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天。
银铃掉在笼子一角, 黑发青年神志不清,半个身体趴在水泥地上。
白虎叼着落羽的后颈将人拖到柔软的羊绒毯上,他细腻如绸缎的身体泛着莹白的光,皮肤上布满靡丽的红痕。
比起前一天,白虎已平静很多,但标记伴侣同他繁育的动物本能仍未消散,她放缓力度,虎尾卷起他的腰半悬着,低头舔着落羽微微鼓起的小腹,如甜软可口的布丁,她忍不住在上面留下齿痕。
会有宝宝吗,这里会有宝宝吗。
有一个拥有他们共同血脉的宝宝。
…
不对,她没有完全标记他,落羽怎么有宝宝。他肚子都这么大了,却不是因为和她孕育后代。
冰蓝色的眸子看向青年的脖颈,那里遍布斑驳的咬痕。
她舔舔虎牙,躁郁地喘了口气。
标记不了,标记不了。不管多少次都是无法标记。
白虎不禁失去轻重。
落羽痛得转醒,伸手摸她的虎耳,粗糙的毛发挠过柔软的手掌,有点痒。白虎立即停下,冰蓝色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
“好乖的猫猫。”落羽虚弱地笑了笑,屈指挠了挠虎头。
得到了令人愉悦的夸赞和舒心的按摩,白虎眯着眼睛,仰头蹭蹭头顶的手,歪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
公寓楼下。
林婧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向来平和不惊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凌厉和愤怒。
“左里,月荷有公务在身,回帝星了,过几天她会亲自向你请教。”林婧紧紧盯着前方的人,谨防他出其不意进攻。
左里,目前煽动贫民区同贵族区摩擦的头号嫌疑人,最大组织影的头目。
如今左里出现在这里,江醉父母背后的指使者不言而喻。
江家夫妻之所以一口咬定江醉是拟态人,必然是受左里的指派。
非常时期,一个疑似来自研究所的失败拟态人不仅出现在大众面前,还自杀了,会掀起的舆论可想而知。
届时帝星必然遭受非议,贵族区和贫民区之间的摩擦扩大,而敌星有会趁机而入。
一直以来,左里都在暗处指挥,之前林婧和月荷几次查探煽动两区摩擦的幕后黑手,目标锁定了几个人却迟迟无法下定论。
这次左里却因为给月荷下了药,终于忍不住亲自出面验收成果。
“可我听说,她不仅还在第八星区,而且就在你身后的公寓里。”左里抱臂笑道。
林婧拦在公寓前,没有退让的意思:“你是想和我挑战吗?”
“当然不是,”左里笑嘻嘻否认,“林婧你在第八星区颇有威望,而且培养出一个上将女儿,可是贫民区几世纪以来的骄傲,我和你公开作对,岂不是和整个第八星区作对。”
“我只是有要事和月荷上将相商,林女士行个方便。”左里说。
林婧:“我说了,她不在第八星区。这周围是我的领地,如果你执意挑衅,就别怪我不客气。”
左里面上的笑容消失:“林婧,你之前在平民区,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温饱无虞。却带着一个拟态人来到物资匮乏的贫民区,藏身二十多年,暗中将她送到上将的位置,真以为你的野心瞒的天衣无缝?”
“我和你的目的一样,我也不想让贵族区那帮人好过。你把林月荷交出来,她恐怕是目前唯一培育成功的拟态人。以她强悍的战斗力,如果能为我们所用,成为面向贵族区的强大武器,在贫民区数百年被压制的现状中撕开一道口子……这不也能实现你的目标?”左里无不算计。
林婧眼睛微眯:“怎么利用?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思想。”
“驯化啊,药物、电击、精神控制……等等,手段很多,这你不用担心,”左里语气轻巧,看着林婧越发难看的脸色,他噗嗤一笑,“你这什么表情?难道她这么听你的话,你就没用过手段?她可不像个温驯的拟态人。”
回应他的只有一记迅雷不及的冷刃,左里仓促后退堪堪躲过,喉咙处依然被划开一道血痕,如果他晚一步,喉咙恐怕会被直接切开!
林婧的近身搏击速度快如鬼魅,令人防不胜防!
左里欲使用身上藏着的暗器,都被林婧截断,能对付她的武器根本拿不出来!
同时,他带的人手也和林婧一派的人陷入混战。
左里猜测导致林婧出手攻击他的原因:“林婧,我的方案有完备的操作流程,绝对能掀翻那群人,给你报仇!……或者,或者你想要高官厚禄?这是、这是当然,夺权的话你功不可没,自然有你的一杯羹。”
林婧击杀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左里再开口:“还是说,你对她有感情?她是重要武器,我们会留着她一条命。”
林婧面上依然平静,周身的怒气却越来越明显。左里不防,胳膊上又被划开两道血口。
左里落败而逃。
林婧以微弱的优势击败左里,下一次他肯定会用更有把握的方式对付她。
她站的地方赤红一片,林婧这才注意到她的左臂正汩汩流着鲜血,手臂早已失去知觉。
危机暂时解除,体能消耗过度,林婧身形轻晃。
许玲枝惊慌上前扶住,用衣料勉强给她缠住伤口,搀扶着她回去。
经过一楼的房间,林婧冷淡的目光扫过,眼底闪过一丝焦灼。
第三天。
平静下来的白虎蹲坐在青年身边,轻轻舔舐他身上的伤口。她的唾液能起到一定程度的治疗止痛的作用。
睡梦中的青年轻轻拧着眉头,红肿的双唇上,结痂的旧伤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添了新的,细白的锁骨上亦满是乱七八糟的靡艳咬痕。
室内铺天盖地的深海信息素对昏睡着的落羽不仅起不到安抚作用,反而像无形的束缚和威压,在白虎靠近他时, omega伤痕累累的身体本能轻颤,做出轻微逃离的动作。
白虎顿住,呆呆地看着潜意识害怕她的青年。
落羽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虎盯着他。纯净清澈的冰蓝色眸子配上那张随便冰糕配色的虎头,不同于平时令人捉摸不透的上将月荷,此时的她多了虎头虎脑的呆愣可爱。
落羽心上一软,他轻抚上白虎的唇角,勉力动了下几乎快失去知觉的腿,白腻的脚蹭着她粗粝的毛发,笑容乖软,生涩地勾.引:“月荷,我、我可以了,还想再来吗。”
沙哑的嗓音充满羞意的主动,和无意识时的身体反应完全不同。
白虎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半晌,她的喉咙吐出一声虎啸,如同叹息。
落羽又睡了过去。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沉睡。
月荷虽然判断出他没有性命之忧,但他恐怕也和去了半条命没有区别。
她焦躁地看向监控。林婧还不带他回去?
和落羽清醒时对她近乎无底线的乖顺纵容不同,他睡着时,反而能显出一些叛逆的抗拒。
月荷没有靠他太近,感受到她的呼吸和亲近,他会睡得不安稳,皱眉或者翻身,会更撕扯他的伤口。
室内的深海信息素已经没有前两日呛人,强势的侵.略信号变得淡薄,这似乎也是能让落羽睡得更安稳的原因之一。
落羽浓黑的长睫安静伏着,他有一双古典标致的凤眼,双眼皮线条优美流畅,是造物主一气呵成又不乏精巧的一笔,双眸紧闭时,像庙宇里被供奉的慈悲神佛。
要慈悲到这种程度吗。
就算被她弄得奄奄一息也无所谓,身体都本能回避她,他醒来看向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情如水,柔顺纵容。他的手臂还是会攀上她,身体向着这个只能给予他伤害的人敞开。
明明可以从她这里索取更多,金钱、权势或者她对裴家的庇护,他却只是要她的拥抱、亲吻和一块不值钱的路边随手买的蛋糕。
在第八星区,她自己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外出任务,他怎么就能恰巧拿出一枚开过光的平安符?
还有看到她伤口止不住的眼泪、对她的有求必应,明明和他本性不相符的床事,他从来都配合。
月荷想起更早的时候,在她第一次临时标记落羽的那晚,其实那天落羽并没有向她求救。后来她听管家提过一嘴,落羽本来约好了腺体延迟发育的手术。
在他们彼此都没有熟悉的情况下,他却朝她露出omega最为脆弱的后颈,默认了她自作主张的帮助,默认她对他选择的更改和支配。
…
难道这些都是因为他的慈悲、软弱地近乎毫无底线的善良?
事实不是这样。月荷明白,落羽并不是个宽容到没有原则的人。
落尘惹他不高兴,他能连夜赶来,毫不犹豫把亲弟弟脸扇肿,还断了落尘的生活费,让他自力更生。
宴会上听到不顺耳的议论,他便据理力争,毫不相让。
闫欣冒犯他,他便没给过闫欣好脸色。
他不仅不是宽容到没脾气,其实,其实落羽一直保持着作为曾经的上将之子的矜傲和清高。
所以。
所以他只是对她慈悲,对她宽容对吧。
这种对某人的特定的包容和关照,可以称之为喜欢吧。
月荷在这一刻确认,落羽喜欢她,早在他们结婚之前,落羽就喜欢她。
被人爱慕的感情,月荷本不该陌生,毕竟她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他们灼热直白的目光看向她时,她便能接收到其中的信号。
她和落羽朝夕相处,应该能更早意识到才对。可是没有。而且月荷并未察觉其中的不合理进行深究,是以她便不清楚她潜意识里,其实已经将落羽的爱慕和其他人的划分开了。
第32章
公寓门前。
林婧的机甲暂落于下风,左里笑声越发猖狂:“林婧,你还不让开吗,不会要为了一个拟态人死在我手里吧!”
许玲枝掀翻阻拦她的人,堪堪从左里手下救下林婧, 悬空的机甲晃了晃, 又稳稳停在公寓门前, 摆出绝不退让的姿势。
面对林婧, 左里也没有绝对优势,他坐在机甲驾驶舱内, 对前方油盐不进的林婧异常恼怒:“林婧,你要是在这死了,你几十年的图谋可就白费了!”
话落,林婧的钢铁剑刃凌空劈来, 左里躲避不及, 机甲右翼挨了重击,驾驶舱剧烈震动,他的五脏六腑被震得跳动。
胸腔受伤的痛感传来,左里头晕目眩,林婧却没给他反应的空挡,新的袭击再次冲来!
在之前的战斗中,林婧的机甲已经被重创, 她出手打击左里的同时,她自己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她毫不犹豫地俯冲而来,左里却没有她那么极端,就算她打算一换一,他可不想!
左里侧转,连连后退, 躲开她的攻击,却有几次堪堪中招,在驾驶舱震得鼻青脸肿。
“林婧,你不要命了!”左里哀嚎,不幸又中一击,他仿佛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不禁痛得龇牙咧嘴,“你死了,她可不会这么为你,你想想值得吗!”
“真让人失望,没想到你也沦为对试验品产生感情的无用妇人。”话落,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左里的机甲左侧猝不及防被锤了一拳。驾驶舱变形,左里腹部传来阵痛,耳边还回荡着林婧刚才的话:“她是我女儿。”
左里咬着牙,骂了声脏话。
再打下去,他小命真会交代在这!
他现在情况都如此,林婧必然比他更差,但这女人摆明了不要命也不准他们靠近公寓。
左里的眼中闪过阴狠。
算了,这才第三天,林月荷肯定不会这么快恢复。
一个白天又即将过去。
白虎靠坐着笼壁,落羽已经穿上了羽绒服,昏睡在她怀里。
她时不时舔一舔青年的脸颊,卷走他额头的汗水。
上午落羽开始发烧,体温越来越烫,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
月荷看向毫无动静的监控,又低头舔舐着怀里的人,焦虑火般炙烤着肺腑。
林婧,林婧,你快来带走他。
你怎么还不来。
你自己不也说落羽是无辜的吗,难道放任他在这病死,只为了,只为了不让你悉心培养的武器受损。
…
月荷终于从拟态恢复。
“落羽,落羽。”她轻喊,青年含混地哼哼两声,再无反应。
月荷将人拦腰抱起,臂弯里的重量压下她微颤的手。
楼道口,林婧捂着腹部,口腔翻涌着血腥气,咬牙往回走。
月荷正好从房中走出,四目相对,月荷冷然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抱着怀里被裹得严实的青年径直往楼上走去。
林婧单手扶墙,鲜血从唇角溢出。
“林姨,你还好吧!”许玲枝从后方追来,搀扶着她,正好看到月荷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惊喜道,“月荷出来了?”
林婧一时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
“就……就在一楼。”林婧动着嘴唇,血珠砸在地上。
许玲枝搀着林婧去了之前江酒住的房子,早在月荷中催化剂时,林婧就将江酒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居住。
林婧受了很重的内伤,不敢随意挪动,许玲枝急忙去请了他们熟识的医生过来。
林婧靠在床上,五脏六腑火烧火燎地疼,肋骨应该是断了,就是不知道断了几根,手背也肿起青紫的一大块。她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不过她保护了她想保护的人。她的女儿。那么一切都值得。 -
落羽昏沉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几乎和羽绒服融为一体。月荷从仓库找出老旧的暖灯,打开给他取暖。又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身体,换衣服。
这时,许玲枝的通讯打过来:“月荷,我请了刘医生给许姨瞧伤,需要让他上去给你们看看吗?”
“好,”月荷答应,顿了顿,问,“妈妈受伤了?”
通讯器似乎被转移了,林婧的声音传来:“我没事,你照顾好落羽吧。”随即挂断通话。
许玲枝接回通讯器,急忙扶着林婧的手,不无担心:“林姨,你这怎么算没事,应该让月荷知晓的呀,如果这边医疗水平不够,恐怕还要去贵族区… …”
“不用,我身体没那么娇贵,”林婧微笑打断她,“落羽……那孩子受的伤应该也不轻,让月荷好好照顾他吧。”她垂下眸,掩盖其中的自责。
许玲枝还要说什么,林婧说:“而且我又不是没人照顾,让她过来不过就多了一个人担心,多麻烦。还是让我清清静静养着吧。”
“唉,许姨,你跟月荷不愧是母女。”许玲枝无奈叹气。
刘医生粗略给落羽做了遍检查,下轻微撕裂,腰部挫伤以及局部皮肤青紫红肿,体能过度损耗和着凉导致发烧。唯一的值得宽慰的就是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不算严重,只需慢慢休养回来。
医生留下治疗的药,开医嘱。
月荷看着床上诊疗全程都没醒过来的人,担忧问:“真不严重吗?那他怎么一直在睡,体温这么高。”
医生笑道:“他这几天没睡好,太累了,而且还在高烧。这几包药,你让他一天吃三次,温水送服,最晚明天该醒过来了。”
这会看完病,医生语气多了调侃:“你妈妈的伤可比他重得多呢,你也不担心,真是有了老公忘了母亲。”
医生和林婧是老熟人,对月荷自然也熟悉,他算是看着她从小长大。
印象里,林婧和月荷是泰山崩于前都能临危不乱的母女俩,他给她们看过的伤,比落羽严重多的都数不清,她们每次都很淡定。
医生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月荷和落羽感情深。
月荷面上微僵:“她伤得很重吗?”
医生点点头,安慰:“死不了。”这也是她们母女在他这判断伤情是否严重的标准。
月荷去楼下看了林婧。
林婧靠着床,许玲枝正在给她换绷带。
医生刚才给林婧换了一遍,叮嘱如果伤口渗血,就重新包扎,多加止血药。
除了肩膀上的外伤,她其他地方也不妙,腰上夹着板,两膝包着厚厚的绷带。
林婧闭着眼,眉头紧拧,眉心微微直跳。
“妈,你怎么伤这么重?”月色嗓音微哑,她接过许玲枝手里的活,自己给林婧包扎。
许玲枝向月荷描述了白天的战况。
言罢,许玲枝气道:“那帮人太嚣张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天还会再寻衅滋事。”
看到完好的月荷,许玲枝松了口气:“好在你恢复了,否则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办,你的身份一旦泄露,恐怕贵族区和贫民区两区都容不下我们。”
月荷没有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她眼底浮起雾气。
许玲枝走后,母女俩之间陷入沉默。
林婧闭着眼,看似在休息,月荷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神色不明。
“你就这么执着给他复仇吗?不惜性命?”月荷先打破沉默,“当年直接害死他的那些人,这些年,我们明里暗里处理掉不少了。还是无法消除你心里的仇恨?”
“是,父亲的死,是和贵族区的某些人脱不开关系。但是逝者已矣,我觉得目前我们做的,足以告慰亡灵。你就不能……就不能放过自己一些,我不反对你向贵族区继续复仇,但你至少,至少爱惜点性命吧。我想父亲看到你这样,也不会高兴的。”
这番话,月荷早就想对林婧说了。
当年严珉死于权贵们的利益之争,林婧的幸福家庭被毁,她的时光似乎也永远停留在严珉死去那年。
林婧培养月荷,将人类的道德伦理世俗秩序教给她,让她成为刺向贵族区的剑。
几年间,母女俩联手,当年涉严珉案的人被处置不少。林婧没有就此停手,她的目光转向贵族区,她有更为宽广的抱负。月荷都明白,她同林婧有共同的目标。
她还以为,林婧放下严珉之死的仇恨了,至少没当年那么极端的恨,起码在自己性命和报仇之间,应该选择前者吧?
可林婧竟然和左里拼命,就怕她这个武器被毁,林婧失去向贵族区报复的棋子?
林婧睁开眼:“这和你父亲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任他们把你带走,让你身份暴露?”
月荷气笑了:“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
林婧以眼神答,那是当然。
“那让落羽去找我,也是完全为了我?没有你的私心?”月荷压着怒气。她极少对林婧展现出愤怒怨恨的情绪,她将林婧视为她唯一的母亲,教给她为人处世,让她在人类中有安栖之所的值得敬爱孝顺的母亲。
可是今天,她对林婧的怨达到二十多年来的顶峰。或许不应该说是今天,这种情绪其实从落羽进入笼中时就产生了。
果然,在她的质问下,林婧的眼中闪过心虚。
月荷咬咬牙:“我当然猜得出,落羽肯定是主动提出愿意帮忙,你则顺水推舟答应,我不该怪到你身上。可你明明能向落羽隐瞒我的情况,你却要告诉他,任他来笼子里。”
“让一个人类和拟态的兽类交/配,不说他心理上能不能接受,他的生理呢?他有可能死你会想不到吗?”
“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可我只能那么做。”林婧的眼中含着愧疚,却也有对自己选择无悔的坚定,“那种情况,你的生长热和发.晴热同时爆发。留你一个人,要么你宁愿被折磨致死也会收敛本性,要么彻底暴走精神崩溃,被人发现后联合诛杀或者被拖走做实验。”
“我本来是想按照我们商议的计划,相信你,给你足够的时间,虽然我很怀疑计划的可行性,但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林婧回忆着那天的情形,“可是落羽发现了,他说愿意帮你。我不能不有私心。月荷,人都会有私心。我猜想以你的意志力,肯定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而你也能平安。”
不得不说林婧对她可真了解。眼下的结果,恰好证明林婧的预估完全正确。她们以不太惨烈的收场,化解了一次巨大危机。
月荷轻笑,浑身散发着凉意:“你就这么担心我死?”
“是。”
“以前你明明说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能会有一些欺骗、利用,但不伤害无辜者的性命是底线。你似乎忘了,但我还记得,”月荷深深叹了口气,看向林婧的目光生疏不少,“我知道你不想辛苦多年培育的武器毁于一旦,可我也不想再借谁的命苟活了。我还不起。”
林婧看着月荷离开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 -
落羽还在发烧,中间醒过一次,没几分钟又睡了过去。
月荷端来药,轻声喊他:“落羽,把晚上的药吃了再睡。”
熟睡的人没有回应,微张着嘴呼吸。
月荷捏着他的脸颊往他嘴里喂药,谁知药片进了嘴里,又滑出来。
再塞,再滑。
几次后,月荷趁他含住药片时,赶紧捏住他的嘴巴。松手后,落羽皱皱眉头,药片又被吐了出来。
月荷:……
她抿抿唇,想到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喂药桥段,把药放进自己嘴巴,喝了口水,俯身吻上落羽由于高烧滚烫的唇。
还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张嘴吃进去了。吞咽后,还勾着她舌尖咬了一口!
她当然要反咬回去!
好滑好软,有点热,像温水浸过的梅香奶冻。
落羽呜呜低吟,月荷才意犹未尽地在他唇畔舔了一口,放开人。
低头便看到落羽湿亮红肿的唇,小幅度翕动着加速吐息换气,她不禁老脸一红。
月荷又用同样的办法喂他吃饭,中间落羽醒过一次,半垂的眼睫下,眼神迷瞪瞪的,似乎还将她认作了白虎,手扶着她的头,轻轻在她后脑勺挠了挠。
唔——
好、好舒服!
之前她拟态时,被落羽这么挠着,就像被抓取了灵魂一样,舒服得要死。
为什么现在还会这样。
月荷托着落羽的后颈,忍不住更深地吻他,品尝他的味道。想夺取他的一切,他的呼吸、唾液、信息素的香甜,在他浑身上下做满标记,向所有人宣告主权。
恢复人形,还会残留拟态时的情绪影响吗。
落羽半睁着迷蒙的眼睛,有些费力地回应她的吻,口腔中充满深海信息素的味道。他有些糊涂地想,白虎形态的月荷明明不方便亲吻,怎么、怎么还是会被亲得快窒息呀……
他挪动着腿,想避开被子的阻碍,贴上月荷。他得主动点。他还没忘记。
脚刚伸出被子碰到熟悉的温度,就被一双手抓住,骤然塞了回去。
几次之后,都不能如意,嘴巴又被堵着亲,只能发出“唔唔”的不成字句的声音。
良久,月荷在走火之前放开落羽,再次把他伸出被子的脚按回去:“着凉了。”
落羽半开的睡眼瞪大了些,迷离的视线直愣愣地看着月荷,半晌吸吸鼻子,颇为委屈道:“我要靠你近一些,要靠你近一些的。”
“那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睡。”
月荷收拾好,掀开被子躺下,落羽立刻贴过来。
而且、而且月荷发现了,这人还保持着在笼子里的习惯,他侧着身,一条腿勾着她的腰,一只手搂着她的颈,头抵着她的下巴,这才沉沉睡过去。
这睡姿还真是。像为了方便她能随时欺负他准备似的。
月荷让他撩的浑身冒火,嫩脸通黄,又唾弃自己不分场合的色心,简直不是人。
她扭过身,背对着落羽,这人感受到她的动作,立即贴得更近,反倒更方便了他。
月荷有苦难言,熬到半夜困意才慢慢袭来,合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落羽人虽然还没醒,但烧退去许多,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月荷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下床-
许玲枝刚关上门,就让落尘拦下来,她皱皱眉头。
自从落尘不知廉耻爬大嫂床被赶出来后,许玲枝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非必要不跟他说话。
比起之前许玲枝时不时欺负他,压迫他给她打扫卫生做家务,这种对他爱答不理心平气和的许玲枝更令落尘感到害怕。
他几次想找许玲枝和好,甚至不要回报地给她收拾房子,打扫卫生,还把自己难得的零食分给她,她都会把他赶出来。
许玲枝已经好久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了,上将都原谅他了,她却还不理他。看不出来她道德感这么强!
对上许玲枝不善的眸,落羽还是很怂,他努力不让自己后退:“许玲枝,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连续两天都有人来找茬,林阿姨都受伤了,月荷上将怎么都不出现?”
他的目光落在许玲枝包扎的手臂上,眼眶微红:“你受伤好像也很严重,我们、我们不会要被端了吧。”
战斗时,他虽然躲在房间里没敢出去,但是他看到了。看到林婧许玲枝一派,勉强守住警戒线,不让那帮人强闯。他也看到两人双双被伤,而且看样子,昨天的人今天大概还会过来。
他和母亲是omega,也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根本无法帮忙。但林婧和许玲枝看起来也没有增援了。
许玲枝抱臂靠着门:“是啊,可能撑不过今天了。”她难得露出笑意,却一点不显得愉快,很冷,“你可以赶紧找个下家投靠了。”
“我、我在这什么人都不认识,我投靠谁啊!而且我哥和上将可是夫妻,一家人当然要共进退啊。”对于许玲枝的建议,落尘感到异常受辱。
许玲枝凉凉轻笑。
“对、对了,我哥到底怎么回事,”落尘想起昨天见到的病中的人,“这两天他和上将去哪了,怎么一回来浑身是伤……”
“哦,这个啊,他是月荷的伴侣,在这里,你说谁能伤得了他?”
落尘瞪大眼睛:“是上将?”
许玲枝已经离开,独留落尘风中凌乱。
天啊,月荷上将家暴他哥? -
公寓前又打开了。
不过这次左里想找的人,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月荷穿着一身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那双总是显得多情的桃花眸多了深冬的冰寒。
左里万事俱备,本想拿捏已经重创成棉花的林婧一党,没想到一脚踢上钢板,竟然真把月荷喊了出来!
他是想她出现不假,但不是这个形态!
见到月荷的那一刻,左里脸色大变,眯起眼睛:“林月荷,三天,你用什么办法恢复的形态?”
许玲枝哂笑:“她本来就是这样,恢复什么形态?你整天策划阴谋挑拨离间,真把幻想当现实了。”
左里死死盯着月荷,想从她身上找到破绽。
根据那人告诉他的情报,林月荷中招后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可是他除了感受到越来越凌厉充满杀气的信息素,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左里自知他根本不是月荷对手,和那人的计划必然要泡汤。
他面上瞬间换了表情,和解般笑道:“没想到是误会,看到月荷上将完好无损我就放心了,前两天我听到谣言,说上将被拟态人缠上,我担心不已,毕竟上将是我们区的骄傲,情急之下才多有冒犯……”
开脱的说辞左里张嘴就来,连脑子都不用过。
虽然没有面子,但能保住性命,这是左里多年来的生存法则之一。
在贫民区,他也颇有名声,而且作为近期各种安全事件的领头人物,他在贫民区的声誉早已水涨船高。
多年来,林婧一直受人推崇,很受贫民区的人爱戴,常年压左里很多头,但最近左里已经有赶超林婧的趋势了。
一时向月荷低头也无所谓,反正有人帮他,他迟早会称霸贫民区,不急这一时片刻。
只要再多找几个江醉那种蠢货……还怕贵族区和贫民区的火烧不起来么,只要摩擦起来,他就有机会。
左里算计着,眸中闪过精光,笑容越发谄媚:“上将,看到你安全无虞,我就放心了。”
他正准备找借口溜走,却被月荷拦住去路。
女人眼底一片肃杀,竟没有被他的奉承撼动分毫!
“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林家的领地,是这么好挑衅的吗?”月荷说。
左里只觉得寒冷吹得他脑袋发凉!
怔然间,月荷的袭击便跟上来,左里右脸被打得狠狠偏向一侧!
耳朵嗡嗡作响!
紧接着,下巴又迎来一击,很快,他的腹部、胸腔、膝盖都被毫不留情攻击,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左里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是被动挨打。
血雾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月荷侧身避开,手臂上还是沾了血,她厌恶地拧起眉头,毫不犹豫打掉他门牙。
仅仅几分钟,左里便判若两人,浑身是血地跪倒在地,一只手按着地面,支撑自己不至于倒下。
他一开口,嘴巴里都是血,黑洞洞的牙缺口漏着风:“你、你难道想打死我?”
月荷招招下了死手,左里虽被打得都掉了半条命,他却不相信月荷真敢打死他。
他大口喘着气,嘴里的血便涌出来:“林月荷,你、你不敢打死我,我死了,你、你自己也无法开脱……呵呵,除非你不想做上将了。 ”
左里相当有把握,月荷绝不会因为他这种小喽啰牺牲大好前途。
他只是让林婧受了点伤而已,又不至于死。月荷打他顶多出出气,找回面子,弄死他?她还真不敢。
左里怎么想,怎么都不觉得月荷真会对他下狠手。但他已经快被打傻了,反而露出狰狞的笑容:“你不敢打死我,呵呵。”
上一秒还出言恐吓,下一秒又在磕头求饶。
“上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暗处的监控闪了闪。
…
四楼。
落尘趁其他人在外面打斗时,悄悄溜上来找落羽。
落羽还在睡觉,他眉头轻皱,长睫濡湿,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梦呓般喊着月荷的名字。
一看他这样,落尘心都揪了起来,更坚定了落羽被家暴的事实,他哥这肯定是被上将欺负惨了啊!
真没想到上将是这种人,幸好他没勾.引成功,否则不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打碎牙也要往肚里吞吗。
“哥,哥,”他晃晃落羽,“哥,你醒醒。”
落羽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他大脑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笼中,白虎伏在他上方啃咬他侧颈,他伸手就能撸到手感微刺的巨大猫猫头。
好一会,他涣散的视线才聚焦,落尘的声音传入耳中:“哥,你怎么这样了?天杀的,她怎么这么对你啊。”
湿润微凉的液体砸在他脸上,落羽脑子还有点乱,落尘的话又机关枪般传来:“她为什么这么对你啊,难道是因为江酒?你不准她找小三,她对你动手?”
落尘觉得这说法很说得过去,很多alpha都这样,见异思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他扒着落羽的衣领检查伤口,看到落羽的伤情时,心疼地叫嚷:“这是麻绳勒的吗?这么红,还有一、二、三……三道!看着绳子也好粗啊!天,下手也太狠了。”
落尘吧嗒吧嗒地哭:“这怎么还有爪痕和咬痕啊,这不像人咬的,她……她还放狗咬你了?”他眼睛通红,泪眼汪汪,“仗着自己是上将,就这么折磨人啊!”
“哥,你跟我走吧,咱们不受这个罪了。我最近认识了个朋友,知道我们的遭遇,她肯定会庇护我们。贫民区不是她们能一手遮天的地方。”说到最后一句,显然没有底气。
落尘话太密了,这会落羽才勉强整理好思绪理解他的意思,刚准备开口,门口传来含着冷意的女音:“裴落尘,前阵子你爬我床,这阵子又想把我的omega拐跑是吗?”
月荷满身杀气,衣服上能见点点鲜血,她的眉宇间还残留未消的戾气。
落尘直接被吓得跌倒在地,暂时丧失语言能力,片刻后,爬到月荷脚边,抱着她的腿哭求:“上将,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哥,放过我们家吧。我们绝对有多远走多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月荷:“……”
落羽:“……”
月荷眼神示意: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弟弟。
落羽脸红垂眸躲开。
月荷在浴室洗了很久,她身上很久没带这么重的血腥味了,在过去二十四年都习惯的味道,今天竟令她有些排斥。
本来不想让落羽看到,没想到他这么早醒了。
她换好衣服出来,落羽正坐在床上看书,看到声音,抬头双眸晶亮地看向她,软白的双颊挂着醉酒般的胭红。
月荷伸手摸了摸落羽额头:“退烧了吗?”
“早就退了。”只不过他声音还沙沙的哑着。
“吃饭没?”她又问。
“还没有,才刚醒。”
月荷去厨房一会,端来一碗粥。
“我早上起床时煮的,家里只有玉米粥了。”月荷用勺子搅拌着粥。
落羽掬起笑容:“我喜欢喝玉米粥。”
“喜欢?”月荷认真回忆,“我记得有一次吃早餐,做的糙米粥,你说玉米剌嗓子。”
落羽没想到月荷不仅记得这种小事,他还被当场拆穿,面上顿时羞红:“那、那是以前,我现在喜欢喝。”
月荷在床边坐下:“不过你想喝别的现在也没有,先将就着喝吧,等回了帝星才能改善伙食。”
见她要喂他,落羽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上将,我自己喝吧。”随即意识到自己着急之下喊了她军衔,赶紧改口,“月、月荷。”
月荷盯着他的唇看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扬起恬淡的笑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不用,我喂你吧。”
落羽满脸通红,让月荷亲手给他喂粥。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玉米粥!是令他头晕目眩呼吸不畅小鹿直跳的幸福!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月荷匀称精致的手腕,她的腕骨翻转,翩跹优雅宛如粉蝶。
一碗粥又下肚,月荷带笑的声音传来:“还要喝吗?”
落羽呆呆的:“要。”
“可这已经是第三碗了,你确定你肚子装得下。”
落羽回过神,这会才觉得确实有点撑,而且听到月荷说是第三碗,又很不好意思。他舔舔唇,红着脸道:“我饱了。”
月荷摸摸他的脸颊:“医生说这几天少食多餐,等你饿了再吃。”
落羽有点心跳失速。今天的月荷过于温柔了吧。
第33章
月荷收拾完碗筷,落羽正捧着一本书看。
“看什么?”月荷问。
“朱自清的散文集,”落羽把书翻过来,“荷塘月色篇。”
他弯起眼睛:“月荷的名字,是不是就出自这里?林阿姨好像很喜欢荷花, 她很多衣服就有荷花的图案, 社交软件头像也是荷花。”
落羽念着其中一段:“……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注1 】
他重复念了一遍“荷香月色”,微微笑着:“是很美的名字。”
落羽娓娓动人的嗓音给句子增添了轻灵柔情的意味,仿佛“月荷”这名字诞生之初,的确饱含爱和美的祝愿。
但很遗憾。
月荷笑道:“应该不是。”
“可我看到月荷,就想到这篇散文,”落羽瞄了几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那就是出自《爱莲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和月荷也很符合。”【注2 】
他目光灼灼, 似乎断定她的名字含有这些美好的典故。
月荷便没再拂他的意:“或许是吧。”
她虽然没有问过林婧她名字的来由,但想也知道,林婧怎么可能把这种寓意给她呢。大概是随便找个听起来大差不差的名字,没想到和这些名篇误打误撞罢了。
“对了,我妈……”提起林婧,月荷面上多了无奈,“我妈有时候比较偏执,你不用听她的。”
落羽面露疑问。
月荷:“就是这次的事,如果下次有类似的情况,你保全自己,不用管我。”
“不是林阿姨……”
“我知道,”月荷无意对落羽解释其中的曲折,“我就是跟你说,当时的情况,你没义务来找我。对不起,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得到落羽“没有很严重”的回复。
“还有,”月荷沉默片刻,组织语言,“还有,你需要心理医生吗?“
落羽眨眨眼:“为什么我需要心理医生?”
面前的人一脸纯然疑惑,竟轮到月荷哑声,她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我用拟态强迫你,总归有点惊骇吧。”
落羽保守传统的要命,不知道那两天得给他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思及此,月荷不禁又对林婧产生责备的情绪。本来就只是她们两人的事,不该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闻言,落羽手指揪着被子,低眉顺眼不敢看月荷,支支吾吾,“是,是有一点呢。”他咬咬唇,虽然难以启齿,仍努力安慰面前产生愧疚情绪的女人,“是有点疼,可当时你的状态也很不好呀,没有办法的事,不要紧的。而且我已经不疼了,很快就会恢复。”
月荷:“……”
她忍不住多瞧了落羽几眼,不知道他是真不懂她的意思,还是宽慰她。或也可归为,不知道他真傻还是假傻-
晚上,落羽已经睡着,一张不大的床,他挨着床边睡着,只占着不大的地方。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好习惯,规规矩矩,睡相很好,不再贴着月荷,也不再搂着她了。
月荷有点失眠。
她看向窗外,外面黑洞洞一片,黑沉湿冷的夜色,她记忆中的凛冬因为身旁的热源,变得有些不一样。
她试探着伸手勾了勾落羽的腰,没想到他很顺从地贴了上来。落羽趴在她的肩头,呼吸浅而弱,在寒冷的冬夜中,卷起微不可察的淡薄暖流,自颈间上攀。
月荷侧过身,勾着落羽的腰,用力把人按在怀里,那股暖意便刮到心里,形成过境的温暖季风。他柔软的头发蹭着她的颈,有点痒,却莫名舒服,像太阳朝她伸出触角。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落羽变得格外有存在感。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那股清幽的白梅香,都变得好明显。
他好甜。好想咬一口。
也许是夜太静,也许是她的五感变得更敏锐。月荷猜测。
想和他接吻,吃他嘴巴。他的唇甜美软弹,她去贵族区后吃过许多珍馐美味,却没有一道佳肴比得上和他接吻的口感。
月荷揉了揉他脑袋,决定还是不打扰他睡眠。
怀里人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发出低低的呜咽。
月荷赶紧松开他,打开旁边的台灯。
落羽紧闭双眸,拧着眉头,面色痛苦,喉咙被堵住般滚出含混的字词,微张着唇拼命汲取氧气。
明显被梦魇住了。
月荷晃了晃他:“落羽,落羽。”
落羽哼哼两声,想说什么似乎说不出来,睫毛不安地抖着,不一会眼角溢出湿润。
忽然,他睁大眼睛,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眼中弥漫着比夜色更浓更寒的痛苦和绝望。
他轻声低喃,月荷凑近了,听他含混咕哝了好几遍才听清。
“白虎。”他说。
他瞪着前方,目光涣散,没有从梦中摆脱的样子,眼尾通红,琥珀色的眸中盈满伤痛和难过,满得都要溢出来。
还是被吓到了吧。本身被娇养长大,又传统,经历那种事,心理上怎么会完全没影响。
白天那副模样,果然是为了让她宽心。
月荷想拍拍落羽的背哄他,又想到自己不就是导致他噩梦的来源,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手指收紧。
落羽剧烈喘息着,这会他的呼吸终于顺畅,埋在他胸腔深处的东西也畅通无阻涌出,他终于得以失声大哭。
“不要。”
“不要。”
他又紧紧闭上眼睛,眼泪大颗从眼尾滚出。
“不要让她在那,”他哽咽着,声音都跟着发抖,“不要让她在那。”
“不要让她在那。”他一遍遍绝望重复,脸色惨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鬓边都被泪水浸湿。
哭得好凶。这可怜劲。
“对不起。”月荷轻声道歉。
落羽并没有听见,还陷在梦中哭泣:“呜呜呜,不要把她关起来,不要把月荷关起来。”
“不要关她。”他祈求着,对着月荷无法参与的梦。
那天月荷的心里下了一场炎热夏季的暴雨,淋湿了十一岁孤守囚笼的少女。
月荷紧紧抓着落羽的手,感受湿热的温度,单手扣着他的颈,还是没能克制亲吻他的冲动。
恐惧流泪的omega渐渐平息下来,无意识地回应她的吻,青涩地将舌尖递给她,小心翼翼舔她的齿。好像比他醒着的时候会吻一些。
早上落羽醒来,脑海中还残留着昨晚的噩梦。
少女时期的月荷孤零零地站在笼中,她的四周白茫茫一片。
落羽想走近她,却怎么都走不过去。
眼看着笼子被关上,月荷变成白虎幼崽,明明她可以破坏笼子走出来,她却给自己身上弄出好多血淋淋的伤。
落羽手捂着心口,他现在都能回忆起梦里越挣扎陷得越深的难过。
不过后来,后来不知怎么,他突然进了笼子,幼崽白虎也成年长大,把他扑在地上接吻,窒息又缱绻,嘴都亲疼了。
唔,这个感觉更真实,落羽摸摸唇角,他现在就感觉嘴巴有点火辣辣的。
“怎么了?”月荷出现在门口。
落羽赶紧把手收回被子,遐思被正主撞了正着般,不由得露出几分心虚:“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嗯?梦到什么了?”
“梦到……”落羽吞吞吐吐,不会撒谎,又不想实话实说,“梦到一只超可爱的大猫。”
月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哦,我还以为你梦到我亲你了。”
落羽结结巴巴,试图解释,月荷的吻却落下来。他大脑宕机,本能地微张开唇,方便她的侵袭。
月荷亲他其实从来不急躁,很沉稳,不急不缓地扫过他的口腔唇齿,可是那种呼吸被一点点夺走的掠夺感,五感受她牵制被她完全掌控的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给落羽留下她亲他向来很凶的印象。
眼中涌出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
月荷捏着他的下巴放开他,他的呼吸重新回归,他听到月荷说:“怎么又不会亲了?”
落羽看不清她的表情,心底涌起淡淡失落,他又没有做好吗。
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落羽拖着行动不太方便的身体出去,月荷正在做饭。
她随便用一条脱线的橡皮筋将长发扎个低马尾,松松垂在后脑勺,双手洗涮着碗筷。
听到动静,月荷扭过头,让他好好休息。
“我睡了好久,想下来走走,”落羽说,他将眼前的场景偷偷收藏入眼底,“月荷你竟然会做饭呀。”
“嗯,我当然会了。以前我经常做饭,去了贵族区,才开始好逸恶劳,十指不沾阳春水。”月荷说。
“那怎么算好逸恶劳,是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落羽很体贴地为她开脱。
月荷笑了笑,把切好的葱姜蒜放进砂锅:“晚上可以喝排骨汤。”
晚餐月荷做了四菜一汤,她做的菜量足够,拨了一半的菜打算给林婧端去。
“林阿姨伤得很重吗,为什么还不回来?”落羽关心问。他现在的情况没法下楼,一直都没有去看望过林婧,只听落尘提过,林婧也是躺在床上。
月荷沉默一瞬:“她可能也不想回来。”
落羽敏锐察觉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对母女悄悄产生了矛盾。
“林阿姨回来住,照顾她也方便呀。”落羽观察着月荷的神色,给出建议。
他感觉自己有些过界,而月荷向来界限分明。
他应该还没到可以涉入月荷感情生活的地步,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还都不属于。
可从他醒来,月荷对他的态度,那种她对待亲近之人才有的温和照顾,又让他觉得,他是不是也可以和她谈一谈呢。同许玲枝一样,是个亲近的朋友。
第34章
“落羽, 我来是想跟你道歉。”林婧被月荷带上楼,休养了几天,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她过来时,落羽正在翻看相册。
“为前阵子的事,那天我告诉你月荷的情况,她说我不该牵扯你进来。确实在那种时候下,我对自己的女儿有偏私。很抱歉, ”林婧看着他, “你还好吗?”
落羽没想到林婧会和他坦诚这些, “我没事,月荷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
虽然他没有往心里去,其实他更希望的是月荷不要和他分这么清,但似乎对于林家母女而言,这件事足够严肃。
落羽便多说了些:“林阿姨,这没什么的,而且是我执意要去的呀。”他顿了顿,“月荷是因为这件事误会你了吗?我去跟她说清楚吧。”
“不用,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林婧说,“我是觉得,我该跟你道歉。”
落羽忙说不用,月荷和林婧的先后客套让他着实难为情,他很不想她们对他这么客气。
他郑重道:“林阿姨,我真没觉得怎么样,其实我很感激,让我有机会陪着她。”他低下头,有些害羞。
落羽还有没说的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月荷对他好像亲近许多。
不是从前恰到好处的礼貌,而是更近一些。这都让他觉得,他做了很正确的决定。
林婧深深看着他,没再说什么。她视线转移到桌上:“你在看什么?”
“是月荷小时候的相册,”落羽举起来,弯眸笑道,“很有意思,就是照片有点少。”
林婧低头和他一起看,落羽翻着相册,“上将小时候就好威严。”
照片上,幼年的月荷站在牡丹花旁边,背着道具枪,脊背挺得笔直,正气凛然目视前方。
落羽小时候,家里给他留了不少照片,他虽然没有落尘那么调皮,但也能见孩子天性。
被蜜蜂蛰、脸上糊着蛋糕、鞋子反穿……身边的长辈给他留下童年高清丑态,功不可没。
但月荷的照片,都是很规矩板正,稚嫩的小脸板着,目光如炬,处处都是小大人的影子。
林婧说:“嗯,她小时候……我教育她,''行如风,站如松'',她都做到了。”
“月荷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林婧的目光柔软许多,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落羽迷恋地看着照片,借此得以窥见月荷零星的童年,相册里的人面庞青涩,浑身稚气,正直坚定同时藏着野性不驯的眼神,竟和成年后如出一辙。落羽忍不住说,“她真的好可爱。”好想戳一戳。
“嗯。”林婧赞同地点头。
看着照片,竟勾起林婧许多回忆。
她给月荷拍的照片并不多,大多数都是节日或出游纪念才拍的一两张,日常照片几乎没有。
二十多年来,月荷的相册也就二十几页,更别说里面并不全是月荷的照片。
每张照片月荷的姿势变化都不大,或笔直站立或端正坐好,很标准的纪念照片。
林婧有些懊悔,那时应该多给月荷拍些日常照才是。那时候让别的情绪蒙住了心,反倒忽略很多月荷的童年。
和所有母亲一样,看着这些照片,她不由得回忆起女儿小时候,对落羽娓娓道来。
林婧刚到贫民区时,带着三个孩子,还要在这里立足,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时间在家。
那时候林婧还没去巡查处,在一个工厂做枯燥的流水线包装。深夜回到家,料理完孩子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再重复前一天的工作。
有一次她病倒了,为了一点薪水又不得不去上班,心情糟糕得不得了。年幼的小女孩送她出门,仰着看她,黑圆的眼珠满是敬意,“工厂根本离不开妈妈呀,我和弟弟也离不开妈妈,妈妈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要早点回来呀妈妈,不舒服的话,偷偷休息一下哦”。
那时的林婧,无人在意到倒在路上恐怕都没人知道。却是幼年月荷眼中顶天重要的大人物。
“她简直像个……”林婧轻声说,喉咙中的那个词在舌尖停了片刻,终究还是吐出来,“像个天使一样。”
“是命运留给我的天使。”这次,她很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月荷回到家,就看到林婧和落羽坐在一起聊天,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这一幕简直在刷新月荷的认知,这些年来,林婧一直是风轻云淡,不苟言笑。
现在快笑成一朵花的人是她妈吗?
且不说林婧对她了,就算对亲儿子都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时候。
而让林婧如此大变的人却是——落羽!一个总共都没见过几面、认识时间一年都没有的女婿!
月荷莫名吃味,出声打断他们。
一看到她,林婧的笑脸立刻收敛,月荷更酸了:“你们说什么这么开心?”
落羽脸蛋红扑扑的:“在说你呀。”
月荷才不信。
林婧走了出去。月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单方面冷战,毕竟林婧平时对她话也很少。
晚上,月荷脸埋在落羽胸肌上,手搂着他的腰,柔韧温暖的手感隔着布料传递到手心,她忍不住捏了捏,落羽粗喘两下。
想到白天落羽那么得林婧喜爱,她就好酸,她没脸皮去质问林婧,只是酸得想欺负他。像上次那样。
“你好像很容易讨人喜欢呢。”月荷的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落羽以为她又想起他以前参加宴会博虚荣的蠢事,惶然道:“没有、没有多讨人喜欢呀,已经没有人喜欢我了。而且我真不会再去引别人喜欢我了,真的。 ”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落羽想了想,“我最近在家都没有出去,也没有认识异性。”
月荷没说话,在黑暗中扯开他的衣领,脸颊贴在他匈前。灵巧的手指触到他腰窝,她的脸轻轻磨蹭着,落羽忍不住轻哼。
他咬着唇,身体微僵,乖乖等着月荷下一步动作,只有呼吸乱了分寸。
月荷是不想再等了吗。虽然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是被月荷急切需要的认知,又让落羽心里泛起羞耻的甜蜜。
匈口感受到温热,落羽手一抖,下意识扶住她的肩。
月荷托着他的腰,收紧手臂,女人冷感的声音微哑,要求:“背挺直一点。”
还、还怎么挺直,他都被逼得退无可退了。
落羽憋着眼泪,只觉三魂四魄都快被月荷吸走了,她还觉得他有保留呢。
他唯有托着月荷的颈往身前搂,心率越发失衡,脸难堪地扭向一边,只希望月荷不要听到他过于吵闹的心跳。
月荷很久都再没有其他动作,落羽脑子晕乎乎地想,前戏要这么久吗,再不、再不进入主题,他快支撑不住了呜呜。
别他们间隔这么久的第一回,就让他出糗!
…
落羽不确定这是月荷的新癖好还是一时晴趣。
都给他咬肿了,他早上穿衣服,觉得匈都变大了,而且还变得好敏感,衣服布料磨过,他便情不自禁想起昨晚的羞耻。
他真的一点也不爱哭,但他又想哭了。月荷总是有超出她给定的知识范围的法子欺负他-
临近新年,月荷手里的工作没处理完,过年可能无法回帝星。她问落羽的想法,他自然说一同留下。
林家过年向来简单,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便算过了。置办年货、吃饺子、守岁许愿这些环节自然是没有。
在月荷记忆里,新年最热闹的东西就是窗外的烟花爆竹和别人家的万家灯火。
今年身边多了一个人,比往年不一样一些,她想。就挺好了,她今年过年依然没打算怎么操办。
却是落羽主动提起:“月荷,还有一周就过年了,我们不需要置办年货嘛?我很闲,可以帮忙。”他主动请缨,眼睛亮晶晶的。
月荷便记起来,对哦,落羽还不知道她们家是怎么过年,以往落羽家过年应该很热闹吧。
话匣子便打开,落羽兴高采烈地和她说起剪的漂亮窗花,和落尘堆雪人放爆竹,一家人互送礼物……
原来别人家的灯火确实是像电视机里那样过年,月荷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她还有空分神想,那样过年的落羽应该会很可爱。
于是应下和他操持迎接新年的大小事务,这几天正好空闲,她带他去集市置年货。
落羽去问林婧关于过年的意见,林婧微微一怔只是说让他按自己的想法来,母女俩竟都默契地没人提起林家往年的惯例。
落尘听到他们要去置年货,立马列了一长条单子。落羽自然不会按照单子给他办,但他想的是,能写当然尽可能写,落羽到了集市,兴许一冲动一心软,就给他买了。反正他就是写个单子,不买也不亏,算盘打得叮当响。
月荷也看到了购物单,沉思:“……要不把集市搬来,让他自己选。”
落羽捂脸,无颜以对。
离他们最近的集市,步行二十来分钟能到。她只有公务车,开车去太招摇。她推了个三轮车过来,让落羽坐在后面,俩人骑着三轮车去赶集。
落羽:她竟然骑三轮车带我去赶集,又又又爱上了!
到了地方,月荷把车锁在一根粗壮的水泥柱上:“如果不锁好,出来就被偷了。”
落羽看看四周,都是赶集的人和卖东西的小贩:“这里看起来没有小偷。”
月荷:“小偷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小偷?”
落羽眨眨眼:“那也不能完全不像小偷吧?”
其实落羽没见过小偷,不是说他生长的环境不存在恶,而是没有小恶。而他又被保护的太好,他对小偷的认知还来自于电视剧里,而剧里的小偷往往贼眉鼠眼,一眼就能看出来。
月荷无奈叹气,抓着落羽的手往里面走,叮嘱:“不要和我分开,兴许你一不小心就被忽悠走了。”
接着,她又说了几个各种骗子碰瓷坑人的案例,那些人不仅会演还会说。
落羽听得一愣一愣,月荷说得这么顺溜,他都怀疑她在反诈中心干过。
月荷总结:“所以,别轻易相信陌生人。”她教育小朋友一样。
落羽面上一红,嘴硬:“我才没有那么容易受骗。”
街上人还挺多,几乎是人挤人。
落羽很少来这么热闹的场合,在第八星区更是头一回,街里好多东西他都没见过。
“这个簪子雕的好漂亮。”落羽拿起小摊上的木簪,半镂空的簪子里放着碎锆石,折射出细碎的光。
摊主立即向落羽推销,说这是第八星区的特色啦,买来挽发可以用来祈福啦,新年讨个好彩头买一支吧之类的,很轻易拿捏落羽这颗纯情少夫心。
他红着脸:“月荷,可以给你戴试试吗?”
月荷没意见,摊主准备帮月荷簪发,落羽拒绝了:“我也会。”
“你怎么会这个?”月荷好奇。
落羽挽起月荷的长发,卷成漂亮的髻,插好簪子,他温温吞吞道:“刷视频看到,就学会了。”
他当然不会说,月荷长发如瀑顺滑如绸缎,他很希望能有机会帮她梳头,所以偷偷学了好多编发盘发的手法。想着万一有机会实践……而眼前就是这个机会。
落羽又绕到月荷前方,将她两鬓的发丝松下来稍许,清丽典雅的女人,平添份慵懒,配上那双熠熠的多情桃花眸,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月荷没有拆下簪子,直接付了钱。落羽微窘,明明是他想送月荷礼物来着。可他确实没有一分第八星区的星币也是真的。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姐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第35章
竟然是江酒。
自从江酒被林婧安置到别的地方, 月荷和他就没见过面。在调查催化剂的过程中,她怀疑过江酒,刻意疏远过他。后来虽然查清另有其人,但她公务又忙, 便没和他再联系。
“你也来买年货?”月荷说。
“姐姐,我们好久都没见了,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 ”江酒眼睛霎时红了,眼底泛起泪花, “我每天都看着通讯器等姐姐消息呢,可是姐姐都没有找我。我都以为是我通讯器坏了。”
“我联系姐姐,姐姐也没有回复,是我惹你讨厌了吗?所以我就不敢再找你,怕你烦我。”江酒满脸委屈。
月荷:“我最近很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见姐姐。”江酒红着脸,略显忐忑地。
月荷瞥了落羽一眼,那人站在旁边,低眉顺眼地瞅着地面,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还站得那么远,都没有江酒离她近,仿佛随时会被人群冲散。
她伸手捞了落羽一把。
江酒提出一同逛街。
落羽一副没有意见的样子。
原本两人行变成三人。
江酒比他们小, 性子活泼,好多小摊都要去看一眼。原本落羽对这些摊子也很感兴趣, 此时却安静不少。
“姐姐,这条发带好适合你, ”江酒拿起一条水蓝色绣花发带,“而且这个绣工, 只有这边才有这种手艺。”
“我可以买一条送给姐姐吗?”江酒征询意见,他眼里充满期待,谁都不忍心佛他的意。
月荷还没开口,江酒先付了钱,摊主给包装好。
“姐姐,新年快乐,希望你喜欢。”江酒双手举着礼物,眸中满是羞涩。
月荷和江酒接触不算少,如果这时候再看不出来他的用意,她也太傻了。
她最初因为江醉案找到江酒时,他开朗健谈,对谁都很友好。
他本身又有点被害妄想症,当时她将他当做重要证人保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酒就对她产生了对别人不同的依赖和信任。
没回江酒的消息,也是察觉到他对她感情不一般,月荷对他没有兴趣。更何况江酒明知道她已经结婚,还如此不知界限,更让她不喜欢。
本以为江酒也不算小孩了,应当懂得已读不回的意思,就算再见面也会当做普通朋友相处。
不想他竟还未改变心意。
奇怪,为什么很容易就看出别人对她的好感。月荷看了眼落羽,却不容易看出他的。
月荷没有接,指了指头上的发簪:“打理头发的装饰品,我已经够了。”
江酒说:“姐姐可以换着戴嘛,”他看向落羽,“要不裴先生,你先帮姐姐拿着吧。”
说着,江酒把礼盒塞到落羽手中,而落羽竟真没推拒,将礼袋拎在手中。
月荷抿了抿唇,落羽垂着眸,没有注意到她眸中的冷色。
三人往前行,余光中,落羽又落下一小截,有路人从他们之间穿过。
又一个人即将经过他们中间时,月荷猛地抓过落羽的手腕,她用了劲,而他竟没喊疼,任她抓着乖乖跟在她身边。
月荷并没有因为落羽的乖顺感到愉悦。
“姐姐,前面有花船游行,一年才有一次,我们也去讨个好彩头吧。”江酒听到前面的热闹声,兴奋道。
月荷本来也是打算带落羽去看花船游行,是民间公益表演,从年前一直持续到年后,是第八星区的一大特色。
花船队伍后面,已经有很多普通群众参与游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过年的这段时间,是第八星区的人们忘记一年中的苦痛艰辛,尽情享受欢乐喜悦的日子。
江酒跟领队人要了祝福彩绳,他给了落羽一根,对月荷道:“姐姐,我帮你绑上吧。”
亲人、爱侣、好友间互绑彩绳互送祝福也是花船游行的特色之一。
落羽似乎还不知道,月荷便给他解释了一通。
听完后,落羽弯眸温温一笑:“意义很特别呢。”
月荷的眸色愈冷,这次落羽终于注意到了,略忐忑问:“我理解错了吗?”
“你理解的很好。”月荷似笑非笑。她拿过江酒手中的彩绳,“我自己会绑。”
最后三个人谁都没有绑,默契地遗忘。
队伍里,有许多古时神、兽的塑像,落羽渐渐被吊起了兴致,每一个塑像经过,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时不时惊叹“好威武”。
“月荷,这个是什么神?”落羽凑到她身边,指着一个即将过来的神像问。
听完她的讲解,落羽又问了一个。现场很吵,两人挨的很近,月荷便闻到他身上冷幽的白梅香。
没有了诱人的甜味呢。
那样淡然自若,似乎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真想,真想咬他一口。就在此时,就在此处。
刺穿他脆弱的腺体,在他白皙的脖颈留下鲜红的咬痕,将他水红色的唇咬得红肿湿亮。看着这双清冷平静眼眸里装着恐惧、羞怒、纵情,什么都好,只要不是眼下的喜悦。
裴落羽,我不是很喜欢,你对我这么平静。
“姐姐。”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月荷的遐想,她忽地扭过头,眼中陡然升起被搅扰兴致的恼怒。
月荷很快掩饰起表情,声音却是冰冷的:“怎么了?”
江酒却被那怒意震住,堪堪回神,惊吓道:“我、我刚才突然忘了。”
月荷便又扭过头同落羽说话。
姐姐刚才是在生气吗,江酒神思。
那双向来温和的桃花眸中投来的彻骨寒意,令人脊背发麻。但只是刹那的一眼,月荷情绪遮掩的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以至于他怀疑其实是错觉。
江酒的目光复又投到眼前两人的背影上,落羽正在看前方的花船,月荷侧脸和他说话。她神色晦暗不清,看向落羽的视线却很直白。那样如同狩猎者对猎物势在必得的视线,距离她几厘米近的omega,似乎毫无所觉。
江酒心中涌起深深的嫉妒,他不懂,又不是充满爱意的眼神,他嫉妒什么。难道不是她的和颜悦色、体贴温和,才是最珍贵的吗?而这些月荷都给过他。
天色渐晚。
落羽用手指戳戳月荷:“我们年货都没置办多少。”
月荷给了他一些纸币:“这些钱你先用吧,不够再跟我说。”
江酒:“裴先生,你知道第八星区过年要买些什么东西吗?”
落羽捏着纸币,面色尴尬:“我不知道。”
林婧和月荷都没提要他特别买什么,默认将操办大权全部交给他,他便想当然地以为大家过年都大差不差。
“也是,你来自贵族区嘛,不知道很正常,”江酒一脸毫无恶意的单纯,“我帮你买吧。”
落羽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确实是他没有提前做好功课,刚准备说“麻烦了”,却听到一声:“不用。”
“他知道该买什么,”月荷淡淡瞥了他一眼,“让他自己买,毕竟他过来就是为了买年货,心里头只想着这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落羽想多了,他竟从中听出阴阳怪气的味道。
但月荷都发话,他又的确不是很想让江酒帮忙,便顺坡下驴,温然一笑,婉拒:“是,我知道买什么。”
旁边,月荷发出一声轻哼,落羽不知情,江酒却看到了。
江酒扭过头,无声捏断了手里的竹签。
落羽按照帝星的习俗,买了春联、剪窗花的红纸,瓜子花生,干果橘子等等。这些在第八星区都是稀罕物,他又对第八星区的星币没有概念,根本不知道他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反正钱用光了,月荷就会给他。
他这样无异于败家的行为,很容易被人盯上。
江酒低声提醒:“姐姐,这样太招摇了吧。”
月荷不以为意:“没什么,难道现在还有谁还敢挑衅我吗?”
她的声音并不低,不仅没有防备任何人,还有提醒的意味。
而前阵子胆敢得罪她的左里是什么下场,众所周知。
江酒也同时感到畏惧,想到左里的惨状,再次清醒地意识到,月荷绝非善类。不管她平日看着多么亲切。
她发怒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
江酒愣神的空挡,月荷已经走远了。这一次,他没有再追上去的勇气。
前方,月荷接过落羽手里的东西:“还有要买的吗?”
落羽数着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确认想买的基本都买到了。
“应该没有了,”落羽征询问,“年前还有集市吗?要是还有缺的东西,再过来补。”
“还有一次。”
落羽展开笑颜:“那就先买这些吧,还有一些蔬菜,我想快过年买新鲜的。”
“好。”
两人拎着一堆东西回到家,林婧看到这大堆恐怕都够他们家一年消费的年货,沉默一瞬,母女俩对视一眼,再次脑波同步,无人和落羽提及这些东西在第八星区的价值。
“逛了一天,玩累了吧。”林婧说。
落羽脸蛋冻得通红,笑意盈盈:“是的林阿姨,我看到好多有意思的东西。”
他便徐徐同林婧讲起来,在他的带动下,林婧的话都多了不少。
月荷坐在一旁喝水,听他们聊天。
落羽整理年货时,将江酒送的发带拿回了卧室。
月荷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桌上眼熟的礼盒,周身的热气冷却不少。
“你把它放在这里做什么?”月荷冷声问。
落羽身体其实已经察觉到危险,声线已显不安,但他脑子还比较迟钝:“我觉得……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纤指轻轻拿起礼盒,打开,显出其中精致的蓝色发带:“这样啊,你喜欢是吗?”
她嫣然轻笑,堪称温柔,落羽却感到凛冽的寒意。
第36章
月荷乌发用簪子挽起,沾着水汽的发丝垂在两鬓,她扬手抽掉簪子,黑发如瀑散落,卷起淡淡馨香,信息素却充满压迫和冷冽。
她展开手掌,掌心躺着蓝色的发带和木簪,她懒懒问:“更喜欢哪个?发带还是簪子,或者都喜欢?”
“什么。”落羽莫名感到不安。
深海信息素骤然浓郁,其威势足以让omega当场发热, 信息素迫近对落羽形成合围之势,他跌坐到床上,动弹不得。月荷欺身而来,扯掉他睡衣, 看到他冷白皮肤上浮起的情动的薄红, 冷色的脸才略显柔和。不过差别之微,约等于无。
她单手握住他的脚踝,骨感匀称,把人拖近,将猎物的慌乱无措尽收眼底。
“更喜欢哪个?”她又问了一遍。
落羽死咬着唇,深海信息素已经第一时间让他体内的发晴热完全炸开,他现在的意志已经全部用来抵抗羞耻的热潮,才勉强让他在月荷面前没露出过度的丑态,月荷的问题他听到了却无法思考。
月荷很体贴地:“不要紧, 不知道的话,都用过一遍再选。”
她的手温柔抚过他的侧脸, 竟如冰凌划过,却撩起暗火。
她握着发带打了个优美的结,潋滟的桃花眸抬起:“喜欢吗?”语气那样冷酷温柔。
“不要。”落羽只是哭,泪水溢满,随着他的轻颤便倏然从眼尾滑落,然而只有眼泪才如此自由。
月荷无视他的混乱,举起木簪:“接下来是这个,你说它好看,所以你应该会更喜欢一些吧,那么不要再弄脏了。”
“不要!”看到她的动作,落羽惊慌挣扎,“呜呜呜,不要,不要用,月荷,我受不住的。”
月荷却没有停手。
女人衣着完好,连发丝都没有乱,那张冷若冰霜的美艳脸庞,更没有丝毫动容。她像游离他而存在,冷静地看着他的丑态,哭泣,祈求她的恩赦,冷漠如旁观者。
月荷离他好远,泪水遮住视线时,更无法将她看清。不要,不要离他那么远。
一轮结束。
精神和生理遭受双重折磨,落羽几近崩溃。
他脑袋并没有变灵光,只是很直观地感受到了月荷的不悦。
她在不满。
不满什么呢。
落羽想不明白,他还要怎么做。
他虽然迟钝,但想想这天之中他们接触的人都有谁,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是因为江酒,你不高兴吗?”落羽哽咽着,眼尾湿红,黑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兜不住更多泪。眼下不是个谈论的好时机,可他实在被委屈淹没了。
他还不够听话吗。
他明明没有打扰他们,江酒都完全不避嫌了,当着他的面送月荷发带,还要给她绑彩绳,时不时往她身边凑。
他都尽可能退让了,还要他怎样呢。
被月荷惩罚的认知充斥大脑,想到他因为得罪谁才遭受这一切, omega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你教我,我该怎么对他?我该对他笑逐颜开,把他当成弟弟关照疼爱是吗。”
“也太强人所难了。”因为忍耐而憋得通红的脸埋进雪白的枕头,声音也显得黏黏糊糊,月荷没有听清。
再次感受到抓他脚踝的手掌时,落羽失声痛哭:“我下次会注意的,月荷,你可以不要再生气了吗,放过我吧。”
“你在说什么?”月荷拿着湿亮的木簪,在落羽的掌心擦干净,秀眉微蹙,“我什么时候让你把他当成弟弟疼爱了,”她捏着他细白的下巴,手指下的皮肤被捏得泛红,“还有,你不用对别人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只给我就好。”
落羽心跳蓦然漏了节拍,绵软的唇肉再次被咬得靡丽,长睫抖落眼泪:“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我怎么做。”
“你问我该怎么做?”月荷笑了笑。
让她问他,为什么任江酒和他们同行,不仅接下江酒送的发带,竟然还默许江酒给她系彩绳,让她说这些有损体面斤斤计较的话是吗。
月荷扬起手腕,眼见她有继续的动作,落羽脑中警铃大作。他禁不住月荷这么收拾了,会坏掉的!
落羽剧烈喘着气,乱七八糟地认错:“我错了,我不该离你太近,不该不理他,不该一直拉着你问问题,不给你们独处的时间。不该生气,不该不乐意那么明显,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对不起,我太小心眼了。”
他抽抽鼻子,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生气了?”月荷语气忽然温和下来。
落羽没有注意到,只将她的反问当做警示,心道月荷对他要求实在严格,不禁越发心酸,眼泪又滚下来,抽噎道:“我下次会注意,我会对他好的,会和他好好相处。”
他抬手遮住眼睛,这样退让,实在太难堪了。
“谁让你对他好了,”月荷拉下他的手,看到他哭红委屈的眼睛,霸道要求,“你不准对他好。”
落羽打着哭嗝,扁起嘴,越发绝望:“那我、那我该怎么做,月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会高兴。”
“我现在已经高兴了。”月荷说,她低头吻了吻他潮湿的眼睛,桃花眸像暴雨过后的天空,沉着晶亮动人的晴欲。
她勾着他的下巴吻他,撕咬着他的唇瓣,激烈饱含爱玉。
得到明确被安抚的信号,落羽深深拥着月荷,张开唇迎接她的吻,像失落的小狗重回主人怀抱。
他不知道月荷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好了。
也许是对她用的手段满意,也许是他适时的认错,皆不可知。
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被她深吻,让她的齿刺穿他的腺体,身上沾满她信息素的味道,看她平静的眼眸为他波动。
不要丢弃他。 -
江酒过来送礼,月荷正好在楼下,将他拦住。
“你对我还没死心?”月荷开门见山,面上明显的漠然。
江酒突然没有勇气承认,顾左右而言他,“姐姐,我就是来送点年礼,前段时间,你和林阿姨都很照顾我。”
“不是年后才开始送吗?”月荷说,“而且如果你只是单纯的送礼,可以,如果还有其他意思,你还是收回吧。我对你没兴趣,你看不出来吗?”
江酒被她的直接伤到,眼圈蓦然红了,“只是多了一只宠物而已啊,姐姐为什么拒绝我?我会很听话很忠心,你都没有调.教过我,怎么就知道我不合你心意呢。”
月荷愣了半晌:“……是什么让你认为,他是我的宠物?”
江酒眼角通红,以为月荷故意让他难堪,破防大哭:“我看到了,他的脖子上有防咬项圈!你们都结婚了,就算没完全标记,也有更方便的抑制贴可以用,他却戴防咬项圈,不就说明你们是圈养关系,他就是姐姐的宠物吗!姐姐真不想多养一只吗!”
月荷:“……”
月荷打发走了江酒,江酒临走前,她再三表示她没有多段发展关系的兴趣,也不是他以为的那类人。
江酒心有不甘,可是月荷的直白和威严让他不敢再继续造次。
月荷抬头,正好看到四楼窗户落羽躲避起来的身影。
上了楼,落羽坐在沙发掩饰性地喝水,心虚明显的就差直接翘起小尾巴让月荷抓住。
“你刚才都看到了吧。”月荷说。
落羽扣着杯子。
月荷:“我拒绝他了,他以后不会过来了。”
落羽眨眨眼。
月荷站在落羽面前,摸摸他的脸颊,绵软好捏。
“以后有不高兴可以和我说,”她一副很好商量的语气,女人弯起唇,“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月荷走后很久,落羽才后知后觉。月荷是说,她拒绝了江酒?还因为他说不高兴?
他没听错吧。
月荷为什么要这样呢,她不是,不是很喜欢很照顾江酒吗。昨晚还因为江酒跟他生气,让他选喜欢哪个发饰,就为了整他,罚他。
为什么突然又不喜欢江酒了,还把人赶走,都没让上楼。
虽然很疑惑,但他可耻地感到开心。
对了,发带!发带昨晚弄脏了,他差点忘了要洗。
落羽赶紧回卧室翻找。
“你在找这个吗?”月荷站在门口,手指勾着那条蓝色发带。
“是、是,”落羽面上爆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给你洗干净吧。”
“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个款式,”发带被轻飘飘丢进垃圾桶,她指指头上的发簪,“我戴这个就够了。”
落羽这才看到,她已经用木簪把头发盘起来了,但因为手法不熟练,挽的髻松松垂在后颈,从正面看头发像披着肩。
而那根木簪……
她怎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簪头发!不会是为了随时随地拿来玩吧,落羽很恶意地想。
落羽苦着脸,欲哭无泪。他忽然很想说,把这个也丢了吧,我给你买新的。
“怎么了,我戴不好看?”月荷嫣然浅笑,“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用更好?”
充满调侃的意味,落羽红着脸,落荒而逃。
晚上,月荷把落羽颈上的项圈拆了下来。
后颈白软的腺体被咬得殷红靡艳,布满凌乱的齿痕。昨晚的临时标记还没有散去,深厚的深海信息素混着白梅的香气扑面而来,无声宣告给他咬下标记的alpha对他的强烈占有,警告着所有试图越过雷池之人。
落羽眉眼低垂,揪着衬衣,眼眸敛着羞涩:“月荷,今晚是,是还要吗……”
“不是。”月荷说。
落羽看了眼项圈,月荷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后颈,引得怀中人细小的战.栗。
“以后不要戴项圈了,”月荷说,“我会给你做足够的临时标记,你身上沾满我的信息素,也不会有alpha敢标记你。”
第37章
落羽身上那股被alph息素宣告占有, 强烈的警示意味,林婧一个bea都能感觉出来。
而omega温驯地跟在月荷,浑身上下透着纵容和好脾气,似乎对月荷的顽劣并无意见。温言温语和她说话,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过去,不知道月荷说了什么,落羽又收回手,细心摘橘子上的白络,摘干净了才递给她。
月荷什么时候吃橘子要这么挑了?林婧不赞成地看向她这个女儿。
只有她们母女俩时, 林婧语重心长道:“你别因为落羽脾气好,就总欺负他。”
月荷吃掉落羽给她剥的干果:“我哪里欺负他。”
林婧:“他身上alph息素的味道太浓烈了。”
月荷眉眼透着几分愉悦:“是吗,连bea都能感觉到?”
这种程度的标记效果,常见于完全标记的伴侣之间。临时关系的标记中达到这个程度,需要omega承受更多。
见月荷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林婧拧起眉头:“你和落羽虽然是赐婚,婚前互不熟悉,但我看他品性不错,对你也好,你们何不好好过日子。”
“他对我好,适合我, 我就要接受他?”月荷说,“你喜欢谁, 我就要和谁在一起,你不喜欢谁, 我就要远离。我初中那个同桌……你一句话,我就和他绝交再没来往。你问过我意见吗?问过我喜不喜欢吗?”
不, 不是这样。
她不想这么说的。
明明林婧说的是实情,落羽是个不错或可成为伴侣的人,而她的童年玩伴,确实是个品行不端,需谨慎交往之辈。
但为什么她心中却升起不满。
明明她说不出讨厌落羽,说不出他不适合做伴侣的话。
却为什么不想跟林婧承认。
明明林婧完全正确,为什么她还要说这些违心之言。
是因为她上次对林婧的怨气还没完全消散吗,还是在更早,她受伤归来林婧那样漠视她时。
为什么从前放过的、不计较的,现在却旧事重提,斤斤计较。
是因为和落羽的朝夕相处,他的纵容、紧张、维护,恰恰和林婧形成鲜明的正反对比吗。分明林婧是她的母亲,她们彼此互相陪伴二十多年,理应更加亲近,对她更关心才是。
而林婧也很惊讶月荷的态度,不是恼怒,而是惊讶。
印象里,月荷并不是这样。月荷很少质问她,对她很少表现出除冷静之外的情绪,她们母女之间交流很少,可简单归为下达和执行。
月荷几乎从未忤逆她,她其实未细想过原因,只归为她从小对月荷的教育,孩子要听妈妈的话。
而月荷今天的状态,让林婧有些措手不及,她不知道怎样面对,她从来没应付过这样的月荷。
在林婧印象中,这样对待过她的小孩,只有闫欣和闫峰两兄弟。
出于母亲的直觉,林婧很快判断出月荷在闹脾气。
她想不懂,月荷二十多岁了,竟会开始闹小孩子脾气。
林婧并不是不听孩子声音的母亲,其实自从上次月荷受伤,质问她时是否关心她的死活时,林婧就有在反思。
这么多年,林婧第一次直观面对自己的内心,就算刚开始她再怎么无法接受抚养月荷又怎样。人心都是肉长的,相依相伴二十余载,她早就将月荷当做亲生女儿了。
作为月荷的母亲,月荷误会她不在意女儿的感受时,林婧自然要为此澄清:“你是不喜欢落羽?对不起,那我可能理解错了。”
林婧有些纳闷,她自觉还算了解月荷。有落羽在身边,月荷人都会放松许多。
如果对落羽没有好感,怎么就去标记人家,婚前还和她信誓旦旦说,和落羽就是表面婚姻,互不干涉,风头过了就和他离婚。
把落羽从兽笼中带出来时,脸白的跟纸一样,过道里撞见她,六亲不认的冷漠眼神,林婧可现在都还记得。
还有房子隔音不好还弄出那些声音,完全不顾及寡了二十多年的老妈。如果真是因为年轻火气旺,追她的又不是没有,怎么从前没说交个男朋友,一认识落羽,就点燃了、克制不住了?
林婧清咳一声,掩饰脑海中略为越界的尴尬揣测,视线略显心虚:“你如果不喜欢落羽,更没必要欺负他吧,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不就行了吗。还是说落羽得罪你了?你不好说。”
月荷面色有些不自在:“我感情上的事你不要管了。这件事我不会听你摆布,我有自己的想法。反正你放心,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你不让我管,我可以不说话。”林婧虽这么说,实际颇为不放心。
别的事她都能放手荷去做,而感情不可控的变数太多,林婧实在担忧。
林婧还是忍不住道:“我就多句嘴,你也别嫌我烦。你要真对落羽那孩子有好感,还是专心一点,一辈子遇到合适的人很不容易。”
说到这个,月荷又有话说了:“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怎么就非谁不可了。而且我都没有谈过,不能这么草率说谁是最好的吧。难道你要我像你一样,一辈子执着一个男人,人都去世了,还不惜性命去为他报仇。说实话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你的那种爱,也做不到你那样。”
林婧眉头微蹙,月荷还以为是林婧对她的论调表示不满,不想林婧说:“你上次似乎也认为我重伤是因为你父亲,我后来还想,是我平时太严厉,所以让你对我有这方面误解吗。”
月荷疑惑,不知道林婧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林婧直直看着她:“我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女儿,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位母亲都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女儿,哪有时间去想别的事。”
“什、什么啊。”说得好像不顾性命是为了保护她的样子。月荷偏过头,没看林婧的眼睛。
然而月荷知道,林婧从来不屑于伪装成慈母来利用她,不屑用亲情养育之恩道德绑架她。林婧从前没有,现在更没必要。 -
除夕当天,落尘、许玲枝、裴夫人都来到四楼,一伙人围在一起准备晚餐。
桌上摆着各类打牙祭的果子,厨房里都是新鲜的肉类蔬菜。
落尘啧啧称奇,说没想到能大饱口福。他闻着鲜肉,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哥,我就知道,还是跟着你有肉吃。”
落羽:……可真是苦了他们家小少爷了。
小小的房子里,喜乐融融,欢声笑语,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饺子煮好后,落羽主动去盛。过去他们家吃饺子,都会包发财、福气、甜蜜等好彩头的饺子。他用漏勺在锅里搅拌两下,找到他眼熟的那只,快速捞出来盛到一只粉色的碗里。
几碗饺子端上桌,落尘道:“这个粉色小熊碗好可爱,我要吃这碗。”
伸出的手骤然被落羽截下:“这不是你的碗。”
“你刚才还说大家随便选。”落尘不解,却碍于亲哥威严,不敢跟落羽对着干,只好去端了另一只白色小兔子碗。
落羽正准备把小熊碗端给月荷,却见她已经端了盘子在眼前。
月荷:“我喜欢用盘子吃。”
落羽:……失策。
落尘吃到了发财饺,笑得牙不见眼:“明年我就要有钱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其他人饺子也即将见底,吃到寓意饺子的人也主动分享出来。
落尘数了数:“还有最后一个福气饺,在你们谁那?”
许玲枝已经吃光了,摇头说没有。林婧看着碗中明显是蔬菜的馅料,说她的不是。裴夫人正好吃完最后一个,也说没有。
月荷的盘子里还剩两个饺子,落羽还剩四个。
落尘:“那就是在你俩这!”
月荷:“我的馅料应该也不是。”
“那上将岂不是什么都没吃到。”
落羽看着碗里那只一直放在一边,他没有去碰的饺子,咬咬唇。
他凑到月荷耳边,很难为情地:“月荷,我吃不完了,你可以帮我吃一只吗。”他解释,“我没有碰到,很干净。”
月荷瞥见他雪白耳尖的嫣红,面上自认为唐突的困窘,心情不禁越发愉悦。
她刚准备伸筷子去落羽碗里夹,他却飞速拨了一只饺子到她盘子里,然后捧着碗垂着头吃剩下的饺子,一副心虚腼腆的样子。
只是让她帮吃一只饺子而已呀,这都会害羞吗。
月荷不禁多看了omega几眼。好可爱。
她咬下饺子,面粉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原来是福气啊。
吃完晚饭,便是看节目守岁。
落尘拿出他打零工赚的微薄工资,喊着要打麻将。
许玲枝凉凉道:“你这么点钱,只怕输得底裤都不剩。”
落尘轻哼:“那你可小看我了,每年打麻将我都赢得最多!新年出去走动做客,我一出面,就没对手!”
许玲枝很是怀疑:“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你当然想怎么说都行。”
落尘急了:“不信你问我哥!”
落羽:“……他说的是真的。”由于落尘赢得没有悬念,做客时大家都不爱和他打麻将,玩别的虐他。
四个人一直玩到新年倒计时即将开始,落尘靠一点本金翻倍大赚,一晚上笑得嘴都合不拢。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窗外礼花齐鸣,鞭炮喧嚣。
绚丽造型各异的烟火在高空绽放,照亮半边天,白色的烟雾弥漫。
四人兴奋地跑楼下放烟火,两位长辈则熬不住准备休息了。
放鞭炮落尘不敢参与,只会在旁边当个纸上谈兵的指挥官。
“许玲枝,你要把它竖直,不然会斜飞出去的。”
“点完火跑快点。”
“来这里!来这里!这里有墙挡着!”落尘喊,见许玲枝不动,冲出来拉着人往回跑。
鞭炮冲入黑暗,嘭地一声炸响。
落尘大喊一声,转身正好把许玲枝搂到墙角,他又过于害怕,身体下意识往身后人的怀里钻。
声音消停,落尘才回过神,他腰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心脏忽然跳得比刚才更猛烈。
许玲枝推开他,他赶紧拦住人,从背后看,像他在强势霸道壁咚许玲枝一样。
实际上,落尘都快怕死了,许玲枝这时给他一拳,他只能白白受着,毫无反抗之力。
许玲枝双手抱臂,挑眉看他,天边的烟火绽开,微弱的火光照亮她唇畔的笑,狐狸一样狡猾玩味的迷人笑容。
落尘咽了咽口水,到底没有色胆,讨好地说出他的愿望:“许玲枝,新的一年了,我们和好可以吗?” -
路边堆着大大小小的草垛,月荷拉着落羽爬上去,两人靠着草垛看烟花。
璀璨的火树银花在天空绽放,红色的花朵、白色的飞鸟、蓝色的鲸鱼…栩栩如生,夜空亮如白昼。
月荷双手抱头枕在草垛上:“过了凌晨,会有小孩子出来放炮竹,第八星区的管理署也会准备焰火,持续半小时左右。小时候我就溜出来,爬到草垛上看。”
“这样躺着看天上,每朵烟花谢幕时,像一场巨大的星光雨笼下来,网一样,”月荷弯唇笑起来,“小时候还担心,火星掉到我身上,或者烧着了我身下的草怎么办。长大后才知道,其实它们离我没那么近。”
落羽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烟花,更没爬这么高在草垛上看过。稻草有点扎人,还有股淡淡的干草味和雨水浸泡过的霉味。
周围黑洞洞的,他们离地面有些距离,小孩子欢闹的声音离他们很远,烟火骤然绽放时的震动,更是将一切的声音都撵开。为了听到彼此说话,两人凑得很近,月荷几乎时贴着他耳朵了。
好像一座孤岛哦,落羽很浪漫地想,只有他和月荷的孤岛。
他侧头看月荷,女人的桃花眸在深夜都水润亮泽,倒映着满天星火,全宇宙的星辰都坠落她眼中,熠熠明亮。
感应到他视线般,月荷同样转过头和他对视。
落羽心脏砰砰直跳,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唯美令人怦然心动的画面,在盛大绚丽的天幕下,在新年的第一天,和喜欢的人拥吻。
月荷不会也这么想的吧。
耳朵越发滚烫,口腔微微湿润,他几乎都产生唇齿相交的幻感。
落羽安静等着,月荷如他所愿开口,只不过说的是:“落羽,我好想在这里//你。”
“我青春期时就想过,如果我有omega,就带他来这里做.爱,以天为被,以草为铺,肯定非常刺激。”
月荷没有注意到因她的话石化当场的人,很体谅而略显遗憾说:“可惜现在太冷了,你这么娇气会冻坏的。”
昏暗的光线里, omega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月荷没看出他的羞愤,还以为他同她一样遗憾,便安慰道:“别难过,等夏天我再带你来。”
落羽:这难道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吗QAQ
为什么这样的场合,绚烂的烟火,在辞旧迎新的除夕之夜,难道不该是情不自禁地交换一个缱绻绵长的吻吗,而月荷想到的却是做一场最原始的教配。
落羽忽然一点也不觉得这场景温柔小意了,托月荷的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描绘的黄色废料。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向灰白的天空。
这时,后颈被扣住,前方暗下来。
“其实我想,接吻也一样。”女人的声音低哑蛊惑。
他的唇落入另一双唇,深海咸湿的信息素包裹着他。
月荷温柔地吻他,也带着霸道的威势,扫荡过他口腔的每一寸,掠夺他所有感官,连呼吸都充斥着她的气息。
蓝色的烟火在头顶绽开,落羽在不真实的幸福中头晕目眩,眼角不知何时滚下泪来。
第38章
落羽醒来时,天色蒙蒙亮,第八星区即将迎来白天。但实际上,距离他昨晚和月荷回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小时。按照帝星的日期来算,他其实是睡到了大年初一的中午。
月荷不在身边,落羽猛地起身,牵动酸疼的肌肉,胸前也凉飕飕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或许说就没系上过。
*粒酸酸胀胀地疼, **都肿了,他不清楚月荷是不是咬了一晚上,反正他睡过去的时候,她还搂着他吃。果然成她常规项目了。
落羽小心扣着扣子,衣料磨过,又激起难言的羞耻。他撑着床坐起来,颈间传来垂坠感。
是月荷送他的新年礼物,一枚帝王绿翡翠吊坠,翡翠冰清水润,碧绿晶莹,栩栩如生的龙凤雕刻于上, 以金丝掐丝工艺点缀,华贵精美。一眼看去便价值不菲。
月荷说翡翠是她第一次带兵取胜时, 从敌人手中缴来的战利品,女王嘉奖给她。她自己监工设计师设计了几款雕刻的样式, 定了眼前的这个。
她说他很适合这种古老的纹样,像从东方的古画中走出的美人。
“你是我见过最适合宝石的omega 。”她还这样说呢。如果当时的场景不是让他叼着玉受她欺负,还威胁他不准让玉掉下来的话,听起来真是很像甜言蜜语。
落羽换好衣服,把项链塞在衣服里,坠子滑下去时,心跳很强烈。
他处理好脖子上暧昧的痕迹才出去,只有林婧在家,落羽顿时感到尴尬。
昨天晚上外面那么吵,林婧又说早就困了,应该没听到什么吧。他寄希望于自我安慰。
“月荷有事出去了,”林婧只是说,“饿了吧,锅里饺子快煮好了。”
“麻烦林阿姨了。”落羽低着头,偷偷扣着手指。
“没事,你在这就当休假,好好玩,不用早起。”
落羽羞愧地点头。
每张椅子上都多了绵软厚实的坐垫,他记得昨天还没有来着。
不是他多心吧,落羽吃着饭,感觉脸越吃越烫。
新年的第一天,在帝国上下阖家欢乐,走亲访友之际,一条新闻悄悄攀上星网热榜,很快霸榜榜首。
——帝国上将恃强凌弱,罔顾律法将平民凌辱至死。
点进话题就能看到疯转的视频,视频来自一段监控。
监控里,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男人跪在月荷面前,时而求饶时而狂笑,状态疯癫。
但很明显,男人机甲残破,已经失去威胁能力。
月荷却没有放过他,竟将人当街打死。围观的路人她都没有将人赶走,任对方录下视频。
她面色肃冷,下手狠戾残暴,毫无忌惮,狂妄至极。
同时,有人以江氏夫妻亲友的身份爆料,声称这对夫妻失去儿子本就够可怜,却被月荷以武力逼迫直播澄清,丝毫不顾其个人意愿,霸道冷酷。
有部分声音说月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极端的特权霸权者,仗着上将的身份为所欲为。
落羽和那些人解释,却被怼了回来。更有什者,说些不堪入目的话,落羽看到气得眼睛都红了。
而不久后,更严重的消息传来,大年初三,月荷被女王喊去帝星谈话。
落羽从月荷离家后,两人就没有见面。林婧说月荷给她打过电话,她手头有急事处理,等她处理完回来再说。
没想到这一等,却等来月荷前往帝星的消息。
这中间,月荷都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林婧不说,落羽也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月荷不联系他们,很有可能是她的状况联系不了。 -
宫廷偏殿,女王手指撑着额头,闭目小憩,听到月荷前来,睁开眼看过去。
君臣两人互相寒暄,真情假意五五对半,都是明白人,没多久话题便进入主题。
“月荷,我没想到你行事还会这么冲动,这不像你。”女王审视地看向月荷。
月荷笑道:“那陛下对我知之甚少。”
在召见月荷之前,女王思索过月荷的行为动机,但仍对她很拿不准。
女王对月荷在贫民区的行为做出简单评价:“你这样做法太粗暴。”
“可这不也最快速直接吗?”月荷无所谓笑道,“左里那群人总是煽动组织安全事件,阻止拟态研究所重启。我这么做既处理了问题人物,还对其他动小心思的人起到了警示作用,不是一举两得?”
女王对此并不赞同:“左里所触犯的法律,根据第八星区管理法案自会给他定下死罪,你当街虐杀他实属多此一举,留人诟病。”
月荷冷道:“可是自由处置犯人,不就是默认上将乃至于上校们都拥有的特权吗。更何况我还是在法律范围之内处置他,我怎么记得罗树上将都能将还未定罪的犯人私下处死,陛下,难道每位上将的特权竟不一样吗?我还比罗树上将高一个军阶。”
女王:“月荷上将,你明知道这不是谁的处置权更大的问题。罗树上将至少不会在闹市区活活将人打死,在这种时候,你们背后所代表的阶级本就相当敏感。”
月荷恍然大悟:“陛下,原来你是这个意思,确实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我以为顶多影响我自己的声誉,实在没有陛下想得如此深远。”她诚恳地反思。
“我看你还是想想怎么和帝国军事法庭的人解释吧。”
当天,月荷没有离开宫廷,她的通讯器早在赵临找到她时,便被收了起来,更无法和外界联络。
不过,女王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佣人贴身服侍,尽量满足她的要求。除了不能出宫廷,她可以自由闲逛,只要有人跟随。
月荷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时候,通讯器被收,没有任何人能打扰到她。
她在女王的后花园闲逛,酒窖里的好酒她能随便喝,偶尔经过女王侍夫们住的园子,还能吃一口王室秘闻大瓜。
弱不禁风的娇软男O,佯作晕倒在女王经过的小路,被女王扶起后,泪眼涟涟央求垂怜,拦住了女王去往另一位侍夫的院子。这时被截胡的侍夫直接持刀冲出来,发疯要去划男O的妖艳脸蛋。
男O大惊,瞬间满血复活,跳出几丈远,不想用力过猛,直接跌进旁边的水塘里。
两男人混战做一团,女王大为扫兴,将两人都禁足半年。
近距离吃瓜真爽,尤其是这种皇室大戏。月荷表示非常爱看,多演。
可惜没有瓜子花生小马扎,跟着她的人看到这些还面无波澜,丝毫不为所动。
不过月荷一点不感到扫兴,回去的路上,她饶有兴趣地感慨:“赵临亲卫,你的手笔不错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赵临一板一眼道:“月荷上将,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月荷:“那天你跟离上侍夫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你那些话……说实话很有挑拨意外。”离上就是持刀破防发疯的侍夫。
月荷慢悠悠道:“这两位侍夫看起来结怨颇深,不会都有赵临亲卫你的手笔吧?”
赵临眉头微凛:“月荷上将,慎言。”
月荷笑了笑,竟真没再说什么。赵临却莫名感到不妙。
这几日,赵临几乎是对月荷寸步不离,宫廷内,女王是给月荷开放了许多地方可以自由出入,但这些地方,不是花园就是历史展馆,要么是赏花喝茶的凉亭,月荷都快变成茶艺专家了。略显无趣。
月荷试图去了几处感兴趣的地方,都被赵临找借口拦下,她便不再外出。
转眼到了初十,月荷撑着下巴坐着:“赵临亲卫,我过来这么久了,你们有没有帮我跟家人报过平安?”
赵临:“有的,月荷上将。”
月荷:“他们有回复吗?”
赵临:“让上将多保重。”
月荷叹了口气,认真说:“我知道陛下困着我,是因为星网的舆论,想以此安抚外界。但至少让我和家人联系一下吧,要么派人和他们说说。”
赵临声线都没有太大波动,公事公办回答:“陛下已经派人告知上将的家人和他们说你在此处很好。”
月荷淡淡勾唇,眼中却没有笑意。只怕听到他们的说法,林婧和落羽更加担心。
她不知道女王还要关她多久,难道女王想等事情平息,才把她放出去。那这段时间,她不就约等于在这坐了个豪华的牢,还有女王亲卫亲自看守版。
月荷剥着砂糖橘,在家时,落羽不仅会给她剥好,还会给她把上面的白络去掉。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去掉才能吃,在第八星区有得吃都不错了,没有条件给她挑食,后来她去了贵族区,也没有养成挑食的习惯。
但不知为什么,在落羽面前,她会忍不住挑一点。
好阵子不见面,落羽会在家做什么?不知道他在帝星还是在第八星区。
落羽后颈的临时标记该消了,可恶,快点让她出去,她要去咬她家omega ,给他做足够的临时标记!
月荷面露沉思之色,看上去不知在计谋着什么的样子,赵临心生警觉。
他得到女王的命令看守月荷,就是因为女王相信他有能力可以看管好她,不让她去不该去的地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赵临作为亲卫常年跟在女王身边,对这位上将了解不算少。月荷让人捉摸不透,十分有谋算,常有令人出其不意之举。
他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关注她,大脑快速思考对月荷的每一步行为做出应对方案,才能不辜负女王的信任。
这时,门口传来略显嘈杂的说话声,好像是女王过来了。
赵临晃神的空,手腕蓦然被拉住,靠近他方才还在全神贯注提防的女人。
只听月荷吐气如兰:“赵临亲卫虽然是个alpha,但这阵子相处下来,我竟觉得亲卫比许多omega都有富有魅力,容易吸引alpha的注意。”
赵临从未见过月荷温柔婉约兼之明显调.情的一面,自然泛着粼粼水光的桃花眸深情似海,赵临一时怔住。细看去,她眸底深处还有一丝狡黠。
这时,从门口看去,室内的两人距离极近,暧昧十足。
“月荷上将。”女王开口,室内的两人朝声源看去。
女王的目光直接越过赵临,沉稳而充满凉意地落在月荷身上。
“裴先生得知上将在宫廷内同我作伴,千里迢迢赶来看你。这几天过年,我公事私事都很忙,今天才知道,裴先生竟然为了见到上将,每天都在宫廷大门等我,希望我能同意你们见一面。”
“可这几天,因为上将的事,我为了避开记者,都是从侧门出入,没想到就耽误了你们见面。裴先生对上将如此情真意切,我不能不动容。”
“只是没想到,上将竟如此有闲情逸致,竟是看上我的亲卫了?”
女王侧过脸,对落羽露出些许同情:“裴先生,如果我们没听错的话,你的一腔真情,似乎是错付了。”
第39章
偏殿暗室, 水晶灯自头顶洒下剔透的光。
年轻的亲卫长双膝跪地,脊背挺得比直,双手背身交握,他的颈间戴着皮质项圈,银质锁链一端连着项圈,一端朝前方延伸,缠在女人纤白的食指上。
来自任职于军部的男alpha身躯, 高大挺拔,肌肉结实, 皮肤微古铜色。黑色马鞭落下,男人的后背又多了一道鲜红的鞭痕。
赵临微抿着唇,露出忍耐承受的倔强神色,脊背更加笔直。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纤白的手握着马鞭,轻挑起他的下巴。
赵临失神地顿了顿, 立即回答:“知道。”
女王撑着头闭目靠在椅子上,赵临识相地继续说:“我不该跟月荷上将接触过近,我是陛下的……人。”
女人睁开美眸,轻笑:“我的人?”
如同调.情,只有赵临知道,她是在给他纠错。
赵临的唇几乎崩成一条线,端正的面庞屈辱更甚。他知道她想听到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对于此事的赵临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每流逝的一秒都是催促。
马鞭的抽疼再次落下,这次重复鞭在了伤口上, 被抽的位置越发火辣辣地疼。
不过这不足以让赵临屈从,这种程度的鞭伤他还不看在眼里。
最令他担忧的且无力承担后果的是另外一件——因忤逆女王从而被驱离的结果。
他闭上眼睛,眼皮剧烈颤抖着,重新吐出几番挣扎的句子:“我是陛下的狗。”
脖颈的锁链被牵动,发出清铃的响声,女人满意勾唇:“爬过来,乖狗狗。”
赵临垂着眼,半晌,他按照要求双手着地,以四肢爬行。颈间的锁链左右摇摆,折射出细碎星光。脖颈羞耻的泛红,叠加着古铜色皮肤,显出不易察觉的微棕的暗红。宽阔的背,肩膀,双腿布满殷红的鞭痕,
银链拖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随着另一端牵拽的动作一点点缩短,直到赵临跪到女王脚边。
女王的手穿过他的头发,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手指来到他下颌,敷衍地挠了挠,眼前的男alpha便露出受到安慰的神情。大拇指指腹在男人唇上重重捻过,男人唇色转为充血般的深红。
女人的手心朝上停在他面前,勾了勾手指夸道:“乖狗狗。”
赵临抿抿唇,再一次剧烈的心理挣扎后,凑上前伸出舌尖轻舔她的手心,在她的手放到他头顶时,脸颊贴着女人的膝盖蹭了会,又抬头舔了舔她的手背,玫瑰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
他不是女王希望的那类人,但这不妨碍她从他身上获得乐趣,而且她能从他的不接受中获得别人无法给她的趣味。
不过她很少这样对他。这点常常让赵临作为她对他特别体谅的证据,由此产生隐秘的喜悦。
“赵临亲卫,他们各自都有留下我的本事,”女王轻轻拢着他的头发,“你的本事,就是像眼前这样跪在我脚边。过去这样对待你时,你屈辱的神情和不屈的脊背,会使我兴.奋,但现在说实话我有点厌倦了。”
“你知道,我对男人的新鲜感总是很有限,现在比起看你一边感到排斥受辱,一边又努力讨好我陪我玩游戏的样子,另外一件事更能引起我的兴趣。”
赵临抬眸看向她,那双圆眼睛更加像听话的小狗。
女人缓缓宣告她的新乐趣:“就是让你心甘情愿跪在我面前,做最听话最忠诚的狗狗。”
“我想驯化你赵临。”
“如果你无法接受,现在可以走出去。我保证这不会对你的未来,你的家族有任何影响。其实你本来就有更合适的前途,为了你得不到的永恒的情爱屈尊留在我身边并不是最佳选择。你看,我对你的兴趣同样很容易消失。”-
月荷被女王扣下后,落羽和林婧起初安静等待。
星网上似乎有两方人操纵舆论,一方推波助澜,另一方则希望事件平息。
舆论持续发酵了三天,月荷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和他们联系。他们唯一收到的消息就是宫廷里人说,女王有要事和月荷处理,让她暂留几日。
初六,没有新消息传来。
落羽等不住了,他和林婧商议了可行的应对方案,当天返回帝星。
他在女王可能会经过的路上,蹲守四天,终于在侧门拦到女王的车。
…
女王终于同意带他进入宫廷。
一路上,落羽想到即将见到月荷,脚下生风,有女王在旁边,都险些失了稳重。
所以看到那一幕,听到那些话,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一盆冷水兜头泼来,发热的头脑瞬间冷下来的感觉吧。
你想见月荷,她又想这时候见到你吗?
你以为你找到了至少有能帮到她的办法,实际上她有说过需要吗?
过去没有你的时候,她也能一次次化险为夷,你不会以为这次她没你就不行了吧。
相反地,你如此冒失而来,同女王陈情你对她的感情,你想过对她的困扰吗?
她只是被迫和你结婚而已,就因为她拒绝了江酒,送你翡翠,和你在烟花下接吻,你就晕头转向,以为你们已相爱相托。
其实你清楚不是,她对你是亲近一些,但顶多是好感。
“我竟觉得亲卫比许多omega都有富有魅力”和“你是我见过最适合宝石的omega”的好感程度其实差不多,而且床下和床上不同的场合说出来也很不同吧。
月荷面对赵临,像一位上流社会的名门淑女,端庄不失尊重温柔。而对他,就总是轻佻邪肆,致力于逼他露出丑态,再欣赏自己杰作般地夸奖他。
落羽在混乱中,只能凭理智反应,记得取走放在女王身上的微型通讯器。
只有两个人时,他将微型通讯器交给月荷,通讯器做成了钻石形状进行伪装。落羽为了带进来,好不容易找机会黏在女王的裙摆上才躲过检查。
月荷拿到手就看出了是什么东西。
确认周边环境安全,落羽才说:“事发突然,我跟林阿姨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商量看能不能先由我进来找你,趁机给你带点东西。”
月荷看了看:“确实有用,辛苦你们了。这几天外面是什么情况?我的舆论还在继续发酵吗?”
“没有了,渐渐被压下来了。”落羽说,“而且应该很快就能彻底压下去了。”
落羽说着外界的情况和林婧对月荷的担忧,对于他自己他倒很少提起。
月荷听着他说,这次,她非常难得地察觉到落羽的强颜欢笑。
落羽和那时面对江酒时的状态非常像,他表面看似正常,温温吞吞说着话,嗓音像清泉流过,偶尔还弯起笑眼同她对视。
但其实仔细看,落羽的笑容很浅都没有牵动眼周的肌肉,眼神也缺了明亮专注,略显心不在焉,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不高兴的事。
可怜巴巴,像努力在主人面前收起失落,努力摇着白绒绒的尾巴展示“我比别的狗狗更可爱听话要更喜欢我”的萨摩耶。
月荷欣赏够了,别别扭扭开口:“其实我和赵临亲卫……”
“没有关系的,”落羽慌乱抬头,“我也觉得赵临亲卫很有作为男alpha的魅力。”
月荷解释的话卡在喉咙,哈,没有关系?又没有关系是吧。
落羽怎么回事啊,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是想要占有对方全部注意力,排斥甚至不惜诋毁其他试图接近对方的异性吗,她的那些追求者就是这样。落羽真的喜欢她吗?
他情绪这样浅淡,不悦也只是稍显黯然。还夸赵临“有魅力”,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展示他的大度平和,以将她迫不及待推出去来证明。
月荷皱皱眉头,这个omega总是知道怎样轻易挑起她的火气。
“月荷上将,陛下说裴先生会在这住一晚,同上将一起参加晚上的晚宴,这是陛下为您二位准备的礼服。”
这时,赵临带着佣人走进来,指挥佣人展开衣服给月荷两人看。
是双人礼服,尺码也正合适。月荷看了几眼,没太大兴趣。
赵临说了晚宴的时间和出席的嘉宾,末了又指挥佣人将屋子稍稍打扫。
“这里的桌子收拾一下,”赵临对佣人说,“书本摆到原处,之前放在那里。”他指了一个位子。
“赵临亲卫,您放心,这里我收拾惯了,知晓怎么整理,”佣人说,“要不您先歇息。”
赵临哪敢歇息。
从他进来起,落羽就看着他,看他忙这个做那个。这就算了,月荷也在看着他。
来自这夫妻双人的关注让赵临如芒在背,他心里纳闷,他记得她刚来时,这两人不还在聊天吗。这会什么也不说了,就看着他干活?
赵临不敢说话,更不敢停下来,停下来肯定不免说话。
他刚在偏殿被罚跪青砖地面一个小时,现在膝盖和后背都在疼。
除必要他不想和月荷落羽有特别接触。落羽是omega,自然不必说,至于月荷,她在赵临心里已经升为一级危险人物,靠近她和找死没有分别。
赵临忙完后,匆匆带人离开,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月荷从门口收回目光,转头时,正好同落羽的相撞。
她眉头轻蹙:“你还真喜欢赵临那种?他有什么好喜欢的,作为一个从帝国顶级军校毕业的B级alpha ,指挥作战能力评级不错,却囿于皇宫做一个亲卫长,眼里只有情情爱爱,学到的军事兵法都用来争宠。帝国军校多培养几批这种人才,敌星总统都得亲自登门送锦旗。”
毫不遮掩的毒舌,很不像一位端庄持重的上将会说出口的话。
落羽呆住,月荷给他的幻灭感又来了,不过这次没有他第一次意识到时那样强烈,甚至他还有一种,好吧,她会这么评价才正常。
落羽的神游落在月荷眼中,自然被理解为用沉默表达否认,月荷不禁说:“ alpha只想着情爱,怎么为家庭支起一片天,遮风挡雨?没有外部基础的爱情能支撑多久,而且许多alpha管不住自己,尤其是男alpha ,自大花心还情绪化,今天说这个是真爱,明天可能又为了另一个死去活来。”
她不是指赵临,是她对男alpha的整体印象。
这时,月荷突然记起索丽来,马上打起补丁:“当然女alpha你也不要太有滤镜,还是要多留心,多思考,一个高位野心勃勃的女alpha,能给你多少真心。 ”
落羽咬咬唇,无法忍耐似的:“上将是在提醒我,不要对您感情的忠贞抱有希望吗?”
第40章
落羽竟然质疑她对另一半的忠诚?
月荷自认她对感情还挺纯情专一的, 因为没有遇到特别顺眼的有冲动的,她二十多了恋爱都没谈过一个,单身到现在。
对于交往、组建家庭这些,月荷想过规划。
如果遇到情投意合的人, 她肯定会与对方彼此忠诚, 共同经营家庭。
但如果没遇到,现下帝星间,利益相关联姻的也不在少数,她也能将婚姻拿来联姻,只需彼此提前说清楚婚后是共同培养感情还是互不干涉。
总之,她的婚恋观很简单,不想搞什么时间管理大师的高端局。
月荷很不满反驳:“当然不是我啊,我看起来很花心吗, 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你从哪得出我对感情不忠贞的结论?”
落羽红着眼睛,眼睫潮湿,没有说话。
这副样子,在床上倒很有情.趣,他越是忍着,她越想弄得他出声。
而眼下落羽沉默不沟通的样子让她很不爽。也许把他弄到床上,他会更愿意说, 月荷想。
月荷捏着落羽下巴,秀眉轻拧:“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话呢。”
她用了办公时公事公办但又不乏威严的语气, 如果是她的下属在此处,就能读懂她对事不对人的严肃。
但她很少这么对落羽说话,她此时的语气在落羽听来更像是不悦的先兆。
落羽皮肤白腻,下巴在月荷的掌中微微泛红,他垂着眸,眼尾湿润:“那我不知道上将是指谁。”
这副强撑着不肯暴露脆弱的模.样,真是够让人恼怒。
“我指谁,你觉得我指谁?”月荷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她一副问题简单,不屑于给他答案的口吻。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蓄足水分的眼睫轻颤,一滴泪贴着他脸颊滚下来,砸在月荷的手背上,他吸吸鼻子,“而且我不喜欢男alpha ,不是,不是上将先说赵临亲卫有魅力的吗,为什么又成我喜欢了。”
“我说那是因为……”月荷抿抿唇,她没继续说,而是问:“你别管我为什么说,反正我不是真心夸他,而你是。”
最后三个字月荷咬得笃定,却同时悄悄留心落羽的反应。
他怎么能真心夸赵临?赵临有什么好夸的,落羽完全不比他差呀。
人长得好看,又听话,脑筋还好用,虽然平时天然呆,但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不拖后腿,勇敢心胸宽广……有很多很好的品质。
总之,落羽就算没了裴家的家世加持,也还是金凤凰,只是稍显落魄罢了。
赵临比落羽,最大的优势就是家世而已。而裴源那件事,月荷很清楚这只不过是落羽暂时的污点。
落羽夸赵临有魅力,还不如夸夸他自己。
她等着落羽出言反驳,谁想到,这个omega似乎一定要做些让她气恼的事才会顺心。
“我觉得赵临作为亲卫长,将一应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还为帝国进献过不少有益的意见,从来不会公私不分、恃强凌弱,为人面冷心热、正直坦荡,上将说的也没错。”落羽忍着难受客观评价,尽管他一点也不想亲自谈论赵临的优秀。
落羽没注意到月荷的脸色都变了,他继续说:“不像我,至今还只是个商学院的旁听生,如果不是得益于上将的帮助,更是一无所成。”
“上将,我从大学毕业后,就等着同alpha结婚,为她生儿育女,洗手作羹汤,没有任何远志,”落羽长睫轻颤,遮掩着情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赵临亲卫有一样的想法。而且我既没有军校的学习经历,大学主修的是陶冶情操的国画,毕业后不曾在帝国任职,更谈不上对社会的贡献,上将应该更看不上我这种吧。”
他的手腕蓦然被捉住,落羽仓促抬头,身影落入一双隐怒的眼睛:“裴落羽,你这张嘴除了上床的时候能说点好听的,平时就是来气我的吧。”
那双清丽的凤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红得像小兔子了,月荷沉眸。
虽然不喜欢他那样夸别的alpha,但看他因为和别人比较,妄自菲薄黯然神伤的样子,月荷又看不过去:“你干嘛跟别人比,你有你的好。”
上一秒落羽还自卑低落得不行,这一秒又因为月荷说“你有你的好”骤然心跳失速,委屈极时又被猝不及防安抚到,落羽一颗心被月荷弄得七上八下乱糟糟的。
他怔怔地看着月荷,眼睛红红的,双眸却因为她的话,不由得多了丝亮光。
月荷看他呆愣愣的样子,轻叹口气:“我那时那么说,是因为赵临一直跟着我,我在这里行动很不方便。你也知道他和陛下的关系,所以我想让陛下看到那幕后把他调走,只是没想到你和陛下一起来了。”
月荷注意着落羽,果然,她说完,他肩头微微一松,面上出现几秒的茫然,接着,又愧疚般偷偷看她。 omega眼尾难过的红痕还未消,眼瞳却恢复黑亮明媚,眼底藏着浅浅喜悦。
撞见她在看他,又赶紧收回视线,低头看脚尖,像只憨憨又偷感十足的狗狗。
唔,好可爱,好可爱,想揉。
月荷立即被他的温软说服,却努力抵挡住魔法攻击,心坚如铁和落羽算账:“我不是说过,你不高兴可以和我说吗?”
落羽抠着手指:“我没有不高兴。”
月荷盯着他,让他的躲藏无处遁形:“我不喜欢你撒谎。”
落羽低下头:“……对不起。”
月荷强调:“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落羽头更低了:“我下次……会注意。”
月荷对此并不满意。他温吞的道歉,浅淡的喜悦,敷衍的承诺,她都不满意。
仿佛一切不过是微风拂过水塘,漾起蜻蜓点水般的涟漪,很快便恢复从前的平静,她不要那样毫无波澜的裴落羽。
月荷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自己。
以前觉得落羽性格如水,温和无争,不会干涉她,更不会给她惹麻烦。
他就像他的信息素般,时时散发着怡人的幽香,却又不会浓烈。存在感微弱,还不让人感到打扰。
刚结婚时,月荷对此无疑很满意。她喜欢落羽的懂事、识趣、柔和平淡。
她对贵族区的人防备心向来很重,如果不是有必要原因,她都不想和他们深交。
只有和落羽的相识不同,他们的靠近交流,不是她主动就是她默许。
她和他接触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帮助这个可怜的男omega ?
她真有那么好心?
也许她确实不是好心。
她诚然非好心。月荷确认。她从来都是为了自己高兴而已。
在宴会上,omega被人奚落嘲讽,看起来惨兮兮孤单单,她拉起他,她会高兴一些。
看到他被漂亮的珠宝装饰,她会高兴一些。
而现在,看到他的不平静,他的吃醋,她也会高兴一些。
她其实没那么在乎落羽是怎么想。
他是否想和她结婚,是否喜爱那些宝石,他又是否愿意同她袒露脆弱,她都没那么在意。
月荷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那么光明的事实。
她的目光落在他后颈光滑的腺体上,那里标记过的痕迹早已消失。
月荷的指腹捻上去,打着圈摩挲,男人的头发蹭着她的手指,纤白的颈微微战.栗,她说:“你的标记没有了。”
“嗯……唔,”落羽猛地咬唇,嗓子里可怜兮兮地挤出一个“是”。
“我之前说……”月荷话锋一转,“我之前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唔……记得。”落羽喘着气,却因为溢出的异样尾音,又急急收声,不小心让口水呛了一下,脸蛋憋得更红。
月荷只是摸了摸,omega后颈的腺体便变得绵软,泛出诱人的色泽。
他比过去敏感得多,落羽明显也察觉到了,更死死咬着唇。
月荷心情好一些,将人拢在怀里给予安抚:“我说什么了?”
落羽的鼻子发出一声轻哼,他闭着眼往她怀里躲,却被捏住后颈。
“我说什么了?”月荷再次问。
“唔,你说,你会给我做足够的临时标记,”落羽睁开眼,羞耻难言地磕磕巴巴说着,“让我身上沾满你的信息素。”
“这个倒记得清楚。”看着他眼中闪动的水泽,月荷终于低头亲上他,缠咬着他的唇,呜咽声被她尽数吞没。
他抓着她的衣襟,胸腔的起伏越来越浅,落羽稍微亲久一点就忘记换气。
他可以永远不会接吻,但有些东西,他不可以不会。月荷沉下眸,托着他的腰将人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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