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祁寻身上的印子消了大半，祁寻就穿了长裤还套了冰袖遮掩了一下。
没办法，有几个太深的印子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跟周今逢去公司看了看，去看了周今逢的工位，没惊动周向兴和林文宜。
周今逢是大公子、太子爷的事儿，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不少人都认识周今逢，也知道祁寻。还有和周今逢共事过的人和一些以前见过周今逢的人打招呼。
他们路上还遇上了一个董事，祁寻也是认识的，过年大家会互相往来，所以也认识。
周今逢的工位和其他人是在一块儿，不过独立了一间小办公室，在项目部那边。
S:因为会撒娇。
有点吃味，祁寻暗戳戳揪了揪病床单，自己要是猫就好了！
Taffy：你喜欢撒娇的吗。
——叮。
市院电梯门开了，有人不觉唇角勾着，抱着手机，埋头走进消化内科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S：不喜欢。
祁寻觉得周今逢在撒谎，因为会撒娇买，那肯定是喜欢撒娇的。
理清这个逻辑接下的对话就很流畅。
Taffy：你给它拍照片吗，我可以看看吗。
周今逢点开相册，发了一张猫猫的正面照。
照片里，一身摇粒绒的猫猫高高立在电视机上，昂着下巴，尾巴翘成一个非常圆润的弧度。
特傲娇，看起来跟撒娇不太沾边。
“兄弟干嘛呢。”穆清一个蹦跶加揽肩，暧昧地瞅了瞅周今逢及时锁黑屏的手机，“搞网恋啊？”
周今逢停下脚步，偏头，很冷淡，“加入吗。”
穆清吓得不轻，退开一大步鞠了个躬。
“祝您恋得开心。”
手上蓦地震动一声，小傻子又发消息来了。
Taffy：好乖，好想rua。
二诊外已经站了很多拿号的患者，大家一见周今逢走近，纷纷堵在门口。
周今逢很快开了门，让首位排队的患者进来。
电脑开机，登录系统需要几分钟。
他回复：我上班了。
这次Taffy没有秒回，周今逢等了1分钟，把手机放回抽屉，开始问诊。
祁寻不是不想回，而是又吐了。
早饭吃的粥，几秒就吐了个空，在剧烈翻涌和抽搐的间隙，他居然还能稳稳把手机锁屏，生怕误触了哪里。
佟护工早早备着热毛巾和漱口水等在一旁，等祁寻吐无可吐，仔仔细细给他擦起脸来，又扶到洗手间，刷牙漱口。
折返回床上给祁寻换衣物，开了衣柜了说，“干洗衣服还没送来，替换的没了。”他扭头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的祁寻，“祁先生，你还有其他衣服吗？”
很多，未拆封的，在国樾。
“能麻烦你帮我去家里拿一下吗，地址我发你微信。”大门是指纹锁，可也密码，祁寻闭着眼睛去摸手机，“密码是127810，打车费用记得找我报销，谢谢。”
佟护工走到床边，“你付了高出很多倍的护工费用，打车费就不用了，下午等你输完我再去拿。”
“好，谢谢，假如碰到了25层住户。”祁寻摸到了手机，声线细弱地哼哼，“请尽可能避开他，不要跟他讲话，更不要说我在医院。”
祁寻要把一切暴露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这个要求很莫名其妙，但是佟护工根本不问原因，说好。
一通忙活下来距离S发来信息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祁寻单手按着手机键盘，字打得很慢很慢。
Taffy：刚刚有事忙去了，所以没有及时回复。
Taffy：周医生，你乖乖上班吧。
下面跟了一连串猫猫爱心眼的表情包，还有摸摸头，辛苦辛苦。
发完，祁寻闭上眼，把手机放在胸口，意识又开始模糊。
没一会儿，佟护工拿了个小橘子进来，剥开放在床头柜上，“闻闻，会好点。”
橘子皮清新苦涩，挥发物质有通窍提神的作用。
祁寻偏头去追，佟护工就放在枕头上。
“好多了，谢谢你。”
做完这一切佟护工默默回到小床上坐着，祁寻问：“佟护工，签雇佣协议时我看到了你的护理证和毕业学校，专业不是护理专业，为什么你护理工作做的这么好。”
佟护工相当直白，“因为赚钱。”
“好吧，我姑且信了。”祁寻斜艰难挪正自己，以为话题终止了，没想到一向寡言的佟护工开口，说，“因为我男朋友。”
祁寻正想问他是爱佑的医生吗，便听见下一句。
“他有白血病，没等到骨髓，在这里住了三年。”
短短一句话，生离死别。
祁寻默了默，“对不起，我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他在这里走的。”佟护工说，“说不定某天，我还能在这里再见他一面。”
传说医院最容易发生灵异事件，可现实世界没有灵魂和鬼魂一说。
有的，不过是悼亡者的思念罢了。
“希望你能见到他。”祁寻真心祝愿，又想了想，“谢谢你向我倾诉。”
佟护工没有再说话。
冬日温暖干燥的阳光照进静默的病房，有些难受。
话到临口总觉得苍白，祁寻只好把自己的悲惨经历交换，以作安慰。
“其实以前我也有男朋友，不过我做了错事，他现在不喜欢我了，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祁寻颓丧着，“他很出名，非常擅长治疗胃癌，可是我却不敢找他。”
佟护工皱了皱眉：“是周今逢，周医生。”
“你怎么知道？”
“他的确很出名。”
“虽然跟我没关系，不过听到这么多人夸他，我还挺骄傲的！佟护工，你不要告诉别人。”祁寻好笑地咳了两声，狡黠道，“如果病能治好，我会去找他原谅，如果治不好，我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
佟护工更深地皱了眉，“建议你告诉他。”
“我不想用生病来博取他的可怜和同情，我要他真正爱我，原谅我。”祁寻憧憬地望着明媚的窗外，“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如果是你，你也会跟我一样的选择吧？”
不拖累，不垂怜。
让对方带着曾经的美好回忆或是现在憎恶的心情，在日渐流逝的光阴中，不知不觉地忘却自己。
也许对方会在某日某刻突然记起，怀缅片刻，然后释然一笑。
最后携手他人，走进灿烂的未来里。
——嗡嗡。
搁在胸膛的手机震动两下。
S：忙什么
忧伤迅速粉碎！祁寻精神一振！然后撒谎！
今天早上护士姐姐给了几株干枝腊梅，非常非常淡的清香。
Taffy：看花，是超级超级好闻的腊梅。
Taffy：我可以拍给你看吗？
喜欢一个人，是按捺不住分享的，好看的、好玩的、有趣的。
世人皆说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但世人皆不知，比这更浪漫的是回应。
S：嗯，看看。
“佟护工，你可以帮我个忙吗，拍一张腊梅的图片，千万不要暴露其他的。”祁寻说。
佟护工从小床上起身，拿过祁寻手机，很直男地拍了张从上到下的照片。
照片里只有深蓝色桌面和花瓶，很安全。
祁寻说了谢谢后，美滋滋地发了过去。
可是下一秒，手机一震：
S:你在医院？
来不及收回的笑容猛地凝固，祁寻完全愣住。
周今逢知道林文宜误会了什么，所以忙道：“妈，你冷静一点，我和小寻…是互相喜欢。”
林文宜还没说什么，听到动静的周向兴就上来了：“怎么了这是？”
看见周向兴，林文宜稍微冷静了一点，然后就听见周今逢下一句话就是：“我跟小寻在谈恋爱，已经谈了六十七天了。”
两人：“……”
周向兴是何其聪明的人，瞬间就猜到了都发生了什么，所以忙拉住林文宜，示意人缓一缓、冷静点再说话：“既然今逢说是他和小寻你情我愿的事，那大家就坐下来聊聊吧。”
他看着周今逢，有点无奈：“今逢，你也不应该把小寻关在房间里，他肯定会害怕你被误会，肯定想跟我们解释的。”
周今逢总是把祁寻当做没有羽翼的鸟护在身下，可是祁寻和他一样，是早已展翅翱翔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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