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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第 171 章


    阿元忙里忙外?的准备行囊,这次齐昀要亲自去对上乌桓还有高句丽。让晏南镜也一块跟上。


    晏南镜在一旁看着阿元忙碌个不停,婢女们来?来?去去的,看着不免有些头晕,“就照着之前行了。不是还有许多行囊都?没来?得及整理么?”


    阿元却说不行,“路上辛苦,不多带点怎么行,女子和男子不一样。亏待自己不好的,何况那么多辎重,多出女郎几?件器物怎么了?”


    阿元说的理直气壮。的确,再收拾,也多不出什?么东西起来?,最多就是几?件衣裳,几?件器物。这些东西,都?还不够塞满一车的。


    晏南镜不是什?么喜欢享受的,她所有东西收拾起来?,都?没有几?车。但也没有吃苦的喜好,听到阿元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就让阿元去了。


    幸好手下还有不少?婢女。婢女大多数是府邸里原先的人,见识过齐军入城那日?原主人阖族老小全都?如?同牲畜一样拖出去宰杀。原先高高在上的人,被如?狼似虎的军士拖拽到门外?,和杀猪杀狗没有区别,直接一刀捅了脖子完事。


    奴婢们吓的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再对上新主人之后?,没有半点为旧主报仇的想法。被那两三日?十二个时辰不停的杀戮给吓破了胆子,兢兢业业做事。不敢有半分的偷懒耍滑。


    婢女们手脚勤快利索,倒是让阿元少?了不少?事。


    吩咐下去,不多时的功夫,就已经做好。


    阿元也能歇一口气,到晏南镜面前感叹,“这君侯,”


    阿元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叹气,“都?是父子,就算儿子做了不好的事,也终究是自己的骨血。用得着下手这么狠,把人给丢到这里来?。”


    “不过这里夏日?倒是不热,算是不多的好处了。”


    阿元很不忿。晏南镜摇摇头,“他们父子的事,外?人看不明白也看不透。”


    阿元看了看左右,见着婢女们已经离远了,这才压低声量道,“我是担心女郎的前程。现?如?今郎主被放到了这个地方。几?乎就没几?日?是清闲的。先是攻城,现?如?今还要打那些胡人。来?来?去去,每日?都?是刀口舔血。”


    阿元说着,不由?得忧心忡忡,“若是能有前程也就罢了,偏偏君侯又?——”


    “日?后?怕也会连累女郎。”阿元压低了声量,和晏南镜道。


    晏南镜颇有些稀奇看向阿元,“我以为这些日?子,阿元早已经一心在他身?上了呢。原来?还是关心我的。”


    阿元不由?得哭笑不得,“我劝女郎多和郎主亲近,也是担心夫妻失和,到时候女郎日?子不好过。女郎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向着女郎,还能向着谁。就是君侯父子失和,牵连到了女郎。”


    “邺城里多好,现?如?今郎主要打仗,女郎都?还要跟着去。”


    阿元越说就越觉得担忧,晏南镜忍不住过来?,轻轻抱住她的肩膀,“无事,咱们这一路不都?这么过来?了么?没事的。”


    阿元叹口气,红着眼望她。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动静。


    这是齐昀回?来?了,阿元赶紧站起来?,退避到一旁。果不其然,齐昀大步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书信。


    见着阿元,齐昀含笑道,“阿媪今日?可好?”


    阿元连连点头,“好,都?好。多谢郎主垂问。”


    说完,阿元暼了一眼晏南镜,借口有事退到门外?,好让两人相处。


    “从邺城来?的书信?”晏南镜眼尖,一眼就看中他手里的书信。


    她见识过他的本事,这书信应该是他留在邺城里那些眼线耳目给送来?的。


    “是祖母令人送来?的。”齐昀笑着把手里的书信往她面前一送。


    她嗳了一声,有些意料,“太?夫人?”


    她说着接了过来?,拆开看完。太?夫人的书信里多是问齐昀和她好不好,然后?抱怨了下齐侯,又?提及了几?个年?少?孙子已经入衙署开始处理政务。


    晏南镜一目十行的看完,缓缓抬眼,“君侯这是已经把其余的公子给提拔起来?了。”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回?邺城的希望了。”


    齐昀坐在一旁正提起铜壶的壶梁,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抬眼看她,眼底里全都?是笑。


    “你?还笑得出来?啊。”晏南镜见他满脸笑,不由?得奇怪。


    “当初我就知道父亲是不会让我回?去的,我会是他用来?平定辽东的刀,是他磨砺其他儿子的磨刀石。但就是不会让我回?去。”


    “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祖母再提起来?,我也没什?么意外?。”


    晏南镜听完,侧首看向他,见到他满面坦然,“你?应该有后?手。”


    齐昀挑眉,她道,“这世上就没有愿意引颈就戮的人,哪怕是羊,挨宰之前都?还要蹬腿挣扎呢。你?这人不管是心气还是脾性,都?是极高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被取代。”


    “那知善觉得,我有什么后招?”


    齐昀持起漆卮,满是好奇的问。


    晏南镜闻言,径直白他一眼,“你?自己不说,偏生要我来讲。我怎么知道。”


    她说完顿了下,抬头睨他,“果然,你?之前都?是骗我呢。装的那么一副可怜模样。其实心里早就有谋算了是不是!”


    齐昀险些没拿稳手里的漆卮,内里的羊酪险些泼出来?。


    他颇有些手慌脚乱的将漆卮摆好,“怎么会,那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晏南镜不信,她靠在漆几?上,挑眉仔细打量他。齐昀能感受道她目光一寸寸探索过去。


    “是吗?”她笑了一声,“那就姑且是吧。”


    她话语这么说,齐昀却没有觉得轻松多少?,他在她调侃的注视下,连带着脸上都?有些僵硬。


    晏南镜并没有穷追猛打,她只是回?头过去。


    齐昀小心的觑她的面色,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怒色,这才缓缓靠近。


    “知善不想留在这里么?”


    晏南镜摇头说没有,“只要好吃好喝,这里有什?么不好呆呢。”


    她望着他,指尖抬起来?戳在了他的心口上,“就是你?,我都?能想到的,你?说君侯那边能不能想到?”


    “父亲当然能想到,正如?父亲当时预料的那样,我现?在不是被各种事绊住了。”


    他摇摇头,轻叹了口气,“罢了,不甘心又?能如?何。”


    晏南镜对他这番姿态,干脆不看了。


    “知善这次愿意和我一道,我是真的没想到。”


    齐昀有些犹疑,还是说道,“我原本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吵闹不休?”晏南镜嗤笑一声,“我说不去就不去了?”


    “如?果你?不想的话——”


    他话语还没说完,晏南镜毫不留情的嗤笑出声。她指尖依然还戳在他的胸膛上,“你?现?如?今和我还说这话。还是说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能什?么时候改改?”


    齐昀低头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下来?,都?成习惯了。”


    原本点在他胸膛上的指尖骤然收紧,抓住他的衣襟,径直拉到她跟前来?。


    “装模作样。”她不留半点情面。


    齐昀头颅往前压近了些,晏南镜蹙眉,正想要往后?退开些许,被他一手扣住了肩背。


    “我装模作样,是想讨你?的喜欢。”


    他垂着眼,“讨人喜欢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很难。但是——”


    “你?这叫讨我的喜欢,你?这叫讨嫌。”她哼笑了两声,“你?不知道如?何取悦我么?”


    她松开他的衣襟,指尖直接滑到他的下颌,轻轻滑过他喉间的凸起,没入领褖的云气纹里。


    “你?明明很知道啊。”


    齐昀握住她的手,“那除此之外?呢。”


    他的发问让她有些怔愣,“除此之外?,还有吗?”


    晏南镜道。


    这有意的话语让齐昀一僵,而后?缄默下来?。


    行军要赶快,所以一切要从速。


    晏南镜上了辎车。可能因为是从那些大族府邸里拿出来?的,比她之前乘坐的要舒适的多。


    晏南镜才上车,车簾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着齐昀骑在马上过来?。


    “还适应吗?”


    晏南镜手掌在身?下柔软的锦帛上扶了把,点头,“还好。”


    齐昀定定的在她面上望了小会,颔首,“那就好。”


    说完之后?掉转过马头,径直往前面去了。


    “女郎。”阿元见着车簾放下来?,“女郎和郎主有些不对。”


    的确不对,自从那日?过后?,齐昀就有些沉默寡言。在臣僚跟前不这样,看着依然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可两人独处,两人即使相对,也都?是各自睡去。


    “他在发脾气。”晏南镜道。


    辎车驶动,供那些大族用的东西,极其豪奢,人在车里哪怕疾驰,也没有太?大的颠簸感。


    晏南镜觉得应该是上回?自己的坦陈,伤到了齐昀的心。


    这话是不好说给阿元听的,幸好阿元也没有继续追问。


    “女郎不哄哄?”


    阿元低声道,“男子其实很好哄,别看他们在外?耀武扬威,威风八面,其实和小儿也没有区别,只要女郎花点心思,也就能和好了。”


    晏南镜坐在车里,听着阿元的话,“先不哄。”


    她见到阿元睁大眼,“我本来?就不怎么会哄人,再说了,要是哄早了,说不定下回?又?用这样的招数。”


    对上阿元错愕的脸,晏南镜坐在那儿,前头御手驾车的本领高超,辎车以不慢的速度往前行驶,又?稳又?快,她坐在里头稳稳当当,所以还能和阿元说话。


    “之前阿元不是说男人就和小儿一样么,一样的道理,小儿撒泼哭闹,就是想要借此拿捏住父母长辈,只要得逞了。下回?接着用,再想要遏制就难了。”


    “但是——”


    晏南镜赶紧制止住她,“好了,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小事。他现?如?今还会和我说话不是。”


    阿元愣愣的点头。


    晏南镜一笑,“所以还没有到要紧的时候,他若是真的气急了,是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的。”


    第172章 第 172 章


    车辆的舒适缓解了路途上的不适,行军的速度和当初从邺城赶赴辽东差不多,所以一行人也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玄菟郡和辽东郡毗邻,紧挨着?鲜卑乌桓高句丽,常年尤其是每年冬季以及开春都不安宁。


    乌桓但凡遭遇冬日?烈风,冻死大片牲畜,必定会南下?劫掠汉人。而高句丽对?富庶的汉人城池垂涎欲滴,时常发动战事来攻城略地。


    玄菟郡常年冬春受乌桓和高句丽侵扰,现?如今入夏又来。攻势猛烈,齐军也行军加快了速度。


    赶路几日?,就进入了玄菟郡,才入大营,就听到雨滴砸在辎车车顶上的动静。和豆子落下?来似的,沙沙作响。


    外?面的婢女们搀扶晏南镜下?车,一路护着?赶紧到齐昀营帐里。


    自从出发之后,齐昀虽然也和她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那股赌气?。反正话是说了,但是不多,也没有什么?亲近。


    即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他在等她去哄哄他。


    她才进来,帐门开了,齐昀大步进来,他骑马在外?,下?雨的时候周身?没有遮挡,只见着?身?上盔甲都湿透了。


    “淋雨了?”


    齐昀听到她问?,有片刻的愣神?,而后摇头说无事。


    晏南镜顺着?他的话哦了一声,齐昀望着?她没有上来的意思,径直自己把?头上的兜鏊摘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慕容部世子慕容燿前来拜见。


    比较与乌桓的反叛,鲜卑显得有几分识时务。不管是对?洛阳,还是邺城,都是一派的臣服。


    齐昀看向晏南镜,晏南镜笑着?颔首,“来就是了,又不是没见过。当初在邺城的时候,要不是他看出马匹的不对?,我都不知道现?如今我会是什么?样?子。”


    她并不拘束于那些繁礼缛节,齐昀也更加不是那种礼法人。直接让人请过来。


    说实在的,一段时日?不见,晏南镜已经记不太清楚慕容燿的长相了。只见着?进来个身?量高大魁梧的男人。头发照着?慕容鲜卑的习俗披散下?来,戴着?一顶步摇冠。


    慕容燿进来,就给齐昀行礼,等到起来,再面向晏南镜一礼。


    看着?是粗犷的衣着?打扮,但是为人处世却很周到。


    慕容燿起来,看向齐昀和晏南镜,“许久不见,中郎将?和夫人安好。”


    齐昀对?慕容燿很是亲和,一手抚在他后背上。两人身?量差不多,但是气?势上,齐昀很明显的压他一头。


    “原本应当早日?前来叩见中郎将?和夫人,现?如今才姗姗来迟,还望中郎将?和夫人恕罪。”


    晏南镜听了有些想笑,他们才到,慕容燿就已经过来了,怕不是老早就已经在等候。只等消息送过来,马上就来拜见。


    当初初见时候,那份少年的桀骜不驯已经完全沉淀下?来,成了稳重。


    晏南镜没有那个心情去感叹变化,她叫人送来了热茶。


    茶水老姜的热辣味随着?热气?蒸腾出来。


    “都在外?面淋了雨,喝这?个好驱寒。”


    晏南镜说完,持起漆卮,一饮而尽。


    慕容燿不太习惯老姜的那股辣味,但见着?齐昀都一饮而尽,也只能跟着?饮完。


    老姜味辣,入喉之后火辣的味道直冲颅顶。


    晏南镜见着?慕容燿勉强忍着?嗓子里的辣味,把?手里的漆卮放下?,又让人送来温水,好冲一冲喉咙,这?才见着?慕容燿的那几乎皱在一起的脸舒展开。


    “世子这?次来,所为何事?”


    齐昀明知故问?。


    “臣下?这?次前来,是为了从旁协助中郎将?一事。”


    慕容燿姿态拿捏的极好,言语恭顺,也不至于显得谄媚。


    齐昀望着?他,“老单于点头了?”


    “父亲点头了,我先领着?我手下?的兵马过来。”慕容燿答道。


    话语平静,可是这?里头却有些另有隐情。


    慕容燿的父亲不止他一个儿子,即使照着?汉人的规矩立了长子,但是却疼爱幼子。对?长子并不重视。慕容燿这?般,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齐昀听后一笑,“好。”


    慕容燿前来,原本已经做好了被齐昀盘问?的准备,谁知齐昀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早先准备的那些说辞,一时间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怎么?了?”齐昀把?放在一旁的巾帕递过去,让慕容燿擦一擦额头上的雨水。


    辽东这?一片入夏之后就是入汛,雨水来的急躁,慕容燿从雨里一路走过来的,到了这?会,额头上的雨滴依然还在额头上。


    “中郎将不问臣下么?”


    慕容燿接过手巾,颇有些小心的觑他。


    齐昀容色朗朗,听到这?话就笑了,“我为何要问?,世子前来相助,此乃大幸,为何要多问??”


    他这话让慕容燿不好意思的笑笑,齐昀笑容微收,“其实世子来的正是时候,有些事我要请世子帮忙。”


    晏南镜听他和慕容燿说话,他们面前摊开的是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绘画着?山川平原要隘。


    “世子觉得,乌桓留还是不留?”


    他嗓音柔浅,杀意带笑。


    晏南镜听到他那话语,也忍不住抬头看他。


    面对?错愕的注视,齐昀不紧不慢,“我已经想过了,这?样?下?去不行。”


    慕容燿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乌桓实在是太烦人了,如果说早先时不时南下?劫掠,勉强还在忍受范围之内。那么?和高句丽联手,便是自寻死路。


    高句丽的野心大,胃口也大,乌桓给高句丽做急先锋,那么?就要接受被齐军算总账的下?场。


    汉人或许不会当即算账。但是总有一日?,会算总账。


    “臣下?也是这?么?觉得。乌桓无状,这?几年来张狂南下?,劫掠玄菟郡人口粮草,现?如今竟然和高句丽勾结,死有余辜。”


    “只是乌桓部众不少,怕需要些时日?。”


    慕容燿欲言又止,齐军一路过来,现?如今又遇上大雨。士兵疲困,这?样?对?于战事没有多少好处。更何况,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么?多人,辎重还有那么?多,在塞外?来回奔驰也是不利。


    齐昀待他亲和,但慕容燿心里知道两人关系远远没有表露出来的亲密,所以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齐昀笑了,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既然接纳你,自然是不会有内外?亲疏的那套。”


    慕容燿满是错愕的望着?他,等到肩头又被他拍了下?,这?才回神?过来,连忙低头,“臣下?让中郎将?见笑了。”


    “都来了,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慕容燿低头,“臣将?自己所有的部民全都带来,追随中郎将?。”


    齐昀手掌收紧,捏了下?他的肩骨,“今日?不说这?个,恰好下?雨了,我们几人先饮酒,不醉不归。”


    说不醉不归,就真不醉不归了。晏南镜是不会看几个男人灌酒的先行离开,等她回来的时候,酒席已经散了,一地狼藉也被人收拾妥当。齐昀直接摊开了手脚睡在那儿。


    她过去看看,齐昀身?上已经收拾过了,但是还残留着?酒气?。


    她坐下?来,齐昀翻身?过去。


    晏南镜不禁有些好笑,就算喝醉酒了,都不忘记和她置气?。


    男人这?个东西,真的是心眼小?的厉害,什么?心胸宽阔,这?些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我在外?面见到慕容世子大醉,被人抬出去了。”晏南镜垂目看着?侧躺背对?她的齐昀,“喝了不少,我听说这?些胡人因为常年在严寒的草原上生活,所以酒量也好。你能把?他给灌醉,也厉害。”


    她说完觑着?他,小?会听到他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晏南镜不由得拧了眉头,忍不住捏了下?山根的晴明穴。


    他犯脾气?,简直比小?孩子还难搞。小?孩子生气?也就那么?一会的事,拿个好吃的哄一哄也就不记得了。但是齐昀不,这?次他闹脾气?的很长。


    她坐在那儿,“这?次我也要去吗?”


    这?时候,齐昀终于出声,“不用,还是和以前一样?。”


    语毕,就没有听到他接下?来有什么?话语了。


    晏南镜耐心告罄。她径直起身?,叮嘱门外?守着?的家?仆要好好照料齐昀。


    齐昀在卧榻上听着?她叮嘱家?仆,叮嘱完之后,脚步声逐渐行远。齐昀翻身?起来。


    门外?的仆役听到内里的动静,以为是齐昀有什么?吩咐,入内就见到人坐在那儿。


    “郎主。”仆役见到齐昀坐在那儿,顿时手足无措的要跪下?。


    齐昀面色沉郁,对?仆役说声下?去,仆役立即退到帐外?。


    他看向帐门外?,她的动静已经远去,此刻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晏南镜有另外?一个专供休息的帐子,见着?她回来,阿元很是吃惊,“女郎今日?不是和——”


    “他酒喝多了。”晏南镜坐下?来,“而且他还生气?呢。先让他静一静。”


    她见着?阿元要开口,“我知道阿元担忧,但是真的不能开这?个口,一旦开了,接下?来还不知会怎样?。”


    阿元张了张嘴,“可是这?么?拖下?去,女郎也不担心?”


    晏南镜愣了下?,而后笑了,“他如果真的要这?样?,那我也是没有办法。”


    她看了一眼那些垂首侍立的婢女,照着?齐昀的做派,这?些婢女里恐怕也有他的安排。


    “我可没有不搭理他。”


    齐昀在此之外?还想要更多,这?就是让她有些头疼了。


    阿元见状也只好不言。


    前方战事吃紧,只是短短休整了几日?,齐昀立即出发,晏南镜过去的时候,正好他从营帐里出来。


    两人一对?面,齐昀对?她颔首,然后匆匆的走开。


    “路上自己小?心,记得添衣加餐。”


    齐昀对?她没有到相对?不肯说话,她也不会在他临走也一句话不说。


    齐昀脚下?顿了下?,他回头来望着?她。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照料好自己。”


    齐昀望着?她,瞬间胸腔里的心生出了满满的酸胀。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或许人本性就是贪得无厌,从她那儿得到了些许,就想要更多。


    “我会的。”


    齐昀再等了等,然而她并没有遂了他的心意,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那满心的酸胀变成了另外?一股难以言道的失望。


    齐昀转头过去,和其他将?领一道大步向前。


    第173章 第 173 章


    大军出动,辎重也?要一路跟着。


    齐昀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日?头,“不行,这行军下去,恐怕到的时候,那边斥候都已经摸清楚我军的动向了。”


    陈虢等将领听?出来,齐昀这是?嫌弃行军过慢。这么多人在?这里,别说步卒,骑兵的动静都隐瞒不住。草原上的人,能清楚的分辩出马匹的动向。若是?再这么慢腾腾下去,只怕会早一步被?乌桓察觉。到那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主君,可是?想要加快行军,这恐怕不好办。”


    陈虢压低声量,“兵卒们还好办,但是?辎重等物?,实在?是?快不起来。”


    辎重等物?靠牲畜人力拉动,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而辎重又必须跟着。


    “抛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看了过来,望着说话?的杨之简,杨之简和?其他武将一样满身披挂着盔甲骑在?马上,见着所有人都看过来,他将方才自己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丢掉辎重,这怎么能行,简直就是?乱来!到时候粮草短缺,你有那个胆量承担后果吗?”


    “那就抛下。”


    齐昀淡淡一句让众人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主君!”


    齐昀抬手示意不要再提,就让身边人去下令。


    “可是?粮草怎么办?”


    齐昀的面色上浮现出几分笑,“只要端了他们,自然有补给。”


    “这里离出塞已经不远了。”


    他看了一眼那些将领,将领们立即俯首称是?。不敢再多问?,辎重被?抛下,没了辎重的拖累,一行人径直往边塞外奔驰而去。


    慕容燿已经等候在?那,鲜卑已经归顺,但依然是?异族,异族的兵马不能跨过要塞,否则就视作侵扰。


    慕容部的兵马健壮,在?辽东,和?高句丽打得有来有回。


    辽东常年冰雪,入夏之后哪怕日?头当空,也?没有多少热浪。只是?塞外看着一片苍凉,没有什么树木,草木在?这片土地上都不怎么繁荣生长。日?光没有遮挡,直辣辣的落到身上。北人不耐热,明明不怎么炎热,也?生生的起了一层薄汗。


    突然一声雕的鸣叫,从?天际传来。慕容燿看过去,只见着一只大雕展开双翅,从?西面方向飞过来。


    慕容燿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亲兵立即从?马背上滑下来,整个人都匍匐在?地,耳朵紧贴地面。眼里看不到的,厚重的土地却勤勤恳恳的传达来。


    亲兵能感觉到土地里那隆隆的,被?马蹄踩踏的动静。


    “世子,已经来了!”


    慕容燿面色一喜,果然再等上一会,他在?马上都已经看到齐军的旗帜。


    他大喜过望,那边已经有使者过来,“中郎将请世子一同前行!”


    这是?连休整都没打算?


    慕容燿愣了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立即道是?。领着手下的人马一路前行。


    齐昀没打算停下来,士气有事?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不得了。


    夏日?里,日?长夜短。乌桓的穹庐在?日?光的一点点里沉寂下来。


    金乌西落,最后一点日?光消失在?天际之后,夜幕四合,除却主帐烛火照明之外,其余的穹庐都是?早早的躺下休息。他们点不起烛火,晒干的马粪牛粪都先紧着烧火做饭。没有富余的用来照明。


    夜色落下来,天空挂起了月亮。不过月色再好,也?还是?没有白日?的日?头那么好。


    夜色沉寂,开始还有些人走动的声响,后面渐渐地那点声响也?没有了,只余下一片寂静。到了下半夜,连负责看门的犬只都懒懒的趴在?地上熟睡。


    隆隆的马蹄声在?夜色里格外分明,原先睡了的猛犬惊醒,对着声源狂吠。


    犬吠唤醒还在?熟睡的人,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夜袭的人马,马蹄上包了厚实的布,人嘴里咬住木枝,悄无声息的往这边过来。等到被?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杀到了跟前。


    内里的乌桓人只来得及拿出自己的刀出来,迎头而下的就是?骑兵手里的环首刀。刀身泠泠在?月色下溅出一片鲜血。


    月光下,马蹄的践踏声,厮杀声,还有人临死之前的惨叫络绎不绝。等到将近卯时,原本浓郁的夜色逐渐褪成了蟹壳青。火把照亮了这片地方。


    齐昀骑马跨过地上相枕的死人,径直往大帐里头去。


    大帐内一片狼藉,只有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相互抱着,满脸恐惧的望着门外。


    齐昀进来,看清楚女子身上破烂仅存的中单是汉人的样式。


    这些女子都是被乌桓从玄菟郡边城里掳掠来的汉女,在?这段日?子受尽折磨凌辱。现如今见到齐军攻破了营帐,见着熟识的汉人衣着,满脸惊恐的呆呆望着闯进来的人。


    齐昀让手下人丢去外袍,好让这两人遮挡下躯体。


    “中郎将,人跑了。”


    陈虢进来禀报,齐昀看过去,眼眸在?火把的火光下折出令人胆寒的光辉,“去追。”


    “那俘虏——”


    “不用留,杀了。”


    他说着,直接出了大帐,此?时慕容燿那边已经探明了主将逃逸的方向。鲜卑和?乌桓同在?草原上,熟知乌桓的习性?。


    齐昀径直带上人和?慕容部的人马一道追击过去。


    晏南镜等在?大营里,已经有好几日?,没有齐昀的消息过来了。开始的时候,还有消息来,可是?几日?前,所有的消息全都断了,最后留守的那些将领也?根本不知道现如今齐昀一行人到底到了哪里,甚至说,现如今到底有没有遇上乌桓,也?都不知道。


    开始的时候,那些留守的将领不说,晏南镜也?不问?。但是?时日?一长,她从?那些将领的沉默里窥见出稍许不对。


    “将军现如今难道没有半点消息过来么?”


    晏南镜屏退左右,问?面前的将官。将官面色生的黧黑,身材高壮,现如今在?她跟前颇有些底气不足。


    “路上难免有不通的地方,或许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将官笨嘴笨舌的解释,话?语说出来,见着面前人脸色一变,顿时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巴子。


    行军打仗,送消息的骑兵必定是?有军令压在?身上。除非是?丧命,否则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准时送到。若是?耽搁了,那就是?被?人截杀,或者被?人给俘虏了。不管哪种,都叫人忧心忡忡。若是?打了胜仗,不该出现此?种情?形。


    但是?话?语还是?要说的,“或许是?属下妄加猜测,夫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一句话?显然是?不够的,将官搜肠刮肚的劝慰,“夫人不要担忧,行军打仗都是?这样的,等闲几个月没有消息。”


    这话?胡扯得太过,人看不到没事?,但是?消息一定会有人送过来,好安排粮草等辎重的运送。现如今从?出发开始到现在?,连消息都没有一个,哪怕没人敢说,但是?上下不免有些担忧。


    说完,那黧黑的脸庞上竟然也?能望出胀红。


    “我知道了。”晏南镜温言道,“将军跟随中郎将出生入死多年了吧?”


    她此?言一出,那将官神色里有了别的神色,比起方才要肃穆了不少,“属下自从?入军中以来,受中郎将恩典,一路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好几年。”


    晏南镜听?后脸上满是?敬佩,“原来如此?,难怪中郎将将这里一切都托付给将军。”


    “将军对中郎将的行军习惯,相比一定洞察清楚。现如今中郎将还没有消息,但是?照着中郎将的习惯,这次必定有所斩获。只是?有中郎将自己的考量,所以到此?刻都没有消息过来。”


    将官一愣,只听?到她道,“所以这时候还劳烦将军稳定人心,不要让别有用心之人借机生事?。”


    将官抬手对她抱拳,“多谢夫人。”


    在?外面等候的阿元见着人出来,赶紧迎接上去,“怎么样?”


    齐昀人在?外面,但是?好半会都没有消息过来,开始的时候还能等。到了后面简直坐立难安。


    晏南镜闻言,对阿元笑,“无事?,打仗都这样的。”


    “没什么大事?,不要担心。”


    这话?从?口里说出来,晏南镜都由不得一愣,一时分不清楚,这话?到底是?说给阿元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回神过来,眼光越发坚定,“过一段时日?,就好了。”


    阿元见着她满脸笃定,原本想说什么,也?全都吞了回去。


    或许是?她满面的坚定和?笑容,身边的婢女们见状,也?渐渐轻快起来。


    晏南镜瞧着身边的婢女脚步轻快的忙碌,维持着那喜悦的表象。好不容易等到晌午歇息的时候,她让所有人都下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卧榻上。只有一人独处,那洋溢的笑容缓缓消融。


    强作欢喜是?最消耗人的,不过是?才半天,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不该这样的。


    躺在?卧榻上,晏南镜想。


    他们两个都想要更胜一筹,所以相持不下。哪怕到临走的时候,两人也?没有真正的言和?过。


    她望着头顶的承尘,承尘上的绣纹简约质朴,过了好会,她张口懊恼的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随后整个人在?被?衿里蜷缩起来。


    他们太执拗,也?太年轻,执拗起来,一时间都不肯退让。可是?这点执拗在?生死安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齐昀现如今到底如何?,谁也?不能给她一个准话?。甚至为了稳定人心,连她自己都要当做一切都好。


    齐昀究竟好不好,现如今怎么样,竟然无一人知道。


    那些牵扯的耐心,已经在?这些日?子里逐渐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逐渐浓厚的焦灼,还有后悔。


    如果,如果两人各自退一步,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想得再多,再后悔,那时候他们都是?憋着一口气,互相使劲的。


    现在?回忆起来,是?无休止的后悔。那时候为什么不和?他说几句话?呢?


    第174章 第 174 章


    要?是那会和他说?句话就?好了。


    这个念头从心下生出,便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关乎底线的争吵,只是最平常不过的闹别扭而已。为何两?人竟然能憋着?一口气,互相坚持了那么久。她现在想起来,满心的后悔。


    她不想让他日后故技重施,所以?没有如他所愿。可是仔细想想,就?算真的如他所愿,说?几句他喜欢听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用力的花费气力。各自撑着?,只等对?方?首先撑不住,败下阵来。


    现如今看?来,那点执拗幼稚可笑,在生死面前,更是什么都不是。


    心口那儿闷的厉害,晏南镜忍不住伸手抓住胸前的衣襟。


    牙关咬紧,才能勉强抑制住眼里的酸涩。


    一个多?时辰,她毫无睡意,盯着?头顶上承尘上的绣纹,绣纹纤细婉转,那些精巧的花草纹长出了尖利的钩,直接从双目一路钻到?她的躯体里,刺钩住她的心。


    如果她当初先和他多?说?几句话就?好了。


    晏南镜抑制不住的想,齐昀是个什么性情,她其实心里明白,她几次看?见他眼底的期盼。只要?她退让半步,接下来的不用她自己做,齐昀会自己上来。


    那时候就?是知道,所以?才有恃无恐。


    她想要?看?看?齐昀自己能憋到?什么时候。谁料到?那时候的一时兴起,竟然造成现如今的遗憾。


    当初有多?笃定,现如今就?有多?后悔。


    外面传来了响动,是阿元带着?人过来了。她午觉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到?了时辰就?会醒。算算时辰,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女郎?”


    阿元领着?人进来隔着?屏风轻声问。


    晏南镜收拾好心情,嗯了一声,“进来吧。”


    阿元这才进去,见到?她从卧榻上起来,眼角那儿有点红。


    阿元照顾她这么多?年,望见她眼角的绯红,不由得惊愕,“女郎这是——”


    晏南镜不想让阿元担心,也不想让其他人在她这里窥见什么不对?。现如今齐昀人在外,毫无半点消息,那么留在这里的人,就?要?稳定住人心。不然,外面还没如何,自己就?先乱了阵脚。要?是再有点事?,坍塌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睡过了。”她笑道,强行压下心头的所有的后悔和担忧,让自己看?上去和无事?人一样。


    阿元心中?有疑惑,但听她这么说?,还是颔首过来帮着?她穿衣,整理发鬓。


    晏南镜没有梳贵妇里时兴的高髻,她原本就?不喜欢在衣着?打扮上花费太多?功夫。尤其眼下在大营里,那就?更不能涂脂抹粉。随意的用发带将头发在脑后绑起来,就?行了,除此?之外,不用任何的步摇簪珥。素净的一眼过去,就?能望到?明净的底。


    “说?起来,郎主多?少也该派人送家书回来。”


    午觉前把?头发散了,躺了一个多?时辰起来,头发不免有些乱。阿元手里持着?篦梳,给她梳理长发。阿元一面给她整理,一面抱怨道。


    “都已经出去这么久了,有消息给属下,没有家书给女郎。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哪怕只有几句话,说?一切都好也行。”


    说?起这个,阿元不免满腹的抱怨。以?前夫妻俩差不多?都在一起,也都算了。现如今出去这么久,都有还有送信的信使,送家书回来也没有多?大的难处。谁知道都没见过一封。


    “谁知道呢。”晏南镜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铜镜磨得锃亮,清晰的照出人的面容。她故作不在意,看?起来和往日里没有多?少区别,“可能因为太忙碌了吧,毕竟打仗这回事?,刀口舔血——”


    她说?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停住不说?了。


    有些话语无意间就?能勾起她的愁绪和担忧。还是不说?为妙。


    阿元也察觉到?什么,但是只是有些奇怪的抬眼,一两?息之后,又垂首下去给她把?长发打理整齐。乌黑的长发在帐内的烛火下折出温润的光。


    阿元把?长发在她身后束好。


    “我就?是担忧女郎心里难受。”


    晏南镜闻言忍不住抬头,从铜镜里看?向阿元。


    阿元叹气,“女郎和郎主这才成婚多?久,这事?就?一桩接这一桩,现如今郎主更是出外征战去了。虽说?功名利禄是男子立身的根本。但女郎这儿这么久都没见到?夫婿的人,心里恐怕也难受。”


    难受吗,开始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时日一场,渺无音讯,比起难受和寂寞,她更多的是对于生死无常的恐惧。恐惧他离开时还鲜活的,回来时已经是冰冷彻骨。


    这担忧没办法和任何一个人诉说?,哪怕是阿元也不能透露半点。只能全数闷在心里。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晏南镜低头下来,泄愤一样的在自己膝头上捶了下,“他行事?谁又能料的准。”


    才说?完,就?听到?阿元笑了。


    “女郎还是着?急了。”


    阿元笑着给她整理袍服上的褶皱,“夫妻就?是这样的,吵吵闹闹,不过吵过之后,两人夜里只要还躺在一张榻上,就?能比之前还要?如胶似漆。”


    晏南镜又不是那种懵懂无知的孩子,哪里听不明白阿元话里的意思。


    她不由得涨红了脸,“阿元说?什么呢?”


    阿元听到?她羞恼的话,脸上笑意不由得更浓,“女郎知道这话说?得也没错。”


    “不过等郎主回来,女郎还是和郎主说?一说?,不管如何,若是能送家书回来,还是送家书回来。”


    这话才说?完,阿元就?见到?镜面里,她脸上的神色又沉了下来。


    阿元看?着?有些不对?劲,“女郎怎么了?”


    阿元那话在她心头挑起浓郁的担忧,生死面前,所有的不快都不值一提。


    晏南镜摇摇头,“无事?。”


    她不说?,阿元也没办法问出来。


    一切整理好,晏南镜起身到?外面走走。


    营帐内光线不好,休息的时候还好说?,别的时候呆在内里,只觉得压抑。


    她呆的地方?,可见到?许多?妇人来回走动。这里也是那些随军家眷集聚的地方?。男人太多?了哪怕身份摆在那里,也会多?出不少危险。


    妇人们?神态各异,或是和旁人交谈说?笑,或是满脸愁闷。各不相同?。


    晏南镜走出一段,那些动静离她远了点。她朝向齐昀离开的方?向,草木葳蕤,在风中?摇摆抖动。


    天光之下,那里什么都没有。


    等待并不是什么好事?,每一日每一刻,无一不是煎熬的。


    哪怕有半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到?,然而再被失望吞没。如此?不停反复。


    晏南镜平生第一次这么煎熬的等一个人。没人陪她,也没有人能替她分担,不仅没有,她还要?将这所有的等待和煎熬全都自己吞下去。


    每日里都几乎成了折磨,望着?日光升起来,然后落下去。如此?不停反复。


    这一日下了雨,气势不大,但是她听身边的婢女都在小声议论?,说?这雨下的还真大。她听了不由得莞尔,突然想起这北面下雨不多?,正当她看?向外面的时候,隐约里人声从远处往这里传来。


    她不由得坐直了,抬手示意婢女们?安静。


    婢女们?一下噤声,谁也不明白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侧耳仔细听外面,阿元过来,见她全神贯注的听外面动静,不由得满脸疑惑的望着?她。


    “阿元你听,外面是不是有好多?人往这边过来了?”


    阿元听后顿时一怔,她听了下,的确是有不少人的动静。阿元满心的惊愕,她叫过几个婢女,去外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婢女不多?时回来,满脸喜庆,“是中?郎将回来了!还带上了好多?之前被劫掠走的民?人!”


    晏南镜站起来,紧紧盯着?婢女,“这话当真?”


    婢女连连点头,“奴婢不敢胡说?,是问了人的。”


    晏南镜听完之后,径直起身,在阿元和婢女们?的惊呼声中?,迈入雨幕里。


    辽东的雨水,其实没有多?少气势。辽东的磅礴都留在寒冬里的风雪里了,到?了夏日,雨水依然还是北地的粗犷。


    她行走里感觉有雨滴打落到?脸颊上,只是抬手随意擦拭了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后面似乎有人在追,又似乎是有人在喊什么。这些她已经顾不上了。


    到?了辕门那儿,果然见到?了好长的队伍,内里多?数是青壮年男子,还有年轻女子们?。里头都见不到?老人。这一行人衣衫褴褛,但神色却是欢喜的。


    落在乌桓人手里为奴为婢,当然是被救回来最好。


    晏南镜抬头看?过去,焦急的寻找熟悉的那张脸庞。


    她看?见到?骑在马上的人,身上的血在此?刻全数沸腾,浓烈的喜悦在这刻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淹没。


    他还活着?!


    齐昀似有所觉,在马背上低头下来,和晏南镜四目相对?。


    他眼底里刹那间绽放出的浓烈狂喜,她见得清楚。


    齐昀在马上,紧紧的盯住她,险些整个从马背上下来。


    他看?着?晏南镜往这边来,立即看?向陈虢,“去把?夫人接到?营帐里去。”


    陈虢立即领命,派人将晏南镜送到?营帐里。


    晏南镜在营帐内坐着?,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人的足音。


    人的足音各不相同?,她从里头听得出来哪个是齐昀。她听见他大步往这里来,原先跟着?他一块来的那些人,停驻在不远处,然后四散。


    下刻,齐昀推门直入。


    许久不见,他其实是黑瘦了不少。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他。


    齐昀见着?她站起来,正要?开口说?话,她就?已经扑了过来,拳头雨点一样落到?他身上。


    晏南镜拼命的捶打他,要?将这么些日子以?来,心底的恐惧还有等待的焦躁全都发泄出来。


    齐昀抓住她的双腕,她一口咬住他的肩头。


    那口她没有留情也没有余下任何力气,齐昀微微吸了口气。他一手按住她,“怎么了?”


    晏南镜松口,望着?他,牙关紧咬。


    齐昀见状正要?再问一句,突然听到?她哭了出来,张开怀抱抱住他。


    他只来得及抚住她的背脊。很长一段时日不见,手下的躯体比离开的时候清瘦了许多?。他掌心下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凸出来的骨头。


    齐昀正要?说?话,她抽噎着?开口,“我们?和离好了。”


    第175章 第 175 章


    她话语才出来,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


    是齐昀扶在她手臂上的手掌收紧,指尖陷入内里。


    “你说什么?”齐昀蹙眉问,嗓音发沉,落到?耳里有莫名的凉意?。


    晏南镜泪水流的更多了,现如今她该如何呢,该擦干眼泪,最好一滴泪都不留给他。但是躯体却不受她控制,泪水汹涌,他才一问,莫大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都涌上来。也顾不上疼痛的手臂了,发声大哭。


    齐昀的怒火被她这?一哭给横腰截断,她说那话的时?候,瞬时?间他脑子里冒出各种猜忌,然而她哭出来,那些?猜忌霎时?被蛮力一把击落到?水底里。


    那些?猜疑被她的哭泣死死压住,半点都泛不起来。


    怒火在几息里湮灭,成了手足无措。


    他松开桎梏住她的手掌,抚在她的背脊上。她抽噎不止,几乎已经到?了倒气的地步,浑身上下也是抽动不止。


    齐昀见状只能慌乱且着急的拍着她的后背,想要借此让她好受一些?。


    人已经这?样了,偏生泪水还是止不住,她破坛子破摔,一头扎到?他的怀里,把涕泪全都一股脑的抹到?他的衣襟上。


    齐昀抱住怀中的人,听着她近乎是蛮不讲理的痛哭,慌乱的厉害。


    “是出什么事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在臣僚面前,各种安抚人心的手段用的炉火纯青。可?是现如今那些?手段却是一点都用不出来。连着他自?己?都跟着笨嘴笨舌,一味安危她,另外在脑中将她可?能遭遇的所有可?能全都过一遍。


    “是不是邺城那边来人了?”齐昀心头跳的极快,一下接着一下,如同鸣鼓一般,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晏南镜摇摇头。


    面前的衣襟已经濡湿一片,她咬着后槽牙开口,“我不想继续等你了。”


    她没有像这?样,漫长?的等待过一个人,期盼得到?他的消息,却又担心会传来不好的消息。


    有时?候觉得,渺无音讯也是个好事。可?是人却在等到?的煎熬里受尽折磨。


    折磨的太过,以至于哪怕真的等到?了他回来的这?日,所有的压在心头上的重担终于放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浓厚的委屈。


    这?滋味太难受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要再来一次。


    “等你太难了,”她哽咽着松开已经被她揉得皱皱巴巴的衣襟,“我不要了。”


    “你在外面,什么消息都没有,谁也不知道,我也不能去打?听,闹得人心惶惶。太难受了。”


    她涕泪满脸,破坛子破摔,直接顶着满脸的狼狈盯着他,“太难受了,我不喜欢。”


    齐昀从她这?零零碎碎的话语里,听出大致的前因后果,顿时?哭笑不得。


    “就因为?这?个?”


    “难道不已经够了吗?”她已经哭够了,随意?抬起手臂将脸上擦了擦,“你是不知道多难受。日日等着,偏偏日日都等不来消息。生死一概不知。还要强颜欢笑给人看,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流出不好的传闻——”


    她话说着,齐昀却从她话语里发现了别的,让他欣喜若狂的东西。


    “知善。”他突然开口,眼底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来,“你方才说你是在等我吗?”


    她哭懵了头脑,听到?他这?么问,径直就点头,“我再也不等你了!我这?些?天,都过得什么日子……”


    说着,她抬头望见了他那狂喜的面庞,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哭钝了的头脑在此刻动了下。


    “你不要多想!”晏南镜见着齐昀就要开口,连忙抢在他之前开口。


    但她越是如此,齐昀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完全表露在她眼前。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摩挲着,嘴唇翕动。


    其实这?时?候他该说些?什么的,但是惊喜之下,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这?样近乎是执拗的拉住她的手不放。


    他掌心指腹上全都是长?年累月持刀戟留下来的老?茧,贴在肌肤上,有轻微的刺痛。并不舒适。她挣扎着就要把自?己?的手往外给抽出来,但是她甫一动,齐昀就收紧了手掌。那力道根本不是她能挣脱的开。


    “放开!”她眼睛红彤彤的,内里泪光还在。痛哭过了一场,体力消耗了大半,还没有恢复,抵不过他的力道。


    她哭后的嗓音嘶哑,齐昀取过放置在一旁的铜壶,倒出一碗水递到?她手边。


    晏南镜接过来,径直一饮而尽。


    “所以,知善是真的在等我了。”齐昀在一旁看着她喝水,开口道。


    她气恼的厉害,气自?己?竟然在他面前竟然把前后原原本本全都说出来了,也恼他。恼他竟然就这?么直白的把话给说了出来。


    “和离。”她说着就要起来。


    人才起来,就被他一把拉了回去。


    齐昀笑容可?掬,眼底里的喜悦几乎扑面而来,“和?离什么?”


    “我要和?你和?离,我不和?你在一块了。”晏南镜咬着牙,见着他脸上眼里的笑,越发的气恼了。


    话语才说完,她感觉到?他原本紧握她手掌的手松开,才要挣脱出来,下刻他两只手掌握住了她的肩头,下刻眼前景象一花,竟然是落到?了他的怀里。


    “和?离,怎么和?离?”


    齐昀手臂环绕在她的肩膀上收紧,“和?离不是两人的事,要找父母兄长?说清楚明白。到?时?候你要和?你阿兄怎么说?我去和?父亲说,因为?新妇太喜欢我,等我等的心焦,所以要和?离——到?时?候恐怕我又要受父亲一顿鞭笞。”


    他话语里满是感叹,“这?样的话,恐怕是和?离不了的。”


    “你胡说什么,谁喜欢你了!”


    晏南镜怒道。


    齐昀欣然颔首,“知善这?话说的没错,知善只是因为?出于道义,所以才会等我至此。”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她听得越发的恨不得抬腿就跑。


    一时?不慎竟然长?了他这?么多的志气。


    “你风光了,”她用力的从他的怀抱里仰头,“打?了胜仗,威望更甚以前,君侯不管怎么样,都要对你高看一眼,到?时?候说不定——”


    他垂首下来,和?她对视,晏南镜望着他的双眼,话语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真的吗?父亲让我来,只是物尽其用。让我收拾局面。给将来的弟弟们扫平道路罢了。等世?子人选定下,我就只有一条死路了。”


    晏南镜被他抱住,一时?半刻的连挣扎都忘记了。这?话她听过,她也知道他没有说谎话。


    若是齐侯有半点看重齐昀的意?思?,齐昀也不至于到?这?里来。不管古今,太子和?世?子,从来不会有封地,也不会被派遣在外征战。


    “知善再等等,不用和?离,可?能等不了多久,就能真的解脱了。”


    齐昀压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晏南镜抑制不住的咬紧了牙关,心下复杂剧烈的情感。


    “等等吧,”他笑了一声,缓缓道,“其实这?个估摸也不久了。”


    “我的那些?弟弟们,父亲已经一一安排他们接触政务,甚至带兵打?仗。究竟资质如何,很快就会有结果。父亲经历了我这?回,哪怕之前再觉得年富力强,也会把人选定了。到?时?候我就是磨刀石。世?子能除掉我最好,到?时?候上位,我就是新君立威最好的靶子。倘若不能,父亲就会亲自?处理我。”


    晏南镜牙齿紧咬,另外一股浓烈的恨意?充斥着身心,“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话语出口,竟然沙哑了不少。


    两人齐齐一愣。


    齐昀当然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说这?些?话,来引起她的怜惜。


    他在这?上面造诣深厚,即使一时?半会的晕了头。但还是能用出来。


    “你就是故意?的。”


    晏南镜咬紧牙关。


    “你说这?话——”


    她顿住了没有说下去,但是眼睛却是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把那张脸都给盯出个窟窿出来。


    他那话就是故意?的,但是这?话也是真的。


    她所有的愤懑没有半点可?以发泄的地方。齐昀垂眼看她,面上哀戚,但是眼底里却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这?些?其实知善之前早就已经知道了。”


    没错她的确知道,但是她执拗的觉得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留有后手。


    她理智上清楚明白,可?是再听他这?么一说,像是三九天里被人摁入了冰窟里。


    手掌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拖拽得离她更近,“说,说你有办法!”


    齐昀定定的盯着她,目光专注,要一路看到?她的心底去。


    “你不想我死。”他突然笑了,随即那张脸庞朝她压得更近,“我死了,难道你不是解脱了吗?为?什么不想我死?”


    言语里,他靠得更近抵住了她的额头。肌理相触,她也无处可?以逃脱。


    “还是说,你心里已经有我了。所以你不愿意?看到?我死?”


    他的询问里带上了浓郁的希翼。


    晏南镜抬眼看他,默不作声,但是他却在这?对峙一般的沉默里觉察出他想要的回应。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最终直接完全展露在面庞上。


    “是的了,你不想我死。”


    这?话才说完,她突然抬手就在他身上打?,她的体力在方才的痛哭里消耗了大半,但饶是如此,她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依然砸出了声响。


    他一不留神,就已经挨了她好几下。


    在最初的愣怔之后,齐昀面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他大笑着和?她贴的更紧。


    在这?夏日里,彼此的体温无限的靠近融合,他在这?一片融融的暖意?里,获得了莫大的满足。


    他低头直接噙住了她的嘴唇。


    她嘴唇柔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过鲜果,他甚至能从她唇齿里查探出果物的甜味。


    晏南镜先?是一愣,而后挣扎起来。两人一时?间谁也不退让,然后翻滚着咚的一下滚到?地上去了。


    “不要出声,”齐昀不怀好意?的提醒,“这?附近人来人往的,也有卫士巡逻,半点动静传出去都要被他们察觉的。”


    晏南镜出奇的愤怒了,“你还好意?思?说这?话,难道不是你先?不要脸的吗!”


    她半点都不压低自?己?的声量,这?下只能看这?帐子的牛皮能不能更厚实一点,别让外头听到?了这?里头的动静。


    齐昀听后微微仰首,似乎在思?索她这?话。一息之后,他很是认真的点头,“这?话说的没错。”


    紧接着他对她一笑,“既然已经不要这?脸面了,那么干脆都不要了吧?”


    第176章 第 176 章


    晏南镜惊恐的望着他,现如今他在她这儿已经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了。更何况男人可不真的是什么君子,在兴头上,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现在是半点都不相信男人摆出?来?的那副谦虚克制的模样了。这些都是用来?骗外人的。可不是用来?束缚他们自?己?的。


    惊恐万分之下?,她一手抵住他的肩膀,用力?就往外推,“你这才回来?,就忙着胡来?。到时候我看你在臣僚面前还有没有脸!”


    齐昀闻言定定的望着她,维持着两人亲昵暧昧的姿态,没有更进一步。晏南镜见状,知道自?己?那话起了作用,顿时乱跳的心?逐渐平稳下?来?,推拒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要将他整个人都推开。然而手掌用力?,身上的人纹丝不动。


    晏南镜没好气的瞪过去,“起来?。”


    齐昀笑了一声,而后他整个人都覆了下?来?,原本撑在身侧的手掌重重的扣上了她的后脑。


    指尖用力?的扣入她发丝里,将她整个的贴紧自?己?。


    晏南镜感觉到他他唇舌的滚烫,没有半分犹豫径直破开唇齿,长驱直入。她气息都不稳,明明想要推拒,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他的气息滚烫到不可思议,她原先的排斥和?反抗被?他用力?吞噬殆尽,将她一把?拖入名为他的旋涡里。


    所有的拒绝和?神?智全都在粗糙且细腻的触碰里化作虚无,手腕上的桎梏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她被?抛入惊涛骇浪,本能的抱住他的背。不过小会的功夫,那为了自?保的拥抱也变了味。完全的陷在那不分白日黑夜。


    交缠的唇齿里泄出?几分呜咽,齐昀安抚的轻吮,然后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不安全都吞入腹中。


    这样的交缠渐渐引起了别样的焦渴,她手掌沿着他的腰身缓缓一路蜿蜒而下?。然而还没碰到带钩,突然身上的重量徒然一轻。


    她不由得睁开眼,满眼茫然的望着他。齐昀不比她好到那里去,满脸涨红,他垂眼望着她鲜艳欲滴的艳色,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从她身上撕了下?来?,坐到一边去。


    少了个人,身上一轻,倏然有凉意从之前紧密相亲的地方沁了过来?。


    在这夏日里,竟然还有几分冷。


    晏南镜被?这变故弄得措手不及,茫然不解的望着他,只见着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强硬压制住激荡的欲念和?冲动。


    “方才知善说得很对,”齐昀缓缓开口,对上她的双眼,“毕竟这里是大营,若是让人听去,实在不好。”


    他话语说得正气凛然,晏南镜一听,当?即脚就踹上了他的臀。


    要不是他刚才那副作态,这话说不定她还就真的信了。


    这家伙分明就是为了报复她。


    “你故意的!”晏南镜翻身而起,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拖拽到自?己?跟前。


    齐昀握上她的手,掌心?才触碰到她,止不住的一阵心?荡神?驰。眼底里荡出?了涟漪,话语都满是旖旎,“不是。”


    “我回来?也只是来?得及漱口洁面,至于其他的,都没来?得及。”


    打仗时候,一群男人什么都不讲究,草原上天气变幻莫测,明明上刻还是烈日炎炎,下?刻就是暴雨倾盆。忙着追击那些游牧的胡人,根本就顾不上洗漱,有时候追击的路上遇上瓢泼大雨,从内里冲过,就当?时沐浴了。之后就不用再在这上面花什么心?思。


    虽然回来?之前特意洁面过,但草原上没有经过河流水源,所以也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下?。


    “要吗?”他含笑靠近。


    果不其然,他臀上又挨了一脚。


    晏南镜坐到一边去,将已经散乱的发鬓和?衣襟整理?好。


    被?他那么一打岔,之前说的关于和?离的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这人果然是心?思深沉。


    她一面整理?发鬓,一面瞪他。


    齐昀被?她瞪了之后,似笑非笑的觑她。那目光满是深意,倒是看得她先忍不住回头。


    脸上也烧的厉害,嘴上说要和?离,心?里开始也是发狠,想着要和?离。谁知道,不过是用容色引诱,她就晕头转向。


    简直就是失了先机。


    “下?次还要去吗?”晏南镜整理?妥当?,回头问?道。


    齐昀摇摇头,“单于的人头我已经拿到了。其余的左右贤王部也已经打散了。而且慕容部往里头插手,想要集聚起来?,是难了。”


    晏南镜有些错愕,“这么快?”


    “我还以为要打上几年呢。”


    齐昀笑了,“高看他们了,他们又不是百年之前的匈奴,也就是趁着中原兵乱,勾结高句丽想要从中谋取好处。现如今单于已死,没了头狼,如同无头苍蝇。”


    她哦了一声,又低头将袍服上的褶皱抚平。


    “你看起来?,好像瘦了点。”


    晏南镜仔细打量他,过了小会缓缓开口。


    齐昀望过来?,他眉眼里浮出?新的笑意,但是脸上却是另外一番哀愁,他不动神?色的贴近,“我哪里是瘦一点,是瘦了很多。”


    “这一路上,风吹雨打。”


    这些都是打仗时候常见的,齐昀也早已经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以致于诉苦都没办法声情?并茂。


    “是吗,那还好。”果然欠缺了功夫,晏南镜也没办法心?疼他,只能秉公办事一般的审视他,瘦是的确瘦了。但是精神?奕奕,和?那种耗费气血的枯瘦是完全不一样的。


    齐昀叹了口气,“我都没怎么用过什么好的膳食。”


    晏南镜终于动了动,但是话语却不是他想要听的“正好,晚上你们要聚在一块庆贺。到时候多吃些羊肉。”


    他们带回被?掳掠走的边民,打到最后,收了一波乌桓的牛羊。现如今那些牛羊也一并的被?赶回来?了,正好派上用场。


    齐昀径直躺倒,半是疲惫半是沮丧的长长叹出?一口气。


    晏南镜过来?,见着他摊开四肢,毫无半点主君的模样。


    “打了胜仗,是好事。怎么不见你多笑笑?”


    齐昀不言,只是望着她。


    晏南镜被?他看得叹口气,坐到他身边。她才坐下?来?,齐昀就靠了过去。


    “你这样倒也不怕被?人看见,有损你的威名。”


    齐昀嗤笑,“夫妻恩爱,他们敢说什么?”


    “我提拔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在我们夫妻相处上指手画脚的。”


    晏南镜闻言笑了,她低头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昀就已经投入她的怀里。


    她只好把?他抱紧。


    紧接着他手臂抬起来?,整个的将她也反抱在怀里。


    拥抱十分奇妙,彼此?之间敞开胸怀,将最脆弱的要害袒露给对方。躯体相拥,哪怕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交融。那是比耳鬓厮磨更亲密。


    她的手掌忍不住顺着他的脊梁一下?一下?的,往下?顺。


    手下?的躯体有瞬间的绷紧,然后又柔软了下?来?。


    “知善把?我当?小儿?”齐昀笑道。


    晏南镜才不管他这时候的装模作样,“你刚才那样难道不是小儿做派?”


    只有孩子才想着一味的索要怀抱。


    他听后不作声了,随即她感觉到肩头上微微一沉,他把?下?巴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累了?”


    她问?。


    “还行,知善也累了吧?”


    躯体上的劳累还好,只要倒头睡那么几个时辰,不管如何都能缓过来?。但是心?神?上的劳累,却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晏南镜缄默不语。


    “我知道你受苦了。”他的双手从两边过来?收紧。


    “可是我已经受苦了。”晏南镜回道。


    她感觉到齐昀浑身一僵,心?头顿时乐了。


    “那我拿自?己?补偿知善?”


    齐昀小会之后缓缓道。


    晏南镜粲然一笑,紧接着他的腰身上被?她拧住。


    齐昀眼疾手快,赶紧按住她的手,将她手掌的力?道给卸掉。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齐昀将她的手掌整个包拢在内。


    “伤那儿,我就补偿不了了。”他说着,觑她,“其实知善很喜欢。”


    他说不要脸面,竟然还真的完全把?面皮扯掉彻底不要了。晏南镜叹为观止,颇有些自?愧不如。


    两人相拥的姿态,正好方便了她,一口毫不犹豫的直接啃在他肩头上。


    晚上营帐外直接摆开了庆功宴,那些牛羊这会都派上了用场。


    齐昀坐在上首的主位上,下?面的臣僚抬起酒爵向他敬酒。


    齐昀微微颔首,抬臂起来?的时候,牵到了肩膀,唇里忍不住嘶了一声。


    刹那间下?面的臣僚还有将领们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不过只是过了瞬间,众人还是上刻的言笑晏晏。


    齐昀看向了坐在宾位上的慕容燿。慕容燿长袖善舞,虽然是鲜卑人,但是对于这些来?往应酬却是信手掂来?,之前在追击乌桓里,也很会做人,知道什么时候出?手,事情?该做到什么地步。


    乌桓被?击溃了,空余出?来?的地方,自?然是慕容鲜卑填进去。


    哪怕没说过,齐昀也是默许的。那地方汉人管辖不到,天寒地冻,土地也没办法开垦。慕容部想要,那就让随意了。


    让人做事,给足人脸面之余,还要给足人好处。不然招不来?人给自?己?效命的。


    齐昀深谙这个道理?,所以默许了乌桓的地盘接下?来?归慕容部所有。


    慕容部和?高句丽曾经几次有过冲突,甚至你来?我往的打过好几场,各有胜负。


    “我到时候派人送世子回去,另外还劳烦世子给都督带去我的书信。”


    眼下?之意明显,是确定了慕容燿世子地位牢固。世子这个位置,不是慕容家说立就能立,说废就能废的。废立都要请示过朝廷,要朝廷点头之后才能册立,如果要行废黜,也还要请示过朝廷,说明罪状。


    现如今朝廷弱势,但幽州一代在齐侯治下?,邺城里侯府,就是这一片的朝廷。


    齐昀不出?意料见到慕容燿面上狂喜。慕容燿欣喜若狂,放下?手里的酒爵就要给他叩首,被?齐昀抬手制止,“这就行了,不必多礼。”


    慕容燿起身,满脸感激,“日后中郎将若是有用的上臣的地方,臣往死不辞。”


    齐昀笑笑,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慕容燿此?人有野心?,有野心?的人不可怕,只要掌控了他的野心?,反而是一把?最趁手的刀。不过如果觉得他会雪里送炭,那就大错特错了。


    齐昀举起酒爵向慕容燿一敬,而后一饮而尽。


    辛苦了这么长一段日子,众将领们开怀畅饮,纵情?欢乐。齐昀看着一个个的醉得不成人样,乘机起身宣告宴会结束,另外让人送喝醉了的人回去。


    众人都累坏了,急需休整。


    休整了几日,杨之简急匆匆前来?,满脸古怪,见到齐昀径直开口道,“邺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三公子殁了。”


    第177章 第 177 章


    齐昀微微挑眉,看向杨之简。


    神情里显然要比杨之简要平静的多。


    “说是雍州叛乱,逼近洛阳。君侯派三公?子前往平叛。然而战事过?半,三公?子却中?了毒箭。”


    齐昀坐在那儿?听着,眉眼里全是思量。


    打仗这回事,谁也?说不好能不能活下来,哪怕是主将,也?有可?能中?了圈套,又或是为流矢所伤。运气不好的,当场毙命。运气稍微好些,受伤留个性命,回去疗伤。


    “毒箭?”


    他?放下支颐的手,看向杨之简,“是拖了一段时日?吗?”


    沙场里,就算是中?箭,哪怕是箭镞上抹了毒药,也?不会当即发作,而是会拖延商议一段时日?,伤口溃烂而亡。


    杨之简摇头?,“说是当场毙命。”


    齐昀有些惊讶,眼里却是愕然的意趣。他?曲指在手下的凭几上敲了几下,“这可?真的有意思。”


    他?自幼不和那些弟弟们生长在一起?,年岁上又差的比较大,连话?都说不到一起?,更别提相处。到了现如今,除了表面上的兄弟名分之外,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能有多少情谊难说。哪怕听到死?讯,关注的也?不仅仅是死?讯本身。


    “这就奇怪了。没被斩首,也?没如何?的,中?了一只毒箭,就当场毙命了。”


    他?不由得笑了一声?,“这可?比服毒都还要快。”


    “服毒下去,少说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奏效,毒箭竟然比这个还快。”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了。


    杨之简通医理,当然明白内里的猫腻。他?摇了摇头?,“这事谁也?说不清楚,”


    他?袖手在那,“听说当时三公?子身亡,诸将大乱,人?心惶惶。是玹公?子出?来主持大局,才没阵脚大乱。”


    齐昀听后看向杨之简,杨之简点了点头?。


    主将战死?阵前,对于?军心的影响有多大,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他?有几分本事。”齐昀淡声?道。


    说完了这件事,齐昀问起?另外一桩,“人?已经送过?去了吧?”


    齐昀把俘虏的一众乌桓贵族全都塞进?了囚车里,送往邺城。这是一桩不小的功绩,需要用俘虏来证明。


    所以他?当初特意留了好些人?的性命,就是送到邺城去。好让邺城里的所有人?看看的。


    “人?已经专程派人?送过?去了。若是没有风雨的话?,一个月后就能赶到。”


    齐昀颔首,说了一声?好,然后就没有别的话?语了。


    杨之简等了下,也?没有等到齐昀对三公?子身亡再有别的话?语。


    “三公?子之死?透着几分诡异,中?郎将要不要——”


    齐昀摇头?,“不行,这事放在那儿?,让父亲自己去决断。”


    他?说着,唇边露出?点看似无奈的笑,“先不说我们远在辽东,消息滞后。现如今邺城里到底是什么局面我们也?不知道。若是轻举妄动,恐怕会事情不成,先将自己给赔进?去。”


    齐侯多疑刚愎,一旦引起?他?的猜忌,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杨之简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抬手告罪“方才臣失言,还请中?郎将治罪。”


    齐昀笑着摇头?,“无事,父亲的性情,只有在他?相处久了,才能真正明了他?的做派。这事怪不得你。”


    说着他?起?来,杨之简望着他?。


    杨之简并不相信齐昀是这么一个会坐以待毙,引颈就戮的人?。就算齐侯想要他?来做未来世子的磨刀石,也?要看压不压得住他?。


    齐昀嘴里说他?不了解齐侯,但是他?看的出?来,齐昀的性情,在一些事上,心机之深比齐侯更甚。


    这些事心里知道,永远都不能放在面上。


    齐昀这么一说,杨之简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这打了胜仗,先生想要些什么?”


    齐昀对臣僚将领们很是大方,只要立了功劳,论功行赏,不管是谁都不会落下。


    若是论行事,其实齐昀比齐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人?前也?是一派的推心置腹言笑晏晏,与人?沙场作战,更是披坚执锐冲锋在前,和诸将同生共死?。


    不得不说,齐昀在麾下将领里极其受爱戴。


    这点当年的齐侯恐怕也?有些不如。


    “只要中?郎将安好就行。”杨之简笑笑,“臣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中?郎将好,知善也?好就行了。”


    作为兄长,他?的愿望只有这么普通。


    齐昀听后唇边的笑真情实意了许多,“那先生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


    他?说罢想了想,“先生这年岁,也?早该娶妻生子了。知善也曾经和我提过你的终身大事。”


    这么一说,杨之简隐约有些头疼,硬着头?皮,正要说话?,听到齐昀笑道,“其实先生真的不必太过?自谦,其实凭借先生的学识样貌,也?有不少女子钦慕。”


    齐昀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摇头?,“我没有娶妻生子的意思,将来如何?臣自己也?说不好,但眼下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齐昀笑了,调笑了他?几句,此事就此打止。


    没了齐昀的打趣,杨之简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然怎么说齐昀比齐侯更会做人。这里头?的分寸都是掌控的正好。打趣归打趣,但是不会真的越俎代庖。


    说过?了事,齐昀出?了营帐,径直去寻晏南镜。


    因为之前的那场别离,所以团聚之后,更加醉心于?和她在一起?。哪怕什么都没做,只是看到她在一旁,内心里也?是莫大的欢喜和满足。


    晏南镜不在营帐里,让他?扑了个空。问了婢女,一路往她去的地方,见着她在河水边,看着那边的家禽打架。


    辽东盛产猛禽,这里水土和邺城的完全不同。不仅仅是猛禽,就连家禽也?生的体格壮大。


    大营里人?众多,每日?里光是伙食就耗费不少。庖厨里也?养了好些家禽以防不备之需。


    关家禽的地方,每隔几日?就要打扫,免得臭气熏天,家禽也?放出?来跑一跑。家禽关久了,也?会关出?病来。


    晏南镜在那儿?,看着那边两只家禽打得上蹿下跳,羽毛满天飞。她看得津津有味。


    “知善。”


    晏南镜回头?一看,就见着齐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她看了下就在身边的阿元。


    阿元领着婢女在那儿?站着,见她看过?来,咧嘴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不是今天有事么?”


    晏南镜奇怪。


    虽然说还在休整,但到底身上有官职,不管愿意不愿意,都有那么多的事来问过?他?的意思。


    齐昀颔首,“我三弟死?了。”


    “明面上是战死?沙场,但是具体死?因谁也?说不好。”


    晏南镜一个趔趄,齐昀见状,赶紧搀扶住她。晏南镜忍不住去看他?脸上,没从他?面上找出?什么伤心。


    “你——节哀?”她迟疑的说了一句。


    齐昀忍不住笑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吧?”


    “那要不要回去奔丧?”晏南镜问,“毕竟人?死?了,也?不是小事。”


    说着那边咯咯咯的一阵狂叫,只见着两只斗的你死?我活的两只家禽,拍打着翅膀互相啄的羽毛乱飞。


    晏南镜回头?去看这俩打得死?去活来。


    齐昀握住她的手,话?语里满是感叹,“我那三弟没有成婚,年岁又不大,哪怕死?在沙场上。也?是不好。不会有多大的丧礼。”


    晏南镜听后哦了一声?,齐昀在一旁望着她全神贯注瞧那边两只家禽打得咯咯乱叫,她看到高兴的时候,笑得前俯后仰。


    “其实三弟落得这个结果,谁都没有料到。”


    他?看着那边的两只家禽打得灰尘四气,毛掉了一地,“我有时候在想,我会不会也?——”


    原本正兴致勃勃的人?,霎时间掉头?了过?来。然后晏南镜径直的捏住了他?腰间,“你胡说什么呢?”


    她蹙着眉尖,指尖用力,就捏起?了他?腰上的肉。


    他?的心思,她哪里看不出?来,不过?是想要借着三公?子的这些事来获得她的一些关注。


    “再说我生气了,到时候劳烦你自己去大帐里头?待着。”


    她这话?出?来,齐昀咳嗽了一声?,“我胡乱说的,知善不要放在心上。”


    晏南镜嗤笑,“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你说的时候有旁的目的,不是真的想要如何?,但是小心到时候就成——”


    她顿了顿,到底是没有把后面的真说出?来。


    齐昀觑她的脸,精妙的捕捉到她这瞬间的迟疑,“知善是怕我说出?的话?成真了?”


    他?又问道,“知善这样?,是担心我吗?”


    晏南镜瞪过?去,“你知道,你还说?”


    齐昀愣怔在那儿?,连着笑容都一同都凝住。这下倒换成晏南镜忍不住往他?脸上凑,


    “你怎么了?”


    她话?语才落下,就见着他?脸上原先凝住的笑瞬间鲜活了起?来,笑得比方才更大。他?拉住她的手,明明脸上全是笑,可?是眼里明显的局促着。


    “我还以为你会怨恨我很久。”


    “不是说不会后悔么?”


    晏南镜似笑非笑,他?说的那些话?,她都全都记得呢。


    他?定了定神,“是不会后悔,所以你恨我,也?是理所当然。”


    “我以为你会恨我很久很久,”他?突然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难得,你之前诸多举止,就是想我多怜惜你一点,是不是?”


    她说着挑眉望他?,这话?语毫不留情,半点颜面都没有给他?留。


    那边原先站着的阿元领着婢女赶紧的躲得远远的。生怕再听到他?们的半句话?。


    “是。”


    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贪心全数展露在她跟前。


    哪怕早就知道了,但是亲耳听他?说,还是忍不住冷嗤,“你倒是贪心。”


    说完了,两人?面面相觑,她哼了一声?回头?过?去,一言不发。


    齐昀见好就收,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说什么话?让她下不了台。他?顺从她一股脑的全都应下来,“是我贪心,也?是我工于?心计。”


    所以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和她没有什么干系。


    如此贴心,倒是让她不好意思继续给他?脸色看。


    这人?简直讨厌。


    那边已经分出?胜负了,落败者灰头?土脸,迈着两只细短腿逃跑。胜利者耻高气扬,却也?没见着好到哪里去,羽毛都在争斗里被啄了一地,露出?光秃秃的皮。一眼看过?去,也?没见到好多少。


    那趾高气扬也?只剩下了滑稽。


    她盯着那只耻高气扬来来去去的家禽,突然开口,“不管如何?,只要有希望。你也?好好活下去吧。”


    话?已经说出?口,接下来就更容易了,“你死?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第178章 第 178 章


    齐昀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面上半点变化。


    那目光火热,盯得?人如同被火烤炙,她忍不住瞪他,“你这么盯我做什么?”


    齐昀还是盯在她身上,但是神情里?有明显的放软,“我、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不希望我死。”


    “我自己做过?的事?,我心中明白。即使从未后悔过?。但心里?知道,知善要一辈子恨我,哪怕恨不得?我去死,那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手段从来就不仅仅只有强硬,刚柔相济才是他的本领。


    “所以”他垂着?眼,眉宇里?似是有些许的不安,“我从未想到过?——”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已经又拧到他腰上了?,这次半点都没迟疑,直接拧住了?肉就狠劲的拧动。瞬间?传来的痛楚让他都说不出话。


    “知善,你真的想要以后守活寡?”他也顾不上把话说完了?,赶紧的握紧她的手,不让她继续用力。


    晏南镜笑着?,“这会不装可怜了??”


    她看得?通透,他那些招数对她来说,半是有用,半是没用。齐昀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我又没有摁肾俞,你放心。不会有什么的。”


    她口里?说着?,指尖在下面的肌理上轻轻搔刮了?两下。顿时一顿酥麻从她的指掌下,顺着?经络在躯体里?乱冲。


    夏日里?谁也不会里?里?外外的穿上几层袍服,所以她指上稍稍有动静,就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倒吸了?口凉气,握住她的手掌上的力道比方才要更大了?些。


    但是她可不打算就此罢休,指尖微动。指甲轻轻刮在那些许的肌理上,直接掀起轻柔又剧烈的风浪。


    一路逼到了?悬崖上,直接把那层温和的表皮给?扒了?下去。


    齐昀手掌上的力道比方才又大出了?好些,他低笑出声,笑容沙哑。


    “知善等?不及了??”他说着?,带着?笑容环顾四?周,“不如就在这——”


    她闻言顿时一顿拳头全?都敲在他身上。齐昀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里?。


    “不想的话,就不要乱捏了?。出事?了?你到时候又要怨我。”


    这话说的,晏南镜冷笑睨他,“勇猛无敌的府君,竟然连这个忍不住?”


    “外面的人若是知道,可是会伤心府君不复圣人之风的。”


    齐昀贴在她脸颊旁,“可是,是知善你先动手的。”


    停顿了?下他又道,“我可不是圣人,那些腐儒吹捧的名头,他们自己都做不到。听一听当个乐趣一笑了?之心爱女子在怀,我有心思再平常不过?。要是我没有,知善就要真的守活寡了?。”


    “谁稀罕。”


    她曲肘往身后一撞,齐昀也不躲,全?都一股脑的受下来。他


    听到他闷哼了?声,她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放了?下来。


    “我原先以为辽东是个荒凉之地?。”晏南镜看着?远处已经来人,把放出来满地?跑的家禽给?赶回去,那只秃皮的胜利者也被人用棍子赶的呱呱乱叫,和其他同类一道被驱赶回去。


    “但是现如今看来,辽东也有辽东的壮美。”她笑了?一声,“除了?冬日实在是有些难捱之外,其余的倒也还行。”


    齐昀环抱住她腰身的手臂,比方才用了?更多的力气,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更真实,有实实在在的活着?的实感。


    这世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意趣,就算是人人都想要的权力,他想要把权力攥在手里?,并不是那些人以为的权欲熏心。相反只有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他才不用再受人掌控。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意思。”


    躯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晏南镜下意识扶在腰间?的手臂上,听到身后的人这么说道。


    “并不是让你可怜我,而是我真的这么认为。”他笑了?一声,“不管是什么,其实我的兴致并不高。不过?只是里?头有些我必须去要。如果我没有的话,那只能?陷入任人摆布的境地?。”


    晏南镜忍不住回身去看他,只听到他道,“现在好了?,有你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晏南镜问。


    他灿然一笑,“什么时候,知善之前听我说过?这种话吗?再好听的话,倘若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再怎么声情并茂,也是假的,只要是假的,就必定有破绽。”


    她躯体放松下来,完全?靠在他身上,“你啊。”


    晏南镜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两个字。


    辽东冬日严寒,但是有个好处,即使处于酷夏,也没有多少炎热。所以即使在这个时候贴在一起也没觉得?多热。


    两人静静地?看着?那边的河水,天际偶尔有猛禽急速飞过?,发?出几声长啸。


    回去的时候,是齐昀拉着?她的手回去的。晏南镜反而不好意思,尤其见着?有人往这边来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想要挣脱。齐昀却不让,“我们是正经夫妻,看就看见了?。”


    晏南镜正要说什么,那边人已经过来了。慕容燿带着几人过?来。


    之前扫尾追击的一些事?,齐昀是交给?慕容燿的。


    为了?彻底能?占据那片草原,还有人口牲畜。慕容燿不管如何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人,必须赶尽杀绝。


    他自己麾下的将领还有兵士性命珍重,所有些事?,交给?其他人做更合适。


    慕容燿带着?人上来,一头就看到了?齐昀和晏南镜两个。


    他对晏南镜还有印象,毕竟那样一个美人,惊鸿一瞥又有了?些许渊源,哪怕后面远离邺城,想要彻底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慕容燿人在辽东,听过?齐昀抢婚的事?。


    鲜卑有抢婚的习俗,对于齐昀竟然当街抢婚,并没有多少稀奇,只是好笑于在邺城,那些名士大儒对齐昀的吹捧。言辞里?头简直将人说成圣人。


    所以那些不管庶务的名士大儒,也只能?论?辩一下那些经书。一个能?在朝堂上站住脚的人,怎么可能?是他们嘴里?说的圣人。


    慕容燿垂眼下来,表现的恰到好处,不多看她一眼。


    “回禀府君。”,慕容燿表露的完全?像个下属,不该看的绝对不多看。除却最初那略显惊讶的一眼,其余时候没有往她那儿多看一眼。


    “左贤王部的大小王子,以及阏氏全?都抓住了?。”


    “左贤王本人在混战里?不慎被杀了?。”


    齐昀听后,暼向他。


    慕容燿头颅垂得?更低,“追击路上,左贤王和手下人上遇上,左贤王激烈反抗,所以……”


    “好了?。”齐昀含笑开口,“这不是大事?。还有人活着?送到邺城就行了?。”


    慕容燿身上一轻,连着?嗓音里?都是轻松,“多谢府君。”


    齐昀并不在乎这伙人的死活,毕竟已经交给?慕容部来追击,至于这里?头会发?生什么事?,早已经料到了?,报到跟前来,也不出所料。


    “高句丽那边动向如何。”


    慕容部和高句丽互相打了?这么多年,对于高句丽的动向,慕容部一直关注。


    “自从乌桓大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高句丽就退军了?。”


    齐昀嗤笑,“退军了?,之前这两个联手,气势汹汹。我还以为他们是要真的将我如何。结果乌桓没了?,高句丽竟然退了?。我还以为会痛定思痛,要为乌桓报仇呢。”


    他仰首起来,“还有之前惨死在我手里?的那些辽东大族,结果替天行道,还没到半路,就已经撤退了?。”


    晏南镜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做什么事?,也不在她面前藏着?掖着?了?。


    慕容燿略微抬头,飞快的往她这望了?一眼。


    见她面色如常,又复垂下头去。


    “他们也全?都只是胡说八道。谋反那样的罪名,本来也是夷三族的下场。”


    “他们依次为借口,趁乱起兵,简直将天下都视作小儿,仍由他们戏耍。原本就是一班乌合之众,现如今见到大势已去,自然是做鸟兽散。”


    齐昀颔首,一掌拍在了?慕容燿的肩头上,“之后,这一片也要世子出手相助。”


    说着?他笑起来,“对我来说,这次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大破乌桓,而是见到了?世子。”


    晏南镜听闻,顿时饶有兴致的看过?去。


    慕容燿满是惊讶,对上齐昀的双眼,不好意思的笑了?,又垂首下去。


    正事?说完了?,新抓到的那些俘虏,照常给?邺城送过?去,看邺城如何处置。齐昀让慕容燿过?去处置事?务,等?慕容燿一转身,他立即握住了?她的手。


    “你方才没有拉拢到他。”


    晏南镜说着?就笑了?,“我见他笑得?有些勉强。”


    她故作感叹,“府君这招,怕是没对他有什么用。”


    齐昀摇摇头,“无妨,原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费不了?多少功夫,毕竟只有一句话,比不上那些实实在在的土地?权柄。”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不过?这些我也给?他了?。”


    “你不怕他也会反叛吗?”晏南镜反问,“毕竟他看着?,也不像是甘愿屈居人下的。”


    齐昀说无事?,“高句丽在这里?,何况还有人在这坐镇,他就算不甘愿屈居人下,也没有他施展的余地?。”


    晏南镜睨他,“你这是想说,只要有你在,他即使有什么野心,也只能?乖乖的呆在这儿,为你马首是瞻。”


    齐昀眉眼里?傲气更甚,“世上原本就这样,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胜东风。高句丽不老实,扶余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何况现如今中原时不时就有战事?。幽州的兵力只有这么多,若是分散开,让他去做这里?头的一根钉子,去扛住高句丽和扶余。”


    “那片草原他是到手了?,可也不是白白吃到的。要给?我扛下这两条鬣狗。到时候就看看他到底有几分将才。毕竟打仗都是要消耗家底的。”


    他从来就没有任何放任慕容部坐大的意思,他给?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要慕容燿明明白白付出代价。


    晏南镜望着?他,他现如今这模样,和往日里?在她跟前不太一样,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新的跃跃欲试。


    “你真是坏。”


    她开口了?,眼里?全?都是笑,“不过?这些手段也真是让人佩服。”


    齐昀紧绷的下颌因为她这话缓缓放松,“知善当真这么觉得??”


    第179章 第 179 章


    有?时候这人是真的?讨厌,非得?要她把所有?的?话都说的?清楚明白。这样他才好心满意足。


    晏南镜也不时常照着他的?心肝肺戳,她笑了,遂了他的?愿。


    她欣然颔首,“是啊。”


    神情里似笑非笑的?睨他,“你?难道不觉得?你?那些手段不高么?”


    她将这话又踢回他那儿,齐昀笑了,仰首笑道,“这些可不是我能说了算。这手段没有?高低,只是看能不能有?作用,以及付出多?少的?代价。”


    “我行事向来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结果。唯一的?意外就是——”


    他突然停住不说了,晏南镜回头?过去,“那也是你?活该。”


    齐昀对她这话,面上的?笑容比方?才更为灿烂,“我自小谨慎够了,放纵那么一回,意料之外,但也是心甘情愿。”


    晏南镜忍不住看过去,只见着他眼底里全?是细碎的?轻柔的?光。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该回去了。”


    “我还想走走。”她看向不远处的?河滩。


    齐昀摇头?,“那地方?不好去,现在那边恐怕铺天盖地的?都是蚊虫。在这边看着不明显,但是一旦过去,蚊虫飞起来直接往人的?头?脸上冲。哪怕即使逃开了,浑身上下也全?都是蚊虫咬出来的?包。”


    晏南镜原本反叛的?心,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全?都消下去了。


    邺城里蚊虫不多?,艾草一熏基本上就没了。辽东这边的?她没有?领教过,但是知?道被蚊虫叮咬可不是仅仅只有?满身包,若是运气不好会得?疟疾。这才是要命的?。


    她顿时就不去了,她想起来什么,又问齐昀,“你?怎么知?道,这你?不是头?一回来?”


    齐昀摇头?说不是,“我当年跟着父亲东征西讨,曾经来过。”


    他说着眼里带着点儿怀念,“那时候年岁不大,和郑玄符几个得?了空闲就到处跑,那时候也是夏日,夏日炎热,所以常常喜欢下河,谁知?道一靠近河边,被咬了满脸。”


    晏南镜却对他这话有?不小的?怀疑,“这不对吧。照着你?的?脾性除非情况紧急,否则才不会晕头?转向的?自己先一头?撞过去呢。”


    才说完,她就见到齐昀很明显的?一哽,晏南镜立即笑了,“果然我说对了,咬了满头?包的?另有?其人,对吧?”


    齐昀低头?轻咳一声,再抬首看向她的?时候,言语里不免有?几分寂寥,“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


    对上晏南镜那笑容,这话语也说不下去了“郑玄符自告奋勇,然后就被咬了满头?包回来。脸肿了几日才算彻底痊愈。”


    “我就知?道!”晏南镜笑出声。


    “不过这可真的?不是我算计他,他自己好洁净,觉得?就算是在河水里,和其他人一块同浴也是沾了脏水,想要占到先机。谁知?道他这一去,人才下水,就被咬了个满头?。当时他吓得?泡在水里,就露出个头?,然后正好方?便蚊虫下口。”


    齐昀这话,晏南镜都能想到郑玄符当时那个手慌脚乱的?模样,忍不住也笑出声。


    “还好,”她道,“只是脸肿了几天,没有?其他的?毛病。要是沾上其他毛病,可能就不是难受几日就能了事的?。”


    齐昀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点点头?,“蚊虫看起来虽然小,但是成群结队起来,也是能叫人人仰马翻。这时节,不仅仅是辽东,就算是草原上,也有?这种密密麻麻的?蚊虫。铺天盖地的?压过来,马都会被活活叮死。”


    他轻描淡写,但是她听得?颇为心惊肉跳。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不过有?这种感叹。


    “你?遇见了?”她嗓音不自觉的?绷紧。


    齐昀察觉到她话语里的?紧张,略微一愣,而后点头?,“遇见了。死了几匹马。”


    “不过当时幸好抓住了俘虏,所以可以用他们的?马,要不然事情还真难办。”


    她听后忍不住抿唇,齐昀在一旁看到,“知?善在心疼我么?”


    这话换来她的?一瞪。但是没有?怒火的?瞪视,是没有?半点威力?可言,甚至眉目里流转别样的?情谊。


    晏南镜见着他笑了,而且笑得?比方?才都要厉害的?多?。


    她拧了眉,才要说话,又想到什么。轻哼了一声,转头?过去,就要往另外的?方?向离开。


    齐昀见状,赶紧拉住她,“是我不好。”


    “你?哪里不好了?”她乜他。


    “不该说那话,让知?善难为情。”


    她果然就不该信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晏南镜抬手就要打到他身上,齐昀生挨了她两下,然后脸上更加的?迷惑不解,“我难道说的?不对?”


    这话就是故意的?了!


    她也没客气,直接抬手就再次打过来,这次齐昀没有?乖乖站在那儿任由她打,撒开腿就跑。


    两人就这么一路你追我赶。


    阿元领着婢女?躲到一边,听到动?静,忍不住往两人的方向望了一眼,看明白之后笑呵呵的?回来。


    年少夫妻么,打打闹闹的?情谊才深厚,彼此?客客气气的?,像是主人和宾客似的?。那又有?什么意思!


    夫妻彼此?客套生疏,争吵是没什么争吵,看着一团和气,其实下面都是疏离。也实在是难受。


    晏南镜知?道齐昀武力?高深,没想到跑了好会,她都已经不行了,扶着膝盖气直喘,那边齐昀反而和没事人一样。


    她狠狠的?瞪他两眼,然后也顾不上继续追了,先把气喘匀了再说。


    这时候齐昀倒是过来了。


    他才过来,就立即挨了她一脚。齐昀没有?躲避,老老实实的?受了。然后蹲身下来,“我背你?回去吧。”


    晏南镜原本正要开口,但才开口,又坐了回去。


    这会儿也不继续和他嬉闹了,径直往他的?背上靠过去,手臂环绕上他的?脖颈。


    齐昀的?手从她的?膝弯下穿过,站起身来,稳稳当当将她背起来。


    “你?不怕被人看见了,有?损你?的?威名吗?”


    过了好会,她缓过劲来了,不由得?问道。


    “我背我自己发?妻,谁能管那么多?。再说了,他们去传又能传出什么出来?”


    齐昀嗤笑,“他们喜欢说,就让他们去说好了。”


    “我若是在乎旁人嘴里说什么,现如?今我拥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自小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白白得?到的?,一切都有?代价。所以旁人嘴里的?那些言语,反而是最?小的?代价,也无?关紧要,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若是过分了,他当然会动?手,直接一了百了。


    只是这个还是不要告诉她。


    “你?之后还要亲自出征吗?”


    晏南镜迟疑了下问。


    打仗这个事,不是一蹴而就,多?少要好几次。虽然这次已经将乌桓大帐给击溃,斩获丰厚,但不太可能就这么事了了。


    “你?想我去吗?”


    齐昀不答反问。


    晏南镜嗤笑,“我难道说不去,你?就不去了吗?先不说我会不会这么开口,就算我真的?这么说了,你?难道还会听?”


    齐昀心下有?些失落,“乌桓看着地方?大,但是地广人稀,比不上百年前的?匈奴势大,对付他们不用前后花上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所以,”她眨了几下眼,“不用继续追击?”


    “他们已经亡了。”他顿了顿,哪怕没有?见到脸,似乎也感觉到她的?不可思议,“是不是觉得?很快?”


    晏南镜嗯了一声,“我还以为要打上好久。”


    他摇头?笑着说不是,“乌桓趁着不备,才偶有?得?手。现如?今和高句丽联手,留不得?他了。”


    “左右贤王部已经被擒获,剩下来的?都是一群泛泛之辈,没有?那个本领再次集结。乌桓之前和鲜卑有?世仇,现如?今乌桓落败,不管是拓跋部还是慕容部都会和鬣狗一样,蜂拥而上,要把乌桓吞吃殆尽,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一丝半点的?活路。”


    “所以我不动?,自然有?人给我扫荡干净。”


    “等他们吃饱了,他们之间又会有?纷争,而且扶余和高句丽也在。互相牵制,谁也没办法坐大。是不是?”


    齐昀回头?,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知?善聪慧。”


    “你?才说了没多?久呢。”


    晏南镜呼出一口气,浑身从内到外都轻松了。


    齐昀笑了,“那也是聪慧。”


    他背着她往那边去,晏南镜在他背上,手臂环在他的?脖颈上。这时候吹来了一股风,不得?不说辽东这儿不管是什么都是粗犷的?,河流哪怕是不宽的?河面,河水哗哗冲过,没有?潺潺流水的?温柔意境,连着风都是暴烈的?,那些只有?在春夏才有?机会舒展开身条的?草木顿时间被这股突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干脆闭上眼整个的?埋到他的?脖颈里。


    齐昀抱紧了她,在风里向营帐那边走去。


    齐昀不和乌桓做过多?纠缠,乌桓现如?今已经没有?了。高句丽见势不妙,已经退回去,龟缩不出。接下来已经用不着他亲自坐镇了。


    晏南镜回到刺史府中的?时候,已经将近秋末了。


    邺城的?秋末已经凉意明显,然而在幽州已经寒风阵阵,几乎要吹透人身上的?夹袍,直入内里。


    这个时候邺城来人了,开口就是说,让齐昀回去。


    像是为了应对这个长?子推脱一般,派来的?人是齐彪,齐昀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阿叔。


    齐彪在堂内满面感叹看着齐昀和晏南镜,他是长?辈,这件事可以当做公务办,也可以当做自家的?私事。齐彪在内里折了个中,外面当众和齐昀简单说了几句,等到私下,亲自来和侄儿见面。


    “你?们成婚没多?久,就到辽东,我都没来得?及和你?们好好说话。”


    晏南镜忍不住抬头?,对这位阿叔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十分的?佩服。在邺城的?时候,齐昀失势已成定局,所以除却那些麾下的?将领之外,门可罗雀。她几乎都没有?见到这位长?辈上门,现如?今推到他们在邺城时日太短,她也是见识到了人的?脸皮。


    不过齐彪的?面上是看不出半点尴尬,不仅没有?,相反还是满脸的?感叹。


    齐彪如?此?,她也满面的?喟叹,“我当时在邺城的?时候,曾经几次见过婶母,只是亲自前去拜见,婶母可能有?疾病在身,未曾察觉到。”


    齐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由得?往齐昀脸上看去,齐昀面上还是和方?才初见的?时候一样,温和有?礼,除却这个另外看不到别的?。


    只好说起正事,“君侯派我来,让你?回去。”


    “正好乌桓的?事,已经差不多?了。”齐彪说着飞快的?觑了他一眼,见着他神色没有?变化,心下有?几分赞叹,这世上多?得?是痛快人,沉得?住气的?,才能做大事。


    “君侯见到了那些俘虏,很高兴。”


    齐彪就在跟前,见着送来了这么一伙人,震惊之余,下意识的?就去看齐侯。见着齐侯面色有?几分古怪。


    都是为人父的?,哪怕齐侯对长?子的?苛刻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些地方?还是相通的?。有?儿如?此?,哪个父亲不会得?意。


    尤其三公子死在沙场上,和长?子一比较更是天上地下。


    “父亲高兴就好。”齐昀开口,面上一如?既往,从面上完全?看不出他现如?今在想什么。一眼看去,眼底面上完全?的?恭敬。


    齐彪不由得?看向晏南镜,晏南镜笑道,“我们在辽东,已经许久不见君侯,恰好听闻此?消息,不由的?诚惶诚恐。”


    “都是骨肉至亲,哪里来的?客套。”


    他迟疑了下,“那——”


    “既然是君侯之命,臣等自然遵命。”


    话语说的?滴水不留,齐彪听出内里的?疏远。其实这事要是真的?说起来,的?确是齐侯做的?过头?了。哪里有?为了外人为难儿子的?。


    抢了人家的?新妇,的?确脸上不好看。事已至此?,将崔家父子应付好就行了,怎么还能真的?对自己儿子动?真格的?。


    “那就好。”齐彪点点头?,迟疑了下还是道,“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这样对着君侯。”


    “君侯好不容易让你?回去,如?果让君侯察觉到你?心里有?怨怼,恐怕事情不妙。”


    齐彪觉得?齐侯也知?道自己手段过激了,否则也不会让人回去,若是让齐侯察觉到齐昀心怀不忿,恐怕那点难得?的?愧疚都要变成恼羞成怒。


    齐昀神色一正,对齐彪一拜到底,“多?谢阿叔提醒。”


    齐昀让人带着齐彪下去休息,晏南镜回身过来,“你?真的?要回去?”


    她蹙眉想了想,“该不是君侯又遇上了什么事,这里头?应该有?内情吧?”


    第180章 第 180 章


    齐昀坐在那儿,看着面前的炭盆。才入秋不久,天已经?凉了下来。到?这个时候,哪怕还没有到?立冬的节气就寒风萧瑟,已经?将炭火烧起来了。


    “如?果?没有内情的话,父亲也不会让我回去。”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我很佩服阿叔事事都往好?里想的豁达。但是我不能。要是事事往好?处想,恐怕我早已经?成了冢中枯骨,哪里还能坐在这。”


    “那我们不去了吧。”晏南镜轻声道,“现如?今辽东堪堪初定,也在这儿有了威望。这么回去,之前做的一切就打了水漂。”


    她说着突然嘶了一声,“其?实该不会是君侯想要吞了你的功劳吧?”


    这么一想,原本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如?同滚雪球一般在心头越滚越大,越想越有可能。


    这对父子就不是一般的父子,所有关?于父子之间的人之常情,都不能用在他们的身上。


    “这倒不至于。”齐昀忍不住笑了,“父亲再如?何,也不至于盯上这块地方。”


    “之前我听?你说三公子战死沙场。”晏南镜顿了顿,“该不会是君侯改变主意了?”


    她勉为其?难的,给?齐侯想得多了那么一丝半点?的人情。


    他叹了口气,“父亲的脾性我清楚,除非我下面的那些弟弟们都已经?没了,否则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所以这次,他召你回去是真的不怀好?意?”


    齐昀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应当不是什么多好?的事。可能另外有什么其?他的,需要让我去处置。”


    晏南镜听?后,嗤笑连连,“你这父亲,哪里有事就把你往哪里塞,做父亲做到?这个地步,也真的是叫人大开眼界。”


    她才说完,就见到?齐昀抬头含笑望着她,她顿时辩解道,“我就是看不下去。就算是那些老农都知道要对妻儿好?呢,谁和君侯似的,明明也没有什么大事,偏偏把长子当做仇人来对待。”


    “又是磨刀石,又是马前卒。但凡君侯能想到?的,全都让你做了。”


    齐昀静静的听?着,他神情里么有任何不忿,反而带笑望着她。


    晏南镜说完,一低头就见着他笑着望她。瞬间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你看我做什么,现如?今都要火烧眉毛了。你不想着怎么应对,还有闲心思看我。”


    “因为知善好?看,所以我忍不住要看。”


    他这张口一句,把她弄得只有干瞪眼,她坐下来,张开手凑到?炭盆上,“我真是服了你了。”


    “去把陈虢等?人召来吧。和阿兄他们商量一下对策。”她想了想,“我想最?好?是不要去,已经?知道那里是龙潭虎穴,君侯怀揣着的也不是什么好?心思,那么也没有必要送入虎口。”


    她说着见着他摇头,“还是要去?”


    “不去不行啊。”齐昀仰首感叹,“父亲是君父,他下令我不能不遵从。别说就是要我的性命,我也只能——”


    他见到?晏南镜眉头紧蹙,低头咳了一声,试探的问,“你生?气了?”


    “这话你还真是张口就来。”


    晏南镜嘴上这么说,心中知道他说的没错。


    “你有办法?的,对吧?”


    她紧盯着他。


    齐昀颔首,“现如?今先?过去,父亲应当是有事需要我去办,既然如?此,那么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果?然就是因为心里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嘴上才说的那些惨。


    晏南镜没好?气的剐他两眼,齐昀觑着她的面色,过了小会开口,“知善还是留在这吧?”


    “我留在幽州做什么?”晏南镜反问,“你难道没有听?到?你叔父说,是要你我二人一起回去么?”


    “我虽然没有和君侯直接打过交道,但是知道了,他性情多疑。疑心一旦起了,除非闹个天翻地覆,否则是没办法?消下去的。”


    晏南镜顿了下,“何况我也不适应幽州的寒冷,邺城对我来说还更习惯些。回去吧,反正大不了要是真的出事,我就跑得远远的。”


    齐昀听?到?后面,忍不住咳了几声,他忍不住暼她,见着她面上满是理直气壮。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很快他面上的那点?无奈消减了下去,“这也好?。”


    这下换到?她发愣了,齐昀持起一旁的火箸,将炭盆里的炭火拨弄了几下,零碎的火星从炭火的缝隙里出来,火光更亮。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知善你就逃,逃得远远的。父亲没有问罪女子的习惯。”他顿了顿,“若是真的有那一日——”


    未尽的话语全数掐断,没有半点?露出来,她也不知道他这没有说完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火光照在他的脸上。


    “你信我吗?”


    他突然来了一句。


    这话过于没头没脑,甚至有些莫名,晏南镜看过去,“倘若是你的心机的话,那的确是胜过了不少人。”


    齐昀一笑,“看来我还是有长处的。”


    “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出发越往邺城走,越暖和。出发的时候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随着逐渐南下而逐渐褪去。等?到?了邺城的郊外,她甚至还能见到?已经?染透了的树叶。即使已经?只剩下那么孤零零的几片挂在枝头上,也是秋日里独有的风韵。


    齐昀快要赶到?之前,派人往邺城里送信过。车马才到?那,就见着好?些人在城郊等?着。


    晏南镜在车内感觉到?辎车一停,让婢女掀开了车簾往外看,就见着一个面熟的半大少年兴冲冲的上来。


    “阿兄。”少年对马上的齐昀唤了一声,然后又看向晏南镜,“阿嫂。”


    齐晏对着辎车里的晏南镜拢袖一拜到?底。


    “是阿弟。”


    晏南镜笑了,她扶着婢女的手下车,见着那张和齐昀有两分相似的面庞,“阿弟长高了不少呢。”


    的确是长高了好?些,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正在抽条的年岁,高高瘦瘦。只是虽然个头高了,但是脸上还是一团的稚气。


    齐晏听?了就笑,“阿兄和阿嫂这一路过来可还好??”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能多好?。”齐昀不和自己同母弟客气。


    齐晏听?了,赶紧道,“我就知道,我现在就送兄嫂回府上。”


    说着他就让家仆把自己的马牵过来,亲自给?兄嫂带路。


    离开邺城已经?有好?长一段,晏南镜从车簾里往外看,感觉依然还是和原来没有多少区别。


    车辆正行驶着,突然远远的听?到?一阵呼喝声,城中宽阔的大道上突然慌乱起来,驾车的御者手慌脚乱的拉紧了辔绳,把车赶紧的挪到?另外一边去。


    一队人马横冲直撞,径直从道路中央冲了过来。车马转向里,好?些躲闪不及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辎车的御者经?验丰富,听?到?动静,立即拉过辔绳转向。才没有这种?窘境,但是人在里头难免还是受到?了些许颠簸。


    晏南镜从车簾里往外看,见着一行人马飞快的疾驰而过。


    “是有什么急报吗?”晏南镜问。


    齐晏的面色有些古怪,齐昀回头见到?她没什么大碍,回头望见弟弟的面色,“回去再说。”


    府邸上一直都留有人在,哪怕主人不在府中,一切都如?常。


    到?了府里,屏退左右齐晏终于喘了口气,“哪里是什么急报,是齐玹那个小子仗着功劳胡来!”


    平乱的时候,主将战死,人心惶惶的时候。是齐玹站了出来,稳定人心,击退了乱军。


    “他可得意了,听?说天子还曾经?召见过他。回邺城之后,父亲对他也多有嘉奖。后面行事就成了这样,大道上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晏南镜看向齐昀,齐昀唇角边有些古怪的笑。


    “这是之前被?约束的很了,好?不容易扬眉吐气。”


    齐昀笑了笑,他看向齐晏,“是不是对你们也颇为无礼?”


    “明面上的无礼没有,但是话里话外以兄长自居,好?像已经?高我们一头了。”齐晏说起这个就忿忿不平,“他就是小人得志,”


    “如?果?三兄不死,哪里轮得到?他!”


    齐晏咬牙,“现如?今有了些许功劳,就迫不及待嚣张跋扈。”


    晏南镜看着齐晏气得面颊都鼓了起来,让阿元去叫婢女送热汤过来。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晏南镜故作惊异,“我记得当初还在邺城的时候,玹公子不是这样的。”


    “是啊,他还帮了我的忙。”


    齐昀突然道。


    当初齐玹简直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晏南镜知道他说的是当初齐玹和许堇的私情。没好?气的瞪他。


    齐晏年岁小,不知道男女的眉眼来往,只顾着生?气,“他那之前装出来的温和谦让,都是装出来的。”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他也没装好?,当初和许姬的那段,算是露了破绽,简直可恨。只是父亲当初为什么不严惩他。”


    “男女之事,用不着出人命。”


    齐昀话语里甚是豁达,“他们郎情妾意的,一刻都不愿分离,既然如?此成全就好?了。至于严惩问罪,实在是过分了点?。”


    这话说得齐晏目瞪口呆,直瞪瞪的觑着齐昀,好?半晌都没能说出句话来。


    晏南镜见状,“可能当时君侯另外有什么打算。”


    “玹公子如?此,难道君侯没有训斥吗?”


    说到?这个,她见着齐晏整个人都要焉了下去,“齐玹行事乖张,父亲偶有训斥。但是口上训斥,未有惩罚之举。”


    如?此只是口头上说上两句,没有惩罚,即使是训斥又能有什么用呢。左右不过是让其?余人觉得齐玹正受重用。越发的上前阿谀奉承。


    晏南镜见着齐晏垂头丧气,满脸的颓丧。点?到?为止,也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明白。


    所有的一切都是齐侯自己默许,可不是齐晏以为的清白。


    齐晏年少,但聪慧,寥寥数语里就已经?明了内里的意思。


    过了好?久齐晏开口,“还好?,阿兄和阿嫂回来了,只要兄嫂回来了,那么弟弟就可以放心了。”


    齐晏说着,眼眸水光潋滟看向晏南镜和齐昀。


    少年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稚嫩的美,晏南镜看着心跳都莫名的快了两下。


    等?齐昀送齐晏离开,她这儿都还在感叹,果?然少年还是有少年的清澈。


    齐昀回来,望着她,她难得有些心虚,赶紧道,“接下来打算怎么样,要不要请阿兄过来商讨一下?”


    齐昀却不应她,眼眸沉沉的盯着她,只问,“阿晏好?看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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