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艾丽娅……大人?”我直觉她的状态不太对,她太过虚弱了,与之相对的是奶嘴里传来的蓬勃生命力。
黑色长发的女人冲我点点头,侧身, “先进来吧,那边的白兰,今天谢谢你帮我接待小攸,你可以先回去了,麻烦你明天再来跑一趟。”
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这里就是我的研学目的地了,结果并不是。也对,这边看起来就像是艾丽娅的私人别墅,不是吉留涅罗家族的领地。
“好的~”
白兰自然是一口应下, 走向站在一边待命的桔梗:“我们回去吧。”
“是,白兰大人。”
“明天再见啦攸酱~”白兰在车里对着我挥手,可是目光却深深的看着别墅,聚集在某一点上。
沿着他的目光所在,我却只看到一个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窗户。
很快车子就发动,走进深重的夜色中,少了车前灯光,这边的光线也随之暗了一分,不过随着深入庭院,明亮的路灯将脚下的大理石路面照得一清二楚,正前方就是别墅本体大门,在隐蔽的角落绘着一枚吉留涅罗家族纹章。
我跟着艾丽娅一步步靠近别墅,只剩下我跟这位黑手党首领,就算知道她是那种平和温柔的人,也难免内心生出一点紧张。
“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果然还是会紧张的啊。”走前前面的艾丽娅忽然回头冲着我笑,她的日语说的很标准,又带着轻松。
“……或许有、有一点吧……”我干巴巴应了一声,因为紧张又差点咬到舌头。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不会吃了你,”艾丽娅推开大门,带着温和的微笑:“今天晚上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座别墅似乎没有其他人,别说是应该在艾丽娅身边的家族成员,就连管家女仆也没有,整个别墅空荡荡的,进入客厅都能听见隐约的回声,唯有干净不染一尘的家具表面昭示着这里还是有人居住并且经常打扫。
……总不至于这么大的别墅是艾丽娅大人自己打扫的吧,工程量得多大啊。
我拉回跑飞了一瞬的思绪,又盯着艾丽娅的背影。我没有忘记在电话里艾丽娅说过的“请求”,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来。
“艾丽娅大人,您之前说过''请求''到底是什么?我想现在就知道。”
一个黑手党家族的首领,还是最强的Arcobaleno之一,有什么是需要我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帮忙的?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艾丽娅停住了,她本来似乎是想直接带我到房间安顿,她轻轻按了按额头:“我原本并不想现在说……但,”她看着我,湛蓝色的虹膜映出我小小的身影,声音很轻:“既然你想要知道,我当然会告诉你,毕竟……关系到我最重要的女儿,尤尼。”
我:“?!”
尤尼? !可是这个时代尤尼出生了吗?如果按照十年后年龄计算的话,现在的尤尼大概才四五岁?
艾丽娅笑了笑,脸上的苍白略微淡了一些。
“小攸,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以及让你见到的,不管什么,还请替我暂时保密,谁也不要告诉,包括你的母亲琉绘里。”
是、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吗?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重重地点头。
我很少被托以这么沉重的信任,脸色也不由跟着凝重起来,忽然感觉到脸被碰了碰。
艾丽娅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过来,轻轻戳我的脸颊:“不过不用这么严肃哦,放轻松。”
然后她转身打开了走廊左侧的一扇门。
我看着里面的人,慢慢睁大了双眼。
·
第二天上午。
我在手机里定下闹钟响起之前睁开眼睛,精准的摁掉几乎就要发出噪音的手机,从绵软得过分的床上起来。
看着非常陌生的房间布置,我恍惚了一下。
对哦,我已经到意大利了,昨天见到了艾丽娅和白兰,甚至还有……
我按了按额头,想起艾丽娅跟我交代的事情,颇为微妙的呼出一口气。
那边手机又发出两声消息的提示音,我打开一看,是妈妈。
寻常的问候两声,妈妈直奔主题,问我在吉留涅罗家族过得怎么样。
【虽说艾丽娅是个很好的boss和客户,但是她的手下们就不一定了,没有被为难吧? 】
妈妈是这样问的。
嗯……多少有点不客气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却不是这个,问题是……妈妈竟然也不知道艾丽娅并没有把我带到家族领地吗?这都是艾丽娅的个人行为?
……那我的研学怎么办,五千字的报告我该怎么编、不对,怎么写出来啊。没见到黑手党家族要怎么写他们的就业前景……建议他们开奶茶店吗?胡思乱想一番,我在聊天框里敲下一行文字发送。
【没有哦,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我也想的很明白,可以把研学的事暂时放一边,本来也只是个借口,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找艾丽娅大人而已,去不去吉留涅罗家族也没什么关系。
意大利这会的阳光正好,暖色的光透过纱质的窗帘照房间,跟着窗外的鸟叫声组合成异国的早晨,我忽然低头看了眼和妈妈的聊天窗口。
【妈妈,你那边应该还是凌晨吧? 】
聊天窗口上原本在跳动的“正在输入”一下子卡住了一般,过了一会才重新跳动,紧接着才弹出消息。
【既然小攸一切都好,那妈妈也能安心睡了,哈哈,晚安。 】
心虚,绝对是心虚了。
亏她还经常让我早睡,自己不也在熬夜吗,我撇撇嘴,还是发送了一个晚安过去。
没过一会,房间门就被敲响。
“小攸醒了吗?一起来吃早餐吧。”
声音是同我一般年纪的温和少女嗓音,再次听到我还是不由得晃了晃神,才应道:“好,请等我一下。”
庭院内,修剪平整的草地上摆着白玉石般的圆桌,桌上是三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培根煎蛋和黄油牛角包,以及一碟淋了枫糖浆的松饼,边上还放了柳橙汁和一杯浓郁的黑咖啡,显然大空的彩虹之子并不打算让孩子们喝咖啡,因此准备的是酸甜可口的果汁。
这一顿早餐乍一看似乎很完美,但实际走近去才发现:松饼和煎蛋边缘都带了一点焦黑色;黄油牛角包大小不一,细看之下还带了点裂缝;能说得上完美的就只有饮品。
可如果想到这些都是由艾丽娅一个人准备的,在尤尼眼里也绝对是世界上最棒的早餐。
——是的,尤尼。
温暖的庭院中,我见到了作着普通母女打扮的艾丽娅和尤尼。
她们都穿着灰蓝色的上衣,区别只在于尤尼的衣袖被做成了泡泡袖款式,看上去更加俏皮;下身一个穿着吊带及膝短裙,一个穿宽松阔腿裤,颜色也都是一样的靛蓝。
远远望过去,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对母女。
我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破坏她们难得的相聚。
毕竟就我所知的,她们在一起并没有多久。
我站在檐下,那边的母女俩齐刷刷看过来,尤尼率先冲我招招手,温和平静的笑容和旁边的艾丽娅如出一辙。
“来尝尝我做的早餐,味道可能不是很好,”艾丽娅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边将其中一份早餐推过来给我,“抱歉啊,厨师和管家们都不在,只能让你们委屈一下了。”
“妈妈又开玩笑了,”尤尼抿唇笑起来,捧起杯子,眸光莹润得像含着清晨的露珠:“这些,明明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你啊。”艾丽娅摇摇头,眼中无奈宠溺。
如此温馨的画面,我却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安。
我想,不安的源泉大概来自于艾丽娅脖颈上挂着的那枚奶嘴,因为直到现在,它还在孜孜不倦的发着光。
还有艾丽娅比昨天更加苍白的脸色。
餐后,尤尼留在庭院晒太阳,艾丽娅则和我去了书房。
我抱着漫画书,有些忐忑。
“先把书放在桌上吧,”艾丽娅却并不急着说漫画书的事情,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昨天和你说的,小攸是怎么想的呢?”
我:“……”
我一脸欲言又止。
在艾丽娅鼓励的目光中,忍不住吐槽。
“艾丽娅大人,您是怎么觉得我能够——等等、您别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昨天晚上艾丽娅拉开的那扇门后,正坐着普通打扮的尤尼,没有穿吉留涅罗家族经典服饰的她让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更别提艾丽娅之后说的话,就和当初听见切尔贝罗喊我监管者一样,让人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抱歉抱歉,”艾丽娅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几声,勉强忍住笑意,眸色才逐渐正经:“或许你也从琉绘里那知道我,以及尤尼能够预知到一些事情,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想请求你,在未来某个时刻到来之时,能够帮助尤尼,帮助所有彩虹之子摆脱被诅咒的宿命。”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看着艾丽娅笃定的目光,我实在不好反驳,只好又问。
“那您呢?”
她只提尤尼,半句不提自己,就好像……把仅有的生存希望尽数交给自己的女儿。
艾丽娅眼眸温和,“谢谢小攸为我担心,不过没关系的哦,在我看来,尤尼那个孩子更重要,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了,没能让她有一个美好童年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责,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更希望她活下去,多看看这个世界。”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庭院,艾丽娅侧头,凝视着在座椅上,伸手吸引不知名鸟儿停驻的尤尼,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湛蓝眼睛闪烁着温润光彩。
“至于我,能和尤尼在一起这么多天,已经足够幸福了哦。”
“以后,那个孩子会代替我看着这个世界。”
她回过头对我笑,真挚的、了无遗憾的笑,好像所有的夙愿都已得到满足。
我:“……”
“所以啊,不要为我难过,”艾丽娅的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摩挲,带起湿润微凉的触感,“笑一笑吧。”
这让人怎么笑得出来。
我扯了扯嘴角,抹了一把脸,放弃那个比哭还丑的笑,把整张脸藏在手心里:“……我知道了。”
“好孩子。”艾丽娅摸摸我低垂的头。
“艾丽娅大人,我——”我想再问问本来按照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只有四五岁左右的尤尼是怎么突然长到了十四五岁的模样,但我张了张口,还是没问出来。
毕竟……太明显了。
茁壮成长的尤尼和虚弱异常的艾丽娅,两相对比,答案几乎就摆在眼前。
艾丽娅那枚天空奶嘴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不会让她虚弱成这样,只能是她将生命力分享给了尤尼,加速了成长,她们一族似乎有着特殊的繁衍方式,习惯于用生命力换取下一代的成长。
“嗯?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吸了吸鼻子,将心头涌现的酸涩之意憋回去,把漫画书放在桌上:“关于这本书……”
漫画封面上的橙色五瓣花在阳光下像是正在舒展一般,隐约可见流转着光华。
艾丽娅眉眼低垂,唇角噙着不变的笑意,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去,眼中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
我在这座别墅里住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从这里出发,去往吉留涅罗家族的领地,明明只是打掩护的研学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前回去。
这期间,白兰还被艾丽娅带去谈话了一番,我猜测应该也和艾丽娅预知到的“某个时刻”有关,但艾丽娅应该没有让白兰和尤尼见面,不然白兰的表情也不会那么失望——我算是知道刚来那天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别墅,估计就是感觉到尤尼的存在了。
十年后白兰对尤尼的执着我能理解,为什么现在的白兰也……?我不太明白,但现在看,或许也不是坏事,毕竟连艾丽娅都没有阻止,而且现在白兰也没有十年后的那么扭曲疯狂。
临走前,艾丽娅将一只墨色的木质礼盒郑重托付给我。
“我就不送你过去了,”艾丽娅站在车窗边,笑着挥挥手:“小攸帮我把这个盒子交给γ吧,顺便再替我向γ还有吉留涅罗家族的大家问好……”
我看了看她已经空无一物的胸前,再掂了掂盒子的重量。
都说了这种沉重的信任直接交给我真的可以吗?而且里面的东西一旦拿出来给吉留涅罗的人看……
绝对会被抢走打一顿再赶出去的吧?
艾丽娅笑出声:“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们可不会把你赶出去。”
我尴尬的眨了眨眼睛:“这、这样啊……”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收好了盒子,摆上端正的姿态和艾丽娅告别。
我不懂为什么艾丽娅自己不去和家族成员见面、转交盒子,但这到底是她的决定,别人无从置喙。
我隔着车窗朝她挥手,车子很快发动了。
沿着曲折的半山公路,那座别墅也在我视野中变成小黑点,最后隐没在林间,直至再也看不见,我才把头转回来。驾驶座上的是桔梗,白兰今天并没有跟过来。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执,攸小姐,我只能送你一小段路程,你还需要自己走到和吉留涅罗约好的地点才行,到那里,会另有接送的车辆。”
桔梗刚到别墅的时候就这样跟我说了。
“不必要的争执”嘛……
我懂,大家都是有未来记忆的人,自然不会对曾经的反派有好感,要是我因此被误伤可就遭了。不过……也不完全会。
两天的时间,艾丽娅大人也并不只是和我聊天或者研究漫画书上的花纹。
她在教我一些妈妈从来没和我提及的东西。
我摸了摸手上的绿宝石戒指,来意大利之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把它也带上了,要不是这个举动,我还真不知道这枚戒指也能被点燃。
是靛青色的火焰。
翠色的宝石在靛青色的渲染下,内部像是涌动着一层雾气。
“这个时代的攸小姐果然也有雾属性的波动。”
前排的桔梗目不斜视说。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的他,没有接话,转手收起戒指上的火焰。
“十年后的白兰大人原本也想招揽攸小姐,不过很可惜,被拒绝了呢,否则,六吊花也有攸小姐的一席之地。”
我:“……抱歉,桔梗,不要讲这么恐怖的故事。”
“是我失礼了,请不要介意,我不会再提了。”桔梗笑两声,又专注开车。
我:……不介意才怪。
他后面也果然没有再提这样的事情,只偶尔会在经过某家店铺的时候提一嘴最近白兰喜欢吃那里的东西,又或者看到路边的某个招牌,想起需要给白兰补充某某零食。
诸如此类。
——你是白兰的保姆吗? !
我忍下吐槽,仔细观察桔梗。
一头顺滑的青绿色长发被扎起来束在脑后,透过后视镜还能看见他被描摹得一丝不苟的,和头发一样颜色的眼影,但凡身形纤细一些,走在路上被喊个美女都不成问题。
不过怎么都是白兰的喜好,我不好说什么,倒是桔梗刚才提起的事就很莫名,为什么非要那么说……啊,不会是为了缓和气氛吧?我想起来刚才离开别墅时车内浓重的缄默氛围,内心不知道做什么感想。
没想到桔梗你个看起来社交达人的精英模样,也是个害怕尴尬的人啊。
又行驶了一段距离。
从偏远郊区穿过市中心,又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停下来,桔梗算是完成了送我的使命,帮我把行李取下来后,目送我拖着行李离开,走过一个转角,我才听到后方隐隐的汽车启动的动静。
而另一边,我前面不远就是吉留涅罗家族的人。
也很明显,是γ三兄弟,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女性家族成员,也是考虑到我的性别特意安排的人。
老实说,如果他们身边没有站着大姐姐,我觉得我可能不会靠近那三兄弟。
“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boss就让我们接待她吗?”
其中那个光着脑袋的大块头在我靠近的时候果不其然从鼻子里发出哼气声,仗着我不太会意大利语,一出口就是连成串的异国语言,我只能零星听懂几个词,勉强补充成以上的话。
如果不是在漫画里见过他护着蓝波的样子,我现在可能掉头就走了。
“反正是boss交代过的,照做就是了——喂,跟我们来吧。”γ的态度也没有好多少,但好歹说的都是我能听懂的,捏着鼻子一样勉强招呼了一声。
至于那个似乎和我差不多大的紫发男孩则冲着我做鬼脸。
呵,幼稚。
我翻了个白眼,也回了一个鬼脸过去。
“γ先生,你们温柔一点,这是boss交代要好好照顾的孩子呢。”那位大姐姐很无奈,对着几个男人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一通,才弯腰靠近我:“不要理会那几个臭男人,我跟你说哦,那个金色头发的,对,就是他,这几天被boss甩了在生闷气呢,脾气可差了——”
“你这家伙!不要乱说!”被揭了老底的γ气得大喊,看得出来,十年前的他远没有我在漫画里见到的那么稳重。
不过大姐姐说的话……哇哦,γ还是被甩了,唔……要是加上未来的记忆,他岂不是被甩了两次?但我很快想到漫画里γ和艾丽娅母女间的纠葛,看着他的表情一时复杂起来。
“你这个小鬼,你又是什么表情,快给我收回去!”
γ更加气急败坏了,直接上来抢走我手上的行李箱,很凶的往前走了几步,回头。
“还不快跟上来!”
大姐姐俯身和我咬耳朵。
“看,是不是脾气很差,都是因为失恋啊,所以小攸可不要学他——”大姐姐一副吃过爱情的苦、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我。
别的不说,吉留涅罗家族的这个大姐姐还挺好玩,我点点头,一边看前方的γ走得更快了——也是,就这点距离,他肯定都听见了。
“对了,你手上怎么还拿着盒子,很重吧,我帮你拿?”大姐姐起身,注意到我左手还抱着一个箱子,温温柔柔的想要接过去,被我躲开。
“不行,艾丽娅大人说要交给γ的。”我说。
“什么?!”
一下子全部的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尤其是前面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γ,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
“你见到过boss?!”所有人异口同声,整齐的让人不由感慨不愧是family。
啊、他们没见到吗?艾丽娅难道还是带着尤尼离家出走不成?
我一边点头,一边递出盒子,木质的盒子还挺沉,这一路抱过来我的手都要酸了。
γ一脸犹疑的接过,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之后,脸色变得铁青,啪的一声合上盖子,将木盒递给一边的大姐姐。
我还在揉着发酸的胳膊,一双大手毫不客气的揪起我的衣领,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你到底从哪得到的这个东西!”他咬牙切齿的怒骂,旁边除了抱着盒子的大姐姐,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连袖子都抄起来了,看起来只要γ放下我,我就会迎接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殴打。
我:“……”心里总有种果然会这样的感觉呢。
我就知道会这样。
内心叹了口气。
看吧,艾丽娅大人,我很快就要被打了,你这次的预知有点不太准哦。
第62章
“快说!不说就把你丢在这里!”
什么啊,只是把我丢在这里,这算什么威胁……但我没把这话说出来,真说出来绝对要挨打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是艾丽娅大人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的。”
因为领子还在被拽着,我只能断断续续的回答,刚说完又被狠狠晃了晃。
“开什么玩笑!”
“这种重要的东西, boss怎么会摘下来,还交给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γ压根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他抓着我衣领的手甚至更用力了。
我:……啊, 好累。
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我能理解艾丽娅对他的重要性,所以对于现在的状况也不会产生什么怨恨或者生气的情绪,只是感到有些无奈。
顺便说,失恋的人果然脾气都会变差啊。
“你们、你们冷静一点啊!”大姐姐在旁边左右为难,想上前阻止又被强硬的隔开,只好努力用语言劝说:“γ你突然间是怎么了,要为难一个小孩子!”
γ冷笑一声,“你去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就知道了。”
刚才伽马打开盒子的时候他的两个兄弟正好也在旁边,紫色短发的男孩嚷嚷:“就是!奥莉大姐看一眼也会明白的,γ大哥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动手的人!”
名叫奥莉的女人闻言低头打开盒子,看清后脸色也跟着一变,但是到底比γ等人冷静许多,她很快镇定下来,“这肯定有什么误会,刚才小攸不是也说了,是boss给她的,她一个小孩子,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她的母亲还是那个琉绘里,和彭格列多少有些关系……γ,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奥莉姐姐一番冷静分析。
这话一出,γ神色松动一下,像是听进去,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了一些,只是依旧拽着我的衣领,忽然他又眉头一皱,发现异样之处。
“你这个小鬼……怎么一点也不害怕?等等——”
而我已经不想等了,被拽了这么久,已经超级难受了,再加上被迫踮脚——γ的个头比我高得多,就算是俯身拽住我,也让我不得不踮起脚缓解脖子上的勒感——我感觉小腿要抽筋了。
我把戴着戒指的手怼到γ眼前。
下一瞬,磅礴的靛色火焰从戒指里涌出。
靛青色的火焰张牙舞爪,引起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像是要涌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什么?!”γ惊讶的把我丢开,做出防御的姿态。
很好,效果显著。
我顺势收起火焰,张了张口:“咳咳咳!”
好险,差点就窒息而死了,我贪婪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头一次感觉到能自由呼吸真是一件妙事。
“这个小鬼竟然也有火焰?”γ惊讶过后,脸色又冷下来:“看颜色,还和那个叛徒一个属性,啧。”
他眼神看向周边。
这里虽然靠近郊区,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经过,刚才那一出已经惹来路人的注视,似乎还在指指点点,毕竟看起来刚刚的样子就是一个大人在欺负小孩、不,不是看起来, γ就是在欺负未成年。
要不是γ几个人一副黑手党的做派,可能就要有人上来见义勇为了。
奥莉大姐姐在看着γ,担心他又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另外两个也看着他,等他的下一步指令。
γ自上而下的扫视了我一遍,不知道想了什么,之前的暴怒和凶狠收敛起来,倒是能看出一点十年后从容不迫的影子。
“先把这小鬼带回去——回去了再好好算账。”
γ和其他人说,声音仍能听出一点咬牙切齿。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我摸摸脖子,给了γ一个白眼。
“你——!”
“好了好了、大哥,先回去,我们先回去。”那个大块头反应很快的伸出手臂拦下γ,转手把他推到车前。
“哼!”γ冷哼一声,挥开大块头的手,走过来拿了奥莉大姐姐手上的箱子,宝贝一样护在身前,才钻进了驾驶座。
跟着紫发男孩也钻进去。
最后是大块头帮我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只是也没什么好脸色。
放完行李,γ又从车里探出脑袋,不耐烦的催促:“快点!”
我和奥莉大姐姐对视一眼。
莫非吉留涅罗的男性家族成员都是口嫌体直?
奥莉大姐姐叹了口气,摸了摸我脑袋:“先上车吧,小攸你……确实很值得怀疑,但在你来之前,boss还没离开的时候就交代过了,所以我会相信你说的。”
“那如果……”我眨了眨眼睛,话还没说完,感觉脑袋一紧,一阵寒意从头顶窜到全身各处。
奥莉温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没有如果哦。”
我:“……哦。”
行行行,惹不起,黑手党不愧是黑手党,连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大姐姐都力气过人,腹黑内敛。
车子里一片沉默。
γ在开车,他的两兄弟都沉着脸看窗外,唯一能说上话的奥莉姐姐这会也沉默的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脑子里回想起和艾丽娅分别时她那像是诀别一样的神情语气。
“那个……”我想了想,还是开口,“艾丽娅大人说,向你们问好。”
啊,好像又听到γ磨牙的声音了。
“那个人……”γ偏了偏脑袋:“喂,小鬼,你到底在哪里见到的boss?”
“对不起,艾丽娅大人不让我说。”
艾丽娅特意强调的,不能把别墅地点告诉其他人,不过就算艾丽娅不这么交代,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毕竟我也不认识那地方,手机地图上根本定位不到,可能是用了什么遮蔽信号的手段。
而后又陷入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紫发男孩先忍不住了:“boss就没有再说别的了吗?!”
“没有,她只交代我两件事,一件是把盒子给γ,一件是向你们问好。”我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试图让他们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可恶!”
随后就是紫发男孩小声的抱怨,什么“为什么boss找那个臭丫头说话”之类的,听得我手痒。
我感觉到γ似乎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说话。
我本来还觉得有些奇怪,忽然灵光一闪,γ不会是想问我关于尤尼的事吧?因为艾丽娅“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他们肯定到处调查,同时也会调查这个时代的尤尼,按照时间,尤尼也确实出生了的。
但是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艾丽娅要求我保密了的,所以γ憋得像个气球一样,我也不会说,而且我可没有忘记他刚才拽我领子的事。
·
吉留涅罗家族总部是一个比艾丽娅半山别墅还要大上好几倍的庄园,过了门口还要行驶一段距离,经过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花圃才到建筑正门。
是差点望不到顶的城堡一样的房子。
我木然的看着窗外。
就……这种庞大的家族产业,为什么会给我安排那种课题啊。
“论新世纪意大利黑手党发展前景与现状”?
现状看起来可不要太好……啊,对了,除了转学生那个西蒙家族一类的小型黑手党家族之外,所以其实我更应该去那种家族总部才对吧?
被催促着下车之后,我忽然悟了,研学就是个借口,本身也……算了,来都来了,还是好好完成报告吧,五千而已……一定,一定可以的。
想是这么想,但我的精神还是一下子萎靡下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γ三兄弟一脸无语:“那个小鬼又怎么了?”
我瞥了他们一眼,因为想到那五千字报告,我的心情有些不好,挨个瞪了过去,“真没礼貌。”
γ等人:“……到底是谁没礼貌啊!”
还是奥莉姐姐打了个圆场:“是在说你们总叫她小鬼吧,你们也真是的,人家可是有名字的。”
反正也不知道奥莉姐姐和他们又说了什么,总算没再听到“小鬼”这个词,转而改叫我“入江那个丫头”。
我:“……”
这不是没什么区别嘛!
接着我被带到一间硕大的会客厅,但我觉得叫它审讯室也不为过。
现在我的面前,三双各不同的眼睛带着同样的严肃看我,又是问我从哪里来,又是问我到底是哪个家族派来的,其实本来还会有更多核心成员要参与“审讯”,被奥莉姐姐好说歹说劝下了……真是一群麻烦的不听人话的家伙。
过后,我对面的γ打开木盒,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然后锐利冰冷的目光就移到我身上。
我没理会,只是惊讶的看着桌上的木盒,确切的说是看着木盒里的橙色奶嘴,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尽管一开始就有点预感,但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橙色的奶嘴,上面还系着粉色的蝴蝶结缎带,无疑就是艾丽娅脖颈上的后来又被尤尼继承的Arcobaleno大空奶嘴,它被摘下来本应该会失去原有的光泽——这是漫画里看到的,但此刻,这枚奶嘴依旧散发着温润的橙色光芒。
“能请你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绝对不能离开boss的奶嘴会在你带来的盒子里?”
γ用上敬语,一词一句用力的像是咬紧了牙关。
这我哪里知道啊,都是艾丽大人交给我的,而且……
我掀开眼皮,非常无奈的叹气:“我已经说了三遍,现在是第四遍:木盒是艾丽娅大人亲手交给我的。”
我在“亲手”两字上加了重音。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你们这么不信任自己的boss吗?”
我感觉很奇怪,艾丽娅在他们看来是会被随便什么人……被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夺走奶嘴的吗?我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
γ瞬间沉默。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一个天大的误会,也或许是想起来什么细节,γ的脸上总算没有那种想把我抓起来挂树上、或者丢到荒郊野外的想法了,他刚才的脸上就是这么写的,那种“只要不对劲就把这个小鬼丢出去”的意图,我看得一清二楚,好在现在没有了。
真是可喜可贺。
他身旁的紫发男孩呆住了:“γ大哥,她好像……说的也没错啊?”
所以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我了然捶手。
不愧是在我这边和狱寺并称黑手党两大忠犬的γ。
坐在我身边的奥莉姐姐没忍住发出了笑声。
“咳!”γ似乎总算明白过来了,尴尬的用假咳掩饰了一下:“好吧,既然如此,事情也已经明了了……”
“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了,是你们不信。”我小声嘀咕。
γ神色僵硬片刻,强行让自己恢复正常,边盖上木盒,边指挥奥莉姐姐,纯当做没听见我说的话。
“……奥莉,赶紧把她带去房间。”
“好,我知道了。”奥莉脸上还是忍俊不禁的笑意,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她走。
面对奥莉姐姐我很听话的点点头,然后转头又给了γ白眼。
我离开时,背后还传来这样的声音。
“算了算了,γ大哥,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就、就是!”
要说我对γ有很大的恶意倒也不是,就只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心情……说实话,我也挺想知道拥有未来记忆的γ同时遇见艾丽娅和尤尼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绝对很奇妙。
奥利姐姐带我去的房间挺大,里面物品一应俱全,完全不需要再去采购,临走前,奥莉姐姐也说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她说,她会帮忙采买。
我想未来几天陪着我完成研学的应该就是她了。
短短几天又更换住处,加上频繁坐车,现在到了休息处,疲惫感油然而生。
我打了一个哈欠,简单洗漱之后就往床上一躺,没几秒又猛地睁开眼睛。
差点忘了很重要的事了。
我又起身,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
我能够点燃它还是艾丽娅引导,而我原本是不想用这枚戒指的,十年后的云雀恭弥曾经告诫过我,不要使用“另一枚戒指”,介于我手头上就这一枚,所以我还有些忐忑,也和艾丽娅如实说了。
艾丽娅仔细看过后也说这枚戒指确实不太一般,里面或许隐藏了蛊惑人心的力量,使用的时候需要小心一点。
“不过如果是小攸的话,应该不用太担心。”
庭院的阳光中,艾丽娅是这么说的。
和云雀恭弥说的根本不一样,但依然都是要小心戒指,那干脆睡前把它摘下来好了。
所以……到底是谁弄错了呢?也或许十年后的云雀恭弥说的不是这一枚……啊,如果能问清楚就好了,我琢磨着等回国后去找云雀恭弥,要是他有相关记忆再好不过,没有的话我就去找蓝波或者去掏入江正一的“存货”,找十年后的云雀恭弥问。
戒指重新放回小盒子里,我摸了摸旁边的漫画书。
在意大利的这段时间我还没打开看过呢,也不知道有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日常故事——诶?
啊?
怎么又打起来了? !
看到云雀恭弥脸上又少见的出现了伤痕,我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后才把这页翻过去,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手机
……难怪……这两天的消息怪怪的呢。
我刚下飞机时和他打过的一声招呼,几个小时后他回了个被清晨阳光晒醒的云豆照片,因为时差,消息回复间隔难免长了一些,但是中间有一次隔了很长的时间,问他怎么了只回复“没事”,现在看……怎么可能没事啊!
我忍不住咬了咬牙。
收回心神,我重新看向漫画书。
后面的内容我再没有仔细看,只是粗略的翻了翻,大致总结了一下就是一个和彭格列宿怨的家族前来复仇,破坏了沢田同学继承仪式,要求双方赌上自己的荣耀战斗,目前已经进行到狱寺隼人的战斗。
算算时间,也就是说,在我和尤尼、艾丽娅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沢田纲吉他们在挨打,还被打碎了全部戒指;
我和艾丽娅聊天的时候,笹川了平在战斗;
我和尤尼喝下午茶的时候,沢田等人忙着赶路在小岛上寻找战斗对象;
还有……
等会,怎么中途白兰还出现了一下?看时间似乎是在给我接完机之后……这家伙还挺忙。
以及之后,我乘车来到吉留涅罗家族总部的时候,地球另一边,并盛町附近的某个小岛上,十年后的蓝波在为了自己的荣耀战斗。
我:“……”
我沉沉合上漫画书,内心有些复杂。生活果然都是对比出来的,和沢田他们这几天的遭遇相比,我今天被γ拎的那一下领子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毕竟一对比,γ竟然还能称得上温柔了,唉。
第63章
第二天γ似乎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带着明显询问过奥莉姐姐才买的蛋糕过来,为昨天对我的失礼行为向我道歉。
虽然没打算这么简单放过他,但是看在奥莉姐姐替他说话的份上,勉强给了一个好脸色。
不过我也没打算和他打好关系,毕竟以他和艾丽娅母女的关系,让我实在没办法心无芥蒂,因为真的很怪哎。
反正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那个本应该只是走个过场的研学报告,足足五千字,真是让人头秃。
对此,还在并盛町的浅野奈对我表达了同情,并且表示,学校里还有一些课业等着我回去完成。
我:“……”救命!
浅野奈:【老师说你可以慢慢做完,他能理解。 】
可我并不想要这样的理解,真的理解的话不应该免了我这段时间的作业吗!
一想到我人在意大利,作业还在并盛町不断增长, 总感觉有些坐不住了, 想要回国的心情从没有如此强烈过。
尽快结束这次研学才好!
所以我立即让奥莉姐姐带着我去吉留涅罗家族边缘产业逛一逛,核心地带当然不会让我进去,就算带我去我也不会去看……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军火交易或者别的什么,我都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离开意大利——当然,我是相信艾丽娅的家族不会那样,可意大利又不止一个黑手党家族。
因此只是浅浅了解了一下吉留涅罗的边缘产业,而只是边缘产业都让我感到挺惊讶。
——他们家族对外竟然是鲜花生产基地,经营了十几家连锁店,还拥有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种植园。除此之外还衍生出一些园林的副业,向外兜售各种园艺树木或者草皮。
震惊过后我很快冷静了。
好吧,仔细想的话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吉留涅罗, Giglionero ,在意大利语中本来就是黑百合的意思,经营鲜花相关的产业也属实正常,就是正常过头了。
我想到前段时间在并盛町看到的新闻,某地黑手党在经营奶茶连锁店,卖得风生水起,好评如潮(我想可能也不敢不好评吧),旁边还搭档了一个冰激凌店,格外的吸引人。
因为这“金盆洗手”的做派,又被媒体播报了好久,免费为他们做了广告。
说起来,彭格列会经营什么呢?
根据吉留涅罗家族的事,我也不由在彭格列的名字上进行了联想。
Vongola,蛤蜊,难不成是……
……海鲜出口?
扇贝加工?
毕竟彭哥列成立地点是在西西里岛上,周围是海,做些海产品相关的产业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不然就是轮渡运输类……
或者……拆迁大队?就目前即将上任的十代目和他的小伙伴,做这一行也不是不行,但那也就是十代了,往上几代……应该不至于吧。
我沉思一会,觉得还是有些难以想象。毕竟彭格列可是意大利一流的黑手党组织,总不能光靠收保护费过活吧?
具体彭格列是什么情况我无从得知,光是走完吉留涅罗的鲜花基地我就差点累趴下,一时间脑子里除了想要休息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小攸还要再看吗?”奥莉姐姐给我递来一瓶水,看我休息得差不多了又问道,因为吉留涅罗家族的鲜花基地不止一个,我今天去的只是其中一个中型基地,也就是说还有更大的在等着我。
“……”我果断摇头,说什么也不想再去用脚丈量基地的大小了
“那就回去吧?我先让人准备点心。”奥莉姐姐看我猛摇头,失笑,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庄园里的管家。
我想了想,又拒绝了。
“我暂时不想回去,奥莉姐姐,你可以把我送到市区吗?我想一会在那边逛一逛。”
奥莉姐姐停住了,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你一个人吗?你的意大利语不是还不太好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迎面撞上奥莉隐约带了一点担忧的目光,我神色不变:“没关系的,简单用语我还是会的,再说,不行的话还有翻译软件呢。”
说着晃了晃手机界面上特意下载的翻译app 。
语言上没什么问题了,奥莉还有些不放心,又给我塞了一枚胸针,据说里面藏着小型发信器,遇到危险的时候按下上面伪装成宝石的按钮就行,紧接着又要把她随身的手枪塞进我的包里。
我疯狂拒绝,这可不能拿,我没学过枪械,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倒霉的还是我自己。
——到底是什么认知才会觉得我一个十四岁的中学生拿枪会安全啊!奥莉姐姐你清醒一点。
冰冷沉重的手枪被奥莉遗憾的收回了——不要一脸可惜的样子啊!
我很有些无奈,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又被奥莉笑着轻轻捏住了脸。
我:“……”
所以我真的不太明白这些黑手党啦。
要不是这里还算一个比较的旅游城市,又是吉留涅罗家族势力笼罩范围内,奥莉大概还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外出。
奥莉其实还想给我塞一个吉留涅罗家族族徽用以警示一些可能会别有心思的人,但因为也有可能因此招惹敌对家族的视线,也担心过于显眼才作罢,然后她又按住我的肩膀告知一些本地人才知道的注意事项。
总之好说歹说,我还是顺利让奥莉把车停在邻近市区的一个街口,下车前我们约好了时间一到就在这个路口见面。
奥莉姐姐点点手机:“如果遇到困难,记得打电话。”
真遇到什么可能打电话也不管用吧……想是这么想,我还是应了一声:“好。”
我对着车内的奥莉挥手,看她驾车离去,直至看不见车辆的踪影,我才收回视线。
在陌生的街道上,周围是高大的外国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我定了定心神,辨认了一下眼前的街区后,向左走去。
附近有一个小型广场,就摆着几张长椅供路人休息,我随意坐下,灌了几口水下去才感觉好些,又休息了一会,双腿的疲惫缓解了一些之后,我感受前方一股视线。
抬起头,隔着广场中心的一座小型喷泉,我看见披着一身灰色斗篷的人,见被我发现,还冲我点头致意,没被兜帽遮住的下半张脸是一片深色的皮肤和紧抿的唇线。
再一个眨眼,斗篷人消失不见了。
我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看手机。
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我起身,拍了拍略有些褶皱的裙摆,朝着斗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斗篷人刚才站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我站在这里,越过路人和交错的街道,一眼就看到远处隐蔽角落里的拱形通道。
通道略有些深,乍一看只能看到另一头照进来的明亮光线,在地图上,那边是另一个小型广场。
我不知道附近会不会有吉留涅罗家族的人,不过就算有也没什么,我很快迈开脚步,走向那个拱形通道。
通道内部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暗,当然,基于通道的特质以及旅游观光的一点奇妙趣味,通道也不会太过明亮,只在旁边弧形的墙壁上镶嵌了一条会发出白光的灯带,顶部垂下许多交缠的藤蔓枝条,枝条间被挂上莹绿色的小灯泡,散发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的光芒。
忽然,左侧枝条上的小灯泡闪了闪,我停了下来。
这会通道左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小门,门上没有把手,与墙壁间的缝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特意观察,压根看不出来这里会有道隐藏起来的门。
通道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便毫无顾忌的走上前,轻叩门扉,敲完门在门口安静等待的同时,一边观察。
门的位置大概在通道中间,从顶部垂下来的藤蔓沿着墙壁延伸到门上,因为前面的通道墙壁也有这样的藤蔓,所以这边墙上的装饰也显得很自然,一个发着微弱红光的隐形摄像头就藏在其间,在藤蔓上绿色灯泡的遮掩下,摄像头的红光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过了一会,我听到极细微的“咔哒”一声。
刷着和墙壁同样颜色纹路的门,打开一条细缝。
我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才快速的推开门,闪身进去。
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的人站在门后,看起来等待已久。
我身后的门轻轻关上,随着“咔哒”落锁的声音,周围一亮,照出一片空旷。我抬起头,斗篷人冲我微微一笑。
“等您许久了,监管者大人。”
我有些无奈。
“可以暂时不用这么叫我,切尔贝罗。”
·
从切尔贝罗基地出来,就不再是之前的通道,据她们所说,分部基地的入口和出口总共有十多个,每七天就会随机切换一次,为的就是不让人轻易找到,出入口还会布置一些幻术,除非是大幻术师,否则一般也很难被人看出来。
而这个基地也只是切尔贝罗组织基地的其中之一,本部则藏在亚平宁山脉的一角——被称作意大利脊梁的亚平宁山脉绵延一千多千米,把基地藏在这里确实相当隐蔽,也难怪彭格列还有reborn他们调查不出切尔贝罗的底细,就是有种奇怪的,像在意大利脊梁戳个洞的微妙搞笑感。
艾丽娅自从那天之后再没有消息传来,某种危机感让我主动去找了切尔贝罗的基地,按照妈妈之前告诉我的切尔贝罗联系方式。
再怎么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初中生,我也知道自己遇到的这些事情不太一般,不管是手上这枚戒指还是一开始拿到的漫画书,无不向我说明其特殊性,所以… …总得有些自保的能力。
因为时间还早,我又去附近逛了逛,等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才提着大包小包从商店出来,走到之前和奥莉姐姐分别的路口。
我拢了拢怀里的纸袋,目光停在前方停驻的车辆上。
车牌号和之前的不一样,只在隐晦处绘着一个家族族徽,认出是吉留涅罗家族的之后我才上前。
看到车窗下降时出现的脸,我脸上不由露出嫌弃的意味。
“……我已经道过歉了,不用这幅表情吧?”
车内,γ抽了抽嘴角,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我没说话,看了看车内没有其他人,又撇了撇嘴角。
“奥莉姐姐呢?”
“她有临时任务,让我来接你。”γ看了我一眼,催促:“快上车吧。”
……行吧。
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我还是老实的拉开车门,把东西放进去后,入座。
这几天并没有和γ独处过,我稍微有些不自在的调整了坐姿,而自我上车之后,γ沉默了一会。
直到车辆步入郊区。
四周只余下葱郁的树木,不见一点现代化建筑。
γ忽然出声。
“你见过公主大人了吗?”
“是在……你和boss见面的时候?”
“她……还好吗?”
他的语气笃定了我见过尤尼,车内悬挂的后视镜里,我看见他皱起的眉毛,神情忐忑不安。
我觉得有点懂了,绝对是这个家伙想偷偷打听尤尼的事情,才把奥莉姐姐支开的。
“她跟自己的母亲在一起,哪里会不好?”我忍不住吐槽。
我也顾不上要掩饰自己见过尤尼这件事,反正……也没有隐瞒住嘛。
γ被噎了一下,表情讪讪:“也是。”
看他一副憋着说不出话的样子,我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但转瞬又沉了沉,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艾丽娅了。
我靠着车窗,看车外面的景色不断变化,又觉得不能让自己一个人难受,转头看向沉默开车的γ。
“尤尼或许很快就回到你们身边,但艾丽娅大人应该不会回来了。”
“嘎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同时我一头撞上前面的座椅后背,疼得我暗地龇牙。
谋杀!这个人在谋杀!我要告诉艾丽娅和尤尼!
而一抬头,后视镜中显现出γ复杂挣扎的神色。
很久之后,γ才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情绪,淡淡开口。
“我知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
回到庄园,奥莉姐姐迎上来,看见我和γ两人脸上差不多的阴沉表情,犹犹豫豫开口:“你们……又吵架了?”
嗯……这个“又”字用得好。
“哼,跟那种小鬼有什么好吵的。”γ冷笑。
“没有哦,奥莉姐姐,”我当然矢口否认,本来也是,只是进行友好的交谈而已,怎么可能会吵起来呢。 “对了,关于研学,我想尽快结束掉,麻烦奥莉姐姐帮我订一下三天后的机票,明后天我就不出门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小攸不准备多玩几天吗?”奥莉姐姐很是疑惑。
看来都知道我的研学只是个幌子嘛……可惜就算是个幌子,该写的报告我也得完成。
我一脸苦大仇深:“不了,趁着这几天我先写一点报告。”
话一出口我就听到奥莉姐姐清朗的笑声,她冲我眨了眨眼:“要不要姐姐帮你写一点?”
我眼睛一亮又很快泄了气一般:“……不用了,我自己写。”毕竟是自己的课业,让别人帮忙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小攸也太认真了吧,那种东西没必要的。”奥莉姐姐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表示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厨房也会为我准备好咖啡和夜间点心。
……夜间点心,这是觉得我肯定会通宵吗,可恶,这确实很有可能啊。
当天,我就把在商店买的礼物分派给奥莉姐姐和庄园里照顾我的几位管家和女仆姐姐,收获数个摸头和点心投喂,我带着比出门前还要多的东西回到房间,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去送礼物的还是去收礼的。
算了,不管这些,我把东西放一边,做到桌前,一边拿出纸笔,一边身体很诚实的拿出手机。
偷偷瞥了眼空白的纸面,再看看手机上妈妈弹出来的来电提示,我理直气壮起来——我这可不是摸鱼,是惯例的和妈妈进行每日交流,绝对没有玩手机的意思。
爸爸和妈妈还是问的那几个问题,诸如在意大利还习惯吗、有没有被人欺负、想做的事情顺不顺利这些,我很是向妈妈抱怨了一下,然后强烈要求以后她要是接到γ的订单,一定要涨价。
手机那头妈妈在笑:“唔、小攸都这样说了,那该涨多少呢?”
只有背景传来爸爸疑惑的声音:“γ,那是谁?”,被妈妈按下来含糊的敷衍:“一个路人”。
我想了想,声音坚定:“两、不,三倍!”绝对要让他大出血。
说完,我声音又软下来:“爸爸和妈妈呢?你们怎么样?”
“我们?我们很好哦,昨天终于去了并盛游乐园,没想到还挺大,人也不少呢——”妈妈感慨的说。
我:“?!”
我差点破音:“不是说好了放假了一家人去的吗,你们怎么背着我偷偷去了!”
爸爸支支吾吾:“小攸,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
妈妈一点也不虚,盖过爸爸解释的声音:“啊、是那个啦,我和你爸爸先去游乐园探一探,看看哪个项目好玩,而且也不是我们两个,还带了你塔尔波爷爷,他老人家还挺喜欢这些东西的——”妈妈感叹:“师父他真的很喜欢云霄飞车,那可是连你爸爸都不敢坐的呢。”
我:“……”
爸爸很小声的:“我不是不敢坐,为了安全起见,你知道那种设施有多危险吗balabala……”
我表情有些崩坏,没仔细听爸爸的辩驳,只是在想塔尔波爷爷得有九十多岁了吧,他老人家,云霄飞车? !
话说回来,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也真敢让他坐啊。
东扯西扯一番,我又向妈妈宣布三天之后会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不会是小攸要偷偷回来吧?”妈妈轻笑。
——这怎么猜出来的,我都还没说!
“因为我是妈妈啊,怎么会不知道小攸想什么,”妈妈柔和的嗓音中带着笑意,“也好,想回来就回来吧——事情都完成了吗?”
我点头,一边应着:“嗯,都完成了,但是,艾……”我有心想说艾丽娅的事情,可爸爸在旁边,我刚起个头又不得不咽回去,妈妈倒是一下子听出来。
“别难过,我都知道的。”
妈妈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也对,作为艾丽娅的朋友,她应该一早就知道艾丽娅的选择,也尊重了她的选择。被妈妈平稳的情绪感染,我很快收拾好心情,和爸爸妈妈又说起一些有趣的琐事,直到我看到墙上时钟的粗短指针指向了数字四。
东京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我赶忙和他们告别,妈妈虽然还在假期,但是爸爸是要接着上班,不能耽误他的休息时间。
所以我和妈妈转到社交软件上,又聊了一会,妈妈说有些困了之后,才结束今天的交流。
不过我知道妈妈肯定说着要睡了,还是会玩一会手机,但也没拆穿。
和妈妈道完晚安,我的目光下移,停在第二个联系人上,是云雀恭弥。
他在下午的时候主动发过来云豆的照片,换算一下时间,他发消息时正是东京时间晚上八点左右,时间上没什么问题,问题只在于,好好的云豆,如今变成了飞机头。
还我可可爱爱的云豆啊。
要不是那时候我在切尔贝罗基地,肯定好好好问一下……不过现在也不迟。
我立即发过去一串问号,没想到云雀恭弥也是个夜猫子,很快就回复跟我数量相同、不,还多一个的问号回来。
我:?
这个人是在跟什么奇怪的东西较上劲了?
我的手指还停留在聊天界面的光标上,盯着他那串问号,又看了看上面的飞机头云豆,心里觉得云雀恭弥应该没有那种心思给云豆换发型,没准是草壁学长或者哪个闲得慌风纪委员干的。
我为风纪委员会成员们岌岌可危的审美感到一点痛心疾首,他们那些不良就算了,怎么还把飞机头弄到云豆头上?
在我即将输出的时候,手机上的聊天界面一变,出现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来自日本的一通陌生来电。
我手指一顿,几乎立即想到这个电话会是谁打的,没什么犹豫的在上面一划。
果然,从手机的听筒里传来略有些失真的嗓音,清冽冷然,一如我猜想的那般,只是说出的内容让人有些想发出一声“啧”。
“哇哦,你是对那个发型有意见吗?”
我沉默片刻,真诚的发出疑问:“云雀君,你是真的觉得飞机头好看吗?”
还有你打了个跨国电话就是说这个吗?明明、明明可以说点更有意义的话哎。
第64章
“你不觉得那样很有趣吗?”
云雀恭弥像是已读乱回一样,回避了飞机头好不好看这个问题,紧接着若无其事的岔开了话题,“你的报告呢,我记得是五千字吧,你写完了吗?”
我刚刚还想着不愧是云雀君,默认让手下保持飞机头真是恶趣味满满,下一秒听到他提起报告,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了眼桌上一字未动的本子, 有些无语, “才一天, 你想让我写多少?”
云雀恭弥不会认为我是正经的去意大利研学吧?要不然怎么还催我的研学报告呢,还想一天就写完……那可是五千字,赶得上多少篇写作了,考试要求的字数也才四五百,算一下,我差不多要写上十篇写作需要的字数,才够研学报告的标准。
……我感觉我的肝和胃已经提前作痛了,现在让奥莉姐姐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一天?”云雀恭弥哼了一声,“去了国外, 连算数都变差了。”
……是哦,算上在艾丽娅的私人别墅待的那几天,我的“研学”之旅确实过去了不止一天,在别人看来已经过了将近一半的研学时间,是应该着手准备报告了。
可我又不是真的来研学,而且也在计划写报告了,仗着是在打电话,云雀恭弥不会看见我的表情,我撇撇嘴,口中说着:“是是,我的算数没有风纪委员长大人好。”
说起算数,再过一个月也就到期末考试,我大致回忆了一下我来到意大利时学校老师的进度,觉得不会落下太多,稍微放了点心,最多就是回国后可能需要找个补习班补一补。
“我怎么不知道去意大利还能让胆子也变大的。”云雀恭弥对此又是一声嗤笑,尾音有些上扬,像是揶揄。
我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云雀恭弥还是那副悠闲中带点懒洋洋的语气,或许是到了深夜,他的声音中也不可避免的带上一点慵懒困意。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和在接待室应该是差不多的姿势表情。除了处理风纪委员会的事务和巡逻,云雀恭弥大部分时候还是喜欢在天台或者接待室睡觉,他闭着眼睛时,就像是个普通的纤细少年。
要不是听到云雀恭弥在电话那头问“你在笑什么”,我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勾起一个细微弧度。
在异国他乡,前面刚听过家人的声音,本已得到抚慰的心绪在听到云雀恭弥的声音后,又升起点点涟漪。
我好像有点想见到他了。
那是一种,和想见到爸爸妈妈不一样的心情,让我忍不住想多听一听他的声音,可脑中不其然又回忆起在继承式中受到重挫的云雀恭弥,和在黑曜一战的他不一样,但不管哪一个他,都是我不曾参与的过去。
庄园已经被夕阳的光芒笼罩,昏黄的颜色覆盖上草坪和树木,庭院中种植的几棵观赏用的柑橘树上还挂着橙黄色的果实,隐约闻到一丝清淡的果香。
甘甜中带着点微苦,微妙的和我现在心情重合上了。
明明女仆姐姐给我准备的柑橘果汁都是甜的。
我压抑住内心贪婪滋生的念头,手指触碰到放在一边的漫画书,轻轻摩挲着书脊略有些锋利的边缘,想起最开始的话题,“先不说那些啦……云豆的飞机头是云雀君梳的?”
因为觉得有趣给可怜小鸟做造型……也不是云雀恭弥做不出来的事。
不过我记得他们应该在岛上进行战斗了,云雀恭弥还没过去吗?但以他的性格,或许会在最后一刻登场吧,我碰着漫画的手指一顿,想起来什么,单手开始哗啦啦地翻开书页。
看到最新几页上的内容,我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怎么漫画更新也有时差的?
我昨天翻看漫画的时候才到狱寺隼人的战斗,现在一看,漫画里的沢田纲吉已经和那位西蒙家族的十代首领,名叫古里炎真的人打起来了。不过认真想一想也算合理,毕竟我现在不在本国,和云雀恭弥的时差足有七个小时,相当于我在睡觉的时候他正在赶路,我在鲜花基地奔波的时候,他那边皓月当空……等会,那现在云雀恭弥是在哪里休息的?
“我可没那么闲。”云雀恭弥打了一声哈欠,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像是草叶和衣服摩擦的声音,背景似乎还能听到极为细微的说话声。
仔细一听,像是“这么晚了云雀前辈是在跟谁打电话?”“那个家伙也会深夜跟人煲电话粥吗?”“嘛、你们小声一点啦,云雀在打电话呢,不要吵到他。”
我:……
不会吧?
“云雀君……和沢田同学他们在一起?”和那些人……群聚?
西蒙家族的那座岛上可没有能够让人安稳休息的地方,所以现在云雀恭弥应该和沢田纲吉他们一样,露天休息,以天为盖地为庐……呜哇,听上去好惨。
“这种说法还真让人有点不快,虽然事实如此——”云雀恭弥“啧”了一声,像是在那头瞪了什么人一样,我又听到来自沢田纲吉的“噫——”被惊吓到的声音以及混杂了劝架声的暴躁怒喝。
很好,脑子里有画面了,我仿佛都能看到狱寺隼人扭动着伸出拳头又被山本武拦住的场景。
以及旁边瑟瑟发抖的沢田纲吉。
我有些无奈,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沢田纲吉他们正在上岛之前曾说电子信号被干扰,现在云雀恭弥是怎么正常和我打电话的?信号又恢复了吗?
“信号?”云雀恭弥疑惑了一下,“不知道。”
那边的沢田纲吉听到云雀的回答,似乎也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叫道。
“——唉!有信号了!”
“还真的是!多亏云雀,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十代目!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和九代目联络!”
云雀恭弥又没声音了,我估计他应该又用那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看了眼沢田纲吉,脚步声隐约响起,手机那头传来的沢田纲吉等人的声音更小声了一些。
是云雀恭弥不耐烦他们,又走远了一些。
“事情结束后我会将他们全部咬杀。”云雀恭弥声音里都带着点杀气。
我有些想笑。
又简单聊几句之后,我注意到时间——东京时间,已经很晚了,知道他明天大概还有场恶战,道别后挂断了电话。
现在意大利甚至还没天黑。
垂在天际的太阳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光亮和温度。
我提着笔在写作纸上点了点,另一只手也不闲着,随意地翻着漫画书,果然翻着翻着就看到了飞在半空的飞机头云豆,我硬是在漫画上面的寥寥几笔中,看出一点云豆小家伙的兴奋。
看它那小翅膀扑腾的样子,和周围隐约的小亮片星星……
它还挺中意这种发型的啊!
是因为经常跟在云雀恭弥身边,看多了飞机头委员所以审美歪掉了吗?毕竟在云雀恭弥身边,最常出现的就是风纪委员们了,至于我也都只是在午休或者放学之后才会去找云雀恭弥。
我一边痛心云豆的审美,一边庆幸还好云雀恭弥没有梳那种发型,虽然以他的颜值是能驾驭得住,但……稍微想象了一下云雀恭弥飞机头的样子,那个形象在我脑海中出现的一秒被我立即驱散,哪天他真的突发奇想换发型,我不管怎么样都要阻止的。
漫画的页面上忽然出现一个陌生面孔——不,也不能说完全陌生,应该说我没有想到会再次出现,在和十年后白兰的作战中,彭格列戒指曾出现初代以及初代守护者的投影,而现在,其中之一的初代雾之守护者,戴蒙·斯佩多的样子正印在黑白色的漫画格子中。
据我所知,这种应该很久前就死去但不知为何还活着的角色一般都是主角当前劫难的幕后黑手。
很多电视剧还有漫画都是这么安排的。
花了点时间把更新的内容看完,我终于明白这次事情的始末。
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活到现在的戴蒙策划主导了西蒙家族的灭门惨案,幸存下来的古里炎真被戴蒙的谎言蒙骗,开始准备向彭格列复仇。
于是便有了继承式上的破坏,还有小岛上关于“荣耀”的战斗。
紧接着最终boss也出来了,就是初代彭格列雾守,戴蒙·斯佩多,变成近乎怪物的他就是沢田纲吉他们最后要战胜的对象,可惜漫画停留在戴蒙夺取了六道骸身体这一页上……嘶,听上去有些怪怪的,算了。
我托腮思考。
彭格列初代距今也有百多年了吧,戴蒙这位初代雾守还挺能活……说起来塔尔波爷爷也是,他们都是怎么做到的啊,是人类吧?应该是人类吧?
思绪歪了一会,又很快被我拽回来。
像这种角色也不知道沢田纲吉能不能打败,已经在纸上写了一小段文字的我停下来,如果沢田纲吉输了,戴蒙·斯佩多接下来会怎么做?改造彭格列?
还是不要吧,那个人看起来是会把彭格列改造成一个邪恶组织,现在爱好和平的黑手党组织已经不多了,就不要再多一个坏蛋组织了。
第65章
我思考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直接飞过去帮忙是不可能的,才只有5的战斗力过去做什么,当拉拉队吗?也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接下来发生的事,重点是不能由“我”告诉他们,所以……我看向手机,那里让切尔贝罗安装上了一个特殊的小元件,可以屏蔽信号追踪,据说还用了最新的科技,反正具体是什么我是听不懂,但能肯定的是,我现在可以用手机毫无顾虑的和她们联系。
如果是切尔贝罗的话,应该能够做到不留痕迹的把信息传递给沢田纲吉他们吧。
另外就是复仇者监狱那边, 如果事先阻止戴蒙夺取六道骸的身体,之后的战斗能简单不少,但是切尔贝罗和复仇者之间又很有些恩怨,原因不明。
当然光想是没用的, 我干脆打开手机找到切尔贝罗联络的界面。
【切尔贝罗,你们现在可以发送消息到沢田纲吉的手机上吗? 】
切尔贝罗的回复很快:【当然,监管者大人,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
我精神一振,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我想请你们……】
切尔贝罗没有立即回复, 我还在担心是不是她们拒绝了我,或者没能做到,过了一会。
切尔贝罗:【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
这么快!
我有些惊讶,本来还以为切尔贝罗会问些什么,谁知道问也不问就完成了。我感觉到切尔贝罗对于我,或者说对于监管者这个身份的绝对信任。
明明我只是顶着这个身份头衔,什么事都没做。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些想法很快的在我大脑中过了一遍,我又着手向她们进一步表达我的请求。
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用什么特殊的装置阻隔戴蒙的精神,不让他能够进入复仇者监狱占据六道骸的身体就行,依照现在的科技是做不出来,但,白兰的手上肯定有,或许切尔贝罗的手中也有这样的科技。
切尔贝罗:【我等可以向复仇者坚与交涉此事,但结果也许不尽人意,届时还请见谅。 】
她们和复仇者监狱虽然是对立面,但似乎也有能够联系上双方的手段,某种程度上亦敌亦友,也是挺奇特的关系。
说起来妈妈曾经提到的切尔贝罗和复仇者监狱的斗争都是十多年前的了,再后来一直相安无事,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切尔贝罗这个组织和那位川平先生似乎也存在什么关系,而川平先……想起在商店街那家不动产里看到的合影,尤其是合影上显示的时间。我嘴角不自觉绷紧,此前一直里没有透露过……川平,是妈妈结婚前的姓啊。
听爸爸说,他原本还打算改成和妈妈一样的姓氏,但被妈妈反对了,所以才改的入江,也就是说,我差点就不叫入江攸,而是川平攸了。
之前一直乍一得知川平先生这个名字,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太妙,因为他有着和妈妈结婚前相同的姓氏,但我还是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这个姓虽然不算很常见,但一个城市里有那么两三个也是正常的。
直到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以及我亲眼看见了那张合照。
所以川平先生和妈妈是什么关系?兄妹……还是父女?如果是后一种的话……这个世界掌握长生不老/长生不死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复仇者那边不知道几个、川平先生、戴蒙·斯佩多,还有塔尔波爷爷……
手机上短促的提示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切尔贝罗还在做最后的询问,确定是否和复仇者监狱联络。
比起和沢田纲吉,显然面对复仇者时,切尔贝罗更加谨慎一点,也确实,毕竟一个只是初中生,另一方则是不知道活了多久、存在了多久的组织。
回复了一个肯定的消息,我把手机放下,一边等候切尔贝罗的回信,一边重新执笔——报告才写了十分之一不到,根本休息不得。
下笔写了几个字,门被轻柔的敲响。
屋外,女仆姐姐温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是我所熟悉的语音,虽然她用起来还有些生涩,但已经流畅了不少。
“攸小姐,可以用晚餐了哦,您是想前往餐厅就餐还是给您送到房间?”
经她一提醒,我才感觉到天光变得更沉,夜幕降临了。
伸手打开灯,房间内顿时一片明亮,我想了想门外女仆姐姐的问题。
之前都是选择去餐厅吃,我低头,一眼看见字数惨淡的报告纸,无奈选择后者,我打开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今天就送到我房间吧,谢谢。”
“不,怎么会,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女仆姐姐笑着冲我欠了欠身便离开。
她走的远了我似乎还听见她和其他女仆姐姐的笑声:“果然攸小姐和奥莉大人说的一样,要赶报告呢!”
“不会真的要熬夜吧?”
“说不定哦。”
“让厨房多做些点心和咖啡吧!”
“放心吧,管家先生那边早就吩咐过了!”
意大利语虽然不精通但勉强能听懂大概的我:“……”
奥莉姐姐你怎么这都和她们说啊!
但晚上我还是很诚实的接过女仆姐姐送来的咖啡和小点心,挑灯夜战。
而切尔贝罗的回复是在第二天上午才给我的。
看到开头,我心下一沉。
复仇者监狱拒绝了切尔贝罗发起的请求。
理由是他们掌管的监狱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没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在复仇者监狱乱来。
好好好,足够自大。
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怪物就是古板。
偷偷翻了个白眼,我开始苦恼该怎么办。
那边只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情的切尔贝罗竟然推断出一点事情来由,给我提出建议。
切尔贝罗:【监管者大人,可以考虑在那座小岛布置屏蔽结界,只是我们还不确定您要什么时候开启结界。 】
哦哦,好样的切尔贝罗,我都一时没想起来还能在岛上做一个拦截,主要还是担心切尔贝罗的技术能不能做到,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至于切尔贝罗的问题,开启结界的时间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
是准备让六道骸出现和戴蒙战斗,还是连六道骸也拦在外面?
以及如果拦截成功,戴蒙到时候又会附到谁的身上,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漫画后面可清楚的描绘了戴蒙夺取了六道骸的身体后战斗力飙升,彻底变异成怪物,从身体侧面长出一只大嘴,看了让人只感觉掉san 。
所以还是在六道骸的精神到小岛之后再开启结界比较好,只是具体时间我并不太清楚,漫画上面由于是黑白色的作画,就更难推断了。
对了,还要再加上时差。
我看了眼时间,抱着脑袋感觉有些头秃,这段时间里被戴蒙找到机会抢了六道骸的身体就不好了。
我立即:【现在马上开启! 】
切尔贝罗:【收到,屏蔽装置已于昨日安装完毕,现为您打开。 】
她们在并盛町也有一个基地,所以不需要从意大利赶过去,当时就前往座小岛,高效的工作效率让她们很快完成任务。就是凌晨时分让她们加班让我感到非常愧疚。
一瞬间我总觉得自己成了爸爸口中压榨打工人的资本家,大半夜还要喊人起来干活。
哈哈、怎么可能呢。
我莫名有几分心虚,肯、肯定是错觉啦。
总之,我现在是把我能做的事做的差不多,剩下的就看沢田纲吉他们了,漫画里描绘的那副场面比之前未来战时候的还要夸张,毕竟那时候十年后的白兰也没有在腰上长出一张嘴……
我努力甩掉脑海内浮现上来的戴蒙·斯佩多变异后的尊容,实在是有些可怕,不宜在清晨多想。
我都还没吃早餐呢,不能被破坏了食欲。
所以在清晨温和的阳光中,我吃着涂了黄油和果酱的吐司面包,在桌前继续我的五千字报告,一边忍不住想象沢田纲吉等人此时的进度。
可能在爬山,也可能已经和古里炎真打起来了,更或者已经在和占据了不知道谁的身体的变异版戴蒙·斯佩多作战……反正是不可能跟我一样安稳的吃早餐。
我又低头看了看经过我一晚上的努力也只写了四分之一的报告,还是忍不住叹气。
……到底是谁给我安排的五千字,升学考试的写作都没有这么多字哎。
我在心里抱怨一通,还是老老实实快速啃完面包,闷头奋作。
毕竟五千字也比和那种怪物作战要好得多了。
时间流逝,两个小时后,切尔贝罗的消息再次传来。
【报,有不明精神体试图穿过屏障结界。 】
我眼睛一亮,看来是赶上了?
以防认错,我还特意问是不是六道骸的,如果六道骸要回自己的身体却被挡住那就尴尬了。
好在切尔贝罗很肯定的告知并不是六道骸。
所以确实是戴蒙·斯佩多。
至于时间……我粗略算了算,戴蒙·斯佩多看起来和六道骸打了很久,然后才伪装失败让精神体逃出去,结果一头撞上切尔贝罗布置好的结界。
我仿佛看见没有实体的大茄子在半空一脑袋包的样子,感觉被腰侧大嘴污染的大脑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好样的切尔贝罗们!
我现在觉得一股气写完剩下的两千五百字也不是很难的事情了呢。
……好吧,还是挺难的。
毕竟我总是忍不住去看切尔贝罗有没有汇报,对于小岛上的状况一无所知的我也只能靠她们才能知道最新的情况了。
定了定心神,我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报告上面,今天完成它,明天就可以安心的回并盛町了。
于是在经历过一段相当漫长(在我看来的)时间之后,我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写满文字的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一看天色,太阳已经在向西侧偏移,庭院里乔木的影子被拉长了一些。
我连忙去看手机,上面出现好几条切尔贝罗的消息,最近的一条也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了。
【彭格列十代家族和西蒙十代家族俱已离岛,无人重伤。 】
【是否撤掉结界? 】
无人重伤……我想了想前面两方家族守护者打斗的场面,有些怀疑起切尔贝罗对于重伤的标准,不过现在这结局也是很不错了……等会,“是否撤掉结界”?
啊、所以六道骸还是被挡住了吗?
那他是怎么离开小岛的……顶着骸枭的样子吗?
嘶,总有种不经意间坑了六道骸一把感觉,是错觉吧?也说不上坑啊。
真要说坑,坑的也是戴蒙。
我愉悦地想。
第66章
切尔贝罗又发了一条消息, 又一次询问关于结界的问题。
我放下笔打字:【撤掉吧,注意做好收尾工作。 】
想了想复仇者监狱以及盯着西蒙小岛的彭格列家族,又叮嘱:【你们要注意安全。 】
虽然以她们的实力应该是不需要我来提醒, 但在我逐渐把切尔贝罗划为自己人范畴的现在,关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我也并不想以后只能做口头上的关心,我也想成为配得上她们口中“监管者”身份的大人,至少不辜负她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看了眼社交软件上的其他聊天,我找到白兰的头像,跟他说了明天回国后, 便把手机放在一边。
接着垂眸看了眼桌上散落的纸笔,快速归拢整理起来,又把房间的行李收拾好,因为是明天一早的飞机,行李就要提前收拾,再把该穿的衣服拿出来——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叩响, 奥莉姐姐在外面朗声说道:“小攸快开门, 我给你带了礼物。”
一开门,我就被一只裹了花里胡哨的礼盒糊了脸。
把怼到脸上的礼盒拿下来,触手感觉重量不算很重,不知道奥莉姐姐在里面放了什么, “可以现在打开吗?”
“当然。”奥莉姐姐是送礼物的那一方,结果现在看起来比我还期待兴奋。
礼盒上面装饰着黑色百合花,因为设计的有些巧妙,我还花了些时间才将盒子打开,第一眼就看到里面的意大利面。
我:“……”
真是好符合刻板印象的礼物。
奥莉姐姐大笑, 冲我眨眨眼,“你再翻翻看。”
我便把意大利面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露出底下用半透明包装袋包裹的一副手套。
奥莉姐姐适时开口:“日本的气温应该比西西里岛低,你正好能用得上这副手套。”
我抱紧礼盒:“谢谢奥莉姐姐,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但紧接着我又苦恼起来,事先不知道奥莉姐姐会给我送礼物,我现在可没有合适的回礼。
下一秒,奥莉姐姐像看穿了我的想法,摸了摸我的头:“不用想着给我回礼,昨天小攸不是已经给我送了礼物吗,那就足够了。”
我心下一松,隔着袋子碰了碰手套,这肯定非常温暖,没有直接触摸到我也仿佛感受手套的柔软,借由手套,我又不自主联想到更多。
“奥莉姐姐,我想买一条围巾,你有什么推荐的店铺吗?”我抬头问道,说完不好意思的抿唇:“……当然,不要太贵。”
“我想想……”奥莉姐姐摸着下巴,很快眼睛一亮,“我知道去哪了。”
于是奥莉姐姐当即驱车带我去了一家外表上看平平无奇,内里装修却温馨可爱的商店,该说不愧是她推荐的,我一下就看中了里面好几样商品,这下就不止买一条围巾了,一圈下来,我感觉我的钱包瘪了不少。
也、也不亏,我强行安慰自己。
回到吉留涅罗的庄园,我将刚买的东西一一塞进行李箱,我特意挑选的那条围巾是深灰色的,只在头尾用蓝色的毛线勾出一些装饰图案,使得整体看起来不显过分沉闷。
满意的将围巾装进袋子里,我把剩余买给爸爸妈妈的冬季礼物也放了进去,行李箱就彻底塞满,再也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此时还放在外面的只有那本漫画书。
就和切尔贝罗说的一样,沢田纲吉他们已经顺利从西蒙小岛里出来,平安回到并盛町,包括那些因为“荣耀”之战失败的人,只是他们身上的伤应该不好恢复,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嗯,修养一段时间……
我顺手翻了翻漫画,最新一话是他们打败戴蒙·斯佩多一个星期以后的小日常。
是的,一个星期。
我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他们。
受了那样重的伤,一个星期之后就已经能够活蹦乱跳的正常上下学,甚至参与社团活动,平常人至少也得在病床上躺七八天才能下地吧。
可能这就是热血沸腾的少年吧,受伤也比一般人恢复的快。
和戴蒙一战中,受伤最严重不是全身骨头被打碎又被强行粘合起来的沢田纲吉,而是被戴蒙夺去了身体的六道骸,他倒是没有在新一话出现,反正应该也和沢田纲吉他们差不多,应该都能满地乱跑了。
就不知道他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自己被糟踏了的身体……嘶,这说法有点糟糕,但我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身体被戴蒙搞得能在腰上长出嘴,谁说这不算一种糟蹋。
回国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庄园里的人在庭院里开了个小派对,说是为我送别,但是奥莉姐姐直接戳穿了他们,说他们只是单纯压抑久了想开派对而已,玩疯了的大人们连解释都没解释,塞给奥莉姐姐一杯啤酒,要拉她去跳舞,顺手给我带了烤肉串让我坐一边玩。
我:“……”
看了看手里热腾腾的肉串,再看那边围着篝火跳舞的人群,忽然又听到谁喊了一声:“下雪了!”
我抬起头,额头上感觉到细微的冰凉之意。
雪?不太像啊。
被灯光和篝火照亮的一小片天空确实有飘下细细密密的东西,但并不是雪。
果然很快有人笑骂一开始说下雪的那个人:“那是雨啊笨蛋!你喝多了吧!喝不了赶紧去那边,跟小朋友吃烧烤!”
“你说什么!我很能喝的好吧!再给我来两瓶!”
“两瓶算什么,给我来三瓶!”
“那我要五瓶!”
我默默啃了一口肉串,决定不理会幼稚的大人们。
天空飘下的一点小雨当然不会影响这些人愈发高涨的兴致,而我到点就回了房间,毕竟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在我走到门口,就看见背对着热闹庭院的地方,有人坐在台阶上喝闷酒。
我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予理会。
清晨的西西里岛还是有些冷的,我戴着奥莉姐姐送的手套前往机场。
几天前给我接机的是白兰,几天后嚷着送我去机场的还是他,他说要有始有终。
什么有始有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大早看见白兰要送我的消息,整个人都清醒了,好不容易才劝他放下这个念头,虽然奥莉姐姐似乎并不知道白兰这个人的存在,但还是少让他和吉留涅罗家族的人碰面比较好,不然打起来场面会很难控制。
漫画和现实中存在时间差距,漫画里还处于秋季的并盛町在现实中已经覆盖上一层薄雪,并盛町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人还在意大利,西西里岛上正阳光明媚,妈妈就拍了照片给我看。
初雪不算大,但是刚好能够覆盖住每一座房顶。我们家浅蓝色的屋顶自然也被盖住,白色的雪盖在浅蓝色屋顶上,还别有一番美感。
那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有一些想家,尽管我在那个家才住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时间是在睡梦中流逝的,等我醒来,飞机已经在并盛町的上空准备降落,夜色中,被灯火照亮的街道像是一条条光带,点缀其间的群星是家家户户亮起的灯。
终于能回家了。
·
我到家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所以不用去学校,将东西收拾完,把买来的礼物送给爸爸和妈妈,短暂休息过后,我准备按照约定去老婆婆的不动产。
爸爸摸着我送的帽子,问:“不用再多休息一会吗?现在又要出门?”
我点点头,爸爸“哦”了一声,又说道,“那明天要不要请假一天?”
我:“为什么?”
“补作业啊,”爸爸回忆了一下:“你不在的这几天,有个叫浅野的孩子来家里给你送了一点作业——”
“请假!明天要请假!爸爸你帮我和老师说一下,我先走了!”我急忙打断爸爸说的话,夺门而出,生怕晚一秒就听到我最不想听见的词。
小奈这个家伙,怎么还把作业送过来了,可恶。
但在前去商业街的路上,我还是绕路从并中门口走过——当然不是去探望留在学校里的作业的。
铁门紧闭。
寂静的学校蒙上一层雪白,有一串很浅的脚印从门口延伸到教学楼。
在休息日还会去学校的只有云雀恭弥了吧?
我抬起头去寻找接待室的窗户,但因为是白天,无法凭借里面是否明亮判断有没有人,我摇摇头,放弃探寻。
商业街的人有些多,都趁着休息日出门逛街透气,还有些商店在做促销,吸引了一群家庭主妇,我深感敬畏的绕过那边,笔直地朝川平不动产走去。
我来的时间正好,老婆婆正在门口更换房屋信息,把旧的文件撕下来,粘贴新的上去。
“婆婆,早上好。 ”我在她身后轻声打招呼。
老婆婆缓慢转身,略有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是你啊小姑娘,等你好久啦。”
她一边招呼我进店,一边絮絮叨叨:“之前就听琉绘里小姐说过,你是去国外学习了?真好,年轻人就该去外面多看看——你喜欢浓一点的茶还是淡一点?”
话题转折得有些快,我愣了一下才回答:“……淡茶就行,婆婆,您认识我妈妈?”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傻。妈妈和这个老婆婆明显是互相认识的。
再看那位老婆婆已经应着“是哦”,她年纪有些大了,这会步履蹒跚的走到后面的茶室里,见我在原地不动,还以为我是在防备她,老婆婆叹了口气,年迈苍老的声音慢悠悠从茶室里飘出来:“进来坐下吧,婆婆我可是个好人,这间茶室,琉绘里小姐,也就是你的妈妈过去也常在这里玩的。”
老婆婆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过去的道理,更别说我本来就对老婆婆没什么戒心。
我轻声说了一句“打扰了”抬脚迈进去,进门一眼就见到的柜台上,仍旧好好摆放着那张老照片,外表相框的玻璃面被擦得光洁如新。
茶室里,老婆婆正沏好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往我的方向推了推,上面还摆了一小碟羊羹。
刚一入座,我立即向她询问那张照片。
“婆婆,您柜台上的摆的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上面除了您,另外两个人是谁?”
老婆婆啜了一口热茶,茶水里冒出来的热气隐约模糊了她的眉眼,她像是笑了笑,神情怀念:“那是三十多年前拍的啦,那位大人,就是照片上的男子是这家店真正的主人,也是我的大恩人,只是我从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川平——对,就是和门外招牌上一样的姓氏,他旁边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儿,名叫川平琉绘里。”
第67章
川平琉绘里, 是我妈妈的名字。
我抬头看老婆婆。
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见我看她,略有俏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 你肯定比我更了解她。”
我一时哑然,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冷静冷静,又被有些烫的茶水烫地面容扭曲了一下。
之前那个不妙的感觉走向我十分不愿看到的结果了哎,我还猜测是不是兄妹,真是太过天真了。
我注意到老婆婆话里说起川平先生还是她的恩人, 又追问缘由。
“其实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事, ”老婆婆笑着,目光柔和深远,像是看见过了过去的时光:“我年轻的时候走投无路,是川平大人收留了我,他当时身边还跟着才六岁的女儿,后来突然有一天带着女儿就离开了,走之前让我看管店铺。
本来店铺的名字不叫这个,但我怕自己忘了店铺真正的主人,索性改了名,此后我就守着店,直到现在。几年前川平大人独自一人出现在店里,没想到那么多年了,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老婆婆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给我消化的时间,又似乎只是停下来回忆,而后又继续说道:“那一次见到川平先生的时候,我没在他身边见到琉绘里小姐,但我想,快三十年过去,当时六岁的小女孩也该长大,不会一直跟着父亲了,也应该不会记得六岁时候遇见的我,好在前不久我终于见到琉绘里小姐了。 ”
她身体前倾,凑近了一些,目光凝聚在我的脸上,感叹道:“你真的和琉绘里小姐很像呢,嘴唇还有鼻子,和琉绘里小姐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我:“……”
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我有些想敲自己的脑袋。
还有不是我说啊……老婆婆你对川平先生一点没变的样子没点怀疑吗,居然这么轻松就接受了? !是并盛町的人们接受能力太强了还是只是我没见过世面?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里的人都对爆炸声、裸奔的初中生、被初中生统治收保护费这些事都适应良好呢。
我端起茶杯神思恍惚地喝了一口——现在茶水凉了一些,总算没有再被烫到。
“对了,既然如此,小攸,”在这之前,她问过我的名字,所以自然知道我叫什么,老婆婆忽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想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店铺?婆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还算利索,现在去办转让手续也是没问题的哦!”
我:“?不、这就……”
我还只是个初中生啊,要店铺做什么?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不属于我和老婆婆的第三人声音在室内响起来,一身绿色和服的男子双手抱胸倚着门扉,神情有些无奈。
他悄无声息的进入店内,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和我有些僵硬的表情不一样的是,老婆婆显然很激动,浑浊的双目明亮起来:“川平大人!”
“……竟然还能再见到您!这几年您过得还好吗?”
川平先生笑着点点头:“当然,你不用担心,你冷静一些,年纪这么大,情绪起伏太大可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老婆婆虽然是这么说,但情绪上来哪是那么容易下去的,她平复了好久面色才终于不那么激动。
成年人的礼节不缺乏寒暄,尤其是在老婆婆认为里的久别重逢,加上觉得自己能物归原主,两个年龄加起来不知道能抵几个我的长辈们又唠了好一会,川平先生最后又应了两声,“你去外面忙吧,我和——”
他是对着老婆婆说话,目光却是落在我的身上:“小攸聊聊。”
我动了动嘴唇,看着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纠结起称呼来。
“好的,川平大人,有什么事再叫我。”老婆婆带着满足的笑容很自然起身,将位子留给了川平先生。
川平先生揉了揉头发,似乎对老婆婆的态度感到无可奈何:“唉,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要操心其他事了……”
“啪。”
他话还没说完,茶室的门就被带上了,也不知道老婆婆听见了没有,川平又只好转过头来看我,“那么你呢,又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他,没说话。
川平像是明白过来,又好笑又有几分无奈的,“你还是可以管我叫川平先生,没关系。”
……这怎么叫的出来哦,但另一个称呼我更叫不出来,只得小心翼翼求证:“那个……您真的是我妈妈的……?”甚至用上了敬语。
川平没直接回答,他用着怎么看都是年轻的人身躯和样貌,却像个老年人一样慢悠悠坐下,看得我眼皮一抽一抽。联想到一些都市传说,我忍不住想得更多了,他不会比我想象中的活得还久吧?年龄算起来能绕地球三圈的那种?
坐下来之后,川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状似苦恼:“唔……怎么办,琉绘里可不让我告诉你哦……”
我:“……您就说现在这样和直接告诉我有区别吗?”还有苦恼的样子过于做作了吧。
川平理所当然地点头:“有啊,直接告诉你的话,琉绘里又要打电话骂我了。”
他摊了摊手,“你也知道你妈妈生气起来是什么样的吧?”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她亲女儿还能不知道吗。
还有您这个“又”字用得挺灵性的。
“不过,你这趟出来琉绘里是知道的吧,这样说来她总不会再打电话了——”我对面年龄不知道多少的男人忽然敲敲脑袋,松了口气,恢复懒懒散散的表情。
前面用“又”,现在又是“再”的,难道妈妈打电话骂过他……啊,我想起来确实有一次,在我把戒指的事情告诉妈妈之后,妈妈打发我离开,转头就在客厅破口大骂,而那戒指正是川平先生给我的望远镜变成的——所以那次妈妈骂的就是川平先生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他跟妈妈有联系,为什么既不住在家里,又没有呆在川平不动产,按照老婆婆的说法,结合之前见到他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奇奇怪怪没有固定地址的店里,我忍不住就脑补出一个百岁老人居无定所四处流窜的可怜形象。
然而回到现实,看到川平先生顶着一张可以出道的脸、发色还是很时髦的白色,喝了口茶之后又叉起桌上的羊羹,一边吃一边嘟囔“还是有点想吃拉面,一会再去点一份”,脑海中的形象瞬间碎成了渣渣。
谁可怜也不是他可怜啊。
这人……咳,川平先生还能够纠结是吃味增拉面还是海鲜拉面,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来可怜他。
我揉揉太阳穴,我想我可能是时差没有倒好,不然为什么我又突然觉得头痛呢?对,还有监管者的事情,妈妈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成为监管者和切尔贝罗扯上关系,所以罪魁祸首还是我眼前的这个人吧。
反正人就在这里,我干脆也问出口。
川平先生扶了扶眼镜:“切尔贝罗啊,一开始确实是我和……建立的,但我放手很久了,现在是琉绘里在管着吧?”
他中间刻意含糊了一下,略去那个和他一起建立切尔贝罗机关的另一人,知道他不愿明说,我也没多问,只是表情逐渐放空了。
“……不、妈妈也没有怎么管。”
不愧是父女,连对待切尔贝罗的方式都这么相似。
我真心觉得切尔贝罗机关还能完好的存在全依赖那群机器人一样的切尔贝罗们,不然这么被放养,早就自立门户了。
“是这样啊,也不错呢。”川平果然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
我泄了气一般趴在矮桌上不动弹了。脑子里开始回忆和川平……先生——我还是没能做足心理准备喊那个称呼——有关的事,从望远镜到戒指,再到切尔贝罗……乱哄哄的全在脑子中不规则的浮现,一会这个一会那个的。
我深切感觉大脑过载,非常需要借助冰冷的桌面降降温。
川平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我有些惊悚地发现我竟然从中听出了一点慈爱和蔼,他咚的一声放下茶杯,陶瓷杯子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我的脑中,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衣服之间的摩擦声。
“嘛,应该也没那么难接受吧?”
他的手伸过来,这回我没有躲,板着死鱼眼任由他的手在我脑袋上像搓衣服一样搓来搓去。
怎么就没发现这手法跟妈妈的简直如出一辙呢……啊,也对,我回忆起来了,之前觉得他是变态所以很快躲开了,压根没有细想——谁会去思考一个陌生青年的摸头杀啊。
我:= =
总之都是这个非法老头的错。
·
从川平不动产里出来,老婆婆因为要忙着店里的生意没有出来,所以店门口就只剩下我和川平先生。
“好了,回家去吧,”川平先生伸了个懒腰,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琉绘里这下可有的解释了,我也该去吃拉面了~下次再见了,小攸。”
“……再见。”
等会,下次再见?他为什么说下次再见?
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转头跑回家。
“妈妈——”
爸爸和妈妈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我过去拉起妈妈就往楼上走。
“诶?怎么了?小攸?”
妈妈被我拽得有些不明所以,同样坐在客厅但被我忽视的的爸爸委屈的叫出声:“……小攸?爸爸也在哦?为什么不喊我?”
下次再喊啦,现在忙着呢!
我内心这样回应道。
第68章
您真的有一个看起来比您还年轻的老爸——这种话是说不出口的, 会被摁住敲脑袋的。
所以我用更加委婉的句子问她:“妈妈,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川平先生……真的是你的父亲?”
从前一直没有听妈妈提起过其他家人,所以我只觉得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因此没有问过,怕引起妈妈的伤心事……不,小的时候还是问过一次的,那一次问起别人都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为什么我只有爷爷和奶奶,妈妈的表情纠结又怅然,只是我那时候还不懂,只觉得妈妈似乎很难过,就再也没有问起过。
现在想想,也是有原因的吧,毕竟让还没有年龄概念的孩子喊一个外表二十多岁的人外公,可能因此产生什么认知混乱也说不定。
妈妈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似乎还有点小心翼翼:“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可看妈妈的表情,总觉得又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又补充道:“……应该。”
我想不是我的错觉,川平先生也好,妈妈也好,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和我说。
妈妈:“……”
她有些怪异的抽了抽嘴角,试探的:“那……他跟你都说了什么?”
在茶室里我问过川平先生的身份,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容貌不改,可惜他并没有告诉我,当然也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年龄,只是让我回家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妈妈。
他们之间像是有什么约定。
有关于我的约定。
两个人守着这个约定直到双方确认之后才肯向我吐露一点。
我不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但从妈妈的表现来看,她非常不愿意我接触到他们一直隐瞒的东西,可似乎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让我一点点窥探到。
我如实将我得知的告诉妈妈,她表情一下子舒缓,松了口气:“还好,就是这些啊……”
不等我抗议“什么叫就这些,你们果然还有事瞒着我”,妈妈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唇角的线条绷成了直线:“小攸,妈妈再问一遍,如果有个做法是需要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才能够让这个世界正常运转……你,会赞同这样的做法吗?”
猝不及防话题变成这种荒诞又严肃的问题,我茫然了一瞬:“妈妈,你不是说这是开玩笑的吗,为什么……”
为什么认真得好像这件事是真实存在并且有人正在执行一样……?
“小攸先认真回答妈妈的问题。”妈妈用手指轻轻点了我的额头,示意我先正视问题。
介于妈妈这么认真的问我,我沉默下来,用心思考。
牺牲一部分人,才能维持世界运转的话,想必是到了实在没办法的地步了吧?不然有其他办法的话,也不会这么绝望的用人的生命,像燃料一样给世界提供能运转下去的能量。
如果是我的话……
我抬起头,妈妈在我思考的这段时间里一直这样注视着我,和我相似的眉眼轮廓里,我看到了担忧和紧张。
我:“妈妈,是只有这个办法吗?”
她点头。
我用同样认真的神情回望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用尽全力去寻找其他、不需要牺牲性命的办法。”
“哪怕一生都找不到?”
我迷茫了一下,又很快坚定的点点头。一生这个词对我来说有些遥远,我不能完全保证我未来也是同样的想法,但至少现在,我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
如果妈妈说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有那样一群人在牺牲生命让世界正常运转,那我用尽一生去寻找让他们不再痛苦的办法不是应该的吗。
我才点完头,忽然被妈妈一把抱住。
耳畔妈妈在轻声的叹息:“……我知道了。”
她这个态度让我更觉得好像在说真的,但妈妈类似的“前科”有点多,而且刚才还用的“如果”“假如”一类的词,我一时还有些不太确定:“妈妈……所以,这是真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哪有这种事情呢?
依靠牺牲几个人换来世界的安稳有些不靠谱了点。
话又说回来,妈妈说的这个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妈妈那个监管者的身份还得到处去找适合牺牲的人……应、应该不会吧?
妈妈停顿了一下,按着我的肩膀起身:“是哦,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喉间“你是不是又在跟我开玩笑”这句话都没有出口的机会,被妈妈说的这句话死死堵住。
然后一脸惊恐的看她。
这么不靠谱的办法居然是真的?
妈妈很显然也知道我想问什么,说:“至于现在那些''被牺牲''的人们是谁……就让父亲、那个人告诉你吧。”
她的表情有点复杂,我什至在其中看到了一丝逃避。
我忽然问道:“妈妈一直没有联系川平先生也是这个原因?”
妈妈沉默了一会,摸摸我的脑袋,算是默认了。
我一时失语。
所以,那个让人牺牲以维护世界的“主谋”是我妈妈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
我:“……”
总感觉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忽然砸到肩膀上了。
直到妈妈先下楼,我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或者说没有一点实感,关乎世界的话题就这样在我们这个家、在我小小的房间里讲完了?
如果不是再次确认今天不是愚人节,妈妈后来的样子也确实不像在跟我开玩笑,我真的很难相信。
我按了按额角,转头看到在我书包里露出一角的漫画书,露出来的部分正好是那玛雷指环组成的银白色圆圈,想到艾丽娅对其的推测,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所以这种事为什么集中到我身上了啊。
不管我怎么觉得离谱,休息日结束,我还得回到学校正常上课。
到学校浅野奈就拉着我的手,惊喜异常的连问怎么这么快回来,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开始把在意大利买的小礼物送给她和其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随后铃声响起,老师进入班级,我收好心神预备好好上课,努力把落下的课程补回来时,我发现黑板上老师布置下的练习题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我怀疑的歪了歪头。
我应该只是出去了十天不到,没有一年半载吧,怎么就看不懂题目了?
旁边的浅野奈小声:“我也一样。”
我:“?”
难不成小奈上课的时候弯腰捡笔了?
但听浅野奈抱怨似乎不是这样:“前几天老师说要给我们见识一下外面学校的难度,出了不少难题,大家都在偷偷骂人呢。”
至于骂谁,当然是骂莫名其妙给大家上压力的数学老师。
我:“……”
反正这一下给我拉回了现实,看了看黑板上的题,痛苦中又夹杂了一丝感动——这才是我该头痛的问题啊,初中生最大的烦恼本该是各种考试,再不然就是没能赶上喜欢的蛋糕店促销或者苦恼看漫画睡迟导致第二天迟到——那种和世界有关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应该落到初中生的头上。
“啪!”
黑板上传来敲击的声音,老师严肃着一张脸收回戒尺:“再有两周就要考试了,请同学们认真听课。”
我立即正襟危坐,假装刚才和隔壁座小声说话的是别人。
旁边浅野奈也是同款心虚的表情。
……总之现在还是要好好听课,我可不想我转来的第一个期末考试考砸了。
休息之余,自然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沢田纲吉一行人的事情,还不少。
据同学们所说,沢田纲吉他们又跑去露营,这回还带上了新来的七个转学生们,结果一群人在山里遇上了棕熊,又在逃跑的路上碰到了悬崖,这才一个个住进了医院,最惨的还是笹川了平,说是被流星砸中了。
“怎么可能被流星砸中嘛!”还是有人发现了,在嚷嚷。
——“肯定是在山上遇到了滚石,了平那家伙故意说是流星呢!”
同学们嘻嘻哈哈,得出完全错误的结论。
我:……
不管是流星还是滚石,普通人碰上了,前者会把人烧得灰都不剩火化的流程都省了,后者虽然轻点但也会被砸得全身骨折,哪里可能会简单的重伤在医院休养啊!
“废柴纲就是废柴纲,去露营也会受伤,幸好被好心人救回来了……哎,上回还说是修学旅行呢,结果也惨兮兮的。”
“还有上上回,废柴纲还去参加什么相扑大赛,请假了好久,他好像还赢了?”
“肯定是那种很小的比赛啦。”
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将沢田纲吉吐槽了个遍,也不知道此刻在医院的他会不会喷嚏连天。尽管他被粉碎的骨头因为火焰的缘故修复了,但□□上收到的重击并没有被消除,在战斗过去后免不了要去医院躺着——这是我猜测的,毕竟我也不知道实际情况怎么样。
至于笹川了平被流星砸中这事,大家都一致觉得是他夸大了事实,唯一一个相信的只有笹川京子。
午休的时候,笹川京子忧心忡忡:“不知道哥哥在医院怎么样了,真是的,都重伤了还叫嚷着想要出院……我实在是很担心,还有纲君,唉。”
好在黑川花是个清醒的,拉着我偷偷摇头:“京子真是太单纯了,连她哥哥这么明显的谎言都相信,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对兄妹了。”
我看着她,心说十年后你还把自己整个人都搭在这对兄妹上了呢,现在吐槽已经晚啦。
有一阵风吹过,吹起我身边昏昏欲睡的浅野奈的刘海,雪后初晴的冬季里,校园内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之前发生过的无数日常一样,学校的围墙隔绝着外界那些诡谲纷争。
我的研学报告在回来后又认真润色了一遍才提交上去,就是不知道这份报告最终会落到哪里,算了,不去想这种问题了。
我一边慢慢踱步前进,一边慢慢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并盛综合医院。
我回学校后并没有碰见云雀恭弥,一开始没有给他发消息是想着吓他一下,虽然也不觉得能吓到他,不过在接待室和天台都没有看见他之后,我觉得有些奇怪了,再一问草壁学长,才知道他在医院休息。
可我记得他应该没受什么伤才对,怎么就住院了。
我又急忙询问是怎么回事,草壁学长此时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我正疑惑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听他慢吞吞的说道:“委员长他……只是有些感冒,别的没什么。”
我:“……啊,是吗。”
感冒?
感冒? ?
我沉默了一会,想起来云雀恭弥确实有这个“小癖好”,平时重伤什么的不屑一顾,感冒打喷嚏就得在医院修养,真是让人感到相当无奈。
回到现在,我准备进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攸?”
一回头发现是三浦春和笹川京子。
她们是来探望沢田纲吉等人的,带了满满当当的慰问品,我总觉得那些慰问品可能到时候都进不了沢田纲吉的胃。
“小攸也是来看朋友的?”三浦春好奇地往我手边的纸袋看了看。
我点点头。
“正好,我们一起进去吧?”笹川京子露出一个微笑。
刚到沢田纲吉所在的楼层,吵闹的声音就源源不断传来,其中最明显的就数蓝波的的声音,然后就是沢田纲吉本人悲痛的“不要”的哀嚎,紧接着就是叮呤哐啷一阵乱响,我原本还奇怪这样吵闹的声音怎么没有被其他病人投诉,而后才发现这一层算是被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包了。
……也不愧是你们吧,可能百年前的彭格列初代和西蒙初代都没想到他们的子孙以及守护者好不容易解除误会后,是在医院里相聚的。
毕竟是同学,我还是去看了看沢田纲吉,一进病房,我大为震惊。
病房其实还算挺大,但在挤了三张病床,即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和笹川了平的病床之外,遍地还撒着蓝波的玩具、靠近窗户的位置我还发现藏在窗帘下的杠铃和拳击套,以及在笹川了平床前怎么都挡不住的立式沙袋,因此空间大大缩小了。
——所以沙袋这东西是怎么搬进病房的、医生护士都不骂人的吗?
笹川京子倒是见怪不怪的,无奈的说着“哥哥怎么又偷偷练拳”就顺手收拾了一下蓝波的玩具。
我则扭头看向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一脸尴尬,“入、入江同学怎么也来了。”
我:“刚好来医院,就顺便来看一下沢田同学,看起来你们还挺精神的。”
沢田纲吉:“哈、哈哈……是嘛。”
听刚才沢田纲吉的那声哀嚎,中气十足,估计很快就能出院了,我又看了两眼,就点头告辞。
沢田纲吉听我这么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还真的就是''看''一下啊!?”的吐槽,也难怪reborn能像读心术一样看懂沢田纲吉在想什么。
房门一关,隔绝了里面又喧闹起来的声音,我按照草壁学长给我的病房号来到装潢不一样的楼层,看起来似乎更高级一点。
云雀恭弥果然,统治着整个并盛町啊,我不由感慨。
在楼层最深、最安静的那间病房前停下,我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内传出模糊淡然的一声“请进”。
我顺势推开门:“呦,下午好啊云雀君,没想到是我吧……等下,你在看什么?”
“为什么我的研学报告会在你那里?”
“等等,别看了啊!”
天知道我都费劲巴拉地编了些什么!就这么让他看见感觉很羞耻啊!
第69章
我也没想到刚进入云雀恭弥的病房就看见他正拿着几页纸在细看,我一开始没有多想,只觉得他连住院都要看文件,实在是过于勤勉,就顺势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正巧看到纸张上令我熟悉无比的字迹——分明是我赶了两天赶出来的报告。
我立马就急了,想也不想的扑过去要拿回来。
谁知道云雀恭弥一点也不配合,一抬手,直接将报告拿远,放到我够不到的位置。
可想而知, 我自然扑了个空, 连纸的边缘都没碰到, 我趴在他的病床边缘,面无表情的握拳。
这时候他竟然还在笑,浅浅的勾起唇角。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所有人的研学报告最后都要交到风纪委员会吗?”
比起我现在的样子, 他显得相当的云淡风轻又相当可恶。
我不知道啊!
再怎么想也只能想到那算是学生会的责任,谁知道在并中是被风纪委员会包揽了。
我直起身体,又想趁他不注意夺回我的报告,但……不愧是黑手党家族最·强·守·护·者,一下就察觉我的意图,另一只空闲的手将我挡下,不轻不重的把我推回座位上,还一脸的“就这样?”的表情。
也是,我这个战五渣跟人抢什么呢。
我:“……算了,看就看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被他嘲笑写得有些差劲而已……本来我一个和黑手党没有什么接触的正常人能写成这样,我自觉还算可以了。
云雀恭弥见我这样, 挑了挑眉:“不想拿回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似乎还觉得挺好玩,可恶,是在耍我吗。
“不想,你看就是了。”
云雀恭弥好像觉得没趣,把手里的报告放在一边,打了个哈欠:“我早就看完了,以你的水平,写的还算可以了。”
早就看完了……我琢磨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又变了。明明一早就看完,还要在我来的时候摆个看的姿态,他果然是故意的。
但我没想到还能从他口中听到近乎夸赞的话,虽然说的只是“还算可以”。
“真的?”我立即紧盯着云雀恭弥的眼睛,想从他眼中得到进一步确认,却猝不及防在他眼里看到我自己专注认真的倒影。
有那么一瞬间,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
好、好像是有些太近了。
我赶紧退回去,若无其事的偏过头,转移话题:“啊、说起来云雀君怎么忽然感冒了?”
一边说,我一边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云雀恭弥神色如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的眼尾上扬了一些,隐约带笑的样子。
“也许是露营着凉了。”云雀恭弥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露营……我知道了,是在西蒙小岛上的时候吧,日本这个时节露天过夜确实很要命,云雀恭弥能只是小感冒也多亏他体质好,没准还有主角团的加持。
“这样啊……”我摩挲了一下刚才被我短暂遗忘的纸袋,从里面拿出包装好的盒子:“这个给你。”
云雀恭弥:“?”
“是什么?”
虽然是这样问,他还是伸手接过,我回答:“是慰问品,放了一些点心。”
闻言,云雀恭弥抬起眼。
“……是在店里买的啦,形状和味道肯定是最好的。”我说得颇具怨念。
不就是上回做的点心形状不好,至于记这么久吗,下一次肯定……我想了想后来又尝试做的几次,决定以后还是去店里买好了,专门的事还得交给专门的人做吧。
云雀恭弥施施然打开盒子,捻起里面一枚点心咬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咀嚼完才开口:“我还没说什么呢。”
可你的眼神都出卖你了,我托着下巴看他吃完,那张极为优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对食物的满意,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明朗起来,但看到他脸上未能完全痊愈的伤痕,目光又凝滞住了。
我知道伤痕是怎么来的,是继承式上被西蒙的那位十代首领打的,虽然他后来找回了场子,可伤并没有立即恢复,假如这时候有十年后那种神奇的治疗道具……
“云雀君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就算是小感冒不好好重视也会变成棘手的重病,所以对云雀恭弥因为感冒就选择住院这点尽管有些无奈,但我也能理解,此时看他吃完一枚点心就放到一边,我便忍不住询问。
云雀恭弥:“感冒而已,差不多已经好了。”
他有些漫不经心的偏了偏头,眼眸微垂:“你呢?今天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送一盒点心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本来想最后再拿出来,但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我把纸袋里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我在意大利买的,送给你。”
看起来和送其他人礼物一样的流程,却让我的手心微微出了点汗。
云雀恭弥从善如流接过去,看到里面的东西发出“哇哦”的一声。
我本来没什么感觉,却被他这声“哇哦”硬是弄出了一丝细微羞赧。
没什么的入江攸,云雀恭弥这家伙就是故意发出这种声音,不要被他带偏了。
我努力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想云雀君应该能用得到,所以就买了……你,你喜欢吗?”我勉强维持住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内心有些忐忑。
云雀恭弥:“还行吧。”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直接说喜欢。
嘴上说着还行,但是我看见你嘴角的笑了哦风纪委员长。
我本来还想绷一绷脸,但是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放松了面部,或许露出和他相似的笑也不一定。我又觉得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在意大利遇到的一些有趣的、好玩,或者不那么愉快的事都想和他说一遍。
妈妈经常去意大利,我觉得有趣的在她眼里已经稀松平常,一些和黑手党有关的又不能和爸爸还有浅野奈她们说,所以住在病房疗养的风纪委员长真是再好不过的听众了。
可惜这个听众有一点不太合格的地方,就是全程表情过于平淡,手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本书,但好在我说的每句都有回应,所以我也乐得继续说下去。
“……最后他们还放了烟花,原来意大利的烟花看起来和日本的也没差多少,可惜我还没看过并盛的烟花呢。”我感慨,脑海里回忆起曾经浅野奈神神秘秘的让我猜测某个日子,现在我可知道了,那是并盛町的烟火大会。
就像有的城市会为了改造单调的冬季举办冰雪节,并盛町则是为了迎接冬季,但这次因为发生了地震,所以烟火大会延后了一周,确认没有余震并且再次准备好东西才举行,重新举办的日子刚好是我在意大利的那段时间。
所以完美错过。
不过,就算没有错过,我也不能安心的欣赏烟火吧,那时候沢田纲吉他们也在西蒙小岛上奋斗呢。
可能是我脸上的遗憾表露的太明显,云雀恭弥合上书本:“以后会有机会的。”
我一想,也是,反正还要在并盛待好几年,烟花大会什么的总是能看到的。
云雀恭弥皱眉思考了一会,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会说:“下一次烟火大会应该是在三月。”
他好整以暇的看我:“只要你不是又去研学,还能看得到。”
“也不总是要去研学啊,”我无语了一下,然后模仿着他先前的样子挑了挑眉:“不过,原来云雀君记得这种小事?”
云雀恭弥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我模仿他的行为但没说什么,“维持烟火大会的秩序是风纪委员的责任。”
哦对,烟火大会上会有很多小摊贩做生意呢。
说什么维持秩序其实是为了去收保护费的吧?所以才会记得烟火大会的日子?
我调侃他:“保护费?”
“是活动经费。”云雀恭弥不悦的纠正。
行吧,活动经费就活动经费,但其他人肯定都知道实际上是保护费吧。
我又想吐槽,却又很想笑,看他似乎很骄傲自己在并盛町树立的威严,于是很愉悦的开口: “那,到时候云雀君可以和我一起看吗?”
话一出口,我看见云雀恭弥准备重新打开书本的手一顿,灰蓝色的眼瞳中划过一丝浅淡的惊讶,说是惊讶似乎也不太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我有些不太能明白,而看到他微变的神情我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但……我并不想退缩,因为我确实想这么问,也已经问出来了。
他会怎么回答呢?
我一脸认真端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云雀恭弥也在看我,只是这次因为距离,我没能在他的眼中找到我的倒影,只觉得他的眼睛很亮,眼底像有流光。
过了一会,云雀恭弥率先偏过脑袋,略长的侧发微微挡住他的脸,“可以。”
“真的?你真的答应了?”我眼睛一亮。
云雀恭弥忽然开口,“你很高兴?”
我果断点头:“嗯,三月份很快就到,能看到烟火大会我很高兴,但最高兴的还是云雀君能和我一起看。”说话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云雀恭弥像是卡壳了一般,也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碰了碰书本,却迟迟没有翻下一页。
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起身告别,心里还在高兴云雀恭弥答应我的邀约。
“我就先回去了,”我把椅子小心放到一边,走到门口又回头:“云雀君明天会去学校吗?”
“可能会。”云雀恭弥又恢复先前的镇定自若,低头看着书。
我:“那我还能去接待室找你吗?”
云雀恭弥:“嗯。”
我内心发出一声好耶,转身开门,迎面蓦地撞上在门口的人。
这人一脸尴尬的蹲在门边,也不知道是刚来还是等了很久。
“这次我应该没有打扰你们吧?”听见开门的声音,迪诺立马起身,讪讪挠了挠头发,紧接着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又惊恐地摆手:“我可没有故意偷听你们说话!我发誓!绝对没有听到什么烟花……嗷!”
迪诺的话没讲完就被我身后飞来的东西砸中脑袋,痛得抱头,被迫再次蹲下。
我满眼同情,“迪诺先生,你还好吧?”
“不、不太好……”
“没事,这里是医院,会很快给你治疗的。”
“呜——”
我看见迪诺抬起的脸上飙出蛋花般的泪,心里感慨居然真的有人能哭得像漫画一样,我好心的弯腰询问:“迪诺先生,需要我扶你去找医生吗?”
迪诺:“别、不用了,谢谢你,不用去找医生,我、我很快就好。”
好吧,他本身也挺耐揍的,刚才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应该确实不算什么。
想到这我就从善如流站起来,冲他挥挥手走人,走了一段再回过头,发现迪诺还在门口,正颤巍巍倚着墙起来,像个在风中摇曳的大号金蘑菇。
说错了,那一下就算对迪诺来说还是有什么的,看得出来云雀恭弥下手真的挺重。
出了医院,我看了看两边没有人,才伸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然后捂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要不是在大街上蹲下会像个障碍物,我就要蹲下找找有没有地缝了,我捂着脸,感觉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冷静,不能太激动了,要保持平常心。
我深吸一口冷空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脸颊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又搓了搓脸,保持着平时的表情出发去和入江正一汇合——在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老师出的题之后,我立马联系了入江正一,理直气壮的要求他帮我补课。
这会他应该已经到了我们约好的地方,我得赶紧过去才行。
没有选择在我家或者小正家里还是因为一旦被爸爸妈妈知道我想要补习,肯定会夸张的立刻给我报班,到时候就不能祸害小正、不是,就没有自由时间,而且我不懂的地方就一小部分,没有必要去私塾。
才到了那里,隔了老远就听到令我熟悉的大笑声,再定睛一看,蓝波扒拉着入江正一的腿在……狂笑。
我:。
所以蓝波到底是怎么这么快从医院出来又在人群之中精准找到入江正一的啊,小家伙速度比我还快,是发现医院里的玩具不好玩了跑出来的吗。
我踟蹰着在想要不要给小正发个下次再约的消息,入江正一像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一发现是我到了,双目立即迸发出强烈的求救信号。
嗯……并不是很想过去呢……
第70章
入江正一求救的目光像两个探照灯,穿过人群直接锁定我,我想如果我不过去,他肯定毫不顾忌的大喊我的名字,或者干脆带着负重(蓝波)冲我跑过来,那场面就不太好看了。被逼无奈,我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他。
走得近了,就更能听清楚蓝波在嚷嚷什么,“哎嘿嘿嘿抓住你了小弟”“快跟蓝波大人一起玩”“蓝波大人是嘭嘭超人”之类,把入江正一当做猫爬架,试图沿着大腿向上爬。
“啊啦啦, 又来一个人, 呐呐,你也是来当蓝波大人小弟的吗?”
蓝波一脸好奇的看我,可能小孩子忘性大,他已经忘记我了, 但却还记得入江正一, 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命运。
“——一点也不想要这种命运,你都乱说些什么啊,小攸你快想办法让蓝波下来!”入江正一崩溃的喊。
好吧,确实要想办法救他, 不然我的补习就没办法开始了。
我左右看了看蓝波的身体,试图找一个适合的着力点,我没有抱过小孩子,有些担心自己没有找好位置,到时候把蓝波弄哭了就将又是一场灾难。我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行动,入江正一开始催促了:“小攸你快一点啦!”
“你再等等……”应该抱腰的位置就行了吧, 或者腋下……我暗自思忖,正要伸手过去。
“要玩抓人游戏吗?”蓝波睁着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把我伸手的行为定义成了玩游戏,原本在入江正一腰腹位置挂着的他,异常灵活的向上爬,在我们都来不及阻止的时候,蓝波已经踩上入江正一的肩膀,抱住他的头,“太好了!嘿嘿、你肯定抓不到我们!小弟快跑,不要被她抓住!”
“冲冲冲!”
蓝波非常、非常的兴奋。
我和入江正一互相看了一眼:“……”
“不、并没有想和你玩这种游戏……蓝波,你先下来,好不好?”入江正一表情僵硬,又不敢做太大的动弹,害怕蓝波会摔下来。
“快跑啦,小弟!快点快点!”蓝波还在兴奋的叫着。
而我终于找准机会抓住他,准备将他从入江正一身上拔下来。
“你在干什么?快跑啊!要被抓住了!”蓝波见入江正一没有动弹,急得差点跳起来,他真的当成一场游戏了,小孩子的胜负欲一旦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疼疼疼、快松手!”入江正一龇牙咧嘴发出痛呼,我仔细一看,原来蓝波紧紧揪着入江正一的头发不肯下来。
所以现在场面变成我抓着蓝波——蓝波抓着小正——小正……小正无助的抱紧自己。
“哼!你们耍赖!不和你们玩了!”发现并没有在进行自己以为的游戏,蓝波终于生气了,挣脱了我的手,从入江正一身上跳下来,朝我们做了一个鬼脸气冲冲的跑开。
我和入江正一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蓝波自己主动离开。
但我们只来得及交换一个庆幸的眼神,意外又发生了。
众所周知,蓝波很容易平地摔,一旦摔倒就像爆装备一样从头发里随机掉出许多小玩意,其中,就包含了十年后火箭筒——
所以在看到入江正一惊慌的眼神后,我心中危机感大作,一回头就看到朝我飞过来的黝黑洞口,但此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我只听到入江正一喊了一声“小攸”,眼前就炸开一片粉红色的烟雾。
一个眩晕,我周围的事物就完全变了。
我眨了眨眼睛,粉红色烟雾褪去之后,我慢慢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和周围的事物。
翠绿色的草坪,被藤蔓缠绕的纯白心形拱门,上面点缀各色鲜花,还有四处装饰的气球和彩带。
非常经典的婚礼场面呢。
嗯?
婚礼? !
我急忙起身,仔细一看发现正在举办婚礼的草坪距离我有十几米远。事实上,我正坐在一座小别墅的二层露天阳台上,和那边人来人往,格外热闹的草坪之间还隔着一条弯曲小径。
这应该确实是一场婚礼。
十年后的我在一场婚礼……对面的别墅上观看?
诶,不是,谁的婚礼?为什么我要偷偷摸摸在这边看?
我懵懂的四处寻找穿着婚纱新人,或者是写着新人名字的横幅立牌,但是都没有,反而隔了老远看到几个曾见过的十年后面孔,因为他们几个的特征都太明显,以至于在人堆里都能一眼看见。
比方说沢田纲吉,比方说狱寺隼人……
原来如此,是跟他们有关的人结婚。
“原来你躲在这里——哇哦。”我身后落地窗被打开,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因为声音有些熟悉,我连忙回过头,果然看见了一身西装的十年后云雀恭弥。
“十年后火箭筒?”他挑眉问道。
我沉痛点头。
云雀恭弥轻轻笑了,一副“我就猜是这样”的表情。
我不由感慨,十年后的他真的笑得更多了。
“云雀君,那是婚礼吧?”我打量了周围一圈,“应该还是黑手党的,是谁结婚了?”
“可乐尼洛,拉尔·米尔其。”云雀恭弥言简意赅直接喊出两个新人的名字。
哇。
不对,等会。
“他们居然长大成人了。”我有些惊奇。
云雀恭弥勾起唇角:“这要多亏你。”
诶!跟我有关?
十年后的我这么厉害?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偷看而不是直接坐婚礼主位?我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云雀恭弥脸上的笑容怪异了几分:“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似乎注意到我和云雀恭弥这边的动静,很快有几个人走出草坪,站在小径上往上看,我想如果不是正在二层,而是站在一群180cm+的大高个中,我肯定压力很大,幸好,现在是我俯视他们。
所以十年这些人都吃了什么,怎么一下子能长这么高啊!
“这是十年前的入江?这张脸真是一点都没变过。”银发绿眼的男人先开口。
“你的也一样,狱寺同学。”我回到。
狱寺隼人:“……哼,牙尖嘴利。”
我有些惊讶,不愧是过了十年,连狱寺隼人这暴脾气都没有当场炸,放到十年前,早就举着炸弹了。
“应该是蓝波又在乱丢十年后火箭筒了,抱歉啊,入江。”沢田纲吉沉熟稳重的向我道歉,又去看我身边的云雀恭弥:“云雀前辈,你们不下来吗? ”
不得了,我竟然有朝一日能看见沢田纲吉喊云雀恭弥去群聚。
说起来十年后的沢田纲吉也确实大变样了,看不出来一点曾经的废柴模样。
我转头去看云雀恭弥的反应,他果然一脸不爽:“不要,我讨厌群聚。”
相当果断的拒绝了呢。
这时候沢田纲吉身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忽然开口说话,“他们不愿意去就不要勉强了,阿纲。”
“好吧。”沢田纲吉无不遗憾的摇头,然后走人。
他们好像就是单纯过来叫一下云雀恭弥。
我惊讶的看了眼那个青年。
黑色礼帽,脸颊两侧卷曲的鬓发,最关键的是用这种训导沢田纲吉的语气……我很快就从记忆中检索到相同特征的人,没想到reborn也长大成人了,难不成也是我的功劳?
再说一次,十年后的我可真厉害……然后我手臂一紧,就被云雀恭弥拉进室内。
“走了。”
“?”这是要做什么?不让我继续看婚礼吗?
我茫然的被他拉到室内客厅的沙发上,但他没有就此把我的手放开,而是抬起来,看到上面戴的戒指,他停顿了一下,“你还是用了这枚戒指? ”
云雀恭弥的力道并不重,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下子紧了紧我的手腕,虽然并不疼,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也不算用……云雀君,这枚戒指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明明妈妈还有艾丽娅都认为它是安全的,为什么云雀恭弥要那样说呢?
我看向十年后云雀恭弥那张棱角分明了许多的脸,然后微妙的看到他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他面不改色的回答:“没有。”
“但——”他话音一转:“确实有个小小的副作用。”
我:“?”
戒指……还有副作用?
云雀恭弥松开了我的手腕,“意志不坚定,或者过于冲动的时候……会被指环操控,趁虚而入。”
我:“……听起来有点可怕。”这种副作用不能叫小了吧?
云雀恭弥挑眉:“现在才觉得可怕?你得庆幸自己一直保持理智。”
“是是、”我胡乱点头,面对比此刻我年长十岁的云雀恭弥也丝毫不虚,只稍微有些不适应,毕竟现在见到的云雀恭弥也太过游刃有余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到十年后,我想起来另一枚银色的戒指,这同样也困扰了我一段时间:“对了,那枚银戒指呢?当时给我是想让我带到十年后的我手上吧?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知道为什么?”云雀恭弥从容不迫的向后一靠,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同时,我也看到他手上相同款式的银色戒指,之前明明没有看见过。
等等、我觉得他好像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了。
“未婚妻不小心弄掉戒指,不应该送回她身边吗?”? ? ?
我目瞪口呆。不,倒不是惊讶未来我和他的关系,而是惊讶云雀恭弥会这么坦荡的承认并且告诉我。
“更何况,戒指里面藏了定位装置,方便我找到人——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你,十年后的你这么要求的,当然,我这枚里也有同样的装置。”云雀恭弥神情愉悦的抛出更让我吃惊的话。
我竟然还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种技术以未来的科技水平也不是没有办法做到,紧接着内心升腾起一个巨大的问号——不是,十年后的我……到底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 ?追逃游戏?不是说十年后我在四处游荡没人知道下落吗?
哦,也对,把定位戒指丢了的话确实会没人知道。
——云雀恭弥你居然也这么配合的跟着一起啊。
不知道该摆出害羞的表情还是该过于震惊十年后的花样,我呆滞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十年前。
感觉到入江正一的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下意识的拍掉,对面应声响起痛呼。
没有理会小正恼怒的“你太用力了吧”的抱怨,我一脸复杂:“小正,你说人长大之后是不是都会变成奇怪的大人?”
“?”
入江正一停了一下,试探的碰了碰我的额头:“你生病了?”
我再次拍掉他的手,然后叹气:“小正,你不懂。”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吸气:“小攸,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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