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0.雷栗有宝宝了!(两章合一,补昨天的)


    雷栗有了。


    一个多月。


    县城里的曹大夫刚诊出来的。


    周毅都惊蒙住了,好半晌回过神来,盯着雷栗分明扁平紧实的腹部,还是有种做梦般的恍惚感。


    这就有了?


    真的有了?


    雷栗和他的孩子?


    八个月后就会出生的,小小软软的,会叫爹爹阿爹的孩子?


    天哪……


    周毅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问,“曹大夫,雷栗,我夫郎真是有了?有没有可能把错脉了?”


    “他也没有害喜孕吐的症状,这两天吃的也有点多,有没有可能……是食滞?消消食就好了?”


    曹大夫闻言一瞪眼,没好气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我把脉都把了四十几年了,喜脉和食滞我还分不出来?”


    “对不起。”


    周毅非常诚恳地道歉,“我不是怀疑您的医术,我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一点症状都没有……”


    虽然雷栗一直促狭要生个孩子,周毅也见过朱珠儿和其他哥儿怀孕,但他总有种看电视剧看戏剧的感觉。


    虽然惊奇,但能理解。


    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又……又有点怪怪的。


    没有孕吐恶心,没有食欲不振,也没有情绪多变、乱发脾气,怎么就是有孩子了呢?


    还是雷栗有孩子。


    周毅偷瞄了一眼雷栗那张俊郎分明的脸,属于男性的宽肩和大长腿,又想起他杀猪宰蛇的冷静利索。


    他想象不出来雷栗支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是什么样子,也想象不出来雷栗哼着小曲儿,耐心地哄孩子睡觉的样子。


    这……


    太有父性光辉了。


    雷栗跟人夫这么温柔的词就沾不上边,跟人父更不相关了,他就没有一点像“阿爹”的特性。


    “怎么了?”


    雷栗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挑了挑眉,促狭笑道,“知道要当爹了,高兴坏了?都是第三次当爹了,还这么没经验?”


    “第三次?”


    曹大夫面露震惊,摸了摸雷栗的脉,又端详他的面相,嘴里喃喃奇了怪了,把周毅弄得都紧张起来。


    “怎么了曹大夫?”


    周毅紧紧盯着曹大夫的脸色,见他又仔细地把了一次脉,稀疏的眉毛拧了起来,更是心惊胆战。


    俗话说的好,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要是诊到一半翻医书,不是新病就是难药医。


    “是出什么问题了?”


    周毅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道,“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我们保大,大人要紧,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行。”


    曹大夫又瞪他一眼,连呸呸呸三下,道,“别说这种晦气的,什么保大保小,你夫郎和娃娃好着呢。”


    周毅顿时松了口气,问,“那怎么把这么久的脉,还说奇怪?曹大夫,是哪里怪?”


    雷栗也好奇。


    他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毛病啊,没痛也不痒的,就是这两天吃多了,有点胃胀。


    路过曹大夫的药铺,想着进来拿点消食山楂片,没想到曹大夫一眼看出他面色有异,一把脉,哎,喜脉!


    “脉象有点怪。”


    曹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栗哥儿,你第三次怀了?我怎么摸着脉不对啊,你应该是第一次有喜啊。”


    这话一出,雷栗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周毅顿时尴尬地给曹大夫解释。


    雷栗说的当爹前两次都是干阿爹。


    第一次是朱珠儿生孩子,雷栗认了小朱硕当干儿子,周毅当然也是干阿爹了。


    第二次就是雷栗认了苗夫郎家的小宝,他还故意逗了逗周毅,害周毅生气了,跟他冷战了整整一个下午。


    不要小看这一个下午,这对周毅来说已经很长了。


    “……”


    曹大夫闻言有点无语,顿了顿才道,“在大夫跟前不要说玩笑,闹误会事小,开错方子了事大。”


    “是是是。”


    周毅连忙虚心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耳根有点热了,也有点忸怩不好意思,“曹大夫,我听说……我听说怀孕前三个月是不能行房的?”


    “最好不要。”


    曹大夫说,“头三个月胎儿不稳,行房容易滑胎小产,你们要是真想,等胎儿稳定了,再小心仔细些也成。”


    “但要克制,不要贪图一时的欢快,等孩子出生,也把身子养好再行房。”


    “我知道了。”


    周毅耳根更热了,犹豫道,“但我们不知道有了,这两个月……有点频繁,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吗?”


    何止是频繁。


    从过年到现在跟上班打卡一样,一天没漏,月月全勤,业绩还满额超标,把周毅的余粮都榨没了。


    “……”


    曹大夫见多识广都有些噎了噎,眼里都是“你俩咋这么能造”,才说,“脉象显示胎儿发育健壮,没什么问题,但不要再行房了。”


    周毅连连点头。


    雷栗也应了声知道了,面色难得这么正经。


    曹大夫见他们都听进入了,又嘱咐了几句,“吃食按着平常的来就成,不要想着为孩子好就猛吃,山楂片之类开化的也不要吃多,胎儿过大不好生。”


    想了想,又忍不住道,“虽然三个月后可以行房,但你俩还是要克制点,适量,适量几次就成了,不要贪欢。”


    “周毅,你是当相公的,顾着点你夫郎。”别让他乱来啊。


    “……是。”


    周毅有些忧虑。


    他也想适量,但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知道雷栗有了,雷大山和柳叶儿都很高兴,当天就从三里河上了县城,带了一只老母鸡让周毅给雷栗炖鸡汤。


    晚上又去买了一条大鲫鱼和一大块豆腐,炖鲫鱼豆腐汤,还有其他雷栗爱吃的菜,烧了一大桌。


    雷栗有了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不让他碰了。


    能坐着就不让雷栗站着,能躺着就不让他坐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喝水周毅都喂到他嘴边。


    晚上睡觉也划了条楚河汉界。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去做。”


    周毅边说边捣鼓。


    雷栗睨着床上的两条被子,还有中间那只长枕头,挑了挑眉,“划线是什么意思?我有了你就不让我碰了?”


    “你现在头三个月要格外小心,我怕晚上睡觉压到你,碰到你的肚子。”


    “我没那么脆弱。”


    “你没有,宝宝有,曹大夫说头三个月要加倍小心。”


    周毅一本正经地说,“而且咱俩保持一定距离,有益于克制你的性.欲,没有肢体接触你心里就能慢慢平静下来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实在想的话,我可以给你念书。”


    “什么书?”


    雷栗挑了挑眉,玩笑道,“念淫词艳书让我自己感觉着来?”


    “不是。”


    周毅的脸噌地热了,连道,“是诗词本和历史游记,你不是说这些听着发困吗?我念这些哄你睡觉,你睡着了,就不会想做了。”


    雷栗都给逗笑了。


    他笑眯眯的,语气轻佻,“你知道我看你念书时心里想的什么么?”


    “什么?”


    “谁要听这些东西,我要亲这张嘴。”


    “……”


    周毅的脸更热了。


    他讷讷道,“那你闭着眼睛听,我明天去买些晦涩难懂的书来,或者看看有没有佛经,听这些你应该能很快睡着。”


    “我听说有些人给宝宝胎教,也是给宝宝念书的。”


    “宝宝?”


    雷栗咀嚼着这个词,越念觉得越好听,“宝宝是我们孩子小名么?宝贵的宝贝的意思?”


    “不是。”


    周毅摇了摇头,“宝宝指小孩子,也可以叫很可爱的人,有些情侣夫妻之间会互相叫,跟宝贝一个意思,也可以作自称,有些人会说‘吓死宝宝了’之类的。”


    “不过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当我们宝宝的小名。”


    “那就叫这个。”


    雷栗很满意这名字,非常通俗易懂,寓意很不错,而且不管是小哥儿姑娘,还是小汉子都适用。


    “跟小宝名字差不多,一个宝宝,一个小宝,要是我们生了跟小汉子,说不定能跟苗夫郎成亲家。”


    雷栗忽然开玩笑,“就是宝宝跟小宝年纪差比较大,等宝宝长成了,小宝都嫁人了。”


    “也没差多少啊。”


    周毅算了一下,小宝年底的生日,这里的人喜欢说虚岁,但按周岁来说,小宝现在五岁,年底才六岁。


    而他家宝宝是九月份左右出生。


    “就大六岁。”


    周毅说,“要是他俩成年之后互相喜欢,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就去苗夫郎家提亲,亲上加亲的好事,苗夫郎也不会反对。”


    “也是。”


    雷栗笑着促狭他,“你还比我大八岁呢,小宝倒时才二十三四岁,你都二十八了,宝宝眼光可比我好。”


    周毅噎了下,弱弱道,“不是说好不提年纪吗……”


    “不提怎么成?”


    雷栗坐到他怀里,看周毅紧张地扶住自己的腰身,坏笑着压低声儿道,“老话不是说么?年纪大的会疼人,我瞧你就挺会疼爱人的……”


    “……”


    周毅脸热讷讷,“疼人和疼爱,好像不是一个意思?而且,现在你该睡觉了,不要坐我腿上蹭。”


    说着,又板正起来,“曹大夫说了,头两个月不能行房。”


    “我可以轻点。”


    “不行。”


    “我慢一点也不成?”


    “不成。”


    “我就蹭一蹭呢?”


    “……不行。”


    雷栗成了雷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虽然雷栗觉得自己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依然壮得跟头牛一样,而且吃嘛嘛香,没有一点反胃和食欲不振。


    但周毅把他当成了易碎瓷器一样。


    作为后厨总管,在后厨带了没多久就跑了,隔三差五就跑来看他,给他送点心送糖水送喝的。


    还让雷栗出门就叫他一块出。


    嗯,出的雷栗办公室的门,还不是出酒楼去外面哪里。


    就这样过了两天,周毅觉得实在不方便,就干脆跟蒙络说辞掉后厨总管的位置,打算专心致志地为老婆服务。


    “不用辞啊。”


    蒙络说,“你是总管又不用炒菜,偶尔去看一眼,后厨里不乱就成了,就算乱了,还有陈叔呢。”


    蒙络觉得周毅这当得挺好的,把后厨管得井井有条,还时不时搞出点新菜色,要是辞了,他上哪吃新菜啊?


    而且雷栗有喜了,周毅为了哄雷栗吃东西,肯定会绞尽脑汁想花样,他不就能蹭吃蹭喝了?


    他看府里的,他爹的姨娘有喜了,胃口都不怎么好的,有个怀了几个月还瘦了不少,生的妹妹也瘦瘦小小的。


    蒙络想了想,又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周大哥你尽管跟我说,人参、鹿茸、阿胶这些补品我那有的是,我让人给你送来,给雷哥补补。”


    “不用,大夫说不用进补,按平常的吃食来就成。”


    周毅摇了摇头。


    不过蒙络也提醒了他,虽然补品不用吃,但有照顾孕妇产妇经验的嬷嬷,还是找一两个比较好。


    他有个队友家境比较好,老婆怀孕的时候就请了营养师在家里,全权管理孕妇的饮食。


    生了孩子后,还请了一个月嫂和育婴师,所以他老婆产后恢复特别好,一年不到就恢复成产前的样子了。


    虽然他现在没有专门的营养师和月嫂可以请,但请个有经验的嬷嬷还是可以的,加上他的做饭手艺,保准把雷栗养得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地生下宝宝。


    “请个嬷嬷?”


    雷家人听到这个提议,都一致同意,除了雷栗。


    在家里三个人围着他转,在酒楼周毅几乎寸步不离,再加一个人,他都要被闷坏了,他一点也不习惯别人伺候啊。


    “我当年就是生了栗哥儿没有好好调养,才落下了一些病根,好在栗哥儿在胎儿长得好,又好养活,才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柳叶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现今儿咱有银子,自然得给栗哥儿找个嬷嬷照顾着,周毅和你爹到底是个汉子,不了解孕夫,照顾不周到也不晓得。”


    “娘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孩子,没太多经验,有个仔细周到的嬷嬷,还能教咱怎么带宝宝呢。”


    说到宝宝,雷栗就有点犹豫了,他没养过小孩子,确实有很多不懂。


    想到娘之前说的,有个小孩子花生过敏,他家里人不晓得是会死人,硬要小孩子吃结果吃死了。


    雷栗最后就同意了。


    新来的嬷嬷姓方,今年五十多岁,接生过几十个孩子,给大户人家照顾过十几个孕妇孕夫,全都妥妥帖帖的。


    她一户人家也是个夫郎,生的三胎都是她接生照顾的,那夫郎现在身子还爽利呢,要不是年岁大了,还有再生一胎的念头。


    方嬷嬷一张圆脸总是笑着,很是和善,但做事很利索,一来就先问了雷栗的情况,怀了几个月,平常吃什么东西,怀相怎么样。


    “胎儿现在还好,夫郎身子也健壮,过了头三个月,就没什么问题了。”


    方嬷嬷笑着说,“这几个月我跟着夫郎,夫郎有什么不爽利不舒服的,就跟嬷嬷说,就是夜里睡觉热了冷了,也要说出来,大人和孩子都要仔细着呢。”


    “好的。”


    周毅点点头,“我会随时注意他的情况,跟方嬷嬷说的。”


    “你是我见过最妥帖的主家相公,我自是放心的。”


    方嬷嬷笑了笑说,“不过有些房里事项,要跟周相公和夫郎说仔细,特别是怀四个月到七个月的时候,孕夫那方面会变强,要多劳周相公。”


    周毅耳根登时热了。


    他意识到方嬷嬷要说的注意事项是什么了。


    曹大夫是大夫,对于这种事,只是粗略地说一句克制,但方嬷嬷说得特别仔细,从事前到事后,还特别强调要随时安抚和轻柔,听得周毅脸都红了。


    雷栗也有一点点的臊赧,他调戏周毅跟长者手把手教导,还是有些区别的,但显然他脸皮比周毅厚多了。


    他甚至提出了疑问,“这么轻,真能感觉到么?”


    方嬷嬷似乎也没见过第一胎就这么大胆的孕夫,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孕夫比较敏感,动作轻些也是可以的,相公太粗暴,可能会伤到孩子。”


    “夫郎要克制些自己,不要闹你相公。”


    “一个月行几次就成了,为了孩子多忍忍,嬷嬷也教夫郎一些排解的方法,做些清爽的菜压夫郎的燥火。”


    雷栗越听眉头越紧。


    一个月几次,跟当和尚有什么区别?自己排解哪有真相公好啊。


    生孩子真费劲。


    雷栗日子过得顺当,由于体内各种激素的变化,果不其然,那方面的欲望增强了不少。


    但又不能做。


    周毅被雷栗折腾得都瘦了一圈,好在有方嬷嬷的指导和照顾下,雷栗每天都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健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二月底春耕。


    雷栗要回三里河村盯着辣椒春种轮播,这是今年辣椒生意好与不好的第一步,他当然不能缺席。


    雷家人想让雷栗在县城养胎,周毅和陈祥让下村的,但拗不过他,只好跟着雷栗搬迁,方嬷嬷自然也跟着下乡。


    好在。


    今年手头富裕了,一二月又是农闲,雷栗他们就请人把原本的雷家推了,重新建了一座青砖红瓦的大宅院。


    虽然只是一进,但建筑图是周毅和雷栗一起商量画的,加上雷大山和柳叶儿的需求,扩建了不少地方。


    比如卧室,比如猪圈和鸡圈,能种牛角子的院子,连狗舍和牛舍、马舍也用砖专门建了一个地儿。


    比原来宽敞舒服许多。


    家具是让柳小草和牛二树帮忙挑买的,不用吝惜银子,买的都是结实舒服的,装饰品还有一些配衬的花样图案。


    要是让雷栗和周毅两个人来买,估计跟酒店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没有酒店精致,因为他俩都是实用极简风。


    周毅对雷栗除外。


    周毅肯定会给雷栗买一堆漂亮但不实用的东西,比如,本来可以用竹编装的,装驱蚊香料的刺绣香囊。


    竹编雷大山可以做,不要钱。


    刺绣香囊,一两一个。


    加上雷栗现在坏了宝宝,周毅父爱发作,肯定还会买一堆小孩子用的穿的东西,比如长得差不多但静止的木制玩具,长得差不多但颜色不同的小狮子衣服。


    幸好周毅手上没钱,否则雷栗挣得都不够他败的,偏偏他还是给雷栗败的,雷栗有时候都不懂怎么说他。


    回到现在。


    村里得知雷栗有喜了,除了之前打过周毅主意,想撬墙角的有些尴尬,其他人都很高兴,还给雷家送礼物道喜。


    当然这些礼物只是自家种的菜下的蛋,但礼轻情意重,雷家人也很高兴,回了不少饴糖点心。


    热闹过了,就要开始干活了。


    辣椒要轮种。


    连年重茬种植会导致土壤中的病原菌积累,增加土壤病害的风险,如根腐病、疫病等,继而影响辣椒的生长和产量。


    连作还会使土壤营养失衡,某些营养元素过度消耗或积累,影响土壤的肥力和土壤酸碱度变化,导致不合适辣椒生长。


    所以去年种过辣椒的旱地已经不适合种了,要用水稻-辣椒轮种的方式。


    把种水稻的水田翻成新的旱地,再种辣椒,原来的旱地先深耕翻地,再灌水变成新的水田,种上水稻。


    这是一项大工程。


    因为三里河村只有几户人家有牛,但知道今年要轮播后,村长和村里人早在二月初就完成了。


    没有牛就借,借不到就用人力拉,一亩一亩地来,陆陆续续地耕,不知不觉就翻完了。


    有些人家怕耕得不够深,影响辣椒的出产,还翻了两三遍地,使土壤得到阳光的充分暴晒,尽可能杀死里面的病菌。


    第102章 101.不速之客


    肥料这些东西周毅和雷栗都不了解。


    但请来的种辣椒老农可是好手,什么肥料能粗茎,什么肥料能增叶,都烂熟于心,三里河村人对于肥料也有自己的心得,完全不用他俩操心。


    三里河村的种辣椒大业热火朝天地进行,隔壁四里河村在陈祥让的监管下,也有条不紊地推进。


    四里河村是第一次种辣椒,两个老农黄庆和娄大都跟着去了,三里河村只有小花做顾问看着,但别小看小花。


    小花虽然年纪不大,只有十三岁。


    但在辣椒园里跟着娄大黄庆学了一年,又经常和村里的老农聊天,多听、多看、多学、多提问,不说完全掌握种植技巧,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小花种了这么多年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还养过五色椒,没有一棵养死的,足以说明小花的实力。


    反正对于周毅这种种花养草光浇水,天靠天意能不能活的人来说,小花算得上是专家。


    三里河村人也特别喜欢这个懂事能干的小姑娘,每每到饭时,都有好几户人家叫小花去家里吃饭。


    小花几乎把全村的婶婶伯伯都认识了,跟小孩子也很玩得来,晚上不去跟小姐妹一块睡,就回自己的宿舍。


    宿舍又宽敞,又舒服,还是独属于小花一个人的,比以前在家里时不时被阿爹打骂好多了。


    所以小花特别感激雷栗和周毅,还有大山阿公和叶儿阿奶,他们对她就跟亲生的孙女一样。


    在知道雷栗阿哥有了小宝宝后,小花是最高兴的人之一了。


    小花一有空,不是围着栗阿哥转,就是去帮村里的婶婶伯娘带小孩子,有时候婶婶伯娘给的饴糖点心,小花也不舍得吃,小心揣在怀里跑去送给栗阿哥。


    这些糖和点心都是最便宜最常见的那些,但栗阿哥每次都不嫌弃,笑眯眯地夸小花真乖,然后跟小花一起吃。


    小花就笑得眼睛弯弯的,像小月牙。


    “小花每天都去买饴糖和点心么?”


    雷栗把最后两块饴糖给小花,看她把这甜得腻牙的饴糖吃了,摸了摸她的脑袋问,“怎么不买些头花和发绳?点心吃多了,吃坏牙齿就不好了。”


    “婶婶和伯娘给的。”


    小花摇了摇头,眼里亮晶晶的,“我在村长阿公家帮伯娘带小弟弟小妹妹,弟弟和妹妹吃点心和饴糖,伯娘也给我一些,我吃的不多,不会坏牙齿的。”


    “栗阿哥你看。”


    小花张大嘴巴,把洁白的牙齿给雷栗看,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我的牙齿好好的呢!一点也没有坏!”


    “是没有坏,整整齐齐的。”


    雷栗也笑了笑,又问,“小花每天都去帮伯娘带弟弟妹妹,这么喜欢弟弟小妹妹么?还是喜欢伯娘给的饴糖?”


    “栗阿哥家也有很多点心和糖果,怎么来阿哥家的时候不拿一些,去跟朋友分一分,一块吃点心。”


    “我喜欢跟栗阿哥一块吃点心,吃了就不能再吃了,吃多坏牙齿。”


    小花挺着小胸脯,觉得自己可机智了,笑里都带了一股小得意,“我帮伯娘带弟弟妹妹,等栗阿哥的宝宝出生了,我就能帮栗阿哥带小宝宝了!”


    “帮栗阿哥带?”


    雷栗没想到这个回答,他以为小花是不好意思直接吃点心,又想吃点心,才去帮柳小草家带孩子。


    他还想问小花是不是缺银子了,小花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他娘仔细这些呢,开春就给小花新做了两套衣服。


    他之前给过小花一些铜板,但是小女孩爱悄也爱吃甜,日里买头花买点心,用光了钱,又不好意思说。


    “对呀!”


    小花仰着小脸,带着明媚的笑,就像一朵漂漂亮亮盛开的野蔷薇,充满了生机和蓬勃的烂漫。


    “栗阿哥那么忙,小宝宝又爱玩,小花跟小宝宝玩,照顾小宝宝,栗阿哥就能专心做生意赚银子啦!”


    “小花还跟小草婶婶学缝衣服,小花也要给宝宝做一件小衣服,等宝宝出来了穿,可以么栗阿叔?”


    雷栗闻言忍俊不禁,拍拍小花的脑袋,说,“当然可以了,宝宝知道这是小花姐姐给宝宝做的,肯定也很喜欢。”


    “好耶!”


    小花兴高采烈,就差跳起来。


    “不过。”


    雷栗又说,“小花现在也是个孩子呢,忙完辣椒园里的工作已经很累了,可以去找好朋友玩啊,跟他们聊聊天,做一些没有什么用但是开心的事。”


    “栗阿哥知道小花的好意,小花这些喜欢宝宝,阿叔很开心,但是栗阿叔家好多人呢,你看,宝宝的阿公、阿奶和他阿爹都能照顾宝宝。”


    “小花想跟宝宝玩,有空的时候来就好了,不用特地去学怎么带小孩子,这不是小花的责任和义务,知道么?”


    “我不太懂。”


    小花懵懵懂懂的,心下有点惴惴,不知道栗阿叔是不是不喜欢她这样做。


    她见过有些叔叔伯伯就不喜欢女孩去带自家的新生儿,因为怕传染了“女气”,下一胎生女孩或哥儿。


    “阿哥的意思是,小花现在应该去学习,去念书认字,学能维持自己生活的手艺,而不是学着怎么更好地做家务带孩子。”


    雷栗认真地看着小花,“小花以后是想嫁人生孩子,还是想跟阿哥一样,自己赚好多银子,买大房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花想跟阿哥一样。”


    小花坚定地说。


    她一点也不想嫁人,因为她不想遇到跟她阿爹那样的人,不挣钱养家就算了,只会压榨自己的孩子和夫郎,动辄打骂,没有一点责任和担当。


    她也不想跟爹爹那样,被相公欺负打骂,但又跑不掉,为了孩子忍气吞声,挣的银子都被相公抢了,自己跟孩子只能吃稀粥红薯和野菜。


    “那就好好地学。”


    雷栗说,“等小花长大了,可以留在阿叔的辣椒园,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用自己的手赚银子。”


    “不过,要是遇到个喜欢的人,对方是个好人,小花也可以跟他成亲。成亲生孩子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你看阿叔和阿毅婶婶就很开心啊。”


    “小花知道。”


    小花重重点头,说,“周毅阿嫂也说过的,小花都记得呢!”


    “非常好。”


    雷栗表扬地拍拍小花的脑袋,看着她高高兴兴地跑远,两条小辫子一摇一晃,最后跟小伙伴们汇合了去玩。


    等等。


    这些小伙伴里有两个小子不对劲啊,看见小花就笑就脸红。


    雷栗眯起眼睛。


    不行,他要让娘给小花做一下培训,小花才这么小又没开窍,被那些小子占了便宜,被骗了怎么办?


    等过农忙了,在村里建个学堂,请个教书先生来,小花学的多了,就没那么容易被骗了,村里的孩子也多,念书识点字挺好的。


    但没等学堂开始建,三里河村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位就是向冲。”


    陈祥让表情热络地介绍这个年轻汉子,“蒙络少爷的表哥,蒙家年青一代最杰出的青年才俊,负责西岭府城的米铺生意。”


    “向冲少爷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下到各个县城查看米铺的生意,这次刚好来了清米县,听闻雷老板的才识和周老板的手艺,特地来见上一面。”


    “你好。”


    向冲对雷栗周毅微微颔首。


    向冲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双剑眉底下寒星目,相貌堂堂,面色却板正严肃,高束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透出一丝古板和刚正不阿。


    身材高大健硕,站姿挺括笔直,即使玉冠华服,也能看出他长年练武的痕迹,跟一般富家公子的风度翩翩迥然相异。


    “向公子好。”


    雷栗摸不清这个向冲的路数,比起一个商人,他觉得向冲更像……像什么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但是莫名的,雷栗觉得向冲身上有一种很淡的上位者的统率感,会让人下意识地听从他的命令。


    奇了怪了。


    一般商人会有这种气质吗?


    雷栗不动声色地思忖,他还注意到蒙络对向冲似乎不太熟稔,像老鼠误闯了野猫的地盘,气势不自觉地矮一头。


    这个向冲比蒙络高出两阶啊。


    阶级的阶。


    “听说三里河村正在辣椒的春种,我来看看,辣椒园在哪里?”


    向冲说话做事很直接利落,没有一点客套,拒绝了陈祥让休息的提议,抬脚就跟陈祥让往辣椒园去。


    雷栗和周毅也跟在旁边。


    “辣椒园有多少亩?”


    “一亩辣椒的收成是多少?”


    “去岁出产如何?”


    “多少农户在园里劳作?”


    “他们的工钱如何?”


    “除了三里河村,还有一个村子也在种植辣椒?”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除了账面上的有的数据,还根据所见临时提问。


    向冲不止听陈祥让和雷栗的回答,还随机问园里的农户,问得很细致,细致到雷栗差点忘了他是来巡视的上司,更像实地考察的合作商。


    第103章 102.连个嘴也不能亲


    在辣椒园呆了一下午。


    向冲把辣椒生意的老底都摸光了,不过雷栗和周毅坦坦荡荡,不怕他问,好学生还怕他不问呢。


    向冲人很好相处。


    虽然他看着侃然正色,不苟言笑,让人下意识地敛容屏气,但聊多了,就会发现他很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富家少爷的架子和娇气。


    午后的太阳热出一身汗,丝绸面的靴子和长衫上沾了泥垢,向冲毫不在意,有小孩子给他递小山黄瓜,他还一板一眼地道谢。


    雷栗的评价


    不好糊弄但心地善良的地主家大儿子。


    叫地主儿子是因为向冲有钱,感觉比蒙络有权有钱多了,但又不是傻儿子那一挂的,所以是沉稳持重的大儿子,一看就很得地主老爷的宠爱器重。


    周毅还不知道雷栗给向冲也起了外号,不然他肯定又要说一说雷栗这坏毛病。


    老叫他“败家的花花少爷”就算了,还叫蒙络“有钱的傻白甜”、叫八字胡掌柜“八字刻薄鼠”。


    连陈祥让也被他起了外号,叫“中称”,因为陈祥让是个中年汉子,做事很公平公正,跟称一样。


    之前老叫周毅去摘李子的青儿哥,也被雷栗蛐蛐了,起了个“李子哥”的外号。


    “我怀疑你给黑煞白煞起名字时,是想叫它们黑傻白傻,但是不好听,才改了煞字,听起来很酷。”


    周毅后知后觉地跟雷栗说。


    雷栗闻言笑嘻嘻的,“它们小时候本来就挺傻的,而且,黑白双煞你不觉得很酷吗?”


    “……”


    周毅不觉得。


    他觉得有点中二。


    但他没打击雷栗的自信,只是坚定了不让雷栗给自家孩子起名字的决心,人的名,树的皮,名字起丑了,就丑一辈子了。


    话到当前。


    雷栗做正事时面上向来正经,心里可能在腹诽,但把向冲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事无巨细。


    向冲显然很满意,面色都多了一丝温和。


    夕阳西下。


    雷栗和周毅心下松了口气,以为要结束陪领导巡视的工作时,却听向冲道,“听闻周兄手艺绝妙,清米县的生意全仰仗于此,不知今晚可否到府上叨扰?”


    “自然。”


    雷栗笑了笑道,“我们正有此意,只是怕蓬荜简陋,粗茶淡饭,怠慢了向冲公子,如不嫌弃,今晚还请尝尝我相公的手艺。”


    “有劳了。”


    向冲一拱手。


    雷栗连忙回礼,在前头带路,面上笑眯眯地介绍村里的风土人情,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能下班。


    他还想明天就回县城美滋滋养胎呢。


    见到一行人都往自家来,雷大山和柳叶儿还疑惑。


    但簇拥着一个玉冠华服的陌生人,栗哥儿和哥婿都陪候在他旁边,就是不知道他是谁也晓得是个大人物了。


    两人连忙到门前去迎,又拘谨不晓得说什么。


    雷栗见状,笑着对向冲说,“这里便是我家,这是我爹娘。”又对爹娘道,“这是向冲公子,蒙络少爷的表哥,也是咱辣椒生意的顶头老板。”


    幸好。


    开春暖和之后,雷栗就让人新建了房子,要是之前那破瓦泥砖但屋子,就是向冲不嫌弃,他也不好意思让人来做客。


    “伯父、伯娘。”


    向冲对雷大山和柳叶儿抱了个礼,“在下向冲,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不碍事不碍事……”


    雷大山连连摆手,笑得局促道,“不过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一些农家物什,照顾不周的,您多见谅……”


    向冲和颜悦色道,“伯父是长辈,叫我向冲就好。”


    “先进门去说吧。”


    雷栗把向冲陈祥让等人迎进去。


    修缮后,雷家在三里河村一跃升为最好的院落,青瓦红砖,木铃叮当,屋檐底下挂着腊肉腊肠、几串火红的干辣椒和干蘑菇。


    院子没有砖墙,而是用竹篱笆围起,显得空旷宽敞。


    竹篱笆上爬了山黄瓜的藤蔓,枝叶鲜翠欲滴,开着嫩黄色的小花,结着几个青缨小瓜。


    院中是牛角子树和五色椒,还有两棵高大的黄皮果树,几畦菜畦种着鸡毛菜和茄子,一些葱姜蒜苗。


    向冲没见过牛角子和五色椒,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新事物,“这是什么果树?”


    “这是土柠檬,又叫牛角子,矮小的植株是五色椒。”


    周毅解释道,“前者酸涩,后者辛辣,难以直接食用,但腌制之后滋味极佳,层次变化多,是非常好的蘸料、佐料。”


    陈祥让眼里闪过精光。


    他来自中川府城,见多识广,却没有听过见过这两样,想必其种植与使用范围并不广。


    一样辣椒就赚了这么多银子,这土柠檬和五色椒也能做菜,若是再开一家以此为主的酒楼,岂不是暴利?


    但向冲在,陈祥让没有鲁莽开口,反而是向冲问,“这也是‘一家川菜馆’的需材么?怎的在地里没有见到?”


    “它们不是。”


    周毅摇了摇头,说,“目前应该只有我们家会腌制牛角子和五色椒入菜,所以只有我们家里种了,这土柠檬是山中移植,数量很少。”


    “我想起来了!”


    蒙络忽然叫道,惊喜又疑惑,“我在快餐店吃过它做的柠檬鸭,肉香四溢,不臊不腻,酸鲜开胃,为什么不在川菜馆里加这道菜?”


    “因为它不辣啊。”


    周毅理所当然,又有点莫名其妙,“不辣的菜放川菜馆干嘛?而且你们也没说要加。”


    众人:“……”


    竟无言以对。


    向冲清咳一声,看到后院的土堡,见那土堡周围有些烟熏火燎的,问道,“那是又什么?”


    “做面包的。”


    周毅说,“面包是一种发酵后需要烤制的面食,用土堡锁住热量,面团在里头被烘烤而后膨胀,它也算一种……点心?”


    “可以做咸甜两种口味,面团可以做多种形状,外饰和内馅儿也多种多样,可大可小。”


    陈祥让眼前一亮。


    “对了。”


    周毅又说,“还可以做多点当下午茶,配红茶、果茶、牛奶吃更好,边看书、听戏曲,和友人聊天都适合。”


    陈祥让眼前一亮又一亮,这次他也忍不住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周毅一脸理直气壮又无辜。


    几人:“……”


    雷栗觉得周毅这模样实在可爱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陈祥让等人都看向自己,一秒正经道,“先进屋吧,让周毅做些面包点心来,大家试试味道如何。”


    说着,雷栗请客人们入内,落在众人之后,悄悄拉住周毅的手,指尖在他手心挠了挠,笑得明艳狡黠。


    周毅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但手心被他挠了挠,挠得他也心痒痒的,忽然就很想亲一亲那张翘起的唇。


    堂屋内。


    陈祥让和雷栗陪着向冲说话,雷大山和柳叶儿在堂屋不自在,跟着周毅去了灶房,蒙络也跟了出来。


    周毅有点意外,“你怎么不跟你表哥多说会话?”


    “我和向冲表哥不太熟,我统共就见过他两面,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蒙络苦着脸,“向冲表哥是我娘那边的远房表哥,去岁我才见到他第一面,我也不知为何有些怕他,感觉他跟学堂先生一样,不,比学堂先生还严厉。”


    “这次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来清米县,不会是辣椒生意出了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岔子吧?”


    “没事的。”


    周毅安慰他说,“现在生意不是蒸蒸日上吗?就算有问题也是小问题,积极整改就好了。”


    蒙络闻言觉得也对,心下放松起来,“你说得对,不准是我爹娘不放心我离家这么远,让表哥来看我呢。”


    周毅动作很麻利,还有雷大山三人帮忙,不消多久就做出了一大桌子菜。


    柠檬鸭,红烧肉,小鸡炖蘑菇,糖醋排骨,野葱炒鸡蛋,炒青菜,和枸杞叶瘦肉汤。


    还有面包。


    向冲吃惯山珍海味,但也被周毅这一手惊艳到了,尤其是柠檬鸭和面包,前者果然如蒙络所说酸鲜开胃,而后者跟传统面食迥然不同,各有千秋。


    一行人吃到入夜。


    向冲跟蒙络、陈祥让三人离开了,住处早有安排,不用雷栗操心。


    雷栗洗了澡在用布巾擦头发,见周毅洗完澡回来,就把布巾给他帮自己擦,还偏头接了个漫长的吻。


    微喘气道,“一整天都在说话,说得我嘴都快干了,有向冲和陈祥让他们在,连个嘴也不能亲,憋死我了。”


    “现在没人了,想亲给你亲个够,别憋坏了,方嬷嬷说你有宝宝,什么都要顺着你心意来,不能忍着。”


    周毅用手顺了顺他的头发。


    雷栗的头发以前风吹日晒的很粗糙,经过这些时间的护养,变得柔顺光亮,手感好极了。


    雷栗忽然问,“你觉得向冲怎么样?”


    “挺好的。”


    周毅想了想,说,“人不坏,心地好,有话直说,有不懂的就问,而且很有耐心,事无巨细。”


    “你不觉得他有点像你吗?”


    “像我?”


    “嗯”


    雷栗点点头说,“他的气势跟你有些像,就是……很遵规守纪,不管是站还是坐都很板直,跟树一样。”


    周毅忽然灵光一闪,“你是说,他也当过兵?”


    第104章 103.“我比孩子重要?”


    “对!”


    雷栗终于找到了向冲身上气质的形容词,就是当兵所特有的,“还不是小士兵,起码是个……百夫长?”


    说着,又笑出来,“说不准还是个将军呢,陈祥让对蒙络是客气亲近,对向冲却是毕恭毕敬的,他地位肯定很高。”


    “应该不会吧。”


    周毅想了想看过的历史书,“将军不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就是继承父业,或者被提拔,蒙络家是米行,怎么会出一个将军来?”


    “笨。”


    雷栗轻哼了声,“他们说是表哥就真是啊?蒙络都没怎么见过向冲,跟他都不熟,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是有点奇怪。”


    周毅点点头,边给他擦发尾上的水珠,边道,“不过蒙家家大业大,他爹都有那么多个姨娘,蒙络娘家那边可能也人多,有个不熟的表哥也正常。”


    像他看过的红楼梦里边,荣国府的人都是一串串的,丫鬟、亲戚、客人,有些名字也相似,特别是称呼。


    里头小红的名场面就是那一段奶奶论:


    【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原是我们二爷不在家,虽然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若有了,奶奶打发人来,只管送在我们奶奶这里。明儿有人去,就顺路给那边舅奶奶带去的。】


    什么五奶奶、舅奶奶、这里奶奶、我们奶奶,看着眼睛都花了,更别说会记不得了。


    而且蒙络看着就不太聪明,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上了雷栗的贼船,不熟悉一个远方表哥正常不过。


    “也是。”


    雷栗想了想也不计较了,“反正我们就是个种田的,出了什么事也落不到我们头上,大不了拿银子跑路。”


    说起银子,雷栗就心里就美滋滋的。


    跟蒙家才合作一年,他就赚了几万两银子了,搁以前,他不吃不喝八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不仅在村里修了漂亮的砖瓦院,还在县城里买了两处房产,一处港口的小宅子,一处市区的两进大宅院。


    这两进的宅院有抄手游廊、小荷花池、小屏风竹,大庭院,还有一棵大柿子树,花了雷栗几千两呢!


    爹娘来县城住就住东厢房,他和周毅的孩子住在西厢房,请的仆人马夫住在耳房,马也有自己的马厩。


    本来雷栗是想让爹娘住正房的,正房比厢房高出一截,是宅院里最大最精巧的建筑,采光也好,也最尊贵。


    但雷大山和柳叶儿更喜欢住在乡下村里,要不是雷栗有喜了,他们偶尔才去县城住一住,就推掉了住在正房的提议。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雷栗留了个心眼。


    他把赚的银子分成了好几份,一份放在明面上用,一份给爹娘保管,一份存在银庄,还有一份自己藏着。


    藏在哪儿连周毅也不知道,更别说被别人找着了。


    就算有了什么变故,有了这份银子,他们家也不会就此倒了。


    没有变故更好,留给宝宝以后娶媳妇儿或者当嫁妆,……要是个哥儿或姑娘,还是招上门婿好,嫁出去被婆家欺负了都不知道,放在眼皮底下养着才好。


    周毅不知道短短时间,雷栗已经转了这么多念头,帮他把头发擦得快干了,又用扇子给他扇干透。


    “还扇扇子啊?”


    雷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现在天热了,过一会儿它自己就干了。”


    “头发湿了容易生病。”


    周毅摇了摇头。


    方嬷嬷说了,有孕之后容易生病,特别是风寒风热,不能让雷栗仗着身体好就由着他跟以前一样乱来,有时头发都不擦,就急吼吼地拉他上床闹腾。


    “我扇一扇很快就干了,你觉得这风冷吗?我扇轻一点?”


    “不冷,正合适。”


    雷栗安坐着任由周毅摆弄自己的头发。


    虽然周毅有时吹毛求疵,细致到方嬷嬷都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但雷栗还是挺享受周毅的照顾的。


    感觉……


    把他当成了小孩子一样?


    雷栗被自己逗笑了,“你现在是把我当成宝宝,学怎么照顾小孩子么?”


    “没有啊。”


    周毅有点茫然,“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照顾过孕夫,但是你怀着宝宝,我就下意识觉得你很脆弱,感觉一点没注意你就磕着碰着了。”


    “我听说有些孕妇摔一跤就流产了,还有吃东西不注意的,有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胎儿就莫名其妙停了胎心。”


    “要是,我是说假如,假如因为一点疏忽宝宝就没了的话,你就会很难过,我不想看到这样。”


    “在我眼里,你的感受比我们有没有孩子更重要。”


    雷栗闻言心里一动,微抬过头去看周毅,眼里明晃晃的笑意,像绚烂的烟花,“我比孩子重要?”


    “当然。”


    周毅理所应当地点头。


    比起一个还没有认识的陌生人,当然是相知相爱的伴侣更重要啊。


    而且孩子有血缘的天然纽带,伴侣却是两个完全不想干的人,凭借自己的心意慢慢走到一起,把自己敞开给另一个人,这多奇妙而不可思议啊。


    起码周毅以前完全想不出来,自己和另一个人恋爱亲嘴的场景,甚至他都想不通那些情侣到底是怎么成为情侣的,说情话的时候真的不会笑场吗?


    一想到他会跟另一个人说“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周毅就觉得特别尴尬,全身上下像虫子爬一样不舒服。


    但是。


    但是等他自己真的沦陷到感情里时,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是情话,他只是正常地、普通地、简单地把自己的所感所想,通过语言和文字表达了出来。


    就像他饿了就吃饭一样平常自然。


    跟雷栗相处时,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他也不会觉得尴尬,而一说话,就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


    雷栗一点都不会觉得他做的事无聊,不会觉得他半夜突然起来想做点东西吃是发神经,也不会因为他做菜不合他的口味,就指手画脚。


    也不会因为周毅让他学讨厌的文字,写枯燥的大字就烦躁、厌恶。


    雷栗只会假装使小性子,骗周毅手疼要揉一揉,写累了要坐在周毅腿上歇一歇,哄周毅给他唱歌。


    虽然周毅五音不全,唱歌总是跑调,总会逗得雷栗笑。


    雷栗有很缺点。


    这些缺点就像萤火虫一样多。


    比如满嘴跑火车、霸道、斤斤计较、暴力、爱使唤人、抠门、克扣周毅的工钱、记仇、爱牵连别人……还重色重欲,每天都要折腾周毅。


    周毅都知道。


    有时候他也会被雷栗弄得哭笑不得,被他捉弄得手足无措,雷栗的固执和不听劝偶尔也让他生气。


    但是。


    但是比起月亮的光辉,萤火虫再多也只是莹光一角。


    比起两个人能在一起,这些缺点都不算什么,因为周毅自己也有很多缺点,雷栗也在包容迁就他。


    “头发都干了。”


    周毅放下扇子,见雷栗张开双手,知道他又故意犯懒了,也顺着他的意把他抱起来,抱到床上。


    雷栗一只收勾住周毅的脖子,微翘的眼笑睨着他,“去哪儿?都四个多月了,今夜能给我我了吧?嗯?”


    尾音微微上挑。


    带笑的目光从周毅的脸滑到他的微敞开的领口,目不转睛,目光灼灼。


    “明夜吧?”


    周毅摸了摸他的脸,安抚他道,“我头发还没干透,水会滴在你身上。”


    “也不是很湿。”


    雷栗仰颈。


    将脸贴在他的颈边,暧昧地、亲昵地蹭了蹭,又“啾”“啾”地啄亲他的颈项,落下潮湿的吻印。


    “相公,我想要。”


    从曹大夫说过头三个月都不能行房之后,雷栗就一直忍到了现在,他以前可是无肉不欢的,好不容易四个月了,他当然有些难以自禁。


    周毅心里犹豫,但看见雷栗故作可怜的眼,叹了口气,


    “就做一次。”


    “相公真好……”


    夜色漫长。


    但雷栗睡得不太好。


    他对昨晚的周毅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就那力度,还没有他吃饭嚼碎肉块的力道大,但周毅把他当成易碎品,说什么也不肯再重一点。


    要不是周毅不陪着他睡,雷栗不太习惯,他就气得把周毅赶出房门了。


    生闷气也不好。


    周毅特意一大早就起来,做了很多雷栗爱吃的甜食给他赔罪,雷栗这才歇了气。


    向冲今天又要巡视辣椒园,但不是三里河村的,而是四里河村,那是陈祥让管着的,知道雷栗怀了孕,就没劳动雷栗一块去。


    雷栗乐得自在。


    周毅也没去。


    他在家里陪着雷栗,天气渐热了,午饭做的都是凉菜多。


    雷栗现在忽然喜欢上了重口味的菜,比如柠檬鸭、辣炒石螺、糖醋排骨、松鼠桂鱼、凉拌黄瓜,滋味越丰富出挑的越喜欢。


    就连之前他不怎么爱吃的酸嘢,也突然喜欢了。


    “这些东西寒性或辛辣,不要给夫郎多吃,夫郎喜欢,也要控制些量,不然伤了身子,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方嬷嬷特意叮嘱了。


    雷栗是头一胎,雷家人和周毅又紧张得很,恨不能把雷栗喜欢的都给弄来,但一味惯着孕夫也不成的,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第105章 104.“别给你相公英年早逝了”


    但在不伤身的范围内,周毅还是尽量紧着雷栗的口味。


    雷栗怀孕后不像其他孕夫孕妇那样,会时常反胃恶心,反而胃口好得很,口欲重得仿佛要把这些年没吃到的都吃掉。


    除了酸辣重口的菜,雷栗还迷上了吃水果。


    以前不大搭理的李子现在两口一个,但周毅一天只准他吃十个,李子是平性水果,不热不凉也不寒,但吃多了也会肚子痛。


    李子不能多吃。


    周毅就请人去四周村镇、县城和县城的港口买多些水果回来,杨梅、枇杷、荔枝、桑葚、橘子,还有甘蔗。


    各式糕点零食也备了不少。


    绿豆糕、马蹄糕、青团、桂花糕、桃酥、茯苓糕、米糕、千层糕,还有话梅、陈皮、金桔饼、金丝蜜枣、糖藕片、桃脯、梨脯、杏脯、姜糖片等等。


    比过年时买的还丰富。


    每天还要冲柠檬水,或者备一些清凉甘甜的凉茶在家里。


    担心雷栗吃糖吃坏了牙齿,周毅还买了县城最贵的牙粉,每天监督雷栗早晚两次刷牙,控制他的摄糖量。


    雷栗也不拘是什么,水果、果脯、糕点亦或是凉茶,嘴巴里就是想吃东西,一停下来就想跟周毅亲嘴。


    偏偏雷栗又不是个安生的。


    连吃带拿的,亲嘴的同时乱吃周毅豆腐,跟条藤一样缠周毅身上。


    周毅血气方刚的,也禁欲了快两个月,哪禁得起雷栗要命的撩拨折腾,往往被按着没亲完一个嘴,他就要讨饶逃跑了。


    方嬷嬷也是第一回见有人拿夫郎当馋嘴小孩宠的,见这么多零食环绕,很是担忧地盯了雷栗几天的饮食。


    发现他并没有过量,只是零零碎碎地吃几口停一会儿,也没有影响正常的三餐,就随他们去了。


    不过雷家的伙食确实太好了点,方嬷嬷发现自己来的这两个月,都胖了十几斤,也不得不控制自己的食量了。


    雷栗每个月都要去把脉检查。


    刚好向冲和陈祥让这些天去周围村子考察,雷栗和周毅就去牛大夫那里把脉,顺道拿一些糕点果脯给牛大夫,牛大夫也爱吃这些零嘴。


    “……”


    牛大夫看见到雷栗那红光满面,隐隐丰润了的脸,再看周毅那小心谨慎的神色和动作,这要是能出问题就有鬼了。


    “没什么事,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玩,想睡睡,有事别闷心里就行了。”


    “就这样吗?”


    周毅忍不住道,“您都没把脉,把一下看看……”


    “还用得着把。”


    牛大夫直接打断他,“望闻问切,望闻问切,栗哥儿看着比你身子还好,给他把脉还不如给你开两幅药。”


    “给周毅?”


    雷栗闻言看了周毅一眼,有点不解,“他怎么了?”


    “这不问你么?”


    牛大夫看他一眼,边开药道,“血气方刚的汉子,哪经得住你这么折腾,你平日多压压火躁气,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晓得吧?”


    “别你生孩子了还好端端的,你相公就给你整病了。”


    周毅耳根瞬间热了。


    雷栗一点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应道,“这不是人之常情么?我多久才找着这么个合心意的相公,不得好好稀罕稀罕。”


    “别给你相公稀罕英年早逝了。”


    牛大夫配了两副温补的药,塞给周毅,就摆摆手送客了,“行了,赶紧走吧,我这老头子可不想看年轻人腻歪,我又不是小花。”


    “……”


    周毅耳根得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连牛大夫都知道这事了?他跟雷栗在外面也没有很放肆……不,确实挺放肆的,还总是不巧地被小花抓包。


    雷栗听了,没有反思自己不道德地随地乱秀,反而觉得小花有点闲了,得提早把学堂的事办了,送小花去上学。


    向冲要把附近五个村子都种上辣椒。


    “五个村子?”


    雷栗听到陈祥让的话,有些诧异,“川菜馆用不了这么多辣椒吧?两个村子的辣椒已经足够了。”


    “多开几家酒楼就好了嘛。”


    陈祥让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川菜馆的收益如何有目共睹,仅供清米县不是可惜了?向冲公子是打算在隔壁县也开上一家,那也有蒙家的人。”


    “同时,西岭府城也栽上辣椒田,七月份辣椒成熟,就开上我们的川菜馆和凉茶铺。”


    雷栗眉头一挑,“西岭府城也要开?一下子再开两三家酒楼?”


    “不。”


    陈祥让轻轻摇了摇头,“是十家,西岭府城可不比清米县,那是真正繁华之地,光是达官权贵和世家巨贾就不胜枚举,就是铜板掉地上也不定有人捡。”


    “蒙家在西岭的良田有上千亩,之前都用来种稻米,现今用来种辣椒刚好。”


    “属于雷老板和周老板的份额自不会少,西岭府城是向冲公子直接管辖,所以你们占的依照是半成。”


    “自然,如果你们不满意,都可以商量,做生意就是要皆大欢喜嘛。”


    雷栗与周毅对视一眼。


    雷栗摇了摇头道,“我没意见,钱和人都是蒙家出,风险几乎是蒙家担着,与中川府城一样半成利,这是自然。”


    “还有一事。”


    陈祥让看向周毅,“周老板说的面包和下午茶,还有非川菜的菜色,以及甜食类,我们希望在这件事上能达成辣椒生意一样的合作。”


    雷栗闻言皱了皱眉。


    说实话,川菜馆的扩建是好事,他们能分到更多银子,但加上面包甜食等同时开展,他总觉得这事有点操之过急,像是有什么赶着。


    孟家不会捞了一笔就跑路吧?


    雷栗闪过这个念头,但又觉得应该不会,陈祥让是蒙福光的直属亲信,不会绕过老爷子,跟向冲密谋,老爷子也定舍不得抛下这一大家子。


    周毅也没有答应,先看了雷栗一眼,他本意是不太想再开这么多家店,做这么多生意的,特别是在雷栗有孕的档口,他的全身精力都要用来照顾雷栗。


    但雷栗喜欢赚银子。


    蒙家财大气粗,也有诚信,这事要是做成了,收益肯定不会比辣椒生意少,今年就能又多几万两银子进账了。


    “这事我们还需要想想。”


    雷栗开口道。


    陈祥让也没有催,笑了笑起身道,“这是自然,向冲公子还会在县城停留两日,两位若是有主意了,明儿中午给我支个信儿就成。”


    “若是不成,买卖不成仁义在,也不伤和气。”


    “自然。”


    雷栗让周毅送一送陈祥让。


    周毅送完人回来,见雷栗一脸沉思,也没打扰他,去厨房里端了一碗莲子羹,这莲子羹不甜不腻,清爽可口,雷栗最近正爱吃这个。


    “你觉得陈祥让和向冲是什么意思?”


    雷栗边吃他喂过来的莲子羹,边问周毅,“一年同时开展这么多业务,还是跟米铺毫不相干的餐饮业,是叫餐饮业吧?总觉得有点紧了。”


    周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只是看有利可图,才想要在合作更多吧?商人不都是这样么?重利轻别离。”


    “我现在也算商人,我可不轻别离。”


    雷栗听了轻佻笑了笑,爱不释手地摸摸他的脸,调侃道,“我可舍不得我家相公,一天不亲亲摸摸相公,我就浑身难受。”


    “……别闹。”


    周毅耳根热了热,又喂他吃了一勺莲子羹道,“我都听你的,你说合作就合作,不合作就不合作,反正我们家现在也不缺钱了,没必要做那么多生意。”


    “也是。”


    雷栗点了点头,但他又想到去年总结算时那耀眼的几万两银票,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不,是很心动。


    他想了又想,这件事对他和周毅似乎也没害处,顶多是周毅忙了一些,但这么多银子和忙碌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


    反正周毅只提供配方,资金、人手、运营和周转,全靠蒙家和向冲,他们只赚不亏。


    这么一想,雷栗又觉得这事可行,能冲。


    不过也不要操之过急,明天中午卡着点给陈祥让送信,不能让孟家觉得他太和气好欺负了,把他当软柿子。


    陈祥让收到雷栗的信,立马就来了雷家商量细节。


    最后定了五样:


    家常菜、养生汤水、糖水、面包,还有早茶。


    周毅在前世除了做饭就别的爱好,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除了部队的任务和训练,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提高做饭水平和做饭版图上。


    所以周毅对很多菜系都有所涉及,虽然不一定正宗,但是大佑朝的百姓又没吃过正宗的,好吃就完了。


    意国人不也讨厌菠萝披萨?但华国就是有人喜欢,喜欢,就有市场,有求就有供给。


    但这事不是一天两天的。


    周毅把自己记得的菜谱配方全都写下来,也要好一段时间,而且这些菜谱也不是写了就能用上,因为要考虑大佑朝现有的食材和调料。


    像蚝油,大佑朝现在就没有,不过他们的豆豉类发展得多种多样,酒类也比较丰富。


    相对现代来说,常见的大部分食材这里也有,只是产量和质量不一定有现代的好,毕竟现代是经过无数辈的严选精选留下来的。


    而且还要考虑地区。


    西岭府城水果种类丰富,就比较适合做水果甜品。


    第106章 105.周毅身上深深浅浅的印子


    像中川府城,多盆地高原,处于大佑朝的版图中心,又是仅次于京都的经济中心,南来北往的巨贾商客,显赫的高官权贵,八街九陌,钟鸣鼎食。


    就是随便扔一块石头往街上扔,十个有八个家里都有些官商关系。


    这样蕴养出来的中川府城饮食文化也别具一格,口味清鲜醇浓并重,以味型丰富、变化多样著称。


    麻辣的“川菜”比起清淡的西岭,更受到中川人民的欢迎。


    若不是周毅站在了先人的肩膀上,先利用了辣椒,就是中川人民发辣椒这个大财,赚这个大钱了。


    “中川我不太了解。”


    雷栗在周毅绞尽脑汁写菜方时,也在思忖蒙家的后续计划,“但根据张大强和港口听来的传言,还有游记上写的,挚爱醇重口味的中川人指定更喜欢辣菜。”


    “蒙家既然扩.张意图这么强烈,定不会放过中川这个大市场,在西岭都能开到十家,中川应该更恐怖。”


    “怎么着也该有二十家?”


    说着,雷栗往后靠在躺椅上,边轻轻摇着边感叹一声,“蒙家这下要突飞猛进了,说不准连中川首富都能拿下。”


    周毅觉得有理,又有点担忧,“不过蒙家起势这么快,应该也会碍到一些人吧?蛋糕就这么大,谁都想分一口,不知道蒙家的势力能不能斗得过。”


    “蒙家既然有这个胆子开干,定是也有一些底气的,不说蒙家跟中川府城的某些高官有牵连么?”


    雷栗倒是不太担心这个,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何况蒙家正壮年,再说高回报都伴随着高风险,想要有所得必得所出。


    想着,雷栗又灵光一闪,“中川府城不是喜欢吃重味菜么?你的那些酸在中川应该也能做,有没有什么法子更快腌好?”


    “可以用老卤水。”


    周毅想了想,说,“就是腌过一轮的水,里面的微生物比较丰富,可以促进酸化缩短腌制的时间。”


    “不过家里的酸水就那么多,就算全做成酸了也供给不了中川吧?我感觉陈祥让也想在西岭腌酸。”


    “酸笋不是很快么?”


    雷栗不以为意,“还有酸芋苗、木瓜酸,几天到一个月就能做好,现下也正是大头笋的时节,多腌一些家里也能吃。”


    “酸白萝卜腌的也快,还能腌大萝卜腌小萝卜,能当小菜也能当零嘴吃,大人小孩都喜欢。”


    说着,雷栗就用竹签扎了一块小白萝卜,放到嘴里咔嚓咔嚓,“我们宝宝也喜欢,宝宝胃口肯定是随你,我以前不爱吃这些的,现在天天吃都不腻。”


    “那宝宝长相应该像你多点,长相和性格总有一样随阿爹的。”


    这么想,周毅心里还松了口气,雷栗长得好看但脾气坏,宝宝要是随雷栗的性格,他以后就要水深火热了。


    ……千万不要是他的长相,雷栗的性子,那不妥妥的土匪吗?


    “你刚说的对。”


    周毅想想雷栗刚才的话,赞同道,“除了牛角子,其他酸物腌制时长都挺短的,除了大头笋其他竹笋也可以腌酸,酸竹笋尖儿也好吃。”


    “像小头笋就可以做,可以当零嘴吃,你现在应该喜欢,等明天我去拔了给你泡,几天就能做好。”


    “好。”


    雷栗点点头,又道,“这些酸的可以在县里和中川试点,要是反响不好,新店就不加或少上这些。”


    “你和陈祥让掌柜商量就成。”


    周毅对于做生意一窍不通,不过他一向支持雷栗。


    除了床上。


    陈祥让听到雷栗的想法后,也觉得可行,还举一反三,知道周毅能腌酸物做小菜咸菜,就知道他肯定有更多做小菜的点子。


    周毅肩上的任务又多了一项。


    他把这些菜方分门别类,分得更细致,像家常菜,就多分了凉菜、热菜,还特别分出一门河鲜菜。


    西岭府城属于多山地带,堪称群山万壑,自山而溪河众多,地跨大佑朝两大水系西河、白河,河鲜和船业特别发达。


    河鲜菜五花八门,与河鲜相关的新菜就更容易获得西岭人民的好感和欢迎。


    糖水也分成了有水类和无水类,比如杨梅荔枝糖水、绿豆马蹄爽、丹桂芡实糖水、木薯糖水、冬瓜红茶、薏米莲子羹等,还有更偏向甜品的双皮奶、姜撞奶、冰花炖蛋、多芒小丸子等。


    中川府城经济发达,在西岭比较少见的奶类和奶制品,对中川人却是司空见惯,而中川的富贵闲人也多,高档的甜品更容易扎紧脚跟。


    虽然这也伴随着很大的竞争,但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好质量加上足够的财力势力这两张牌,怎么看都不会输。


    除非有人恶意竞争。


    但那是蒙家该担心的事。


    周毅终于榨干了最后一滴余粮,把菜方给了陈祥让,让他来运作,而他自己就安心陪着雷栗养好胎。


    但没想到,陈祥让觉得周毅在“一家川菜馆”挂那些成语典故和诗词的点子很好,让他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好词好句整上。


    “自然不会只让周老板出力。”


    陈祥让温和笑道,“我这边也会搜罗一些文人名人的书画,陈挂在酒楼里,另外请些德高望重之士题字做匾。”


    “不过凡事两手抓嘛,也好有个计较,哪种更招人喜欢。”


    这活不算太难。


    也不急。


    周毅就平常想到什么就写几句,好在他看的书杂,连中草药都看一些虽然他一开始看是因为迷上煲汤,有空顺道研究一下配料的药性。


    诗词歌赋这么优美有内涵的东西,凝结了古代先人的智慧结晶,一般又有深厚的历史背景。


    周毅还是挺喜欢的,他读书时就很喜欢语文和历史,不过英语和物理化学不怎么样,数学也只是一般般。


    虽然喜欢,周毅也只是“读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的程度,真要让他作,也就跟乾皇帝差不多。


    就是那首著名的《咏雪》:


    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不过听说,最后一句不是乾皇帝做的,而是他卡壳了,随行的官员接的,最精华的部分也是最后一句。


    这诗虽然是不能写给陈祥让的,不然指定给把他看沉默了。


    但郑板桥先生的七言绝句《咏雪》可以,意境上比乾皇帝的好很多,画面也特别美好清新。


    雷栗对诗词歌赋没什么鉴赏力。


    他连常见字都没认全,每天都在写大字,但记了一些忘一些,跟周毅当年背英语单词一样。


    所以雷栗看见周毅默那些诗词,每次都是眉头紧皱,一脸如临大敌,但细看眼中确实茫然,嘴里还嘟囔:


    “写的什么啊,看都看不懂……雪飞到梅花里怎么会看不见?梅花是精怪,会法术把雪变没么?”


    “这是虚实结合。”


    周毅给雷栗解释了一遍,见他眼里茫然依旧,还有点挑眉,小抱怨,“写字就写字,干嘛搞这么复杂……”


    “复杂就不读它了。”


    周毅摸摸雷栗的头发,给雷栗顺毛,他不会因为雷栗不喜欢诗词歌赋,就觉得他没有内涵或者不浪漫。


    爱好本来就有很强的个体差异性。


    而且,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不随波逐流附和别人的才是雷栗。


    当然,商业互吹时不算,那只是雷栗赚钱的策略之一。


    写满诗词歌赋的信纸到了陈祥让的手上。


    陈祥让觉得写的挺好的,不过他专精商道,语言文化有限,只觉得好但不知道具体好在哪里。


    管他呢。


    找个书法家写完挂墙上就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毅和雷栗也没有过问陈祥让,新店开张的具体计划,一副全权交给他处理,特别信任的样子。


    其实就是他俩懒得问。


    正值五月份。


    天热变得非常炎热,雷栗的脾气也有些多变和暴躁。


    还更爱使唤人了。


    “周毅,我要喝番薯红糖甜汤。”


    “周毅,给我捏捏肩膀。”


    “周毅,念书给我听。”


    “周毅,我想喝水,不要凉白水,要蜂蜜柠檬水。”


    “周毅,帮我洗澡。”


    “周毅……


    “周毅!”


    一刻钟都不离周毅。


    做什么都要周毅来。


    雷栗好像得了看不得周毅闲的病,一见周毅就想叫他做些什么,周毅说话,他还不爱应周毅,眼睛盯着人家的嘴唇瞧。


    一脸“这张嘴就是用来亲的”表情。


    颇有虎视眈眈的感觉。


    “……”


    周毅遮住嘴巴说话。


    雷栗不让他遮,还生气,一生气就讨厌周毅,就想咬他,没几天,周毅胳膊上就是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牙印子。


    周毅盯着瞧了瞧。


    没床上咬的狠。


    毕竟雷栗在床上连咬带嘬的,一咬就是一片,紫里泛红的,好几天才能消掉。


    好在他肤色不像雷栗那么白,不然就更明显更难消了。


    第107章 106.“想吃你,今天也想吃”


    雷大山和柳叶儿也住在县城的二进宅。


    柳叶儿心思细,又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快就发现了周毅胳膊上的牙印子。


    第一次看见。


    柳叶儿脸上一红,心想,这两小口闹腾就闹腾,印儿还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快当爹了也不收敛点,别带坏小孩子。


    第二次看见。


    柳叶儿感叹周毅性子真好,栗哥儿怀着还这么胡闹,真是辛苦周毅了。


    第五次看见。


    柳叶儿就有点忧心了,这有点频繁啊,月份了大了也不能这么闹,大夫和嬷嬷都说要控制了。


    第十次看见。


    柳叶儿就有点怀疑周毅被虐待了,哪家好人有喜了,会随时大小咬啊?何况她家栗哥儿确实不太算好人。


    “……啊?”


    雷栗听了自家娘隐晦的劝诫,慢半拍才理解了她的意思,但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虐待周毅了?我就欺负欺负一下他,他也没说不高兴。”


    没说不高兴就等于高兴,高兴就等于喜欢,喜欢就等于自愿,自愿就等于主动,主动就不等于欺负。


    柳叶儿也迟疑了,“那你咬周毅做什么?你看他手上的牙印,又多又红的,总不能是黑煞白煞咬的吧。”


    “他自己给我咬的。”


    雷栗理直气壮,“再说又不是我想咬的,是他娃娃想的,以前我也没咬啊,一怀了就想咬他爹,指定是他娃的主意。”


    “等他娃娃出来,让周毅揍他娃吧。”


    柳叶儿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忍不住揪他的话,“什么他娃他娃的,这娃娃还是你要怀的,没出来见着他爹呢,就随你爱磨他爹了。”


    说着,柳叶儿困疑地嘀咕,“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也没这脾气啊,你爹也老实巴交的的,不晓得你随了谁了。”


    “还说呢。”


    雷栗轻哼了哼,“我跟娘跟爹都这么像,不是随你俩是随谁?再说,我这性子才好呢,宝宝随我指定不受别人欺负。”


    柳叶儿闻言,都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好,不过要是宝宝性子随栗哥儿,周毅就肯定得哭了,父子俩欺负同一个。


    “你少咬点。”


    柳叶儿还是忍不住道,“就这么一个周毅,别给你咬坏了,有什么不能忍忍?就是娃娃闹你,再想咬什么,就让你爹给你做个小木头饼干啃啃。”


    “我又不是黑煞白煞,咬木头做什么,好歹咬骨头吧。”


    雷栗对他娘的话有点无语。


    黑煞白煞两只狗子小时候有一段时期特别爱咬东西,咬桌子腿又咬凳子,雷大山就给它们做了两根木骨头磨牙。


    “你可是我娘,亲娘,你哥儿怀着宝宝这么辛苦,就只关心你哥婿是吧?”


    雷栗故意哼哼。


    哼得柳叶儿又好笑又好气,被周毅娇惯得都成小孩子了,这岁数还故意说这种话跟娘撒娇。


    “好歹你是个哥儿,要是个汉子这么磋磨媳妇儿,我就把你赶出家去了。”


    “娘可舍不得赶呢。”


    雷栗又哼了哼,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惹得柳叶儿乐不可支。


    这么一闹,柳叶儿也确定他家栗哥儿没有故意为难周毅了,叫着人做活,说着这么撒娇的反话,糖衣炮弹似的。


    周毅也没有一点被欺负了的自觉。


    反而被雷栗这么指挥来指挥去,周毅每天都过得满满当当,而且雷栗咬人也不疼,他还绕有兴趣地数被咬了多少个。


    就是雷栗晚上也有点闹人。


    周毅都睡熟了,忽然被雷栗亲醒,潮湿黏糊的吻缠绵在他的嘴唇上、脸颊、额头,耳根和颈项。


    还心坏地捏住周毅的鼻子。


    见周毅张嘴呼吸,就偷溜舌头进去接吻,深入绵长,吻得周毅喘不过气,还做了个在溺水了死活游不上去的梦。


    周毅给梦吓醒了。


    却看到夜色里一双晶亮的眼睛,灼灼地盯着他,笑眯眯的,问周毅,“你饿么?想吃点什么么?比如栗子糕?”


    雷栗指着自己。


    显然他就是他说的栗子糕。


    “作夜不是吃过了么?”


    周毅摸了摸雷栗的头发,耐心哄他,“我拿点栗子糕给你吃?还是你想吃片糕?酸萝卜和李子呢?”


    雷栗夜里总会忽然叫醒周毅,有时是假饿,有时是真饿醒了,说想吃片糕马蹄糕,想吃酸萝卜枇杷李子。


    也有时就是闲着又睡不着,就突发奇想,突然想看星星看月亮,要周毅去抓萤火虫给他做发光灯笼,还有想拉周毅去港口数有多少条船。


    “都不想吃。”


    雷栗晶亮地盯着周毅,指着他,“想吃你,今天也想吃,今天吃了下回不吃了,就最后一次。”


    周毅才不信他这话。


    雷栗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但每次都归零归零,把最后一次当无数次使。


    有时候周毅拗不过他,只能妥协小心地来一回,但雷栗嫌他没力度也不高兴,拒绝,雷栗更不高兴。


    就气得咬周毅。


    偶尔雷栗高兴了也会咬周毅,闲着没事干也咬一口,把周毅当标点符号使一样。


    “就一次就一次。”


    雷栗竖着那根指头像发誓一样,一双眼却威胁地看着他,大有不答应就谁也别想睡之势。


    “好了好了。”


    周毅又妥协地点头,强调道,“吃完就睡觉,不要再闹了。明晚也不要闹了,你已经用了一次额度了,多了对你和宝宝都不好,知道吗?”


    “知道的。”


    雷栗黏糊糊地亲他的下巴,夜色里,手熟练地剥周毅的衣服。


    对周毅对待自己像稀世珍宝一样的态度,雷栗是又爱又恨,爱他的体贴温柔无微不至,又恨他太过精细入微。


    所以雷栗也学乖了。


    直接按倒周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对周毅的焦虑劝阻选择屏蔽。


    雷栗怀了确实更让人头大。


    有一次夜里下大暴雨,雷栗被雨声吵醒了,他不把周毅叫醒,身上只穿着单衣,就出门去看打雷下雨。


    电闪雷鸣。


    仿佛电蛟历劫成龙,欲撕裂苍穹一般,惊震吓人。


    雷栗看得津津有味。


    周毅睡着睡着,忽然摸空了床侧,惊得鞋也没穿就跑出来找雷栗,没想到他蹲在走廊底下看小蛤蟆一跳一跳。


    还叫他一起看。


    周毅猛松了口气,见他穿得单薄,又连忙回去找厚外衣来给他披上,才蹲下来跟他一起看,用蒲扇给他挡飞跳过来的雨花。


    因为用伞挡的话,雷栗会嫌伞遮了他的视线,看不到风吹大树或者蓝白的,偶尔是紫色的闪电。


    “别淋湿了。”


    “这不是有你嘛。”


    雷栗笑了笑,往周毅怀里挪,蹲着也要窝在他怀里。


    虽然周毅看不出下雨的蛤蟆哪里有趣,但还是陪他看了半天。


    直到雷栗困了,脑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周毅才放在蒲扇将他抱起来,回房,脱了微湿的外衣,才把人放在床上盖紧被子。


    想了想,周毅又出去抓了几只小蛤蟆,放在罐子里,再装浅浅的一层水,别让小蛤蟆明早干巴了。


    雷栗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这几只小蛤蟆还挺喜欢,买了一个浅缸养小蛤蟆,看它们长多久才能变大。


    但雷栗养了没几天,就对它们失去兴趣了,周毅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记起来,就只好帮他养着。


    柳叶儿嫌弃这缸小蛤蟆埋汰,直接给它们料理了,让雷大山做几个木头假蛤蟆,涂上颜料放回缸里。


    雷栗也一直没发现。


    六月夏初。


    周毅雷栗和蒙家联合的糖水店、家常菜店、养生汤水店、早茶店和面包店都先后开了起来。


    清米县的店面比较小,西岭府城和中川府城的店面,据蒙络说特别豪华特别大,尤其是家常菜的店。


    五层高的酒楼,琳琅的装饰,三四五层都是包厢,一楼大厅有说书唱曲儿的,二楼是开放性的餐桌,兼顾热闹和安静隐私。


    “周毅,你没看到那个场面,你不知道你的诗有多受追捧!”


    蒙络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给周毅演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那些文人墨客一眼惊为天人,甚至有特地从文人圣城赶过来,只为一睹真容的!”


    “光是那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不知多少人燃起拳拳报国之心。”


    “中川府城的知府以前就带兵打过仗,现在快六十了,还时时怀念沙场征战的场景,一见这首词直接泪湿沾巾,直说没有辛先生,再无知音。”


    蒙络说着,脸上荣光之余,还有些疑惑,“你从哪里看来的诗词?如此才华横溢的诗人词人,我怎么没有听过?”


    周毅背的都是先人的诗词,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做的,占为自有,再说别人不知道他,他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吗?


    但他就得圆了。


    “我也是看杂书看来的,觉得这些诗好就记下来了,可能是有名的诗人太多,盖住了他们吧?”


    第108章 107.永结同心


    这当然是假的。


    辛弃疾怎么可能籍籍无名呢?就算是在诗词歌赋那么辉煌的华国历史上,他都占据着浓妆重彩的一页篇章。


    不仅是《破阵子》,还有更多优秀乃至登峰造极的名句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以及言简意宏,一直被人们传颂不衰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周毅最喜欢的。


    在陈祥让让他写一些好诗佳词时,周毅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四句,而在他读书时,但凡写到与国家人民有关的语文作文,他百分百要写这四句。


    语文也是周毅最拿手的学科了,高考他还考了120以上。


    但周毅只是因为喜欢就随手写上了,没想到竟被大批文人学子奉为圭臬,同时引发了寻找【张载】的风潮。


    遍寻张载不到。


    文人才子们便猜测张载是历史上某个爱国大家的化名,或者是某位郁郁不得志、归隐依旧思报国的隐士。


    而这四句是挂在西岭府城家常菜的酒楼里。


    蒙络来找周毅的时候,只收到了中川的大哥的信儿,这是是陈祥让跟周毅说的。


    “你给我时我没细看,竟不知道周老板如此博闻广识,晓得如此多名篇俊才,便是文人圣城的文盛府城也无人知,一时‘一家’风头无两,无出其右。”


    陈祥让感慨激昂,掀拳裸袖,恨不得能奔向西岭府城亲见那盛景。


    “一家”就是周毅雷栗和蒙家合作的店,一开始就是偷懒才取名“一家川菜馆”,但店开多了,也需要一个品牌名。


    品牌效应。


    周毅在现代就见多了,有些东西的质量和工艺一般般,却因为品牌响亮,卖出了高价,乃至天价。


    而且品牌的好处是,你一看到这名字就是哪家名下的,还能提高本家投资商兼大股东蒙家的知名度。


    而文盛府城是大佑朝九大府城之一,文人墨客的摇篮和圣地,开朝起诞生了数不胜数的书法大家、名诗俊才、光照古今的文臣,所以又叫文人圣城。


    周毅嘴笨。


    雷栗笑眯眯地替他答了,“文盛府城名家名作之多,如天上繁星灿灿,周毅只不过是从中挑了一些出来,能有如此盛名只是借了他们的光。”


    就算是光那也是借了太阳光辉的月亮,“一家”系列是真的出名了。


    “周老板雷老板谦虚了。”


    陈祥让可不信这些谦虚之词,他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潮澎湃了,“老爷对两位可是赞不绝口,向冲公子特特捎信来,说周老板满腹珠玑,有八斗之才,我还是第一见向冲公子如此夸赞一个人。”


    “托两位的福,蒙家现在是一步青天,一骑绝尘,自然也不能亏待了。”


    “日后‘一家’的酒楼店铺,两位都一例占一成利,若开新店,也仅需提供菜方单子就占一成利,人手和银子都无需操心。如有其他,再新增分例。”


    一成利!


    雷栗顿时坐直了,眼前一亮又一亮。


    心里的小算盘瞬间噼里啪啦地算起来,去年才两家店就几万两了,今年这么多家一起开,不得十万两?!


    十万两!


    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当官都没有这么赚吧!


    难怪,有一个词叫“富可敌国”,大巨贾是真的能赚啊!


    “成交!”


    雷栗也心潮澎湃起来,什么谦虚矜持都放下了,迫不及待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县衙签合契?”


    “哈哈……”


    陈祥让爽朗地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契,摊开递给雷栗,道,“知道雷老板性子急,这不,我特特带了合契来,雷老板周老板看过没问题就能签了。”


    “官府的印书已经盖好,白纸黑字,落了笔就有效。”


    “陈掌柜一如既往仔细。”


    雷栗笑着互吹了句,接过纸契,逐字逐句地查看,纸契后面也确实有了县衙的官印,还有陈祥让代蒙家签的字和收印。


    周毅也看了一眼。


    两人对纸契都没有问题,就签了契约,按了手印。


    纸契一式三份,一份放在官府做底,另两份雷栗和陈祥让各自保管。


    “合作愉快。”


    雷栗愉快地微弯起唇角。


    陈祥让听后,也笑呵呵道,“合作愉快,雷老板周老板,今后若是还有什么赚银子的好点子,我们蒙家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那是。”


    雷栗笑着点点头。


    “对了。”


    陈祥让又看向周毅,赞叹地笑道,“周老板提的招牌图案,真是妙极了,往后百姓一瞧见这图案,就会想起我们‘一家’酒楼,继而想起孟家米铺和三里河村。”


    品牌名容易被仿造。


    像现代很火的蜜雪,就有跟多盗版密雪冰城、蜜雷冰城、蜜雪水城、蜜雪冰诚,还有大白兔奶糖大白免奶糖。


    周毅就让陈祥让请人设计了一个logo,一个以同心结为底、融合“蒙”字、一条河流的复杂图案。


    同心结是响应“一家”,取“永结同心”意头的相亲相爱一家人,“蒙”是蒙家米铺,河流是三里河村。


    这logo在“一家”系列酒楼的牌匾上,酒楼内也有鲜明的图案,包括柱子、菜单、小二和厨师的制服上。


    虽然民间出高手,但多少能防一些。


    “我也是曾经见过别家店铺这样做,借花献佛罢了。”


    周毅摇了摇头道。


    他是实话实说,看在陈祥让眼里就是不骄不躁,于虚名金银面前而不改色,对周毅更加赞赏了。


    “我见过的青年才俊里,也只有向冲公子能与周老板媲美了。”


    “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又是一番推辞互吹,陈祥让才心满意足地告辞。


    雷栗让周毅送了陈祥让出去,等他回来才说,“你刚刚有没有发现,陈祥让对向冲的态度好像比对蒙老爷子更推崇谨慎?”


    周毅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吧?我觉得挺正常的。”


    “陈祥让一共提到向冲两次。”


    雷栗分析道,“第一次是说孟老爷子和向冲都夸了你,但孟老爷子的话仅仅用四个字‘赞不绝口’,对向冲却是‘特特’来信。”


    “说明在陈祥让心里,向冲的评价明显比孟老爷子要高。”


    “而陈祥让是蒙老爷的心腹,向冲是蒙老爷的晚辈,他应该更重视拥有‘生杀大权’的蒙老爷才对。”


    “陈祥让第二次提到向冲,言语神色之间更是佩服夸赞。”


    “向冲生在商人之家,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诗文才华上的造诣,若是类比,蒙老爷年轻时应该更合理吧。”


    “……是吧?”


    周毅愣愣地回答。


    他完全听不出来这些玄机,只以为陈祥让是单纯地夸他,听雷栗这么说……好像、似乎也有点道理。


    感觉也有点点的牵强。


    不过他向来是不会质疑雷栗的,周毅想了想道,“陈祥让既然觉得向冲比蒙老爷更重要,说明他对向冲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偏向向冲,解释向冲的态度。”


    “陈祥让都知道了,蒙老爷肯定也知道,只有蒙络不知道,他看起来不像装的,装肯会露马脚。”


    “但就像我们上次说的,不管向冲是谁,应该都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相反向冲还对我们表示了善意,支持跟我们的合作。”


    周毅下总结:


    “向冲是好人,我们能赚更多的银子。而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让宝宝平安出生。”


    “你说的对。”


    雷栗点点头。


    他本来就喜欢推理这些,现在怀了孕,天天不是呆在家里就是去“一家川菜馆”,脑子动的少,反而更活跃了。


    路上看见小孩子哭,他都要推理一下,小孩子是咱那么哭的,然后对周毅说,“我不会哄小孩,以后宝宝都给你哄了。”


    “好的。”


    周毅自然是应好。


    怀都是雷栗怀的,就算雷栗孕反比别人轻一些,拖着这么个大肚子,肯定也很辛苦,他能多照顾雷栗就多照顾雷栗,能多照顾宝宝就多照顾宝宝吧。


    “不过……”


    雷栗捏了捏周毅的脸,笑眯眯道,“你现在说话比以前多多了,也比以前会哄人。”


    “熟能生巧。”


    周毅点点头道,又问他,“饿了吗?想不想吃点什么?还是想出去逛逛?”


    怀孕了也不能总是休息不动的。


    方嬷嬷说,孕妇孕夫要适时地走动走动,到生的时候好生,腿脚也不会浮肿。


    是的。


    浮肿。


    怀孕可不是单纯肚子多了个娃娃,是有很多不良反应的。


    比如畏寒、头晕、乏力、嗜睡、流涎、食欲不振、厌恶油腻、轻重度孕吐、孕纹突生,还会出现手脚浮肿、肚子坠痛等情况。


    严重的不良反应,甚至会威胁到孕夫孕妇的生命。


    第109章 108.宝宝要出生了!


    譬如强烈的孕吐。


    这是因为孕体的免疫力过强。


    孕体把胎儿这个外来物当成了入侵者,为了提醒孕体它很危险,就会不断促进反胃呕吐,竭力把这个入侵者排出去,保护孕体。


    而这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


    孕吐会持续一段时间,甚至是九个月,直到孕体生下胎儿。


    孕吐会把孕妇孕夫进食的东西吐掉,没有足够的营养供给胎儿,胎儿就会吸收孕体本身的营养,进而危害孕体的健康甚至生命。


    周毅以前就听姑妈说过,她同事的女儿就是孕吐太严重,怀孕才两个多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每天都吐得晕天黑地的,最后受不了还是流掉了。


    可她的丈夫和婆家却因此记恨上她,觉得她冷酷无情,不配做一个母亲,她也是果敢,直接离婚了。


    周毅忘记姑妈当时说了什么,但如果,雷栗也出现这种情况,周毅会毫不犹疑地流掉这个孩子。


    正如他对雷栗说的。


    伴侣比孩子更重要。


    或许是雷栗的基因比较喜欢这个孩子,他目前还没有出现孕吐症状,胃口也好,白天晚上都是想睡就睡,天天眉开眼笑,比怀之前还心情愉悦。


    但周毅没有因此松懈。


    除了每天换菜谱、定制菜单,带雷栗出去溜达,带他去听曲看戏看杂技,还给雷栗捏肩按腿活动筋骨,每天晚上打热水给雷栗泡脚。


    夏天热。


    雷栗有时贪凉不盖被子,周毅也要给他把肚子盖上。


    周毅嫌自己的长头发碍事,又把头发剪回了寸头,每次洗完头没多久就干完了,还不用老绑着。


    不过太顺利的时候总会有些不顺利。


    雷栗最近爱上了吃白粥就咸菜。


    出米油的软糯白粥,就着萝卜丁、木瓜丁、酸笋、泡五色椒,或者梅菜、酸芋苗,就能吃三大碗。


    但一看到肉和鱼,或者一闻到油腥味就恶心讨厌,而且对气味特别敏感。


    就像这天,雷栗一见到周毅眉头就皱了起来,直让他离自己远点,“一身鱼腥味,又去菜市场了你?”


    “我没去啊。”


    周毅一听就立马嗅了嗅身上,别说鱼腥味,就这么两分钟的路,他连汗都没出,一点味儿也没有。


    “我总觉得你身上有鱼腥味。”


    雷栗皱了皱鼻子,凑近了周毅一闻,鱼腥味更明显了,他顿时后退一大步,“那你吃鱼了?”


    “没吃啊。”


    “你摸别人鱼了?”


    “也没有啊。”


    周毅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抬了抬手里的东西,“没盐了,我就去买了包盐,还有肉干,你想吃肉干吗?”


    见雷栗摇头,他又道,“我买了面,给你拌个凉面?凉面酸辣开胃,我多放点豆芽和黄瓜丝,你应该喜欢。”


    “那你拌之前洗个澡。”


    “好。”


    周毅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雷栗是怎么闻出来的,但洗个澡也没什么。


    凉面做法很简单。


    面过了凉水,再加适量盐,酱油,醋,葱花,蒜,辣萝卜丁,花生米,豌豆米,黄瓜丝,黄豆芽,拌一拌就能吃了。


    没放一点油。


    因为雷栗讨厌有油味。


    周毅自己那碗也没放,放了油,他不仅要离雷栗远点吃,还要再去洗一次澡了。


    “面还可以吗?”


    “好吃。”


    雷栗夹了一大筷进嘴里。


    辣萝卜丁甜辣香脆,黄瓜丝和豆芽清爽,醋开胃,蒜增香,花生米和豌豆米也是脆脆香香的,跟零食一样。


    周毅看他吃得香,也觉得香,库库吃了一大碗凉面。


    又去添面时,才忽然想起来,“我去买盐时,盐铺老板的夫郎买了条鱼回来,他俩不知道为什么吵了一架,我等了会儿老板才有空给我称盐。”


    “应该是那时候沾上了鱼腥味。”


    “那我鼻子也太灵了点。”


    雷栗嘟囔了句,他也对自己太过敏感的嗅觉苦恼,搞得一家人都跟他过上了无油的生活,吃个肉还得避着他。


    “怀孕的人都这样,不能自己控制情绪和感官,等生了宝宝就好了。”


    周毅连忙宽慰他。


    方嬷嬷说了,孕期的人情绪敏感,得哄着惯着来,有气也不能过夜,不然影响孕夫身子也影响胎儿发育。


    有些胎儿就是察觉到阿娘/阿爹的情绪长时间低落,母体/父体不适合孕育胚胎,就不发育,继而停胎流掉了。


    一体双命。


    不仅是胎儿会影响孕体,孕体也会反过来到影响胎儿。


    “我知道。”


    雷栗看他一眼,觉得周毅太小心了,“又不是我故意使坏的,我怎么会怪自己,要怪就怪你,肯定是你天天做菜,鼻子变灵了,我跟你在一起久了,鼻子也灵了。”


    “好好好,怪我怪我。”


    周毅连连点头认错。


    方嬷嬷的重要经验之一:不要和孕夫孕妇讲道理,因为他们没有道理可言。


    周毅的老班长就说过,他媳妇儿怀孕时突然想吃炸知了,他大半夜好不容易抓了一袋知了准备炸,他媳妇儿却突然哭了,说油牺牲了自己就为了把知了炸熟,太可怜了,不要再煮油了。


    她还说老班长心狠,看着油哭(高温炸出的油花)一点也不关心,心里只有他丑了吧唧的死知了。


    他的老班长:???


    老班长就理论了,说不是你要吃知了的吗?吃之前你也知道知了丑啊,再说知了失去的可是生命,怎么是油可怜?


    他媳妇儿哭得更厉害了。


    老班长最后哄了半天,炸知了也没吃到,还得跟油道歉。


    周毅当时听得嘎嘎乐,现在轮到自己老婆怀孕了,却是更担心雷栗的精神状态,怕他也大半夜想吃知了还觉得油可怜。


    就现在这白粥趋势,吃油炸知了也比光吃咸菜强啊,节肢动物好歹也是动物,也算是肉。


    周毅心里不免担心。


    雷栗只喜欢喝粥吃咸菜,平时就吃水果点心,连肉干都不吃,油一点的青菜也不吃,这营养怎么跟得上啊。


    方嬷嬷见多了大风大浪,倒是没那么担心,安慰周毅和雷家人道,“有些孕妇孕夫怀到某个月,口味就会清淡一点,后面食欲上来了就好了。”


    “夫郎应该是前几个月吃得太多太好了,继续这么吃下去,对身子和胎儿不好,才会变清淡的,周相公和老爷夫人不必太担心。”


    话是这么说的。


    不担心才怪。


    雷栗吃了一个月的白粥咸菜,眼看现在都六个月多了,肚子却跟五个月时都没多大差别,雷家人都快愁坏了。


    “我怀栗哥儿的时候,五六个月是长得最快的了,栗哥儿这肚子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曹大夫说没事,我都想去烧香拜拜神仙了。”


    柳叶儿愁眉苦脸的。


    雷大山也没好到哪儿去。


    但雷栗连之前爱吃的酸醋排骨、辣炒石螺、柠檬鸭和松鼠桂鱼都不吃,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周毅倒是牵了头刚下崽的母羊回来,打算曲线救国,雷栗吃不了肉,喝些奶总行吧?奶也很有营养。


    事实上不行。


    雷栗觉得羊奶有股膻味,还腥,别说喝,都闻不了一点。


    周毅也没有头绪了。


    七月大暑。


    雷栗突然一改之前的清淡饮食,爱上了大鱼大肉。


    辣炒白蚬、油爆大虾、酱肘子、水煮肉片、白切鸡、酱油鸡、糖醋里脊、宫保鸡丁、红烧排骨……


    连早餐都要带肉。


    鸽子粥、皮蛋瘦肉粥、香菇鸡肉粥、窝蛋瘦肉粥、虾仁粥、猪杂粥、鱼片粥、瑶柱沙虫粥、黄鳝粥……


    水果照吃,天天凉拌,但不爱甜食了,喜欢周毅做的咸辣香脆的猪肉脯,每天当小零嘴吃。


    雷栗的肚子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到九个月时,已经跟正常的足月胎儿那么大了,雷家也进入了备战时期。


    接生姥姥找了县城最好的,以防万一,还多请了一个。给宝宝喂奶的奶娘找好了,曹大夫那边也打好招呼了。


    雷家每天都备着热水,毛巾剪刀什么的也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但雷栗的肚子平稳,没有一点要生的迹象,雷家这么整装待发待了大半个月,直到九月二十三日夜里


    雷栗的肚子突然坠痛。


    一时之间。


    整个雷家都活了。


    周毅去叫醒两个接生姥姥,叫醒爹娘,让他们看着雷栗,又跑去找曹大夫,把这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拎回来。


    柳叶儿陪着雷栗,雷大山去准备毛巾剪刀和热水,两个接生姥姥一个跟雷栗说话打气,一个仔细盯着雷栗的状况,准备一有情况就上手接生。


    周毅一回来就飞奔到雷栗的旁边,紧紧握着雷栗的手,但最后被接生姥姥赶出去了,理由是他在里面有点碍事。


    周毅一点也坐不住。


    努力想冷静下来,也冷静不了一点,无意识地走来走去,一看到有人出来,就急忙问,


    “雷栗怎么样了?他还好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第110章 109.小小的,软软的小宝宝


    “给夫郎煮些吃食,小米粥、鸡汤都可,莫要油腻荤腥的。”


    “哎哎,那我夫郎怎么样了?”


    “都好都好。”


    接生姥姥急急说完,就连忙将新的热水端进去,门外能听见两个姥姥的声音,雷栗却没有一声响。


    周毅焦急地团团转,很想进去看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雷栗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不是晕过去了。


    又怕碍着接生,没敢进去,想去给雷栗做些吃的,又雷栗想找自己时不在,也不放心留雷栗一个人在里面。


    周毅下意识忘了柳叶儿也在里头,觉得自己不在里面,也不在抬外头看着,雷栗就是孤立无援,孤零零的。


    “这里头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下来,周毅你去给栗哥儿做些吃食,我在这守着,生下来了我马上去告诉你。”


    雷大山见周毅那热锅上蚂蚁一样的表情,就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在产房外头也是这样等柳叶儿生栗哥儿。


    出声宽慰他,“别急别急,接生姥姥都说里头好,曹大夫也没到抓药的时候,定是顺顺当当的。”


    “是啊,周相公。”


    方嬷嬷也温声和气地说,“等栗哥儿顺顺当当地生完了,他和孩子还指着你呢,你可不能乱。”


    “我知道,我知道了。”


    周毅无意识重复了一遍,脑子也没记住跟雷大山说了什么,巴巴地看了产房一眼,就飞跑去了灶房。


    他一时急慌头了。


    方嬷嬷和接生姥姥都说过,孕夫孕妇刚生产完正虚弱,需要吃些补血益气好消化的流食,小米粥、粳米粥、挂面汤之类,还有鸡蛋羹,第二天可以吃不太油腻的公鸡汤、鲫鱼汤、乳鸽汤等等。


    周毅心里惦记着雷栗,觉得这个雷栗也可以吃,那个雷栗可能也想吃,不知不觉就做了一大堆。


    枸杞红枣小米粥、水鸡蛋羹、熬出米油的白粥,小公鸡都宰了一只在锅里咕噜噜地炖着,还用撇去浮油的鸡汤煮了一锅挂面。


    雷栗这两个月爱吃大鱼大肉,说不准生完了他想喝鸡汤,或者想吃面,现在天气热,雷栗是喜欢吃面的。


    周毅感觉自己忙活了好久,数了数没什么要做的了,又一一把它们盛出来晾凉,然后哒哒哒跑回产房外头。


    产房门还关着。


    周毅心里就惴惴起来,连忙问雷大山,“爹,里头怎么还没好?还要多久啊?接生姥姥怎么说?”


    “还要会儿呢。”


    雷大山宽慰他说,“当年叶儿生栗哥儿快生了三个时辰,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刚接生姥姥出来还说栗哥儿好着呢。”


    “周相公莫急。”


    方嬷嬷温声笑道,“老爷说的对,生孩子是又长有短的,有些人羊水破了很快就能生下孩子来,有些是要久些的。”


    “我上个主家的夫郎生一胎的时候,就生了一夜,夫郎和孩子却都好着呢,八斤八两的大胖闺女。”


    话音刚落,方嬷嬷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看了一眼周毅的脸色,见他没注意,心下才松了口气。


    有些人家,尤其是大户人家,特别迷信头胎性别与吉利的相关。


    若是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就是贵子,会给家里带来好运,祝贺时也是用“弄璋之喜”来形容。


    而若是个女儿或哥儿,嫁出去的如同泼出去的水,是给别家的好运气,连祝贺生了女儿或哥儿的词也是“弄瓦之喜”。


    璋。


    像半个圭的玉器,而圭是帝王贵族举行祭祀、宴飨、朝聘等礼仪时所用的一种玉器,厚重寓意不必多说。


    瓦。


    妇女夫郎纺织用的纺砖,把瓦(纺车零件)给女孩哥儿玩,希望他们将来能胜任女红、家务劳作。


    还有大喜指生了汉子,小喜就是生了女孩、哥儿。


    但对周毅来说,只要雷栗和宝宝平平安安的,宝宝是什么性别不重要。


    “八斤八两?”


    周毅一心扑在产房里头,耳朵听到了方嬷嬷的话,脑子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立时皱起眉头担心道,


    “这么重会不会很难生?”


    他老班长的闺女出生时才六斤多,他看雷栗肚子也挺大的,宝宝要是也八斤多九斤……比个大西瓜还重,这怎么生啊???!!


    “莫急莫急。”


    看周毅又要火烧眉毛了,方嬷嬷忍不住笑起来,“头一回见你这么忧心夫郎的相公,又是做羹汤又是眼巴巴守着,栗夫郎和孩子真是有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


    周毅很不以为然。


    他觉得这就是很正常的反应,老婆生孩子这么大的事,要是不慌不忙地在外头嗑瓜子打游戏,那该被天打五雷轰。


    “栗夫郎的吃食我们都控着的,孩子不会过大难生,周相公就放心吧。”


    方嬷嬷轻笑着,又对雷大山说,“老爷也别太忧心,您在这等了这么久,滴水未进,快去吃些东西吧,等小孙儿出来了才有力气照顾他呢。”


    雷大山想了想,觉得也是,这里有周毅和方嬷嬷看着,他快些吃了东西来,等孙儿出生了他好有力气抱。


    周毅没去。


    他一点也吃不下。


    等的这几个小时简直度日如年,恨不能下一秒就能进去看雷栗。


    “哇啊……”


    一声嘹亮的啼哭。


    周毅呆了呆,听到方嬷嬷充满喜色的祝贺,才慢半拍回过神来,连问,“怎么门还没开啊?”


    “周相公!”


    “贺喜了周相公!”


    周毅话音未落,紧闭的门就开了,接生姥姥小心抱着一个红色襁褓,满脸喜气洋洋地小步跑出来。


    “是个大胖小子!”


    “哇啊……”


    “哇哇哇!”


    小婴儿哭声特别响亮,眼睛紧紧闭着,两个小拳头举着,皮肤红彤彤皱巴巴的,看起来不太好看。


    但周毅的视线像黏在了他身上。


    小小的。


    软软的。


    他和雷栗的孩子。


    周毅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指腹轻轻点了一下小婴儿的脸,蜻蜓点水一样轻,生怕把他碰坏了。


    “雷栗呢?”


    周毅很快又问接生姥姥,“他情况怎么样?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在周毅眼里,生孩子跟个大手术差不多,要是把细菌病原体什么的带了进去,影响到雷栗的恢复就不好了。


    “能了能了。”


    接生姥姥喜滋滋地打趣,“就是夫郎要我把小汉子抱出来给您瞧呢,他现在应该也在里头等您……”


    话还没说完,周毅就跟一阵风似的进了屋子里,嗅到血腥气心口顿时揪起来,连飞奔到床边,看见雷栗面色苍白虚弱,但总体精神还好才松口气。


    “周毅,你陪着栗哥儿,娘和姥姥把这些收拾出去。”


    柳叶儿收拾脏了的被褥和布巾,另一个接生姥姥拾好染了血污的热水盆和剪刀之类,连同曹大夫都出了屋子。


    曹大夫最后走的,关紧了门,不让风吹进去让了雷栗着凉。


    “饿不饿?”


    周毅连忙坐在床边,轻轻握起雷栗的手,声音不自觉放轻,“想吃点什么?小米粥白粥,就是挂面汤?我还煮了鸡汤和鸡蛋羹,你想吃点吗?还是你想先休息一会儿,睡醒了再吃?”


    话像倒豆子一样又快又密。


    雷栗都给听乐了,但他消耗了太多精力和元气,撕裂口也不能大动作地笑,只是唇角弯了起来。


    “吃点小米粥就好。”


    说话声也没股中气十足的劲儿了。


    周毅一听,不知怎么的,眼眶就热热的红了酸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直掉,哭得雷栗都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你?”


    雷栗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好笑,还被他哭得有点心痒痒。


    他还是头一回见周毅哭成这样,光掉眼泪不出声,眼睛还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又可爱,让他很想亲死周毅。


    “我知道生孩子难,没想到这么难,你在里面几个小时,一个声都没有,我又不能进来……”


    “接生姥姥说我在这里碍事,曹大夫也说人多了不好,我和爹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一直等一直等。”


    “等得天都亮了……”


    周毅边哭边擦眼泪,擦了泪珠子又掉,直砸到雷栗手上,又热又湿,跟他的现在的心口一样。


    “是我生太久了,让相公等久了,来近一点夫郎亲亲。”


    雷栗哄小孩的口吻,轻声带笑的,周毅听话地靠近他,让他在额头上亲了亲,才摇了摇头说,


    “我不是觉得自己等太久,只是觉得你这么辛苦艰难的时刻,我却没有陪在你旁边,我觉得我没有做好伴侣的责任……”


    雷栗闻言,心口却热乎乎的,忍不住翘起唇笑起来,“听到你这些话,就是再来一次也值了。”


    “还是不要了。”


    周毅连摇头道,“孩子一个就够了,怀孕生孩子太不容易了,我不想你再吃这些苦,没有必要。”


    “好,那就一个。”


    雷栗是想要再多两个孩子的,但周毅的心意他也喜欢。


    第111章 110.“宝宝今天怎么样了?”


    刚生完孩子的雷栗很虚弱。


    需要观察恢复情况,注意没有再流血,还要多补充水分排出多余的体液,并且在十二个时辰内最好都卧床休息,不要劳动和大动作。


    方嬷嬷还嘱咐了,在产后数个小时,周毅要搀扶雷栗,帮他进行生理排泄,这对身子恢复好。


    周毅猜测是促进膀胱功能的恢复,刺激相关脏器和激素,使泌尿系统尽快正常运转,有利于排出身体杂质。


    也是清除“余污” 。


    虽然生孩子很痛很累,但也不能一直躺着,在二十四小时后,雷栗要下床进行一定的活动,这有助于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血栓形成,也有助于肌肉的恢复。


    这个过程是很艰难痛苦的。


    因为在活动过程中不可避免会牵动到损伤的肌肉,为了减少雷栗的痛感,周毅选择多按摩来促进血液流通。


    当然。


    是在保暖和避风的状态下。


    周毅给雷栗盖好了被子,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给他按,不时询问雷栗力度合不合适,痛不痛,按哪里比较舒服,想多按一按。


    周毅这贤夫良父的样子看得雷栗直翘嘴。


    “笑什么?”


    周毅被笑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


    雷栗忍俊不禁,“村里有一些狸花猫你见过吧?你给我按腿的样子,跟小猫在我腿上踩奶一样。”


    “不过小猫会喵喵叫,你不会,还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


    “也不像吧……”


    周毅摸了摸自己的眉头,也没皱得那么明显,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长得粗矿略凶,没小猫可爱。


    “你喜欢猫?”


    “还行。”


    “等你养好了,我们也养只猫,还能陪宝宝一块长大。”


    “好啊。”


    雷栗又翘了翘唇角,“宝宝有两个狗哥,再养一只小猫妹妹?妹妹应该比较黏人,小草以前养了一只猫就傲气得很,对他总爱答不理的哈哈。”


    “好。”


    周毅点点头,“看村里哪户人家有母猫生了小崽,我们抱只妹妹来,抱猫阿娘的小猫,应该要送点礼物吧?”


    他看到一些诗里就写过,要猫妈妈的小崽要下“聘礼”。


    如果是朋友的猫就用柳条系上鱼或糖,还有一袋盐,作为聘礼才能带走小猫。如果是野猫妈妈,就把小鱼串成一串给猫妈妈,再把小猫带走。


    宋代诗人陆游就是一个猫奴。


    他在《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其一》里,还写过“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猫不出门”,而同名的其二,后两句也很出名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表达了陆游想收复国土的强烈愿望和万千豪情,却年迈不可实现,只能在梦中金戈铁马驰骋中原。


    名字相同的两首诗,其中意境和情感却不相径庭,不得不让人惋惜痛扼。


    幸好。


    周毅不由地想。


    幸好他生在一个和平年代,一个和平美好而强大的国家,就是意外穿越了,也不是在战乱困苦的时期,还遇到了自己喜欢能共度一生的人。


    雷栗不知道短短时间他已经想了这么多,周毅的按摩力道刚好,轻重适中,按得他浑身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毅给雷栗掖好被子。


    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不凉不烫,才下了床帏给他挡着光,放心地出门,并关好门窗。


    窗户纸透光透气不透风,不用担心凉到或闷到雷栗。


    周毅去看小宝宝了。


    小宝宝此时正有柳叶儿和雷大山、方嬷嬷、木奶娘,几个人轮流照顾着,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护宝宝。


    木奶娘年纪比较轻。


    才二十七岁,两个月前刚生了一个孩子,奶水充足得总会胸.部胀痛,只喂一个孩子要把多余的奶水挤出,就干脆做了奶娘,还能补贴家用。


    木奶娘自己生了三个小孩,力气大,动作麻利又轻柔仔细,同时喂养两个小婴儿完全不成问题。


    还有人轮流跟她一块照看孩子,吃食也有主人家备着,夜里不用喂奶时,她还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因为新生的小婴儿很脆弱也很磨人。


    他们的大脑皮质发育不完全,容易疲劳,需要很长的睡眠时间,而随着神经轴突和大脑皮质育的发育日渐成熟,睡眠时间也会慢慢缩短。


    一般情况下,新生儿一天的睡眠时间累计长达十五个小时以上,一次最多可以连续睡2~4个小时左右。


    具体时间也是因婴而异。


    有的新生儿胃内容物比较小,也比较活跃,吃的奶少,连续睡觉的时间可能会比较短,一次性可能会连续睡2个小时左右。


    有的新生儿胃内容物比较大,一次性摄入的奶量比较多,而且没有那么活跃,连续睡觉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一次性可能睡4个小时左右。


    周毅和雷栗的宝宝是吃奶量比较多的。


    即便如此,木奶娘也需要每三个多小时就给小宝宝喂一次奶,夜里要常常起夜,不然就会饿到宝宝。


    而且小宝宝的排泄物也需要及时地清理,还要时常注意宝宝的体温、是否出汗、脸色是否正常,注意被子衣服是否会阻碍他的呼吸。


    门窗也要注意是否关紧,不能让风透进来着凉了宝宝,也不能闷到宝宝,捂出痦子或热出病来。


    卫生也要特别注意,尤其是被褥、衣物这些贴身的。


    奶娘本身也不能生病,小心过了病气给宝宝,还有个人卫生要清洁。


    周毅和方嬷嬷都很讲究这方面,特别嘱咐了木奶娘,让她抱孩子之前先用肥皂仔细洗干净双手再抱,乳.房也要用干净毛巾沾热水擦擦。


    因为木奶娘自己的孩子也在,两个小孩子的私人物品不能共用,吃奶时也不能互换,避免两个小婴儿互相传染。


    木奶娘第一次见这么讲究的主家,但主家给的银子丰厚,待人也好,只是麻烦了点,也算不得什么。


    木奶娘每次都一丝不苟地完成,力求俩孩子顺顺当当的,等不需要喂奶了,主家心善,她还能再拿一份赏银。


    木奶娘面容一般,身段丰腴,虽然算不上绝色美女,但少妇的成熟风韵也挺吸引人的,所以她的丈夫其实不太想让她出来做奶娘,怕主家有人轻薄她。


    说实话。


    木奶娘第一次来到雷家,见到周毅这人高马大又一幅凶悍汉子相也是有点惴惴不安,总觉得他干的不是正经营生。


    比如杀人越货。


    但看到周毅对自家夫郎那个心疼黏人劲儿哟,寸步不离有求必应,不求也提前应,就是木奶娘跟自家相公相濡以沫,也有点子羡慕了。


    而且周毅还很讲究有礼。


    譬如,周毅到西厢房来看宝宝,每次都不会直接进去,而是先在门口问,“木奶娘,你现在方便吗?”


    “哎哎,方便的。”


    等木奶娘应了方便,周毅才会进去,如果木奶娘正在喂奶或是刚喂完奶,周毅就会在门外等一会儿,等她收拾好衣服再进去。


    这里总有一个误区。


    有些人觉得身为一个妈妈给孩子喂奶是很公共不需要避讳的事情,所以在人家喂奶时就肆意地打量,还理直气壮,反说人家矫情娇气。


    有些人甚至认为母婴室是多余的不必要的,还会闯进母婴室里吸烟、抠脚、聊天、吃东西、乱扔垃圾,一点也不尊重有需要的母婴。


    周毅尊重每一个人。


    除了傻叉。


    有必要的时候,周毅不会吝惜给听不懂人话的傻叉一点拳脚教育,等他们安静下来,再讲道理。


    “宝宝今天怎么样?”


    周毅轻声走到小摇床旁边,半俯身看正在熟睡的小婴儿。


    他的小拳头依旧攥得紧紧的,小嘴巴也紧抿着,肤色红红的,整个身子都小得可怜,感觉和周毅的巴掌差不多大。


    但宝宝体重六斤八两,两个接生姥姥说这个重量的小婴儿体质是最好的了,数字还顺当吉利。


    两个接生姥姥前天接生完就走了,周毅给她们分别封了一个大红包,把两个姥姥笑成了花,好词好句不要钱地夸。


    “宝宝好着呢。”


    木奶娘笑着说,“半个时辰前才喝饱了奶,摸了额头不热,后背也没有出汗,喝奶时还挣眼睛看了会儿人,把老夫人看得直乐。”


    “是哩。”


    柳叶儿也笑着说,“宝宝眼睛黑溜溜的,像极了栗哥儿,他鼻子下巴像你,喝奶时乖乖的,喝完就睡了。”


    “可惜你没来早点,还能让宝宝看看他阿爹。”


    “对了,栗哥儿怎么样了?你过来是他睡下了吗?还是栗哥儿又像看宝宝了?”


    “他睡下了。”


    周毅说,“我给他按摩了会,他慢慢就睡着了,方嬷嬷现在应该在房间里,他有什么事会跟嬷嬷讲。”


    “那就好。”


    柳叶儿点点头。


    宝宝这里需要人照顾,他家栗哥儿也正虚弱离不了人,虽然雷栗说他并没有这么脆。


    周毅又说,“我下午要去酒楼一趟,这两天我和雷栗都没有去,生意上的事也不能马虎,家里还要娘和爹多费心了。”


    “成。”


    柳叶儿点头道,“你今早做的粥和鸡汤还有呢,大山去了灶房添柴火,你放心去吧,家里有咱几个呢。”


    第112章 111.宝弟弟很喜欢你呢


    在大佑朝也有坐月子的说法。


    一般坐30天,也有不差钱的人家坐三个月到一百天的,所以前者又叫小月子,后者称为大月子。


    坐月子时不能吹风着凉,不能进行重体力劳动,不能用凉水洗漱,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悦,适当运动,还有穿柔软的衣服,保暖和卫生清洁。


    饮食也尽量清淡,最好只放盐,不要放酱油和辛辣香料。


    为此,周毅和方嬷嬷、柳叶儿制定了一个周全的食月子谱,就算只能放盐,也变着花样尽量不重复。


    光是汤类就有十几种:五指毛桃茯苓汤、树菇山药汤、山药薏苡仁汤、鱼骨莲子香菇汤、霸王花无花果玉竹汤、玉竹干贝枸杞汤、百合红枣桂圆汤……


    配以排骨、小母鸡或小公鸡、猪蹄、老鸭、鲫鱼,还有豆腐等等,有肉香有“山鲜海味”,原滋原味,好喝得掉牙。


    菜类更是不用说了。


    虾仁滑蛋、肉末豆腐抱蛋、蜜汁鸡翅、香菇滑鸡、芹菜炒肉片、木须炒蛋、白菜心焖鸡腿、藕片夹肉……


    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雷栗生了宝宝之后,口味就回到了之前的清淡,这些月子餐正正合他的口味,每顿都吃得香香饱饱的。


    饭后也没有干躺着,在房间里慢慢走、打打太极,适当地做一些伸展运动,在没有风的午后出去晒晒太阳,和醒着的宝宝玩,还有周毅的按摩。


    在房间里闷了整整三十天,雷栗终于得到周毅和方嬷嬷的同意,能出小月子了,宝宝也迎来了满月。


    现在是十月二十三日。


    清米县的天气算是一年中比较宜人的。


    清晨秋风白露,比较凉爽,小孩子需要多穿件外衣,对大人来说正正好。


    午后日头渐大,有些灼热气,但微风多,一边晒太阳一边吹风,人就觉得暖洋洋懒洋洋的,很适合睡午觉或做活。


    当然也很适合办满月酒。


    朱珠儿早就收到了雷栗的话儿,一早就抱了小朱硕和爹朱大户来雷栗家,相公朱青山还有酒楼的工作,晚些时候才能来。


    “栗哥儿!”


    朱珠儿一踏进院子,就兴冲冲地嚷嚷,“栗哥儿!你家小宝宝在哪儿啊?藏了一个月,快来让干阿爹瞧瞧!”


    “在这儿呢!”


    雷栗一听他的声音就从西厢房里出了来,在家闷了一个月,连家门口都出不去,现在见了朱珠儿他也高兴得很。


    “宝宝脆弱得很,见不得一点风,早早抱出来怕沾染了病气杂气,不然我也得好好跟你炫耀一番。”


    小宝宝刚出生时皱巴巴红彤彤的,雷栗自己都觉得有点丑,就是周毅和爹娘他们自带滤镜,天天夸好看。


    但一个月过去,小宝宝五官长开不少,皮肤也变得水嫩滑溜白里透红的,黑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巴,粉雕玉琢一般,任谁看了都心生喜欢。


    “我瞧瞧我瞧瞧!”


    朱珠儿抱着小朱硕急跑进厢房里,怕带的风气对宝宝不好,又忽然停下,放缓脚步走到小床边。


    朱大户也连跟着进来,他对雷栗的小宝宝也好奇喜欢得紧。


    丝绸软布铺的小床里,小宝宝正好奇地眨巴眼睛看人,小拳头紧攥着一块被角,看见朱珠儿还晃了晃小拳头。


    “呀!”


    朱珠儿一见就父爱泛滥,满眼冒星星了,声音不自觉又轻又夹,“这是谁家的小宝宝这么可爱呀?小宝宝的眼睛好漂亮啊,嘴巴也漂亮,还会吐泡泡呢!”


    “我是干阿爹喔!”


    “宝宝认得干阿爹么?这是你小硕哥哥,小硕快跟宝弟弟问好,小硕快看!宝弟弟对你笑呢!”


    小朱硕还没到一岁,平时都碰着的都是哥哥姐姐,头一回看到比自己小的弟弟,顿时又好奇又喜欢。


    见弟弟对自己笑弯眼睛,顿时就更喜欢弟弟了,也高兴地对弟弟咧嘴笑。


    “弟!弟!”


    小朱硕抓巴着小手,努力往宝宝那边够,差点从朱珠儿怀里掉下来,“硕,小硕,摸摸!弟!”


    小朱硕说话快,走路比较慢,虽然奶声奶气的,但发音已经很清晰了,可爱得朱珠儿和朱大户、柳叶儿、雷栗都笑起来。


    “小硕喜欢宝弟弟呀?”


    柳叶儿对这个小宝贝也喜欢得很,把他从朱珠儿怀里抱过来,笑问他,“小硕洗了手没有呀?宝弟弟现在太小了,脏脏的小手碰到弟弟会生病喔。”


    “啊!”


    小朱硕努力点头,但他看了看小宝宝,又想了想,十分认真地张开小手说,“洗,洗洗,弟弟!不脏!”


    “哈哈哈……”


    大人们又被小朱硕逗乐了。


    小朱硕被笑得一脸茫然,左右看了看,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大人们又被可爱得乐不可支。


    “你们在笑什么呢?”


    门外传来苗夫郎的声音,众人转头一看,是苗夫郎牵着小宝和张大强一块过来了。


    “阿苗快来看小宝宝!”


    朱珠儿热情地抱住苗夫郎的胳膊,顺便摸了下小宝的小脸蛋,把小宝害羞得往苗夫郎身后躲了躲。


    “小宝也是来看小宝宝的么?”


    “是呀。”


    小宝腼腆地抿唇笑,手上抓着一个小香囊,针脚细密,绣了一只可爱的小鸟,“小宝做了香囊给宝宝弟弟。”


    “哇!”


    朱珠儿夸张地笑着夸他,“小宝真有心,宝弟弟肯定会喜欢小宝的香囊的!宝弟弟长得特别可爱喔,小宝想不想珠阿叔抱小宝起来看宝弟弟?”


    “想。”


    小宝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被朱珠儿抱起来还有点害羞地往他怀里躲了躲,视线下意识往小床里瞧。


    “我看到宝弟弟的小手了。”


    朱珠儿抱着小宝走近到小床边,让小宝更容易看到小宝宝。


    苗夫郎和张大强放好了给小宝宝的礼物,也跟着走近小床。


    宝宝也看见了小宝,咧开小嘴笑,小手也不攥被角了,高兴地挥舞着小拳头,嘴巴咿咿啊啊的像在说话。


    雷栗笑了笑,“看来宝宝也很喜欢小宝呢,对小宝笑还跟小宝说话,宝宝醒的时候不多,难得这么活泼。”


    “宝宝弟弟在和小宝说话么?”


    小宝听了这话,更新奇又喜欢小宝宝了,见宝宝又呀呀啊啊地吧唧嘴巴,也弯着眼睛笑起来。


    “宝宝弟弟好可爱啊!”


    “宝弟弟,宝弟弟,刚刚怎么不和小硕说话呀?小硕,也想和宝弟弟说话。”


    小朱硕有点不服气,鼓着腮帮子看自家阿爹和其他大人,这小模样又把大人们逗到了,只有小宝很认真地安慰他。


    “宝宝弟弟也喜欢小硕的,弟弟还对小硕笑呢。”


    小朱硕一听也开心了,扑腾着小手小腿,“硕!硕,也喜欢!”


    他又想起来刚刚柳叶儿阿奶说的,要洗手才能摸弟弟,“哥哥,小宝,哥哥,手手!洗手手!”


    “好呀!”


    小宝也想摸香香软软的宝宝弟弟,被朱珠儿抱着,和小朱硕去认认真真地洗干净手,又擦掉水珠,才小心地摸弟弟的小脸。


    “弟弟脸好软呀。”


    小宝弯着眼睛,很喜欢地感叹,而小宝宝被他摸得眉开眼笑的,显然也很喜欢这个漂亮哥哥的摸摸。


    小朱硕也轻轻地摸了摸弟弟的脸,嘿嘿笑起来,用力点头,“软!软软的!小硕,弟弟,喜欢,喜欢弟弟!”


    “小宝也喜欢。”


    小宝准备再摸一下就收手,忽然,手指上一股紧热,是小宝宝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还兴高采烈地咿咿呀呀。


    他睁大眼睛,像被一支箭射中了心口,强烈的惊喜漫上他的小脸,“弟弟,弟弟抓到了我的手!”


    “是呢!”


    苗夫郎也眉开眼笑,“弟弟很喜欢小宝喔,还跟小宝说话呢。”


    “小硕!”


    小朱硕急得蹬腿挥手,“小硕,也、想抓手手!和弟弟、弟弟手手!”


    柳叶儿帮小朱硕伸手靠近宝宝,但宝宝似乎更喜欢小宝,一点也不搭理小硕,黑溜溜的眼睛直看着小宝笑。


    “弟!弟呀!”


    小朱硕不明所以急得满头大汗,大人们却一个个都笑起来。


    不多时,外阿公一家七口,柳小草一家三口带着小花,还有蒙络和陈祥让,都陆续来了。


    村长和一些村人也想来的,但十月也是农忙的时候,他们没有收到请帖也抽不开空,就让柳小草和外阿公他们带了满月礼物和祝福来。


    一群人围着小宝宝有说有笑。


    临近中午,小宝宝累了,睡着了,他们才轻轻地离去,留下木奶娘看着小宝宝。


    满月酒也正式开席了。


    满月酒只请了和雷家亲近的人来,那些生意伙伴一个没邀请,一是不想太多社交,二也是人多眼杂怕惊扰到宝宝。


    众人来到会客厅。


    周毅和雷大山、方嬷嬷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饭菜,为了配合雷栗的饮食,都是清淡为主的。


    而等方嬷嬷吃过了,她会去替换木奶娘。


    第113章 112.宝宝抓阄名字!


    “宝宝叫什么名字啊?”


    “对啊,宝宝大名叫什么?雷宝宝么?还是周宝宝?”


    朱珠儿、苗夫郎、朱大户等这几个阿叔姨姨和阿爷在逗小宝宝时,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都看向雷栗和周毅。


    “还没想好。”


    雷栗耸了耸肩。


    他和周毅从宝宝出生前就在想,宝宝现在都满月了,也没想出一个两个人都满意的大名。


    “要不让宝宝抓阄吧?”


    蒙络灵机一动,兴致勃勃道,“大家想几个寓意好的名字,放在小床里,让宝宝自己抓一个,抓到什么就叫什么!”


    “这也好。”


    朱青山点头说,“我之前当账房的那家大户就是这么给孩子选名字的,也是到抓周时才起了名,宝宝才满月,也不算迟。”


    “成。”


    柳叶儿也点点头。


    只要是好名字,寓意好,也不拘是阿爹还是谁起的,有些人还特特请秀才举人老爷或者有名望的老人起名起字。


    像朱大户,不满意自己原先的姓猪,还花钱请人给他改了姓,寻了个富贵朱门的朱,期望子孙以后都富贵荣华的。


    “那我们都写一个好名字,折成小纸团,让宝宝抓吧!”


    蒙络边说边兴冲冲地找来纸笔,挨个儿问他们有什么好名字,写完了一张就折起来,雷栗和周毅也选了一个最合心意的。


    朱大户和雷栗的舅舅自觉没有文化,想不出什么好名字,陈祥让心觉自己起名不好听,都没有参与其中。


    外阿公外阿婆两个老人起了同一个名安,平平安安的安。


    柳叶儿和雷大山也各自想了一个,平顺,平安顺遂,和悦,平和快乐,不管是冠雷姓还是周姓都好听。


    这是他们在朱青山的帮助下,翻了好些书,认了好些字才起出来的。


    柳七树和他的夫郎也不太擅长名字,双胞胎花儿姐和柳木的名字就死了很多脑细胞,不过夫夫俩讨论一会儿,也起了一个顺当和宜的名字。


    倒是小宝看大人们给弟弟起名字,想到弟弟那可爱的笑,也很是意动,悄悄扯了一下雷栗的衣角。


    害羞地小声问他,“阿叔,小宝可以给弟弟起名字么?小宝现在会认好多字呢,小宝也想给弟弟起名字。”


    “小宝也想啊?”


    雷栗听得有些可乐,见他点点小脑袋,就把一支笔和一张纸给了小宝,


    “把小宝也想给弟弟想一个名字吧,弟弟那么喜欢小宝,说不定会抓到小宝的纸团哦。”


    “嗯!”


    小宝重重地点头,眼里亮晶晶的,找了个椅子放纸,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很郑重地写下一个几个字。


    小朱硕也想参与。


    但他刚吃完午饭就打起瞌睡了,此时正在睡午觉,等他醒了,知道自己错过给弟弟起名字的大事,肯定要懊悔得哭。


    花儿姐直接被他爹柳七树给手动禁言了,一个会炸牛粪的小姑娘,你就别指望她能想出多文雅好意头的名字。


    而小花还没认多少字,也起不了什么名字。


    抓阄要开始了。


    等小宝郑重地把纸团放到小宝宝的小床上,小床上已经有十几个纸团了,雷栗就把小宝宝放到小床里。


    小宝宝还没搞清楚要干嘛,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家爹爹,小拳头也没张开,嘴里还吐口水泡泡。


    “宝宝,挑一个喜欢的纸条。”


    雷栗哄着小宝宝,小宝宝还是听不懂,乌黝黝的眼睛环视一圈众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盯着自己。


    “像爹这样。”


    周毅把纸团抓起来演示给宝宝看,把纸团放回去,又戳戳纸团,“这样把纸团抓起来,真知道吗?抓不起来就碰一碰纸团,喜欢哪个就碰一碰。”


    “啊啊……”


    见爹演示了好几次,小宝宝似乎以为他在跟自己玩,挥了挥小拳头,忽地就抓住了一个小纸团。


    小手指攥捏着纸团,纸团转了转又掉了回去,但众人已经知道他抓的是哪一个了。


    “快打开看看。”


    大家望眼欲穿,心像猫挠似的想知道谁这么好运,被小宝宝抽中了。


    周毅打开纸团。


    上面很娟秀地写了三个字雷生姜。


    “……?”


    一时鸦雀无声。


    还有点茫然。


    蒙络忽然发出一声爆笑,大家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小宝宝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也跟着咧嘴啊啊笑起来。


    “这是谁起的名字?”


    蒙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捧腹弯腰,“怎么会起这么一个名字?也太好笑了吧!生姜哈哈哈哈……”


    “是我起的。”


    小宝有点怯怯地小声道。


    周毅倒是没有笑,他蹲下来和小宝平视,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宝怎么会想到用生姜做名字?”


    “因为、因为……”


    小宝看见周毅鼓励的眼神,鼓起勇气道,“毅阿叔说生姜有很多作用,能做菜,能治病,还能做糖,我觉得生姜很厉害,也想宝宝像生姜一样厉害。”


    “可是用生姜做名字很奇怪啊,哪有人用生姜做名字的?”


    蒙络下意识接话。


    他认识的人基本都是跟他一样的富家子弟,起的名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有着大寓意的大彩头的,不是望子成龙飞黄腾达,就是希望足智多谋中状元。


    生姜。


    真是市井又接地气的名字。


    小宝被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起的名字不好,就说,“那、那让弟弟再抓一次吧,我的就不要放进去了。”


    树的皮,人的名。


    一个好名字对一个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那些只顾自己喜欢不顾孩子意愿的人,想不到或者下意识忽略名字不太恰当的名字对于孩子的伤害。


    但周毅也不想伤害小宝的心灵,小宝也是好意。


    “不用。”


    周毅摇了摇头道,“小宝的纸团也放进去,让弟弟再抓一次,要是还抓到小宝的纸团,就用小宝的名字。”


    “要是以后弟弟长大了,想换一个名字,我们也尊重弟弟,让他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小宝觉得好吗?”


    “好。”


    小宝轻轻点头。


    雷栗也拍拍他的小脑袋,温和地笑了笑,“小宝再学多一些字,等弟弟想换名字的时候,小宝还可以帮弟弟想他喜欢的新名字。”


    “好呀!”


    小宝抿唇腼腆地笑,“小宝会努力学的,学好多好多字,给弟弟想好多好听的名字。”


    “那弟弟要挑花眼了。”


    周毅也露出笑。


    苗夫郎在旁边看着小宝的笑脸,心里暖贴贴的,栗哥儿人好,周毅人也好,真是登对的夫夫。


    张大强这个粗神经的,不知道为什么灵光了一下,偷偷握住了苗夫郎的手。


    苗夫郎手上一僵。


    但没挣开。


    张大强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被雷栗抓包了他俩的小动作,被揶揄了,一张糙脸还有些害臊了,嘿嘿一笑,把苗夫郎的手握得紧紧的。


    抓阄环节又开始了,一圈大人连着花儿姐这个不安分的都凝神静气,紧盯着小宝宝的动作。


    小宝宝看了看被打乱的纸团,小手一张一抓的,在这里停停,在那边想想,似乎也知道事关重大。


    终于又抓了一个纸团。


    小宝宝紧紧攥着,高兴地咧嘴笑,献宝似的给雷栗,嘴里咿咿啊啊。


    “快看看是什么?”


    蒙络迫不及待地催促。


    雷栗打开纸团,有点哭笑不得,摊开给大伙看,“还是小宝的纸团,看来宝宝是真的很喜欢小宝。”


    雷生姜。


    三个娟秀的黑字在白纸上。


    小宝见真是自己的纸团,小脸红扑扑的,抿不住笑,“栗阿叔,以后宝宝弟弟就叫生姜弟弟了么?”


    大家也哄笑了起来。


    “是啊。”


    柳叶儿笑着说,“以后宝宝弟弟的大名就叫雷生姜了,小宝可以叫弟弟宝宝,也可以叫弟弟生姜。”


    “但弟弟现在还听不懂这是他的名字呢,小宝多叫叫,说不定弟弟很快就知道生姜是在叫他了。”


    “好呀!”


    小宝眉开眼笑,很认真道,“小宝会多叫生姜弟弟,多来跟生姜弟弟玩的!”


    “我也是我也是!”


    花儿姐马上跳起来挥舞小手,活泼开朗道,“我和小木也会经常叫生姜弟弟,找生姜弟弟玩的!”


    又找雷栗撒娇,“表阿叔,我和小木能在表阿叔这里住么?我们也想和小宝弟弟跟生姜弟弟玩!”


    雷栗先看向舅舅和表哥,见他们点头同意了,才笑着说,“好啊,不过生姜弟弟要睡觉好长呢,弟弟没醒的时候,花儿姐和小木也要跟小宝一块学认字,学了字才能跟弟弟玩。”


    “好啊好啊!”


    花儿姐压根就不知道学习是多枯燥乏味的事情,还以为是一种游戏,兴奋地点头,拉着小宝的手道,


    “以后我和小木就跟小宝弟弟一起认字啦!小宝弟弟也跟我们住在表阿叔这里吧,表婶婶会做好多好吃的,晚上还能去街上逛呢!”


    第114章 113.七个“高人”和一个白雪“”


    “你这小妮子!”


    舅舅敲了敲花儿姐的额头,笑骂道,“你不是想跟弟弟玩,你是想去街上逛吧?可别把人小宝带坏了。”


    “哪儿有带坏啊?”


    花儿姐不服气地叉着腰,仰头道,“小宝弟弟在县城住好久了,肯定知道哪里好玩,我和小木还是第一回来县城呢!”


    舅舅一听这话,心下也涌出一些愧疚。


    花儿姐和小柳木都七岁了,今天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却是镇集,去镇集也没让他们好好玩玩逛逛,俩孩子也乖,从没跟他们闹过要什么。


    雷栗和周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已经在县城落了脚跟,生意红火,但之前只接过爹娘上来,去外阿公家时提了一嘴带他们来县城。


    外阿公外阿婆连连推了几句,说在村里住得挺好的,在县城住不惯,也没有熟悉的乡里说话,之类云云。


    那时听起来,觉得要尊重两位老人,挪动来挪动去也有些不妥当。


    但想想,就算在县城里长住不习惯,来住几天游玩游玩也好啊,跟旅游一样,反正他俩现在不差银子,也不差时间。


    只是现下宝宝还小。


    等过年时,宝宝满百天,抵抗力没那么弱,能出去玩见见人了,再把外阿公他们接过来,年夜吃了饭还能一起看烟花。


    雷栗心下有了主意,也松快许多,笑着对舅舅道,“舅舅放心,有我和周毅看着花儿姐呢,不会让她上房揭瓦的。”


    “哈哈哈……”


    舅舅大笑起来,“别说,等花儿姐再大点,真是要上房顶揭瓦片了。跟小宝多玩玩也好,小宝性子静,带带她这爱闹腾的脾气。”


    “哼。”


    花儿姐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但知道自己确实闯了好多祸,没再跟自家阿爷顶声。


    “小花。”


    周毅摸摸小花的脑袋,他看见小花眼底的羡慕了,“小花也跟花儿姐和小木在栗阿哥这里玩几天吧。”


    小花面露惊喜,旋即又摇摇头,“黄阿伯和娄阿伯不在,我要看辣椒园,不能在栗阿哥这里玩。”


    “辣椒园有阿叔阿婶管着,你个小孩子玩几天也不打紧。”


    柳小草笑着说,“好好一个姑娘家,天天在辣椒园里脏兮兮的也不成啊,让栗阿哥给你买些漂亮裙子和头花,打扮打扮,带弟弟妹妹出去玩。”


    小花听了,眼里亮晶晶的,看见雷栗也笑着点头,顿时眉开眼笑,“那小花也帮花儿妹妹和小宝弟弟打扮,小花可会绑辫子和挽头发了!”


    小花灵气聪慧,又懂事勤快,村里的阿哥阿姐和阿婶姨姨都喜欢她,给她绑辫子、挽头发、扎头花。


    小花耳濡目染,也学会了许多发型发式,反过来给阿哥阿姐和阿弟阿妹们扎,她用野花缠的盘发,尤其受欢迎。


    “好好好。”


    柳小草吃吃地笑起来,又抱住雷栗的胳膊朝他撒娇似的,“等明儿我把桃哥儿送来,也让他跟阿哥阿姐们玩几天,阿嫂和大哥这次没来,也带她的小孩来?”


    “成。”


    雷栗想了想,“干脆你明儿也别回去了,在我这住下,小孩子多,你又爱玩,陪他们一块出去玩好了。”


    “好啊好啊!”


    柳小草兴奋地抱住雷栗亲了脸一口,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最后要留在雷栗家的人还挺多的。


    小宝、花儿姐和小木、小朱硕、桃哥儿,还有牛大树和牛小小,也就是柳小草大哥大嫂的两个孩子。


    一个八岁的小汉子叫牛金金,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叫牛银银。


    柳小草和柳果也没回去。


    柳小草是单纯爱玩,柳果是不放心花儿姐这对龙凤胎,也有点怕自个儿不在,花儿姐真上房揭瓦给他闯祸。


    所以雷家现在,加上才满月的宝宝,就有八个孩子。


    单算主家和客人就是六个大人,这么看是有点少,但再加上方嬷嬷和木奶娘,还有府内的园丁、管家、马夫、粗使丫头和嬷嬷等,就有十多个。


    看几个孩子绰绰有余。


    小花现在十五岁,在大佑朝看来已经算是成年人了,可以婚配嫁娶了,但周毅和雷栗依然把她算在未成年行列,当学龄儿童对待。


    雷栗和周毅没有规定几个孩子的起床时间,但除了还小的朱硕和桃哥儿、牛银银,其他小孩子都早早地起床了。


    牛金金年龄小,但是很壮实,像只小牛犊一样,嗓门也是继承他爹的大,说话声音洪亮又大大方方的。


    花儿姐也是个闹腾的,两个人相见恨晚,一早起床就带着弟弟妹妹在宅院里玩耍,当成冒险一样探索,或者说乱窜,一会儿在前院子里,一会儿又去后院。


    看园丁侍弄院子,帮着浇水剪叶子,树没浇多少把自己淋了一身湿;看马夫喂马,跃跃欲试地上手喂,差点被马儿吃到手还哈哈大笑。


    连带着小宝和小柳木这两个安静的,都差点玩疯了。


    小花以前被她老爹压迫,每天早早就得起来洗衣服做饭,给菜地浇水施肥,侍弄花草去街上卖花。


    有时卖花钱不够,还得采些野菜卖,或者去别人家讨些活计赚一文几文钱,活得相当忙碌且辛苦。


    进了辣椒园也念着报雷栗的恩,每天勤勤恳恳地学,兢兢业业地做工,半天都不松懈,想长大以后独当一面,还上雷栗的银子也能自己生活。


    难得有这么悠闲玩闹的时刻,好像回到了四五岁的时候,阿娘还在,给她扎辫子,带小小的她去河边。


    阿娘洗衣服,她玩水,捡河里的蚬子和彩色的石子,阿娘还夸她捡的石子好看,回去能铺在花盆里。


    小花觉得,这辈子再没有跟阿娘在一起时和现在在栗阿哥家那么快乐了,就是让她现在死了,她也愿意。


    但栗阿哥说,“还早着呢,小花以后还有更快乐更幸福的时刻呢,现在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小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这么快乐,但栗阿哥说的她都信。


    小宝宝依然总是瞌睡。


    白天醒时也不多,但一醒,小床边不是有阿爹爹爹,就是有一群哥哥姐姐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


    “宝宝弟弟,今天我们去街上玩了喔!还过了好高好长的桥,桥上有花,还有好漂亮的姐姐!”


    “我们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有糖人、绿豆糕、桂花糕,有好大的鱼,好多的肉,等宝宝弟弟长大了,我们一起去吃吧!”


    “弟!弟弟!小老虎,好大、好大老虎!硕、小硕,挑的呢!”


    “宝宝弟弟只能喝奶么?宝宝弟弟好可怜,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和我们一起喝好喝的汤呀?”


    “宝弟弟,阿银妹妹今天被一只大黑狗凶了,不过我保护了妹妹喔!等宝弟弟长大了,花儿姐姐也保护宝弟弟!”


    “生姜弟弟,小宝哥哥又来看你啦,有没有想小宝哥哥呀?小宝哥哥一直都有想生姜弟弟喔!”


    几个小孩子热热闹闹的。


    像一群换裤的小鸡崽,不厌其烦地跟还不能出门的小宝宝说今天做了什么活动,说自己干了什么,畅想以后也带小宝宝去干什么,说着自己都笑起来。


    小宝宝脾气很好。


    被他们围着唧唧啾啾吵耳朵也不哭,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时还吐口水泡泡。


    他好像格外喜欢小宝,每次轮到小宝说话,就盯着小宝看,还咧开嘴笑,小嘴巴咿咿啊啊的。


    搞得小朱硕有点羡慕嫉妒,还跟雷栗撒娇闹别扭。


    但小宝给他递一块糕点,或者摸摸他的小脑袋,小朱硕就高兴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宝哥哥后面玩。


    “跟小宝宝玩的时候,不能摸宝宝的脸,也不能捏脸,不能碰宝宝的脑壳,宝宝现在很小很脆弱的,摸多了,宝宝就不能快快长大了。”


    雷栗温和地对几个小孩子说,“也不能掰宝宝的手指,宝宝现在喜欢攥小拳头,等他想张开的时候,就会自己长大啦。”


    “也不能掀开他的小衣服露出肚子,宝宝会着凉的,宝宝要是热了出汗,就掀开一点被子,或者跟木阿姨方阿奶说。”


    “都记得了么?”


    “记得啦!”


    几个小孩子异口同声齐刷刷地应。


    牛金金体壮热气多,也怕热,有爱掀衣服露肚子的毛病,晚上也爱踢被子。好在现在天还热,不盖被子睡也不容易着凉。


    花儿姐是好奇心过重,要是不念叨,她总蠢蠢欲动想摸宝宝的小脸蛋,想亲亲宝宝的小脸。


    但周毅和方嬷嬷都说了,不能总摸总亲宝宝的脸和嘴巴,对宝宝不好。


    周毅解释的更细致,人的身上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细菌,新生儿的抵抗力和免疫力低下,总接触他就会导致细菌感染,引发不良反应。


    虽然雷栗有点云里雾里的,不太懂细菌是什么东西,但他明白不能多碰宝宝,要勤洗手按时刷牙,做好卫生清洁,就是对宝宝好。


    第115章 114.冠绝京都第一美


    几个小孩子都回了自己家。


    柳小草走前,雷栗跟他提了一下在村里建学堂都事,大概在年后开建,让他跟村长村里吱一声。


    这对三里河村是件大喜事,村人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柳小草听了也喜出望外,连说指定给雷栗带话到。


    知道小宝在县城里认字时,柳小草就有些羡慕了。


    但小宝也是苗夫郎花了银子托了关系,让他跟着邻里几个小哥儿小姑娘,去一个绣娘家学的字。


    那位绣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在家读过私塾才晓得字,后来家道中落,才做绣娘卖起绣帕来。


    几个妇人姑娘家绣绣花,缝缝帕子,晓得这绣娘人过字,想着家里也是做买卖的有些余钱,让自家哥儿姑娘去识些字,以后嫁到夫家也更有脸面。


    这绣娘的小私塾就开了起来。


    说起来,还是托雷栗的福,想着让小宝多一些小伙伴玩,就挑了个哥儿小姑娘多的中档街,苗夫郎才能顺藤摸瓜送小宝念书。


    “阿嫂,你回去也跟外阿公和你们村长村老商量一下,也办个书塾,我一同去找教书先生。”


    雷栗对柳果说,“起书塾的银子我给,教书先生的月银至多也就十几两,分摊到每家孩子上也没多少银子。”


    “现下日子好了,别省着舍不得这个钱,给孩子识识字认认道理,就是考不上秀才也能找些好活计呢,像我相公不就是沾了识字念书的光么?”


    “我晓得的,我回去就跟阿爷阿公说。”


    柳果也喜不自胜。


    谁不想送自家娃娃去念书识字?要是个念书的料子,考上秀才举人,就能被人叫一声秀才老爷举人老爷了!


    举人还有官做哩!


    像县衙里很是势利眼的户主薄,就是举人上来的,虽然只是个管县衙户口的连品阶都没有的小官差,但好歹是个官啊!


    农家人要是能跟“官家”沾上边,那就很不得了了!


    最不济,识字也能比不识字的多些出路,更容易找到工作,朱青山就是识字才做上账房的。


    这就是学历撬动门槛的雏形。


    周毅对雷栗如是说。


    “当然,学历也不是最重要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周毅说,“文字是联动人心与自然的钥匙,是人与人互相理解的桥梁,广阔的阅历能开阔你的心胸和眼界,别人的人生感悟也能丰富你的生命的厚度和宽度。”


    “同样,你在不知不觉中也会影响到你认识的人。”


    “他们会不自觉地学习你好或坏的东西,模拟和模仿你的处事风格,可能会说你曾经说过的话,可能会被你曾经感动过的事物所感动。”


    “而这些东西,你在翻阅那些浩瀚书籍时,也会发现你说过的某些话,在几十年前几百年前也被前人说过,你经历的苦难前人也经历过,甚至更糟。”


    “但他们或许曾屈服于苦难,或许没有,但文字是很伟大的东西,它能跨越时间让我们和他们相遇。”


    “这非常地奇妙。”


    “奇妙到某些时候你甚至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比如那位在兵马俑上发现了前人指纹的考古学者,好似一刻回到了千年前,那位铸就兵马俑的匠人也是这样静静地伫立着,透过无尽时光看向今人。


    现在的今人特别不感性雷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都听不懂。


    雷栗盯了周毅好几秒,下了定义:“你好像那些读书读疯了的傻子,神叨叨的,净说些云里雾里的东西。”


    “……”


    周毅顿了顿,笑了起来,“好了,我不说这些了,不是说想喝莲子绿豆糖水吗?已经放凉了,现在去喝吧。”


    “好。”


    雷栗点点头,又笑嘻嘻的,“宝宝这么小,除了奶什么都不能吃,真可惜,只能让他爹爹全喝了……”


    十一月中。


    三里河村的稻谷都收完了,鸭子和稻花鱼、泥鳅什么的都卖给了“一家川菜馆”,每家每户都大赚了一笔。


    福祸相依。


    今年秋稻的米税突然上调了五个点,从亩产百分之十变到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说一亩500斤的新米就要缴纳75斤。


    75斤米。


    对普通农家来说虽然有点肉痛,但也不是承担不起,而对田多的地主和大户人家,基数摆在那里,就算升的点少,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更让人不安的是,这税收是十月中时突然调高的,不知道来年夏收时会不会又突然调高、调的话高多少。


    雷栗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事不太对,私下问了没心眼的蒙络。


    “是南江府城。”


    “南江?”


    雷栗知道南江府城,他听周毅读过游记,知道大佑朝一共有九个大府城。


    蒙家在的中川府城是经济中心,高大奢华的建筑林立,听说连乞丐都很富有。


    东原府城人多势众,多平原沼泽,但兹临凶悍的游牧部落;西岭府城是粮食大省,稻米之城,丘陵稻田遍布,但边上也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侵略性十足的邻国。


    北京都府,大佑朝的国都,政治中心,最多的就是高官显贵;南江府城是大佑朝的交通枢纽,最多江河湖海,也是最易发涝灾山洪之地。


    文盛府城,文人圣城;武兴府城,武家兴盛。


    松墉府城,以奇峰、绝巘和怪柏多而闻名;百洄府城,渔船业发达,但其他方面比较落后。


    “南江府城今年涝灾多,大水淹了很多地方,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很多人成了难民,被迫背井离乡。”


    蒙络毫不设防地都秃噜了,“朝廷派了钦差大臣去赈灾,拨了几十万两银子和几十万石粮食,又从其他地方调粮食过去。”


    “但那些官的嘴脸你也知道,一层层油水刮下去,到老百姓手上的根本没有多少,官官相护,上面也难知道实情。”


    “涝灾加上长途跋涉,又没有粮食,饿死了好多人,老百姓只能吃树皮、吃白泥土,听说还有易子而食的。”


    说着,蒙络露出不忍愤懑之色,“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吃,真不是人!若是我,就是饿死了也不会动孩子一根手指头,也绝不动别家的孩子!”


    雷栗闻言也直皱眉,“那现在如何?调高我们西岭的米税,收了那么多米,要是又落到那些肥头大耳的口袋里,不是害了南江的百姓?”


    “那是五皇子接手以前了。”


    蒙络说着,眉飞色舞,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五皇子手段了得,一出手就是南下钦差和南江知府铁板钉钉的贪污罪证,将底下一连串的大小官员,贪污、管治不力等等,全都整治了。”


    “关大牢的关大牢,抄家的抄家,降职的降职,有一个卷银子逃跑的,被五皇子的人抓了个正着,就地砍杀了杀鸡儆猴。”


    “剩下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生怕头上的帽子保不住,都唯五皇子马首是瞻,在五皇子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们胆大包天也不敢再贪。”


    “所以现今从我们西岭运到南江的米,都会分到老百姓手上,让他们吃上热粥热饭,不再饿死人。”


    雷栗心下思忖着,嘴上附和,“这样看来,这五皇子还挺好的。”


    “那肯定好啊!”


    蒙络一副小迷弟样,“听说这五皇子三岁写诗,五岁习武,连皇上都夸他天资聪颖,是栋梁之才。”


    “而且五皇子英俊非凡,如玉树兰芝,京都的贵女见之无不倾心思慕,每年花灯节情七节时,扔到五皇子身上的花和香帕都能将五皇子淹没。”


    “而且五皇子今年刚弱冠,还没娶正妃,若是哪家的女儿能嫁给五皇子为妻,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啊。”


    雷栗笑了一下。


    心想,牵扯到皇家是不是福分还不好说,而且只是五皇子,就是太子也不一定能做成皇帝。


    周毅说过,枪打出头鸟,这五皇子如此高调,说不准被人当了靶子都不知道,但也不排除是真有才的。


    “除了五皇子,想必其他皇子也有很多过人之处吧?”


    “那是当然!”


    蒙络滔滔不绝,“大皇子武艺绝绝,一手枪法出神入化,连当朝大将军都赞不绝口,就是天妒英才,大皇子二十五岁时出战边牧部落,中了乱箭不治身亡。”


    “二皇子文采斐然,提出好些利国利民的计策,就是生母位分有些低,没有外家帮衬。”


    “三皇子比之五皇子更是俊美,貌若春花,眼如含波,有冠绝京都第一美的盛誉,除此之外就很中庸,生母早逝,外家也没落。”


    “四皇子的生母是皇后,外公是当朝宰相,权势正盛。”


    “六皇子早夭,七皇子还小,最有实力竞争的就是五皇子和四皇子,朝中有很多站队他俩的。”


    蒙络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太多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


    “这些都是我偷听我爹跟别人说的,还有一些是坊间传闻,不一定是真,你可别跟别人说。”


    第116章 115.惊变


    雷栗当然不会跟别人讲。


    他只跟周毅讲。


    “宫里怎么样我倒不是太关心,只要不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谁当皇帝都一样,对百姓好就行。”


    周毅说,“我更担心这次南江的洪涝,虽然五皇子雷厉风行,当地百姓得到了妥善安置,但俗话说久雨必有久晴,大涝之后必有大旱。”


    “今年南江的涝灾排除人祸后,真的有蒙络说的那么严重,南江四分之三的地区都被淹了,那么明年的南江也危险了,很可能会有大旱灾。”


    雷栗听闻也是一惊,“这么说,明年南江百姓不是又得经历一次饥荒,流离失所?南江水域最是发达,若是旱了,靠水吃饭的百姓也得遭殃了。”


    “大旱还会伴随着蝗灾。”


    周毅表情凝重,回想着自己看过的新闻和科普,“蝗虫是一种喜欢温暖干燥的昆虫,干旱的环境对它们繁殖、生长发育和存活有许多益处。”


    “蝗虫耐热还耐旱,喜欢将尾部插入土中产卵,最喜欢的产卵地就是坚硬干燥的荒滩,特别是含水量在10%~20%的干地,最适合它们产卵。”


    “干旱时土壤变得比较坚实,含水量降低,地面植被稀疏,促进了蝗虫的生长发育,其产卵数也大为增加,一只雌性蝗虫就能生300-400枚卵。”


    “而且高温还能抑制一种能引起蝗虫疾病的丝状菌的生长,其天敌鸟类在干旱时也难以生存。”


    “没有天敌和疾病的制约,又有适合的温度和充沛的食物,蝗虫大量繁殖,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最终变成了蝗灾。”


    “铺天盖地的蝗虫能将所过之处的一切植物啃食殆尽,移动速度又快,吃干抹净后就会马上飞往下一个地方,难以阻止和对其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旱灾和蝗灾接踵而至,这是南江明年最坏的情况。”


    雷栗没有经历过蝗灾,听到这些话,也顿时脸上一白。


    土地是老百姓的根,而老百姓靠天吃饭,当天公不作美时,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对大地主而言,也是毁灭性的打击,只能被迫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或者依靠朝廷和各方的支援,加上老百姓自己齐心协力,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那有没有法子防范?”


    雷栗连忙问,“在大旱刚开始时,就马上遏制蝗灾的发生,让它们的卵孵不出来或者产不了卵?鸡和鸭子吃虫子,也吃蝗虫,放很多鸡到地里去……”


    说着,雷栗就皱起了眉,“先不说哪有这么多吃虫子的鸡鸭,就是有,也不一定能到南江去。”


    “像今年洪涝赈灾,那些银子就是一层层被搜刮了,老百姓拿不到钱也没有粮食,才会饿死那么多人。”


    五皇子今年做的是好,但明年大旱也不一定能做好。


    首先他和底下官员不一定能预测到大旱和蝗灾,粮食和银子储备不一定充足,其次会不会再发生官员腐败也难说。


    重金之下必会有人铤而走险。


    据他所知,大佑朝的官员每月月奉也没有多少,就像清米县知县徐兴哲,他的年俸就才五十两,加上七十石粮食。


    就跟现代的编制一样,在编还不能做编外兼职,容易被举报,或者说被弹劾,只能另辟蹊径,收点不算大的贿赂,或者将商铺记在妻子或亲戚名下。


    “是啊,这需要官方和民众共同的努力。”


    周毅点头说,“就像这次的洪灾,如果当地官府在洪灾出初现端倪时就积极地治理,组织当地民众将洪水或堵或疏,救治和安抚受灾群众,抢救庄稼,也不至于到现在易子而食的地步。”


    这从另一个方面就说明当地官府的无能和腐败,如果是在现代华国,洪水来了,抢灾救险的部队也来了。


    军民一家。


    救灾部队帮助受灾群众,受灾群众也反过来帮助部队官兵,不仅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还促进了官民的团结融洽,树立正确的正能量的社会风气。


    可惜在统治集权的时代,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财帛动人心,权利迷人眼,能不忘初心的很少。


    别看现在知县徐兴哲还算个好官,但要是清米县也发生灾害,白花花的银子赈下来,难保他不会动心贪墨一部分。


    “今年的涝灾也不容小觑。”


    周毅又说,“大量的积水为蚊虫、苍蝇等病媒生物提供了滋生场所,这些病媒生物会传播各种疾病,如疟疾。”


    “洪涝还会带来很多的污染物。”


    “污染物?”


    雷栗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他大概能猜到意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比如淹死的很多家禽家畜,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腐烂,然后滋生细菌、病毒等,如果不注意就很容易引起大的传染病,就是我们说的瘟疫。”


    周毅越说越觉得情况还不容乐观,“还有一点,洪灾还会导致饮用水源受到污染,引发水源性疾病的流行。”


    “同时,由于洪涝导致的环境破坏和人口迁移,也会加剧传染病的传播和扩散,在现在这批受灾迁徙的民众里,不知道有没有已经生病感染的。”


    雷栗忽然意识到一点,“南江的灾民大部分去了东原,一小部分来了西岭,如果他们之中发生了瘟疫,那不是会传染到东原和西岭的人?”


    虽然清米县在西岭境内处于中间地段,应该不波及到,但一想到西岭内也可能发生瘟疫,雷栗就觉得不太妙。


    有种火快烧到自家的感觉。


    “这也不一定。”


    周毅安抚他,摸了摸他的头,“来西岭的灾民少,发生瘟疫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不用太担心。”


    “不过这事不知道有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派出人手去处理南江的洪涝和污染,要是他们还没察觉,那就大发了。”


    “我去问问蒙络。”


    雷栗说,“清米县离南江比较远,有什么消息传到我们早就过时了,蒙络他爹和兄长在中川府城,路子多,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


    “好。”


    但就如周毅和雷栗想的一样。


    大佑朝对天灾的反应还是慢了许多,在蒙络收到他爹消息时,南江已经爆发了瘟疫,同时爆发的还有迁徙了灾民的东原其中几个县。


    皇帝大为震怒,当着朝臣的面怒斥五皇子办事不力,急功近利,没有及时遏制瘟疫。


    之后,朝廷命四皇子主办,五皇子陪同,要五皇子将功补过,派来大批御医到南江和东原治理瘟疫。


    但就在清米县跨入十二月,为新春做准备时,传来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消息。


    “四皇子为了遏止瘟疫,赶在五皇子之前办好差事,居然命人封城,将一个县十数万的灾民活活困死,却瞒作县内瘟疫病人已无。”


    蒙络义愤填膺,恨不能到四皇子跟前狠很拳打脚踢,“甚至来治瘟疫的几个御医也没逃出来,跟那十数万的灾民一同死在了高墙里。”


    “混账!”


    雷栗赫然而怒,拍案而起,“他居然这么草菅人命!这算什么皇子?狼心狗肺都不如!”


    周毅也怒气填胸,但沉稳些,问蒙络,“后来如何?又是五皇子出手整治了?”


    “对!”


    蒙络一说到五皇子,就两眼放光,俨然把五皇子当成英雄,“五皇子搜罗了一批天下名医,连已经退仕的老御医都找来了,琢磨出了治瘟疫的法子。”


    “除了被四皇子困死的那个县,其他县的疫民都得到了医治,朝廷陆续又拨了不少银子和药草到南江和东原。”


    “难怪最近的药草价格上涨,米价也涨了一文半文。”


    雷栗皱着眉头。


    要不是西岭是稻米之乡,清米县出产清稻米而闻名发展,又离南江够远,恐怕米价涨得更恐怖。


    “听说南江的米价已经涨了三倍,东原的米价也升了不少,连着我们西岭都受了影响。”


    蒙络叹了口气,感叹老百姓的不易,也有点自豪,“我爹没发这个灾难财,蒙氏米铺的米价没变,一分没涨,可惜我们蒙家大多在西岭和中川,对南江和东原帮的也有限。”


    “有这个心就好了。”


    雷栗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同周毅告别了蒙络,但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像一个局?一个为了坑四皇子而设的局。”


    在自家马车上,雷栗压低声音对周毅道,“如果五皇子真是手段了得,治下有方,站队他的人又多,应该能预估到瘟疫的发生吧?”


    “虽然你读书多,但是博闻广识神机妙算的人也不少,五皇子手下指定有这种人才。”


    “退休的老御医,名满天下的民医,都不是想找就能找到并及时赶到南江和东原的,还偏偏在四皇子犯了大错后,他才建功。”


    “五皇子不简单。”


    周毅也点点头,又顿了下,“我有种预感,那个似乎只有脸能看的草包三皇子,也不一定纯良。”


    第117章 116.“不把你榨干我就不姓雷!”


    三皇子是不是草包不知道,五皇子确实挺有能耐的。


    临近年关时,受瘟疫的南江灾民都已经好转,预备年后开春暖和时,再将这些逃到东原和西岭的百姓送回南江。


    “可惜洪水涛涛,来势汹汹。”


    周毅感叹,“南江数十万的百姓都死在了这场天灾人祸里,房屋和粮田受损严重,明年的修建又是一项大工程。”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雷栗拍拍周毅的肩膀,比较乐观,“五皇子今年这事办得还不错,只要不是突然失了智摔下马,明年就算也有灾情,应该也能早早过去。”


    “蒙络他爹不是在中川府城和西岭都有些人吗?到时候我们让蒙络跟他爹透个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这样也好。”


    周毅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点点头又对雷栗道,“后天就是腊月二十六了,我们的马车不够大,就不带宝宝回去了,光我们俩回去接外公他们上来。”


    “好。”


    雷栗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三里村的房子虽然在村里已经够大了,但加上方嬷嬷、木奶娘、马夫这些人,还是有些拥挤的。


    而且这么冷的天,风又这么大,他也不想让宝宝出门,宝宝才三个多月,吹一下说不准就风寒生病了。


    “年猪你是想自己杀还是请人杀?”


    “我自己来吧。”


    雷栗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一年没有杀过猪了,去年也是腊月时杀年猪,这手艺是他从朱大户那学来的,久不动手还有些怀念。


    “以前每年我都杀年猪,自家没有的时候也帮别家杀,拿些猪肉猪下水回家,给爹娘沾些荤腥,也沾沾别家的喜气,期盼来年自家也能杀上一头年猪。”


    说着,雷栗眯眼笑起来,带了些戏谑,“咱俩刚成亲不久时,逮那些野猪,你还心软想放它们走呢,一听能吃肉,就马上变心了。”


    周毅听着也有些好笑。


    他刚来时,还停留在保护野生动物呢,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他下意识觉得应该放它们会深山。


    但野猪肉是真香。


    反正大佑朝又不保护野猪,野猪也没稀缺到濒临灭绝的地步,那当然是先紧着自己和家里人了。


    当时雷家日子还紧巴巴的呢。


    “周毅。”


    雷栗说到肉,眼神又忽然变了味,暧昧轻佻地打量周毅从上到下,从外到……雷栗的手摸到了他的衣摆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但周毅到了县城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锻炼,早上雷打不动的打两套拳,绕着这个二进宅院晨跑两圈,要是昨晚上雷栗跟他说了想吃的早点,就顺道买回来。


    晨练完,周毅就去做早饭。


    雷栗和宝宝的饮食都是周毅一手包办的,给别人他不太放心,而做都做了,干脆就做多一点,够一家人吃的。


    方嬷嬷和木奶娘是跟着雷栗吃的,自然也有份,其他下人有专用的灶房对付一日三餐。


    周毅不爱坐马车出门。


    每天都靠两条腿在家里和酒楼两头跑,有时雷栗突然想吃街上的什么,周毅就跑出去给他买。


    年过三十一枝花。


    周毅过了年就三十一岁了,比三年前雷栗刚遇见他时,还要勾人,身资挺拔魁梧,走起路来高视阔步,气宇轩昂。


    连脸上那道凶悍的疤都因为家庭的滋润,而和气了不少。


    有时走在街上,雷栗都看到有些夫人夫郎偷瞧周毅,那些先年丧了夫的寡妇寡夫尤其大胆,眼波流转,媚眼含钩的,生怕别人瞧不出来有意思。


    好在周毅够呆。


    人家搔首弄姿给他抛媚眼,他一本正经叫人家豆腐花多加点糖水,说夫郎爱吃甜的,不够甜会生气。


    雷栗爱他这木头样。


    也恨他是个木头。


    “方嬷嬷说,养一个月就能同房,你觉得我没恢复好,不肯,现下都三个多月了,宝宝都满了百天……”


    雷栗将周毅抵在桌沿,带笑的眼睨着他,温热的吻近乎贴到他的嘴唇上,“相公也该疼疼我了吧?”


    “……不行。”


    周毅动摇了一瞬,强行把理智从蛊惑里拉出来,义正辞严地拒绝他,耳朵却红完了,“起码养半年,曹大夫说养半年以上才是真正恢复了……”


    而且这里有没有小雨伞,这么快同房,万一不小心中奖了,不管是生还是流,对雷栗身体的损害都很严重。


    至少要隔两年才合适要二胎。


    这是曹大夫说的。


    方嬷嬷也说,生孩子很耗气血,隔两年以上才最不伤夫郎身体,对孩子也最好,女人也是同理。


    三年抱俩其实一点也不科学。


    虽然哥儿没有女人那么容易怀,雷栗也不是易孕的体质,但万一呢?


    周毅还想跟雷栗长长久久的,不想雷栗因为自己的一时爽快,就落下什么病根,身为雷栗的相公,他要坚定地拒绝夫郎不合适的求欢。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雷栗笑眯眯的,轻轻一扯掉周毅的衣带子,轻车熟路地上下摸索,“我是在通知你,懂吗?”


    “现在真的不行……”


    “我说行就行。”


    “雷栗,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很冷静,我没在白天就把你推到床上扒你裤子,我已经很冷静了。”


    “雷栗、雷栗!”


    周毅手忙脚乱地阻止雷栗,偏偏他一边擦枪走火,一边胡乱亲上来,见缝插针,急不可耐。


    亲得周毅躲都躲不住。


    “好了好了……”


    “没好。”


    雷栗眉头一挑,“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从宝宝七个月忍到现在都快过年了,整整六个月,你还是不是我相公?还想不想要我了?”


    “想是想……”


    “想还不要?”


    雷栗扣住周毅的后颈,让他微低下头,更好地接吻,潮湿的吻印烫了周毅的耳根颈项。


    “周毅,阿毅……”


    难得的。


    亲昵撒娇似的语气。


    周毅滚了滚喉结,下意识加深这个吻,揽紧了雷栗的腰。


    不知不觉。


    周毅已经被雷栗带到了床榻边。


    烛火轻轻摇曳。


    烛光明灭。


    雷栗的脸好似水墨画一般,水色渲染,墨色氤氲,被细细描摹深浅、高低,勾勒出狡黠带笑的眉眼,饱满的唇,丰盈的脸颊,和难言的情意。


    周毅的心口软了又塌了。


    像被棉花糖填满,又被过热的喜欢烫出一个欢欣的缺口,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急不可耐的,见缝插针地跑出来。


    要倾之于口。


    “雷栗……”


    周毅定定地看着他,叹息似的,轻轻地吻他的额头,又亲他的唇瓣,捧着他的脸,很喜欢地轻声道,


    “我爱你。”


    雷栗心口也蓦然一动。


    周毅鲜少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是含蓄的,内敛的,会为雷栗做一百件事却不好意思说一句喜欢的。


    “*。”


    雷栗骂了一句脏话。


    忽的一个翻转,将周毅压在身下,分明害臊面红耳赤又莽得像个土匪,“不把你榨干我就不姓雷!”


    烛火摇曳了一夜。


    夜半中途时,灯油快燃尽了,周毅去给油灯添油,心想,去煮点白粥小米粥给雷栗,就听到一声,


    “相公。”


    帷账掀开一角。


    白皙俊朗的人半倚在床头睨他,眉眼带笑,半是餍足,半是催促,


    “相公。”


    “阿毅。”


    周毅只得返回去。


    “我在……”


    食髓知味。


    忍了半年好不容易开荤了的雷栗像只蜘蛛精,把周毅困在自己的盘丝洞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了一遍又一遍。


    周毅的嘴唇都是破皮的。


    结着暗红的血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要不是腊月二十六要回村里,雷栗都不想放人出门。


    宅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两天俩人在房里鬼混了什么。


    周毅耳力很好。


    就算那两个打扫庭院的小丫头在有些远的树后面,他也能听见她们在笑,脸上半是揶揄半是羡慕,又带着兴奋欢喜,雀儿似的叽叽喳喳。


    “夫人和老爷感情真好,瞧老爷被夫人咬的嘴巴,真羞人……”


    “老爷人这么好,夫人当然喜欢得紧了。”


    “要是咱以后也能找个这么贴心的相公……不不,有老爷一半贴心我就满足了,没银子人好也成。”


    “你啊哈哈哈……”


    “哎,你说夫人和老爷这么闹,不会又闹出一个小少爷来吧?”


    “我喜欢小千金,像夫人的千金小姐多可爱啊。”


    “是可爱,咱夫人好看……”


    连柳叶儿和方嬷嬷看周毅的表情也多少有点揶揄,方嬷嬷还含蓄地提醒了一下,让周毅仔细小心些,别伤了雷栗。


    真实被伤到的人


    周毅:“……好的。”


    虽然雷栗一点事没有,而他都被咬破皮了,嗯,两种意思的咬。


    早饭后。


    周毅和雷栗上了马车回三里河村。


    马夫在前头赶车,隔着一片帘子,雷栗也不太老实,一只手伸进周毅衣服里面,爱不释手地揉摸他温暖的腹部,边树袋熊似的枕在他怀里补觉。


    也不知道他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把手拿出来他就哼哼,把手放回去他就乱摸乱捏,闭着眼,气息平和,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第118章 117.十六七岁的雷栗白皙又招人


    三里河村。


    见到雷栗和周毅回来,村里人都很高兴,纷纷出来,对雷栗和周毅表达了热烈的欢迎和感激。


    要不是他们没有提前收到消息,估计雷栗俩人刚到村,就被他们放大红长鞭炮,夹道欢迎了。


    “小草早跟我们说了,栗哥儿要在村里建学堂,这是福绵子孙的大好事,我替村里多谢你们了。”


    村长紧紧握住雷栗的手,老泪纵横,又是激动又是欣慰。


    村长比雷大山大两岁,哥俩虽然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比雷大山和他亲哥雷大虎还亲,自然也清楚雷大虎和雷老爹干的好事。


    雷老爹原本没有那么偏心的,雷大虎跟雷大山隔阂也没那么大,里头要是没有侄子从中撺掇挑拨离间,鬼都不信。


    那侄子不是个好东西。


    以后出了什么事,想必也是个六亲不认抛妻弃子的,雷大虎和雷老爹的下场指定不会多好。


    村长心里哼哼。


    还是大山有福气,自家栗哥儿这么能干,眼光还好,山上随便捡个相公回来都是个金山矿子,没两年就赚了这么多银子,都能在县城买大宅子了。


    还孝顺!


    在几岁小小时就常常帮爹娘干活,跑去田里给爹娘送饭,十几岁下苦功夫学了一手药草和劁猪杀猪的手艺,为了爹娘,硬是拖着不嫁出去。


    十六七岁的雷栗其实还是挺招人的。


    能干,高挑,皮肤白,怎么晒都晒不黑,一双黑亮的眼睛还总是笑,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忸怩,大大方方的。


    就是性子直,脾气硬,谁要是招惹他了,一张嘴能把他十辈八亲全骂了,边拿着砍刀追着打。


    同辈的小年轻面子薄,挂不住,就开始诋毁造谣雷栗了,连着那些年轻汉子的家里亲眷、村里邻里一些也对雷栗挑挑拣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村长那时候给气得都吃不下饭。


    一边敲打那些多嘴多舌的,一边让自家婆娘给栗哥儿寻摸好汉子,最好是人好、家近、家里人又少的,不至于看栗哥儿家瘸爹弱母欺负他。


    倒是找到了两家。


    一家在四里河村,虽然穷是穷了点,但人老实本分,不是偷奸耍滑的,还有雷栗外公家在,也欺负不了去。


    另一家在镇集,是个小跑商做点倒卖的小本生意,就是年龄大了点,二十五岁,还几个月的不着家,但是很中意雷栗,愿意给二十两的聘礼。


    哥儿生育比女孩难一点,大多也没有女孩娇俏漂亮,二十两银子,都足够娶一个村里顶漂亮的女孩了。


    雷栗都不要。


    “我才不嫁,我要招赘!”


    雷栗壮志豪言一出,村里那些看不惯他、不喜欢他的,就像是找到了可攻击的缺口,整天笑话他心气高不实在。


    村长和村长婶子、雷大山两口子却是愁晕了头。


    哪儿找个愿意入赘、心地又好、不偷奸耍滑、相貌过得去、年纪不离谱、雷栗还满意的汉子给他?


    “怕不是个找个天仙!”


    桂夫郎笑雷栗。


    可谁承想,雷栗就是有福气,就是命好,就是争气,还是最争气的,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没病没痛没烦恼!


    “我们栗哥儿真是长大了。”


    村长满是欣慰,拍了拍雷栗的手,又拉过周毅的手放在雷栗的手上,笑道,“你刚把周毅捡回来时,我还不大同意,现在看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


    雷栗接了上来,手上一转,反握住了周毅的大手,他发的手掌宽厚,手心温热,也握紧了雷栗的手。


    两个人会心一笑。


    村长也笑着,连说了三声好,才回到一开始的话题,“那个学堂啊,村里都选好地儿了,就在村东头,那儿有一块大空地,是以前晒谷子的。”


    以前村人少地多,划出一块空地,专门给村里晒谷子,后来人多了,地也一块看地划分出去。


    村里人起的房子虽然是土砖瓦房,但是空间大,院子更大,晒自家谷子足够了,也用不着专门的晒谷场了。


    后来家家户户都种植了辣椒,用的干辣椒也少,自家院子晒晒就成了,还方便下雨了随时收,晒干了没坏,再卖给蒙家在村里的加工厂。


    像村长家这种田比较多的,才会用晒谷场,每年都清理两次,不至于植被乱生,养出蛇窝鼠窝来。


    但杂草是有的。


    不过雷栗和周毅来之前,村里人已经清干了杂草,变成了一块合适的宅基地。


    “这块就建学堂,旁边建个房子给学堂先生住,还能有个小院子给先生打发,种些菜,或是什么读书人喜欢的花儿啊、草啊,也都成。”


    村长边指边说。


    雷栗点点头,“这样好,学堂建大一点,让男娃娃和女娃娃哥儿分开来,还能请些红工好的婶子伯娘来教女孩哥儿绣花缝针,让请些手艺人教娃娃。”


    村长听到雷栗要让女孩哥儿一块上学,有点惊讶,又意料之中,点点头道,


    “红工好的容易找,村里好些年轻媳妇儿夫郎就好,会手艺的就难了,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些还是祖上传的,恐怕不会教给外人。”


    “也不拘是正统的手艺。”


    雷栗不以为意,开阔思路道,“村里种菜好、种谷子、种辣椒好的,也可以教给娃娃们,编竹篮子、竹凳子这些竹活,挖嫩竹笋的技巧。”


    “还有被什么虫子咬了该吃些什么什么药,抹些什么叶子汁,都是知识,都是手艺,都可以跟孩子们讲。”


    村长一听,也觉得好。


    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基本不会影响到别人的生计,像是编竹篮子竹筐子,村里会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区别于谁编得更快更好罢了。


    而像是被虫子咬了这些,也是村里老人们口口相传,手把手教的,村里小孩到山里野外玩时应该也听过,只不过没人把它们当成课程来正经教导。


    “这些容易,就是为了自家念书的娃娃,都有人愿意去学堂教的。”


    “不。”


    雷栗摇了摇头,“不是让他们白教,给银子的,按一节课三刻钟来算,上一节课就算一节课的钱,当天教完当天结。”


    “但是不能教坏小孩子,不能用假的东西来骗人,要言之有据,也不能故意拖课,不能讲得含糊不清,讲一节课能讲完的东西故意讲三节课。”


    “一经发现有故意糊弄骗银子的,就得退还所骗的银子,严禁他再教学,靠近学堂,并且全村通报。”


    周毅接着雷栗的话,严肃道,“情节严重的,故意闹事的,蒙家和我都不做他家的任何生意,他家孩子也不能在学堂上课。”


    “事关孩子的未来,爹娘再怎么蛮横不讲理也得掂量掂量。”


    “自然,若是孩子无大错,又有上进心,同学和先生有过半数认为这孩子能继续在学堂念书的,就放宽一些。”


    “父母的错不能全怪在孩子身上。”


    这些事,雷栗和有已经商量好了一个大致的章程。


    等学堂建起,找到合适的教书先生,就再和先生、村长商量学堂学规学纪的具体事项,之后根据实际情况做修订。


    “这样也好。”


    村长听到雷栗心里有数,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他是村长,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时他也不能面面俱到。


    雷栗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横。


    学堂的银子都是他出的,先生是他请的,村里人的生计也几乎全依靠他,甚至能说跺一跺脚三里河村就震一震,他定的条例,比村长说的话管用多了。


    “对了,我和雷栗想了想,村里虽然比以前富裕了些,但家里孩子多的,同时负担好几个孩子的学费也有些难。”


    周毅说,“学堂先生的月银子,我和雷栗出一半,村里念书的人家平摊另一半,村里有人愿意到学堂教知识的,这部分钱也是我们出。”


    “这……”


    村长一下就眼含热泪,顾不得擦,连拍雷栗的手,夸雷栗和周毅是好孩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雷栗笑着的眼,露出一丝促狭,“做辣椒生意,特别是在辣椒加工厂工作的,家里有适龄上学的女孩哥儿,都要,送去念书。”


    “谁家敢有一个不送,我们和蒙家就不做他的生意,不收他家的辣椒和任何农产品,并且不准再在加工厂工作。”


    “这……”


    村长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有些好笑,“你啊你,还是那么小性子,爱记仇。”


    “谁让他们总说女孩哥儿不好的,现在我看谁还敢说。”


    雷栗就是要明目张胆地搞事,大饼他给了,大棒他也立了,谁要不吃这个饼,他就一棒子敲死。


    果然。


    村里人听到必须送家里适龄的女孩哥儿念书,都是一惊,一时议论纷纷,有些被戳中心事,就破防了气急败坏。


    但又不敢闹到雷栗跟前。


    第119章 118.“不黑心怎么抓到你?”


    升米恩,斗米仇。


    这样强制性地偏袒女孩哥儿,久了是要引起众怨的。


    雷栗自然也知道,所以紧接着,他又加了一项从学堂毕业的哥儿女孩会被优先择入到蒙氏相关产业。


    蒙氏的业务是很广的。


    单单是米铺,就有很多种类的粳米、小米、糯米、黑米、红米、豆子,还卖品质优良的稻谷和豆种子。


    除此之外,还做一些药草、茶叶、布染、刺绣、小件首饰等生意,利用发达的船运和蒙氏的人脉,售到西岭和中川、南江等。


    像之前在雷氏快餐店给员工请客的商人,除了明面上管着清米县的米铺,私下里偷偷做其他的生意,用的就是蒙氏的路子,然后中饱私囊。


    这些远的不说,就说村里的辣椒厂子,村里多的是人眼红想进呢。


    雷栗这话一出,村里的风向就变了。


    “哥儿女孩进学堂念书,念好了,栗哥儿给找活干哩!”


    “哪里的活?”


    “跟蒙家有关的!蒙家……那可是府城都有店铺的,能给蒙家干活,银子指定不少,总不会比辣椒厂子少!”


    “能进酒楼不?”


    “说不准能哩!说不准以后能找个县城汉子嫁了哩!”


    听到这话,村里的妇人夫郎,包括一开始坚决反对的中年汉子都不吱反对声了,反而憧憬起来。


    县城对村里人来说,就像是十八线小村子跟大城市的区别,虽然县城的经济远算不上大城市,但不碍着村里人挣破头想进去,想住到城里去。


    以前的哥儿女孩总是在村里做活,嫁的也大都是村里,或者十里八乡,远些好些的就是镇集。


    若是嫁到县城里,生的娃娃也是县城户籍,以后的孙孙也是县城户籍,那可就跟地里刨食的不一样了。


    嫁的夫家婆家好的,说不准还能给家里的兄弟寻个县城里的好女孩好哥儿,说出去,一连攀了两门县城的好亲,脸上也是有光有彩的。


    若是哥儿女孩本事大了,能接爹娘去县城里住,那可就了不得了!


    没看见栗哥儿么?


    上万两的大宅子说买就买了!


    这过年雷大山和柳叶儿都不回来了,在县城里被人伺候、舒舒服服地享福,还有大胖的小孙孙逗哩!


    这多好福气啊!


    万一这福气就落到自个儿头上呢?


    村里人忍不住想,像一个浮在水面盛满希望的瓢,按下去又浮上来,浮上来又按下去,越按就越是美。


    越美就越巴不得学堂早些建起来,送家里的哥儿女孩小汉子去上学,早早学了手艺,去县城里赚银子!


    现下是冬天,冰天雪地地不好建房子,耐不住脑补和激动的村人,不知不觉就涌到了雷栗家去。


    热切地跟雷栗套近乎,探听他具体怎么安排那些念书的女孩哥儿,边殷切地搭手,帮他烧水砍柴,从猪圈里抓猪杀猪。


    尤其是桂夫郎,风风火火的,过来了还挎着一大篮子的大芋头,知道雷栗脾气硬,就笑着硬塞给周毅,


    “记着你们爱吃芋头,特特挑了最好最甜的送来,别嫌弃哈有什么需要阿叔搭把手的,尽管说,别跟阿叔客气!”


    “还有我的!我家的鸡蛋也不错哩!”


    “我家的小母鸡刚下蛋,肉嫩着呢,抓了两只给栗哥儿补补!”


    “婶子给娃娃绣的小枕头小鞋子,针脚密着呢料子可软了,县城里的夫郎小娘子都喜欢得紧呢!”


    “我家的红薯也甜……”


    “叔做的甜酒……”


    村人被桂夫郎这么一提醒,纷纷拿了家里最好最体面的东西来,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地都塞给周毅。


    周毅接得手忙脚乱,差点让一只受惊的小母鸡扑到雷栗头上,连忙揪着两只鸡爪子抓了回来。


    他都没记住什么是谁送的,村里人还见缝插针地给他介绍推销。


    “喜欢再跟婶子讲啊,我家红哥儿绣的花样也可好看哩,绣坊里都想要的……”


    “我家巧妹儿做饭手艺也好,炖小母鸡最会了,还会带娃娃,让她跟你们回县城里带娃娃多省事……”


    “我家小小子八字旺,最能招弟弟妹妹了,把他待在身边,保准明年再生个大胖小子……”


    “我家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出来了,生怕别人家的被瞧上了,自家的没有。


    雷栗边看戏边笑,手上拿着尖刀给猪抽骨扒皮,行云流水,就是不帮周毅,也不大接村人的话茬。


    他当然知道村里人的意思,但对他们的殷切视若无睹。


    虽然他是提高了村人的生活水平,促进了他们的经济,但不代表他就忘了以前谁多过他的嘴,揭他的短,笑他们家。


    他就是要用大饼、用蜜糖吊着他们,谁惹他不高兴,他就收回大饼和糖,再用棍子捅一捅他们。


    周毅以前说的那句什么来着?


    “有些人凭本事拿工资,老板都得哄着,有些人拿的工资里,一半是窝囊废,另一半才是工资。”


    雷栗不计前嫌,给他们这么高的工银,还不拖欠,又东挑西拣的,偶尔敲打敲打他们怎么了?


    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周毅好不容易应付了村人们,把大多数都支走了,送来的东西也暂时放在了院子里,回头见雷栗笑眯眯,一脸坏水的样子,有些无奈又好笑。


    “在想什么?要做坏事一样。”


    “哪有?”


    雷栗哼了一声,又好心情地勾唇角,就差哼小调儿,“就是看他们争来争去的很好笑,好似争到了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还不是给咱俩挣银子?”


    “地是我买的,学堂是我建的,先生是我请的,从学堂学好了出来,经过我的手在蒙家底下做事,我当然要抽成了。”


    “就是一个人抽一成利,一条绣花帕子只卖100文,我也能纯赚10文钱。”


    “一个哥儿女孩一年能做多少条帕子,一辈子做多少帕子?要是用好料子,绣上漂亮的好花样呢?”


    “10文钱、100文钱、10000文,滚着滚着就成1两、100两、10000两!能再买一个大宅子了!”


    雷栗眉飞色舞,神气十足,活像一只抓到大老鼠在主人面前嘚瑟得意的狸花猫,帅气又可爱。


    周毅忍俊不禁,笑着摸了摸雷栗的头,“把自己说得这么坏,黑心老板似的。”


    “我本来就是。”


    雷栗抓住周毅的手到唇边亲了一口,笑得狡黠,“不黑心怎么抓到你?”


    “你说的对。”


    周毅又笑起来。


    不过这黑心老板要是真黑心,他怎么会给雷栗抓住?


    养在村里雷家的猪,雷栗只杀了三头,剩下的没杀,都卖给村里了,让他们自己找人杀了猪再分。


    也没再留母猪。


    明年他们不打算养猪了,雷大山和柳叶儿舍不得宝宝,今后应该是长住在县城里,养了猪还得请人照顾。


    而且这野猪的血脉也稀释了很多,吃起来跟平常的土猪肉差别不大,没必要自己养,要吃就买现成的。


    至于水牛大壮还是好好养着。


    这是雷大山两口子精心养了两年的,当家里一份子看待的,自然不能卖掉,而且大壮今年也恋爱了,怀了小牛崽,估计明年三月份就生了。


    雷大山两口子上县城前,把大壮托给了养蜂大爷看。


    养蜂大爷无妻无子。


    平常就上山看看蜂,放放牛,给牛洗洗刷刷毛,晒晒太阳,拿着雷栗给的一个月几百文的工资,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知道雷栗和周毅回来,还牵着去雷家让他俩瞅瞅大壮,拿了些自己割的蜂蜜,笑呵呵地给他们。


    “生了娃娃要好好补补,这蜂蜜甜,又对身子好,我记着栗哥儿也爱吃,吃完了跟大爷说,大爷还给你们留!”


    养蜂大爷喜欢雷栗周毅的性子,也喜欢大壮,平时有大壮陪着,跟它说说话,听它哞一声,都不孤单了。


    雷栗知道大爷不喜欢讲银子,到院子里一篮子芋头鸡蛋,又割了一块猪肉给大爷,笑着道,“过年了,打大爷也别省银子,该吃吃该花花,有事不往心里搁。”


    “哈哈好!”


    养蜂大爷爽朗笑了两声,也不推辞了,拎着篮子和肉,牵着大壮悠哉悠哉地走了,不时摸摸大壮的角角。


    宰的猪雷栗请了人送回家。


    同时他又请了一辆牛车,跟着自家的马车去四里河村,接外阿公外阿婆他们一起回县城。


    去县城过年是一早说好的。


    外阿公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全家人也换了最好最新的衣裳,小花被接到了外阿公家过年,这时也一起去县城。


    见到高头大马拉车,花儿姐高兴极了,围着马儿看了又看。


    但她知道马车不够坐,只是摸摸马儿的鬓发,就很懂事地上了牛车,还是外阿婆和表阿叔叫了,才高高兴兴地拉着小柳木上去。


    小花觉得自己是大人,把马车给小孩子和老人坐,跟舅舅他们拿着行李上了牛车。


    第120章 119.白日宣……


    两位老人第一次坐马车,还有些拘谨。


    花儿姐天性热闹,坐马车也闲不住,拉起帘子和小柳木往外东瞧西看,看着什么有趣的就欢快地叫起来。


    雷栗和周毅也捡些宝宝的趣事说,外阿婆外阿公听着聊着,就慢慢松快了下来。


    马车后头跟着牛车。


    走得不快。


    近晌午才到县城门口,周毅下车买了些糕点水果,给雷栗他们垫垫肚子,又走了好一段,才到雷宅。


    雷大山和柳叶儿早打点好了家里,外阿公他们一到,简单放了行李衣物,洗洗手就能上桌吃饭了。


    宅子里原先吃饭桌子不够大,雷大山今早出门又买了一张回来,刚好喝酒的大人们一桌,不喝酒的连同小孩子一桌。


    雷栗是想喝酒的。


    但周毅盯着他,只给喝一点点,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就这么浅浅的一碗底,过个味儿就没了,能喝多个什么啊。”


    雷栗撇了撇嘴。


    舅舅听了却哈哈笑,“你相公心疼你呢,不然跟之前似的,总喝得脸都红完了,跟辣椒似的。”


    “这酒可是别人送我的好酒,就两坛子,要不是舅舅你们来了,还舍不得喝呢!”


    雷栗说着,故意摇头叹气,煞有介事道,“你们敞开肚皮喝了,就我被周毅管着,以前都是我管他的……”


    “生了宝宝就风水轮流转了,果然成亲久了就是不好。”


    “哈哈你啊……”


    舅舅哈哈大笑。


    周毅倒被雷栗说得耳根红,“我也给你管着的,只是你现在身体没完全恢复好,酒精摄入还是少点好。”


    外阿婆也笑,帮着周毅说,“有人管着好哩,是心疼欢喜你才管的……瞧你又偷笑,眼睛弯弯的,跟只猫儿似的,嘴上这样说,心里不也喜欢被管着?”


    “又被外阿婆说中了。”


    雷栗嘿嘿一笑,眼里狡黠真像只做了坏事的猫。


    几个大人也笑来。


    花儿姐都没听清他们为什么笑,晃着小辫子跑过来,钻到爹爹柳果怀里,好奇又撒娇,“笑什么笑什么呀?我也要听!我也要听你们笑什么!”


    “笑你表婶婶管着表叔呢。”


    柳叶儿笑着,也打趣起花儿姐来,“我们花儿姐脾气这么大,以后嫁人了也这样管着相公,不让他喝酒喝多了。”


    “什么呀。”


    花儿姐哼了哼,双手叉腰,“我才不嫁人哩,我要跟表阿叔一样,找个又好看又强的汉子娶回家!让他管着我!”


    花儿姐觉得被人管着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做什么都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但她又不想听话,只是想看对方生气,气得跳脚更好,那肯定很有趣!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村里的汉子又弱又笨,我才不要跟他们成亲,我也要去山上捡!山上捡来的好!”


    大人们忍俊不禁,笑作一团。


    “花儿姐怎么要到山上捡?”


    雷栗乐不可支,倚在周毅怀里笑着逗她,“是不是想捡个你表婶婶这样的?又乖又老实又能干,还黏人。”


    【能干】


    被雷栗坏意咬成了重音。


    带着促狭的笑意。


    只有周毅听出了他的坏心思,心里嗔他又说这种臊人的话,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出一些旖旎画面。


    雷栗温热的气吐又在他颈项,烫得他耳根发红,心里发热。


    雷栗还说他黏人。


    他看雷栗才黏人。


    这么多长辈在这里看着,还黏在他怀里,用话打趣他。


    周毅心里哼哼,觉得雷栗总这样闹一点也不害臊,又冒一些欢快的彩色泡泡,喜欢雷栗这种小闹腾。


    雷栗似乎洞察了他的内心,笑着的眼微微挑起,促狭地睨了周毅一眼又收回视线,手却偷偷摸摸地捏上周毅的腰。


    坏意地又揉又掐,时轻时重,故意要看周毅红脸。


    好在周毅皮糙肉厚,肤色又比较深,端坐着不动,除了雷栗谁也瞧不出他的害臊隐忍。


    包括花儿姐。


    花儿姐扬起小脸,很憧憬地说,“表婶婶就是山上捡来的,肯定是山里的神仙送给表阿叔的,别的人才都捡不到,我也要山里的神仙送我一个!”


    “要跟表婶婶一样会做饭的,我会打拳,我练得可好了,表婶婶都说我做得好,以后我相公就给我做饭,我挣银子保护他!”


    花儿姐想得可美了。


    但大人们听了又哄笑一堂,夸花儿姐志向远大,说不准以后真能捡一个好相公回来,把花儿姐夸得飘飘然。


    花儿姐自个儿开心还不够,还想要别人也开心,信誓旦旦道,“要是我捡着了两个,就一个给小花姐,一个给我,小花姐也会赚银子,指定养得好他!”


    “还记着你小花姐,不错不错。”


    雷栗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励起花儿姐,“那你可得常上山看看,别让别人捷足先登,先捡走了。”


    “那当然!”


    花儿姐挺起小胸膛。


    小花的脸却一下就红透了,轻轻敲了敲花儿姐的小脑瓜,说,“别说胡话了,快些吃饭吧,不是说饿了么?”


    “我没说胡话!”


    花儿姐做回自己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等我捡着了,我真给小花姐,小花姐先挑!”


    小花红着脸又敲了她一下。


    花儿姐被敲得莫名其妙,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小花姐你是不是害羞了?脸好红喔哈哈!”


    小花又臊又气,连夹了一块肉塞到花儿姐嘴里,堵住她的话头。


    但花儿姐憋不住话。


    没一会儿,花儿姐就忘了这个话题,说起其它的事。


    有她这个活宝在,几个大人也不拘束,家长里短天南海北地扯上一些,饭桌上一直到结束了,都是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


    有点好玩的是,雷栗听了周毅的话没多喝,周毅自己倒被灌多了酒。


    这酒不像外阿公家酿的那种,后劲儿大,一碗下去,头晕晕的,一见风就睡了,而是略绵长回甘的,叫人醉了,又不至于醉到倒头就睡。


    雷栗扶周毅回房间。


    他们住在北房,也就是正房,有五个房间并耳室,只是他们日常并不需要丫鬟伺候,都是自己来,所以耳室里没有人。


    外阿公和外阿婆、舅舅住在柳叶儿和雷大山的东厢房,他们父母子女的住在一块,方便来往亲近。


    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是三间屋子。


    西厢房里,住了宝宝、木奶娘、方嬷嬷,刚好占了三间,木奶娘和方嬷嬷主要工作就是照顾宝宝,自然住近些。


    柳七树和柳果、花儿姐和小柳木就分别住在北房的两间,但离雷栗和周毅的正卧并不近,他们怕花儿姐晚上太闹腾,吵到雷栗和周毅休息。


    这房子也不比乡下那间。


    花了上万两银子的,不仅装潢漂亮,占地面积大,隔音也好,很方便雷栗晚上和周毅做坏事。


    当然也很方便白天做坏事。


    喝醉的周毅没有睡着,平常沉稳坚毅的眼睛醉了有些茫然,雾蒙蒙的,像裹了一层水雾。


    看在雷栗眼里,周毅呆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像湿漉漉又不会说话的小狗在用眼睛撒娇。


    撒娇。


    周毅的长相跟性格和这个词完全不沾边。


    但他醉了太听话了。


    雷栗叫他抬头,他就慢吞吞地听话地抬起头,叫他抬手,他就抬起手,见雷栗来剥他的衣服,又慢吞吞地害臊脸红。


    然后乖乖地给雷栗剥掉了衣服裤子。


    一件不剩。


    雷栗目光直白肆意,直勾勾地盯着周毅的身子瞧。


    从颈项,到被他咬了落下星星点点痕迹的胸膛、肩膀、小腹,落到大腿时,周毅就很害臊地遮住了。


    “怎么不给看?”


    雷栗挑眉,鞋尖轻点周毅的小腿,催促明示。


    “别看……”


    周毅慢吞吞地说出两个字,脸很红,“不好看的,白天,不能看。”


    这话颠三倒四的。


    雷栗大概听懂了。


    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觉得不能白日宣淫?


    “我还没做什么呢。”


    雷栗故意拉长了调子,手轻佻地摸到周毅的下巴,像逗小狗似的挠了挠,见他像小狗似的舒服抬头,又摸他性感的颈项和喉结。


    “看一看也不行?这么小气,不给用也不给看了?”


    “……也不是。”


    周毅吞吞吐吐的,却低下头,用脸蹭蹭雷栗的手心,“晚上,晚上,才可以……你会吃太多的,太多,不好。”


    “吃?”


    雷栗被戳中了某个点,吃吃地笑起来,转而捏住他的下巴,故意低声,“你也知道我是要吃你?遮着掩着,不给我吃想给谁吃呢?嗯?”


    “没有谁……”


    周毅紧张得打了一个酒嗝,又打了一个嗝,停不下来了似的。


    雷栗微抬头吻了上去。


    吻久了,没地方吐出气来,就不打嗝了,这他很有经验。


    唇舌纠缠。


    周毅不知怎么就倒在了床榻上,床帏也降了下来,里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哼笑,


    “我要开饭了。”


    “小羞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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