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应入江正一这句话的是我在桌下用力踩了他一脚, 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面不改色的把脚收回来。
转头四处看了看:“蓝波呢?”
入江正一双手握拳,看得出来要不是担心会丢人就要缩到桌子底下捂脚:“早就走了……小攸,很痛哎,你下手,不是,下脚不能轻一点吗。”
不能。
当然,我承认那一脚里有那么一点恼羞成怒的原因在……不过就没必要让入江正一知道了。
总之,小插曲是结束了,今天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嗯,学习。我尽力把在十年后听到的那些话暂时隔离,摸了摸耳朵,感觉没那么烫之后,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两下震动。
我看了眼入江正一,他还小声碎碎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拿起手机看了看。
是切尔贝罗发来的, 说我需要的东西已经全部安排好,只等我择日前去基地使用。
我默不作声收起手机,然后提醒入江正一。
“说好你今天要给我补课的。”
“……算了,”入江正一小声嘟囔, 揉了揉略有些凌乱的头发,推推眼镜,神情一本正经:“那我们开始吧……”
他低头看了看我带出来的习题,眨了眨眼睛,“诶,这不是我们学校的题目吗?”
好极了,算我找对了人, 我立即催促他快些给我分析解题思路。
我和入江正一是坐在一间咖啡厅里的,当然说是咖啡厅也不算完全正确,因为这里还提供给小孩子喝的果汁或者牛奶,还有冰激凌一类的小甜品,平时也算挺热闹
我们邻桌还坐着几个大人,在入江正一开始讲题目之前,我还能听到他们小声的讨论“诶那个女孩怎么忽然变小了?”“肯定是你看错啦”“他们是来约会的吗好可爱”,到后来变成“……是约会吧?诶?怎么开始讲题了?”“……他们在讲的是天书吗?”
到最后这些大人默默收起闲聊姿态,开始坐立不安的——继续玩手机。
从他们偶尔小心瞥过来的一眼中,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现在的小孩子真努力、不像我们……唉”的意味,还依旧在玩手机,躺平的很彻底。
然后我就被入江正一用笔头戳了戳脑袋示意认真听。
听着呢听着呢,就偶尔分心一下。我不满的看了眼入江正一,接着他的思路在作答纸上继续书写。
边写边问:“小正,是这样做的对不对……”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在许多学生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学期就即将结束,期末考试像追在学生后面的猛兽,已经近到被啃咬后背,学校里一片阴云密布,哀声连天,有些心机深重的一边哀叫一边偷偷摸摸躲到学校图书室发奋学习,准备考完试惊艳全部人。
当然,这种行为是被大家强烈谴责的。
打一顿是不可能,只会被大家逼问着交出学习材料的购买地址,书店老板喜迎业绩+N 。
而我在让入江正一帮我补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倒是不用临时抱佛脚一样学习,但也并不是说比别人清闲许多,因为我还得补研学时候落下的作业。
一想到那些作业,我上学的步伐都沉重了许多,一下一下踩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攸!”我听见浅野奈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抬起头看过去,果然是她。
因为家的位置还有晨起习惯不一样,我和浅野奈很少在上学路上碰见过,毕竟一般情况下我到班级的时间还算早。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你这是……又因为看漫画睡迟了?”浅野奈笑着调侃我。
我:“……”我因为漫画才睡迟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小奈对我肯定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这次不是啦。”我努力纠正,“前两天老师不是说让我把作业补完吗,再加上本来的作业,昨天晚上不小心就熬了夜……”
而且更重要的是,冬季的早晨本来就很难让人早起,现在走在路上我还是非常怀念我心爱的被窝。
我不由将脸又往围巾里埋了埋,然后搓搓手,奥莉姐姐送的手套一早就戴上了,柔软又温暖,我在回国后和奥莉姐姐也有几次联系,但因为时差还有忙于工作学习,所以也就慢慢减少了。
同样沉寂下来的还有漫画书,仿佛进入了冬眠状态,在我回国之后没有更新过一次。
没有标注完结所以应该还有后续……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漫画,所以我把漫画书也放进书包,以便更新的时候能及时看到。
“原来是这样,”浅野奈听完一脸同情:“也对,积攒了那么多天的量呢,当时我都没注意,原来老师布置了这么多作业啊。”
我停顿住,不舍得从围巾里出来,就抬起死鱼眼看她:“但你还是把作业送到我家了。”
“……这个,我可以解释的,”浅野奈吸了一口冷气,赶紧说:“是老师要求的,说作业堆放在课桌上太不雅观才让我送到你家里的。”
“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她又一次强调。
既然浅野奈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她了。
天气预报说早晨可能会下雨,我和浅野奈都不想走到半路被雨淋湿,就加快了脚步,路边同样穿着校服的同学也在努力往学校的方向赶去,在一片抓紧时间的人群中,有个慢吞吞的身影就格外醒目,我分神去看了一眼。
佝偻着身体,毛发凌乱的像是刺猬,脸侧贴着两只崭新的创口贴。
啊,是那个和沢田纲吉旗鼓相当的废柴。
此时距离他和沢田纲吉打架事件已过去了一周有余,他们一行人出院的出院,痊愈的痊愈,一点看不出来之前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模样,唯有几个伤重的还缠绕着绷带,而像山本武之流,早就已经活蹦乱跳的参加社团活动了,当然,到了现在,各个社团也暂停活动,让大家安心准备考试。
眼前的古里炎真看上去像是一大早又被小混混堵在角落里欺负,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又被在校门口巡逻的铃木艾蒂海德逮住训斥。
真不愧是和沢田纲吉同病相怜的异父异母亲兄弟。
“……明天你老老实实跟我一起上学!”
古里炎真眼皮更耷拉下来了,“……不好吧,艾德你都是提前两个小时出门……”
“就是因为你不自律才会这样的。”铃木艾蒂海德训斥完古里炎真,凌厉冷酷的眼神一扫周围,其他围观群众立即作鸟兽散状。
浅野奈往我身后瑟缩了一下:“……怎么感觉这个转学生比风纪委员会还要可怕?”
我看了看门口:“可能因为这几天风纪委员们没有站岗?”
“说的也是……奇怪,风纪委员都去哪了,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们了。”浅野奈左看右看,蓦地像明白了什么,压低了声音:“不会是被这个——”
她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小奈的想象力也挺丰富,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说:“不是啦,是云雀君、咳,风纪委员长带着他们去黑曜中学整顿风纪了,已经有三天了哦。”
浅野奈发出一声惊叹,随后语气变得暧昧起来:“哇……不过小攸你在我面前不用掩饰的,该怎么叫委员长就怎么叫哦。”
我:“……我没在掩饰,好啦,快进去吧,早上会有一个小测验,得抓紧去复习。”
我忍不住拽着浅野奈的手踏进校门,不愿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对哦,差点忘记了!”浅野奈立即紧张起来,甚至小跑起来越过我跑到前方去了。
路过铃木艾蒂海德身边时候,我看见她微微侧了脸,冷淡的视线从我身上掠过。
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基于礼貌还是冲她点点头,又赶紧追上浅野奈的步伐。
考试如期而至。
当天浅野奈紧张的不行,但很快,考完之后,浅野奈又变成一副看淡生死的平静,别说是她,班级里,包括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是这种如死水一般的平静,非常的超脱。不过这种平静也没一会就被打破了,因为即将迎来一个寒假嘛,快到放假的时候,大家都快乐起来,哪怕前面刚经过一个痛苦的考试。
风纪委员们也在这时候完成远征回来。
——远征是大家私下里的叫法,毕竟,真的没见过一个学校的风纪委员会去帮另一个学校管理风纪,那真的不是去挑衅的吗?
看风纪委员们的表情似乎战果还不错、不是,效果还不错。
也不知道遥远的黑曜中学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那里的不良少年大概会老实很久了。
但是云雀恭弥的脸色可不像是满意的样子,一问才知道他想要约架的六道骸并不在黑耀乐园,也不在学校,可能是还在养伤,也可能是处理什么事情。
“……你又在写什么?”云雀恭弥转过脸问。
我低头看了下,回答:“学习计划表。”
云雀恭弥:“?”
他皱了皱眉毛,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不解。
像是在问都要放假了为什么还要做学习计划表。
我一本正经的点头:“就是学习计划表。”
云雀恭弥没有探究的意思,兴趣缺缺的又转过头继续看他的书,但又很神奇的在我写完计划表的最后一个字之后,合上书本,捞起搭在沙发背上的深灰色围巾:“走了。”
即使快要放假,敬业爱岗的风纪委员长还要每天按时巡逻并盛中学和并盛町。我估计他应该是全年无休,新年第一天都要待在学校的那种,所以到时候我得想办法把他骗,不是,约出来……在新年的时候就应该见想见的人嘛!
我侧身将放在一边的书包拿过来,刚要把东西放进去,就发现我合上的用来做计划表的笔记本上多了一只深蓝色的小礼盒。
我:“?”
我抬起头看室内唯一有可能放这个东西的人,“云雀君?这是……”
云雀恭弥没看我,若无其事的径直走向门口,“不想要就放在桌上。”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收下了。
我心情瞬间好得不可思议,三两下收好东西跟上云雀恭弥,“谢谢云雀君,我很喜欢。”
云雀恭弥侧过的脸上有一点不满:“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就说很喜欢?”
我理所当然的点头:“喜欢。”
云雀恭弥又不说话了。
等到走出校门,云雀恭弥才又开口:“你的计划表上面,为什么会出现火焰两个字?”
我“咦”了一声,“云雀君看到了?”
他不是在看书吗,原来还是偷看了一点啊。
云雀恭弥顿了一下,语气淡然,“不小心看到的,我对你的计划可没有兴趣。”
行,没兴趣。
我也用同样淡然的语气回答:“哦,那你可能看到的是调整火焰大小这行字吧。”
云雀恭弥的眼神立刻看过来了,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我才慢慢补充:“——制作可乐饼的火焰,火焰太大导致油温升高会把可乐饼炸焦的,云雀君?你怎么了?”
云雀恭弥又移开视线:“没什么。”
不得不说,云雀恭弥还是挺敏锐的,只是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我刚才说的当然不是写在我学习计划表上的东西,烹饪这方面我不太擅长,制作一些不算难吃的点心蛋糕就已经是极限了,而可乐饼这种动用油锅的食物我一向望而远之,更不会特意去学习,不过,要是云雀恭弥喜欢可乐饼那倒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于是我直接问:“云雀君喜欢吃可乐饼吗?”
云雀恭弥目不斜视:“不算讨厌。”
那就是还算喜欢?我琢磨了一下,放假的时间里应该有机会尝试一下,不行的话直接买现成的投喂也一样。
天气逐渐寒冷,路上的行人相较以往更少了一些,开着中华包子小摊的老板却很积极的还在路边,热气腾腾的包子吸引了一众寒风中的路人,但在云雀恭弥靠近的时候,这些路人就拿了自己的包子头也不敢回的走了。
挺好的,自带驱散功能的风纪委员长,在中心街一站,效果拔群,都不需要挤到人堆里了。
我上前问老板要了两个包子,将其中一只递给他。
云雀恭弥接过去就啃了一口,竟然也不怕烫,腮帮子因为咀嚼一鼓一鼓的,怪可爱的。
我:“好吃吗?”
云雀恭弥简短的应道:“嗯。”
摊位后面的老板忽然发出感叹:“……哎呀,关系真好,真是太好了,云雀君。”
语气听起来像是个欣慰自家孩子终于交到朋友的长辈。
是不是长辈不知道,反正云雀恭弥是立即很不爽的瞪了过去。
我有些意外:“老板,你和云雀君认识?”
“差不多吧,”带着墨镜的老板点点头,没有在意旁边云雀恭弥散发的冷气,好脾气的笑了笑:“不过说多了他可要生气了。”
我一脸惊奇,接着被云雀恭弥拉着手臂拽走。
扭头看过去,老板还淡定的冲我挥手。
也是个厉害的人,不像其他的摊主看见云雀恭弥就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双手捧上钱包。
云雀恭弥拉我的力道并不算大,没一会他松开手,像没事人一样,这一点倒是有一些和十年后的他靠拢了。
我试探的问:“云雀君,那个老板和你——”
云雀恭弥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吐出几个字:“远房亲戚。”
神奇,云雀恭弥竟然也有亲戚这种存在。
可能我的表情太过明显,云雀恭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满的看过来。
我立刻收敛住,紧了紧围巾,“嗯,我要从这边走了,云雀君再见。”因为有些冷,我只小幅度的挥挥手。
云雀恭弥哼了一声,眼睛往我头发上瞟了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向他的巡逻路线。
他动作幅度有些大,以至于脖颈上那条深灰色的围巾被带得扬起一角,正好是绣着蓝色图案的那一块角落,掺杂了金线的蓝色图案闪着微光。
我记得那个图案,是绣的一只可爱的简笔画小鸟,据奥莉姐姐说是绣的他们意大利人很喜欢的一种麻雀,虽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毕竟简化的鸟类都长的差不多。我摸摸自己的头发,上面别了一只崭新的金属发卡,也是类似的鸟类形状,线条柔美生动,像下一秒就能振翅飞翔。
而发卡上属于眼睛的位置镶嵌了一颗宝石,呈现一种略深的绿色。
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颜色,因为那和我的眼睛颜色像极了。
第72章
前面已经看不见云雀恭弥的影子,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向另一个与我家相反的方向。
周围的景色逐渐陌生,因为上次来到这里还是沢田纲吉与瓦利安展开指环战的时候。
切尔贝罗的基地一向隐蔽,行事也很小心,之前的那座独栋别墅已经被她们废弃,成为一个空置的据点,仅用来作为前往真正基地的中转站,至于具体的技术我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没有一会就从那间别墅来到一处地下。
和在意大利的切尔贝罗基地布置没什么两样。
但这个距离应该也没有离开并盛町的范围, 所以……这些黑手党在并盛町底下开了多少个洞?我想到某个建基地狂魔, 这位做的更是一绝, 说不准路边的一个邮筒都是他的秘密基地。
前来接我的切尔贝罗将我带到一间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房间外,门口镶嵌了指纹锁。
“监管者大人,这里就是为您打造的训练室,您的指纹也录入完毕,可以随时进入。”
我在切尔贝罗的引导下,尝试着伸出食指,识别到我指纹的电子锁发出嘀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了绿色可通行的指示,面前的门随之打开。
房间内的布置一览无余, 切尔贝罗们安排的很周到,不如说太周到了,有些仪器甚至我都叫不出名字。
站在监测仪器前的切尔贝罗冲我躬了躬身。
我:“……”怎么监测的东西都安排上了。
尤其在我听到里面一些针对幻术师训练的仪器和课程还是向瓦利安的玛蒙秘密购买的时候,脸上的复杂情绪已经抑制不住了。
为什么玛蒙现在就弄出来这种仪器?是为了赚钱吧,他真的好努力……不如说努力过头了吧,这种幻术师训练的东西不该作为珍藏的秘籍一类传承给弟子的吗,竟然就这样公开贩卖。
“辛苦你们了, 谢谢。”我真诚的对切尔贝罗说,她们弄过来这些东西一定不容易,玛蒙也绝对会狮子大开口,也不知道他们花费了多大的代价。要不是她们说这些仪器是为了培养机构内的幻术师而一同采买的,我就要掏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私房钱给她们了。
“这是我等的职责,您无需言谢。”切尔贝罗弯了弯嘴角,似乎比我还期待:“您要现在试用一下吗?”
我:“……我只是来看一看。”
单纯是看到短信而有些好奇切尔贝罗都弄了什么,才来看看,也确实被震惊到了。
我原本只是以为切尔贝罗只会布置一点能够测试指环火焰大小的装置,再来准备一个空旷的房间,因为幻术师的训练就和战斗一样,不需要过多的道具……看如今这间房间,也确实没有太多道具,就是实在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
但转念一想,我又改了口:“……算了,既然来了就开始吧。”
来都来了,就不拖着选什么日子来训练了。
反正计划表也已经做好了,不如今天就开始实行,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毕竟……切尔贝罗弄出的训练室完全我的预料之外。
直到临近黄昏,我才从切尔贝罗的基地里出来,满身疲惫。
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精神上的累是难免的,感觉像被装进开了最大马力的滚筒洗衣机里洗了十个小时,再被甩干了十个小时,最后被挂到十几米高的树上风干。
不行,一回想起来我觉得有点想吐。
忍住。
我按了按额头,努力将那种感觉从脑子里甩去,不敢想象如果再加上体能训练我会累到什么程度,所以说买了玛蒙课程的都是什么狠人,竟然也不给差评……哦对,应该也没人敢给差评,会被暗杀的吧。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脑中在计划表上打了个勾,我停了一会,决定还是不修改计划,现这样刚好是我能够承受的范围,再重一点我可能就做不到直着回家了。
减轻也不是不行,但是有种莫名的紧迫感在催促我尽快掌握基础能力,所以,还是稍微遵从一下内心的感觉吧。
好在之后是寒假,我只需要应对训练就可以,不用分心到学习上,等到开学,训练再适当减少一些……我慢慢盘算着之后的计划,耳边忽然传来欣慰的声音。
“很努力嘛,小攸,真不愧是年轻人。”
我应声看过去,白发的青年在路边端着拉面碗,咽下一口拉面之后又说道:“很棒喔。”
语气是十足的夸赞。
我:“……是您啊。”也不知道那声很棒是说拉面还是说我。
“对,是我哦,”川平先生欣然点头,有些不着调的:“训练辛苦啦,怎么样,是不是饿了?小攸要不要也来一份拉面?很好吃的哦,我特别推荐这家的海鲜拉面,唔、豚骨香辣拉面也不错呢,不过对于小孩子还是刺激了一点……”
我看了眼他手里拉面碗上“乐乐轩”三个大字,一边想着这家店原来十年前就有,一边果断回绝:“不用了。”
不管是海鲜拉面还是什么香辣拉面,都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他怎么知道我去训练了?我明明连妈妈都没有告诉。
“为什么会知道……”川平先生歪了歪头,我偷偷在心里吐槽他一把年纪了还卖萌,但又不得不说以他这个外形确实能卖得了,假如不知道他其实年龄大的能做爷爷,应该确实会吸引很多女性。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啊。”
我:“……”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就、就算是与血缘关系,这种话也太可怕了吧,妈妈救命!
“哈哈哈、开个玩笑。”川平先生摆摆手,但因为他还拿着筷子,这动作看来偶有些滑稽。
“……这一点也不好笑。”我幽幽开口。
“总之,你不需要明白我是怎么知道的,”川平先生的神色依旧轻松自在,“小攸,你想学习更多术式吗?”
“诶?”我眨了眨眼睛:“更多的……术式?那是什么。”
川平先生一下子来劲了,有些兴致勃勃的挥了挥筷子:“就像这样——”
随着他挥动的姿势,整个人忽然在我眼前消失了,不留半点气息,别说影子,就连我刚才还能一直闻问到的拉面香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如同被彻底抹除了存在。
我睁大了双眼,“川平先生?”
没有丝毫回应,我伸出手试探的往前,只摸到一片空气。
真的消失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只是幻术我也多少能察觉到一点,至少能够感觉到他的消失是因为使用了幻术,但实际却并不是,我四号感觉不到任何一样,他就在我眼前凭空消失。
不是幻术的话,这又是什么神奇的能力?
周围的人……我连忙分心去看周围人的反应,担心街上突然出现大变活人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街上就空无一人,安静的只有风的声音。
难道这也是川平先生的能力吗?
“——怎么样?”
没过一会,川平先生的声音忽然从侧方传来,我一扭头,他的身形缓缓出现,仍旧捧着他的拉面碗。看起来气定神闲、云淡风轻。
我:“……很厉害。”
而且……确实是我想学习的术法,能够完全隐藏自己,比起斗篷安全多了。
“那想学吗?”川平大叔笑眯眯的问。
我点点头:“想。但是,我可以学吗?”就算学了,我能做到和川平先生一样的效果吗?
川平先生按了按我的头,声音平缓:“当然可以,而且不止这一种,我还会教你更多。”
他说的话让我感到了一丝疑惑:“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教我这些术式?”
“因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川平大叔说,他眼镜下的那双葡萄紫的眼睛有些发暗,看起来深沉晦涩。
“时间不多了?”我似乎找到了那种紧迫感的来源,极有可能和川平先生说的是同一个。
“好了好了,之后再说吧,小攸先好好努力学。”川平先生忽然掉转话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呢再去换一碗拉面——”
我:“……”
您是有多爱吃拉面啊。
他对拉面的喜爱也同样超出了我的想象了……不,漫画里就能看出来端倪了,我想起每次十年后的一平出现就总说“川平大叔的拉面要糊了”,先不说他十年后吃的拉面是不是都很可悲的糊了,主要是……总吃糊的拉面还一直点那家的拉面吃,他真的超爱啊。
川平先生拍完我肩膀之后,转身离去,也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这条街上的声音似乎回来了。路边的行人也多起来,或者说就好像一直都有行人,只是因为我和川平先生谈话的时候,暂时和外界隔绝,现在无形的阻隔消失,周围的行人如一开始感觉不到有人消失一样,也察觉不到我重新出现在街上。
这也是我以后会在川平先生那里学到的术式吗。
我若有所思。
今天本来是爸爸妈妈预备庆祝的一天,一是庆祝我考试顺利结束还拿了个好名次,二是庆祝爸爸的工作圆满完成,奖金翻倍,所以爸爸提前在附近的餐厅预定了晚餐,还邀请了我的叔叔一家一起。
所以现在到家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在卧室的穿衣镜前更换衣服。
“……我觉得这件更适合你哦,唔……再加个漂亮的领带,哎呀,小攸你回来了?”
爸爸妈妈卧室的门是敞开的,所以我轻易就看见妈妈正拿着一条酒红色的领带往爸爸身上比划,发现我站在门口,妈妈侧过脸了一眼,将领带塞到爸爸的手里,走过来,“小攸,怎么了?”
我拉着妈妈的手,先偷偷看了眼正在对比领带颜色的爸爸,然后把她带到一边,确认爸爸听不见我的声音之后,才很小声的开口:“妈妈,那个川平先生,嗯……外、外祖父,说要教我术式哎。”
妈妈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又竭力若无其事的:“是吗,小攸能多学一点本事也很不错啊。”
我看着妈妈,她终于又叹了口气:“……小攸,如果你真的确定走上那条路的话,能够多学一些就尽量学吧。”
我此时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妈妈,走上什么路?”
妈妈轻轻抚摸我的脸,“和你的……外祖父一样的路。”
和外祖父一样的路……
在各个地方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最终走上热爱吃拉面的一条路……吗?
我脸上微妙的露出一点嫌弃,但很快又收了起来,因为我知道肯定不止那样。
还有更深层次的、妈妈隐瞒得最深的东西。
我看着妈妈好一会,“妈妈,当初我们搬家,是不是就和外祖父有关?”
妈妈凝滞住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刚回来并盛町的那天,妈妈就说了,''如果不是爸爸的原因,我们也不会搬去东京''——我想了很久,怎么也不觉得是我的爸爸的关系,所以知道川平先生和我的关系之后,我就在想,”我抬头看妈妈:“问题就出在他的身上了。”
我仔细想过了,六岁时候的记忆对我来说相当于没有,这是很不正常的,毕竟有记忆以来的事物我都能记得很清楚,唯独六岁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这就像一个分界线:
六岁的时候妈妈曾对着电话怒骂;同样也是六岁那年,忽然搬到东京,搬完家妈妈还出了很久的差,而爸爸说的我幼年时梦见面具男的噩梦也是在六岁时候发生的。
“妈妈,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和外祖父见过了,是吗?”我一脸认真的看着妈妈,“那个时候他就想让我做和他一样的事了吗?”
在世界各地找出适合牺牲的人——
我想在妈妈看来,这是会被人唾弃、不解、谩骂乃至于被无止尽的追杀,以至于在川平先生刚接触我的时候就急忙将我带离并盛町。谁说不是呢,随意让人奉献生命,哪怕是为了整个世界能正常运转,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更何况我从和川平先生寥寥数次的见面中,隐约能感觉出他不会对那些被牺牲的人说出真相,所以更不会有人愿意莫名其妙的死去。
妈妈满脸愧疚:“抱歉,小攸。”
我:“……还真的是这样啊。”
其实认真想的话,我内心对于这种事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也不算很排斥。
只是有个问题。
川平先生,我的外祖父,在很早之前就想着让一个才六岁的幼童为他打工了吗?
这未免过于鬼畜了吧。
“我那个时候,答应他了?”我问。
妈妈再一次叹气:“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
我想了想六岁左右的自己,合理猜测:“用的棒棒糖吧?”
那可是对小屁孩宝具。
第73章
当时的情况,妈妈只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而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所以川平先生对一个六岁的幼童说了什么,现在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知道。
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妈妈说当六岁的我一回到家就兴奋的和她说自己可以拯救世界的时候,吓得差点把一颗宝石磨平——她当时正在打磨一颗刚从意大利运来的橙色宝石,对,就是现在迪诺手上那颗,那颗宝石也可以说得上是多灾多难了。
结合来看, 川平先生应该是用了棒棒糖和“拯救世界”这样让小孩听不懂却又迷之向往的说法哄骗了年仅六岁的我, 让我自愿成为他的后继人。
“虽然小孩子的承诺应该不算数,但是那个人……父亲他应该是认真的。”妈妈神色莫名惆怅:“所以,后来我和他商谈之后,才将时间延缓到现在,至少在你能够独立思考之前,不要再和你接触。”
所以才搬家了啊。
我默默点头,然后心里吐槽,妈妈,你确定那时候是和川平先生“商谈”?我记得应该是“痛骂”啊, 可能人在回忆里都会给自己的行为做一个美化吧。
“小攸,”妈妈轻轻摸我的头,把我额头上一缕凌乱的刘海拨回原位:“不论你现在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不会干涉你,只是你需要自己考虑清楚。”
我点点头,但是依旧有个问题萦绕在心间,妈妈并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为什么在这个事情上却表现出了恐惧?
只是看妈妈现在的表情,我实在不好把这个问题问出口,这时候,爸爸从房间里出来,向我们展示他的最新搭配。
“怎么样?”他手里搭着一件厚实的灰色大衣,大衣的上面还有一条围巾,就这么摆了个poss 。
比起略有些沉重的我和妈妈间的气氛,爸爸那边散发出一种天真无邪的气息。
“……很好哦,亲爱的,”妈妈立刻抛下我,走到爸爸身边,毫不犹豫的夸赞。
“很适合爸爸哦。”我也跟着跑过去。
“嘿嘿、”爸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整了整脖颈上的领带,“对了,小攸刚才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
我和妈妈表情同时一僵,非常有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
妈妈率先开口:“是小攸想要给你个惊喜呢,不过是什么我就要替她暂时保密了。”
我:“?!”妈妈怎么凭空往人头上盖惊喜?我什么都没准备啊,但看爸爸一脸惊讶期待的表情,我又不好说没准备,只好硬着头皮:“嗯。”
爸爸果然更开心了,笑着猜测会是什么,忽然他目光一滞,“咦”了一声:“小攸戴的发卡好像之前没见过,是新买的吗?”
我摇头:“是朋友送的哦。”
爸爸听完直点头,然后猛地停住,像是什么雷达启动了一样,小心翼翼带着点期盼的说:“……女孩子送的?”
我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担心如果说出来会不会当场让他获得一个只有惊没有喜的惊喜,但……爸爸应该不至于那么脆弱吧?我老实回答:“是男生。”
爸爸:“……”
他脸上期盼破碎的表情让我立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妈妈,妈妈无奈的笑了笑,拍了一下爸爸的肩膀:“好了,亲爱的,小攸也有自己的交友圈嘛,时间要到了,我们还是赶紧去餐厅——小攸快去换衣服,我们在楼下等你哦。”
我连忙点头回房间,门关上的一瞬间还能听见爸爸迷茫惆怅的声音:“琉绘里,小攸不会已经交男朋友了吧?”
紧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妈妈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不要多想。”
我:“……”
算了,换衣服吧。
之后又恢复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当然,那也只是相对于沢田纲吉一行人而言的平静。
他们在这段时间里依旧活跃的不像话,就好比某一天商业街上传来爆炸声,周围的民众习以为常的往天上看看,便又做自己的事了,以往还会有家庭主妇跑去看看是不是商店促销放的鞭炮,几次之后就没有人再去看了。
我严谨的完成自己的训练,在川平先生对我说完那段话之后,尽管已经知道他大概想让我做什么,但是紧迫感并没有消散,我把训练的时长增加之后才稍微感觉到安心。而川平先生的教学也很快提上日程。
所以每天除了去切尔贝罗的训练室,我还跟着川平先生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山洞一样的房间。
我不太清楚川平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一眨眼我就换了位置。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算明亮,周围的墙壁上面似乎刻着图案和文字,但看不太清楚,因为很快川平先生就开始说话,我也就没有心思去关注上面到底有什么。
然后在完成这两个训练之后,我整个人已经累得不像话了。
不如说就没有轻松的时候,川平先生的教学比他外表看起来严厉苛刻得多,不多努力一点就完全跟不上他的进度。
几天下来我就开始怀疑人生。
我应该……是在过寒假吧?怎么能每天过的比上学时候还累?
但这个念头也很快就从我的脑中溜走,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所以……再痛苦也得含着眼泪完成。
每次经历完痛苦的训练,我又会顺路去一趟并盛中学。
云雀恭弥果然依旧在学校,只是相比未放假的时候,他现在更加清闲,在校内逛一圈之后,又回到接待室看书或者休息。
我逗弄一番云豆——这小家伙因为天冷,就算是呆在开了暖气的接待室,也躲进云雀恭弥的头发里不肯出来,我费了好半天劲才用热烘烘的熟燕麦将它哄出来——又趴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好一会,这才有点活过来的感觉。
当然,云雀恭弥对这样的我很是费解,他还认为我寒假这段时间是在补习以及学习烹饪,很不明白为什么我每天会把自己搞的这么累。
……真是天大的误解、啊,不过,这种误解也是我特意引导的来着。
云雀恭弥从我趴着的这一侧沙发走过,去后面的文件柜里重新换了一本书,回来的时候,我看着他针织毛线衫的衣角,鬼迷心窍的伸手捉住。
他被我轻轻一拽,不得不停下来,微微低下头,狭长的凤眸上挑:“做什么?”
然后又啧了一声,“快点放开。”
我心说我用的力气小得可怜,他想挣脱就是往前走一步的事情。
但我仍是拽着没有松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懒得松手了吧。
我把头埋进另一只手的臂弯,闷闷的说:“让我充会电。”
云雀恭弥:“……”
没听见他说话,我偷偷从臂弯里抬起一只眼看他,发现他正偏过头,从乌黑浓密的发间隐约露出一点极淡的红。
哦吼。
片刻之后他才有些不自然的说:“……那你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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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学习有了成果,川平先生终于对我的教学放松了一些,我终于有机会观察墙上的东西了。
上面画着七个奶嘴。
是Arcobaleno的奶嘴,旁边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是对那些奶嘴的说明,但是因为完全看不懂那些文字,也就无从得知了。
我试图分辨哪些文字是什么语言,但搜遍了记忆也没能和我脑海里哪个国家的文字对上,也可能是我见过的文字还不够多,我暗暗想。
但现在主要的还不是文字,而是那些奶嘴图案,似乎已经能说明什么。
川平先生说的那些被牺牲的人……不会是Arcobaleno吧?可他们不是还活着吗……?我心有不解,又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到底对不对,干脆去找川平先生求证。
“你猜的没错哦。”他老神在在的一摊报纸——每天的教学过后,他就独留我一个人练习,自己会跑到暗门后面的小房间里嗦拉面看报纸,再悠悠的配上一杯浓茶,非常老年人。
“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现在就告诉你好了。”川平先生放下了报纸,扶了扶鼻梁上的圆框眼镜。相较于昏暗的训练室,这里更加明亮一些,我也能清楚的看见川平先生收敛了一直以来轻松的神态,看上去十分郑重严肃。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是一个完整地球人的“真相”。
我:“……”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活了十四年头一次知道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混血儿。
我还在恍惚,川平先生重新拾起他一贯的笑颜,“怎么样,小攸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
在世界各地搜寻最强的人类,把他们骗到小黑屋、不是,骗到山洞,抽取他们的生命火焰注入到奶嘴里的准备吗?
“琉绘里看不惯我的做法,很早之前就拒绝了,但我知道她一直在偷偷寻找更好的办法,至于你,小攸,你愿不愿意呢?”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但是川平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
他说:“小攸不愿意没有关系,现在的我就当是教导自己的亲缘后辈,不过,琉绘里或许没有和你说一件事。”
茶杯里袅袅上升的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川平先生自然的将眼镜摘下,用软布擦拭上面的雾气,眸色平淡的看过来:“即使是我,寿命也不是无限的,将来的某一天,或许是十年后,也或许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我就无法维持现在的样子,走向死亡。”
我默默的看着他,即使说到自己可能会死,他脸上还是平静的,嘴角甚至还微微勾起。
“到了那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用这种方法维持7的三次方的稳定了。”
也就是说当川平先生死去,这个世界也要玩完。
我脸上的表情要绷不住了,川平先生现在直接把压力给到我身上了——所以为什么和世界有关的大事要和中学生联系到一起啊,沢田纲吉是这样,我也是这样,难不成我也是什么漫画的主角?我觉得我也不太像啊。
而且论寿命,我觉得我应该也活不过他,找一个比自己短命的继任人不如不找。
川平先生挑了挑眉:“谁说你会活不过我。”
他伸手,隔空指向我的额头:“血脉是不会变的,你的身上留着四分之一我的血液,只稍加利用,小攸说不定有朝一日能看见世界毁灭。”
川平先生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什么很不得了的话。
我:“……”
也不用说不定了,在沢田纲吉还没改变的那个未来,十年后的我应该已经见过世界毁灭的样子了。
我这会沉默的时间更长,内心虽然已经有了选择,但还是试着问道:“如果我拒绝了,您要怎么办?”
“怎么办?”说着怎么办,但川平先生一丝苦恼的样子都没有出现:“嗯……维持原样吧,就像琉绘里拒绝我的时候那样,真到了我寿命用尽的那天,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这不是我不想就不会发生的,不过凭着我剩余的火焰,或许世界还能苟延残喘几十年。”
川平先生语气平静的像是他明天就会死亡然后迎来世界末日。
我捂了捂眼睛,最终:“我知道了。”
“我就知道小攸不会让我失望,”川平先生变脸一样,语气表情变得极为轻快,他拍了拍手,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人,川平先生指着他跟我介绍:“他叫尾道,是个很得力的助手哦,能帮上大忙。”
我看向那个莫名出现的人,嘴角抽搐。
这个叫尾道的人……长得和我画出来的人物肖像真是一模一样。
——都有鼻子有眼的。
第74章
第一次看到我画出来的东西具现化,我呆滞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川平先生的又一个人造人作品,只是……这审美降级得太严重了,好歹切尔贝罗几个也算得上黑皮美女,怎么到了尾道这里,就变得这么抽象?
难道是造出切尔贝罗之后,审美和精力也被一并带走了吗?
真实情况不得而知,我勉强向那个人物肖像点了点头。
名叫尾道的人确实一脸激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从他那张脸上看出来激动的表情,可能要归功于他夸张的肢体语言, “这就是大小姐吗?不愧是格子脸大人,大小姐也继承了您的风貌呢,哈哈!”
我:“……大小姐?”
“这是我的外孙女,尾道,别弄错了。”川平先生悠哉的指正:“不过,为了方便一些, 你继续叫大小姐也没关系。”
“哈哈!原来如此,尾道明白了。”尾道恭敬的弯腰致歉,又殷勤的把他手里的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这是您要的拉面,还是热的哦,嘿嘿。”
我看了看拉面碗,再看看川平先生身前的小桌子上摆的大大小小的东西,一下子就明白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了,都是让尾道跑腿带进来的吧。
真是把助手这个位置用得淋漓尽致, 堪比剥削的资本家。
“大小姐,您要吃点什么吗,尾道可以立刻为您安排。”尾道殷勤的搓着手。
我:“不用了,我不想吃东西。”
根本也没有心情吃东西啊。
而且以后真的要这么大小姐的叫下去吗,我脑内会循环播放某个更为羞耻的视频哎。
我一言难尽的看着尾道,就算被我拒绝,那张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沮丧,仍笑意盈盈的说:“没关系,大小姐之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尽情吩咐我哦。”然后转身又问川平先生有没有别的吩咐。
看着是个瘦身增高版的强尼二,却和狱寺隼人似的。
我完全没注意自己这句话是不是无意中损了两个人,只是觉得尾道这个人实在不像是正常人。
而且……他叫川平先生什么?
格子脸大人?
川平先生很快就把尾道打发走了,朝我露出一个笑。
顷刻间,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沉睡的记忆在复苏,我情不自禁的捂住脑袋,睁大了眼睛。
一幕幕老旧画面在我脑海中出现。
是我六岁时碰见川平先生的那段记忆。
并盛町那年的秋季和八年后的没什么区别,有凉爽的风,蓝色的天和微微泛黄的树。
街道看起来比现在的新一些,店铺里的东西有些复古,就连门口买的糖果都是现在已经绝版了的老式手工糖。
年仅六岁的我不愿进商超而蹲在门口无聊等待,因为里面声音太吵,刚开业的超市总是有一把一把的人进进出出,声音嘈杂,对于我来说就是声浪地狱。
在我无聊的一边数着马路边的蚂蚁,一边等着爸爸从超市出来,忽然就有一片阴影落下,抬起头,却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你好啊,小朋友。”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点非人般的机械感,闷闷的从面具底下传出来。
就像每一个拐卖孩子的大叔一样,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糖,半是哄骗半是威胁的让我说出愿意拯救世界的回答。
“为什么会找我?”六岁的我手里拿着面具男给的棒棒糖,多亏爸爸妈妈平时的教导,我还保留一丝警惕:“有很多厉害的大人,为什么不找他们,你要找我?”
“因为……”面具男缓缓开口:“你是我的血缘至亲啊——”
呆愣愣的我看着面具男拽着自己的头皮用力一拉,露出下面一张笑眯眯的脸——这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不亚于恐怖电影里换脸皮的画面。
而后就是跟着爸爸回到家,一脸深沉悲痛的和妈妈说自己要被妖怪捉去拯救世界了。
——所以哪有什么高兴,都是妈妈自己脑补的。
但不管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妈妈听到之后,脸色大变,立刻询问我遇见了什么人,当我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妈妈把我抱到一边,躲她的工作室里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起来,因为门没有关紧,还让我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小攸才六岁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居然还扮妖怪吓她”之类的话。
也不知道那时候川平先生有没有为自己辩解几句。
没几天,我们一家就从并盛町搬到了东京,而我那时候的记忆也就此封存,但因为被川平先生的“换脸”吓到,搬家之后还是有几次梦见了戴着面具的川平先生,于是半夜哭叫,给爸爸留下了深刻印象。
整理完这些记忆,再看川平先生,我内心复杂极了,这个人……真是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啊,连威胁都用上了。
我想了想,问道:“您当初找我,就不担心我会和妈妈一样拒绝您吗?”
川平先生慢慢喝了口茶,“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为什么要担心?”
我:“?”
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您怎么还要去哄骗一个六岁小孩子啊……我有些无力吐槽,又不得不深思,难道川平先生也有预言的能力吗?
还是说……
“您认识很久之前的一位巫女赛芘拉吗?”
川平先生有些意外的抬起眼,似乎是没想到从我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你居然知道?也是,琉绘里或许和你提起过。这么多年,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让人觉得有些怀念呢。”
“是啊,在那个时候,她曾告诉过我一些未来的事,只是后来我们意见不合,分道扬镳了,那时候,我就只剩下她一个族人了。”川平先生一脸“老年人回忆往昔”的表情。
我慢慢吸气。
没想到……我和尤尼还有艾丽娅还算得上同种族,我微妙的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这样算起来……我的辈分不会超级加倍吧? !
嗯……应该也不是这么算的吧。我赶紧将这个问题从脑子里丢出去,免得被影响到。
“说起来,最初见面的时候,我感觉到小攸身上带着一点故人气息,你是碰见了什么吗?”川平先生若有似无的投过来审视的一眼。
漫画书。
我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这个……因为漫画书上是印着尤尼一族的标志,在意大利的时候,艾丽娅也说过漫画书里留存的预知能力是和她们的能力同源,就不奇怪川平先生会说有故人的气息了。
“是……一本书。”我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
川平先生若有所思:“书?……我知道了,是那本预言之书啊,果然是到了你的手里。”
他脸上并没有惊讶奇怪的神色,只有一点怀念和理所当然。
……哪位超级厉害的巫女连这个都预言到了吗?难道在许多许多年前赛芘拉就知道未来彭格列会有一个经常裸奔的继承人吗?
我有些不安:“川平先生是想……看看那本书?”
川平先生摇头:“不,那是赛芘拉给你的东西,你不需要给谁看。”
赛芘拉给我的……我心里一惊,又要再问,川平先生把头偏过去。
“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家了。”
我眨了眨眼睛,和赛芘拉不欢而散这件事在当时应该让他有点介意,毕竟是仅剩的族人,但随着时间流逝,故人已去,那点介意此时也变成了唏嘘吧。
从那个神秘的地方出来已经是傍晚,晚霞成片的攀附上树梢,把枝头的残雪映照成同样的橙黄色,寒风一吹,我瑟缩了一下,感觉气温又较昨日低了一些。
“新年也快到了啊……果然变冷了很多。”我小声喃喃两句,在犹豫今天还要不要去并盛中学的时候,我在家与学校的一个拐角看见熟悉的身形。
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一点弧度。
我小跑着过去:“云雀君,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大冬天就穿着薄外套,只在脖颈上围了一条围巾的人在我跟上的时候,步伐恢复了正常速度,淡淡的回答:“巡逻。”
是、是,巡逻,前几天这个时候你可待在接待室呢。
“新年要到了哦,”我忽然开口,听见云雀恭弥只是应了一声,又只好不甘心的继续说:“那到时候……云雀君会去神社吗?”
他一脸的“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我:“……”
这家伙平时不是总有点复古做派,喝茶看书什么的,十年后住的和室更是如此,他不是更应该和传统习俗一样新年的时候去神社吗……哦对,新年去神社的人可多了,他这种极度厌恶群聚的人是绝对不会去的。
行——吧——
我不说话了,绞尽脑汁思考还可以用什么借口。
云雀恭弥:“你在想什么?”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回答,“嗯?在想用什么借口能在新年那天把你约出来……”
我猛地一顿,抬头看他,就见他很好心情的略微勾着唇角,脸上少了许多平日里看见的冷冽。
但我还是决定要狠狠瞪他一眼。
察觉到我眼神不对,云雀恭弥才轻飘飘的说:“不需要你想借口。”
我停了下来,抬头去看他的背影。
云雀恭弥又往前走了两步,侧身看我,柔软的围巾擦过他的脸颊,一旁的几缕发丝被蹭得歪歪斜斜,在余晖中成为一条亮橙色的线。
连带着他的眼瞳也染上一点暖色。
“新年去赏梅吧。”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有没有亮起来,我只知道自己的头不受控制的用力点了点,紧盯着他眼里的那片灰蓝色。
我想我现在的笑和以往的肯定不一样,要不然我怎么会在云雀恭弥的脸上看到名为“愣怔”的表情呢?
第75章
我想过很多借口。
比如新年一起带云豆小可爱透透风,又比如……嗯,比如说新年时候更需要认真巡逻,一个人在这个日子巡逻看起来实在可怜我可以陪他一起等等,但借口怎么比得上真正的邀约。
我知道云雀恭弥说的赏梅是在哪里,距离并盛神社五百米远的地方,就有这么一处梅园。放假之前,浅野奈和我推荐了一些并盛町有趣的地方,梅园是其中之一,只不过那时候她在感叹梅花开的不多,等到能看见满园盛放的梅花时,她早和爸爸妈妈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了,自然没办法欣赏到那份美景。
“所以你有机会的话,一定不能错过哦,如果能和特别的人一起去,就更好了。”浅野奈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意有所指。
特别的人。
出神一秒, 我看向云雀恭弥, 再次点了点头,回答他:“嗯,好。”
我认真的和他进一步确认:“新年的那天,要一起去赏梅,就这么约定好了哦,不可以失约。”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恢复以往的神情,应道:“嗯。”
我抿抿唇,压低了一点自己唇角的笑, “云雀君接下来要去哪里巡逻?”
他垂眸等我走到他身旁,转身迈步向前, 声音平缓:“二丁目,再去商业街。”
我亦步亦趋,“说起来街上常去的点心店上新了哦,不知道好不好吃。”
云雀恭弥随意的说道:“那就去尝尝。”
“诶……但是云雀君你可不要再吓人家老板了,他已经六十岁了,上回可是停业了两天——”
“哼,谁管他。”
·
而后在我隐秘的期盼中,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第一下,我先是和爸爸妈妈去了并盛神社。
尽管我和爸爸妈已经来的很早,但附近来参拜祈福的还是很多,要么也和我们家一样,一家三口四口的来,要么就是和朋友结伴,总之几乎没有落单的,说实话,这个时候落单的未免也太可怜了,但很快我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个小可怜。
圆溜溜的脑袋,上面竖着一个朝天辫,衣服已经换成点缀圆形花纹的唐装棉袄,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喜庆……是一平,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走到一脸茫然的一平身边蹲下:“你好,一平。”
有些害羞的小朋友看到我,凑上来仔细辨认,比起蓝波,一平小朋友的记性要好一些,很快就认出我,“入江姐姐!”
“嗯,是我,一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问。
“纲先生带一平和蓝波出来玩,但是蓝波跑掉了,纲先生去追他,一平……两个人都找不到了。”一平一半中文一半日语,磕磕绊绊的讲完,我勉强听懂了她的意思,内心颇有些无奈,又有些“果然是这样”的感慨。
“我带你去找他们吧。”
虽然哪怕是比起有些大人,一平都算很靠谱,但毕竟是小孩子嘛。
“真的?谢谢入江姐姐!”一平看起来很开心,冲我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我想了想之前和云雀恭弥约定好的时间,再看看手机,盘算了一下,抱起一平:“这样更快一点,一平不要介意哦。”
“不、不会……”我怀里的一平微微红了脸:“麻烦入江姐姐了。”
我抱着一平,一边四处找一边说:“一平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哦。”
不然听到入江姐姐的称呼,很容易让我联想到女装小正,这样可不好。
一平嗫嚅着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只是专注的寻找。
幸好这座神社并不算很大,十五分钟之后,我在神社背面找到了沢田纲吉。
我远远的喊了一声,沢田纲吉慌张的转头。
他看见我的一瞬间像是看见了救命恩人,“终于看见熟人了,入江同学,请问你有没有看见蓝波一平——啊!一平!原来你在这里!”
沢田纲吉差点喜极而泣,冲我——脚边的一平跑过来,原谅我的体力不能一直抱着一个五岁小孩子,十分钟就是极限了,所以后面是一平抓着我的裙角自己走。
“谢谢你入江同学,还好你找到了一平,对了,既然这样,你有看见过蓝波吗?”
沢田纲吉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像是希望我能从背后掏出一只蓝波给他。
我顿了顿,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期待:“没有哦,如果看见了会一起带着他,而不是只有一平了。”
“也、也是呢……”沢田纲吉叹气,他很快哭丧着脸向我抱怨:“真是的,妈妈非要让我带他们出来玩,其他人一出门就不知道去哪,我带着蓝波一平好不容易到神社,谁知道这么快就走散了……真是太糟糕了。”
是啊,真是特别不妙,尤其现在找不到的那个是蓝波,随时随地就会爆炸——
我刚在心里这样想,远处突然就传来一声震天的爆炸声。
“轰!”
我和沢田纲吉面面相觑。
一平也跟着皱眉:“蓝波……?”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着急忙慌变成大事不妙,额角具象化的出现几条黑线,脸色开始发青。
“不会吧……应该不会是蓝波弄出来的动静吧?”沢田纲吉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喃喃 。
“不要抱大太希望啊。”我劝他。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那个,入江同学,你这个是安慰吗?”
不是吧,是同情。
我用眼神这么告诉他。
他的表情看起来更想哭了。
但沢田纲吉还是毅然决然的朝着爆炸声音传来的地方赶过去,“入江同学,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下一平,我去那边看看。”
“纲先生,蓝波。”一平还拉着我的裙摆,担忧的看着沢田纲吉离去的方向,她抬起头:“一平很担心……”
“他们……应该没问题。”我想了想,也跟着看了看那个方向,而后很快意识到有点不太妙。
那里……是我之前和爸爸妈妈分别的地方。
希望他们已经离开了。
我左右走了两步,又拿出手机拨打妈妈的电话,没有接通,又赶紧换成爸爸的电话,还是没有接通,我一下子有些待不住了,俯身问一平,“一平想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吗?”
一平:“可以吗?”
我沉吟片刻:“我们远远的看一下,应该没问题。”
能确保爸爸妈妈不在那边的人群中我也能安心一点。
现在我也攒够了力气,重新抱起一平,等我们靠近刚才发出巨响的地方,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至于场面……
在场的几人,沢田纲吉,蓝波,还有像是必定会在沢田纲吉附近刷新出来的狱寺隼人,三个人浑身黑漆漆的倒在中间一个大坑里,看起来被炸的有点狠,脑门还在冒烟。
我:“……”真厉害啊。
一平看见那三个人的状况已经从我怀里挣脱开,奔向他们:“纲先生!蓝波!狱寺先生!”
我低头,手机上也收到爸爸妈妈的消息了,说是刚才忙着看烟花,没看见来电铃声,又怕我也接不到电话,干脆发了短信,并说他们已经离开神社,让我自己在外面玩一会。
我:。
也行吧,他们还好好的就行。
顺便……这里哪来的烟花?我疑惑的抬头,回想起刚刚,也没有在空中看见烟花……啊。
我好像知道了。
我一顿,眼神复杂的看向还顶着蚊香眼的三个人。
爸爸妈妈说的烟花……不会是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吧?
感觉很有可能啊。
我正要收起手机,屏幕上方很快又跳出一条新的消息,来自云雀恭弥的,问我是不是还在神社。
在出发之前,我和他说过会先陪着爸爸妈妈去神社,也告诉他肯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到之前赶过去,现在这么问,他不会已经到了吧?我赶紧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我们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那应该只是单纯的问一问,我便回复了“是”,再强调自己肯定能守时。
放下手机,周围离着大坑一米远的人群中还窃窃私语。
是看见事情经过的人在对后来者解释,我也顺便听了个大概。
首先是穿得像奶牛的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喊着想看烟花,还问路人有没有烟花,在问过一遍都没有之后,奶牛小孩就生气的从头发里拿出好大的炮仗,路过的银发不良看见,很热心的上前阻止,一大一小就开始抢夺炮仗,紧接着又有一个少年加入战局,三个人不知道误碰了哪里,炮仗就炸开了。
不管是路人觉得蓝波拿的是炮仗还是把狱寺隼人当做是关心小孩子有反差萌感的不良少年,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吐槽。
真正热心的路人小心避开地面焦黑的部分,走上前问他们:“你们几个,需要叫救护车吗?”
结实耐打的沢田纲吉咳嗽几声,吐出几口黑烟,“不、不用了,谢谢。”
看见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大碍,还能正常起身说话,围观群众很快就散去,留下一些善意的忠告:“下次就不要那么近的玩烟花啦。”
嗯……并盛的普通民众能保持这份天然纯真也是很不错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心里一动,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云雀恭弥慢悠悠踩着步子过来,眼睛瞥了一眼地上的三人,眉毛微微皱起,又看向我,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我和他们在一块。
所以问我在不在神社是因为他也过来了?我想了想,大概是他家距离神社不算远,前往梅园的路上听到爆炸声就顺便来看看情况。
“云、云雀前辈?!”沢田纲吉吓得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那个、没有什么,都只是意外,哈哈!说起来云雀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与你无关。”云雀恭弥冷漠脸回应他,他走的更近了一些,低头扫视我一圈才收回目光,“走吧。”
沢田纲吉干笑两声,对于云雀恭弥的冷漠已经习惯,相比狱寺隼人则一下子炸开,嚷嚷着“云雀你这家伙对十代目什么态度”,被沢田纲吉慌乱的抱腰阻止,另一边回过神的蓝波因为被炸得有些痛开始嚎啕大哭,就要从头发里掏出火箭筒,而一平……
小朋友害羞的站在原地,脑门上出现几个圆圈。
啊,筒子炸弹开始倒计时了。
终于注意到一平情况的沢田纲吉:“不好!怎么只剩下三了?!”
我头皮一紧,扭身要拉着云雀恭弥跑,一时没有注意到我和他这时候的距离,竟直接撞上去,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腰间一紧,感觉一阵失重和天旋地转,像是腾空跃向高处,紧跟着是立即响起来的爆炸声。
我看见在冬日还顽强屹立的树木被震得连连颤动,但是我感受不到一点,因为声浪与热气通通被挡下了。
脸颊处贴着热源,不断散发温暖,还有近到就在耳边的心跳声。
真的,非常、非常近。
第76章
大脑空白了几秒, 我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被一种温暖的气息包裹,陡然间有种双手无地安放的感觉。
直到爆炸声逐渐平息, 现场慢慢安静下来,静的几乎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我也跟着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恍惚间竟与耳边的声音重合起来,像融合在了一起。
我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手放的位置,被烫到一般蜷缩了一下。
察觉到什么,也或者是认为安全了,按在我后脑勺上的手很快就松开了,云雀恭弥神色如常的和我拉开了一点身位,他左侧的袖子边缘沾上了一点细细的灰,在我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伸出手将那一点灰尘拍掉。
云雀恭弥垂眼看了看我的手。
他这一眼看的让我觉得我刚才那一下像和他撒娇,不舍得分开一样。
“是上面有灰……”我赶紧解释, 缩回手的时候不自觉的偏了偏头, 声音也变低了一些:“刚才,谢谢你。”
云雀恭弥挑眉一笑,“不用客气。”
他的声音像雪花飘落一样飘到我耳边,清晰又轻盈。
我的耳朵不由自主一热,嘴唇嗫嚅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冬天的寒冷空气还在并盛町打转,冷冽的风吹的树木簌簌作响,但我感觉脸上的热度始终降不下去,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鼻尖那种洁净柔软的衣物气息似乎还未散去,又让我回想起曾经嗅闻到的清新味道。
不,等会,不能再想了,不然自己岂不是像个变态一样在回味。
我背过身,在云雀恭弥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搓了搓脸蛋,再拍了拍,企图用这种方式降温,但我忘了云雀恭弥比我高一些,自然能将我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故而我又听见一声极轻的笑,飘飘悠悠的钻进耳朵里,惹人发痒。
我没再看云雀恭弥,等感觉到自己脸上不再发烫,才抬起眼睛,终于看见被我忽略了一小会的沢田纲吉几人。
我的大脑倏地冷静下来。
刚才的爆炸对于血量本就勉强健康的他们来讲可以说是雪上加霜,原本还能勉强站起来,现在……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叫个救护车的。
尽管新的一年才刚开始第一天就进医院会像个不太好的预兆。
但我转念一想,反正沢田纲吉认识reborn以来,进医院的次数也没少过,以后估计也不会少到哪去,所以预兆什么的……随便吧。
等到救护车赶来,随行的医护人员带着加班的颓丧表情把人都抬上车送往医院,我目送拉着警报的救护车跌跌撞撞沿着道路下山,转身一看,我身旁的云雀恭弥脸上已经露出了些许不耐烦,满脸都写着“结束了没有”。
其实救护车来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毕竟是用云雀恭弥的手机打的,对面在听到我声音之后,大概很震惊,因为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掉了一地的杂乱响声,接线员突然拔高的声线也让我有点吃不消,不过好在来得确实快,医生们搬运的动作也格外利索。
应该是习惯了帮云雀恭弥处理“尸体”。
也是挺神奇,这种事情都能够被习惯,或许因为也算给医院添加业绩,所以他们适应良好。
也因为有云雀恭弥在场,周围的人非常自觉的绕行,在这边形成了一个超大真空带,没有谁想上来凑个热闹一探究竟。
人类驱散装置今天又一次发挥用途,杜绝了陌生人好奇的询问。
嗯,相当好用。
所以,接下来……
我看了眼时间,上面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多钟,虽然说这次好像不能按时到达梅园,但反正我和云雀恭弥都在这里,所以按不按时间也无所谓了。
伸手又碰了碰云雀恭弥的袖子,“云雀君,我们走吧。”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脸上的不耐烦消散,抬脚却往另一个方向。
我一惊,连忙追上去:“云雀君,不是走那边——唉?”
云雀恭弥的声音平静且坚定:“不,就是这里。”
他带着我走过小径,围栏的后面停下。
我在他的身后就看见一辆闪着寒光的漆黑机车。
我:“……”
我:“…………”
他不会想用这个东西带我去梅园吧? !
云雀恭弥眼尾略微弯起,“你不会害怕了吧?”
害怕倒不是害怕,只是他这个样子未免太像那种青春期故意逗弄女生的男孩了。
让人有些牙痒。
以云雀恭弥的性格,既然都违反年满十六周岁以上才能驾驶机车的规定,自然……也不会戴什么头盔。
冬天。
全速前进的机车。
还没有头盔。
可想而知哪怕只是坐在后座上也能感受到非常可怕的寒风。
我一边紧闭着眼睛一边忍不住在他后背来了个头槌,风中传来云雀恭弥似乎带着嗤笑的声音,只是我没有听清楚,耳边只有呼呼吹过的风声,至于手抱在哪里……已经不是我能够思考的了。
一路寒风侵袭,加上山路颠簸,在机车上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好在这种相当刺激的体验很快就结束,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的同时,机车终于停下。
比起脚步有些踉跄的我,云雀恭弥简直不要太轻松。
不愧是他,在前面吹冷风都面不改色。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慢慢消散,抬手摸了摸被吹歪了的发卡,干脆摘下来,重新整理了头发之后,再好好的戴上去。
前方云雀恭弥侧身在一棵梅树下站立,也不催促,就这么安静等我处理完毕,身旁开得正艳的梅花枝头忽然有片花瓣松动了下,或许是因为有风,也或许是因为本来就要掉,那片粉白色的花瓣就轻飘飘的从枝上离开。
待我小步赶上来,他的目光从飘零的花瓣上离开,往我头发上停留一瞬,又转过脸,在他转过去瞬间,我敏锐的捕捉到一点稍纵即逝的笑。
梅园内同样安静,只听到鞋子踩在雪上的声音,可能因为时间还有些早,我没看到几个观赏的游客。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走过检票口也没有人阻拦说要检票,让我有些感慨云雀恭弥势力辐射范围连景观公园都不放过。
浅野奈说的时间正正好,现在这个时候,梅花几乎全部开了,红的粉的白的都有,部分梅枝上还留着残雪,走过去的轻微震动就让那点雪从枝干上落下,就像又下了一场小小的雪。靠近树根的地面覆盖着雪和掉下的梅花花瓣,看上去有种别致的美感。
我一边惊叹,一边时不时又加快脚步跟上云雀恭弥,眼睛几乎要看不过来,成片连绵不绝的梅花像是海,空气中浮动的香气像是海上的浪,一阵一阵的袭来。
我一个没注意,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条件反射的想往旁边扶一下,就碰到一个温暖的物体。
坚实而有力。
我停顿了一下,小声的再次道谢。
侧方就传来他的一声嘲笑:“第二次了,弱小的动物果然连走路都会摔倒。”
说着我弱小,那你倒是把手松开啊。
我无语了一瞬,不想理他这句话,抬起头,继续镇定的欣赏风景,也没再管那只扶住我的手是否离开。
奈何再美丽的风景此时已经入不了眼了。
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手上,明明是有点冷的冬天,裸露在外的手却感受不到一点寒冷,手心什至隐约沁出了一点汗。
我有些出神。
牵手是这样的感觉吗?
……但有点不太对。
在路边看到的情侣可没有连带着手腕一起握住的,倒是经常看见大人这么牵着小孩。
我想了想,手上开始挣扎,那只手略微僵硬住,很快就握得更紧,我又动了动手指,好了,这下就连手指都被紧紧的裹住,再也没有我挣扎的余地。
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想换个姿势。
云雀恭弥有些不满的哼气,没有看我,只给我留一个漂亮流畅的下颌线。
我算是服气了,只好暂时先这样。
梅园的深处有一座复古宅邸,也是为了方便游客歇脚停留所建,可以在里面用些点心喝茶,宅院设计了许多能直接赏梅的廊道。
当然,我也没有在这里碰见什么游客,偶尔有服务员上来也被云雀恭弥的冷脸吓到,战战兢兢的留下摆着点心与茶的小方桌,转身逃命一样的离开。
走了一段终于能坐下,我锤了锤有些发酸的大腿,若有所思的看着服务员逃窜的方向,又顺着看了一圈,什么人也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我试探的问了问云雀恭弥:“云雀君,这里怎么没有其他人?”
就算来的再早,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
我撑着下巴等他回答。
云雀恭弥低头捡起一枚盘子里的点心,神色淡定且理所当然,还带了那么一点自傲:“那是肯定的,我不喜欢和人群居,自然不能让他们进来。更何况,我的园子,我说了算。”
所以是包场的意思吗。
还得是你啊云雀恭弥……等会。
他的园子?
他似乎很满意我眼里的吃惊,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也对。
不是这种家庭还真养不出这种性格的人。
我惊讶过一会就恢复原来的表情,毕竟在漫画里也算有迹可循,不算多么意外。云雀恭弥自己也没有要炫耀的意思,见我神色如常,又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坐在木质的廊道上能看见大片梅树,这会已经能看见太阳,足够灿烂但不算温暖的阳光没能立即融化梅花瓣上的雪,倒是映衬的雪上梅花越发孤傲。
我顺着外面的梅花看了一圈,最终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身旁的云雀恭弥上,远处廊道折点以及近处的屋檐如同一个无法框住他的画框,连带着他背景的梅花树也肆意的探出枝干。
之前朦胧的心绪在此刻变得膨胀,并且逐渐清晰。
告白一词就突然浮了上来。
心里某个地方似乎颤动了一下。
我顿了顿,没有移开视线,继续若无其事的看着云雀恭弥,内心又从告白这一词开始延伸。
说起来,告白应该到底要做些什么?
直接大声的说“喜欢”吗?
那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毕竟是第一次告白啊……我出神的盯着云雀恭弥的脸,不能太随意了,至少要找个风和日丽的,温暖的天气,在这里或者别的地方,还要再有什么元素呢?
我不禁在大脑中搜索相关的案例或者漫画情节。
不经意间就想起佐仓真由。
帮她递过信后,又因为让她帮忙画画,我们有段时间联系很紧密,她曾和我吐槽她的一位姐姐和人告白是让告白对象签名,结果告白失败成为那名男生的助手帮忙做事,虽然不理解这个走向,但还是给我提了个醒,告白的话注意措辞,不能让人误会,也不能口误。
当然最重要的,正式一点的,最好有一份情书吧,好多人都这么做,连佐仓真由一开始也是这样,所以这也是要素。
然后是什么呢,要不再准备一束花?电视剧里很多也这么演,长相俊美的男主在月下或者喷泉前单膝下跪,向美丽女主献上一大捧花束……啊错了,那好像是求婚。
我的脑子卡壳了一下,最终决定将这个规格减半,只要准备情书,和小支花束,挑选一个超棒的日子……我暗暗在心里这么筹划,回过神发现云雀恭弥一手撑着脸颊,就这么看着我,和我对上视线也面不改色,更不移开目光。
想的这些事可不能让他提前发现了。
于是我一本正经开口:“云雀君,下次我们再来看吧?”
我眼神期盼的等待他的回应。
云雀恭弥这时候却偏过头,过了一会,应道:“嗯。”
好,第一步成功了。
之后就等我想好怎么写情书以及挑选花束。
只可惜没来得及实行我的第二第三步,我的漫画书再次更新了。
到了现在,我想应该给它换个名字,漫画书的说法过于轻浮,它其实应该是一本预言书。
封面上明显的橙色五瓣花就是最好的证明。
与此同时,川平先生那边也有了任务。
在寒假的尾巴,临近开学时,我正准备和川平先生商量之后的学习时间,开学后就没有现在这么多时间了,也正好给我缓一缓。
川平先生却打断了我的话。
“不,之后你暂时不用学习术式。”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川平先生推了推眼镜,光滑的镜片隐隐反射着白光。
——这种幕后大boss的感觉不要太重啊川平先生。
我有些无力吐槽。
第77章
“是什么重要的事?”我问他。
他的表情是一副一种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之前指环战被切尔贝罗“架到”裁判席上的感觉,川平先生……不会也打算弄个什么战斗让我去做裁判吧? !
我觉的还是不要吧,以我现在才学了不到一个月的三脚猫水平, 不被那些经历各种残酷战斗的热血少年们发现才怪……
“彩虹之子们该换届了。”川平先生语气淡定,我听的目瞪口呆。
现在就要换届了? !这什么意思,让我去办这件事吗?
就我?
让我去打宿——(x)让我去抓七个世界最强?
川平先生在开什么玩笑。
用那种“天气凉了该换床被子了”的语气说这种话,实在是很过分啊。
“当然,并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做,以你现在实力还有些勉强, ”川平先生还有心思安慰了我一下, 让我不要为此忧心, “反正也不是叫你去打打杀杀……那种事情让彩虹之子们的代理人去做就好了。”
我:“……”感谢您肯定我的实力。
可您上一回也不是这么做的吧,前不久川平先生才向我说明彩虹之子的来由,我还以为他也会和上回那样,向世界最强的七人发布任务,把他们骗到什么地方施加诅咒……难道每一届更换您都要想出个新的花样吗。
但是……
“您依旧不准备跟他们说出真相吗?”我一言难尽的看了看他。
来之前,预言书更新了一部分内容,说的是开学之后库洛姆会转学到并中,因为六道骸带着他的小弟们去和瓦利安抢弗兰,暂时没有办法照看库洛姆才让她来到并盛中学,以及沢田纲吉终于开始对彩虹之子产生好奇。
而后就是reborn开始做起了关于过去的梦。
预言书上展示的是reborn等人的视角,是未来几天会发生的事,那时候川平先生跟他们说的不是换届,而是解咒,用这个诱使他们参与后面的战斗。
代理人战斗就是预言书中说到的, 川平先生给出的战斗方式,这名字简单粗暴, 意思就是由Arcobaleno选出为代理人来为自己战斗。
Arcobaleno本身并不直接参与其中,毕竟现在的七位Arcobaleno中还有不擅长战斗的科学家。
“你又从书上看到了?”川平先生不答反问,见我点头,才坦然应道:“现在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一切,用解咒的名义还能给他们一些动力。”
真是狡猾的大人。
“不过,全都被预言到了有些不爽呢,要不要稍微变化一下?”川平先生摸了摸下巴。
您是叛逆期的青少年吗?
“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吧?”我说道。那些人前不久才经历一场恶战,我还挺担心他们被川平先生的花招玩坏。
而且地点还是定的并盛町……
依照那群人的破坏力,有种并盛要完的即视感。
这样说来,其实并盛町确实没有比米花町安全到哪去……我想起最开始我们搬回并盛町的理由是爸爸觉得米花町过于危险,此时的内心有些复杂,也有种最后一只靴子终于落下的怅然。
“不,让我再想想。”川平先生坚决要改变一下,饶有兴趣的想了一会,看我一脸紧张兮兮,笑了出来,摆摆手:“放心,不会太为难他们,毕竟我要的结果……也不会很难出来。”
最后川平先生拍板:“就这样吧,在两个队伍之间生成一个战场,战斗只能在那里进行。战场生成后需要在规定的时间赶过去,嗯……没能及时到场的都取消资格。”
我:“……这会不会太严格了?”没能到场就取消资格的话,绝对会有队伍在路途中下黑手,对,说的就是瓦利安,或许还能加上六道骸一行。
川平先生又笑了笑,眼神深邃:“如果这点也做不到,只能说明还不够强。”
……他真的很严格。
我叹着气,因为不能阻止川平先生的“突发奇想”,现在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并不想看他。
川平先生停顿了一下:“既然这样……场地就由你定好了。”
我猛地转过身,用手指着自己:“我吗?”
川平先生笑着点头。
我纠结了一会。
这等于说是把破坏并盛町哪个地方的问题抛给了我,让我不由幻视毕业后学了爆破专业的学生回过头炸了自己母校,啊,当然,人家那是合理拆迁,到了我这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好。”但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同意了,因为这意味着我能挑选一个远离居民区的开阔地区作为战斗场地,对并盛居民和市政厅友好一些。
而后我又再次问道,“真的只有这种办法才能点燃基石吗?”
川平先生按了按脑袋,长叹一声:“如果有,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好了,问答时间结束。”
川平先生咚的一声放下茶杯,天知道他是怎么用茶杯发出这种声音的。室内响起一片铜钟般的回音,棋盘样式的地面光滑明亮,和川平先生此时戴上的面具交织成贵觉得画面,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只复古手账,顶上镶嵌的宝石灼目刺眼,“攸,差不多了。”
我神色一凛。
又见川平先生转身,握着手杖。
“攸,接下来要让你做的事,你听好了,”川平先生抬起手杖,在虚空之中轻点,几点荧光在空中出现并且不可思议的停住:“这是那些人的锚点,今晚23点,让他们在梦中,与我见面。”
我:……大公司应该都不敢让实习一个月的实习生独立做事,您怎么就这么信任才学了十多天的我啊,真不担心我给你拉几十个人进入梦里吗?
想到前不久才看到的医院实习生给专家安排了几千个挂号的不知真假的新闻,我默默为自己担心了一把。
只是心里这样吐槽,表面上也还是平静的应下。
并且说道:“他们不在同一个国家,时区不同,会有人没睡着吧?”
川平先生笑了笑:“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成功施展术式,不管他们在做什么,都会入梦。”
我哦了一声,面色微妙变化了一瞬,那万一……这些Arcobaleno正在进行什么要紧的事情呢,就像瓦利安的那位玛蒙,正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突然入梦……不能多想,我晃晃脑袋,又正色道:“如果我没能成功——”
川平先生表现的比我自己还要相信:“你尽管去做吧,小攸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都有看在眼里,而且,你身上可有一部分我的血脉。”
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只会让我更紧张啊。
我很久没痛过的胃部又开始隐隐发作。
也只能……去做了。
我一直战战兢兢直到深夜,担心自己会有哪里做不好。
幸好,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八位Arcobaleno一个不落的出现了,与之相伴的是他们各自的回忆梦境。
——等会,好像多拉了一个? !
但我仔细数了数,一、二、三……
也确实应该有八个Arcobaleno才对。
拉尔·米尔奇虽然只收到一半的诅咒,但是川平先生给出的锚点里也确实有她,只是和可乐尼洛混在一起,让我没能立即分辨,至于尤尼……
因为大空Arcobaleno的特殊性,在梦境里并没有呈现出她的回忆,偶尔闪过的画面是关于她祖母露切的。
想到尤尼复活的事其他人大概都还不知道,我便偷偷的问尤尼愿不愿意让其他的Arcobaleno知道她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您是哪位,不过……很感谢您的贴心,麻烦您了。”
我在梦境中刻意隐藏了自己,问的问题是用文字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尤尼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我,她只看得见一团黑影,尽管如此,依旧温和从容,眼神明亮,那双天空一般蔚蓝色的眼眸即使在梦境中也不曾褪色。
只是看她的笑容,或许她已经认出我了。
毕竟是有着预知能力的巫女后代嘛,而且以她的性格,就算被认出来也没有关系。
既然尤尼不介意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我就顺势让他们所有人的梦境相连。
于是属于大空露切的幻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当前十多岁的尤尼。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尤尼微笑着打招呼:“ reborn叔叔, Arcobaleno的各位,好久不见!”
相对于其他人, reborn表现的平静得多:“尤尼,你还活着啊。”
尤尼笑着:“嗯!”
可乐尼洛皱眉:“尤尼不是在十年后……究竟是怎么——”
尤尼脸上的笑容带上一些感伤,刚要解释自己为何还能活着, reborn忽然开口:“尤尼,你身后的黑影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我躲得这么深居然还能被发现吗?
被七道射线一样的目光紧紧盯住,我缩在黑影之下的身体抖了抖,明明不是真实的身躯,怎么也能感觉到背后的凉意?
尤尼有些急了,连忙阻止:“大家请不要这样!这位不是坏人!”
“哼,谁知道是不是呢。”
我默默地瞪了一眼说这话的玛蒙,又离他远了一些,可恶,我的术式还是修炼不到位。
“好了好了,还请不要针对那个可怜的孩子,”随着清晰的脚步声,浑身换上密不透风伪装的川平先生从深邃的黑暗中走出来,坐上一旁的高椅,嗓音有些无奈:“真是,这就是做多余事的后果啊。”
他似有若无的朝我瞥了一眼,我装作没有看见。
坐定后,川平先生看到场上的七个小婴儿加一个小女孩,即便是他也难得沉默了一瞬,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也没有区别。”
我心虚了一瞬,又理直气壮,让我这个“实习生”做事就要想到会有意外发生嘛,没有弄成幼稚园一样的背景已经算很不错了。
“喂!你这家伙怎么从出现到现在,说的话没有一句能让人听懂?!”史卡鲁暴脾气率先嚷嚷起来,花生一样大的手指一点也不礼貌的指向我:“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鬼影,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结果当然是被川平先生无视,只换来我暗暗的记仇。
介于这里是梦境,我有仇似乎能当场报,于是动了动手指,一道细长如藤蔓的黑影嗖的一下将史卡鲁紧紧裹住,上下颠了好几下才把他放下。
“可、可恶……给我记着!”史卡鲁被甩的昏头涨脑,只能断断续续的放狠话。
幸好这个插曲只有尤尼注意到并且发出无奈的叹息,其他人连眼神都没分过来一点。
“我想,你们要关心的应该是我接下来说的话,不是吗?”川平先生看了眼被众人围簇在中央的尤尼,金属面具上露出一个微笑:“你们——想要解开诅咒吗?”
我自然的隐到川平先生背后,将自己的身形牢牢藏好,以防再次被视线射穿。
一边却在想,川平先生说着不想做和预言中一模一样的事,但现在不还是说着和预言里一样的话嘛,大概也能称得上一句口嫌体直。
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差别,事情发展到现在,大体上和预言书中的走向一致,只是我仍未能看清楚最后的结局,时至今日也不知道这本书在我手里的真实原因。
百年前的那位巫女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预言书最终会告诉我什么?
我隐晦的从八个Arcobaleno看到川平先生,总不能最后告诉我摧毁基石才是正确做法吧,那世界真的要完了哎。
第78章
我和妈妈在川平先生告诉我全部真相后,还有过几次讨论。
在“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点燃世界基石”这一问题上,妈妈的态度却有些模糊起来,之前她总是非常无奈的摇头,脸上的愁绪简直比我还要多。
但在今天,川平先生交代我任务后,我再次问起,妈妈不再是单纯的摇头,而是变得有几分犹疑,虽然依旧在为什么发愁的样子,但看起来不完全是为基石担忧。
“或许事情能有几分转机。”妈妈眸光沉了沉, 欲言又止了一会, 对我说:“师父也还留在日本,没离开呢。”
塔尔波爷爷吗?
我不太懂为什么塔尔波爷爷留在日本事情就有转机,但妈妈既然都这么说,就有她的道理在。
“等有了结果妈妈再告诉小攸, 免得空欢喜一场, 现在嘛……”妈妈狠狠的揉了揉我的脑袋:“去好好的完成你的任务吧。”
我:“?!”
费力挣脱之下我的头发还是乱了,略微恼怒的喊了一声妈妈,意识到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代理战开启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在忙忙碌碌的开学中悄无声息的蔓延。
普通民众只觉得新的一年里似乎又来了不少新面孔,城市里多了许多黑色西装的人群,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过自己的平常生活,也许会稍微苦恼一下放烟花的次数怎么越来越多。
至于并盛中学里,其他学生自然不会觉得沢田纲吉他们在做什么大事,只是感觉这群人又变得神神秘秘起来,偶尔还调侃是不是又带着人去山上露营,笑着猜测不会几天后又得到他们迷路的消息。
我从他们身边路过,只是瞥了一眼, 回过头打了个哈欠。
因为想得太多导致我昨天晚上又失眠了,没能好好入睡,早上差点还迟到了——是的是的,我还是老老实实上学,并没有因为这些事请假。
先前因为给库洛姆的提示信件让reborn对我产生了一点怀疑,这个时候请假万一调查到我头上就不好了。
我神情恹恹的走过学校走廊的一处转角,被头发遮掩住的耳机发出滋滋的机械声,而后是一个情绪略有高昂的男声。
是这个时候并不想听到的声音。
“大小姐!新的战斗即将开启,请您为两个队伍挑选战斗场地,我一定竭尽全力准备!”
这个声音当然是尾道的。
他负责的是向全部参战队伍宣布比赛规则,以及跟随战场,监视是否有违规行为,老实说,他远比我危险的多,而如果不是有他在,可能做这些事的要换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了。
我也挺好奇多个战场的话他该怎么监视,分身吗。
我压低了声音问:“还有多久?”
尾道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十分钟!几支队伍的定位已经发送完毕了哦~”
你个人偶还是不要卖萌的加“哦”的尾音了。
我抖了抖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顺手按掉耳机,掏出手机查看上面的信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瓦利安和尤尼的队伍。
尤尼……
在正式开始之前,尤尼曾带给我讯息,想要见我一面。
将他们拉到同一梦境的第二天,她立即动身来到了并盛。
啊,还别说,住的房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就是不知道是怎么这么快……我知道了,那大概还是艾丽娅提前安排的吧,否则依照家族的习惯,是不会在并盛町这个地方安置房产。
尤尼看起来和我之前见到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次见面,阵仗有点大。
我的对面,尤尼和白兰,
在他们身后有分别站着桔梗和γ,再旁边是铃兰等人,还有在意大利时候见到的大块头和紫发小个子。
我:“……”
突然紧张起来了。
“这次和小攸见面,就是想正式邀请你进入我们的队伍。”向我解释了什么是代理战,尤尼郑重的说。
我:……
有种微妙的,让裁判从裁判席上下来去参加比赛的即视感,虽然我其实只是“裁判”身边的小助理。
我看了看尤尼和白兰身后的人,无一不是拿着带了压迫感的眼神看我,那两个年纪比我还小的不算,没什么威慑力。
尤尼看见我的表情,轻轻摇头叹气,侧身驱赶γ:“大家先出去吧,都说了你们这样会让小攸压力很大的。”
她又向我解释:“抱歉,是大家非要站在后面说要支持我,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实在无法拒绝。”
尤尼满脸无奈。
我也感觉到吉留涅罗家族对于失而复得的首领有多么珍惜。
但那并不是一个个严阵以待看着我和白兰的理由。
仔细一想,我觉得我是被白兰牵连了。
“公主,那是因为我们无法让你和白兰单独相处。”γ说话的时候还用力的瞪白兰。
“好过分啊,我可不会伤害小尤尼。”白兰翘起二郎腿托腮,一边往嘴里赛棉花糖,辩解的模样非常的吊儿郎当,至少γ的眼神是更可怕了。
“……”单独相处?我不是人嘛。
最后还是被赶出去了。
我是说除了我和白兰的其他人,都被尤尼催促着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
白兰,尤尼,我。
我的表情总算放松了一些。
尤尼在安静的等待我的回答,我回应以同样郑重的神情:“尤尼,抱歉,我不想加入。”
白兰依旧那副样子,只是眼皮轻轻一抬:“不想加入,还是……不能加入?”
“也可以说是不能加入吧,”我表情不变:“毕竟我只是刚好能够点燃火焰,可没办法和别人战斗,不是吗?”
我也并没有说谎,虽然学习了挺多术式,但我自己本身还是个战斗废,打架什么的也不符合我的行为逻辑,真要到了战斗的关键时刻,我也会第一时间将自己藏起来。
“是这样啊……”尤尼叹道,脸上虽然遗憾但也同样没有过多意外。
我犹疑片刻。
艾丽娅的请求浮现在脑海中。
她说的帮助会是让我现在加入尤尼的队伍吗?艾丽娅那时候就能看到现在的局势了?
我想了想,觉得艾丽娅想让我帮的忙应该体现在其他地方,琢磨了一会,我重新开口:“……如果是尤尼的话,告诉你应该没关系。”
白兰挑起了眉毛,颇有兴致的看我。
尤尼抿了抿唇。
“我可以透露一点——这场代理战的目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那个人,”我停了一下,决定用他们的称呼叫川平先生:“铁帽子的真实想法绝不仅仅是给彩虹之子解除诅咒,他想要的是……”
我停住话头,和尤尼对视。
尤尼悄悄攥紧了衣服。
她似乎明白我没说出的是什么。
白兰的动作也停了,他探究的目光在我和尤尼之间来回:“想要什么?还有,小攸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回答他的话,只是说:“我本来只想告诉尤尼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尤尼默许白兰留下,我铁定也要把他赶走,再和尤尼说悄悄话。
白兰:“……”
尤尼短暂的笑出声,很快又恢复成一脸凝重的样子:“……果然,是这样啊。”
我并不惊讶尤尼的这句话。
尤尼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感觉到川平先生引发这场战争的真实目的并不是难事。
“差不多我也该走了,”我站起身,充满歉意的向尤尼告别:“我真的不能加入任何队伍,抱歉。”
一出门,我就看见门口蹲了几个大蘑菇,全都是在这里偷听的γ等人。
当然,他们听不到什么,尤尼特意找到的这个房间肉眼就能看得出来隔音效果好,更何况我在里面说话的时候还把声音压的很低。
他们看到我率先出来,一瞬间也猜到了结果,和我关系本来就比较差的γ一脸冷漠:“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非要邀请这么一个小鬼,但是……哼,真是枉费boss和公主的一番心意。”
“艾丽娅大人和尤尼的心意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面无表情的说:“哦对了,记得回去后替我向奥莉问好。”
啊,这家伙举起拳头了,可惜第一时间被桔梗拦住了,又被野猿抱住腰阻止。
还是桔梗礼貌一些,“攸小姐,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我摇头:“不用。”
桔梗:“既然如此,请慢走,我等就不送了。”
他的背后γ还在咬牙切齿。
我冷漠的收回视线。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很喜欢艾丽娅,尤尼还有奥莉,但不意味着我就必须要为了帮她们加入队伍。
云雀恭弥加入了风的队伍之后都没有要求我也加入,γ又凭什么?
啊,虽然是因为云雀恭弥现在都不知道我能够点燃火焰。
心虚了一瞬,我又恢复镇定的离开这栋郊区别墅。
如果没有意外,在代理战结束之前,我是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了。
时间回到现在,回忆在我脑中过了一瞬,我隐晦的扫过还在教学楼里的其他学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在手机上操作,按灭屏幕,我踩着匀速的步伐用五分钟的时间走到接待室。
接待室里没有人,这是当然的,因为即将爆发战斗的并不只有尤尼和瓦利安,还有云雀恭弥和沢田纲吉。
我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界面紧张的发愁。
最终将战场分别选在河边以及并盛中学附近的一座废弃体育馆,剩下的就让尾道来处理。
至于体育馆的战斗会不会牵连到旁边的并盛中学……那只能暗暗祈祷战斗不要太激烈,以及风纪委员长在战斗的时候能多保留点爱校之心了。
第79章
很快,尾道那边也传来明白的信息,就不知道他会在仅剩的时间里怎么安排这两个地点。
他或许也是一名幻术师,并且也从川平先生那里学到了部分术式, 否则……早就挨揍了吧,就他那个和其他人说话的语气。
怎么听都是嘲讽满满。
事情安排完毕,我却没有离开接待室,或许是因为总算放松下来,也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个让我安心的地方,迟到的睡意终于汹涌而上,我打了个哈欠,顺手抱起我放在接待室的小鸡靠枕,歪歪斜斜的靠着沙发就这么睡着了。
我睡到自然醒,外界还是一片明亮,明媚灼目的阳光从没被窗帘遮住的半边窗户透进来,与我这边形成鲜明的两块区域, 一明一暗。
我迟钝的大脑开始回忆睡前我到底有没有拉窗帘,就听到一阵极轻的翻书声,我猛地停住自己的思考,连忙抬起头。云雀恭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书。
我起身, 一件黑色外套就从我肩上滑落,长长的袖子垂到沙发之外,而我睡前抱在怀里的抱枕则出现在对面的沙发上。
“醒了?”云雀恭弥的眼睛还在书上,闲闲的问道。
“……嗯。”我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云雀君什么时候回来的?”
战斗这么快结束的吗?
我茫然了一阵, 然后才想起来战斗的时间不长,我睡的时间也足够云雀恭弥打完一场再跑个来回了。再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数字, 也确实如此,我足足睡了一个半小时。
云雀恭弥终于合上书:“一个小时前。”
他皱着眉看我,我心里一惊,“怎么了?”
云雀恭弥嗤笑一声:“昨天晚上又熬夜补功课了”
什么叫“又”
补作业都已经是上个学期的事情了,这学期我还没请假,怎么就要补作业了。
大概因为才睡醒,我的大脑还转不过弯,呆愣愣的歪了歪脑袋。
云雀恭弥补充了一句:“你照过镜子了吗?”
镜子……说起来早上起来的匆忙,我连头发都只是随意梳了两下……我拿起手机,打开照相功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我:“……”
难怪今天看到我的同学都欲言又止,要不是小奈今天刚好因为感冒请假,我肯定早就知道了。
我有些懊恼的摸了摸,当然,黑眼圈这东西用手肯定是摸不掉的,又沮丧的放下。
我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帮着川平先生整理调试了道具手表——手表是用来确认代理人以及通知战斗时间, Arcobaleno当然也有,里面有川平先生特别放置的术式,能够让他们短暂的解除诅咒回复成人形态。
手表还装了个投影功能,也不知道川平先生到底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
七支队伍,每支队伍有八只手表,共计五十六只……不得不说,工程量是有些大,但那不是我失眠的理由,是我自己回家后又将预言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不需要有人牺牲就能点燃基石的办法。
只是可惜,一如既往的毫无线索,倒是让我提前知道了复仇者们除了那个明显是小婴儿的那位,其他人也都是曾经的彩虹之子这件事,那么在他们换届后还没死亡的原因就很值得思考。
还有就是复仇者们并不打算完全遵守规则,他们要弄乱一整个代理战,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云雀恭弥见我又陷入自己的思考,不满的哼了一声,我回过神,莫名的看他:“云雀君怎么了?是饿了吗?”
云雀恭弥:“……”
他无语的偏头:“没有。”
我点了点头,“但是我饿了。”
他一脸的你饿了关我什么事,眼神却看向后面的柜子:“自己去拿。”
“我不想吃那些,”我打着哈欠,把半搭在身上的外套拿起来,“所以云雀君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现在不管想什么都没用,还是先去吃点好吃的抚慰一下乱七八糟的情绪比较好。
但云雀恭弥一动不动。
好吧,看来就我一个人去吃了。
“云雀君有想吃的吗,我带回来给你?”
我一边起身一边问。
“不需要。”
我:?
你今天很高冷哦云雀君。
难不成在战场上打的不够尽兴吗,我扫了一眼,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衣服上连点灰尘都没有,看来确实没让他打的高兴了。
我觉得我找到真相了。
“你也不需要出去。”云雀恭弥在我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说。
我:“为什么?”
“想吃什么让草壁送过来,你现在最好再躺回去。”
我眼神变了。
“云雀君,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这话一出口,就得到云雀恭弥一个凉凉的眼神,但是他没有否认。
好吧,那我不说了。
我便又慢悠悠的躺回到发上,理直气壮的把放在一边的外套打开,披到身上。
一个半小时的睡眠确实还不够,才躺下我又开始昏昏欲睡,眼皮不受控制的变得沉重无比。朦胧间听见云雀恭弥的声音。
“你想吃什么?”
被睡意彻底包裹住之前,我努力用几乎糊成一团大脑思考了一下,就是不知道我的声音有没有传达出去。
“想吃章鱼小丸子,还有寿司……山本大叔家的寿司,再然后是……”
后面的话我没说完就陷入黑沉沉的梦中。
我在梦里听见云雀恭弥应了一声。
“好。”他说。
·
再次醒来时,室内的光线统一变得昏暗,云雀恭弥已经不在办公桌后面看书了,而是坐在我的对面,闭目养神。
所以一睁眼看见前方云雀恭弥的脸,我不由恍惚了一下,目光再向下移,茶几上正摆着章鱼小丸子还有寿司,都是没有拆过的样子,旁边还有我和云雀恭弥都喜欢的点心,以及果汁清茶。令人惊奇的是,我还能看见章鱼小丸子上面冒出的热气,似乎才做好不久。
就好像知道我会这个时候醒来,提前了几分钟准备食物。
云雀恭弥适时睁开眼睛。
似乎还有些困顿的打了个哈欠。
“云雀君真的让草壁学长去准备了?”我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又用手碰了碰,确定还是温热的。
“嗯。”云雀恭弥自己先打开一份,吃了几口挑眉看我:“你不是说想吃?”
我从善如流:“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醒来就能吃到想吃的美食,果然超级幸福啊。
只是可惜这种幸福感没有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才刚出校门,我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尽管我已经将耳机摘下塞进了口袋,但是尾道能够直接通过手机传输消息,我打开手机一看,上面果然再次发来了定位。
又一轮代理战开始了。
不是我说,川平先生您原来这么着急的吗。
距离上一个战场开启才过去多久啊,预言书中提到的一天一次的战斗,变成了一天两次,看来,现任Arcobaleno的状况确实不太好,以至于川平先生想要尽快决出获胜队伍,更换新一届。
再看尾道发的消息,我更是觉得窒息。
只有五分钟时间。
其他人的战斗场地还好说,但是在云雀恭弥和另一只队伍中间,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之前那个废弃的体育馆在经历过一次摧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
麻烦有点大。
总不能把场地定在并盛中学吧,先不说学校里还有一部分没有离开的学生,要是战斗过程将学校损坏,云雀恭弥这家伙估计要暴走了。
我脑袋开始疼了。
现在在带着云雀恭弥狂奔五百米远离学校还来得及吗。
我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一下。
实在不行,就让尾道再好好布置一下,尽可能确保不会被普通人发现。
“怎么了?”
我手一顿,云雀恭弥在我前方不远,有些奇怪我怎么忽然停下。
“……”我躲过云雀恭弥看过来的视线,“没什么,回一个消息,云雀君稍等我一下哦。”
云雀恭弥没有怀疑,应了一声,“那你快一些。”
我暗暗深吸一口气,略微紧张的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见云雀恭弥颇感无趣的看向远处,没有探究的意思,才放松了一些。
然后才收好手机,“云雀君,走吧。”
现在不走,一会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走。
我才想着,又一次听见急促的提示音响起。
这一次可就不是我的手机了。
云雀恭弥抬起手,他的手表此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以及紧接着,分辨不出性别的机械人声也从里面传出来。
“战场已开启!请代理人尽快前往!时间剩余:三分钟!”
手表弹出一小块屏幕投影,蓝色圆点就是要去的地方,绿色则表示己方,至于旁边正在急速移动的红点,就是另一方队伍。
瓦利安。
云雀恭弥盯着上面的红点,唇角危险的上扬,看起来很是期待即将开始的战斗,听着手表上的倒计时,他朝我的方向偏了偏头:“你先回去,从另一个方向走。”
我垂眸,视线从他的手表上掠过,“嗯,我知道了。”
云雀恭弥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不用担心,他肯定不会有事。”
有些稚嫩的嗓音忽然在墙头处传来,我抬头一看,穿着红色长衫的小婴儿站在上面,他的脑袋上还趴着一直更加小巧的小猴子。
Arcobaleno之一的风。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当然,作为包子摊老板的风还是有见过几次的,只是他都戴着大大的墨镜,还没见过墨镜下的真容。
果然和云雀恭弥长的很像啊。
“看到我,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顶着缩小版云雀恭弥的脸,风的脾气却极为温和,这会有些好奇的打量我。
“之前有听说您。”我礼貌回答。
“原来如此。”风点点头,此时手表上的倒计时已经来到了一分半。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再聊聊吧,小姑娘。”
就如来时悄无声息一样,他离开的时候也像一阵无踪影的风,追着云雀恭弥的方向走了。
我下意识的往前跟了一步。
理智告诉我不能过去。
和指环战不一样,这次的战斗更加混乱,我不可以靠近半分,否则下场一定很惨。
所以我转身去找川平先生。
川平先生还是坐在高椅上。
整个房间黑漆漆的像欠了巨额电费无力缴纳一样,只有高椅上方投下来一道光束。
我无语片刻,走到墙边啪的一声按下了开关,房间顿时明亮无比,我满意的点头,川平先生却不满的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攸,太亮了,要看不清楚了。”
我:“……那么暗才会看不清楚吧。”
等我走近了发现川平先生说的是投影到墙上的画面,因为光线明亮而有些看不清楚。
……好吧,确实是太亮了。
我又认命的按掉几个开关,让房间不至于过亮也不会想刚才那样过暗。
川平先生还有些不满意。
“真是的,也不知道照顾一下老年人。”
“……”您倒是有点老年人的样子啊,谁家的老年人有一张二三十岁的脸,一顿能吃五碗拉面啊。
真要比也就reborn和您差不多了,一把年纪还爱玩cosplay。
我默默吐槽一句,转头去看墙上的那块投影,或者说,两块。
川平先生也挺会享受,足不出户,坐着就能看到战场上的全部情况。
只可惜没有声音,像是在看一出默剧。
同样也因为没有声音,堪比战争的画面也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我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内心则在琢磨着妈妈和塔尔波爷爷的研究已经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有效阻止这场战争。
也或许还是如预言的一样,需要沢田纲吉提供一点灵感的火花。
第80章
云雀恭弥和瓦利安战斗的场地我选在酒店的顶层,虽然有些对不起酒店老板,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佳地点,之后我就尝试着问川平先生要点赔偿金,补偿给酒店老板好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画面。
再看看旁边似乎看的入神的川平先生。
总觉得这幅随性的面孔底下是个乐子人。
我又想,可能也跟他活了很久有关,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了,至少现在没有戴面具的川平先生神色安详平静——假如不是在看几队人马拼尽全力战斗的话, 应该是个非常和谐的安享晚年的画面。
“攸, ”川平先生忽然说, “你在书中,看到复仇者了吗。”
我观察的举动一顿,眨了眨眼睛,“嗯, 看到了。”
“这样啊。”川平先生语气意味不明, 似是感慨又似是早有预见,“似乎,能派上很大用场的样子呢——”
“川平先生,”我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他的话, “你这话听起来和大反派一样,还是不要说了,万一被主角追着打就不好了。”
“主角?”川平先生忽然开始笑,笑完了又点点我:“真会变成这样,在我身边帮忙的攸只怕也要被一起追着打哦。”
“再说了,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主角拯救世界,真有的话,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川平先生摇头哼笑。
本来是这样,但是您说出来的话就会变成flag了,而且,谁说没有主角拯救世界,沢田同学就干过一次啊。
我没有再反驳他的话,扭头去看墙上的画面,在我和川平先生说话间,局势一变再变,当然在怎么变,最终也会和预言里的结果大差不离。
只是在看到云雀恭弥受伤后,我还是没能忍住,从椅子上蹭的起来。
川平先生有些好笑的看我:“怎么了?你很喜欢那个少年吗?”
没有想到川平先生说话这么直接,我脸颊一热,很轻微的点了点头。
“那要好好珍惜哦,”川平先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平淡的往云雀恭弥的身影上多看了两眼,“以人类的身躯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很不错。”
我觉得川平先生前面那句话听着有些怪,但又不知道哪里怪,毕竟珍惜喜欢的人也确实是很正常的话,但我就是哪里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干脆问出来:“为什么川平先生要这么说?”
“你既然已经决定从我手中接过这项任务,势必不能再和普通人一样,你成年之后,我就会将你身体内的血脉唤醒,届时,比起你以后的生命,那些人类的生命都会太过短暂,不好好珍惜,未来的你会后悔很久,”川平先生轻描淡写的说完,挑了挑眉:“我没告诉过你吗?”
——你没告诉我啊!
我瞪大了双眼。
许多零碎的记忆瞬间联系到一起。
十年后的入江正一和云雀恭弥提起的发色;未来的我莫名其妙开始四处旅游;我身上四分之一来自川平先生的血脉,据说只要稍加利用说不定能活到川平先生死的那天……
再看看川平先生的一头白发。
我呆住了。
在日本飞往意大利的那个航班上,我曾做过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周围的事物陈旧的像是老式照片,梦里的我似乎是在对着那些物品怀念,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怪梦,现在想想,那应该是预言书的能力辐射到我的梦中,让我窥见了一点可能的未来,身边人一个个离去,而我却被时间遗忘的那个未来。
“怎么?后悔了吗?”川平先生波澜不惊的看过来。
我摇摇头:“不,我不会后悔。”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未来的我会和亲朋好友断开联系,但我想应该不是那种消极的躲避,就如同我现在听完川平先生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找到不需要人牺牲就能点燃基石的办法,将我从这项带给许多人悲剧的循环中摘出来,再重新封印血脉。
这或许就是未来的我在做的事。
但我转念一想。
上一回去到十年后,未来的我就和云雀恭弥待在一块,还在远远的围观婚礼,那时候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还是没找到所以干脆坦然面对?
想不明白。
我便不再去想,情绪没有被影响到半分,未来是会被改变的,我坚信这一点。
随后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投影上,一边和预言书上的画面进行比对。
代理战的环节多了一点小变化,但也不影响整体走向趋势。
而我想改变的是复仇者后来的一些行动。
至于怎么做……我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偷偷瞥了眼川平先生,见他没有再管我,我稍微将椅子往后挪了挪,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划拉,直到停在尤尼的那一栏上。
把复仇者的事情告诉尤尼,就相当于告诉其他的彩虹之子,以尤尼的性格,还不会把消息来源,也就是我的存在说出去,非常的安全。
我扫了眼时间,打字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紧接着我又问妈妈塔尔波爷爷现在的地址,看到地址,我精神一振,塔尔波爷爷就在并盛町,离我家也并不算远,我就和妈妈商量着能不能去拜访一下塔尔波爷爷,最好是在今天。
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我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
“说完了?”前方传来调侃的声音。
我觉得有点心虚,胡乱点了点头,川平先生无所谓的摆摆手,并不在意我和谁说了什么,不如说,他甚至也不在意我是否加入哪个彩虹之子的队伍,毕竟一切在他看来只有最终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是怎么样的他完全不在乎。
从川平先生那里出来后我回了家,妈妈最近几天并不常待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外出做什么了,有些神秘,爸爸是适应良好的样子,每天依旧乐呵呵的上班、回家做饭,只是再迟钝如他,也感觉到一点并盛町的不太平。
“小攸啊,最近小镇里好像来了许多陌生人,以后回来路上要多加小心哦。”
我正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果汁,还没打开,爸爸从屋外进来,提醒道,不过听他的语气,更像是抱怨。
果然,他又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混混,把桥都打塌了,害得我开车绕了远路才回来。”
我:“……”爸爸,你不觉得你这话里有非常不对劲的地方吗?
爸爸今天提前发了消息说要加班,会晚一些才到家,但现在又比以往加班的时间还要迟一些,可见绕的路确实远。
但关键不在这里。
关键是哪个地方的小混混斗殴能致使桥面坍塌的?除非……我回忆了一下爸爸上下班的路线,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桥的附近是今天刚选的一个战场。
按理说那座桥距离战场还有点远,就这样还能被破坏那就只能说明有倒霉的队伍在路上被袭击了。
我一下子就想起是哪两支队伍在河边战场,瓦利安和史卡鲁。
所以倒霉的队伍是史卡鲁啊,我内心浮现出一点同情,再后来也是史卡鲁倒霉的挨了复仇者一击,被抢走了手表——
想到这,我忽然眼皮一跳,另一种可能涌现在脑海中,我将果汁塞到爸爸手里转身往楼上跑。
手拿果汁的爸爸:?
一到房间我立即打开手机,安上了特别软件的手机里我能看见当前各个队伍的战斗结果,打倒人数、被打倒人数,以及剩余人数。
最下方史卡鲁的队伍名字此时已经替换成了百慕达。
那个唯一保持婴儿形态的复仇者。
他们现在就开始行动了吗?
——所以那座桥是被第三方,复仇者们破坏的,还带走了史卡鲁一整个队伍的手表。
就不知道史卡鲁的头部还会不会受到预言书里那样的重创了。
我透过窗户往外看,以复仇者这样的行动速度,今晚的并盛町又要变得不太平了。
希望尤尼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目光落到预言书上,灯光依旧发着白光的它作出了最后的预言。
书的最后一页是令我意想不到的内容。
过了一会,妈妈回来了,虽然满面倦容双眼却出奇的明亮,带我去了塔尔波爷爷的住处,当然,对爸爸的解释自然是说老人家想见我了。
至于老人家为什么大晚上想看看徒弟的女儿,老人家心思多变,谁知道在想什么呢。
在路上,我也知道了妈妈今晚异常的原因。
那个神奇的能够代替奶嘴运作的装置被制作出来了。
“如果能够顺利运行,就在也不需要彩虹之子这样的牺牲品了。”妈妈目光柔和的看向我:“小攸也不需要去做危险的事了。”
我:“妈妈一直以来在研究的就是这个吗?”
她点了点头,这回她终于能够放开跟我吐槽这些年间失败的例子,不是制作出来的装置有效时间太短,就是根本运作不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想,难怪从小到大妈妈会有那么多次莫名其妙的“出差”。
很快,目的地到了。
塔尔波爷爷住的房子是非常经典的日式大宅子,除了有些想不懂他一个西方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日式传统文化之外,好歹这里的氛围让我没那么紧张了。
尽管见到塔尔波爷爷后,我依旧有些拘谨,毕竟这个年龄与外表一致的老爷爷看着实在脆弱,其实我都有点怀疑塔尔波爷爷是不是也和川平先生是同族人,不然怎么也活了那么久呢。
我乖巧的坐下,“抱歉,塔尔波爷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
“没关系,也不止你一个来打扰,”他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一边乐呵呵的:“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晚上找人谈话吗,小攸是这样,彭格列十代也这样,我果然不太懂你们年轻人啊。”
我:“……”倒也不是年不年轻的问题。
我又轻声的:“沢田……彭格列十代目已经来过了啊。”怪不得装置会被完成。
“是哦。”塔尔波爷爷慢悠悠摸了摸矮桌上的茶杯,“他说了好多话呢,给我不少启发,我想,这些琉绘里也告诉你了。”
塔尔波爷爷眼睛上一直缠有三指宽的黑色绷带,他是怎么能准确捕捉到其他人位置也是一个迷,也因为这样,当他“看”过来的时候,也带来了某种无形的压迫感。
“所以你这次过来,应该是有不同的意见吧,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不由自主的坐直,后背都绷紧了:“嗯。”
“塔尔波爷爷,你说有没有可能存在一个稳定庞大的能量源,足以长久的点燃基石?”
“哦?”塔尔波爷爷偏了偏脑袋:“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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