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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第 161 章


    这人是?真?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半点?的机会,晏南镜有些恼怒,狠狠地瞪他。眼刀飞到他的身上,齐昀依然不为所动,满怀希望的望着她。


    “我被你连累了。”她咬紧牙关,“你还好意思问这个?”


    这话?出来,果然他抓住她的力道?有所降低。


    “你这人从?来就只管自己快活。”晏南镜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现在君侯这么对你,你高兴了?”


    齐昀闻言抬眼起来,“放心?,父亲的用意是?在我身上,我要是?真?的死了,父亲也不会把你真?的怎么样。反而到那?时候知善就是?真?正的解脱了。”


    这话?叫她神?色有瞬间的凝滞。这片刻的怔忪被他抓住,“知善刚才看上去?不怎么高兴。为什么?难道?知道?自己将要解脱,不会高兴么?”


    这话?简直将她两头都给堵死,说高兴不好,说不高兴,那?就彻底的遂了他的意。她剐了他一眼,也不再和?他说话?。


    齐昀见她不言,也不再继续激怒她。两人就这么一路径直回府。


    阿元见到他们一同回来,很是?高兴。


    夫妻之间吵嘴是?常见的事,若是?不吵嘴,这夫妻那?也是?没太多情?谊可言。只要吵嘴后能和?好,那?就更胜之前。


    只是?到晚间一同用餐的时候,阿元见着两人都闷头吃饭,几乎没有怎么说话?,不由得有些焦急。


    等到收拾了食床,两人各自回去?,阿元才急了。暗暗叫婢女去?服侍晏南镜,自己则去?齐昀那?里。


    齐昀对她很客气,“阿媪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阿元搓着手,很是?局促,但是?话?还是?要说,不然就这么放任他们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郎主恕罪。”阿元见齐昀神?色柔和?,并没半点?不耐,这才定了定神?,“奴婢看着女郎长大,对女郎的性子也有所了解,女郎脾性上有些执拗,任性也是?有的。但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就有些口不择言。今日清晨女郎起身,奴婢问是?不是?和?郎主生气了。女郎说并没有和?郎主动气。”


    齐昀脸上出现颇为诡异的神?情?,他突然就笑了,笑声很轻,但是?也很清晰。阿元一下愣住,僵在那?儿,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阿媪有心?了。”齐昀脸上依然满是?笑,他点?了点?头,笑意不住的从?眼里唇角满溢出来。


    “我原本?打算待会就过?去?的。”


    对上阿元错愕的眼,他解释,“我也知道?知善那?脾气,真?等着她说软话?,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我耐心?说好也不好,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晏南镜对着铜镜,将头上的华胜给拆下来。华胜虽然不是?完全用赤金打造,但也极尽奢华,上头绿琉璃黄金珍珠等都有,插戴在发髻上,牵拉发丝也颇有些难受。


    “夫人,郎主来了。”


    晏南镜一愣,回首去?看,见着齐昀已经走从?屏风那?边过?来了。


    她定定望着他,过?了小会过?头过?去?。半句话?也不说。


    齐昀径直到她身后,抬手将她拆的有几分艰难的华胜给取下。


    “你怎么来了?”


    “父亲让你我到时候一同去?辽东,我想知善可能不太知道?要怎么准备行囊,所以我过?来和?知善说几声。”


    晏南镜瞪他,齐昀抽出她发髻里的簪子,顿时长发全都落下来。


    他示意婢女把篦梳递给他,抬手轻轻梳理长发。


    “我没做过?这事,要是?痛的话?,就告诉我。”


    她在铜镜里看见齐昀径直坐到了她身后,发髻散开之初,长发落下来还有些蓬乱。他耐心?不错,仔细的梳理过?。


    “辽东苦寒,虽然诸位老将求情?,又晓之以理。父亲答应等开春之后再动身,但弱真?是?要长期留在辽东。那?恐怕就要准备的多了。”


    “皮裘这些东西,带得越多越好。邺城里那?些御寒的衣物,在辽东都派不上用场。”


    他絮絮慢慢的说,她听着忍不住蹙眉。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齐昀抬头和?她在镜子里对视,牵唇一笑,低头梳理发尾。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我也没有走一步看十步的本?事。毕竟世事变化很快,不是?我说尽在掌握之中,就在掌握之中的。”


    晏南镜蹙着眉,听到他说了一声好了,原本?放下来有些蓬乱的长发全都被她打理好。


    “你——”


    她盯着铜镜里的人许久,终于吐出一个音节,然而话?语终于没有说完。


    “我没后悔过?,不管是?卑劣也好,如何也罢,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才回头过?去?,滚热的唇就已经压了过?来,铺天盖地的将她所有的气息全都攫取。瞬间的窒息,将他们两个人紧紧绑在了一块。


    恍惚里,她像是?被抱了起来,再回神?过?来,人已经躺在了卧榻上。她望着俯身下来的齐昀,“你干什么?”


    他眼里满是?疑惑和?感伤,低头下来问她,“我不能让你快活吗?”


    晏南镜霎那间竟然无言以对,脸上像是?烧了火,滚烫的厉害。


    她对上他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是?齐昀却不让她逃避,半是?强迫着把她的脸给掰过?来,和?她对视。


    她躲避不了,狠狠瞪他,“你不正经!”


    “夫妻之间不用正经,”齐昀在她上方?,低头下来,用脸颊用鼻尖,轻轻的摩挲她的脸颊脖颈。肌理的触感让她止不住的轻颤。


    “你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么,至少是?痛快的,甚至还能忘记自己是?谁。


    这话?是?不能说的,倒不是?她害羞,还是?一旦说了出来,难免让他得意。


    “我不——”


    话?语戛然而止,他又压了下来,将她的话?语全都吞入肚子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像是?火星掉到了一片柴火里,可见的将两人烧起来。


    袍服和?中单混乱的剥掉,被踢到卧榻下。


    她手臂穿过?了他的腰身,贴到了他的背上,摸索到了几处和?别处肌肤不同的触感,狰狞扭曲,是?留下来的疤痕。


    她摩挲着,想要探查得更清楚,却被他整个人完全覆下。猛烈叩击。


    她始料不及,惊呼一声。气息完全交融在一起,完全不分彼此,甚至两个人都已经融合在一起。


    所有的不快全都消弭,她翻身过?来,看着下面的人。


    冬日的帷帐厚实,将所有的灯光隔绝在外,恍惚里,似乎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人。


    她用力的索取鞭挞,只听到他时不时的抽气。


    她不耐他主动,干脆由着自己的喜好,在他身上杀人放火。


    说他不正经,其实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齐昀罕见的露出极其脆弱的姿态,脖颈扬高,青筋爆出,大口喘息。接受她所给于的一切。


    “你喜欢我这样吗?”他额头连着脖颈从?肌肤下迸起。他强行忍下那?些直入骨髓的销魂,强撑着问她。反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手压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按下来。


    过?了小会,她体力不济,干脆就要往旁边躺过?去?。齐昀察觉到她的意图,扣住她的腰身径直转过?来。顿时两人换了个位置。


    她牙齿不停的打颤,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抛到脑后。诡秘猛烈的快意组成的浪头将她整个的翻卷入内,裹挟在浪潮里推耸着,和?他一道?劈开风浪。


    有些事,开始了就别想要独善其身,更何况她还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两个人的浪潮里保持清醒。


    她在风潮里,越发的焦渴,他毫不吝啬的卖弄力气。浪头堆积,要将她推的更高,所有的快意太迅猛反而成了折磨。她推拒着,却被他抓住了破绽,径直挺击深处。


    她咬住了他的肩背,没有收力,腥涩的味道?在唇齿里弥漫。


    突然汹涌的波涛整个的向她扑来,径直推送着冲向了天际。


    结束了。


    她浑身困乏,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似乎有人给她擦拭躯体,换上干净的里衣,有手臂从?两边环绕过?来,径直将她抱住。


    她一头靠在那?个怀抱里径直睡去?。


    邺城里的消息传得飞快,才下了决定的事,第二日就传得到处都知道?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府邸门前,霎时间冷清到门可罗雀。许多人都不想和?齐昀扯上关系,生怕会惹来什么祸患。


    晏南镜对此完全不在意,她原本?就厌烦贵妇之间那?些虚情?假意的往来。没了这些人倒是?少了不少事。一门心?思猫冬。


    冬日里的日子过?得特别快,眨眼的功夫就到新年旦日。


    邺城里,旦日仿造洛阳宫群臣朝贺天子,但凡能有名号的臣僚都要去?齐侯那?里拜贺。当然贵妇们也和?洛阳里的那?些内外命妇去?给太夫人和?慕夫人贺庆新春。


    晏南镜下了辎车,其他贵妇们除却必要的寒暄,不多和?她说句话?。晏南镜也不在意,正在等待的时候,见着秦媪过?来了。


    秦媪走到她前面,“太夫人让少夫人先去?。”


    晏南镜颔首,“有劳阿媪了。”


    先行者为贵,在贵妇们或是?错愕或是?沉思的注视里,晏南镜跟着秦媪先行离开。


    她进到内堂里,才要行礼就被太夫人叫起来。太夫人让她到身边来,望着她欲言又止,过?了好半会只剩下一声长叹,“你和?秋郎这段时日受苦了。”


    外面的是?,太夫人都知道?。她简直觉得儿子莫名其妙,难道?是?真?的年纪越大,人就越糊涂,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纠缠不休。已经长成了的长子不要,掉头去?在一群半大小子身上花功夫。


    她不介意儿子多多培养孙儿们,但是?乱来就不行。


    但是?这些她插不上手,儿子早已经羽翼丰满,他会孝敬老母。但是?要因为老母几句话?就改变主意,这不可能。


    晏南镜见太夫人叹气,“太夫人不要伤心?,他其实都明白太夫人的难处。”


    袁太夫人闻言,“都是?好孩子,就是?……”


    太夫人说到这里,嘴唇动了又动。


    晏南镜笑容恰到好处,“今日是?旦日,大旦日得高兴。这件事不管君侯如何,都是?君侯的恩德。也请太夫人宽怀。”


    宽怀,光是?想想这一堆糟心?事,夜里都能睡不着。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给老大的儿子操心?。


    太夫人只觉得心?情?郁闷,见着晏南镜面上带笑,越发觉得儿子当初不做好事。还说儿子当初胡作非为,如果不是?他当初干的好事,也不至于事情?会成那?一步。


    “你们这次辽东,路上小心?。秋郎虽然自小跟着他父亲上沙场了,但是?刀戟无眼。谁也说不准。”


    秦媪听着连忙在耳边提醒了几句。


    大旦日讲究一个避谶。不好的话?语,统统都不能提起。


    太夫人听秦媪那?么一提,说不下去?了。


    “待会我让人给你送些东西。辽东那?地方?——到了二月后,地都还是?冻的。偏生就这地方?,待得全都是?不老实的人。”


    太夫人拉着晏南镜絮絮说好会时候,这才见其他贵妇。


    到许堇的时候,太夫人顺口说了一句,“他这时候出外打仗去?了,你一人在家,要好好主持家中内外事务。”


    齐玹之前被齐侯任命为三公子的裨将,在年关前就已经出发了。


    晏南镜在那?儿坐着,突然感觉到有人注视她。她回头过?去?,见着一个稍稍上了年岁的贵妇正望着她,面上不显,但眼里可以看清几分嘲弄和?挑衅。


    旁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悄声告诉她,那?就是?三公子的母亲。难怪了,三公子现如今被齐侯看重,自然有不少人前去?巴结,正得意呢。再看齐昀,自然是?有几分高高在上的。


    晏南镜笑了笑,并无旁人想的那?般勃然大怒,又或者暗暗气恼。至少面上是?没有。


    她对那?边的人颔首示意,然后继续低头喝了一小口的羊酪。


    那?边三公子生母见到她如此,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她自己就找到了理由,哪怕那?边的新妇面上没有什么。但是?这心?里必定不好受,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想到这里,三公子生母的脸上又是?一派的兴高采烈。


    晏南镜在那?儿一路到了太夫人让众贵妇退下。


    旦日就是?用来接受各种贵妇的拜见,至于和?自家人见面,要到旦日之后。


    她出来门外已经是?辎车等着。


    晏南镜走出来,一头撞见过?来接人的崔倓。崔倓那?件事不久之后,就另外娶妻。他来的恰到好处,两人隔空相望,彼此都是?满面错愕。


    她现如今的处境,崔倓也知道?。一眼之下,她并无半点?落魄憔悴。


    他知晓齐昀对她好,心?下总有个隐秘的角落,不想她和?齐昀太过?得意。


    他还没开口,齐昀已经赶过?来。他往年要留在侯府里一段时间,但是?今年不用,和?其他臣僚一块拜见完宴会一结束就出来了。


    齐昀把晏南镜送上辎车,回头看崔倓。两人目光相触的那?刻,崔倓觉得自己心?里所有的所思所想在那?瞬间,被齐昀完全看透,颇有些慌乱的回头。


    “知善今日受委屈了。”


    他进了辎车道?。


    “太夫人那?边的事,这才多久,你全都知道?了?”


    晏南镜望他。


    “不知道?,但是?我知晓世态炎凉。”


    齐昀望着她,“你口上不说,我也知道?那?些小人的嘴脸。”


    第162章 第 162 章


    “人之常情罢了。”晏南镜靠在车壁上,她并没有多少愤慨,“如果是我,不至于这样。但也不会亲近。”


    她睁开眼,见着齐昀望着她,“你也早该预料到了。”


    她话语里直来直去,半点委婉也没有。齐昀靠在那?儿,“委屈你了。”


    晏南镜看过去,两人目光一对,倒是他先别过头去,晏南镜望见倒是有几分纳罕,这人早就已经练出了脸皮极厚的本?领,现如今这样,倒是不一般。


    “谈不上。那?些人我原本?就不认识,最多在李家的时候,见过那?么两回。最多记得名号和长?相,其余的交情都谈不上一点。所以是亲疏也无甚重要的。”


    她说着唇边露出点笑,“其实这也好。”


    齐昀颇有些诧异的看过去,听她说,“至少这段日子清净不少。”


    她不耐烦和那?些贵妇们虚情假意的交际,嘴上亲密,心里全都是算计。没什?么意思。她对那?些贵妇没有所求,便格外痛苦。


    现如今正好。


    “只是阿家那?,恐怕之后几日,阿家不会见我。”


    虞夫人将这笔账全算在了她的头上,这么大的年岁,心智没有半点长?进,是不愿意长?进。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改变的可能了。


    “这几日母亲那?里,我给你报病。我自己?去就好。”


    这件事理所就应该让他自己?去承担。


    果然不出所料,她回府之后,虞夫人没有半点表示。照着常理,虞夫人多少应该派人送些东西,或者询问一下新妇如何。


    什?么都没有。倒是太夫人,让秦媪亲自过来,另外跟着秦媪一道?过来的,是各类上等皮裘。


    所以晏南镜也就干净利落的让齐昀去侯府里应付虞夫人。


    自己?和杨之简回了之前的府邸,办了一场家宴。齐昀那?儿虽然地方宽敞,但是崔缇和孙猛去那?儿不合适,最好还是到原先的府邸里。


    府邸里哪怕很长?一段时日主人没在,一切也都是井井有条。晏南镜等人一回来,家仆仆妇们忙活一会,从庖厨下端出各类美食,送上美酒。


    酒水是入秋之后用桂花和糯米酿造的桂花酒。晏南镜喝了一口,酒水醇厚悠长?,不过桂花的香气没有齐昀自己?酿造的那?么浓厚。


    崔缇和孙猛也被请入席中,原先他们不肯上来,还是晏南镜亲自劝说,才勉强坐在那?儿。


    晏南镜持着漆耳杯抬头,恰好和那?边的崔缇的双目对上。崔缇甫一望到她的双眼,就低头下去不敢再看她。


    “动身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吗?”晏南镜问。


    这些人都是跟着齐昀才发达起来的,现如今齐昀要征讨辽东,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去。


    “说是等天气暖和一点再说。”杨之简持着耳杯的手顿了顿,眉心不自觉的蹙起。


    “你不应该去的。”


    辽东那?地方,多纷争,四周还有鲜卑等胡人在。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太平时候。更?别说那?里一年除却?夏日稍微好过一点之外,其余时候都是苦寒。


    齐昀到这里基本?上和流放毫无区别,看着前程无光了。


    杨之简心下对齐昀有了几分不满。


    “是他连累你了。”


    杨之简望着她,“知善,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妙,你赶紧的保全你自己?就好。”


    “毕竟这些事,要是真的算起来,不应该将你也牵扯进去。”


    崔缇手里顿了下,然后将耳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我知道?的,阿兄。”晏南镜见他面色凝重,晏南镜看过去,“阿兄的苦心我都明白的。”


    “我和中郎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真的遇见危难,不管如何,我也该尽忠。但是你——”


    他不希望因为个男人,就要把?她把?一生?都折进去。若是真的局势不妙,他希望她躲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我懂得。”晏南镜对他安抚笑笑,“只是眼下我也不可能一走?了之,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让阿兄担心的。”


    杨之简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有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不说,还要打仗。”


    晏南镜笑道?,“阿兄难道?忘记了,当?年阿兄不在家里的时候,我也是将自己?照料好的。”


    “现如今哪和当?初一样——”杨之简说着叹气摇摇头,“你心里明白就好。”


    “记住阿兄的话,若是真的不对,马上就走?。不要有半点迟疑。君侯不至于和你过不去。”


    齐侯猜忌儿子,和她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啊还是被迫的。


    但是他也不敢肯定。若是真的有事,他安排崔缇和孙猛,赶紧带着她离开,不管去哪儿都好,只要能平安就好。


    这话没到天黑就已经送到了齐昀那?里。


    没人搭理也就没人搭理的好处。往年他要和那?些人周旋,现如今到侯府站一站就行。生?母那?儿见着他就哭,不过好在生?母没多一会就哭累了,自己?去休息。


    他听着一旁的崔缇将家宴上的那些话语一五一十的禀报。


    “知善真的说不会对我一走?了之?”


    这问得崔缇忍不住一愣,小?半会竟然无言以对。


    他稍许思量,还没开口,就见着齐昀摇摇手,“你不用说了,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她的确说过。”


    崔缇面上的神色一言难尽的古怪。瞬间不顾尊卑上下,忍不住抬头。只见着齐昀人靠在凭几上,脸上有笑,“我知道?,她不是个冷心的人。”


    崔缇嘴唇翕张两下,终究是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低头下去。


    只是把?所有的话语全都告诉齐昀之后,忍不住替杨之简求情,“杨司马那?番话,也是兄妹情深,不是——”


    齐昀颔首,“我当?然知道?,”


    他笑了一声,“其实他不说,要是真的出事,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已经和她结成夫妻了,没打算真的拉着她下黄泉。”


    “情理之中。如果他连知善都不管了,薄情寡义到如此?地步,那?也是我当?年看走?眼了。”


    崔缇听他说,这悬起的心这才放下来。


    说是开春之后一个月,天气才转暖一些,齐侯就让齐昀出发。三?月三?上巳都没有赶上。


    前来相送的人不多,除却?那?几个人之外,也没有其他人。


    晏南镜和齐昀一道?和前来相送的人告别,回身上辎车的时候,眼角余光暼了一眼那?边的郑氏兄弟,“你怎么没有把?郑玄符一块带上。”


    “我以前看着你打仗,他都跟着你。”


    齐昀摇摇头,“他走?不了,父亲现如今是要把?我远远的丢出去,让他跟着,就算他愿意,恐怕他父亲也是不肯。既然如此?,留在邺城更?好。”


    “兄弟俩都不带一个?”


    “沙场上他们的作用不大,玄符的样子知善当?初也见过。不拖累我就算好的,其余的也多少指望不上。再说了我又何必让他难做,毕竟天底下没有几个父亲,愿意让自己?儿子涉险。”


    “何况我还有将领跟着一块儿,也行了。”


    晏南镜忍不住,“我听说辽东那?块地方并不安稳。你——有把?握吧?”


    “何止不安稳,鲜卑扶余,还有高句丽虎视眈眈。就没有一个消停的。”


    见着晏南镜睨他,齐昀压低声量,“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平定下来,正好有个清净地方,若是不行……知善可以另寻良人了。”


    她一手径直伸出来,揪住了他腰间,然后用劲掐住衣袍下的肉一拧。


    这边也无人往这里看,所以她下手没有任何迟疑。


    见着齐昀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凝结了,干净利落松手,直接回到辎车里。


    齐昀下意识捂住腰上被她拧过的地方,咬着牙吸了几口气平伏下皮肉伤的痛楚。转身过去。


    不多时阿元也上来了,她原本?不打算带上阿元,毕竟路途遥远,阿元年纪也大了。与其一道?去辽东,倒不如留在邺城。但是阿元不管说什?么都不肯留在邺城,坚持要跟随。晏南镜也只有点头答应了。


    “郎主腰上怎么了?”阿元这一路过来的时候,瞧见齐昀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晏南镜听见阿元问,险些没笑出来,“不知道?,可能不小?心自己?撞到了吧?”


    “那?女?郎要不要让人看看郎主?”


    晏南镜摇摇头,“放心没事。”


    见阿元还要说什?么,她一把?抱住阿元的胳膊,“阿元别问他了,多问问我啊。”


    阿元无奈笑了笑,“我这也是为女?郎着想。这夫妻相处就是这样,你多问问,反正也只是嘴上动一动,他听了心里高兴,夫妻之间自然相处融洽。不费多少功夫,就能有奇效。”


    那?是她拧的。


    晏南镜笑得更?加眉飞色舞,嘴上随便嗯嗯啊啊的应上一通,胡乱把?这事给敷衍过去了。


    这一路上走?的还算顺当?,至少没有和之前那?次出行,遇见刺客又或者是什?么。顺顺当?当?的一路到达了大营外。


    辽东的天的确是比较寒冷,入冬早,入春也晚。到了辽东的时机掐的正好,天已经暖和起来,所以带来的那?些皮裘没有派上用场。


    打仗是个辛苦事,而且说不定长?年累月都在外面,所以家眷们不一定是留在家乡等待,还有一些是跟着大军行动。


    齐昀径直去了大营,留下崔缇和孙猛来照顾她。孙猛去随军女?眷那?里,不多时带了几个妇人来照料她的起居。


    晏南镜对这些妇人和颜悦色,见过一面之后,她到院子里瞧见抱胸审视来往人的崔缇。


    崔缇见着她出来,赶紧过去,“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晏南镜摇摇头,“你在这儿,会不会耽误你的前程?”


    崔缇的前程都在沙场上,现如今人在她这,沙场自然是去不了。


    “我等前程都和中郎将息息相关。沙场少去几次,其实也无所谓。”


    他顿了顿,“夫人可是担心中郎将那?边?”


    辽东这边的形势不算好,除却?那?些反了齐侯的大族之外,还有扶余高句丽等虎视眈眈。一个走?不好,接下来再想要收拾局面,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机会了。


    晏南镜没有说话,她拢着袖口,“这个我担心也无用。”


    “中郎将之前和我说,这段时日,恐怕他分不出多少时日来陪夫人。”


    崔缇迟疑了下,轻声道?。


    晏南镜神情平静,点了点头,“现如今还是把?手上的事处理了更?妥善一些。”


    齐昀直接去了大营,虽然说不是阵前换将,但也军心不稳。他先是令人去给那?些城内的大族们送文书,让他们迷途知返,否则将是灭顶之灾。


    “大将军。”麾下的幕僚见着送信的使者离去满面不忿,“这都一而再,再而三?了。还给他们讲客气?”


    “先礼后兵,反正给他们送信的功夫也不耽误后面继续出手。”齐昀笑了笑,“免得说,没有给他们最后回头的机会。”


    只是这送出的机会,那?些辽东大族绝对不会要。不过是将该过的都过了,等到再动手,就已经不必说什?么道?义上的废话了。


    齐昀起身,就往外走?去。


    今日日头不错,明晃晃的日光落下来,浑身暖意融融。


    一排的兵士都已经站在那?儿。


    齐昀上了点将台,往下望着兵士的面庞。辽东这地方,不怎么养人,寒天腊月里活下来的,都透着一股杀气。


    “我此?次前来,多余的话不说。此?次征讨,我和诸位约法三?章,首登入城墙者赏赐黄金十斤。另外俘获城内大族族人着,每个俘虏会有一斤金子的赏赐。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话语一出,顿时兵士里有小?会的骚动。


    虽然军功者也有一定的军爵和田地,但是这么大方直接给金子的却?还是少见。


    “皇天在上,若有违誓言,天地不容。”


    他垂头看见那?一双双或是蠢蠢欲动,或是兴奋亦或是迷茫的眼。唇边牵出一丝笑。


    齐昀从台上下来,对着上来的裨将道?,“等出去送信的使者回来,立即让人准备往城墙内送消息,说谁能先拿下那?些人,可以分予那?些大族的家产。若是奴仆,还能给予良家的出身。”


    第163章 第 163 章


    大族们是不会答应和谈的?,彼此心中都清楚,三次反叛,如果说?头两次还有回旋的?余地,那么第三回就是不死不休。都揣着将彼此一击毙命的?心思,怎么可能真?的?来和谈?


    果不其然,城内大族回绝了?和谈,并且说?齐巽乱臣贼子,看似忠厚效忠朝廷,实则阴险狡诈,有不臣之心,占据辽东意图不轨。此等居心叵测,别?有所图的?乱臣,人人得而诛之,怎可与之沆瀣一气。必定竭尽全力,和乱臣贼子抗争,方不复朝廷之恩。


    齐昀看着这篇话,面上笑容逐渐浓厚,看完之后他把手?里的?那封类似于讨伐檄文的?回复,递给身旁的?将领们。


    将领们接过,上面用词虽然文雅,但是把齐侯骂了?个狗血淋头。通篇看下来,竟然是没有一个字是好的?。


    “文采不错。”齐昀看不出什么愠怒,“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他看向手?边裨将,“陈虢,消息放出去了?吗?”


    名叫陈虢的?裨将颔首,毕恭毕敬,“回禀将军,属下已经令人往城墙上射带着布条的?箭矢。箭矢这会已经射到?城墙上了?。”


    两军的?往来,将事写?在布上绑到?在箭矢上,射到?城墙。然后就有人来收,布条上的?话一定会有人看到?。他们一口气射了?不少,不管有多?少人看到?,只要传开了?那么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齐昀闻言颔首道了?一声好。


    “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就如何?了?。”


    “将军,此举真?的?有用吗?”陈虢迟疑问道。


    齐昀看过去,陈虢硬着头皮继续道,“奴仆全家都在主家的?手?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奴仆。自然是有那等忠心不二的?,但是所有的?奴仆都会忠心不二么?除了?那些豪奴,奴仆们过得可不是什么好日子。只要一次,若是成功,不但能脱离贱籍,而且还能分得一份家产。就算是那些贴身奴仆,都不见得能把持的?住。只要有人做,那就行了?。”


    陈虢颔首,表示明白?。齐昀起身在大营里看了?一圈。除却?身边的?几?个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齐昀并不和兵士们同甘共苦。但是他会给兵士们足够的?,看得见的?好处。军爵钱财田地奴婢,只要军功足够,他不会吝啬半点。所以他兵士们也愿意卖命。


    主将巡视大营,有稳定军心的?作用。


    看完之后,天色都已经黑了?。他看了?看头顶已经昏暗的?天色,径直抬脚去了?晏南镜哪里。


    晏南镜的?庐帐已经搭好,所有的?一切都差不多?安排妥当?。因为要赶路尽快赶到?达辽东,除却?必需物品之外,不带半点。所以那些行囊拿进来也都很方便。


    晏南镜看着人把帐内打理好,出来透气。这个天,四处透出了?一点绿色,看起来不那么苍凉。


    “郎主?”


    晏南镜听到?身旁阿元惊喜的?唤了?一声,她抬头就见着齐昀从台阶上下来。


    她其实隔着一段距离就已经听到?了?他的?足音,但没有急切迎接上去。


    她望着他急急走过来,到?了?她跟前?,“怎么样,一切都好吗?”


    晏南镜点点头,“我一切都好。”


    她说?着望着他,“我还以为你今日就留在那儿了?呢。”


    齐昀摇头,“虽然是才上任,但都是做惯了?的?事,不必花太多?的?力气。”


    见着晏南镜盯着他,齐昀忍不住问,“知善是不高兴我回来么?”


    他神情有些小?心,甚至在嗓音里都能察觉到?内里的?紧绷。


    “我只是担心,毕竟辽东的?事也不算小?。”她觑着他,“我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事,少说?也要镇在那儿好几?日。这才算是稳定军心。”


    齐昀听后失笑,“其实还好。军心的?确是有些散漫,不过还好。在人前?处决触犯军法者,然后又告诉他们,立军功者有赏。一罚一赏之下,不管如何?,都有成效。”


    “知善放心。”


    晏南镜轻轻的?眨眼,笑了?一声,“是我小?看你了?。”


    齐昀颔首,看向她的?眼里有几?分自得,“你嫁的?男人,可不是那等只有一个空名头的?。”


    晏南镜要笑了?,齐昀还是记得崔倓。她都不怎么记得,但是齐昀却?还记着。


    “我挺好的?。”她轻声道。


    “这里不比在邺城,甚至可能连当?初的?荆州都比不上。”齐昀顿了?顿,“你——”


    “不错了?,你难道还真?当?我是自小?锦衣玉食,使奴唤婢长大的?贵女么。”晏南镜打断他,“我还会耕田呢,这点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其实也挺不错的?了?。”


    齐昀定定的?望着她,见着她神态轻松,并不像是强颜欢笑。


    “等叛乱平定了?,就可以搬到?刺史府里去。到?那个时候,就好很多?了?。”


    他缓缓的?眨眼,过了?小?会,“知善心里怨我么?从邺城到?辽东,一路车马劳顿。知善——”


    “你不是从来都不后悔么?难道你这次还后悔了??”


    齐昀僵住,咬紧牙关,“我若说?后悔,知善肯信么?”


    晏南镜摇头,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你就从来不是这种人。犹如你所说?,你做事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了?结果。比起后悔,我倒是觉得你会把力气用在对?应上。”


    “这次——”她迟疑了?下,“反正你才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你还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这话语齐昀心下生?出别?样的?喜悦。她见着他笑,不由得蹙眉,“你笑什么?”


    她想到?什么,有些恼怒,“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当?然对?。”齐昀颔首,面上笑意依然浓厚。“其实知善不明说?,我也知道,是在暗暗担心我的?。”


    “胡说?八道。”她怒视他。


    她正要开口赶人的?时候,齐昀看了?看天色,“天都黑了?,先用晚膳吧?”


    营帐内,除却?必要的?摆设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器具。


    军中一切从简,摆上来的?膳食也是简简单单。


    “知善吃的?习惯吗,要不要另外再派个庖厨过来。”


    她摇头说?不用,“饭菜本来做得挺好的?,何?况眼下也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饭食都是那些妇人做的?,比起出手?男人的?,已经干净美味了?不少。


    她用了?两口,见着齐昀望着她,“你看我做什么?”


    “太懂事了?,是会被人忽视的?。”


    “你。”


    她瞪着他低头下去用膳,“要是这么说?,等这件事解决了?,你就去给我弄几?个不错的?庖厨来。我听说?那些世家大族的?庖厨,都有自己的?绝活。甚至还是主家用来炫耀的?资本。你到?时候让他们来负责我们的?餐食好了?。”


    齐昀颔首说?好,他又顿了?顿,“就这样没了??”


    她持着碗箸好好的?想了?想,“眼下暂时只想到?这个,”


    “他们还有不少的?宝物,”


    晏南镜想起什么,“阿兄喜欢读书,我知道这些大族里都会有密不外传的?藏书,到?时候真?的?解决了?,把这个留给阿兄?”


    齐昀愣了?下,才要说?什么,她看过来,齐昀点头说?好。


    “那你自己呢?”


    晏南镜看过去,齐昀夹了?一箸的?蒸薤,“你自己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咬住木箸,“我还没想到?。”


    “这可不好,你对?人好,也要记得对?你自己好才行。”


    “我不说?,难道你就不会送吗?”


    晏南镜反问。


    她见到?齐昀身形顿住,有些好笑的?低头喝汤。


    齐昀轻咳了?两声,“好。”


    用膳完毕,齐昀看着仆妇们把食床抬下去,“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和崔缇说?。你们以前?也相识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望着他,“你是不是夜里还有什么事要去做?”


    齐昀这才点点头,晏南镜忍不住道,“既然有事,那么就快去,”


    “反正我这儿也有人看着,万一真?的?有什么事,也会有人照应。”


    齐昀缓缓起身,看向一旁的?阿元,“知善这儿有劳阿媪费心了?。”


    阿元立即俯身,“郎主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女郎。”


    等齐昀一走,阿元就忍不住叹气,“女郎怎么就让郎主走了?呢,郎主明明看着想要留下来。”


    “这才新?上任没多?久,留在这儿,到?时候传出去好听么?虽然说?他有他自己的?本事稳定人心,但现如今局势不稳,还是不要了?。”


    晏南镜顿了?顿,“这道理,他自己也明白?的?。”


    阿元坐在那儿,“夫妻还是要多?多?亲近,谈情说?爱可比不上肌肤之亲。”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一样的?。”


    晏南镜脸上通红,“又不是说?以后不会了?,反正之后还是要见面的?。”


    她说?着,见着阿元半是揶揄的?望着她,晏南镜忍不住转身过去,“阿元变了?,不向着我,只向着他。其实他才是阿元看大的?。”


    这话说?的?,阿元忍不住笑,“我也是担忧女郎夫妻的?和睦。”


    晏南镜听说?后,两手?捏在阿元的?肩膀上,“阿元就不要管这事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会嫉妒他的?。”


    这叫什么话,阿元哭笑不得。


    “阿元就不要操心了?,”晏南镜见着阿元满脸吃惊的?回身过来,“我就算发脾气,他不也是全都知道?若是他不想看我脸色,也不会来了?。我心里都有数的?。”


    阿元望着她,欲言又止,过了?好会才道,“女郎既然心里有数,那么我也不会越俎代庖了?。女郎和郎主夫妻和美就好。”


    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之前?急着赶路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安定下来,只觉得浑身都似乎要散开了?似的?。


    用过晚膳之后,她就洗漱躺下。


    疲倦到?了?极致,反而头脑异常的?清醒,根本入睡不了?。


    晏南镜有些后悔怎么入睡前?没有让人熬安神汤,喝了?安神汤多?少能容易入睡。但是这时候,那些妇人也已经休息了?。她是不会为了?这个就把人给叫过来。


    只能闭着眼,默默在心中数数。


    越是数数,头脑诡异的?一片清明。让她烦躁的?很,干脆也不睡了?,径直翻身坐起。


    营帐内留着一盏小?灯,灯光昏暗,越发心烦意躁。


    她随手?抓来一个隐囊塞在背后,打算靠在那儿坐坐。


    夜里静悄悄的?,除却?外面巡逻兵士的?脚步之外,没有其他的?动静。


    她听着外面兵士往这边走来,绕着营帐走了?一圈,逐渐远去。就在这时,隐约的?一阵急促的?鼓声穿透了?营帐传了?进来。


    巡逻兵士原本平稳的?脚步霎那间狂奔而去。


    晏南镜现如今也顾不上睡觉了?,从卧榻上一跃而起。


    第164章 第 164 章


    隆隆鼓声穿透了牛皮一路直接钻到她心底里。轰隆隆的让人头皮一阵发紧。晏南镜顾不上其他,把睡在不远处的阿元推醒。


    阿元听到外头的鼓声和号角声满脸惊恐,“外面这是怎么了?”


    晏南镜也顾不上回答,赶紧抓起放在一旁的衣物就让两人穿上。


    “夫人!”就在营帐旁的崔缇听到外面的鼓声,一把掀开营帐外的门帘入内。


    “外面怎么回事,是遇袭了吗?”晏南镜问道。


    崔缇点头,“夜里鸣战鼓,是夜袭没错了。”


    这时候孙猛也跟在后面跑进来,才进来就听到晏南镜道,“既然这样,有没有多余的刀戟,给那些妇人发一发。”


    她一面说着,一面弯腰从卧榻下取出?一把短刀。


    握紧了一把抽出?,寒湛湛的刀身映出?她的眼睛。


    “劳烦跑一趟,把所有人都?叫到这儿来。”


    越是危急时刻,就越是要集聚在一起,而不是四处各自为政,否则容易被各个击破。


    那些妇人可不是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几乎全都?年轻力?壮的壮妇。


    孙猛把能搜罗到的那些刀戟一股脑的全都?塞到那些妇人的手里。这些妇人们跟着大营住了不短的时日,知道现如今情?况危急,接过孙猛递过来的刀戟。直接到外面去。


    躲在营帐里是不成的,一个人多,营帐里塞不下,而且一旦敌人杀过来了,都?挤在这儿,反而成了瓮中里的鳖,动都?动不得。只能叫人伸手捉,哪怕刀戟在手都?没什么效用。


    崔缇看着晏南镜也要出?去,伸手拦住,“夫人不要出?去,现在外面危险,贸然出?去一旦出?事了要怎么办?”


    晏南镜摇摇头,“我留在这儿也没用。”


    “要是真的有危险,我在这儿反而还会被困住。”


    她见着崔缇还要说话?,“我又?不是没见过。”


    “外面得有人坐镇。”


    崔缇还要说什么,就被她一把推开了,径直出?去,外面火光处处,吵嚷的人声传了过来。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情?况如何了。


    浓厚的夜色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往这里过来。


    “小心。”


    晏南镜低声道。


    众人提着手里的武器,凝神屏气?。


    “你乃何人,过来做什么!”崔缇听到那杂乱的脚步声近了,高?声喝道。


    那脚步声霎时停住,朦胧不清的火光里照出?几个不甚清晰的身影。


    “回禀将军,我们遇袭了!”


    “我们都?是从那边逃过来的。”


    模糊不清的影子哭嚷道,咕哝着上前,不等?崔缇喝止,就听到了劈砍过来的破空声。


    随着那道声穿过来的,是另外好几声破空声。


    几声惨叫于崔缇跟前冒出?,原先要劈砍过来的刀,因为突然射来的箭矢生生的卡住了。崔缇抓住这瞬间的机会,迅速蹲身下来,反手砍中了来人的腿上。


    除非是一击中要害,不管是伤手,还是捅中了肚腹,一时半会受伤的人能跑能跳,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谁又?能在摸黑里,真的一击中要害。


    为了保险起见,直接砍人腿脚。腿脚这地方,只要伤到了,立即就会叫人行动不便,站不起来。


    果然他手里的环首刀砍中来人的小腿,只听到惨叫,随即那模糊不清的影子滚倒在地上。


    “回来!”


    他耳边炸开晏南镜的喝声,抓紧了手里的刀,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崔缇忍不住回头看,只见着她站在众人中,那些妇人们已经?摆好了阵型。


    他当初随手给那些妇人的箭矢等?物,也都?被她们搭弓上箭对?准外面。持刀戟的,刀戟一律对?外,也就是没有盾牌,若是盾牌也有的话?,是真的看不出?和防守阵有什么差别。


    也就是箭矢比不上弩箭好用,要是这些人手里都?是弩箭,那真是和军阵没有任何区别。


    他才退回来,就又?有箭矢射了出?去。箭矢的准头不是很好,但是一顿乱射也有乱射的威力?,刚才那几人,就在这一片的混乱里挨了好几箭,行动受阻,见着不能达到目的,其余几个勉强还能跑动的,丢下来地上躺着的同伴,趁着夜色逃走。


    晏南镜看着有人想要去追,立即喝住,“不要去追,全都?留在这,不能追出?去!”


    她沉声喝道。


    原本想要追打过去的人,听到她这话?立即回来。方才一时上了头,被这么一喝顿时回神过来。


    这里头断续来过两拨前来侵扰的人,才靠近不报身份者?,就端起弓箭一顿射。弓箭射过一轮,紧接着长戟派上用场。长?戟可钩,也可劈砍,十分趁手。这些妇人才到手上,暂时不会用。但是利器在手,就算用不好,钩抹间也能要掉一个壮年男子的性命。


    晏南镜就在人群里,任凭外面如何血腥扑鼻,也依然站在那儿。没有丝毫入营帐内的打算。


    月色浓黑到了极致,远处的厮杀和叫喊声逐渐平复下来。众人持着各自手里的兵器,紧紧的集聚成一个整的圆阵。


    好些的脚步声从浓郁的黑暗里传来。晏南镜蹙眉,做好只要这群人和上两拨人那样,答不出?来处,就一并射了的准备。


    “你们是谁?”


    “夫人!”来人说话?都?气?喘,“主君让我等?前来护卫夫人!”


    崔缇认得这个嗓音,举着火把靠近,果然认出?了这个是齐昀身边亲兵的一个。


    “没错,的确是中郎将的亲兵!”


    崔缇回头冲晏南镜大喊。


    晏南镜那绷紧的神经?在这句话?下骤然一松。


    “援军到了。”


    众人一提,原本紧绷的躯体全都?松弛下来。手里的刀戟弓箭等?物,也纷纷放下来。也有些半信半疑,虽然放了下来,手臂依然绷紧着,只要有不对?,随时能下手。


    “那边怎么样?”晏南镜走到那几个亲兵跟前,说完,她笑了一声,“你们既然不是来带着我逃,那么就是已经?平伏下去了,是不是?”


    亲兵听到这话?,立即垂首回道,“是。”


    她点点头,“那就好。”


    “事情?才平伏下去,恐怕一时半会的还要缉拿剩余的残党。我就先在这儿不走了。”


    她看了一圈那些妇人,“也劳烦诸位陪我一块。”


    四处乱糟糟的,妇人哪怕结伴都?不一定安全。晏南镜让人都?在一块,不管如何齐昀这些亲兵们都?得照看。


    夜色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这次来的是杨之简。


    杨之简脸色惨白,脚下走的极其快。走到帐子外面,听亲兵说人平安无事之后。还是不放心,径直走入大帐内,见着晏南镜和妇人们坐在那儿。


    “阿兄?”她站起来。


    杨之简快步过来,上下打量她,见着人的确是没有任何大碍,这才缓缓长?长?吐出?口气?。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从变乱初始他就始终提着一颗心。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能松口气?了。


    “他让阿兄来的?”


    杨之简点头,又?道,“就算不说,我也要过来看看的。”


    “知善没有被吓到吧?”


    说半点都?没有被吓到也是假的,她点点头,“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点吓到了。不过我也不是第一回遇见这事了。再遇上,也就那么回事吧。”


    杨之简叹口气?,“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夜袭的时候,诸将惊骇,齐昀倒是在最初禀告的惊愕过后,马上沉稳下来,令人左右出?去传令。


    来人是挑在后半夜,人困马乏的时辰夜袭。事发突然,众人乱作一团,连着将领们都?是惊慌不定。


    见到齐昀稳如泰山,原先的惊慌失措渐渐地平稳下来。赶紧将军令传下去,抵御夜袭的敌军。


    晏南镜听着,撑着下巴想了下那时候齐昀的神态,忍不住笑了两声。


    “我之前想要过来,但是不得行。”


    说着他垂头下来,满是愧疚。


    “说起来,我这个阿兄,实在是惭愧。说是照料你,但是每逢有什么事,不是你自己,便是别人。我都?没有一次真的救你过。”


    晏南镜看见他整个人几乎整个的颓下去,“我不是没事吗?”


    “何况阿兄之前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才会提前把崔缇他们几个放在我身边。”


    这话?并没有安抚到杨之简,“但——”


    “阿兄觉得,可以?事先料到他们何日何时辰到来,然后精心布好陷阱,小看贼人入陷阱?”


    晏南镜摆摆手,“谁也预料不到不是?阿兄一味自责,也没多少用处。”


    “我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其实刚才我早已经?想好怎么样了。”她压低了声量,“我想着要是真不行,我就让崔缇和孙猛几个带着这些人和我一块赶紧跑了。现如今看来,我也的确能跑得掉。”


    她轻轻拉了下杨之简的袖子,“阿兄就不要自责了。”


    “对?了。”她言语蓦地欢快起来,“我这次安然无事,是不是很厉害,阿兄是不是该夸夸我?”


    杨之简知道这话?她只是说来逗自己的,忍不住哭笑不得,“知善你——”


    抬头看到她的双眼,清亮的眼睛正望着他,他不由得点点头,“知善厉害,比好多人都?厉害多了。”


    杨之简陪她坐下来,现在虽然已经?大致平定了,但是此刻正在到处追捕溃兵。所以?他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


    营帐里几乎都?是女子。他坐在里头,开始还好,时辰一长?被或是好奇或是调侃的各种?打量,弄得坐都?坐不住。


    浓郁的墨色逐渐翻出?了蟹壳青,天?际逐渐的透出?光亮。


    不多时的功夫,阳光出?来了。


    帐子内众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正在晏南镜叫孙猛去看看处置好没有。齐昀那边派了人来,说是接她过去,晏南镜让人好好安排那些妇人,跟着来人就往外去。


    齐昀的营帐和她的大差不差。


    内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膳食。


    “主君现在还在中军大帐,等?会会过来。”


    晏南镜点头表示知道,亲兵退下之后,她自顾自的洁面漱口,然后用早膳。


    吃完跟前的这份膳食,外面传来足音,她看过去,见着齐昀大步进来。


    不等?他开口,她径直过去,一拳径直打在了他的胸口。


    “你差点害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第165章 第 165 章


    齐昀生生挨了?她这一下,捂住胸口,对她的指责无言以对。


    “是我的错。”


    他道。


    晏南镜听后,笑了?一声,“之前不?是觉得都尽在掌握之中吗?没想到现如今却被人暗算了?一道?”


    的确,齐昀早就?料到那些辽东大族势必要给他下马威。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他才到大营不?久,就?让人夜袭。看这架势不?像是临时起意,可能是早就?有所?谋划。毕竟扎营于此?,可不?是为了?春暖花开之后,能把酒言欢的。


    只是见?着齐侯之子亲自过?来,干脆就?定在了?今日,趁着换主将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这个年轻的主将一个下马威,若是能打击到齐军士气,那就?更好不?过?了?。


    “我预料到了?,但是没料到他们?动手这么?快。”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失误。


    她凉声笑了?几下,坐在榻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不?说话了?。营帐里一阵寂静,其实这个时候她哭也好,骂也好,都好过?现在这种毫不?做声。


    齐昀想要过?去,被她一眼制止住。


    “你别动。”


    齐昀站在那儿,之前已经得了?亲兵们?的禀报,说人没有大碍。但是听人说不?够,非得自己亲眼看到。


    她正?在怒气上,就?算是他,也不?敢多说话。


    “知善——”他想要问问她身上现如今好不?好,但是话语不?管如何都说不?出口。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去。


    晏南镜看着他颇有些无措的脸庞,突然有些好笑。


    她也不?接话,径直在那坐着。


    平日里见?多了?他或是自傲,或是柔和的模样。眼下这慌乱无措,光是看着就?有几分的新?鲜。


    “你自己的纰漏,落到我的身上。”她把快要出口的笑声给压了?下去。脸上勉强维持住方才冷笑的姿态。


    齐昀自知理亏,心里挂念,也不?敢上前,自然没有看到她脸上那点诡异的变化。


    此?时就?是他出的差错,她怪他都是理所?当然的。


    晏南镜等了?好会,都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她不?由得看过?去,“怎么?不?说话?”


    齐昀摇摇头,“我无话可说。知善说的对,此?事的确因我而起。”


    说完,嘴唇颤了?几下,“你那时候——很害怕吧。”


    晏南镜去喝水,说害怕有点,但是不?多。到底已经是老手了?,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再来一次,除却最开始的惊慌之外,很快她就?想着要如何应对了?。至于别的,一时半会根本就?来不?及想。


    先?活下来再说,至于别的,等事后再说。


    他这么?说了?,晏南镜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脸上连最开始的冷笑都没了?。化作了?一片空白的虚无只是坐在那儿呆呆的望着脚下。


    出征在外一切从简。齐昀也没有什?么?奢侈的喜好,所?以帐内的地衣上都是普通的毛毡,甚至上面还有几绺羊毛从经纬里抽了?出来。


    齐昀望见?,心头绞痛,有些事情就?算来的突然,他也能有把握稳住局面,甚至翻转胜败。但是若是牵连到另外一个人,这绝不?是他能容忍的。


    “我知道了?。”


    她对这没头没脑的话颇为迷惑。知道,知道什?么?了??


    晏南镜看向他,眼底满是迷惑,齐昀却没有半点解释,他迟疑了?下,还是走过?了?两三步,“你有没有受伤?要不?然还是让军中的疾医看看。哪怕开个安神药定定心神也好。”


    说完,见?她没有表示,他头颅低下来,“你气我也好,什?么?样都好。不?要拿自己不?当回事。”


    这话说得她迷惑的很。这世上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在乎她了?。怎么?可能就?为了?她,不?把自己不?当回事了??


    “我没有。”她顿了?顿,“我没有受伤。可能那些人主力都在你那边,所?以到我这边的人不?多,没几下就?被掀翻在地。”


    她顿了?顿,“不?过?,现在的确是累了?。”


    后半夜起来,一路绷紧到方才,才有片刻的放松。


    原本紧绷的那根弦放松,那股强行?压下去的疲倦在这个时候又重新?翻了?上来。


    齐昀见?着她打了?哈欠。


    “知善先?去休息吧?”


    她点点头,刚想要起身,又想到什?么?蹙着眉头望向他。


    齐昀道,“这事已经平定下来了?,这时候恐怕那些逃散的人都已经抓捕完。没什?么?事。”


    她这才点点头。


    齐昀让人护送她一路回去,等到再回头的时候,面色阴冷得几乎滴水下来。


    陈虢过来复命,见?到他那面色,心头一震,连忙低头下去,不?敢看他。等到齐昀看过?来,才叉手禀报,“抓捕敌军残党共百余人。”


    “将军这些人——”


    “埋了?吧。”


    没等陈虢说完,就听到齐昀开口。


    陈虢一顿。他跟随齐昀已经有些年数了?。并不?嗜杀,对杀俘虏也没有多少兴致。


    现如今听到他对这些人的处置,不?由得愣住,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齐昀一声质问,直接将他惊醒,立即点头出去。


    说到底也都还是带兵的主将,仁不?掌兵,如果真的是性情仁慈的人,在这个位置待不?下去的,光是堆积起来的人命,都能把人活活逼疯。


    陈虢立即去了?,这种事不?必让他来做,而是另外让自己手下人去办。


    齐昀大步走入中军大帐里,昨晚上突然遭受夜袭,他坐镇指挥,没出什?么?大事。现在就?是收尾,以及等着短暂的休养生息。


    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是说主将说既往不?咎,就?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开了?个口子,那么?日后,不?管什?么?人都敢过?来骑在头顶上撒野。到时候士气也会被影响。


    齐昀看了?一眼旁边的将领,“这几日你们?去安排,至于怎么?做,自己看着办。”


    的确,这些事自然是有人下去办。左右都是夜里扰敌的,做起来个个都有自己的办法。


    “这几日好好休整,也该挑个日子了?。”


    齐昀笑道。


    的确是差不?多了?,这次被人欺负到头上来,除却扰敌之外,还要正?面出手,把这笔账给好好的算一算。


    齐昀的到来,城内的有所?预料。


    自从杀了?齐侯任命的刺史之后,城池也就?被封了?,辽东天寒地冻,所?以有储备粮食等物过?冬。但是粮食总会消耗完,田地又在城墙之外,不?早日解决,怕是会有后患之忧。谁知道原本谋划多时,十拿九稳的夜袭,竟然被新?来的这个主将给平定了?。


    出去的那些人也都没有回来。齐侯的性情,是不?会甘愿吃亏的。他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时间更是提起精神备战,夜里城墙上还能见?到女墙后那闪烁不?停的火把。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齐军夜里常来袭扰,待到人准备迎战的时候。就?见?着人马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去。


    连着几日不?停反复,弄得人倦马乏。


    守城的将领知道这是疲敌的法子,但是不?敢掉以轻心。不?把这些夜里的袭扰当回事。若是真的不?当回事,要是来一回真的。那么?一切都玩完了?。


    守城的将领几乎都是从辽东大族里挑选出来的,原先?齐侯任命的那些官吏都已经被杀掉了?。后面上来的都是他们?自己人。


    将领靠在墙上往下看,没有见?到齐军的身影。越是蹙起了?眉头。


    要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还痛快。这样软刀子磨肉,出出不?去,被围在这儿,简直心头窝火。


    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外面有号角声。


    “来了?,齐军来了?!”


    城门开启,出城迎战。


    双方军阵摆开,令旗挥动,车马调行?,激战正?酣的时候,突然起了?变故,有个将领正?喝令旗手转换号令,突然听到脑后有呼呼的破空声,他才来得及回头,那破空声已经从脑后径直划出他的下颌。


    突然眼前的一切景象骤然倒转,滚动着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惊愕的张大嘴,脸颊贴在土地上,瞧着那边没了?头颅的躯体喷溅出老高的血,轰然倒下。


    周旁乱做了?一团,有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头颅,满脸欣喜的抱住。


    晏南镜在帐子里听到了?外面隆隆的鼓声。


    “是人回来了?吗?”晏南镜问。


    阿元这几日也已经习惯了?外面的动静。听到晏南镜这么?问,点点头,“听着应该是回来的动静。”


    营中的鼓声,有许多种,每一种都都有不?同的含义。


    晏南镜点了?点头,“出去看看吧。”


    说着她起来,就?往外面走去。只见?着外面传来一阵好大的欢呼声。


    阿元见?着晏南镜往声源处望了?几眼,立即让儿子孙猛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说家眷可以随军,但是那边都是臭男人。干脆叫儿子去打听。


    不?多时,孙猛回来了?,满脸狂喜和失落。


    晏南镜一看他脸上,“打胜仗了??”


    孙猛站在那儿,对着晏南镜傻傻的点了?点头。


    晏南镜哦了?一声,“那我知道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阿元催促道。


    ‘“听说这次,有好几个将官被自己手下给捆了?,直接送了?过?来。”


    说是手下,其实也就?是家奴。比起出身良籍的良家子,家奴用得更多。良家子不?能过?分打骂,不?能随意处置。但是家奴就?不?一样了?,因为是贱籍,哪怕死?了?,也无人过?问。


    谁知道竟然是被家奴给捆了?。


    晏南镜也听说之前齐昀让人传出去的那些,但凡只要把自家家主捆了?来,哪怕是奴婢不?仅能有自由身,甚至还能分得主人家产。


    总有人愿意为之一搏。


    “我早就?知道,他一肚子的坏水。”


    这话毋庸置疑,说的就?是齐昀。


    不?管是阿元还有孙猛,谁都不?敢接这话,只敢低头看着脚尖。


    “不?过?也好。”她话语里带了?点赞许的味道,“尽快把事情解决了?,也免得伤太多人命。”


    说完,外面又传来一阵大笑。


    自从上次夜袭之后,齐昀就?把她的营帐给挪到他附近这儿。因为要处理军务,将领们?要进进出出。所?以平常晏南镜也不?太到他那里去。


    但是那动静传过?来也是够得了?。


    晏南镜瞧着孙猛满脸神往,不?由得有些好笑。


    阿元见?着了?气得半死?,劈手过?去就?给了?儿子两个耳光,“摆出那副脸做什?么??”


    孙猛挨了?母亲几巴掌,不?敢吱声,垂着头。


    晏南镜看着有些好笑,随手就?从一旁抓来了?两把青枣。


    “这会正?在准备献殷勤请功,要是去晚了?恐怕要被挤到边上去。你和崔缇一起,拿着这个去那儿就?说是替我道贺去的。”


    大帐里,现在正?喜气洋洋一片。攻城这种事,不?是毕其功于一役。输了?一场,还不?至于直接把城池给丢掉了?。


    但是这一场,也足以将那些人的气势杀掉了?一半。


    孙猛和崔缇捧着青枣进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顿时都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崔缇目不?斜视,径直过?去,对着齐昀跪下道明来意。


    齐昀听后眼底多了?几分期待,“真的是夫人让你们?来的?”


    崔缇垂头道是。


    齐昀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说着,看着他们?,“你们?也有功劳。”


    孙猛大喜过?望,正?要抬头,被崔缇暗中拉住袖子,他被崔缇这么?一扯,慌张低头下去。


    入夜之后,晏南镜听到大帐那边有男人饮酒的声响。


    过?了?小半个时辰,觥筹交错的动静渐渐地听不?到了?,但是门口多了?杂乱的动静。


    帐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着两个亲兵一左一右扛着齐昀进来。他一进来,浓厚的酒味铺面而来。


    晏南镜被那股酒味呛得厉害,让人去打热水过?来。她拿着用热水浸过?的巾帕,径直盖在他的脸上。借着巾帕上的热气,让他好清醒一点。


    齐昀四肢摊开躺在那儿,巾帕上的热气拂在面上,他突然翻身过?来,一把抱住正?欲离开的晏南镜。


    第166章 第 166 章


    帐内的人见状,低头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晏南镜低头下?去?,他身上酒味浓厚。她满脸嫌弃的想要离他远点,谁知道竟然被抓住了不放。她抽了两下?手?腕,愣是没有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人,晏南镜低头看着齐昀两眼闭着,像是醉了又像是睡着了。


    她也不客气,伸手?径直捏住了他的鼻子,用了点力气,径直压住。


    晏南镜见着齐昀原本醺红的面上,霎时泛起了一层绛红。齐昀也顾不上继续装下?去?了,紧闭的眼睛睁开,挣脱她的手?。


    “你要杀夫啊?”


    他深深吸气,刚才她捏住他的鼻子不放,是真的差点没憋死在她的手?上。


    晏南镜摇摇头,说没有,然后下?刻,她故作惊异的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啊?”


    “你之前那?模样,我以为你被灌出好歹了?”


    “我的确被灌了不少。”齐昀睁着眼和她道,说着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面颊上贴,“不信的话,知善摸摸看。”


    这是能摸脸摸出来的嘛?


    晏南镜不由得腹诽。


    不过酒是真的喝了,要不然不至于这么不要脸。睁眼说瞎话都能说得这么顺当。


    这个念头冒出来,晏南镜突然想到,她方才那?话也是说瞎话来着。


    两人目光相对,都在彼此的眼底里寻到那?么一丝半点的心虚。


    齐昀忍不住别开脸,不过下?刻他就又气势十足的回头过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你看什么?”晏南镜被他那?炯炯的目光盯得有些?心里发慌。


    果然论不要脸,她的道行和齐昀相比还差了点火候。


    “我觉得我们果然不愧是夫妻,心有灵犀。”


    是在说鬼话上心有灵犀吗?


    晏南镜差点没问出来。


    她咳嗽一声,“你没事了?”


    齐昀闻言,又闭上眼,似乎头痛难忍,一头径直枕在了她的膝上。


    晏南镜推了推他的脑袋,“又来了?”


    这话没能把他的脸皮给掀下?去?,齐昀声气微弱,听着似乎是真的难受。


    “我被灌了酒是真的。”


    微弱的言语里,满是虚弱。似乎下?刻他就能咳嗽出声。晏南镜拿他没办法,只好仍由他把头颅放在自己的腿上。


    其实这样并不舒服,但是齐昀就是喜欢。尤其她的体温透过层层衣料传到他肌肤上,那?种?温热让他格外?的欢喜。


    晏南镜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酒味了,他故作柔弱,倒也真的有几分楚楚动人。


    明明他就是个武将,她还亲眼见识过他杀人。但就是诡异的感觉他竟然有几分我见犹怜。


    要命了。


    “还不是你纵容的?”她没好气的推了下?他的头颅,准备起身去?寻热水给他喝,好缓一缓醉酒后的不适。


    “要是说这事已经办妥了,纵酒狂欢那?也随便。可是现如?今不过是打了一仗,虽然说赢了,但是还没完全赢,就已经成这个样子。”


    “那?些?将领们也是要些?好事来激励一下?。”齐昀躺在那?儿,任由她摆弄,闭着眼道,“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再次驻扎一段时日了。已经见到了有些?希望,自然是要给点甜头。才有力气接下?来继续。”


    “所以你也就随便他们灌酒?”晏南镜已经取来了漆卮,她满面的迷惑,“这不对啊。你看着好相处,若是你不愿意,他们也只会?点到为止。”


    齐昀额头上几乎都要淌汗,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她才坐下?来,他干脆把自己整个都埋到她的怀里。


    晏南镜见状也不乘胜追击了,“先喝点热水。喝完之后好歹能舒服点。”


    齐昀听了乖乖的把温水喝下?。


    晏南镜见着他仰头望着她,两眼里水光清亮。她低头下?来,就可以在他眼里清晰的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她低头下?来,唇即将要触碰到他眼睫的时候,骤然拉开两人的距离。


    对上齐昀满是失落的眼神,她就笑了,“饮酒了就不能乱来。”


    齐昀长长叹出口气,“早知如?此,就不该随着他们的性?子,喝上这么多。”


    “你还真想胡来?”


    晏南镜似笑非笑的垂首盯着他,口里说着,指间揉搓过他的脸颊胸口,一路缓缓往下?,然而在肚腹那?儿打住,毫不留情的就在那?儿捏肉。结果一如?之前,那?儿硬邦邦的平坦一片,没能捏起多少肉。气得她干脆字节一巴掌打在那?儿。


    齐昀肚子上挨了一巴掌,不疼,不仅不疼。挨了巴掌的地?方,像是火烧一样滚烫。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晏南镜看见,面上神情有些?古怪,“难受?”


    齐昀颔首,她笑了,笑容全都绽放在她眉梢眼角。


    她手?掌按在放在被她一巴掌打过的地?方,“这儿难受?”


    不等他回答,她手?掌缓缓下?移,“还是这儿难受?”


    齐昀喉结滚动,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感受到她掌心的细腻。


    他望着她,思绪陷入另外?一股巨大的空白,甚至连她的话都顾不上回应。


    她干净利落的抽身而出,“现如?今还在对阵,我可不敢坏中郎将的精气。”


    这带笑的话语传到了他的耳里,齐昀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只傻乎乎的顺着她的话点头。


    待到下?刻才缓过神来,明白她到底说什么。


    “知善——”


    他拉长了调子,里头可窥见紧绷的忍耐。


    “忍着。”她低头下?来,手?指轻轻点在他胸口上。


    “这里的营帐都能听到内外?的动静的。”


    为了及时觉察到内外?的动静,营帐其实并不是很厚实,尤其又是开春之后,更加不会?严严实实。外?头的动静里头能听到,自然内里的响动外?面也能察觉。


    齐昀闭了闭眼,他躺在那?儿,躯体依然绷紧。但是他自己转身过去?,皱着眉头压制。


    她肆意点火,却没有半点负责的打算。只能他自己慢慢压制下?去?。


    晏南镜看着他似乎差不多了,才自己洗漱,睡到旁边。


    她才躺下?,旁边的人顿时翻身过来,将她完全的扣在下?面。


    他头压下?来,额头抵住她的,左右来回蹭。


    晏南镜不敢动,怕动了,又触碰到那?儿不得了的地?方,引得他做出什么事来。


    过了小会?,他翻到一边去?。老老实实不动了。晏南镜转头过去?,见着他仰面躺在那?儿。


    “忍着了?”


    齐昀笑了,“不这样,还能如?何?”


    晏南镜也不和他见外?,“我还以为你会?说,憋着会?不好。”


    齐昀神色顿时古怪的厉害,他回头来,“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以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个不好说,她睁着眼说瞎话,“我以前听那?些?乡女?说的。”


    “我以前在荆州,上巳日很多男女?看对眼去?如?何如?何的。我就问了一句。”


    齐昀嘴唇动了下?,脸上神情依旧古怪“这些?都是骗人的。”


    她啊了一声,满脸的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这样。”


    他定定的盯着她。


    见着齐昀还要说,她把被衿一下?拉过头顶。


    她躲在被衿里,等了好会?,没听到外?面有动静。晏南镜把被衿给拉下?来点,正好对上齐昀的那?双眼。


    她马上就要把被衿拉上来,齐昀比她更快,径直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齐昀将她整个人都塞到怀里。


    “你多久没沐洗了?”晏南镜被他抱在怀里,嫌弃开口。


    男人打仗起来,昏天黑地?的可以一个多月都不管这个。被她这么一提,齐昀笑了,“嫌弃?”


    “嫌弃也没用。就先这么将就着吧。等事情了结,就好了。”


    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她想问他,他却闭眼不答了。


    虽然胜了一场,事情还没有解决掉。


    齐昀兑现了之前自己的诺言。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奴仆和主家,有一日竟然会?成狩猎和被狩猎的境地?。


    城外?的齐军依然还在,但是他们身边的那?些?家奴,哪怕再怎么低眉顺眼,都觉得这些?家奴别有用心。


    下?半夜,夜色浓郁。守在墙头上的人睁着眼看城楼下?。旁边的火把照亮的地?方有限。再看城楼下?,一片漆黑。不过有个好处,只要有光亮,在城墙头上,俯头下?去?就能看见。


    守城里的兵士,靠在女?墙后,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每夜都是如?此。虽然是轮换,但白日里也要戍守,半点都得不了闲。一番下?来,兵士们也颇有些?扛不住了,站在那?儿,神思恍惚。


    夜风里似乎有窸窣的动静,强撑着睁开眼往下?看,依然是浓厚的夜色,没有任何火光。


    看了两眼之后,又迷糊着站在那?儿睁眼半睡半醒。


    带火的箭矢飞窜上城墙,径直撕破了这片宁静。


    这一个来月,齐军几乎每隔几日,又或者连着几日夜里扰袭,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刚开始的时候枕戈待旦,时日一长,也坚持不住。又连着好几日齐军没见着出现,不免有些?松懈,心下?侥幸,说不定今夜齐军不来了呢。


    谁知道以为不来,竟然真的来了。


    霎时间城墙头上混乱成一片。


    夜色里杀声震天,城墙头上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陷入一片慌乱。


    守城的将领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慌乱着去?问自己的属官到底怎么会?事。家奴是不敢用了,只能让属官守在一旁。


    属官说是属官,其实也是家里的门客。


    “齐军打过来了。”属官出外?看了一圈回来答道。


    将领不敢耽误半点,径直跑到门外?去?,准备应对。人才到门外?,冷不防昏暗角落里冲出一个影子,一块石头径直砸到了头上。


    城门被撞开,外?面的兵士如?水涌入城内。


    齐昀踩着血大步步入城门内。


    “把那?些?之前参与变乱的大族,全都抓了。照着他们的族谱点人。一个都不能少。”


    裨将跟在他身后点头道是。


    “人都找全之后,斩首。”


    夜色里的火光跳跃着落到他的脸上,在血腥里渲染出一片无尽的肃杀。


    裨将们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听到他这么叮嘱,还是迟疑了下?,“将军,这种?事是不是要送信回邺城,请示君侯?”


    齐昀摇头,“从这儿出发送信,最快也要一个多月,这还是去?,如?果算上回的路程,光是花在路上就要三个月之久。等不了这么久。这群人没有一个安分的。留着他们只会?生?变数。不如?立即处置了。”


    “这些?人反复无常,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和他们纠缠。”


    火光里似乎也充斥着浓郁血腥。


    “为了避免又起祸端,还是斩草除根更好。”


    第167章 第 167 章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这是每个武将?都懂的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谁知道活下来的那?些人到时候为了复仇又做出什么事来。


    妇人之仁要不?得,一旦心慈手软留下祸害,等到后人长?起来,就会杀得自己寸草不?生?了。


    将?领们原本有些不?忍的心,顿时冷硬起来。纷纷领命而?去。


    “先生?。”齐昀望见在一旁的杨之简,杨之简从方才开始就没有作声。“先生?可是觉得我过?分了?”


    杨之简摇摇头,“本来就该如此。机会已经给了三次,事不?过?三,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如何,成王败寇,也怪不?得谁。”


    齐昀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先生?理解就好。”


    说罢,他顿了顿,“知善那?儿,恐怕还?要委屈她现在大营里待一段时日。等一切都已经妥当?之后,再接她过?来。”


    杨之简明?白眼下的处境,虽然城池已经被拿下。但是还?有不?少的事要等着去处置,还?有不?少人要去杀。


    就算再怎么不?怕血腥,见着死人终究不?是什么高兴事。


    杨之简颔首,“我也觉得,先让知善在大营里几日。等料理干净了,再接到刺史府里。”


    晏南镜一连在大营里呆了好些日子,齐昀出发的那?日夜里,她没有出去看。但是她在帐子里听到了外面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全都是匆忙急躁的,熙熙攘攘透过?牛皮往她扑过?来。嘈杂的声响里,她分不?清楚这里头到底有没有齐昀的。


    那?晚她一宿没睡,等到第?二日午时才陈虢亲自过?来报信,说城门被攻破,大获全胜。她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才松下来。


    那?次彻夜未睡,耗费了她不?少精神。以至于她连续睡了好几天,人才算是恢复了过?来。


    一连过?了好久,齐昀亲兵过?来接她入城。


    辽东这儿,她以前也只是听过?,这里毗邻扶余乐浪郡,地?处关隘,也多有征战。真的亲眼见到,不?免有些好奇,她坐在辎车里从车簾里往外看。外面多少已经恢复点热闹了。


    齐昀开了那?些大族的府库,将?内里的钱财等物分给了那?些捉了主?人的奴仆,另外有些分给了首上城墙的兵士,其余的论功行赏。并且严厉约束兵士们,不?允许兵士惊扰民人,一旦发现抢掠民人杀无赦。


    那?些民人躲起来,见着风平浪静,也大着胆子出来,继续讨生?活。


    晏南镜瞧着外面热闹一片,旁边的阿元满是惊异,“这都看不?出是才打过?仗的。”


    打仗过?的城池,不?管之前多繁华热闹,被攻破之后都是一片狼藉,若是运气?不?好,还?能遇上屠城,满城全都是死人,臭气?熏天,哪怕人还?在城门两三里外,都能闻见那?股铺天盖地?的腐臭。


    这儿是真的看不?出来有多少战乱的样?子。


    阿元忍不?住对晏南镜感叹,“郎主?仁心啊。”


    “这下,我总算是能放心了。能对民人都这么仁和,对女郎只会更好。”


    晏南镜脸上有些烫,“阿元说什么呢。”


    阿元正要再说,见着她面上的红晕,笑了笑不?说话了。


    辽东郡和辽西以及其他几郡都属于幽州,到了刺史府,内外都已经洁扫干净,晏南镜一入门就嗅到浓厚到熏香。


    熏香浓厚到掸不?开鼻子,人进去那?股浓烈的馨香就压得人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晏南镜忍不?住赶紧到庭院里喘口气?,叫侍立在门外的婢女过?来,“这怎么会事,上这么浓的香?”


    用香常见,但是熏香浓烈到如此程度,着实?有些异样?了。


    婢女瑟缩着,“回禀夫人,是执事吩咐的,说浓香熏上几日,好祛味。”


    晏南镜蹙眉,“祛味,什么味?”


    辽东气?候严寒干燥,就算是夏日里,只要日日洁扫,也用不?着这么熏这么浓厚的香。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问,婢女都瑟缩着一字不?答了。


    她没有勉强可怜人的喜好,见婢女实?在不?说,也就抬抬手让她下去了。


    “要不?然,女郎四处走走吧?也好让下面的人多多准备。”


    阿元在一旁见着,轻声道。


    来个新地?方,多少要四处溜达看看。晏南镜对阿元笑笑,就算是答应了,阿元赶紧的来搀扶她,两人一块走在辽东的阳光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冰寒的缘故,已经初夏了,这日头照在她们头顶没有半点夏日的暑气?,反而?还?有那?么些丝丝凉爽。


    府邸不?小,不?说处理公?务的前堂,中庭还?有楼台,就足以让人侧目。这比荆州的可大多了,也不?知道是原来就有这么宽敞,还?是后面被改建过?了。


    府邸里足够宽敞,景致也看得出来用过?心思。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现如今是辽东最温暖的时候,但即使如此,花草长?得依然不?怎么绚烂,反而?有些有气?无力。


    其中有一丛花草直接塌了小半下去,生?生?的空出来个窟窿,一眼看去十分的突兀。


    晏南镜望见有些奇怪,那?一片不?是故意种成那?样?,像是后面给生生给压断了给凿出个窟窿。


    她过?去看看,到了跟前一股浅淡的腐臭铺面而?来。阿元脸色一变,回身就护住她,“女郎不?要过?去了!”


    然而?话已经有些晚了,晏南镜见着内里被请出一小块窟窿。即使泥土已经翻过?了,那?块地?方也比旁边的泥土颜色深,上头飞舞着一层蝇虫,被人声惊动,全都飞腾起来。那层黑黑的飞蝇飞起来,倒是看到了下面那一截指头。指头上翻动着蛆虫,指甲挂在仅存的那?点皮肉上,要脱不?脱。


    死亡的气?息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往人前扑过?来。


    齐昀急匆匆赶来,事情手下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城池才拿下,事务繁忙,不?仅仅是要将?那?些大族给斩草除根,而?且还?要安抚人心。好让一切都运转如常。


    听到晏南镜发热的消息,他叮嘱几句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齐昀见到守在门外的阿元,低声问了一句。


    送消息的人只说起热了,至于这里头的起因是什么,没人说。


    阿元不?敢隐瞒,她低声把之前的事说了,“女郎这应该是吓到了。”


    齐昀听了眉头微蹙,往内里看了一眼,而?后径直入到内寝里。


    晏南镜躺在卧榻上,面颊上绯红。


    齐昀握住她的手,“知善,我回来了。”


    见着她睁开眼看向他,不?由?得将?掌心的手握的更紧。


    他探了探她额头,的确有些烫手。


    “现如今感觉如何?”他问完又急促道,“要是觉得不?适的话,就不?要说话了。”


    晏南镜闭上眼干脆躺在那?儿休息。


    疾医过?来,探明?脉象,又看了面色和舌相,出去和齐昀道,“夫人这是被惊吓到了。先安神,额心抹上朱砂。最好还?是令人从四面八方挑衣叫魂。”


    齐昀颔首,让阿元去办。回头叫来陈虢,“你去将?埋下去的那?些人全都烧了。”


    死了的人,都没乱丢,阖族都在一个大坑里头埋着,好叫下了黄泉也互相有个帮衬。


    陈虢抬头,迟疑着“烧了?”


    齐昀点头,“死了都不?安分的东西,不?必讲什么仁义了。烧了之后,剩下来的让农人挑去沤肥种地?,也是个好用处。”


    陈虢不?敢再问,点头就去了。


    那?边已经有婢女挑着衣物,往四面八方叫晏南镜的名字,好叫吓掉的魂魄能被唤回来。


    他回身到内寝里,她已经喝过?一回汤药了,他接过?阿元呈送上来的朱砂,指尖挑了一点,轻轻点在她眉心上。


    眉心微凉触感让她睁开眼,瞧见齐昀,见到他指尖的那?点朱红。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儿,就是不?小心受了风寒。”


    她话语里恹恹的,听着没多少力气?。齐昀给她将?被衿往上好好拉了下,“好,不?是小儿。”


    “不?要敷衍我。”


    晏南镜微怒。


    齐昀笑了,“我说的原本就是真话,知善怎么会觉得是敷衍?”


    这话顿时叫她有些无言以对,她只能继续闷在被衿里,“就你心眼最坏。”


    齐昀点头承认,“是,我最坏。”


    他顿了下,“现如今好点了没有?”


    她瓮声瓮气?的,“好点了。”


    能说这么多话,的确是好些了。他探了下她的额头,体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手。


    齐昀轻轻缓缓的吐出口气?,原本紧绷的躯体也放松下来。


    “好点就行。”他轻声道,把她的手放回到被衿里。


    两人之间都有默契,谁也不?提这件事的起因。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外面走走。辽东这里,和邺城又不?太一样?。”


    晏南镜没有应他,齐昀见着她缓缓闭眼,再等一等,就听到她气?息逐渐变得绵长?。方才喝下去的安神汤药起了作用。


    齐昀坐在那?儿好会,见她完全睡熟了,这才缓缓出来。


    阿元已经领着挑着衣物叫魂的婢女回来,见到他伫立在门口,忍不?住问,“郎主?,女郎那?儿……”


    “知善已经好多了,多亏阿媪。”


    阿元听着这话受宠若惊,连声道不?敢。齐昀摇摇头,“这原本就是阿媪的功绩,有什么不?敢的。”


    他顿了顿,“以后,还?劳烦阿媪多多用心。城池才拿下,为了平定局面,不?得已有些手段。阿媪切记不?要再让知善看见。”


    阿元立即颔首称是。


    武将?杀人再常见不?过?,阿元早就见多了。


    见到阿元应下,齐昀唇边多了点笑。


    “有劳阿媪了。”


    说着,外面进来一个婢女,说是有将?领要面见。


    他看了一眼门内,阿元见到,“女郎这里有奴婢看守着,郎主?放心。”


    齐昀点点头,“有劳了。”说罢立即道前头去。


    齐昀对那?些大族可谓是斩草除根,不?仅仅是大族本身,就算是那?些姻亲也没有放过?。这些辽东大族相互联姻,既然要除掉,那?就都除掉。原本律法里,若是谋反,哪怕嫁出去的女儿也是要被波及。


    这一段时日杀的人头滚滚。他对里掌控的恰到好处,只杀大族,至于这些人之外,他不?会动,反而?鼓励那?些人供出旧主?所在,就可以有赏赐。那?些大族全都抓了个干干净净,全族上下,几乎没有逃脱的。


    “都对照完,处置干净了?”齐昀坐下来,问面前的将?领。


    齐昀此人,不?下手也就罢了,若是下手,就是下死手。半点生?机都不?会留。


    行事之间留有几分余地?,所以初次和他打交道的人,以为他脾性?绵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应对了。


    “都已经处理干净,无一人逃脱。”


    齐昀听后赞许点头,“把人头熏腌之后,送往邺城,告知君侯,辽东平定了。”


    第168章 第 168 章


    晏南镜见识过鲜血死?人,甚至还亲自捅人过。不过还是高热了半日?,第二日?才算是勉强好过来?。


    齐昀有不少?事?,晏南镜不耐烦见着他在床榻面前守着,勉勉强强看着他在跟前留了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受不了那?些时不时来?禀报的婢女。干脆发了脾气?,把人给轰了出去。好落个清净。


    没多时,门外响了,她以为齐昀又回来?了,正?待提起一口气?准备骂他,杨之简的嗓音隔着屏风进来?,“知善,现在好些了吗?”


    晏南镜一愣,连声道好了,又让婢女赶紧把人从屏风那?边请过来?。


    “阿兄怎么来?了?我以为阿兄正?在和其他人处理公务呢?”


    杨之简摇摇头,“府君有令,让衙署里原来?的那?些胥吏属官照常上值。”


    说着杨之简,面上的笑容有几分诡异,“没了那?些大族,日?月照样轮转,一切也都如常。”


    说罢他抬头,“昨日?那?事?我听说了,下面的人没有洁扫干净。吓到你了。”


    晏南镜坐在那?儿,背后靠着隐囊。


    “其实我这些日?子?在想,是不是他连累你了。”


    阿元早已?经将内寝里的人全?都给清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杨之简手掌握成拳头敲在膝头上,“我其实一直觉得,他连累你了。你留在邺城,在崔家里,比跟着东奔西走的要好的多。”


    “也不用见着那?些残忍。”


    杨之简眉头微蹙,“更不会被吓到。”


    晏南镜抬眼望着他,她唇边露出个笑,“我没事?。现如今已?经这样了,再如何也改变不了局面。重要的是,怎么把局势给掰回来?。”


    她顿了顿,“我在大营里的那?几日?,一直都在担心。”


    见着杨之简顿住,她笑得有些无奈,“我没有上过沙场,但?是我也知道沙场上刀戟无眼。我一直在想你们没事?就好了。”


    “你们无事?,那?么和你们为敌的人就势必落败。”晏南镜笑了笑,“我这人终究还是个俗人,慈悲有点?,但?是不多。”


    “你们都无事?就好。至于其他人我也管不了。有些事?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她摇摇头,“如果你们有事?的话?——”


    她说着脸上笑容消失了,“那?还是看到了。反正?看到了也不会怎么样。至少?死?的是别人,不是吗?”


    这下杨之简脸上错愕,他缓神过来?,望着晏南镜“知善。”


    “我知道阿兄担心我,我挺好的。”说着,她笑得有些揶揄,“说起来?,阿兄什么时候娶妇?”


    这话?打得杨之简措手不及,这话?齐昀和其他同僚私下也问过,不过他们问起来?,都没有晏南镜问起这么让他狼狈。


    他满是窘迫,重重咳嗽了一声。


    “问这个做什么?”杨之简垂头下来?,“大丈夫在世,当?建功立业,现如今功业没有建成,自然?也不用成家。”


    晏南镜没说话?,只是挑眉望着他,“阿兄这话?说的,给外人听还差不多,说给我听。我一下就听出不对了。”


    “总不会是有什么暗疾吧?”


    杨之简闻言猛烈咳嗽了好几声,满脸涨红“知善你都胡说什么?”


    她见状哈哈一笑,坐在那?儿,“不是就不是。”


    杨之简没好气?的暼她,“之前听外面婢女说你大好了,我还以为是她们害怕被罚所以信口胡说,现在看来?,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我就是一时没有防备,又不是真的娇弱到看一眼就高热不退。”


    杨之简还真的这么担心的,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在他心里依然?还是那?个需要照料的小妹。


    他抬头定定的望着她好会,见着她面色红润,是真正?恢复过来?了。


    他自小生活动荡不安,和养父小妹几人相依为命。再多出一个人进来?,他除了全?然?的防备和冷漠之外,不会再有别的。


    若只是纯粹为了生子?,不必娶妻,随便一个婢女都行。但?是妻子?,这么行事?,只会害了人家。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想见到有女子?因为他平白无故的受这番苦楚。那?就算了,反正?多出一个妻子?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这番话?,他也不好对小妹说的。


    “你好了就行。”


    “我之前还担心你会接受不了。”


    晏南镜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说知道他们下杀手的事?。


    “我有那?么娇弱吗?”她颇有些哭笑不得,“何况两军对阵,死?人也很平常。他也没对平头百姓下手,我进城的时候,见着城中百姓安定,没有满面惊惶流离失所。这样就可以了。至于死?的那?些人……”


    她摇摇头,“没有伤到百姓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别的不能求多了。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两全?的。”


    “阿兄多虑了。”


    杨之简点?点?头。


    “之前是我想多了。”


    晏南镜靠在那?儿嗤笑,“阿兄小看我吧。难道以为我还会和阿兄哭个没停么。”


    杨之简笑着摇摇头,“你自小就不是这个脾气?,若是真的哭个没停,我倒是怀疑是不是有人假扮。”


    “我就是担心,担心你还没好。原本还打算给你诊脉,现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他点?点?头,“好了就行。”


    门外传来?窸窣声,阿元带着人守在外面。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来?,能放进来?的,只有齐昀一个。


    “知善。”果然?,齐昀从屏风后绕了过来?。


    杨之简见着齐昀过来?,起身?告辞。


    晏南镜瞧着齐昀亲自送杨之简出去,等?他回来?,“都忙完了?”


    “差不多了,”齐昀点?头。


    只要衙署里的那?些做事?的属官还在,上头人没了,并不妨碍整个衙署的运转。甚至少?了那?些指手画脚的世家,政令下发下去比那?些世家在的时候,更加通畅无阻。


    他飞快抬眼暼她,见她面上笑吟吟的,垂头下来?。


    “过两日?,我会让巫觋在府邸里驱邪。”


    晏南镜颇有些吃惊,“为什么?”


    她愣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用。活着的时候就是手下败将,难道死?了之后还能闹出什么来??”


    齐昀抬首,“知善不怕?”


    晏南镜笑得几分桀骜,“当?初你见我怕过吗?”


    齐昀闻言笑了,“还真没见过。”


    “人死?如灯灭,活着是手下败将,死?了更不会闹出什么动静。”她靠在那?儿摇摇头,“我不信这个,我就是突然?吓了一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用不着那?些巫觋驱邪。叫人看到了,还以为那?些死?了的人多厉害呢。”


    “你这脾性还是和当?初一样。”


    说罢,他望着她,“是我连累你了。”


    “可你也没想过放我离开啊。”


    晏南镜笑道。


    齐昀笑了,颔首承认,“我的确没有半点?想过放你离开,至少?我死?之前是这样。”


    这人真的是。


    齐昀在一旁觑着她,“知善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难道不知道你这样么?”晏南镜含笑看过去,“与其说我生气?了,倒不如说,你怕我跑了吧?”


    齐昀一愣,而后垂首一笑,“你跑不掉。”


    她睨他,又听他道,“我还没死?。”


    “知善想我死?么?”


    这话?语问得太过诛心,晏南镜面色一僵,“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回答让齐昀笑得越发畅快,“那?么知善是不想我死?了?”


    晏南镜径直从卧榻上起身?,探出半个身?子?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齐昀顺着她的力?道,整个人都到她跟前。


    她见着齐昀面上还在笑,“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齐昀话?语极轻,他顺着她的力?道,俯头下来?,额头直接贴上她的。


    突然?来?的肌肤触感?,让她往后一缩。齐昀察觉到她的退缩,径直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知善不是什么狠心的人。”


    晏南镜嗤笑,“那?你可说错了,我心可不软。”


    齐昀笑了笑,他额头蹭了蹭她的,“对,知善的心不软。”


    明明是顺着她的话?,听得她一手掐住了他的腰,用力?拧了下。齐昀倒吸口凉气?,这下的手劲是真的不小,他也不去拦,只是仍由她掐在他腰身?上。


    晏南镜见状拧不下去了,干净利落的松手,在他腰身?上拍了下。


    “不掐了。浑身?都是硬邦邦的。”


    齐昀听到她的抱怨,低声笑了,“要是软的,那?恐怕才要着急。”


    热气?从脸颊里冒腾而出,她径直抬腿就踢。他也不躲,径直挨了她这一下。


    这一下可真的没有收力?,即使是自幼习武,也是不由得倒吸了口气?。齐昀眉头紧蹙,神情痛苦,整个人往卧榻里蜷缩起来?,明明一个身?量高大的人,此刻缩成了一团。神情痛楚。


    晏南镜惊疑不定,那?一脚的确用了不少?力?气?,该不会真的踹出什么好歹了吧?


    “你怎么样?”


    她慌忙过去搀扶住他,一面去看刚才被她踹到的地方。


    晏南镜才低头下去,径直就拉住手腕,落入他的怀抱。


    “你骗我?!”晏南镜望着齐昀,他此刻面上笑意盈盈,哪里有半点?痛楚的样子??


    齐昀感?觉到她又要抬腿踹他,连忙翻身?过来?,将她腿脚都给压住。


    “我没骗你,那?下是真的疼。”


    顿了下,“其实知善是真的不想我有事?的。对吧。”


    第169章 第 169 章


    晏南镜有些慌乱,他手掌摸索到她脑后,扣住她,不?让她有半点躲避开?。晏南镜咬牙,怒视他,一个字也不?答。


    她怒了,他反倒软了下来。原本制住她的力道一松,让她重获自由,“是我的错。”


    认错认得干净利落,倒是让她有小半会的无话可说,她刚想问他哪里?错了,又不?说了。一来一去的你来我往简直没完没了。反而遂他的愿了。


    他扶着她坐好,他反而盘腿径直坐在她的身旁。


    “你过了一关?。”晏南镜突然开?口道。


    齐昀被放到这儿,齐侯除却让他远离邺城之外,也是让他来收拾烂摊子的。收拾好了,就留在这儿,接下来生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若是出?了纰漏,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光明正大的问罪。


    所有人都?知道齐侯的用意,但是也无人说什么。


    “还不?算完全过关?。”齐昀笑笑,面上并没有自得又或者欢喜,“反正还有不?少的麻烦事。”


    不?过这也是机遇,辽东这个地方,或者说是整个幽州,是麻烦,若是做好了都?是机会。至于怨天尤人,他暂时没有那个兴趣。


    “等你好些,我们出?去走走。”他顿了下,“之前那些大族豪强,留了好些藏书下来,我们一起去看看,挑选出?上佳的,送给先生。”


    那些大族阖族覆灭,家产田地等物?,他毫不?吝啬的全都?分给了那些把家主捉到面前的那些家奴,还有麾下的那些将领。那些钱财田地分完了,那些藏书没人要,堆积在那里?。


    “这都?是好东西,怎么没人要?”晏南镜奇怪,她想了想,“这些书籍,恐怕阿兄都?想要。”


    “这么多,先生看的完么?”


    晏南镜摇头,“当然看不?完啊。不?过阿兄喜欢,”


    顿了顿她又道,“我也可以去挑上几卷,”


    齐昀颇有些稀奇,他这么些时日来,没有见到她有这个喜好,果然她道,“睡前看,有安眠的作用。”


    这话才说完,就听?到齐昀噗嗤笑了。


    晏南镜也不?恼,唇边挑起一抹笑,“你难道也会看那些?”


    “该读的经典年少时候就读过,”齐昀说着抬眼望向她,“不?过我读那些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只是时风如此,收拢人心?的手段罢了。真?正的道理,其实不?在那些经典里?。”


    “君侯看不?出?你的用意?”


    晏南镜来了兴致。


    他挑眉,眼里?有别的意趣,“知善觉得父亲真?的很英明么?”


    晏南镜蹙眉,而后想了想,“君侯有过人之处,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如今的基业。不?过为人的确有些刚愎。”


    “这就对了,父亲有自己的打算,何况他也喜欢看到自己儿子出?众,在外名声甚好。我名声越好,他其实也有颜面。何况虚名罢了,对父亲也没有任何的坏处,那些儒生名士,在父亲看来,除却虚名之外,还比不?得城墙的校尉来的有作用。”


    “那你怎么在那些人身上花功夫?”


    齐昀笑了,“无事好玩而已。正好拿他们来练手。我也没多在乎他们嘴里?的那些所谓的圣名。这些儒生名士嘴里?的那些好名声,说实在的,听?一听?就算了。真?正治世,不?是用的他们那套。”


    “我那时候正好闲来无事,正好拿他们来玩。”


    戏耍人心?,从他口里?说出?来风轻云淡。晏南镜只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好笑,她那时候竟然会觉得齐昀会为了名声会善罢甘休。


    看来,老?早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了。那些人在齐昀的眼里?,恐怕和?那些耍百戏的伎人没区别。


    齐昀说罢看向晏南镜,见着她靠在那儿,瞧着有些气闷,不?由得问了句怎么了。


    “我在想,我当初可被你骗得够惨。我若是知道你本性。我定?会躲你躲得远远的,一句话也不?会和?你说。”


    这孩子气的话惹得齐昀哭笑不?得,他笑容里?有几分势在必得,“难道这就可以了?知善已经被我看到了,当真?是能避开?的么?”


    “你!”她蹙眉,霎那间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当初初见面的时候,你就没什么好心?思了?”


    他牵动了下唇角,眼底和?唇角全都?是溢出?来的势在必得。


    “好你个——”她气急了。


    “哪个良善人会在深夜里?闯入宅邸。”他靠近来,眉梢眼角里?充斥着笑意,“不?过那时候,我纵然有坏心?,也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后面,我没打算放过你。”


    “郑玄朗是我派去的,我当初让他去,就有将你们兄妹接来的用意。”


    不?管是能人还是她,他都?没打算放过。


    晏南镜扑上去,两只手扯住他的脸颊就往两边拉。


    那瞬间的力道,就算是他,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我明日还要见下属的。”


    “你也知道你还要见人啊!”她说着手上的力气还大了点。指尖掐上去是真?的疼,何况还是掐住皮肉就往两边拉扯。


    她当初明明知道他就不?是什么善人,竟然被他装出?来的那副模样?给骗了,以至于后面一步错步步错。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破皮了!”


    齐昀突然惊慌道,晏南镜哪里?肯听?他的,正要再用力,他整个人都往她覆了过来。


    刚才还不?觉得,他这么一下来,倒是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几乎都?盖了个结识。


    唇齿被他噙住,滚热的气息铺面而来。


    这人简直阴险狡诈到一定?程度了,竟然用这种?招数来对付她,她将他推开?些许,正要开?口,他立即俯首,趁虚而入。


    所有的话语都?被他自己全数吞入口中?。


    辽东多数时候都?是冰天雪地,入夏之后还算是适宜。


    晏南镜坐在辎车里?,瞧见齐昀骑马跟在车旁。


    这人简直阴险狡诈,她原先要和?他算旧账,谁知道他竟然卖弄色相。她也被他的色相给迷了眼,竟然还真?的中?了他的圈套。一觉醒来,原先要算账的,也算不?起来了。


    休养了几日,齐昀陪她出?来四处走动走动。也好看看这里?的景色。


    这里?和?邺城还是完全不?一样?,到了城郊外,晏南镜从车簾里?往外看。看风景最好的就是骑马,但是她不?耐烦受骑马的罪。虽然她没有骑过马,但也知道在马背上待久了,会把腿给磨破,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会受这罪。


    辽东和?邺城哪哪都?不?一样?,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这儿的人说官话的口音和?邺城,哪怕能听?得明白,也完全是不?同的腔调。


    她从车里?往外看,只见着碧绿如洗的天际上飞来一只鹰,然后她眼睁睁的瞧见那鹰从天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溅起一蓬黄土。


    跟在两边的家仆赶紧跑过去,捡起地上的鹰,送到两人面前。


    她早就听?说了辽东猛禽不?少,现在亲眼看到,还真?是有些发?懵。


    这鹰被成年男子提在手里?,竟然半点都?不?不?输气势。只是被捏住了脖颈要害,扑腾两下就被扼制住咽喉,所以也没能弄出?太大的动静。


    晏南镜迟疑着伸出?手指,在那只鹰的羽毛上轻轻的戳了下。


    她小心?翼翼的,看得一旁的齐昀有些发?笑,“听?说辽东这儿,有几道出?名的膳食,其中?这猛禽也是一类,不?如就拿回?去让庖厨里?做了?”


    晏南镜立即说不?要,“我不?爱这个,”


    她对上齐昀略有些讶异的眼睛,“吃了会生病。”


    这个齐昀还是头回?听?说,不?过她不?喜欢,齐昀还是算了。让晏南镜看个新鲜,然后赐给了捡到的家仆。


    晏南镜从辎车里?下来,齐昀陪她走在路上。


    “是不?是觉得,所有景色都?一样??”


    齐昀见她兴致缺缺,笑问了一句。


    “这倒不?是,每个地方还是不?一样?。”


    她说着看到远处正在耕作的农人,齐昀看见低身下去抓了一把地上的土,在手心?里?搓了几下,“这几日要下雨了。”


    晏南镜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说着她忍不?住望了一眼天上,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徐徐。


    “土里?头有水的湿气。”他笑了笑,“不?管是晴雷风雨,在发?生之前,天地里?都?会有感?应。不?是突然就发?生的。”


    “你还会这个?”晏南镜当然知道,有些能人异士,能从各种?蛛丝马迹里?推测天气变化。


    齐昀笑了,“我曾经管过农事。”


    齐侯也不?是一开?始就让他上手军政,而是从农事之类的做起。管这些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坐在衙署里?让属官们禀告,只会被糊弄过去。那些属官有时候胆子比天大,见他年少,不?少想要糊弄他。所以他们的话不?能听?,要去田间地头自己去看,甚至还要请教种?地的老?农,这样?才不?会被属官们蒙蔽。


    晏南镜听?他淡淡的语调,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这些。


    “农事是国之基本。不?能出?差错,我那时候虽然年少,也懂得这个道理。不?管是军粮,还是百姓。一旦农事有碍,那么就是易子而食,颠沛流离。马虎不?得的。”


    晏南镜看着他望着远处农田的农人。


    “我曾经下令,胆敢践踏农田者,军法处置。”


    “农人不?易,春耕秋收,稍微有半点差池就会颗粒无收。”他眉心?微蹙,“不?能如此行事。”


    晏南镜站在那儿,和?他一道去看那些辛勤劳作的农人。


    “世道纷乱,已经够苦的了。何必为难他们。”


    她唇齿微张,“你倒是好心?。”


    齐昀笑了,她不?解的看过去,只听?到他道,“知善也会觉得我会好心??”


    “你这人坏,心?都?是黑的。但也没坏透,”她颔首赞许,“至少不?为难无辜者。”


    “这是你的好处,我当然要认。”


    她看向他,“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第170章 第 170 章


    “有好的我会认,不好的,我也不会装见不着?。”晏南镜睨他,“难道你还会一股脑的觉得,你就是坏透了?”


    “我——”他神情里略有些古怪,“还真以为知善觉得我坏透了。”


    那古怪的神情,立即让人想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说实在的,他的确在两个人的时候,玩一些坏心眼?,他最喜欢重重叩击她?的弱点,偏生又在之后婉转温存。最爱这样,哪怕为此挨了她?好几脚都不肯改。


    “你说哪里去?了?”晏南镜见状就要再踢。她?从来不被?贵妇的那套所束缚,心情不好,径直抬腿就要往他身上踹去?。


    “我说正事呢!”


    “知善觉得我在想旁的吗?”对着?她?的指责,齐昀满脸无?辜。


    晏南镜冷笑,突然间,面上神色一变,柔情款款,“我知道,景约是最周正不过的人,怎么会想这个。是我想错了。”


    说着?她?也抬手,也不避开身后那些人,径自抬手隔着?衣物按住了他的腰眼?。她?知道他身上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指尖不过是稍作用力?,勾挑挤按,就感觉到手下的躯体一阵僵硬。


    旁人看不出他们?俩那些不为人道的秘密,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她?满心依赖的搭住他的腰身。只是齐昀这边望着?的确僵硬的很,有几分古怪。


    一股股酥麻从她?指尖揉按的位置,一路蒸腾向上,直冲颅顶。


    “府君可要把持住。”晏南镜察觉到他要回?身来,越发的温言软语,“后面可是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要是失态了,对府君的名?声可不好。”


    她?话语带笑,听?得他越发邪火直冒。


    他缓缓回?头来,和她?对视,晏南镜望见他眼?底里的火,丝毫不怕。


    “不是说正经人吗?”她?压低声量嗤笑,“怎么了?这才多久,就这样。府君的正经也太——”


    她?话语没有说完,齐昀径直握住她?暗处作乱的手,径直拉到自己?身前。在她?掌心上捏了下,苦笑道,“知善真是记仇,随口的玩笑话,不必如此吧?”


    “什么不必如此,很必要如此。”晏南镜半点都不退让,“你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还要人继续高高捧着?,你所求也太多了。”


    齐昀闻言,蹙了蹙眉,晏南镜望见,“不高兴了?”


    齐昀脸上的确不太好看,至少看不出半点高兴。


    “旁人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但是知善,我倒是想让知善哄哄我。”


    晏南镜一愣,这话平常男人都说不出来,更别说他这种?身份的了。齐昀竟然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了?


    她?错愕的望着?他,齐昀叹口气,“是我之前做的过分,所以知善这般我也知道的。”


    这人凶狠起来,半点犹豫都没有,下手快准狠。可是也能拉的下脸面,袒露可怜。哪怕知道这都是他装出来的,但他容色如此,很难不叫人动容。


    晏南镜知道这就是他的计谋,只要展露一次有用。他就是找到了对付她?的法子,接下来他就会肆无?忌惮的在她?跟前扮可怜了。


    “要是你那些下属在,你还会这样?”


    齐昀唇边的笑有些古怪,“有何不行,他们?也不敢看。”


    “就算看了也不敢信。”


    晏南镜嗤笑,“现在不装了?”


    “什么叫做装,”齐昀目光炯炯的与她?对视,“难道知善不觉得,我原本就是如此吗?”


    晏南镜无?言以对,她?望着?齐昀那张脸,几次开口,却又无?力?的闭嘴。说实在的,对上他这份毅力?,她?实在是自愧不如。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接他这话。


    或许朝堂上摸爬滚打的人,都有这份视脸皮如粪土的气势。


    她?唇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随后扭头过去?,齐昀却拉住她?,“知善之前还觉得我好。”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晏南镜和他讲道理。


    齐昀才不和她?说这个,“难道这个不是同?一件事吗,知善说的那个,难道不是我?”


    他理直气壮。晏南镜沉默以对。


    不愧是和那些臣僚你来我往的人,不仅仅心思深,就连嘴上的功夫也叫人甘拜下风。


    她?抬眼?瞪视他,齐昀满面无?辜,过了小半晌,还是她?扭头过去?,“你这本事要是用在君侯身上,也不至于这样了。”


    齐昀听?后失笑,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拉住她?的手。干脆从她?身后环绕了过来。


    轻轻的靠在她的身上。这里头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亲密,也不会让她?不耐烦。


    “后面还有人,你倒是——”


    晏南镜说着?,就往后面看。不看还好,一看发现原先恭立在原地的那些家仆婢女,这时候已经退出去?老远了。


    “我那些招数,对父亲没用的。”他的话带着?些许叹息,让晏南镜忍不住一愣。


    “不是每个人都和知善一样,心怀怜悯,愿意怜惜我。”


    他没脸没皮起来,简直能叫她?难以招架。


    “这话要怎么说?”她被他环抱住,心跳的厉害,她?要动结果?他干脆整个都贴了过来。


    很好,彻底不要脸皮了。


    “被?人看到,你的威严还要不要?”


    齐昀轻笑,“看了就看了,何况谁敢看。就算看到了,胆敢往外传,到时候有没有那个命继续说下去?恐怕都不知道。”


    晏南镜一愣,齐昀会可怜农人,尽可能不会为难挣扎求生的平民?。但是对于那些臣僚,若是真的犯了他的忌讳,不见得他会有多少宽恕。


    “父亲不会可怜我的。不但不会,反而?觉得我软弱至极,不堪大用。对于父亲来说,没什么用处的人,不必花心思。我若对他露出可怜姿态,别说现如今的局面,恐怕当日就已经被?废为庶人,远远丢出邺城。”


    他言语平稳,仔细听?还能内里轻松的笑意。不过晏南镜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伤心?”


    身后的人叹气,“该伤心的,我年幼的时候都已经伤心完了。至于现如今,我倒是更想知善能多怜惜我。”


    晏南镜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她?回?头看过去?,他顺势就贴了过来,脸颊轻轻的蹭着?。


    耳鬓厮磨,柔情辗转。


    有瞬间,她?好像有些明了男人嘴里的温柔乡到底有怎样的威力?。


    “别。”她?感觉到齐昀的鼻息覆过来,赶紧的一手推在他肩头上。脸上通红的推拒,“在外面不行。”


    “那在府里就可以?”他眼?眸一动,低声问道。


    明明就是不正经的事,却被?他拿着?最正经的口吻叙说。


    晏南镜就没见过这么混账的人,她?抬脚就踩,齐昀也不躲,就真的受了下来。


    只是唇里还是漏出了些许吸气,晏南镜正要抬足的时候,身形不稳,被?他一把搀扶住。


    “知善手下留情了。”齐昀见识过她?全力?以赴的那一下的威力?,知道她?已经留了情面。


    晏南镜嘴唇动了下,“你倒也不生气。”


    “这原本都是我抢来的,既然是我抢的。你心怀怨怼很平常。若是连怨怼都没有,那就是你对我半点情谊都没有了。”


    晏南镜半晌没有说话,“你别以为说这些,我就会原谅。话是这么说,但这不都是你自找的?”


    齐昀沉默下来,“是啊,都是我自找,但是我说过,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一样的事。”


    “所以我气那就气着?吧,是不是?”


    她?似笑非笑的觑她?,齐昀张了张口。


    “所以我也不用和你客气。”她?指尖戳在他的领褖上,领褖锦线经纬交织的云气纹在她?指尖下缓缓滑过。


    “反正你我就这样吧。至于别的,府君也暂时别想了。”


    齐昀垂眼?下来,嘴唇抿紧。晏南镜瞥见,只当没有看到,转首过去?。


    “其实我觉得,知善才是最该做男子的。”


    他半是感叹道。


    晏南镜嗤笑,“好了,府君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得了便宜又卖乖,都便宜占尽了,还来说我冷心。”


    齐昀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只能垂首下来,在脸颊那儿蹭了蹭。


    “我们?在这一块儿走走。”说罢,齐昀拉着?她?慢慢沿着?这条道往外走。


    走到农田边,晏南镜看着?他去?看田里的黍苗,农人忙着?劳作,见他衣着?不凡,又没有践踏农田,也不管他了。


    这时候家里的妻子送来饭菜,也没什么讲究,径直在农田边坐下来,吃着?妻子送来的饭菜,和妻子说说笑笑。


    齐昀看见不由得莞尔,然后看向晏南镜。晏南镜被?他那带着?期盼和感叹的目光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别想了。”


    她?转头过去?。


    齐昀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强求。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响。


    齐昀和晏南镜是沿着?城门主干道出来的,这里也是前往城内的必经之路。只见着?一个信使骑马飞奔而?过。


    晏南镜知道是有什么紧急事务,“回?去?吧,恐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了。”


    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晏南镜的辎车才到府门,她?就见到杨之简急匆匆出来,也顾不得到府内再说,“高句丽纠结扶余乌桓攻打玄菟郡。”


    玄菟郡就在辽东郡的旁边,正对着?鲜卑乌桓高句丽等外族。


    “这个时候?”齐昀有些奇怪,“往年不是秋冬之后么?”


    乌桓高句丽扶余这些地方?苦寒,尤其入冬之后,更是风雪交加,冻死牲畜之类比比皆是。所以时常南下劫掠汉人郡县。


    “高句丽说是府君行事凶残,屠戮大族,罪不容诛。”


    晏南镜此时恰好从车里出来,听?到这话。


    齐昀对此并不在意,他背手一笑,“理由都不知道找好一点,他们?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左右不过是出兵的借口。”齐昀笑了笑,“罢了,既然来了那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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