见不着几个人。
江虎放下手机,冷笑了声:“个胆小鬼。”
炉子边儿上还有两人在烤火,烤肉滋滋地往外冒油。
“虎哥,你真打算给那家伙100万?”
“咱们在外头顶风雪干活,辛辛苦苦大半年,这家伙随口几句话,就带走100万?”
江虎撩了下衣服,拿起烤肉大口大口咀嚼,眼角眉梢都是不屑:“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咱做了这单就跑,量他也不敢举报。”
“那三万五万的三瓜俩枣儿,就算打发乞丐了。”
另外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三个人吃饱喝足,江虎起身到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满满当当地堆着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不同的动物。
最顶上的铁笼中锁着一只羽毛雪白、眼神凶戾的猛禽,大家伙偶尔发出鸣叫声。
它猛地转头过来,通体雪白的大家伙神骏又漂亮。
江虎站在笼子外,眼神带着无限赞叹,惊艳地盯着这只纯白玉爪,虽然这几天看了好多次,每次见到,依旧觉得漂亮:“雕出辽东啊。”
这种品相,这种神骏的姿态……唯有海东青。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得祖坟冒青烟才能走这么大狗屎运,撞上极品海东青。
秋黄、波黄、三年龙、玉爪。
纯黑乃极品,纯白为上品。
眼前的这只,是纯白玉爪,古往今来的难得。
自从逮了这只海东青后,江虎不记得自己多少回在笼子前走动,控制不住地欣赏。
神骏、漂亮、威严,只有真正见到,才会知道它为什么能被奉为女真图腾,誉万鹰之神。
他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林区核心地带,第一眼撞见这只海东青,雪中神鹰飞过头顶带来的震撼和惊艳,恐怕此生都不会忘记。
海东青在铁笼中,好似漆黑又闪烁幽蓝光泽的鸟眼,安静盯着笼外靠近的人类。
江湖慢慢靠近,眼神痴迷地看着海东青。
可惜,太可惜了。
他做梦都想豢养这只海东青,但却更清楚这只海东青的价值。
下半辈子的指望都要落在这只鸟身上。
手指不经意落到笼子边儿,几乎在刹那,海东青撞上笼门,长长鸟喙狠狠啄向江虎手掌。
隔着铁笼,江虎反应也不慢,依旧被啄下一块肉。
手掌心鲜血淋离,痛得他龇牙咧嘴。
“小畜生!”
江湖痛得五官狰狞,海东青发出长长的鸣叫声,重新收拢翅膀。
“要不是你值钱,老子现在就把你掐死!”
海东青听不懂人类的豪言壮语,默默窝回角落。
纯白色海东青在铁笼中,好似一团白雪。
它浑身上下没有丁点杂色,蓝黑色的鸟眼充满戾气。
爪子如钩,宛如出鞘的利剑,随时都会冲出笼子一样。
江虎愤怒地踹了两下墙壁,还不敢去踹笼子。
眼前这只极品海东青是他下半辈子的保证,必须保证海东青的健康状态。
这家伙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他得尽快逮住虎崽,出手海东青。
“嗷——”
江虎烦躁地脚踹到旁边两只笼子。
笼子里,锁着两头相依偎的东北豹。
它们被惊得疯狂后退,却被笼子锁住,只能顶着笼子。
浑身毛发炸起,盯着江虎怒吼。
“给老子闭嘴!”
江湖捂着手,匆匆走出房间:“这波还得带活的出去,麻烦。”
“小六,赶紧叫那胆小鬼把位置发过来。咱们尽快动手,不能拖了。”
人类离开房间,叫声也沉寂下来。
小小的豹崽崽依偎在一起,皮毛还带着伤。
大一点的豹崽崽舔舔爪,又去舔兄弟受伤的前肢:“嗷呜。”
两只小豹互相舔着皮毛,它们又长又卷的尾巴耷拉下去,顺着笼子垂到地面,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活力。
“嗷噫——”
崽崽喉咙里发出发动机引擎似的咕噜声,大眼睛凝望房间。
它们左右环顾,眼神渴望又害怕:“嗷噫——”
妈妈,妈妈。
崽崽讲不出话,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被锁在笼子里。
圆圆的兽目盈满孩童般纯净的茫然,惊恐隐藏在眼神深处。
妈妈在哪呀。
呜呜,崽崽害怕。
其他铁笼子里关着紫貂和赤狐,还有两只梅花鹿。
小豹子害怕,其他动物同样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动弹。
它们不知等待自己的未来是什么,茫然且不知所措。
最本能的恐惧和惊慌缠绕着它们,一日又一日,没有尽头。
李茂成再次收到消息,有点烦躁。
再待厕所很容易被人怀疑,他转回到室内,继续看监控屏幕旁。
王倩倒了杯热水,发现李茂成又在看林区里的动物们,笑着打趣:“没见过你这么爱动物的。整天在林子里转悠还不够,回到管护站也要盯着它们。”
李茂成憨憨笑:“哦,我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动物。”
监控屏幕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的,极少数时候会出现动物的痕迹。
李茂成的勤快大家都没在意。
巡护员这工作很累,还有危险性,需要掌握很多知识。
他们不仅要有能力,还必须要有一份对动物的热爱。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李茂成又联系了其他管护站的几个“同伴。”
樊冬儿可不知道它们在林区内的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盯着,只以为躲避开偷猎者盯着的路线,心里松了口气。
虎妈妈在附近溜达两圈儿,笨拙叼来一根根树枝,简单围成了个根本算不上窝的小窝。
樊东儿瞅着眼前的树枝叉子,小虎脸皱成一团,浑身上下写满了嫌弃。
堆起来的树叉子已经让樊冬儿感觉到了屁股疼。
她不往小窝里钻,另外两只小虎跟樊冬儿屁股,一起抗议。
虎妈妈很生气,张口叼住樊小虎后脖颈,生拖硬拽地往窝里甩。
樊冬儿努力扑腾,疯狂抗议:“嗷嗷嗷——”我不要!
妈妈精心给你们窝的美丽小窝,怎么能不进去呢?虎妈妈超级生气。
铺窝窝这种事情,很烦猫的。
雌虎其实更习惯冰天雪地往大雪上一躺。
要不是为了几只崽,它才不会去咬树枝呢。
“嗷呜呜——”
樊冬儿坠在半空,丑拒没用。
“不要不要呀!”
她被重重摔进了交叠的粗壮树杈子。
“咔嚓!”
胖虎压弯了乱七八糟叠在一起的树叉。
虎妈妈叼住另外两只小虎,简单粗暴给砸到七横八竖的树杈子上。
“咔嚓嚓!”
胖嘟嘟的三只小老虎靠实力,压平自己的小窝窝。
樊冬儿四足并用往外爬,再次被虎妈妈叼起,压进窝窝。
横七竖八的简陋树杈子窝被三只小虎一次次压平压软和,最后成了完美小窝。
樊冬儿窝在比之前舒服了好多的小窝儿上,整只虎都泪目了。
虎妈妈看小窝弄好了,慢条斯走过来。
大老虎舒舒服服躺好,爪子给三只小崽拨拉到自己身边儿:“嗷呜。”
虎妈妈认真给小虎崽们清身体,一下下儿帮舔毛。
樊冬儿推爪爪抗拒:“嗷呜!”我可以自己舔!
从大虎,二虎一路舔过来,舔到舌头发酸的虎妈妈生气暴躁,一爪子拍翻不听话的小虎崽。
从头到尾撸一遍:“嗷呜。”
樊冬儿顶着一身口水,目光飘忽,生无可恋。
虎妈妈满意了,趴进窝窝,低头给自己清。
虎妈妈暴躁薅崽崽的行为让樊冬儿回忆起童年,她妈也是这样把她怼进热水盆里,搓澡巾一顿乱搓。
——果然天下一个妈。
虎妈妈的温柔果然是假象,嘤嘤嘤。
外头冷风呼呼,樊冬儿依偎到虎妈妈身边,在亲自压平的小窝窝里睡着了。
北省下起了雪。
漫天白雪,覆盖了动物们踩出来的爪印。
飘飘摇摇,万物沉寂。
在暖乎乎的窝里醒来,有白雪落在樊冬儿蓬蓬的毛发上。
她感觉不到寒冷,爪爪蹭虎妈妈肚皮,舒舒服服可暖和了。
哎呦喂,这天然的虎皮大衣就是暖和。
大虎二虎一清醒就扑腾着往外爬,暖乎乎的小爪踩在雪地里,冻得它们耳朵陡然激灵。
二虎明显更精了,鸡贼地把胖爪蹭大哥肚子上。
“嗷呜!”
大虎虎目瞪得圆溜溜,可给气坏了,一爪子拍得二虎飞出去。
“嗷呜!”
两只胖虎再次卷一起,打起来。
“嗷呜。”
虎妈妈将两只小虎重新叼进窝。
白雪过后,天气稍微晴了些,雌虎再次踏着厚实的白雪出门了。
樊冬儿抓紧时间,深一爪浅一爪赶路,寻到雌虎和公虎的地盘边缘。
小东北虎左右环顾,在漫天雪地中寻找熟悉的大毛茸茸。
“诶?”
我的虎爹咧?
屁颠颠儿跑过来的樊冬儿没在熟悉的地方看到大胖虎,失望地垂下耳朵。
“嗷呜——”爹不见了。
“嗷呜!”一声吼好似平地惊雷,从她背后响起,好似是回应。
樊冬儿:“??!!”
小虎震惊转脑袋,一张比樊冬儿大好几圈儿的威猛虎脸贴了过来,怼到了樊冬儿眼前。
樊冬儿甚至能够感觉到猛虎呼吸间带出来的热气,长长的白胡须蹭到了她脑门上。
大家伙伏低身子,眨巴着乌溜溜的威严虎目看她:“嗷呜?”
小崽崽找我呢?
第57章 东北一家虎〔3〕 奇幻猜测,隔壁老王……
成年的雄虎对外来气息很是敏感, 侵入到他地盘上的老虎都会被驱逐出去,弱一点的更是直接咬死。
樊冬儿其实早踏过了雌虎的地盘界限。
大胖虎盯着身体僵硬眼神呆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小虎崽。
大家伙耸动鼻子,嗅着毛茸茸小家伙的气息——没错, 就是这只。
这小崽崽总是它领地附近乱晃悠, 还到处找自己。
是隔壁母老虎的小虎崽子,好玩的玩具带着它的气息。
大胖虎其实刚刚搬到附近, 它长大了,能够掌控, 需要更广大的地盘了, 所以离开了靠近母亲的领地。
樊冬儿完全想岔了。
她以为雄虎被雌虎逼退全因为它是虎崽父亲。
事实上却是因为大胖虎脾气好,这家伙曾经是个特别啃老的小崽。
一般虎崽会在两三岁时被母亲赶离巢穴, 它却硬是赖到了三岁半,才被忍无可忍的雌虎赶出地盘。
年少帮母亲带过一窝小崽,脾气很软,加上它还是对外界好奇的年纪,没有成长凶狠成年虎的样子。
才会被暴戾虎妈一巴掌打出领地, 还抢走了食物。
樊冬儿得感谢自己的功德和运气, 否则, 早就被这陌生雄虎咬死了。
胖虎轻轻蹭着小虎崽, 樊冬儿已经熟悉老虎的习性,感觉到了大胖虎对她没有恶意, 小心踩胖虎大jiojio。
大胖虎眨巴眨巴眼,任由樊冬儿乱踩, 舔了舔樊冬儿小脑袋。
樊小虎其实很讨厌猫科动物互相舔食的习惯,但它作为被舔的小崽,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必须欢天喜地被舔着,且开心扑出去:“虎爹!”
“嗷呜?”
还在给小崽崽舔毛的大胖虎停顿动作, 眼神更疑惑:“嗷呜?”
虎爹是啥?
“就是爹爹哦。”
樊冬儿开始卖萌:“虎爹,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玩啊?”
“你刚才去哪儿了?”
大胖虎脑袋有点转不过来,跟不上小崽话题,从来没有想过问题。
混沌的它只会遵循本能,巡视领地,在地盘上留下痕迹。
比如拍拍路边冬眠的黑熊,善意提醒大家伙一下。
这已经是我的地盘了,记得安分点儿。
“去……哪?”大胖虎叫声慢吞吞,语气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樊冬儿手足并用,亲亲热热地抱住大胖虎的前肢:“你是不是去巡视地盘了?”
“巡视、地盘?”胖虎艰难重复樊冬儿独特的、带有信息的叫声。
反应过来后,它若有所悟地点毛绒脑袋,虎目晶亮亮:“嗷呜!”
对,是巡视地盘,它的新地盘儿!
好大好大呢!
保护区内森林广袤,目前,东北虎豹族群数量比较少,没有达到承受极限。
相较于那些虎满为患,需要争斗才能抢到地盘儿的家伙,东北虎很悠闲幸运。
在这里,成年虎只需要溜达远一点,就能找到心仪的无主地盘。
地广虎稀嘛。
大胖虎学到了好多新词汇,混沌的脑袋开始清醒。
哎呦,小崽好聪明!
相较于小虎两兄弟,大胖虎反应更快,它舔樊冬儿舔得更欢快了。
——崽崽聪明,喜欢崽崽!
在虎妈妈跟前,樊冬儿还要隐藏。
当着虎爹,她却肆无忌惮,围着毛茸茸大家伙左右转悠。
不仅在软蓬蓬还厚实的身体上打滚,把大猫当滑梯玩。
确定了大胖虎脾气好,没太大危险性,樊冬儿开始撺掇:“虎爹,能不能跟崽崽们一起玩?”
“虎爹的领地很大吧?好厉害哦,崽崽也想看看。”
樊冬儿彩虹屁不断,晶亮亮的虎眼写满崇拜。
头一次跟其他虎交流信息,被追捧的大胖虎骄傲抬起虎脑袋:“那是!”
我可厉害啦!
当然可以!
完全忽略了眼前这崽不是自己的。
樊冬儿彩虹屁拍得太香,已经给大胖虎拍到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了。
“嗷呜。”
“那我把小崽崽们带过来哦。”
樊冬儿松了口气,成功把大胖虎忽悠住后,欢天喜地跑回窝窝找小虎兄弟。
只是……
“嗷呜!”
樊冬儿走小路溜达回去,还没靠近虎窝,远远看见两只虎崽炸毛瑟缩在角落,眼神紧张地盯着某一个方向。
似乎是听到自己靠近的动静,它们发出了警告的吼声。
“吼——”小妹,快跑啊,别过来!
樊冬儿左右环顾,瞳孔骤缩。
猫猫欢快的心情刹那跌进谷底,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爪爪冰凉一片。
不远处的粗壮树枝上,优雅的圆点豹纹大毛茸茸露出了一双眼。
将粗壮的长尾巴甩在身后保持平衡,大家伙在树枝上来来回回,行走地优雅敏捷。
那是一只……东北豹。
豹子獠牙外露,伏低上半身,好似随时都会扑下来,攻击虎崽。
感觉到又一只小崽靠近,东北豹凶戾布满杀机的目光扫了过来。
对视刹那,分明隔着很远,樊冬儿却是四足冰凉,被猫科猎手看猎物的冰冷目光冻住了。
东北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是虎妈妈的领地来着。
东北豹是比东北虎还要稀缺珍贵的存在,在保护区维护生态的诸多措施下,东北虎身影频频可见,东北豹却依旧难得。
樊冬儿没想到,自己拼命努力躲过了偷猎者的路线,扭头迎面撞上东北豹。
森林面积广大,数量极少的东北豹一般会盘踞在海拔较高的地区,不会跟大胖虎产生冲突。
这只豹子也不知为何,跑到了虎妈妈地盘上。
樊冬儿虎爪压进雪地,呼吸都不敢大声。
即便知道虎爸爸可能跟来,还是心惊胆战。
猎豹处于高处,已经占据了优势地位置。
虎爸爸来得再快,也不可能护住落到东北豹攻击范围的两只小虎崽。
盘踞在枝丫间的优美大猫兽目阴森森,盯着瑟瑟发抖的小虎崽,好似在思考要不要攻击,它昂扬保持着半攻击的姿态。
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时间缓慢流逝,樊冬儿心扑通通狂跳,肉垫都出汗了。
身后响起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那是大胖虎慢腾腾走过来发出的动静。
东北豹屹立在高高的树叉间,居高临下,也看向缓慢靠近的成年雄虎。
肌肉防备地紧绷起来,豹子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两只团在岩石缝隙间,随时准备逃跑的虎崽。
它喉咙滚动,发出好似引擎般的咕噜声。
雄壮威猛的雄虎缓步而来,行到樊冬儿身边。
两只虎仔吓到彻底炸毛,爪爪发软。
天要亡它们。
前有豹,后有虎,虎妈妈偏生还不在。
“吼——”
雄虎低低咆哮,凶戾冰冷。
漂亮大猫优雅转身,保持着面向东北虎的姿态,似乎是被惊到了,在戒备后退。
东北豹在狭窄的树枝间进退自如,它即将离去时,再次看了眼三只虎崽。
豹子刹那间显露出来的眼神,既凶狠又哀伤,仿佛似曾相识。
这样的豹子……樊冬儿联想到了那只趴在公路边上、哀声嘶叫的雌虎。
它们的神态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这只豹子如果真的想咬死两只虎崽,樊冬儿过来时,兄弟俩至少完蛋一个。
不可能还完好如初。
生命的大威胁去了一半,大虎小虎兄弟松了口气,它们偷摸看大胖虎,悄无声息往后退,努力拉开跟成年雄虎的距离。
“嗷!”
小妹,快跑啊!
跟雄虎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小虎两兄弟还是不敢大动作,慢慢的后退,时刻准备呼唤母亲。
“等等!”
樊冬儿奔跑到大胖虎蹲坐的雪地边儿上,对着离去的豹子大喊,“你……是不是丢了孩子?”
小虎稚嫩的叫声落在安静的丛林中,已经借力纵跃的豹子突然下落,它眼神凶戾,扭过脑袋瞪樊冬儿。
虎崽叫声中携带的信息激怒了它。
崽崽,崽崽。
东北豹有固定的领地,大家伙晃悠出来,肯定是出了意外。
樊冬儿几乎可以确定,大豹子丢了崽崽。
东北豹发出吼叫,眼神凶戾到恐怖。
樊冬儿正想跟它好好谈,耳边边上突然嗡鸣,紧挨着她的成年胖虎被豹子激怒了。
我们大胖虎正是年轻气势胜,觉得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
小崽崽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这只不知哪里端出来的蠢豹子敢盯它喜欢的小崽崽?!
“吼!”
作为丛林中的食物链顶层,真打起来,谁都不会退让。
东北豹咆哮一声,四足发力,如闪电奔腾,风驰电掣窜过大地,尖锐爪子裹挟风势挠向东北虎面门。
“彭!”
雪花翻滚,东北虎的攻击势大力沉。
大胖虎体型壮实,扑击出去的力道,让豹子难以承受。
但豹子体型小,躲避攻击非常灵巧。
被拍了两爪后,它绕着大胖虎转悠,冷不丁地给雄虎一下。
“嗷呜!”
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动物圈打架都不走流程的吗?直接就往上莽?
“嗷!”
两只小虎崽儿扑腾到小妹身边儿,都想咬着小妹后脖梗给它拽走。
还看啥看啊,两边打起来,咱们赶紧跑路了。
“诶呀,这是咱们爹!”
“还有,刚才那只豹子要是想咬死你们,早就咬死了。”
豹子不会对虎崽爪下留情。
在以往,东北豹种群昌盛的时候,常有咬死虎崽的事情发生。
“嗷呜!”
樊冬儿急得团团转,看两只大猫在小窝附近激烈对战,自己又小又弱,根本不敢靠近拉架。
“嗷——”豹子豹子,别打了,我能帮你找到你的小崽。
母豹子偏过圆圆的毛绒脑袋,因为喊声有刹那愣神。
然后就被对面儿的雄虎趁势追击,它差点儿被一口咬住喉咙。
可恶!
母豹子头一回撞见这种小虎崽崽。
大的打架小的不逃跑,还能趁机让自己分神。
可恶!
早知道刚才咬死,那两只小的就好了。
母豹子气到发狂,连丢了崽崽的火气一起发泄到胖虎身上。
凶戾的狠劲儿完全散发出来,发了狂地跟东北虎打成一团。
大虎,二虎合力拖拽走樊冬儿,窝到很远的地方,看着热闹时刻准备跑路。
两个小家伙崇拜地看樊冬儿,眼眸亮晶晶:“还可以这样打架?”
“小妹好坏。”二虎叫声闷闷的,嗯,它学到了!
樊冬儿:“……”
我说的是真的!
可恶啊!我如此单纯可爱一只虎,简简单单说点儿真话,你们居然以为我在用战术。
雌虎在外头转悠了一圈,也没寻到什么猎物,只逮了两只野兔。
它踩着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坠着小野兔回窝儿。
老远听见吼声,雌虎惊得丢了野兔疯狂往回跑。
然后,就看见雄虎和母豹子在窝边儿打到难解难分,它的三只小崽趴老远的地方窝着当吃瓜虎。
正常而言,豹子是根本打不过东北虎的。
但刚成年的大胖虎有点憨,虽然年轻少壮火力猛,可惜打架打得少。
短时间内,居然没跟东北豹没分出胜负来。
雌虎扑到三只小崽身边儿,确定自家小崽没事儿,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兽目瞪向了在它地盘上放肆的两个家伙。
“嗷——”
你们当我家是菜市场呢?!
这两个家伙不仅侵入它的领地,还跑到了窝前打架。
幸好小崽没事。
可是,窝没了。
虎妈妈辛辛苦苦叼了好久呢,已经被打架的家伙拍得无影无踪。
虎妈妈很生气。
“妈妈,妈妈,你赶紧去劝架。”
“那只母豹子是出来找小崽崽的,刚才它没有咬死大哥,二哥。”
“爹爹是想带我们去它领地玩——”
樊冬儿担心地扒拉母虎耳朵,絮絮叨叨叮嘱。
“吼——”
樊冬儿被盛怒狂奔出去雌虎暴力掀飞,咕噜噜滚到了大虎二虎身边。
两虎一豹打成一团,三方各自为战。
樊冬儿:“……”
好心累哦。
大猫果然都爱打架,还喜欢自说自话,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那用什么办法打断三只大猫猫的打架呢?
樊冬儿的选择是——膈应它们。
前几天给小虎兄弟团了很多雪球儿,正好派上用场。
三只小虎崽崽脑袋凑一起,跑到高处拍雪球。
虽然很心痛,但这种以下犯上、以小打大的感觉虎兄弟从来没有感受过。
作为还未长成的小崽崽,本能告诉它们得躲避成年虎的冲突,能跑就跑。
现在不一样。
三只小虎崽儿抱着雪球什么都不管,噼里啪啦砸下去。
两只虎还好,大豹子被重点照顾,劈头盖脸砸了,满身满脸。
它咆哮着往后退,雌虎,雄虎脑门儿上也挨了几个球。
大雪球在他大猫毛绒绒的猫脸上炸开,虽然不疼,却令猫生气。
这是对百兽之王威严的挑衅。
“嗷呜!”
樊冬儿悠哉悠哉,有虎爸虎妈,豹子没办法针对它。
三只大号猫猫凶神恶煞的视线,同时瞪向高处丢球的崽崽们。
豹子眼神森冷,却一次又一次听到上头乱扑腾的樊冬儿提醒:“你想找到自己的小崽吗?”
“我有办法,有办法帮你找到崽崽。”
“崽崽八成还活着,只要你听我的,不要攻击我们,我就能帮你想办法。”
偷猎者盗窃幼崽肯定是想卖活的,不可能是剥幼崽皮。
母豹子强烈的攻击性有所减退,它稍稍往后退开。
大虎二虎已经上头,还兴奋地不停丢球。
噼里啪啦,雪球砸在三只大猫猫爪子前头。
虎妈妈眼神开始不善,雄虎喉咙发动,发出了咕噜噜的猫科动物引擎声。
雌虎忍无可忍。
“嗷嗷嗷!”
大虎,二虎被虎妈妈一个接着一个爪爪拍屁股教训,聪明的樊冬儿早就蹭到了虎爹后头。
虎妈气死了:“!!!”
雌虎很想伸爪子给小崽拽回来,但傻不拉几的小崽已经团成团,窝到了雄虎旁边。
虎妈妈:“???”
本能告诉虎妈妈,应该将侵入领地的雄虎赶出去,它会咬死自己的崽崽。
但这只雄虎好像不太正常。
虎妈妈盯着开始给樊冬儿舔毛、任由虎崽爬上爬下的隔壁老王虎,陷入了沉思。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你是谁?你在哪?你在干什么?
“嗷呜!”
樊冬儿舒舒服服窝大胖虎的肉爪爪上:“来来来,过来嘛,大家开会。”
开、会?
是什么?
豹子警惕后退,跟对面两只老虎保持很远距离。
事情是如何发展眼下这种状况的,母豹子不懂。
但她只惦记着自己崽崽,跑出领地也要寻找的小崽崽。
“嗷呜!”
樊冬儿跟母豹子艰难沟通后,确定豹子小崽是被偷猎者偷走,她爪爪蹭虎妈妈:“妈妈妈妈,我们要采取行动,那群家伙也想偷走我们呢!”
虎妈妈本能搂住了小虎兄弟,还想趁机把樊冬儿扒拉到自己这里,结果被雄虎发现,迅速给樊冬儿扯到了自己臂弯里。
虎妈妈:“嗷呜?!”
虎妈妈瞪雄虎。
你哪来的?!
那是我的崽崽!
可恶啊!雄虎挟小崽以令大猫,害得虎妈妈投鼠忌器不敢打架动手。
雄虎:“嗷呜!”
它就喜欢小崽崽,就要带崽崽,管你谁的。
最后被两只爪按住的樊冬儿:“……”
“嗷呜!”
好了别争宠了,说正事好不好!
大猫猫们三足鼎立,樊冬儿头一次开距离这么远的会议,嗓子都喊哑了。
“嗷呜!”
“嗷嗷嗷——”
“我们必须合作侦查,确定偷猎者是不是还在附近。”
之樊冬儿从没想过。这批偷猎者如此猖狂,居然还偷了东北豹幼崽。
那群家伙可能是业务很熟练的惯犯,可能不是单纯偷一两只,而是一批一批地动手。
那就必须反守为攻了,只有千日做贼,却不能千日防贼。
“想偷,我们让他们偷!”
只希望,你们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
清晨的冷清山路上,巡护员们踽踽独行。
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袍,行动有些迟缓,呼吸间喷出白气。
“天暖和,雪化了好多。”
董文强左右环顾,他们依照惯例检查了红外线摄像机,还查看了附近的野兽脚印。
一切正常。
“阿噫——”
董文强有些累了,扶着树干喘气,抬眼时,不经意又撞见漆黑猛禽飞过。
又是秃鹫,这几天不知道看见多少回了。
“这秃鹫也不知怎么,突然全都飞出来了。”
“柴通前两天拍到了五六十只秃鹫集群,站长还挺高兴呢。以前顶多是三五只,几十只一起冒出来还是头一回。”
“天暖出来找食物吃的,不光秃鹫,最近乌鸦和老鹰也多了。”
几人闲聊着,休息了会又各自分开,前往自己的巡逻地。
李茂成在自己的任务区域转悠一圈,确定无人注意,避开红外摄像头,急匆匆朝23区的方向去了。
森林里路很是难走,李茂成熟悉地形也走得很慢。
一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了上次看见虎爪印的地方。
“果然,又出现了。”那几只小虎崽和雌虎的窝应该就在这附近。
李茂成小心翼翼跟随痕迹前进,一直走到高处,才掏出望远镜四下搜索。
试图在光秃秃的树叉间,寻找到斑斓猛虎的身影。
大半日过去,李茂成已经在附近转了七八圈,始终没有收获。
他休息一会,继续向林区核心地带靠近。
“是这!”
一处岩石旁发现了老虎的粪便,李茂成疲惫的脸上绽放出了笑意,惊喜交加:“找到了。”
他拍下几张照片,记住了地形和来时的路线,才转身返回。
赶路时,李茂成再次撞上了一只秃鹫。
大鸟纯黑羽毛沐浴着阳光,蹲在岩石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秃鹫最近到处晃悠,李茂成这一路上撞见了七八回,他没放在心上,加快脚步往回赶。
李茂成转身离去,他走过的丛林就探出了个虎脑袋。
“这家伙,果然有问题。”
“嘿,秃鹫先生。”
樊小虎热情地跟已经熟悉起来的秃鹫先生打招呼。
秃鹫鸣叫一声算是回应,它目送着小胖虎欢快地扭屁股跑走,小模样晃晃悠悠很是可爱。
樊冬儿这次下了血本。
在冰天雪地里请了秃鹫群当外援,甚至,还请了其他鸟儿在附近当实时监控员。
李茂成鬼鬼祟祟寻找老虎痕迹的,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仅如此,这家伙白日过后,没多久会有另一拨人沿着他走过的路出现,在附近探头探脑。
怪不得偷猎者能在林区内猖狂,如入无人之境。
分明有很多个摄像头,它们却硬是躲了过去,还一次次成功偷猎。
这内鬼太可恶了!
李茂成出了森林就给江虎发消息,巡护员们都很疲惫,结伴回去的路上没人注意李茂成的不对劲。
江虎确定目标,准备行动。
殊不知,他的目标也已经行动,把他们当成了目标。
樊冬儿眯起眼:“嗷呜。”
想偷崽?
我让你们偷。
樊冬儿绕过红外摄像头,回到小窝附近。
她也拜托秃鹫帮忙寻出了附近的所有黑色东西,大家都躲摄像头走。
“嗷呜!”
樊冬儿蹲到大猫猫们中间,她人立而起,挥舞爪爪指点江山:“我跟虎爹爹还有豹子去找小崽崽。”
“虎妈在窝里保护崽崽。”
樊冬儿没有考虑偷猎者的生命安全问题。
他们不是要偷吗?那就撞运气吧。
想必,他们已经做好了跟猛虎搏斗的准备。
这群家伙不知道在林区里盗猎多少野生动物,总该是要有点报应的。
大胖虎跟豹子没反应,虎妈妈愤怒拍雪,虎目眼神凶戾,充满不赞同。
小崽崽怎么没有一点点警惕意识呢?
雄虎是会咬死其他虎的后代的。
虎妈妈完全不相信隔壁刚搬来的陌生虎。
崽崽引狼入室,虎妈妈无可奈何,只能生闷气。
虽然现在要为了保护崽崽对付敌人,但虎妈妈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孩子分开。
但虎妈妈只有一只,樊冬儿不能带小虎兄弟进村,她必须看着母豹子。
万一找不到小豹幼崽,豹子进村很可能会闹出其他麻烦。
樊冬儿已经从秃鹫侦查员那里得到了可靠情报,偷猎者住在林海小镇外围。
樊冬儿不愿意让这些凶猛的动物跟村庄有过多接触,甚至自己进入村庄。
她只想默默的、偷偷的把所有动物们都救出来,然后,悄默声离开。
“我必须去,两脚兽村子有特别可怕的武器,不能随便进入他们的地盘,被发现会被打死的。”樊冬儿危言耸听,“我们去救小崽子,不能被发现。虎妈妈要防备可恶两脚兽偷崽,大家必须分开。”
樊冬儿试图说服虎妈妈,还一遍遍描述村庄的可怕,警告这群家伙,不要随便进入人类村庄。
“……嗷呜。”
虎妈妈担心自己的崽崽跟豹崽崽一样,被两脚兽偷走。
“嗷呜!”
虎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强行拽走三只崽,将他们藏到了某处岩石缝隙,虎妈妈自己狂奔出去。
“嗷呜?”
三只挤在小洞里的崽崽大眼瞪小眼,没一会儿,虎妈妈又重新出现,带着三只小崽崽回窝。
“虎妈,你去干嘛啦?”
樊冬儿很好奇,大眼睛亮晶晶。
虎妈妈重新趴下来,厚实柔软的虎爪爪交叠,安静等候。
天色渐暗,星子光芒垂落时,樊冬儿在空气中嗅到了极其浓重的血腥气。
“嗷!”
趴地盘交界线休憩的大胖虎突然精神抖擞,整只虎褪去了佛系大猫样。
它蓬松的虎脸陡然炸开,白须须绷紧,虎目吊了起来盯向北方。
被虎妈妈驱赶到远处的母豹子寒毛直竖,无声窜上高处。
空气中飘来的血腥气越发浓重,樊冬儿隐隐有种从恐怖大家伙要到来的预感。
她跟虎兄弟小崽挤进缝隙里,探出半个小脑袋往外瞧。
三只爪爪并拢,毛绒脑袋挨脑袋的小虎左顾右盼,三双虎目同时瞪大。
临近黄昏的光芒中,又一头猛虎踱步而来,樊冬儿呼吸微滞。
明明已经见过两只成年东北虎,但那头从树林漫步走来的猛虎气势太强横。
第一眼,就给了樊冬儿一种被压迫、甚至是天然恐惧的惊悚感。
这种感觉樊冬儿有过,就是她直面大胖虎时。
那时只是一闪而逝,这会子,却清晰到她头皮发麻。
大胖虎体型足够大了,比虎妈妈大了一圈。
但眼下朝虎穴靠近的猛虎体型更为壮硕。
不仅仅是体格上的健壮,这头老虎脸颊两侧、耳朵以下的部位长出了其他老虎没有的长鬃毛。
雄虎凶威滔天,绝对能吓哭小孩子。
樊冬儿在猛虎身上看到了跟虎姨姨一样的斑斑伤痕。
相较于隔壁的漂亮大胖虎,眼前这只好似是刚从斗兽笼里跑出来的,吓得三只崽崽呲牙炸毛。
靠近的雄虎没有大胖虎光鲜亮丽,毛发颜色淡很多。
但虎脸脸颊两侧的鬃毛威严霸道,平添王气。
樊冬儿默默盘算,保护区里才多少只虎,这只虎到底跟多少家伙打过架?
瞧瞧隔壁不争气的虎爹,跟东北豹打一架差点儿打平。
等等,虎妈妈为什么叫来这样一只雄虎?
哪里……不太对劲?
“嗷呜。”
眼神威严霸道的成熟雄虎扫向落在地盘警戒线上的大胖虎,“嗷呜!”
刚来的大家伙连叫声都更沉,更冷。
“开饭了。”
在外头溜达大半年,刚刚转回来的亲生虎爹嗷呜了声。
大虎,二虎本能看虎妈。
得到允许后,它们屁颠儿颠儿跑出去,欢天喜地吃饭。
樊冬儿咽口水:“!!!”
我去!
她、她好像认错爹了,给虎妈找错伴侣了。
雄虎不负责幼虎的抚育。
但它们绝对会保护自己的幼崽。
虎妈妈不喜欢雄虎接近自己的幼崽,但在危险迫近时,还是得找当爹的来干活。
巧的是,这只超爱打架、一年四季在外头巡视领地的大家伙转悠回家了。
樊冬儿虎爪抠出三室一厅。
她这是认了隔壁老王当爹?
幸好幸好,虎虎们都听不懂爹是啥意思,只以为是个称呼。
大胖虎喉咙里不断发出警告声,尖利指甲伸了出来,毛发炸开。
体型比胖虎大了一圈的真虎爹慢慢悠悠趴下来,不在意大胖虎的警惕。
很显然,它没将对面儿才成年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放在眼里。
“嗷呜。”
虎妈妈轻车熟路叼起猫脸呆滞的樊冬儿,甩丢到猎物旁边:“嗷呜。”赶紧吃饭。
虎妈妈低低吼出声,那意思是——樊冬儿可以让他亲爹陪他去人类村庄。
真虎爹在,豹子敢对虎崽崽伸爪,绝对咬死它。
东北虎不爱攻击人类,它们也对两脚兽有些忌惮,只想跟那些家伙各走各路。
人类村庄危险,叫这个这个能打的去。
樊冬儿缩着爪爪,偷偷摸摸瞅在寒风中威风凛凛的亲爹,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虎妈,您可真行,怪不得看不上隔壁老王!
亲虎爹看上去好凶啊!
猫猫怕怕,嘤。
*
冬图镇,马家屯
“地形看的差不多了,咱们过两天就行动。”
“老二,你留下。”
宋老二是个瘸腿儿,听到这话,忙不迭点点头。
“要是有人来,你机灵着点儿。”
宋老二咧嘴:“虎哥,放心吧。”
江虎二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他们准备齐了用具。
慢慢把车停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两人越过公路,轻车熟路钻进23号林区。
三人都没注意到,关押动物的小屋外头、江虎两人身后甚至是他们停好的车子上都坠了只秃鹫。
漆黑羽翼的秃鹫顺风滑翔,慢慢落到了枝丫间:“啊噫——”
粗嘎难听的嘶哑叫声中,又有两只秃鹫落到小镇外面。
它们咕噜噜转着鸟脑袋,遥遥望着坐落在公路森林旁的人类村庄。
马平安是土生土长的北省人,50多岁了,没出过这片林子。
起了个大早喂老牛,马平安踩着雪,揣着农民揣在村子里溜达。
“哎呦我去。”
一排停在石台子上的秃鹫给他吓了一跳:“哪儿飞来这么多雕?”
“诶呦,这秃头都给冻成红的了。”马平安忍不住想靠近点。
“二舅,你可别招惹人家。打起架来派出所也不会给你调节,回头你受伤了,还得自己掏钱。”
马平安撇撇嘴,再瞅一一眼秃鹫,压低嗓音,“东边儿那屋的三人又回来了,你瞅见没?”
“人家爱去哪儿去哪儿,你关心那作甚?”
“谁关心他们了。”马平安跟他嚼舌头:“那姓江的小子,前几天把只黄仙儿丢外头了。”
“你可别再跟他们混酒了,回头沾上晦气,带回家去。”
年轻人愣了下,“吃黄鼠狼?!我的妈呀,我以后离他们远点。”
年轻小伙铲完雪,抖抖嗦嗦往家跑,进门前看了一眼身形佝偻的老头儿,撇撇嘴,嘴里嘀咕。
这封建迷信的,不就死了只黄鼠狼吗?还沾晦气。
不过江虎他们是挺狗的,黄鼠狼你都逮,不怕熏死。
“啥?”他妈听见这事儿,声音顿时拔高了三度:“真是缺了大德了。还扒了皮?那肯定是炖肉吃了呀。”
“你可隔那群王八羔子远点儿,别给我传染喽。”
“妈,你那是封建迷信。”
他妈一巴掌打过来,嘴里念叨:“这黄鼠狼你捏死一只,那全家不得找你报仇啊?”
“你赶紧离他远点儿,这家伙铁定要倒霉。”
小伙翻了个白眼儿,那人家还有养黄鼠狼的呢。
那岂不是更晦气?
临近傍晚,林子公路附近,空空荡荡,安静一片。
宋老二窝屋里舒舒服服烤肉,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心里琢磨着时间。
江虎应该已经到地方蹲点儿了。
想要抓小虎得卡点,时间很难把握,长要十天半个月,运气好,两三天就完事。
碳火劈里啪啦燃烧着,宋老二面庞被映成了火红色。
他有些失神,又有些向往地琢磨着离开这儿以后的美好生活。
他腿瘸,但有一项能耐是其他人都跟不上的。
找买家这事,只有他能干。
江虎他们哼哧努力,自己只需要动动手,就能赚得比他们更多。
“啪啪啪。”
拍门声打断了宋老二畅想的美好未来,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转头:“谁呀?”
“彭彭。”
又重又闷的拍门声缓了会儿,再次响起。
宋老二有点儿疑惑,警惕地走到门边儿上:“谁?”
敲门声安静下来,不再响起。
宋老二等了会,想开门,又觉得情况不太对。
他屏住呼吸,站在门后,从猫眼往外头瞧。
空旷一片,并没有人。
宋老二以为是谁家小孩儿在恶作剧,爆了句粗口,继续坐炉子旁边儿烤火。
屁股刚挨上马扎,还没坐稳,又闷又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依旧是不急不缓的频率。
这回,宋老二不再出声,他捏手蹑脚站到门边,去偷看外头,
屋外空荡一片,还是没有人影儿。
奇怪。
宋老二有点儿焦躁,眼神显出三分怒色。
刚刚离开猫眼儿,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频率跟鬼敲门似的,再看又没人,诡异得很,还膈应人。
“谁啊?!”
“嘟嘟嘟——”
敲门的力道加重了些,门都被拍得震动。
能想象拍门的家伙用了多大力气。
“混蛋!”
宋老二猛地握住门栓,转动把手,大力拉开房门。
他怒瞪向屋外:“谁他妈闲到蛋疼,没事——”
宋老二震怒狰狞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全都被咕咚一声,混着口水咽回肚子里。
一头吊睛白额东北虎人立而起,黄黑的皮毛颜色漂亮极了。
它人立而起,左虎爪按住门框,右虎爪正往下拍,似乎是准备拍门。
宋老二距离猛虎半步之遥中,中间没有任何阻隔。
他甚至能够看清成年雄虎微微颤抖的胡须,嘴唇下的森冷牙齿,感受到扑在皮肤上的白气。
老、老虎?!
跟斑斓猛虎凶戾兽目对视上,一刹那,宋老二大脑空白,白毛汗湿透衣襟。
他脸色惨白,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
甚至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为什么会有只老虎出现在他家门口,还跟人似的敲门。
雄壮威猛的东北虎兽目幽冷,并没有发出任何咆哮。
但宋老二听见了它喉咙里汽车引擎般的呼噜声。
“彭!”
宋老二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
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手按住地板,满脑袋血都充冲上头顶,疯狂后退:“救、救命——”
雄虎按在门框上的虎爪落地,它迈进打开的房门,体型庞大到好似连屋子都逼仄起来。
猛虎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子腥气直冲宋老二面门。
“救、救命啊——”
撕心裂肺,惊恐到极致的声音回荡在小屋里。
却没有人听见。
“老爸,别咬死他啊,他还有用!”
樊冬儿嗅着空气中飘出来的动物气息,带着迫不及待的母豹子,暴力撞碎玻璃,闯进了昏暗的囚笼里。
深夜时分,没有人注意到这偏僻的屋子来了数位来自森林的客人。
它们不请自来。
第58章 东北一家虎[4] 虎爸发威,锁兽的被……
昏暗到不见光的房间, 伴随着咔嚓一声,玻璃爆碎。
一大一小两只毛茸茸裹挟着挡光隔音的黑布,咕噜噜摔到地面上。
樊冬儿和母豹子从劈里啪啦的玻璃碎屑站起身, 爪爪踩住黑布, 左右观瞧。
窗外一线清冷月华洒进来,隐隐约约照亮了房间四周。
铁笼子一个摞一个, 里面锁着一只又一只的动物。
此刻,笼子里一双双兽目望向突然而至的母豹子和东北虎幼崽。
“嗷——”
两只小豹子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熟悉气息, 龇牙咧嘴, 疯狂在铁笼中碰撞起来。
因为力气过大,被铁笼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它们也不在意。
“嗷噫——”
小豹子们盯着母豹子,黯淡惊慌的兽目亮了起来。
它们刹那间变了模样,不再绝望安静地窝在黑暗角落里。
两双直勾勾盯着笼子,渴望自由的兽目盈满惊喜和期待。
蹭地站起身,扑到笼子前头。
毛茸茸豹爪勾住笼门, 尖利似弯钩的指甲激动地来回抓挠。
两只豹崽崽惊喜地又叫又跳, 喉咙发出呜呜噜噜、好似孩童告状的委屈叫声。
它们开始拼命往外拱, 撅着屁股努力扑腾, 想将脑袋从笼子里拱出来。
母豹子第一时间冲过去,看到缩角落铁笼中的幼崽, 兽目几乎暴裂,无限杀机漫溢出来, 在笼子前疯狂拍打撕咬。
它试图将自己的小崽崽从笼子里揪出来。
“砰砰砰!”
铁笼碰撞声震荡耳膜,噼里啪啦很是激烈,甚至还带着其他笼子跟着一起摇晃。
母豹子似乎打算把笼子撞下来,喉咙呜噜噜地引擎发动。
樊冬儿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 生怕母豹子叫出声。
她颠颠往前跑了两步,提醒般叫出声:“别叫,会被发现的。”
豹爪轰隆隆拍打铁笼,整只豹子凶戾到人立而起,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笼子上。
似乎是心情太暴躁,樊冬儿出声,母豹子就猛转头。
那双凶戾兽瞳带着渗人的恐怖森冷,瞪向樊冬儿。
樊冬儿本能停步,向前行走的虎爪爪也停留在原地。
被母豹子森冷兽瞳盯住,她还没有完全生出恐惧和惊恐感,刹那感觉身旁一道黑影如风扑卷出去。
紧接着,上一秒还森冷疯狂、凶戾恐怖到随时都会扑过来咬断樊冬儿喉咙的母豹子翻着滚儿没了。
它被猛虎一爪子打飞出去。
“啊噫——”
铁笼子里激动的小豹子叫声戛然而止,整个屋子纷杂混乱的叫声也完全消失。
再没有一只动物发出丁点声音。
晚一步踏进屋子的亲虎爹鹰视狼顾,行走间便是凶威滔天。
兽目冰冷无情,大家伙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安静之中,带着丛林间最恐怖猎手的冰冷。
雄壮威猛的东北虎落在樊冬儿身前,长长的粗壮尾巴垂落在地。
母豹子踉跄着翻滚出去,刚才,它被雄虎来得迅疾且裹挟千钧之力的虎爪拍到了墙壁角落里。
“赫——”
母豹子又惊又怒,半边身体还顶在墙壁上,喉咙里发出震慑的赫赫声响。
东北虎脸颊两侧的长长鬃毛炸开,依旧无声。
威严虎目又沉又冷,雄壮虎躯肌肉凸显,裹挟着冰冷杀机缓步而行。
它姿态从容,甚至有些悠闲。但谁都不会怀疑那肌肉躯体中隐藏的万钧之力,出手就会是雷霆一击。
面对大胖虎还敢一战的母豹子同样凶戾,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般的赫赫气音。
但身体却很诚实地不断后退,只是因为虎爹的渗人眼神和气势,它就被逼进了墙壁角落。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气息的变化很是敏锐,母豹子身经百战,比雄豹子还要更擅长追击打猎。
它能清晰分辨,感觉到眼前这只雄虎跟大胖虎的区别。
面对大胖虎,母豹子敢于先行进攻,一巴掌真刀实枪呼到人家脸上。
面对亲虎爹,母豹子却忌惮惊惧地步步后退,生怕雄虎扑过来。
那种好似小猫咪被惊吓到的炸毛感觉活灵活现,简直跟猫猫字母一样,樊冬儿惊呆了。
哇哦!
她想,如果可以,母豹子一定恨不得直接蹿上墙。
樊冬儿清晰感觉到了真虎爹跟大胖虎的不同。
眼前这位悄无声息,始终安静待着似乎毫无存在感。
可强大无比的震慑感,宛如无冕之王。
它蓄足力量便是致命一击,不会有丁点儿多余的动作。
铁笼子里的其他动物里已经被猛虎吓到瑟瑟发抖,近在咫尺的豹崽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甩飞出去,心都凉了大半截,恐惧再一次弥漫全身。
惊惧到爪爪发颤,浑身都在抖。
樊冬儿有点被亲虎爹这种不服就上老子干死你的强大气场镇住,眼神里全是卧槽。
大胖虎漂亮是漂亮,但亲虎爹真的真的真的好帅啊!
樊冬儿头一次直面感受到这种动物圈王者父亲的霸道,被亲虎爹威猛杀到的樊冬儿沉迷又崇拜,头一次对动物产生这种感觉。
嘤嘤嘤,虎爸爸赛高,虎爸爸我要宣你!
樊冬儿刚才真是挺委屈的,一片好心带母豹子来救崽崽,一直被盯着还有死翘翘的风险。
怪不得虎妈妈会把虎爸爸喊回来。
哼,樊冬儿忍不住骄傲挺起小胸脯,敢欺负我,虎爸爸欺负不死你!
哼!
她得意星星眼地盯了会虎爸爸,回过神儿发现母豹子彻底走投无路,爪子在疯狂扒住墙壁,想往高处窜。
白墙被挠出了一片片抓痕,粉沫子漫天飞舞撒了满地。
虎爸爸上嘴唇肉颤抖,獠牙外露,似乎蓄力突击,准备下一次就一口咬死这混账的喉咙。
樊冬儿:“!!!”
“嗷呜嗷呜!”
爸爸,我的虎爸诶,你可等等,别把它咬死呀。
她再不回神,母豹子可能真要死了。
樊冬儿跟虎爸爸不熟,加上眼前这只猛虎没有丁点儿隔壁漂亮大胖的猫猫感。
它只会让人真正体会到凶威赫赫、百兽之王的含金量。
小虎崽崽强忍住害怕,小心翼翼靠近虎爸爸,走过短短的七八步路。
虎爸爸依旧保持着攻击母豹子的危险姿态,偏过半个虎脑袋。
樊冬儿被吊睛白额猛虎虎瞳注视,心有片刻收紧,莫名其妙联想到了某个词——伴君如伴虎。
嘤嘤嘤,就是这种感觉吗?
心惊胆战很是恐惧,还被虎爸帅到,忍不住想靠近又害怕靠近。
怪不得虎妈不肯叫雄虎自养自己的小崽,甚至不允许雄虎靠近。
你们实在太凶了,换成我,我也不会允许哒!
哪凉快哪待着去。
“虎爸,”被这样一双平静威严的虎目注视,樊冬儿走路的姿态都端正起来,宛如见到教导主任的小学生。
她努力学着虎爸爸超凶超凶的样子昂脑袋,可崽崽太小,连肉肉都是肥嘟嘟的没有肌肉。
那扭着屁股靠近过来的小模样还挺滑稽,虎爸超凶的眼神柔化了些,虽然无声,白须须却温软地往下垂了垂。
它的小崽崽呢。
樊冬儿鼓起勇气,小小的虎叫声细弱蚊蝇,“现在咬死它,会少了个帮手。”
“我们还被两脚兽偷猎者盯着,这个人类村庄很危险,必须得赶紧离开,被发现,我们可能会被打死的。”
樊冬儿心里惴惴,很担心虎爸不听自己的。
但意外的是,虎爸爸居然赞同地点了点超凶超帅的毛绒大脑袋:“有些两脚兽很恐怖,不能靠近。”
“能不招惹,最好别招惹,离他们远点。”两脚兽有好有坏,最好都远离着。
樊冬儿意外,可又觉得不是那么意外。
大胖虎好忽悠,眼前这只超凶虎爹一看就身经百战,见识广博。
它还四处溜达巡视领地,肯定比大胖虎知道的多。
母豹子不会有事了。
樊冬儿松了口气,然后下一秒就虎目瞪大,吞咽了口水。
“嗷——”
虎爸仍旧一巴掌上去,又凶又狠,暴力地掀飞母豹子,毛茸茸大猫再次被拍滚出去,卷起尘土无数。
铁笼子被它撞得哐哐作响,虎爸就地一躺,威严地靠着墙窝下来。
不能咬死,那就玩一玩喽。
樊冬儿咽口水,虎爸好霸道。
嗯,而且是完全不讲道的那种。
我强我就是厉害,你弱你就给我忍着。
虎爸爸趴着的姿态都很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王者姿态。
母豹子遭遇到虎爸爸不留情面的社会毒打,清晰认知到了自己的位置。
之前母豹子警惕虎爸,毕竟没被暴打过,没有足够清晰的认知,这会子确定自己就是个弟弟,麻溜往后退,爬起来扑到铁笼子,这回它安静了,贼安静的那种。
保持着安静和警惕,母豹子试图救崽崽。
回过神的樊冬儿意识到了一件事,上赶着不是买卖。
她本心想帮忙救出所有被盗猎者捕获的动物,也帮母豹子一家团聚。
习惯了一直以来的动物和谐,忽略了很多危险。
母豹子对她没有什么感恩之心,只将她当成可以随口咬死的小虎仔。
动物跟人一样,有记仇和不记仇的,同样也有记恩和不记恩的。
我们樊小虎也是有脾气的,不再去搭被锁在笼子里的小豹。
虎崽崽溜溜达达,绕着其他笼子转悠一圈儿。
虽然距离母豹子挺近,但这会儿,樊冬儿一点儿都不害怕。
我有亲爹!
虎爸盯着母豹子,只要母豹子敢动作,肯定会被虎爸一巴掌拍地上。
有虎爸罩着的感觉,好爽哦!
樊冬儿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老虎延续种群的孕育法则。
要是有这样凶狠的虎爸在,虎爸跟虎妈一块儿抚育小崽,那小崽肯定活得乐滋滋,毫无危险。
小时候的它们不会特别认真努力学习狩猎了,甚至会成为成年虎爸羽翼下的啃老虎。
跟被单亲虎妈妈带着不一样,雌虎的地盘有限,成年虎必须要自己打天下,幼年时还随时生存在危机中,被现实催促着长大,被危机四伏的从林教授自立自强。
这样成长下的老虎,才是最有竞争力的。
樊冬儿不再去搭徒劳折腾的母豹子,她爬到了高处,目光跟笼子里极其漂亮凶戾的海东青对上。
其他笼子里的动物都被猛虎吓到瑟瑟发抖,这只天空上的王者依旧安静。
幽蓝发黑的鸟眼没什么情绪,发现靠近的虎崽崽,海东青咕噜噜转动脑袋。
“你好漂亮。”
樊冬儿眼神惊艳,甚至有种不敢大声呼吸的感觉。
太漂亮了。
简直不可思议,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美丽凶猛的禽鸟。
纯白海东青的出现让樊冬儿眼前一亮,她也是头一次看到海东青,还是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
羽毛纯白,连鹰爪都是玉色,整只鸟完美地好似艺术品。
海东青不太明白漂亮的意思,可它感受到了眼前小虎崽儿的善意,咕噜噜转动鸟脑袋。
毛茸茸的胖虎崽崽人立而起,爪爪钩住笼子卡扣,轻轻一转,咔搭往上一抬。
笼子门打开。
海东青咕噜噜转动的鸟眼显露出惊讶,闯进来的其他动物是来救它们的?
海东青试探往前走了两步,轻轻松松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樊冬儿眼睛几乎黏在了漂亮的禽鸟身上,直到海东青靠近。
她才如梦初醒,提醒低低叫了一声:“你长得很漂亮,是两脚兽最喜欢捕捉的对象。”
“我们待会儿解决那群两脚兽的偷猎者,你就不要过去了,赶紧离开。你长得太好看了,一旦出现。就会被无数人盯上。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再出现在人类视线里,尽量往林区核心区去。”
“如果可以,你把家也搬过去,找个很高的无人区。”
樊冬儿生怕这只漂亮的海东青听不懂,一遍又一遍地警告。
告诉它,它是所有人都会捕捉的对象。
真正珍惜漂亮的猛禽猛兽一旦出现,会暴露在无数偷猎者眼中,会成为众矢之的,迟早成为标本或者是笼中之鸟。
跟很多猛禽相处过,有丰富的沟通经验,她很不想让海东青再陷入这种险境,一遍遍解释。
纯白海东青懵懵懂懂,总算是懂了。
“啾——滴沥——”是该说,谢谢吗?
海东青张了张嘴,叫声嘶哑,似呼喊不出来了。
被抓来了后,它不断嘶鸣,这会儿已经叫喊不出来了。
“秃鹫先生。”
樊冬儿跑到窗边儿上探脑袋。
放风的秃鹫一听到召唤立刻从黑夜中滑翔进房,虎崽崽跟海东青热情地招爪爪:“你过来,你过来。”
“我给你们介绍哦。”
“秃鹫先生,你帮下忙。”
最近这段时间,樊冬儿知道了保护区很多摄像头和无人机的飞翔位置。
无人机每日放飞都会停留在一段区域,并不会改变。
“告诉它,以后该往哪儿去。”
保护区内地貌复杂,既有原始丛林,又有悬崖峭壁,核心地带是连巡护员都极少去的危险之地。
在冰天雪地攀爬高山,谁都承受不住。
而那里,只有最高精尖的少量无人机会一滑而过。
“它会带你去你适合生存的地方,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出现在森林外围。”
“最近也少出门,要是找不到食物,你让秃鹫先生给我带信。”樊冬儿咬牙:“我资助你这个冬天!”
小虎崽从窗户跳下去,她晶晶亮的虎目带着欢喜,凝望着漂亮的纯白海东青,又说,“你真好看。”
海东青的每个动作都好似一幅画,连羽毛都是那样美丽。
黑与白碰撞,是国人最喜欢也最推崇的颜色。
有一颗人心的樊冬儿都在看见它的第一眼产生过不好的想法。
这样的海东青太漂亮了,要是我能养一只就好了。
可想而知,那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纯白海东青出现在保护区中,会给保护区带来流量,但更会引来无数暗中窥探的盗猎者。
海东青最好的选择是消失,永久不出现在人类视线里。
秃鹫从窗户口跃出去,要带着海东青振翅离去。
事件翻转太快,海东青懵懵懂懂,本来凶戾野性的鸟眼左右转动。
漂亮的纯白海东青立在窗户边儿,舒展开纯白翅膀。
它偏过鸟脑袋,好似提醒,又好似告别地勉强发出了鸣叫。
视线略过跟自己挥爪子的虎崽崽,冲出窗户,跟秃鹫一同扶摇直上,掠风而去。
纯白海东青好似是昙花一现的美景,隐没到寒夜中,它飘遥远去,沉入天空,最终不见踪迹。
樊冬儿重新走回房间,再次感觉到了母豹子投注过来,带着深深渴望的视线。
她没在意,假装没看见。
溜溜达达瞧过了其他笼子里的小鹿、赤狐,甚至还有紫貂。
这间锁野生动物们的房间里其实不光有铁笼,墙壁上、地上都零散散落着兽皮兽骨。
能够看出是偷猎者处动物的场所,还有很多种樊冬儿不认识的动物皮子。
樊冬儿本来只想教训一下这群偷猎者。
可这满地的血迹斑驳,还有宋老二头顶掺杂到了一起的罪孽,让樊冬儿改了主意。
这群家伙暗地里不知道抓了多少只野生动物,不知偷了多少只小崽崽。
如同这样的偷猎者,不知道还有多少。
樊冬儿改变了原定计划,她凝望着地上的骨头皮子。
你们能死能活,看天命吧,抱歉了。
她让森林中的动物们日子过得清净些,单纯些。
就拿你们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好了。
变成了小虎崽,或许也被虎崽对偷猎者的仇恨所影响。
这一刻,樊冬儿出离愤怒,甚至有种奔到隔壁去咬死宋老二的冲动。
选择的对不对,她也不知道。
她只想做自己能做的。
小虎崽盯着那些兽皮,肯定赚了很多钱吧?你们应该很高兴吧?
樊冬儿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恐怖。
獠牙外露,小小虎崽不再是刚才那般欢脱可爱的模样了。
鼻子都起了皱纹,蓬松小虎脸上的毛发完全炸开。
在此刻,她仿佛就是那只被撞到筋断骨折,在虎妈妈身边趴着,默默死在公路边上的小虎仔。
痛恨、委屈、茫然、不知所措……真正小虎崽死去那一刻,感情明明复杂无比,可她却体会得如此清晰。
距离较近铁笼子里的小鹿被东北虎幼崽的狰狞面孔吓得疯狂后退。
樊冬儿摇晃着毛茸茸虎脑袋,溜溜达达往虎爸爸身边儿跑。
每次靠近亲虎爹,她都跟小学生站在威严老爸面前一样,特别严肃正经,生怕被虎爸爸嫌弃。
虎崽崽小心翼翼端正坐好:“虎爸,我们能不能不要咬死这些笼子里的食物啊?”
大脑斧幅度很浅地歪了脑袋,虎视眈眈的视线转向旁边儿铁笼子里的动物,它盯着看了会,眼神疑惑。
用一种很茫然的目光扫过笼子里很小的野鹿和几只狐狸紫貂。
虎爹大大的虎脑袋顶着很多问号:“食物?”
这些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家伙?是餐后小甜点吗?
可它觉得那边两只豹崽更合适一点。
小鹿勉强能进他口,就是小了点。
平时虎爸不会专门逮这么小的小玩意儿回来。
“你想吃就吃。”
虎爸威严的虎脸上写满了嫌弃,他不是不能吃,只是不想浪费大力气在这些没几口肉的小家伙身上。
虎爸爸以为小崽崽饿了,虎目微微转动,盯向最角落笼子里的母豹子和小豹子。
它大舌头舔鼻尖儿:“这三只比较肥。”
特别是母豹子,肉一看就比笼子里的其他玩意儿好吃美味。
虎爸爸还挺期待,小眼神冷嗖嗖。
言下之意,要不给它们吃了?
樊冬儿:“!!!”
“虎爸,停停停!”
您可别再看了,您再看下去,母豹子就要受惊扑过来了。
“咳咳,我们现在的共同敌人是偷猎者,不能吃掉它。”
虎爸爸悠悠转回大脑袋,也不怎么失望。
吃不吃的随便了,等它爱动弹再说,刚吃过一顿,不是很饿。
母豹子被吓得不断炸毛,还是执着警惕地停留在铁笼子前,没有窜出玻璃窗逃走。
樊冬儿开始佩服这母豹子的护犊子。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
她依旧没搭那边儿三只,溜溜达达奔到小鹿和赤狐的囚笼跟前。
樊冬儿伏低毛茸茸身子,虎脑袋凑到了笼子前,发出很低很低的警告咆哮声:“我不吃你们,但待会儿跑出来,不准瞎叫。”
“叫就吃了你们!”
“能不能找到你们的族群?”
樊冬儿不太了解眼前几只小动物的习性,就只记得梅花鹿总是成群出现。
这小梅花鹿必须得找到母亲,才能在林子里活下来。
另外的紫貂和赤狐,看不太出来是幼崽还是成年体。
笼门打开,小动物们都很乖很乖地出来,樊冬儿满意点点头。
还以为自己的沟通起了作用。
事实上却是两只大老虎在这儿戳着,还是小鹿的天敌,小鹿只觉得要死了,没心反抗。
另外两只也是胆子超小的那种,哪儿敢在老虎面前蹦跶。
同样爪爪发软,不敢有任何异动,生怕下一秒就被咬断喉咙。
“嗷噫——”
最后,樊冬儿耳朵撇成飞机耳,慢腾腾向关住两只小豹子的笼门靠近。
母豹子凶戾的兽目闪烁着期待,它怎么也咬不开笼门,而这只小虎崽崽轻轻一抓,笼子就被打开了。
樊冬儿经过虎爸跟前,虎爸爸突然张口,一口咬住小崽子后脖颈,摔到自己后头。
樊冬儿:“??”
她天旋地转,猫脸茫然。
虎爸拢着小崽崽,伸出了厚实的大虎爪,在关住豹子的笼子门前转了一圈。
成年东北虎虎爪很大,转起来很笨拙,但却认认真真盯住笼子,来回倒腾了好几下。
樊冬儿爬起来,刚好听到咔嚓一声。
虎爸爸超满意缩回爪儿。
两只小豹子已经站了起来,笼门缓缓打开。
樊冬儿:“!!!”
我去!!
樊冬儿被亲爸的智商秀了一脸,说好的东北虎都很憨呢?
为啥更聪明的豹子没学会,虎爸学会了?
事实的确如此,只是大胖虎凭借武力就足够横行森林。
不需要考虑其他。
母豹子躲到了后头,不太敢靠近笼子,可它又担心虎爸爸会一口咬死自己的小崽崽,爪爪烦躁地不停抓挠地面。
母豹子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笼子边儿上。
它很想立刻推开虎爸爸,将自己的小崽拢到身边。
瞧着母豹子那焦虑担心还惊恐害怕的样子,樊冬儿捂爪偷笑,胖嘟嘟的大虎脸上显出了贼兮兮的狐狸样儿。
虎爸还挺坏的。
“咔哒。”
虎爸比樊冬儿想象中的还坏。
那只笨拙的大虎爪又在打开的笼子门上左右折腾,学着樊冬儿的动作来来回回碰撞。
它居然又把笼门重新锁上了。
刚才因为笼门打开,生怕虎爸一口咬死它们,躲到角落里的豹豹们瞪大了兽目。
母豹子开始抓狂:“……”
铁笼重新关上,虎爸没办法伸头进去一口咬死两只崽崽。
母豹子已经欢喜。
但此刻,莫名的郁结之气徘徊在心头,母豹子很想冲上去跟虎爸爸打架。
拼命的那种。
樊冬儿:“……”
虎爸好像真的只是来玩儿一下,折腾铁笼子门,不断开开合合。
笼子里的小豹子本来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逐渐麻木,随着那笼子一次次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它们趴在了笼子里,再也不动弹了。
母豹子圆脸上写满抓狂,如果可以,它肯定已经冲上来跟虎爸爸拼了。
樊冬儿当猫猫的时候也爪贱,可她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大猫的爪贱。
虎爸还是那副冷淡威严、不太爱讲话叫唤的样。
可樊冬儿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张沉着冷静的威严大虎脸下,藏着一颗大猫猫蔫儿坏的心。
虎爸显然相当记仇,彻底给母豹子整没脾气了。
母豹子敢怒不敢言,气得要吐血。
玩腻了的虎爸胖爪抓锁,咔哒打开笼门。
咬起虎目瞪到圆溜溜,还盯着自己看的樊小虎,带崽的虎爹悠闲自得走出房间。
玩够了,不玩了。
樊冬儿被虎爸爸咬在半空里,心里想的是——打架也能打出聪明脑袋来吗?
虎爸明显比大胖虎聪明啊。
不仅聪明,还坏。
不过,她喜欢!
一大一小的黑心胖虎走出房间,小鹿跟狐狸抖抖嗦嗦,爪爪软着,不知如何是好。
笼子边上的紫貂机灵转脑袋,窜出笼子才发现,这只大点儿的紫貂蓬松尾巴和身体下还压着只小崽崽。
紫雕拖着蓬松的长长尾巴,小紫貂咬住妈妈尾巴,一前一后窜出门去,坠在了樊冬儿屁股后面。
两只紫貂迅速窜过公路,钻进了森林中,消失不见。
樊冬儿听到了动静,但她没在意。
大崽能带着小崽走,留下两只小梅花鹿,樊冬儿不知如何是好呢,回头还是丢到救护站里去吧。
“我、我是做梦了吗?”
宋老二横躺在地上,冰凉冷气从衣服里穿透进身体。
他抖抖嗦嗦起身,脑袋还有点懵,盯着大敞着的房门,山林间的冷风正呼呼刮进来。
左手边的炉子篝火被风吹得飘飘摇摇,噼里啪啦火苗往上蹿了一点儿,啪地彻底熄灭。
宋老二迷迷瞪瞪,感觉浑身剧痛,四肢冻到僵硬。
“我睡迷糊了?”
他好像梦见一只老虎在门口拍门,还窜了进来,想张口咬他脖颈。
然后宋老二眼前一黑,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后来人事不醒,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是梦啊。”
宋老二喉咙干涩,喃喃自语。
手指已经僵硬到伸展不开,彻底成了冰坨子。
“奇怪,这房门是怎么打开的?”
脑袋还不太清醒,加上被冷风冻到血液不流通,宋老二意识朦胧,迷迷糊糊走到门边准备关门。
“醒了呀?”
一只东北虎幼崽等候已久,笑眯眯趴在窗户边儿,爪爪印着透明窗棱,热情打招呼。
诶呦喂,还挺巧。
刚来他就醒了。
东北虎尖锐的獠牙外露,喊叫时吐出的热气喷薄在窗户上,映出一阵雪白。
宋老二先是发愣地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的确有只东北虎幼崽趴在了窗户上,他皱眉。还以为江虎他们在捉弄自己,拔高嗓门儿,骂了句:“虎哥,你这大冬天的开什么玩笑?!把门敞着,冻死我了。”
“赶紧把这家伙关笼子里,万一跑了可怎么——”
虎哥?
他呼喊的虎哥姗姗来迟。
却不是他想象中的瘦高身形,而是似曾相识的庞然大物,彪悍体型。
依旧是梦中熟悉的姿势,跟旁边的幼崽,虎爸人立而起。
它左右爪扒住门框,懒洋洋撅起屁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嗷噫——”
一声猛虎咆哮,如春日炸雷,轰隆炸响在整个林海小镇的上空。
第二次,斑斓猛虎跟宋老二目光相对。
宋老二嘴唇哆嗦,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在做梦。
刚才那也不是梦!
而这次,来拍门的不光有两只猛虎,还有携带着两只幼崽的母豹子,同样出现在房门外。
一双双兽目眼神凶戾而暴虐,连两只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豹崽崽也显露出了,森林里的野兽凶性。
“嗷噫——”
又是两声兽吼。
声浪咆哮着翻滚,一浪接着一浪,在安静的小镇边缘炸开,蔓延向四周。
马平安正窝在炕上跟妹妹一家聊天儿。
晚上9点多钟,外头天黑漆漆,小镇万籁俱寂。
欢笑的聊天戛然而止,好似晴空一声炸雷,吓得所有人齐齐后背一僵,头皮有瞬间发麻。
咆哮的猛虎怒吼声好似在耳朵边上响起,炕桌上围着的七八个人齐齐停了动作,扭头朝窗外看。
“嗷噫——”
第二次的叫声跟虎啸不同,又长又尖利,有长还有短。
“吼——”
咆哮声就在附近,大家伙儿都听得很是清楚。
马平安好奇地脑袋凑到窗户边儿上:“老虎下山了?”
马春芳哎呦了声,赶紧穿鞋下炕关院门:“这老虎进村儿?”
“赶紧的,跟村长说一声。”
他们这些靠近森林的村庄经常会撞上各种动物,东北虎也偶尔能见,有时还会被咬死家畜。
有东北虎过路,大家都会互相提醒,让在外头的赶紧回家躲避。
“好像是村东头儿。”玩游戏的张连平也有些好奇,“妈,要不我出去看看?”
“你疯了你!”
“我们开着车出去,那东北虎不会咬我们的。”
“你敢出去,今儿晚就别回了,跟虎过日子去吧。”
为了拍视频不要命了都。
整个镇子都紧张了起来,户户人家大门紧闭,在外头行走的人迅速消失。
于是,就没人看见有猛虎拽着人离去。
还有群乌泱泱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秃鹫和猛禽,甚至是乌鸦抓着笼子飞进原始丛林。
樊冬儿扭头,看两只茫然失措的小鹿:“你们就在这等着,会有两脚兽来帮你们的。”
原始丛林太广大樊冬儿本想带着小鹿一起上路去寻到种群,让它们家人重聚。
但问题是这一路同行的都是食肉猛兽。
母豹子和小豹子更是蠢蠢欲动,刚才差点儿趁她不注意,一口咬死一只。
虎爸倒是镇定,非常赞同小虎崽将小鹿归还种群的行为。
甚至还为了避嫌,主动往后退了退。
但樊冬儿已经彻底看透虎爸爸藏着的那颗儿坏心。
她有由怀疑虎爸是想借着小幼崽寻到鹿群,找两只强壮的雄鹿,咔嚓咬死当加餐。
为了减少冲突,樊冬儿只能将两只小鹿留下来。
临走前,樊冬儿看小鹿茫然无措,又担心外头冰天雪村民寻不过来,还是给做了点儿保障。
这才随同大猫猫们离去。
樊冬儿并没有直接返回虎窝儿,溜溜达达转到了另外的路。
跟随前方引路的秃鹫,朝高处山坡而去。
“咻——”
苍鹰掠过天空,在头顶盘环。
樊冬儿收起虎爪爪,虎目盯向被咬到鲜血淋漓的宋老二。
乌鸦群抓着铁笼子姗姗来迟,将笼子重重扔到了山坡上。
足够大的铁笼子能容纳进老虎和豹子,自然也能丢进去一整个人。
这家伙喜欢锁别人,那就让他尝尝被锁的滋味儿好了。
嗯,就披着你刚剥好的狼皮一起。
宋老二昏迷不醒,被拍进铁笼子。
为了确保这家伙跑不出来,樊冬儿还贴心的给他上了锁。
这期间,母豹子在咆哮低吼,试图扑上去把宋老二咬死,都被雄虎吓唬住,没办法动弹。
咬死人不是目的,樊冬儿更想要震慑住其他偷猎者。
确定铁笼子非常坚固且打不开,樊冬儿看虎爸。
虎爸从来没玩过这种游戏,两只大虎爪拍上铁笼子。
笼子在高处跟滚,虎爪轻而易举拍动方方正正的铁笼子,带着宋老二一起滚进森林中。
宋老二是被吵醒的。
他昏的快,醒的也快。
只是当他醒来后,宁愿自己没有清醒过。
熟悉的铁笼子,熟悉的味道,屁股底下还铺了自己刚刚剥好的一张皮。
是一张狼皮。
野狼皮没有其他动物珍贵,但多少也算个进账。
野狼数目众多,江虎就在附近设了套,时不时逮上几只。
宋老二也上过几次山,但他辨别不出这是哪片林子。
“有没有人?”
“来人啊,救命啊!”
宋老二被锁在铁笼中,根本无法行动。
四周是茫茫林海,隐约还能见到半融化的白雪。
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被锁在笼子里,也不知何时能遇到其他人。
这让宋老二前所未有的惶恐和害怕。
他拼命想要挣脱开笼子,去打开笼门,却发现那笼子上了锁。
宋老二折腾许久都是徒劳,他颓丧地坐在笼子里,脑袋乱哄哄。
之前在房中碰见猛虎的记忆纷至沓来,对应他此刻被锁在笼子里,这种报应一样的遭遇,让宋老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被锁在笼子里?难道是那老虎和豹子把他锁进来的?
不,不可能!
“冷静,宋琪,你要冷静。”
宋老二开始想其他法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他眼睛亮了起来,疯狂在身上摸索手机。
所有通讯工具都不见了。
这状况诡异到吓人。
大半夜被老虎敲门进屋子,后来又看见了小虎崽,还有母豹子和两只小豹崽……等等!
老二忽然浑身一激灵,电光火石间,闪过了那两只小豹子呲牙咧嘴的模样,皮毛杂乱,身上还带着伤痕。
体型大小、皮毛颜色……好似连斑点形状都跟笼子里的两只豹崽子一模一样。
他嘴唇哆嗦着,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努力将自己团成团,遮挡无孔不入的寒风。
他棉服很厚,没有被脱下来。
风刮过耳,刮过脸,棉衣挡住了寒风,挡不住深入骨髓的恐惧寒冷。
那种阴冷,是从四肢百骸散发出来的。
短短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宋老二回想起来就牙齿打颤,无法自控地感觉到恐惧。
“不、不可能……”宋老二被自己联想到的一些东西吓坏了。
豹子被救出来了。
而他居然代替它们,成了笼中之兽,被锁进深山老林。
第59章 东北一家虎[5] 前有狼后有虎,虎虎……
脑海, 有一幕幕画面走马灯闪过。
跟人一样拍门的猛虎。
那只落在玻璃窗外、好似人一样笑眯眯跟自己打招呼的小虎崽。
是的,就是,笑眯眯。
宋老二越是恐惧不愿意回想, 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楚地浮现出来。
他似乎还能回忆起虎崽翘起来的三瓣嘴、左右摇晃的毛绒虎爪……那不是老虎,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的样子!
宋老二越想越惊悚了。他手指抖抖嗦嗦地紧了紧衣领,环抱住膝盖, 窝在笼子里自我催眠:“这是梦,这是梦。宋奇, 这是梦, 只要睡过去就好了,这肯定是梦……”
他喃喃自语中, 猛地掐了一把手腕儿。
疼痛钻心,脑袋又清醒了三分,不是梦。
智告诉他那些发生过的匪夷所思全都是真的。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老二选择进盗猎这行就想过, 他可能会被警察逮住, 遭遇猛兽受伤。
他的瘸腿就是这么来的。
可他从未想过, 报应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以这样别开生面的惊悚方式报应到他身上。
“那不是老虎, 不可能是老虎……”
老虎会跟人一样敲门吗?还跟他打招呼摇晃虎爪。
趁他昏迷时把他锁进笼子里以牙还牙,还收走了所有的手机和通讯设备。
这是要他体验被他抓到的动物们曾经过的日子。
林海茫茫, 荒野偶尔能听见狼啸虎吼,宋老二不知过去了多久, 在这种煎熬的等待中他越来越害怕。
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还必须要等待死亡的到来。
在这种等待中,宋老二慢慢崩溃, 他开始求饶,痛哭流涕地跪在笼子里祈求。
林中回荡着宋老二一人的喊声,他回顾自己过去十几年做过的、在各处保护林区抓过的动物。
“我、我只是个帮凶跑腿的而已。那些动物全都是江虎他们杀来掳来的,我很少进林子的,我只负责找买家。”
“求求你,你放了我吧,我可以自首,我去坐牢。”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活下去,被逼无奈做了这种事的。是江虎他们在北省、在川省……在各地都收买了眼线,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买卖。我一时受不住诱惑,才入伙儿的……”
“……求求你,虎大人,你放了我吧。”
“我以后也不敢了,我可以戴罪立功,我知道好多人的信息,我可以举报他们!”
宋老二哭喊着,天空不知何时又飘飘摇摇弥漫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
宋老二带着哭腔的忏悔,跪在笼子里磕头,瞧着是后悔不已。
如樊冬儿所想,这一群盗猎者是成体系、成团伙的。
他们在全国各地流窜作案,经手的资金流比樊冬儿想象的还要庞大。
不仅仅是东北虎,还有其他保护区中的珍稀动物都遭过毒手。
江虎不过是这个庞大团伙中的一环罢了,他们几个人是其中一小部分。
否则,哪里有能耐串联到巡护员,甚至买通他们当提供信息的内鬼呢。
宋老二哭嚎着,声音在弥漫出去很远,甚至传到了其他山头。
有巡护员疑惑站起身,耳朵边上的喊声从影影绰绰变得清晰可闻:“我再也不敢了,虎妖大人!都是江虎啊,他们串通起来想要偷你们的孩子,我一直没动手,只是剥了张狼皮……”
“紫貂是我抓的,可其他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听到的巡护员腾地站起身,表情震惊地在四周搜索,寻找着声音来源。
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宋老二罪行,巡护员气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到宋老二跟前,给他一拳头。
正常偷猎的罪行罪大判十年以上,宋老二刚才供述的这些,怕是够他坐一辈子牢了。
“我错了,我错了,虎妖大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着耳朵里一遍遍的虎妖大人,巡护员又是愤怒,又是觉得好笑。
这是哪来的神经病,作孽太多,出现臆想症了?
他掏出对讲机,连忙联系了附近的几个巡护员:“大家听见没?刚才有个叫宋奇的家伙喊自己干过的坏事儿,好像就在附近,咱们赶紧找到他。”
“我听见了,还一口一个虎妖大人,差点儿把我笑死。”
“咱们赶紧去拯救被虎妖大人吓死的家伙吧。”
“嗯,给他拯救进监狱里去,让他下半辈子都蹲里面,别出来。”
混账玩意儿是夜路走太多遇到鬼了吧,活该。
巡护员们在山中寻找宋老二的踪迹。
附近山连着山,丛林中声音能传很远,但若是要循声找人却不容易。
“救命,救命啊……”
飘摇传荡着的求救生不停落进巡护员们耳朵里,几个巡护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要不咱喊几声,问问他现在的位置?”
虽然是偷猎者,好歹也是条人命。
犯的罪行交给警方处,他们得先把人救下来。
“先别出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家伙跑到山里盗猎怎么会就自己一个人。没撞上狼群和老虎,他为啥嚎这么惨,还在那儿忏悔过去,把老底儿都掀出来了。”
“虎妖大人是什么鬼?怕不是个神经病,咱还是先看看情况。”
其他巡护员想了想,觉得这番分析非常对。
宋老二的哭声和忏悔不仅莫名其妙,还状若癫狂,相当诡异。
“那咱们先把人逮住。”
巡护员们继续行走。
耳朵边上的哭嚎声飘飘摇摇的,在没出太阳,略显昏暗的丛林里还挺渗人。
听着听着,连巡护员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老二哭喊着转动眼眸,他试图寻找那老虎的踪迹,但却一次又一次扫见远近丛林里的秃鹫身影。
漆黑鸟眼不闪不避,永远会直直对上宋老二的目光。
秃鹫安静矗立,好似跟普通猛禽没啥区别,只是巧合落在附近,也不带什么感情凝望回来。
被秃鹫盯住看,宋老二突然打了个机灵。
他左右转脑袋,突然发现秃鹫和乌鸦的身影居然有很多。
他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瞧,前后左右的丛林里都分散着它们的身影。
那一双双鸟眼,在宋老二看过去时,都是同样的反应。
平静冷淡凝望向宋老二。
它们盯着他,看着他,望着他。
它们……在监视他!
宋老二嘴唇哆嗦了下,神经质地疯狂转动脑袋,左右乱转。
天旋地转,都是漆黑的鸟。
它们好似在安静矗立,又好似在笑。
眼前景物好像在放大,又在宋老二眼中远去,时远时近,斑斓地模糊起来。
“诶?那人好像没声了?”
巡护员们停住脚步,等了会,有巡护员张口喊出了声:“有没有人啊?”
“刚才求救的人还在吗?”
“我们是山上的巡护员,你在哪里?”
“我们可以带你下山。”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愿意去坐牢,求求你,不要再把我关在这里……你们滚,滚开啊!”
“放我出去……”
“……啊!”
宋老二的回答七零八碎,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巡护员们本问,可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后,宋老二再没了动静。
“昏过去了?”
巡护员们搞不清楚状况,紧急给管护站那边儿发了信息,告知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与此同时,惶恐不已的宋老二牙齿打战,又开始疯狂拽笼门。
甚至试图将手脚从笼子缝隙间伸出去,带着笼子逃跑。
远处山坡上,缓缓行来了几只毛茸茸的身影。
一双双兽目在昏暗丛林里亮着悠悠绿光,它们成群结队而来。
一只只灰狼拖着蜷曲的尾巴,在远处就显露獠牙,一声声狼啸开始在山坡附近蔓延。
群狼嗅着熟悉味道而来。
风里送过来的味道有他们痛恨的仇敌,还有同类的气息。
那山坡上的两脚兽,是群狼找寻已久的仇敌。
“嗷——”狼王兴奋畅快,长长的狼叫惊走了不知道多少动物。
敌人,我们终于找到了。
群狼咆哮着奔跑起来,“嗷呜——”
它们的眼睛冒出绿光,暴虐嗜血地盯住宋老二。
两脚兽,我们找你……好久了。
你们终于再次踏入了我们的领地。
对面狼群一只只迫不及待地窜飞过来,宋老二都读懂了它们眼中的仇恨杀机。
在狼爪拍上笼子来的刹那,他白眼一翻,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他身体软软倒下的刹那,想的竟然是——幸好,我被锁进了铁笼子里。
感谢虎妖大人留我狗命。
附近巡护员很快听见了兴奋的狼嚎。
狼嚎声最初只有一两声,很快,就有一声接着一声的狼嚎在附近几个山头响起。
巡护员们甚至还在自己附近听到了野狼对同类回应的呼喊。
“不好!”那家伙可能撞上狼群了。
巡护员们脸色大变,他们上山也会偶尔听见狼叫。
大家对附近山头很熟悉,大概清楚群狼的领地范围在何处,平时都不会踏进那里。
只是偶尔会撞上两只落单的狼,人类有防身武器加上行单影之的孤狼对人类有所忌惮,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但此刻,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嗷——”
那第一叫喊出来的狼叫跟巡护员们平时听到的狼叫不太一样。
狼就喜欢叫唤,经常你一声我一声地搞群体歌唱活动。
他们本来以为只是平常喊叫,只有些担心宋奇的安危,大家还讨论怎么继续找人呢。
但讨论着讨论着,巡护员们的讲话声就慢慢消失了。
这今天的狼叫……好像很不正常。
他们等了五六分钟,附近五六个山头的狼叫还在绵延起伏。
不仅依旧在叫,而且叫得气势越来越重,越来越频繁,甚至有种笼罩头顶的危机感。
大家伙都方了。
“第一声狼叫的方位好像跟那盗猎的家伙在同一个位置。”
一路找过去需要很久,但简单判断方位对巡护员们而言很简单。
他们站在茫茫丛林之中,不停地转换方位,努力分辨着附近的狼嚎声。
越是听下去,脸色越是难看。
“快,我们快下山,离开这里。”
“那些狼叫声在移动,它们可能是在召集同伴。”
巡护员们左右环顾,耳朵都有点儿分辨不清,听不过来了。
因为那一声声狼叫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动,连他们能听出了狼嚎声中的凶戾与暴躁。
21号林区蔓延开的狼嚎声在四下传荡,咆哮声越来越严重。
管护站里值班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调动无人机,全部聚集到高处,往下方府看。
虽然有丛林的遮挡,但依旧能在缝隙和空旷处看到一只只狂奔同一个方向的野狼。
主任匆匆忙忙跑到监控室,不停的移动鼠标,左右转换镜头。
三四个镜头前有野狼嚎叫着通过,大部分镜头依旧是空的。
“陆河,你们那怎么样了?”
“你们还在七号摄像头附近?”
陆河跟几个巡护员已经不敢移动方位了。
他们耳朵边儿上全都是一声接一声,一声连着一声的狼吼,几乎从来没有断绝过。
近的时候,那狼好似就从他们附近窜过去了。
陆河他们很熟悉位置,但此刻,即便熟悉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似十面埋伏,左右各处都会有狼吼经过他们
他们一旦自动,就可能暴露在群狼视线中。
“怎么回事?这些狼是怎么了?”
主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不要乱动,握好防身武器,随时传输你们的位置。”
“不,你们现在往东边走一点,站到那个红外摄像头附近,让我们随时能监察你们的动静。”
天儿暖和不少,可穿着厚棉服的陆河等人却是胆战心惊,被那些狼嚎声惊到了。
汗毛全部炸着,脸色惨白:“主任,它们可能是被一个盗猎者吸引过去的,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报告的那事儿。”
年主任在保护区干了30多年,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始终盯着各个红外摄像头看的年轻工作人员,左右跳动屏幕,咽了咽口水:“主任,我刚才仔细分辨了下。从镜头前冲过去的狼来自不同的狼群。”
“这好几个狼群从四面八方往那边儿奔。”
“我们的无人机没办法捕捉到具体路线,这些狼跑得太快了。”
年主任:“!!!”
不同的狼群?
21号管护站的工作人员们提心吊胆,他们在这儿工作了很多年,保护区里的确有很多狼。
可如此之多的灰狼同时钻出来,还是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震撼感。
“我的个老天爷呀!”
以前清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么多?
这群狼平时不见踪迹啊!
狼群神出鬼没,加上他们群体出动,巡护员们一般都是绕着走。
他们平时不往狼群出没的地方去,东北虎附近区域都能晃悠一下,毕竟撞上的几率很小。
但狼群数目太多,这群家伙凶性也重,大家伙都是能避则避的。
无人机不断在上空徘徊来去,年主任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群人都盯着摄像头看,他们现在只能祈祷陆河运气好,不会撞上狼群。
这群狼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希望能像从前一样相安无事。
“该死的偷猎者,混蛋!”
“他们这是暗地里猎多少只狼?!”
年主任满脑袋问号,保护区内有两万多个摄像头,无人机时时刻刻来回巡逻,怎么还能叫人钻空子?!
狼是最记仇的。
就那一声狼叫江附近山头上的狼群全都被召唤去的架势,这得有多恨这群家伙?!
“我去你大爷的!”
年主任掏出手机:“你们还没出发吗?我们保护区里发现了个偷猎者,他好像引起了狼群暴动,我们几个巡护员都被困在山上了。”
“什么时候能到?”
刚才就接到报警电话的森林公安有点儿懵:“暴、暴动?”
“我们这儿已经派两位警官过去了。”
年主任拔高声音:“两个人,你们是过来送菜的吗?!”
警察拿着手机满脸懵:“不是就一个偷猎者吗?”
“等一下,那偷猎者跟几个巡护员在一块,都被困住了?附近有狼群?”
“废话,赶紧找人过来帮忙。”年主任狠狠瞪了一眼办事不牢的年轻工作人员,“麻烦你们多支援一些人手,我们赶紧上山去把人带下来。”
管护站和森林公安都鸡飞狗跳,聚集人手上山。
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赶上去跟陆河汇合,最好还能把那个跟狼群一起的倒霉家伙也带出来。
樊冬儿走在山路间,也听到l群狼咆哮。
那种在群山之间蔓延的紧迫和压迫感,让她都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秃鹫和乌鸦在天空滑翔,飞过一圈儿又一圈儿。
樊冬儿跳上岩石,挥舞爪爪跟猛禽对话,获得了最新消息后,整只虎都要裂开了。
将宋老二连带刚包好的狼皮丢在山林里,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若是撞上一两只狼,那就更好了。
可樊冬儿低估了宋老二他们的罪行。
第一只狼撞上宋老二后,这种群狼被惊动漫山遍野跑过来的架势连樊冬儿都被惊吓到了。
“不好!”
秃鹫他们看到了被困着不敢动弹的两脚兽,樊冬儿虎爪刨地,她可不能连累到巡护员啊。
樊冬儿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多的狼被惊动?
那架势恨不得漫山遍野所有狼都跑过去,咬死那家伙。
“该死!”
“秃鹫先生,帮帮忙,帮帮忙!”
“我们马上赶过去,你们能不能先替那些两脚兽挡一下,它们没干过坏事。”
“这林子里好多动物受伤,他们都会帮忙治疗的,不像那些偷猎者。”
樊冬儿本来以为自己要费好多唇舌,但秃鹫和苍鹰很快震动翅膀,往那不断发出狼吼声的群山飞去。
相较于其他动物,鸟类得到巡护员们救治的状况其实很多。
甚至,还会有猛禽和鸟儿很聪明地在受伤后,自己跑到救护站去。
它们知道,自己会被那个小房子里的两脚兽精心养护,还能蹭一点儿饭,继续回归天空。
这种事情很多的。
“虎爸虎爸,”樊冬儿缩着爪爪,小心翼翼看斑斓猛虎。
她眼神期期艾艾,虎爪抓忐忑地在半融化的雪地里抓挠,蹭出了个深深的猫爪印儿:“能不能去救救那几只两脚兽呀?”
陆河他们忐忑不安,手指互相摩挲。
还有人在原地不断踏步,左右转悠,大家焦虑难安,很想直接冲下山去跑路。
“那群该死的偷猎者,让我见到他,保准打的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我估计那家伙是凶多吉少了,可能是之前逮过狼,被狼记住了,今天被逮了个正着。狼很记仇的。这下子把咱们也连累了,真他娘的倒霉!”
“……”
巡护员本焦虑不已,管护站里鸡飞狗跳,只留了一个人在站里等着,负责联络。
焦虑的大家忽然听到头顶有震动翅膀的声音。
大家伙儿仰着头,头顶一只又一只秃鹫盘旋,正顺着风滑翔,朝他们跟前的空地上落去。
隔得近了就发现,那飞来的猛禽中不仅有秃鹫,还有苍鹰和乌鸦。
最近巡山经常会撞见秃鹫和乌鸦,这些日子它们出来活动的频率高了很多。
巡护员们也没放在心上,陆河还在思索附近有没有能暂时躲避的地方,突然愣住。
“等等,你们看!”
其他巡护员茫然抬头。
然后,大家伙儿懵逼发现自己被一只又一只秃鹫和乌鸦转着圈,包围了。
“???”
圈圈并不完整,只是远远近近地落了一只又一只的猛禽。
什么鬼?
焦虑的巡护员们满脑袋问号。
秃鹫和苍鹰收拢翅膀,好似只是随意选了个地方落下。
可它们落的也太是地方了。
“刚撞上群狼,又撞上这么多只秃鹫和苍鹰。”有巡护员吐槽,换成平时早就开心到不行了。
可现在随时都会撞上狼群被袭击,大家实在没那个心情。
一个年轻点儿的巡护员往旁边走了走,挥手驱赶停在身边的两只乌鸦:“走开走开!”
烦死了。
两只乌鸦往后飞起,重新落到地上。
陆河经验丰富,比其他巡护员们更冷静些?
两只乌鸦退开,其他秃鹫也往后退了退。
陆河眼前的苍鹰转动着鸟脑袋,溜溜达达往后退了两三米。
包围巡护员们的不成型圆圈更大了。
“这群家伙不会把咱们当活动食物了吧?”
“今儿个撞了什么邪,怎么这山里的动物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猛禽们停留在原地,也不攻击人类,大家伙彻底不再搭了。
陆河皱着眉头,瞧落在自跟前的两只苍鹰,他突然往前一步,盯着体型较大的苍鹰:“小灰?是你吗?”
苍鹰羽毛鲜亮,体态优美威严。
鸟眼对上陆河有些疑惑、又带着点儿犹豫的疑问。
被呼叫的它歪着脑袋,听不太懂两脚兽的话语。
陆河从大家伙歪头的动作感觉到了熟悉。
他惊喜莫名:“小灰?”
“你是小灰对不对?”
陆河前几年救过翅膀受伤的小幼鹰,在救助站领养了三个多月,这小家伙最后吃成了个胖子,走的时候跌跌撞撞,都肥成一坨了。
陆河一直惦记着这只小灰,经常盯着附近飞行的老鹰看。
只是再也没有遇见过当年的那只。
“咯——”
小灰往前走了两步,也从陆河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啾?”
“小灰!”
陆河与小灰相处时间很久,他记得小灰的很多小动作,更加确定眼前苍鹰的身份。
“陆河,都什么时候了?你别叙旧了,好像有狼冲着咱们这儿来了!”
陆河陡然回头,果然听到有狼由远及近而来。
似乎还听到了树枝被践踏,草木吹拂的窸窸窣窣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竖起耳朵。
他们握紧了护身的电棍,微微往后退,大家背靠背站在一起。
“嗷——”
狼吼伴随树枝被踩踏的声音一同越出草丛。
体型硕大的灰狼扑出山路,它们早就嗅到了人类的味道,矗立在了陆河对面十多米的位置。
希望只有两三只,最好只有一只!
巡护员们眼睛一眨不眨,在心里疯狂祈祷,跟诸天神佛祈祷了个遍。
但神明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祈祷声。
草丛窸窸窣窣,人高的杂草摇晃着,走出了一只又一只灰狼。
到最后,整整十二只灰狼纠结成群,彻底让所有人心凉了半截。
体型硕大的成年灰狼站在最前方虎视眈眈,眼神凶狠地盯向了陆河五人。
清风吹拂过草丛,陆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视觉和听觉在此刻无限放大。
“扑通扑通!”
紧张到心都要跳出喉咙,呼吸声又粗又重,宛如风箱被拉动。
灰狼往前走了两步,犬牙外露。
凶狠的狼脸皱成一团。鼻子上褶皱层层叠叠。
耳朵被风吹拂,它们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
“主任,主任不好了,陆河他们撞上狼了,足有十几只!怎么办啊?”
原地留守的小鹿急到焦头烂额,讲话声都带着颤音,手足无措的跟主任求助。
救助站跟救援的森林公安设了个公共频道。在山里信号有些不太好,声音滋啦滋啦地响了好几声,年主任才听清楚小鹿的话中,脸色狂变。
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年主任跟大家伙沉默的加快速度。
可这山路难走,一脚下去就像是踩进泥沼里,每一步都是极大的体力消耗。
他们也不敢跑,一旦失去冷静,就算是巡护员也会迷失在这茫茫林海中。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了。”
巡护员本就是个又苦又累还有很大危险性的工作,平时撞上野生动物很正常。
森林里顶级猎手数目极少,在山中难以得见,巡护员们的生命安全才有保障。
可一旦在山里撞上凶残猛兽,受伤甚至丧命都很正常。
他们……没有办法。
年主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往山里赶去救人已经是技术带来的便利了。
换到从前,巡护员们在山中遇到风险,甚至可能无声无息死在山里,很久才被人发现。
救援队的气氛沉重,公共频道安静极了,没有任何人讲话。
森林公安也没有声音,他们同样没有办法,大家不讲话,顶着狂风往山中走。
希望狼群能退下。希望他们赶到时能多救下一个人。
如此而已。
就在公共频道一片安静,救援队气氛无比沉重压抑时,小鹿略带惊喜和不可思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主任,主任!”
“我的天啊!陆河他们被好多猛禽,秃鹫还有老鹰给护住了。”
救援队:“???”
公共频道里,小鹿的声音充满惊喜,还有些紧张:“老天保佑,一定要吓唬住狼群,让它们赶紧离开呀。”
正在加快速度,往事发地感的救援队不仅茫然,而且懵逼。
小鹿在公共频道的讲话速度很快,没头没脑,相当奇怪。
公安派出的救援队忍不住了,开口提问:“猛禽?”
“还有秃鹫是怎么回事儿?”
年主任同样疑惑,他们还在马不停蹄往陆河那边赶。
通讯频道中,小鹿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带着十足十的紧张,跟战况解说员似的。
一字一句,声音相当忐忑不安:“刚才飞来一群猛禽,在灰狼要发动攻击的时候飞到陆哥他们前面。隔断了灰狼的进攻路线。”
陆河等人此刻又是懵逼,又是惊喜意外。
挡在他们身前的苍鹰盯着看对面儿压低身子、不断发出咆哮声的灰狼群,发出警告的鸣叫声。
大家完全呆住了,有点儿被这突然而至,莫名其妙发生的意外状况震撼到?
刚才烦躁之下驱赶两只乌鸦的年轻巡视员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它、它们这群秃鹫是来、是来……”是来保护他们的?
我的妈呀,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个梦有点儿太美好了!
如此奇幻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巡护员们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感动和惊喜。
面临灰狼攻击产生的紧张和恐惧都在此刻有所减退。
他们有种自己长久以来做的努力和付出没有白费,原来真的有被记住的惊喜和满足。
巡护员工资不高,工作又累又艰难,甚至可能遇到危险。
很多人能坚持下来,不能是物质工资的支撑,更是发自内心的对野生动物的热爱和喜欢。
他们救助动物,在保护区内维护各种设施,打击盗猎。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四季不辍。
在地形复杂的保护区内,艰难行走,这种工作常人难以胜任。
他们一年年走下来,一年年跟这些听不懂他们讲话的动物们打交道。
救了动物心中欢喜,有时又会觉得工作又苦又累,还没意思。
所有巡护员在干这个工作一开始都产生过退缩的念头,很多人更是干了十天半个月就坚持不下去。
他们能走到现在,全凭着那份坚守和热爱。
陆河盯着前头伸展开翅膀又收拢的灰鹰,感觉就像是小孩子长大成人,能反过来保护大人了。
所有巡护员懵逼又感动,五味杂陈。
猛禽们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警告嘶鸣,对面的灰狼显然并不害怕。
它们步步逼近,眼神明显比刚才更凶戾暴虐。
头狼眼中杀机必现,直勾勾盯着这一群人类。
獠牙森森,还有口涎顺着唇齿坠落到地面,渗进了泥土里。
“嗷——”
猛禽们不断发出警告,它们振动离开地面,在低空处盘旋,在狼群头顶发出尖利的啸音
“这群狼好似很仇恨人类。”
陆河曾经撞见过狼,当时没发生冲突,他能感觉到眼前这群狼盯上自己,它们眼神的凶狠和戾气很浓重。
那种带着感情的仇恨和毫无感情只想捕猎的气势是不一样的。
巡护员们步步后退,一个个都在心里问候盗猎者18辈祖宗。
他们兢兢业业在保护区里维护动物们的生态平衡,结果到头来却被盗猎者牵累。
得,他们变成跟盗猎者一伙的,成了这群狼的敌人。
十几头狼步步逼近,猛禽的叫声越来越尖利,甚至开始展露出了攻击的态势。
巡护员们心里很清楚,秃鹫和老鹰只能偷袭,是根本挡不住群狼对他们发动攻击。
他们咬住牙齿不动弹。
最后一人往后看了一眼,本来是想瞧瞧有没有逃跑躲避的地方,却看到了更惊悚的一幕。
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的血都僵住了。
小年轻嘴唇哆嗦着,惊恐地上下牙齿打颤:“陆,陆陆陆……哥……”
小年轻儿结结巴巴,嗓音里带着颤,甚至好像带出了哭音儿。
长长的音调中,都能清晰听到他牙齿的碰撞咯吱声,还有喉咙里发出的气音:“……我、我们这次死定了!”
“???”
陆河眼睛还盯着狼群,他眼神好似比狼更凶狠。
握紧了电棍,打算在头狼扑上来时就给它脑门儿来一下。
跟这种凶狠的野生动物们对峙,气势是非常重要的。
当它们发现你毫无反抗能力,害怕的不行只会逃跑,这才是失败的开始。
“闭嘴!还没死呢,你这就准备给自己哭丧啦?”
“就是!”
巡护队员们都是身体强壮的大男人,天天在山里来回跑动,体格健壮。
既然无路可退,大家都来了血气,握紧电棍。
甚至还有人拿出了小酒瓶,咕嘟灌了两口。
“它们敢咬上来,咱们今天就跟他拼了。”
只要等到救援队来,他们就能保住性命。
站在最后头的家伙,牙齿还在咯吱咯吱打战,似乎彻底崩溃要哭出声儿了:“不是啊,你们往后看。”
“你们难道没发现,对面儿那群灰狼刚才就不往前走了吗?”
第60章 东北一家虎[6] 哪位天使大姐送来的……
还在跟群狼对峙的巡视员们呆愣住, 刚才,他们也发现了灰狼突然止住了攻势。
大家只以为是自己这方气势很凶,把对面儿狼吓住了, 但似乎……不是这样?
“到底咋了?!”
距离狼群最近的巡护员不敢转头, 继续凶神恶煞瞪灰狼,僵着脖子质问:“赶紧说啊!”
小年轻心惊胆战, 疯狂吞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捋直了:“咱后头来了个大家伙。”
“不!是两个大家伙带着三个小的。”
其他人:“?!”
大家伙?!保护区里能称得上大家伙的好像只有……我去!
陆河对面的灰狼群显露出了忌惮, 完全停止了向前进攻的态势, 它们不仅不再前进,狼爪不断刨地, 甚至还在后退。
陆河等人背靠背,竭力安静,缓步后退。
头皮发麻地靠到路边的大树旁,几人微微斜过眸子,眼角余光扫到另一头。
即便做足了心准备, 当那威猛雄壮的家伙映入眼帘, 所有人都惊颤地咽了下口水。
“咕咚”的声音撞到了一起, 格外清晰。
陆河真真是眼前一黑, 腿肚子打抖,看到大毛茸茸们的刹那好像天地都远去了。
那是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前有狼后有虎。
这谚语从小听到大,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撞上活的。
“完蛋了, 完蛋了,主任!”
小鹿声音紧绷,在公共频道里炸着毛地喊,声音顶着房顶跑, 让听到的人仿佛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恐惧。
刚听说猛禽跟灰狼们对峙,陆河暂时安全的救援队心重新提起。
年主任被小鹿一惊一乍的二次炸弹弄得神经麻木了,呼哧呼哧喘气:“又怎么了?”
能不能一次性给他说完?
他这把年纪,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小鹿窝在椅子里,紧紧抱住了膝盖,手握成拳,牙齿跟着打颤。
她已经不太敢看接下来的画面了。
“狼群还在,陆哥他们身后来了两只东北虎和三头豹子。”
救援队:“??!!!”
年主任踉跄了下,脚踩进还没有融化的积雪里,差点一屁股摔地上。
幸亏队友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主任,小心点。”
“小鹿,你没看错?”
虎豹怎么会一块儿出现?
这根本不可能。
“主任,我看的真真的!东北虎体型超大,带了只小的,还有母豹子,也带了两只小的。”
小鹿:“这两个大家伙带娃早晨散步啊!”
“半路撞上送菜的,陆哥他们这次……死定了啊!”
这么多大家伙凑到一起,救援队摞一块上也不一定能打过啊。
被狼群和虎豹围堵在正中间的巡护员们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他们的想法跟小鹿一样。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
巡护员目光飘忽,胡说八道:“我听说大老虎肚子里很温暖。如果可以,我希望进大胖虎肚子。”
樊冬儿:“……”
“大家冷静,我们还有希望,主任他们随时能到。”
主任还给其他区域的巡护员们送了消息,让大家过来支援。
虽然这种情况很危险,但万一有支援呢?
“嗷——”
灰狼狼王警惕凶狠的目光投向姗姗来迟的东北虎和大豹子。
灰狼非常忌惮虎豹,还包括它们的三只小崽。
樊冬儿虽然才六七个月大,体型却已经比成年狼大了。
旁边的两只小豹崽体型瘦削,可豹子的优势从来都是速度。
樊冬儿不想打架,悠闲地左右环顾,跟对面狼王传达友好信息。
凶狠的虎爹慢悠悠踏步向狼群,尾巴自然而然卷曲起来,凶威赫赫,兽目森冷。
母豹子窜到树枝上,两只小豹子跟随母亲一起。一大两小在枝丫间来回走动,居高临下打量对面儿狼群。
母豹子趁樊冬儿没注意,还暗戳戳打量了下几只两脚兽,馋得舔舌头。
不行不行!
那小虎崽说两脚兽很难搞定,啃了他们,会招惹到更多的两脚兽,会被打死的。
母豹子又暗戳戳想,要不偷偷啃死一只?
母豹子在这边儿想得欢快,樊冬儿发现凶狠虎爹已经踱步向狼群而去,她着急忙慌扑出去,一口咬住了虎爹爹的大尾巴。
“虎爸,等等,等等嘛。”
小虎咬住大虎爹的胖尾巴,呜呜咽咽喊:“虎爸,先不要打架。”
我们跟狼先生谈一谈嘛。
虎爸好似没听见,依旧霸道冷酷地踱步往前。
它一双威严兽目盈满杀机,悠闲打量对面成群的野狼。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群狼对上老虎时,都会本能退避。
东北虎能够在照面的刹咬死一头狼。
在群体活动中,狼一旦受伤严重,就会成为累赘。
除非狼群山穷水尽。
虎爸对坠崽在粗壮尾巴上呜噜的崽崽视若无睹,胖胖的粗壮虎爪重重踩进地面。
猛虎漫不经心走动着,好似没有攻击的意思,狼群却已经被逼得步步后退。
它们从路面退到了丛林外围。
“吼——”东北虎仰天跑咆哮,兽目残暴凶戾。
狼群跟东北虎对峙,不断发出恐吓的气音,想吓退东北虎却又不敢主动攻击。
虎爸将小崽崽从自己尾巴秃噜下来,樊冬儿有点儿懵逼地坐到虎爸爸身旁。
“嗷呜——”
樊冬儿后知后觉明白虎爸这样做的意义。
她习惯了当人的以和为贵,照面只想跟人家好好交谈。
但动物的世界弱肉强食,最强的才有话语权的,才能够震慑住所有动物。
虎爸将小虎扔到了灰狼跟前,跟远处的两脚兽遥遥相对。
樊冬儿:“嗷呜——”虎爸爸好厉害,学到了,学到了。
怪不得她刚才支吾乱叫,灰狼狼王连眼神都不甩她,完全不带搭的。
现在自己被虎爸亲自咬出来,灰狼狼王才把脑袋转了过来,纡尊降贵地瞥了眼小崽。
樊冬儿:突然get到太子的快乐!
“咳咳。”
“我们商量个事儿?”樊冬儿态度超级好,跟狼王先生热情打招呼。
陆河心惊肉跳,眼睛都不敢眨。
刚才一大一小两只东北虎靠近他们,大家都是手脚冰凉,头皮都要炸了。虽然手里有武器,可谁都不会觉得能靠这个打过东北虎。
本以为注定要死要残了,结果小胖虎径直跟着大东北虎走了。
巡护员跟东北虎距离最近时,只有两米多远,甚至能够听到猛虎在眼前走过的粗重喘息声。
猛虎踱着步,两脚兽们如临大敌,它却连个眼神都没甩过来,直接停到狼群对面。
两脚兽:“???!”
他们就这么被无视了?!
陆河想着刚才虎崽扫过来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双虎目好像弯弯地笑。
陆河:“??!”
是……错觉吗?
不管如何,东北虎总算是短暂离去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继续紧绷着神经等事态发展。
成年雄虎惊退群狼后就没有其他动作,反而是那小胖虎溜溜哒哒,绕着雄虎转了一圈。
小胖虎翘着小jiojio,尾巴甩成了风火轮。对面狼王凶巴巴,肥嘟嘟胖虎狐假虎威,得意劲几乎要溢出屏幕。
小家伙崽在狼群跟前转悠,毛茸茸的胖脸上得意地写了四个大字——仗势欺狼!
我,东北虎崽崽!
我有虎爹,我怕谁?!
嗯,除了我家虎爸,在场的都是小垃圾!
明明周围群狼环伺,猛虎在侧。
陆河居然有点想笑,这幼虎贼像二世祖,那股子劲儿拿捏得太到位了!欠揍啊!
它居然还挑衅地跟灰狼隔空伸爪爪。
樊冬儿:“???”人家是在打招呼!
毛绒虎崽崽紧挨着虎爸爸,昂着小脑袋,挺着小胸脯,就掐小腰了。
樊冬儿知道狼王不会搭软萌萌的幼崽,努力昂首挺胸带出大气场:“嗷呜!”
虎崽学着虎爸,凶巴巴警告,“这群两脚兽我罩了!他们没有抓过你们的同伴,你们不准动他们!”
嗷呜叫着的樊冬儿特意偏脑袋,看了眼陆河。
陆河:“???”
狼王凶狠呲牙,依旧不太看得起幼虎。樊冬儿气势汹汹,瞪眼强调,“我都说了,他们没有伤害过你们的同伴!不准吃他们!”
可恶,居然有两头狼趁她不注意窜出去,想偷袭两脚兽。
幸亏樊冬儿反应快,卡住了两头狼的前进方向。
“嗷呜——”
灰狼狼王咆哮着怒吼:“这里是我们的领地!”
可恶的家伙!
在它的地盘上对它指手画脚,还试图让它放过自己的猎物?!凭什么?!
狼王可不管两脚兽有没有伤害过同伴。
它只知道,这里是狼群的领地!
狼王出离愤怒,又碍于雄虎的赫赫凶威,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攻。
樊冬儿呜呜叫,努力解释,想跟狼王友好交谈。
但她的解释都石沉大海。
灰狼狼王权当作这小虎崽在呜呜乱叫,故意挑衅狼王威严。它从头到尾盯着气势不凡的雄虎,对樊冬儿置若罔闻。
狼吃肉,狼记仇,需要由吗?
它权衡利弊,努力盘算彼此的战斗能力。
换成平时,狼王不敢跟东北虎较量,但今日状况又有不同。
这附近数个山头,甚至是距离极远的狼群都被惊动了。
狼群在疯狂地朝附近山上赶,一旦数量超过东北虎能够承受的极限,就算是老虎也要饮恨——
“吼——”
聪明的狼王还在犹豫,虎爸森冷肃杀的虎目斜斜吊了起来。
它烙印在眉心的黑色王字纹路因为愤怒皱了起来,暴怒的猛虎突然起身,满身残暴凶戾,“吼——”
小碎嘴虎崽被虎爹一巴掌拍到屁股后头。
猛虎咆哮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狼群,凶狠地张口咬向头狼。
烦,烦死了!敢不听话,咬死你!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陆河眼眸骇得瞪大,两脚兽们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腿肚子发软地往后退。
天啊,这老虎太恐怖了!
血腥残酷的争斗爆发了。
三四头狼疯狂扑向雄虎,樊冬儿被拍飞出去,咕噜噜滚了三四个跟头。
她回过神,只看见所有狼獠牙外露,前仆后继地冲向虎爸。
她脑袋一轰,等反应过来时,胖胖虎崽如同闪电窜了出去。
临近到狼群进攻范围时,幼虎腾跃而起。
虽然没有长成,却已经有了老虎的雷霆威势。
樊冬儿的奔跑速度太快,明明上一秒还在原地,下一刻就冲到了狼群进前。
她张口扑咬向攻击虎爸的成年狼。
虎爸身体雄壮,威胁性极强,是所有狼的首要攻击对象。
樊冬儿咬住一口狼,又被两头成年狼盯住。
三头狼缓缓向樊冬儿靠近,包围住她。
樊冬儿虎目掠过灰狼,学着虎爸呲牙:“赫——”
樊冬儿也生气了。
她今天处处受挫,处处碰壁。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母豹子当她好欺负。
好好跟狼群说话,被完全无视。
好话不听,我咬死你们!
“陆哥,趁着他们打起来,咱们赶紧跑——”
巡护员们想抓紧时机赶紧跑,陆河打量附近有没有能溜走的路,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狼叫。
“嗷呜——”陆河心头一惊。
被七八头狼围攻的雄壮东北虎彻底被激怒。
虎脸皱成一团,它毛茸茸大脸毛发炸开,胡须绷紧。上下嘴唇的软肉颤抖着,两排尖锐獠牙张开。
撞飞两头狼后,它趁机扑咬住头狼后脖颈,鲜血带着咆哮,闷闷炸响在所有人耳朵边。
“吼——”
两三头咬住的狼被暴虐的力量甩飞出去,重重撞上树干。
“嘶——”两脚兽们狂抽气。
这一幕太震撼。
雄虎似王者降临,口中还咬着头狼脖颈,昂首环顾四周。
所有狼都停止了进攻,忌惮恐惧地后退开。
它们伏低上半身,不停咆哮着,声音似哀嚎,又似是恐惧。
雄虎身上血肉翻卷,有好多狼咬出来的伤口。可那些伤口并不显得如何狼狈,反而平添了三分凶戾血气。
这一刻,连丛林间的风都肃杀起来,盘旋着围绕猛虎。
大家听着狼群哀哀呜呜的呜咽声,似风在哭泣。
雄虎胜得太快太容易,包括樊冬儿都呆住了。
大家看着那威猛霸道至极的雄虎,第一次直面这样鲜血淋漓又暴戾的战斗,好似血液都跟着猛虎一起奔腾起来。
最原始的大自然争斗,才会给人最强烈的震撼。
陆河完全都被猛虎帅到了,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昂扬的姿态、王者般的气势……这才是百兽之王,丛林的霸主。
“扑通!”
有人腿肚子一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在这场战斗开始前,他们都以为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他们能趁机逃脱。
万万没想到雄虎如此厉害,结束战斗的速度超乎想象。
“这头老虎咬死了头狼,这群狼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也或许,这群狼会逃走?”
陆河脑袋嗡嗡地猜测,这一刻,对他们最好的发展趋势就是群狼热血地莽上去,为头领报仇。
最好狼群跟雄虎打到难解难分,他们就能趁机跑路。
陆河盯着前所未见、霸道凶戾的虎王,心提到了嗓子眼。
虎爸又张开嘴,随意将头狼丢在爪爪边,有意无意地蹲坐到了头狼后头。
头狼狼狈不堪,皮毛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毛茸茸大家伙艰难坐起来,爪爪印到雪地里,渗血的皮毛看着很恐怖。
但……它居然没死?!
陆河盯着头狼看,他们常年救治动物,眼力非凡。
很快就确定,头狼看似受伤极重,其实没伤到骨子里。
这种伤势,它休养几天就能活蹦乱跳。
这虎没咬死头狼?
头狼发出了呜呜狼嚎声声,呜咽着表示退让。
包围住大小东北虎的狼群开始后退,重新聚拢到一起,但它们彻底退到了树丛中。
刚才也以为虎爸咬死了头狼的樊冬儿,眼睛亮了起来。
她赶紧窜到虎爸身边,歪着脑袋打量头狼。
爸爸帅!
爸爸超级棒!爸爸厉害!
头狼眼神依旧凶狠,保持着狼性,然后被樊冬儿毫不客气地一爪子呼到了脑门上。
“让你这混蛋不听我讲话!”
“让你欺负我!”让你不搭我!
小样的,被教育了吧?!
樊冬儿得瑟极了,在狼跟前儿趾高气扬转过一圈,又心疼地凑虎爸爸身边给它看伤口。
小虎绕着威严的虎爸爸转了一圈,非常满意。
小胖虎爪爪拨拉了下虎爸爸受伤的地方。
厚实的皮毛渗出血迹,有一点点被咬破了。
但这点伤势对雄壮的东北虎而言,算不了什么。
头狼性命掌控在虎爸虎爪下,群狼不敢在折腾,安静退到远处等待。
这种情况,小樊同志要发表宣言,头狼就不得不认真听了。
“嗷呜嗷!”
樊冬儿激情昂扬,开始长篇大论。
这一幕落在远处的巡护员们眼中,奇怪又好笑。
头狼蹲坐着,雄壮东北虎在大狼身后蹲坐着。
这种距离,一旦头狼有动作,就会被大老虎叼住,咔嚓地送头狼归西。
一直有点贱贱模样的小东北虎更来劲了。
小家伙不断高高低低地叫,跟人讲话似的。
这家伙还时不时抬起虎爪,啪啪打头狼脑袋。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明白,你怎么当上头领的?!”
“你这蠢狼!”
小樊同志对头狼的称呼已经从刚才很有礼貌的狼先生变成了蠢狼。
被打脑袋的头狼相当不满,露出獠牙却又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咆哮声,它立刻识趣地低下高贵的狼王头颅。
狼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动物,比如现在,狼王相当识趣。
狼王瞪一眼那边瑟瑟发抖,逃也逃不了的两脚兽。喉咙发出呜咽声:“我们不会攻击他们了。”
“告诉你的同类,不准攻击着附近山上的两脚兽,除了笼子里的那个。”
樊冬儿对上头狼迸发出仇恨和杀机的目光,赶紧补充:“我们嗅到了偷猎森林里动物的两脚兽气息,能够寻找它们的位置!”
“你们啃掉其他两脚兽有什么用?又不是宰杀了你们同类的那几只。”
樊冬儿的话有些难懂,狼王懵懂地思考了好久,好似明白了:“跟着你,能找到他们。”
樊冬儿:“???”
“你不怕被我家虎爸咬死,你就跟着。”
樊冬儿表示,有虎爸在,姐姐走遍森林都不怕。
头狼:“……”
头狼看虎崽更不顺眼了。
对面这虎崽,比刚才打败自己、令狼心惊胆颤的大老虎更让狼生气。
虎爸拥有无与伦比的森林统治力,头狼感到恐惧。
但它们会审时度势。臣服后退,远离猛虎。
眼前这小虎崽……狼只想一巴掌甩到它脑袋上。
嗯,就像狼刚才被甩的那巴掌一样。
“记住我的话,不要攻击其他两脚兽,告诉你的同类们。”
“不然,我就让我家虎爸咬死你。”
“听见没?”
樊冬儿骄傲的挥舞小虎爪,萌萌哒表示威胁。
头狼鼻孔里哼出白气,喷到了超凶超凶的小虎崽脸上。
樊冬儿:“!!!”
“你不服?!”
头狼鼻孔里又哼出白气,气哼哼:“知道了。”
——可恶的小虎崽,真讨厌!
“大点声!”
头狼憋屈得獠牙森森:“嗷——呜——”
远处的两脚兽们已经看懵了,只觉得今天所见超出了固有认知。
东北虎会威胁狼,好像还在跟狼对话?!
“陆哥,那只小虎崽好欠揍哦。”
陆河默默想,的确很欠揍,但谁让人家有个能打的亲虎爹呢?
虎爹蹲坐着,隔远瞧都很是威猛霸道。
如果可以活命,让我叫爹,我也愿意啊!
等等。
这老虎体型不对啊?
应该是头壮年雄虎。
这小虎崽怎么没有跟着雌虎,反倒是跟着雄虎出来?
这也太奇怪了。
没有人能解答陆河的疑问。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陆河微微偏头,看向南方。
一大两小三头豹子依旧堵住了他们离去的必经之路,把巡护员们困死在这里,让他们无路可走。
“陆哥,要不咱们冲出去?”
老虎和狼群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队员蠢蠢欲动,实在是忍不住了。
太刺激太吓人了。
精神一直紧绷着,再这么下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刚才吓到瘫地上的队员一头白毛汗,厚实的帽子被汗水打湿了。他头发粘脸上,讲话都带颤:“可别啊!跟豹子打咱不可能打得过,要不咱爬树上?”
“我们有电棍,那豹子要是往树上窜,咱就一棍子——”
“还没到晚上呢,你就开始白日做梦了?!”
在树上跟豹子打?!
你还不如直接躺平给人家当午餐呢,至少不受罪。
“大家冷静些,不要轻举妄动,年主任已经带着支援队伍来了,我们再坚持下。”
不远处,小虎崽还在跟头狼对话,又好似是在瞪着眼睛互相谩骂。
两只动物的表情活灵活现,能做成表情包了。
小虎崽有恃无恐,趾高气扬。
头狼生无可恋,投鼠忌器。
樊冬儿也是头一遭撞上能欺负狼的机会。
玩够了,她兴奋凑到虎爸爸身边,满脸崇拜:“虎爸虎爸,可以了,把它放了吧。”
威严的猛虎往后退了退,头狼感觉到危险离去,迫不及待扑到草丛边上,远离这对神经质的老虎父母女。
头狼在离去之时,恶狠狠瞪了眼樊冬儿。
小虎崽却相当好脾气,还挥舞爪爪,开心地抖耳朵:“我寻到了其他盗猎者的踪迹哦,到时候让秃鹫去通知你,想找他们就来哦。”
“我们以后可以当朋友。”嗯,谅你也不敢不跟我玩。
打一棒子给个萝卜,樊冬儿已经学会了。
离去的头狼毛茸茸身体没入树丛,狂奔着离去。
它发出了长长的呜咽嚎叫,其他灰狼跟着一同嘶吼,好似是对樊冬儿的回答。
狼王离去了,吼声还在不断蔓延,它在警告同伴们,远离这附近山区的两脚兽。
不然,就会被超凶超凶的猛虎追上咬死。
“狼就这么走了?!”你们继续打啊!
“完了完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灰狼的身影彻底消失,斑斓猛虎果然转过了头颅。
两双炯炯有神的兽目似乎发亮,准确无误盯上了双腿发颤的巡护员。
“嘶——”
小鹿已经坐不住了,。
手攥成拳头不停吸气,摄像头刚好拍下猛虎转头看来的样子。
黄黑相间的皮毛发亮,金光一缕缕洒落进丛林,它们沐浴在阳光中,更显威风。
保护区日常拍摄中,东北虎大多都是懒洋洋的,很少能拍到东北虎打架。
小鹿头一次见识到东北虎的战斗力,却宁愿从来没见识过。
“完了完了,主任,陆哥他们这次彻底完蛋了。”
公共频道内听完了事情全部经过,跟着一起心惊胆颤的年主任陷入沉思。
越听越觉得这东北虎很是奇怪。
“雄虎单独带着小崽子出来?”
这也就算了。
猫科动物捕捉猎物向来是一击必杀,不咬死猎物绝不松口。
东北虎怎么会放了那头灰狼狼王,甚至还容许灰狼离去?
年主任也算半个动物学专家,可从来没撞上过这种事情。
他大脑乱哄哄,既紧张又茫然,满肚子的疑问却无人解答。
年主任再次加快速度,只希望能多救下一个人。
他们转过三岔路口,所有人瞳孔骤缩,手脚僵硬地停在原处。
对面,数头狼自路上狂奔而过,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齐刷刷转过头来。
“嗷呜——”
年主任:“!!!”
“虎大王,我肉很柴的,不好吃!我每天都吃垃圾食品、地沟油还有各种调味料,肉又酸又菜,一点都不好吃啊!”
眼瞅着比成年狼还大的小虎仔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队员们慌到口不择言。
“爹,我叫你爹行吗?求求你放了我吧。”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在小年轻喊完这句话后,幼虎竟然真的蹲了下来。
毛茸茸家伙歪着脑袋。盯着小孟,煞有介事嗷呜了声。
樊冬儿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诶?小孟,这老虎真的停下来了?!”
樊冬儿站起来,小孟颤抖着握住电棍:“爹?!”
“求你了,爹,你就放过我吧。”
5个人脊背靠着大树,全都如临大敌,一瞬不瞬盯着小虎崽。
樊冬儿不是来吓唬人的,她在两米多远的地方停下,冲着母豹子喊了两声。
之前,樊冬儿特意就让母豹子守在路口,就是为了堵住他们。
这附近不知还有多少头狼,既然撞上了,樊冬儿怎么也得给他们平平安安送下山去。
陆河目光盯着北边的壮年雄虎,虎爸蹲在靠近丛林的位置,没有丁点扑过来攻击的意思。
稍微靠近南方的两个巡护员警惕着三头豹子,他们做好了跟猛兽搏斗的准备。
然而在樊冬儿一声咆哮后,一大两小三头豹子竟然缓缓退到道路两侧。
它们让出道路,露出了人类通行的位置。
“嗷呜——”
再往后退退,你们站的太近了。
樊冬儿又催促了声,母豹子继续带着小豹子后退,一连退出了七八米远。
巡护员们看到豹子后退,本能松了口气。
然而,母豹子带着小崽崽越退越后,彻底退到了树丛之中。
毛茸茸带着斑纹的身形在树丛中若隐若现,还在缓缓后退,两个巡护员懵逼地对视一眼:“这、这……”走了?这是要放他们走?
两人正想喊其他人,陆河对面斑斓猛虎跟樊冬儿汇合。
一大一小东北虎踱步后退,动作几乎跟母豹子一模一样。
它们一直后退到树丛之中,身影若隐若现起来。
东北虎和东北豹来得快,走的也快。
它们带着自己的幼崽,深入树丛,远离巡护员们而去。
巡护员们:“???!!”
这、这就走了?!
窸窸窣窣声音远去,直到消失。
巡护员们生怕这是伪装,保持着攻击防备的姿态。
陆河握住电棍的手掌心,全都是汗:“它们好像真走了。”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巡护员们左右环顾,还是不敢动弹。
大家保持着这种警惕的姿态,陆河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用树枝左右敲打树丛。
“走了。”
一群人不敢置信,如在梦中。
之前发生过的惊心动魄还印在脑海中。
而猛兽们,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其他巡护员也在附近搜寻起来,“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没事?!”
劫后余生,所有人放松精神,泄了那口气,重重坐在地上。
“我回去就给老祖宗上香!我的妈呀,今儿个这好运气,肯定是我祖宗保佑!”
“那是,毕竟你都喊人家爹了,祖宗能不保佑你吗?”
大家哄笑起来,小孟气到脸色胀红:“要不是我喊了一声,说不定,你们这会儿都成午餐了!”
“咱们也算沾了大虎的光,大家伙赶走了狼群,救了咱们一命。”
“今天这事,够我吹一辈子。”
“行了行了,大家休息会儿,赶紧离开这里。附近还有狼嚎声,可能还会撞见狼。”
陆河最是冷静,其他人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强忍住酸痛的腿肚子,匆匆忙忙往山下赶去。
下山的路很是熟悉,只是,这一路上陆河总是有点奇怪。
感觉如芒在背,好似有人在盯着自己。
可一转头,丛林之中又安安静静,什么声也没有。
“你们有没有感觉有……东西跟着我们?”
其他人累得说话力气都没有。
“陆哥,你是紧张过度产生了幻觉吧?别胡思乱想了,赶紧下山去吧。”
陆河转头盯着远处的树丛,的确,不可能有人。
要是猛兽盯着,也不可能一直没动静。
樊冬儿小心翼翼窝在树丛,松了一口气。
这巡护员还挺警惕,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和虎爹一路护送巡护员离开群狼领地,直到丛林外公路若隐若现。
巡护员们松了口气。
他们迫不及待转出山路,然后,大家都表情僵硬地停了下来。
“嗷呜——”
“彭!”
年主任一棍子打向,朝他扑来的野狼,眼角余光扫见了转出山路的陆河等人。
“你们几个小子,运气可真好!”
“嗷呜!”
“畜生,给老子滚!”
年主任身边跟的都是经验很丰富的老巡护员,他们疯狂敲打电棍。
几头逼近的灰狼目露凶光却不敢靠近,发出了嗷嗷的呜呜叫声。
他们显然要比陆河更倒霉,撞上了二十多头狼。
“这群狼应该是越过公路,从18号林区翻过来的。”
因为五人的突然到来,群狼有些忌惮,暂时停止了攻势。
年主任等人呼哧呼哧喘着呼气:“这群狼真的被盗猎者激怒了,见了人就咬。”
该死!
群狼一般在林区深处,居然跑到了外围区。可能是被盗猎者引出来的,幸亏提前发现了不对劲。
不然这群狼徘徊在林区外围,可能会伤到进山村民。
“幸好,咱们带了麻醉针。”
陆河等人站在高处,一眼看见了还有狼隐藏在草丛之间。
这群狼非常聪明,居然还懂隐藏自己,不让麻醉针飞到身上。
“这群狼可能跟偷猎者打过很多次交道,麻醉针只弄倒了三头。”
“这群家伙隐藏在丛林里,想偷袭我们!”
年主任十分头痛,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现在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年主任,怎么办?”
旁边有个壮汉捏着伸缩电棍,哈哈笑了声:“怎么办?凉拌呗。”
“咱们也祈祷下,说不定还能有那好运气撞上东北虎,也把这群狼吓唬走。”
几乎在壮汉话声落下的刹那,咆哮声吓得所有人都心头狂跳。
耳膜嗡嗡响,包围住人群的灰狼群刹那窜进树丛。
不好,隔壁山头那狼王说的大虎跑来了。
风紧,扯呼!
赶紧溜!
斑斓猛虎的咆哮声还在耳朵边上回荡,年主任他们就感觉眼前一花。
刚才在疯狂攻击他们的狼群刹那间窜得无影无踪,那群家伙好似学过轻身术。一瞬间都没影儿了。
年主任张大嘴,震惊到爆粗口:“我……艹!”
灰狼们跑出去带的风还徘徊在身边,丛林却已经空空荡荡。
哪还有灰狼啊,一群两脚兽懵逼地捏着电棍怼空气。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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