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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消息 你别用丧夫脸说话。


    “钱家真正的的主人有三十八个, 钱家现任的家主与他的妻子还有三个小妾,两个主母育有一子一女,三个小妾一共生了五个孩子……”


    “停, 不想听他们家里的关系。”颂卿归打断,若真以人际关系来讲, 钱家的人不至于整整齐齐一起在地下汇合。


    “钱家的底蕴比较薄,真正的起家不过是在这十年间, 他们家有人搭上了京城的某位大官,那大官为他们谋到了行河令,以河运起家,之后在陆地上开了客栈, 青楼, .赌.坊.……几乎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商人都是重利的, 见有利可图, 一个江南第一富商的名头自然就挂到了钱家头上。”


    “钱家在前段时间将手底下比较重要的几个产业寻了卖家全都卖了出去,全部变卖成黄金, 很多人都猜测是庇护他们家的那位大官出了什么事, 因为在前不久行河令被收回了, 我们有仔细调查过, 却丝毫查不到钱家的靠山是谁,他们之间的联系很谨慎。”


    “之后的就是钱家的黄金被盗, 那是很大一批黄金, 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无人察觉,后来是刀客断接手了这件事,查到黄金所在地, 但抓到的人都是些功夫二三流之辈,这件事儿很奇怪,不过钱家反口说寻回来的黄金是假的这件事一出,再无人关心那件小事,我们有去调查过,那些人在被抓不久后就全被钱家的人杀了。”


    “那个时候钱家似乎因为什么事分裂成两派了,查不到,不是我们没用,是钱家本身很奇怪,表面看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人,最多就是雇佣的江湖人比较多,但不管是派人混进去,还是从钱家或和钱家有关的那些人嘴里打探消息,得到的都只有最表面的消息,更深层面的就无法得知了。”


    “最后就是钱家被灭,查不到任何东西,任何线索都没有,现场被收拾的很干净,或者说是被大火烧得很干净,而当今江湖纷纷扬扬传闻的是刀客断所为,那都不过是人云亦云,还有人在其中散播消息,找不到源头,是让人过了很多手的。”


    “抱歉,我们这里关于钱家的消息并不多,知道的也是最浅显的。”最近询问钱家的人很多,他们若真有一手消息,这个钱谁不愿意赚?无奈就是太神秘了,什么都查不到,某些隐士家族他们都能得到一些消息,就这么个普通的商贾之家,他们有的消息也不过是众人都熟知的。


    “讲讲叶家最近的情况。”颂卿归没说废话,继续询问,他知道的有关江湖的事其实并不多,他又不是正儿八经混江湖的,他入江湖只有一个目的,杀人,这件事很简单,拿着名单找到正主,然后就是动手,谁关心他们之间的恩怨是非?


    他在浔逢城当个半吊子的说书人,也不过是因为寻不到能做的事,随便找件事打发一下时间,讲的事都是听到什么讲什么,没过多的好奇心打听更多,实在没什么可讲的,就随便找本古书讲讲里面的野史。


    “叶家在絮柳剑死后就无甚出奇的,叶承柳虽然继承了叶家,但作为一个武林家族,他的天赋与实力连当代天骄的前十都排不进去,可以说没落了。”


    “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借着钱家被灭这件事,叶承柳公开说他们的死与早已在江湖销声匿迹的血炼魔教有关系,还弄出了武林大会,想选举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来调查这件事,来剿灭魔教。”


    “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意,可当有落叶山庄的人出现,并且赞成武林大会的举办,这才有更多的江湖人对这个武林大会上心。”


    “时间是在三天后,在这两天叶家拿出了一些证据,从那些证据来推测,血炼魔教与刀客断有很深的关联,不过这件事的真实与否,还待验证。”


    颂卿归转着自己手中的玉笛,“有有关落叶山庄的信息吗?”


    “落叶山庄,是江湖最神秘的势力之一,至少存在了上百年,据说落叶山庄里有着一套直指破碎虚空的功法,有证实过落叶山庄的某位祖师爷的确破碎虚空了,还有落叶山庄里的每个人都是根骨上佳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实力不凡,而落叶山庄有个习俗,每个可出师的年轻一辈都要入江湖历练,有几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天骄都似乎与落叶山庄有着关系,这都让无数人对落叶山庄趋之若鹜,想要拜入其门下。”


    “而落叶山庄所在地,没人知道,只有传闻是在某座大山上。”


    颂卿归想了想他知道的消息,眉头稍稍蹙起,看上去这三家什么关系都没有,一个比一个藏的还好,这就是他不喜欢江湖的原因,江湖并不全是打打杀杀,打打杀杀是最简单最粗暴的,真正的江湖是恩怨是非,人情世故,围绕着无数的阴谋诡计,弯弯绕绕多的能把人绕死。


    “关于‘枕槐宝库’,除了表面消息,你们知道更多吗?”若从表面看,他们是真的没什么关系,但“枕槐宝库”就是他们都避不开的一件事。


    “这位客官很抱歉,‘枕槐宝库’是否真实存在,都是个存疑的问题,我们这里并没有更多消息。”


    颂卿归扯了扯唇角,要实在没办法,他可以去把人全杀了,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谁管得了这些?谁让他们引谁入局不好,要引朗翡入局,等等……为什么是朗翡?朗翡有什么特殊的?等等……眼神有点飘忽,这他好像有点猜测,当初他抓了个人,是钱家派来的,那人嘴里只说了一件事,就是朗翡知道了钱家的一个秘密,所以朗翡知道了什么?能让人这么大动干戈?


    想到某件事,内心有了个模糊的想法,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垃圾,是不是朗翡根本不重要,朗翡不过是刚好合适的人选。


    “客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没了。”颂卿归说,乱七八糟的消息得到了些,真正深入的根本没有,也有可能是他真的不太懂江湖的弯弯绕绕,知道了消息也联系不起来,要不要去找朗翡?


    可只要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他就无法迈动这个脚步,他信中写的不是假的,他的脑子不正常,不受刺激的时候还好,一受到刺激他连他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都不清楚,就比如上次的下药,人都差点被他折腾死在床上,他不希望这样的事儿再来一次,更何况谁知道下次会发生什么?万一他不小心失手,把人杀了怎么办?


    他从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人考虑这么多,想着远离,又在听到他的消息时想要靠近,害怕他被自己伤害,也害怕他在自己不知的角落受人欺负。


    “没给客官带来所要的消息,我们这次的收费只收一成。”中年人话中满是歉意,这都可以说是他们生意的滑铁卢,问啥啥不知道,都不太好意思说他们是江湖第一的情报组织了。


    颂卿归颔首,走出门,下到一楼,到柜台处拿了他买的东西,没想到消息没买到,买到这么多耳钉发饰,盯着两个大锦盒,陷入自己的思绪,他为什么买这些?他都不想去见人,难道还指望人自己来拿吗?这不现实,叹了口气,提着东西走出门,算了,看情况吧。


    走在街道上,明显能察觉街道上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实力的话,三流居多,更多的可能是来见世面的普通人(只稍稍入了点门)。


    提着东西回到自己现在落脚的小院,在斜对角处就是朗翡他们落脚的客栈,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他住的房间。


    ……


    谈论完事,朗翡顺手推开旁边的窗户,眼角余光扫到个熟悉的声音,不管房间里的闹腾,仔细朝下看去,到处看过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一道很快被关上的院门,被他一掠而过。


    朗翡咬了咬牙,他知道更多时候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的,但那家伙不也没拒绝,还挺乐在其中的,要是他好好认个错,自己又不是不会原谅他,跑什么跑?有什么可跑的?难道自己还会吃了他不成?越想越气,绿眼睛里的凶光都快压不住了。


    对上这双眼睛的贺启云缩了缩脖子,“我先去探听探听这武林大会的虚实。”脚底抹油的溜了,惹不起,惹不起。


    雾晓与裘逸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瞧他那没出息的模样。


    “你和那位颂公子真没什么事儿吗?”雾晓问。


    朗翡摆摆手,“我们好的很,能有什么事?”


    “你别用丧夫脸说话,你话语的可信度还更高点。”裘逸不紧不慢地插刀。


    “裘逸,我们下去练练,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没个底吗?”朗翡本来就挺忧心颂卿归的身体的,裘逸在这还不会好好说话,真的是太久没练欠收拾了。


    “以后不还想让我给他看身体的吗?”裘逸坐的四平八稳,“你最好想清楚。”


    朗翡冷笑一声,“没了你,我还不能去找你师傅师叔师伯?”


    裘逸,“……”师长多也是我的错?


    这件事就告诉我们,做人还是得要会好好说话。


    第42章 前奏 犹豫着,恐惧着,试探着。


    三天后, 无数江湖人聚集在叶家,叶家有个巨大的练武台,这是曾经絮柳剑叶流云和逍遥剑念逍遥搅灭血炼魔教之前举办武林大会的场地。


    如今再一次的动用, 理由大差不差,不少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皆认为这是一场传承, 不过更多人心里想的是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絮柳剑的传人叶承柳可没有父辈力压群雄的实力。


    朗翡几人混在江湖人当中,自成独立的空间,明里暗里的目光无数,窃窃私语更是少不了, 明明谁都知道, 内力深厚者想要听到低声私语并不难,但或许是忘记, 更或许是无所顾忌, 没人愿意收敛。


    “李兄,你应该也听到了那个传闻, 这到底是为了谁举办场武林大会, 心里是有底的吧?”


    “我们这种不入流的江湖人都知道的事儿, 你觉得还有谁不知道?可能只有那些只关心地里收成的农夫们不知道了吧?”


    “那你说……”眼神稍稍斜了斜, “他为什么敢来?”声音压得更低。


    “谁知道呢?”李兄不以为意,“我们这种就是来凑个数的, 连炮灰都算不上, 谁管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恩怨是非?”


    “我们好歹也是江湖人, 能不能有点志气?这次落叶山庄来人,万一就踩了狗屎运拜进落叶山庄门墙呢?”


    被称作李兄的人只冷冷哼笑了两声,很是不以为意, 这种梦,可能只有那些初入江湖,还有一腔热血的少年人才会做,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痴心妄想,镜中月,水中花。


    ……


    “朗兄,许久未见,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是个配着一把黑刀的青年人,看着朗翡的眼神中满是战意。


    “许兄,这武林大会,难道还限制了进场人员?”朗翡好奇地问,“若限制了进场人员,应该一开始就把我隔绝在外呀?怎么还能放我进来?”


    “朗翡,我想你不是蠢人,我不理解你来这是为了什么?”许迹止问。


    “我来这自然有我来这的目的,许兄又是为何来这呢?这过家家般的武林大会,难道还真能对了许兄的胃口?”朗翡并未做正面回答,他来这自然有他的目的,但为什么要告知一个外人呢?还是在这大庭广众,无数双眼睛,无数只耳朵之下。


    “有架打,自然合我的胃口,可惜的是,在场除你外,基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不是我的手下败将的,都是不入流之辈。”


    “裘逸,来来来,你们俩肯定有共同话题,一样都不会讲话,学不会婉转,学不会给人留面子,看看在场的,许兄只凭一句话可就引得众怒了。”朗翡笑着朝裘逸招手。


    “朗翡,你是不是没人满足,空虚寂寞了?”裘逸瞪着死鱼眼问,“要真找不到人,我出钱,请你去最上等的南风楼。”


    很多注意这边的人的眼睛都亮了,台上叽叽呱呱讲些什么?他们江湖人可不在意,这台下的八卦,才是真吸引人。


    哇哦~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男色的刀客断,既然是爱男颜吗?那为何之前不但女色不近?男色也不近呢?


    “裘逸,上次的打还没挨够吗?”朗翡眼神冷飕飕的。


    “我是为你的身体考虑,憋久了终究是对身体不好的,我以前还真以为你身体是有啥问题,没想到这次见面……唉,唉唉,我还没说啥呢,你就这样急不可耐的动手,这岂不更掩耳盗铃?”施展轻功往后退,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嘴上还忍不住继续。


    真的是生命不止,作死不息。


    “朗翡,竟然有人看得上你这块木头?”许迹止抽刀挡住朗翡的刀,看在这少年讲了个大八卦的份上,替他挡一挡也并无不可。


    “许兄,好奇心会害死猫的哟~”朗翡与人交着手,嘴上还忍不住放着狠话,不过那语气轻飘飘的,不像多生气的样子。


    两人的交手外人看来精彩至极,身影快到看不清,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两刀相交声,一道道亮光刀影划过,下一刹那交织上更多的刀影,织就成网,能迷花人的眼,


    实际上的真实情况,两人都并未使出真实实力,你来我往打的很欢快,这样的交手基本每次碰面都得来过一次。


    “许兄的实力又增强了。”两人默契地往后退开,手中的刀都发出愉悦的鸣叫,朗翡脸上是畅快的笑容。


    突然身体一寒,放松愉悦的眼神变得冷静,环顾四看,找不到是谁让他感觉到这么深重的寒意,要是杀意还好,偏偏就是那种让人背后发凉,毛毛的感觉,不要人命,但比要人命还让人难以招架。


    “我以为有感情的滋润,你会放松练刀呢?”许迹止觉得没劲,回刀入鞘。


    “这要是真有感情的滋润,你觉得他会是现在这副死样?”裘逸上去与许迹止勾肩搭背,对着他来了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


    “原来是被人踹了?怪不得火气这么大呢?”许迹止根本不懂什么叫委婉,带着挂在他身上的裘逸侧身一躲,躲开直劈而来的刀。


    “哎哟哟,哎哟哟,不就讲了点实话嘛,这么生气干嘛?”裘逸见有人挡在自己前面,就有点放飞自我了。


    “你们俩行了,让人看笑话是件很自豪的事吗?”今天的雾晓穿了袭热烈似火的红衣,手中握着把剑,是一个张扬肆意的女侠。


    “对呀,对呀,要没讲够,晚上来我们所住的客栈,我们继续聊,这大庭广众的,朗翡动手动的都不利索了。”贺启云真正站的是谁?是件令人迷惑的事儿。


    “别闹了,高台上的人可都盯着咱呢。”朗翡无奈地揉揉额头,和他们聚在一起,头疼永远是难以避免的。


    “陶兄,台上的人都讲了些什么?”朗翡回到一开始站的地方,那里留着最靠谱的陶劲竹。


    “武林大会举办三天,每天举办一场,以武为尊,第一场是二十人的大乱斗,台上最后留下的那一人胜出;


    第二场是擂台赛,每个第一天获胜的人作为擂台主,只要守下五场就获胜,若被击败,获胜者作为新的擂台主,依旧要守五场;


    第三场就是擂台主们的比试,最后的获胜者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然后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将会在剿灭魔教残余时,作为发布命令调动江湖人的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不重要的权利。”


    “好像没啥意思?”朗翡疑惑地说。


    “本来就没啥意思,只有那些贪图名声的人才会对那个位置有兴趣。”裘逸说。


    “谁让这不仅仅是武林盟主,还可说是天下第一呢?”雾晓撩撩头发,“谁对天下第一这名头不感兴趣?特别还是一群好斗的江湖人。”若有所指的眼神落在许迹止身上,这可就是位对天下第一执着不已的主。


    看向许迹止,一开始还没啥兴趣的他,此刻眼睛亮的出奇,手指摩挲着刀,下瞬间就能拔刀大干一场的样子。


    朗翡脑门落下一排黑线,“……”这到底挂着个虚名有啥意思?若挂上这个名头,不说其他,天天想踩着这个名声扬名的人就不胜其数,会有防不胜防的江湖人来挑战,你要是应战了呢?那些人武功好点还有意思,若武功差到一定程度,那纯属浪费时间;如若你不应战呢?那可就值得人吹嘘了。


    “你不上台吗?”许迹止问。


    “上。”朗翡回答的憋憋屈屈,他能不上?他如果不想上,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想知道叶家到底想搞什么鬼,更想知道落叶山庄的人再一次出现有何用意?还和叶家牵扯不清,更有卿归留下的消息,这都容不了他避开这场没啥意思的武林大会。


    想起卿归,他就忍不住心烦,他找了很多人去找卿归,其中不乏消息灵通,能力出众的大势力,可都没有卿归的消息,想到卿归那手易容术,他忍不住的心慌,假设卿归不想出现,他大概会再也找不到卿归了。


    这并非不可能,茫茫人海,还是一个会易容的人,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


    而被朗翡担忧着找不到的颂卿归在哪里呢?依旧离他很近很近,近到或许只要稍一错眼就能见到人。


    颂卿归没个正样的倚在房顶的阴影处,若有若无的眼神扫过朗翡,又不敢将眼神过多的停留在他身上,江湖人都是敏锐的,只要稍不注意他就能察觉,他只是想偷偷来盯着,怕人出意外,毕竟下面的叶承柳流着那人的血脉,真要干出点什么不要脸的事,他是丝毫不意外的。


    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无聊又没趣儿,刚才的对招还有点意思,但那人与朗翡的亲近,他看得很不舒服,可看得再不舒服又能怎样呢?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从一开始他就没了身份,若想继续他俩之间的关系,他担忧的那些事儿又是不可避免的,这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第43章 救场 想将人拉入深渊,想将人拽上天堂……


    颂卿归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乱象, 各种招式眼花缭乱,获胜之人实力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有点幸运在身上。


    随便看了两场, 就没了兴趣,眼睛半闭不闭的只留了点神在朗翡那儿。


    朗翡拍拍一旁的陶劲竹, “陶兄,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陶劲竹疑惑地摇头, “并无不妥,朗兄,是察觉到什么了吗?”手握在自己腰间的剑上。


    朗翡环顾四看,细细感受, 似乎没哪里不对, 也找不到人,但他的确感知到了似有若无的目光与关注, 难道是叶承柳搞了什么人隐藏在暗处吗?


    眼神投向叶承柳旁边的人, 落叶山庄的来人,还是落叶山庄的少庄主, 那是个青年人, 二十七八岁上下, 一袭银纹白袍, 面容俊朗,透露出来的贵气不像普通人家会有的, 腰间配着把从表面来看就很贵的剑, 银白色的剑鞘, 上面雕刻着的花纹繁复又华丽,他不像是个江湖人,更像是京都里金玉堆砌成的富家公子。


    朗翡犀利的目光兀地射向房顶之上, 只见悠悠随风飘落的绿叶,其他再无。


    颂卿归身体放低,朝着更角落处缩了缩,就没了动作,也没在朝下看,内心有点懊恼,让你控制不住,让你控制不住,差点被看见了吧!


    ……


    一组一组的人比试过去,很快轮到了朗翡,他们到场的几人并非全都会上台,武艺不佳者只是陪着来看看情况,凑凑热闹,再从中打探点消息,或许晚上再安排点活动之类的。


    朗翡飞身上台,看向他的那些对手,忍不住扯了扯唇,露出个微妙的笑容,那笑中多少掺了点讽刺与轻蔑。


    他觉得他也没怎么得罪叶承柳呀,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甚至脸皮都不要了。


    要知道前几场上场的人武功有好有坏,但好的也没多好,只能说勘勘能看,而来看看他的对手们,不说全是江湖闻名的大侠们,但十个里面有五、六个,这概率……是个明白人都能知道情况不对。


    朗翡很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若非如此,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不会这么大,江湖第一刀客可不只是吹嘘出来的。


    能同时与十多位一流高手过招,那些人还暂时奈何不了他,这就足以看得出他的强。


    不过他的厉害并非无解,毕竟一个人一把刀,再强都有难以顾及到的地方。


    轻巧折断挥剑那人的手腕,反手刀挡住朝后而来的偷袭,踢开弓向腰间的短刃,侧旋身躲过劈来的刀,脚步移动,绕开围攻他的人群。


    “叮,叮,叮!”用刀背挡住细如毫毛的银针,轻轻哼笑一声,“不知道叶承柳承诺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脸都不要了?”


    正儿八经的江湖比武上,有点格调的江湖人都不可能动用暗器。


    “别废话。”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暂停的攻击在起。


    刀枪棍棒各式武器攻来,朗翡有些疲于应对。


    ……


    “这可真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贺启云在台下感叹。


    “他们这样玩,我觉得我也可以不守规矩了。”裘逸娃娃脸上是跃跃欲试,指尖敲着另一只手的腕子。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朗翡光明正大的来,你可别给他添乱。”雾晓自认自己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但碰上更不守规矩的,他觉得他还能拯救下。


    “又要不了他们的命,从一开始,不守规矩的就是他们,凭什么让我继续恪守规矩?”裘逸停下了敲击腕子的动作,有点不开心,他还想着试验一下他刚调配出来的.毒.药.,那可真是好东西。


    “等情况真不容乐观的时候再说。”雾晓没强硬的拒绝,因为台上的情况不是很好。


    简直是真的不要脸了,共同围攻就算了,还有在其中放暗箭的人。


    朗翡不小心被一根针擦过皮肤,手臂渐渐变得麻痹,动作变得迟缓,随着时间流逝,感觉那只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拖着只不方便的手臂,应付起来更加困难,没挡住的剑划过那只本就受伤的手臂,一捧鲜血溅出,让他知道那只手臂还没真正的失去知觉。


    朗翡翡翠瞳中闪过幽光 ,手上的刀招越来越犀利,割过胳膊腿,划过腹部,甚至贴着某一人的脖间而过,带出条细细的血线。


    不少人被踢下台,或因受伤过重自己选择下台,台上剩下的人不多了,但留下的都是实力高强之辈,甚至那个躲在暗处放暗箭的人仍然还在台上。


    身上的伤痕越添越多,没人留手,对待朗翡像是对待他们的杀父杀母仇人般。


    “你们要是做的体面点,别针对的这么过,我可能就看着了。”声音很沙很哑,低低沉沉的,却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台上的朗翡动作稍滞,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灰黑色衣袍的人似乘着清风而落,轻若柳絮,不点尘埃。


    几道银光随着飘落的身影疾射而出,挡开了攻向朗翡的攻击,身影轻轻一旋,落到了高台之上,落到了伤痕累累的朗翡身边,低垂着眉眼,不敢看身旁人。


    朗翡力竭般朝后倒去,颂卿归慌忙伸手揽住人,与朗翡的翡翠瞳对上,见着他看着自己的眼中自然而然添上笑意,暖意柔柔的,如同两池温度恰好的温泉。


    但想到什么般又变得低落与哀伤,碎落的翡翠简直引的人心痛不已。


    “狼,狼狼……”说话有些磕巴,“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别,别难过。”手足无措,语气慌乱。


    朗翡唇角溢出鲜血,咳了几声,血流的越来越多,“卿归。”说不出来的感觉,哀伤里又带着欣喜,矛盾重重。


    “你,你别再说话,我带你去治伤。”颂卿归抱着人就想不管不顾地离开。


    “卿归,我没事,你听我说。”


    颂卿归停下动作,注视着朗翡,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染上血污,猩红色的血刺的眼生疼。


    颂卿归颤着手轻轻擦拭过他唇角的鲜血,“你说。”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两字。


    “卿归,我想要你活着,你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不然再次面临这样的情况,可就没人能来救我了。”朗翡死死握住颂卿归的手腕,他知道他以现在的状态说这样的话是在逼迫颂卿归,可他没办法,他不知道怎样做能留下他这个一心求死的爱人,只能用自己来做赌,赌他对自己有感情,赌他能为自己留下。


    颂卿归低头沉默,唇抿的死紧,能听到咯咯咯的牙齿碰撞声,静默下能看得出他的挣扎。


    “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上好,你说是不是?”朗翡说的轻描淡写,手上的动作放轻,眼神中的神色堪称是哀求。


    颂卿归艰难地点头,整个人泄去力,死灰色的雾气中翻涌着各类复杂的情绪,想将人拉入深渊,想将人拽上天堂。


    朗翡很顺理成章的昏了过去,颂卿归抱着人下台,走到裘逸身边,“带他去疗伤。”语气生硬。


    裘逸看着朗翡的眼神很微妙,带着点想搞事儿又按捺着的心,接过人,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上狠狠掐了把朗翡。


    在场的人,谁见过朗翡装弱卖惨,简直和天下红雨差不多。


    “额……这位先生你不去吗?”裘逸端着副正人君子医者仁心的架子问。


    “那句话怎么说呢,我只是退隐了,不是死了。”脚尖轻点,手中射出的飞刀挡住那一个个想要下台的人,“来练练。”


    手中不知顺了谁的剑,红艳似火,剑光如虹,身姿飘逸灵动,身法及其的精妙,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一道道剑伤划在不致命处,迸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高台。


    “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看不出来呀?”


    “这般精妙,不该江湖无名。”


    “你们都听到那句话了吧,退隐江湖的高手有哪些?还是这般年轻的。”


    ……


    台下的交流沸反盈天,台上的人想下台都下不了,只能感受着身上一道一道添上的伤。


    “我只想看着,没想动手,可你们做的太过了,正经的比武,受再多再重的伤,我都无话可说,但你们以多欺少,这可就没意思了。”


    朗翡眼睛悄悄眯出条缝,没想到卿归这么帅,武功这么高,可他确定上次探脉的时候,他没从卿归身体里觉察到内力。


    “原来是这般风姿出众的人物,怪不得能摘了我们朗翡朗大侠的芳心。”裘逸似嘲似讽,手下的动作不免放重。


    朗翡哼都没哼一声,不想和这人计较,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是卿归的风姿不够帅,还是卿归此刻发着光的模样不够吸引人?他要花心思和这人计较?


    “也真没想到朗翡你的姿态能放得这么低,他值得吗?”


    朗翡懒得管这人,不耐烦地睨了人一眼,值不值得要你管,自己觉得值得不就行了,更何况卿归这么好的人,能得到都是自己赚了,怎么会不值得?


    颂卿归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扫过所有人,淡淡勾出个笑,加上那双弯弯的笑眼,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好欺负容易相处的人,可当看见还在滴着血的剑,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你们光明正大的比武可以,或者暗地里有动作让我察觉不了也行,但耍阴招都耍不好,还正好让我撞见,那你们就是自己在找死。”将剑刃上的血甩尽,轻轻巧巧地从高台跃下,把剑抛还给他的原主人。


    雾晓接住剑,回剑入鞘,自己这把剑也算值了。


    第44章 交流 这与你们无关。


    颂卿归没带多少感情的眼神投向裘逸, 没待裘逸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这位公子, 不知何门何派?是谁的高徒?”


    颂卿归不耐烦回头,“和你有关系吗?”转回头, 从裘逸手中接过朗翡,打横抱起, “跟上。”是对裘逸说的。


    寻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以他落叶山庄少庄主的身份,还有……谁不是供着捧着他?这人的态度无礼至极。


    见着他的跛腿,心里冷嘲,不过是个死瘸子, 狂什么狂?


    注意到这点的不仅只有寻安, 所有人眼中皆是惊异,有着那般俊的轻功, 精妙无比的身法, 那都不像是个瘸子能做到的,这就让更多人心里一凛, 若他腿脚健全, 他该会有何等出众的风姿?


    颂卿归丝毫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关注, 会对自己有何评判, 抱着人尽量走得稳当又快速,运用上身法, 很快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裘逸跟的勉强, 还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许迹止搭了把手才更好的跟上前方的两人。


    走房顶不太好, 不过谁在意呢?


    很快回到自己现下所住的小院,裘逸很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还是比较珍惜生命的, 选择当个沉默是金的人。


    颂卿归轻柔地将人放在床榻上,“帮他处理伤口,动作轻些。”背对着人,傲慢得令人生厌,偏偏人家就有傲慢的实力。


    侧身让开位置,裘逸接过贺启云匆匆送来的药箱,“去打盆清水来。”


    没等其他人动作,颂卿归到了灶房,打了热水,提着进入房中,木盆里混上冷水与热水。


    裘逸没说什么,动作麻利又尽量放的轻柔地退下朗翡的衣服,皮肉与衣服相连,疼是自然的,朗翡的肌肉控制不住的颤抖。


    颂卿归看的眉头紧锁,“轻点。”


    裘逸很想撂挑子不干,这还不轻?他给人治病,什么时候这么轻柔过?还是对着一向皮糙肉厚的朗翡。


    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放得更轻更柔,内心再怎样想揭穿装昏的朗翡,又觉得他这个好友好不容易寻到心爱的人,嘴上损两句就算了,真要做点会破坏人家感情的事,那是万万不行的。


    颂卿归一直靠在一旁盯着看,一道道新伤痕密布在曾经的旧伤上,流出来的鲜红血液是那么的刺眼,被暗器所伤的胳膊泛青,明显是中了毒,


    越看神情越阴郁,自己下手下轻了,不该顾及那么多,该直接下死手的,又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若直接下了死手,之后不好收场,不过寻个时间在无人的时候,收拾的利索点,人死了也就死了。


    或许他可以把人锁起来……不行,虽然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但不行,被锁起来的狼,就不是狼了,那是犬。


    裘逸在进入工作状态时,明显就顾及不了周围,手下的动作利索又熟练,清理好伤口,撒上止血药,裹上纱布,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完,朗翡差不多被裹成了个粽子。


    “等下我开张药方,让他喝三天药,好的更快些。”


    “谢谢。”颂卿归礼貌道谢,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朗翡,回想到了他之前说的话,他想自己活着,就算可能会死在自己手上,他都想自己活着,那可……太好了,疯狂翻涌着的灰雾刹那平静,轻柔地抚了抚他的眉眼,拉上被子为他盖上。


    房中的其他人都早已退了出去,在院中或站或坐,没个正形,气氛沉默的诡异,直到看见从房中出来的颂卿归,凝滞气氛松了松,也或许是更加紧绷了。


    颂卿归挑挑眉,“你们似乎有话想和我说?”


    对着那些好奇探究与猜度的眼神,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上次匆匆一面之缘,还未做过自我介绍,雾晓。”面容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尽量展示着自己的友好。


    “我们也见过,贺启云。”笑容灿烂,态度十分之友善。


    “裘逸。”眼中满是探究,还有着隐藏极深的猜度。


    “陶劲竹。”可能这位才是真的什么都没多想的,有着纯粹的祝福。


    “许迹止,你很强,能和我一战吗?”许迹止对朗翡和颂卿归之间的感情不是不好奇,但也就仅限于那个度,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的实力,更期待与其一战。


    “颂卿归,”出于礼貌的回答,紧接着的话却算不上客气,“应该不仅只是互相自我介绍吧,想说什么直说,我没心思花在你们身上。”


    散漫地扫了一眼许迹止,“想找人打架,那什么武林大会挺适合你发挥的,别到我面前来寻不痛快。”


    这表明的态度简直就是不想和人好好相处,完全忽略旁人带来的善意,更不介意这件事将会引发的各种事态发展。


    在朗翡面前的颂卿归是收敛过后的,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软化着自己的态度,但在其他人面前,没人告诉过他要收敛,也没人让他吃过不收敛过后的亏,理所当然的傲慢,更或许这是无人教导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人格。


    “所以说,朗翡在你那里算什么?”裘逸似乎是真的疑惑,他这么个不善交际的人都知道,在对待心上人的朋友时,应该尽量表达自己的善意,毕竟江湖人嘛,兄弟同手足,女人如衣裳,在这的话,男人也不例外。


    “这与你们无关?”其实不过是颂卿归自己都还未想清楚,朗翡对他来说算什么?是想执手一生的爱人,还是一个仅让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儿,亦或者是一根浮木,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想拉着他不沉落。


    “我们能看得出朗翡对你的感情很深,而从今天的情况上来看,你也并非对朗翡无意,不过据我所知,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牢靠。”雾晓说,几天前朗翡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没有过多提起,却不代表他们没注意到,更不代表着他们忘了。


    “这与你们无关。”颂卿归的语气逐渐变得不耐烦,这是他与朗翡之间的事,这些人搁这操什么心呢?


    “唉,这可不对,我们好歹都是与朗翡有过过命的交情的好友,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些年,”末了补了句很气人的话,“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不愧是裘逸,这张在谁面前都没收敛过的嘴,永远知道怎样踩在别人的痛脚上。


    “那又如何?”不知何时又拿上了他那把破伞,倚着那把伞,面对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堪称嘲讽与毫不在意,“再怎样深的感情,你们也只是朋友,嗯……再说好听点,挚友,但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与他之间的事儿,我和他认识不到一天,他就心甘情愿的上我的床……这大概什么都无法证明,毕竟对你们江湖人来讲,只要有眼缘,第一次见面就滚上床并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但你们应当清楚朗翡是不一样的……”


    思索了下,才继续说,“不一样到,他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一件极其不顾名声的事,为得只是想让我活下去,这就足以证明,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们毫无关系,你们与其在我面前浪费时间,可能等朗翡醒来后与他多谈谈,看看他会有何打算,万一他就愿意放手了呢?”


    他并不笨,甚至可说是极度的聪明与敏锐,能清晰的知道朗翡对他过深的感情与执念,很难说这件事是怎样造成的?也有可能在一开始,在他们见第一次面就早已注定。


    他们曾有过一次谁都不知道的错过,五年前颂卿归在江湖销声匿迹,五年前朗翡在江湖声名鹊起,何曾不是一种独特的缘分呢?


    “情呀爱呀的,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你们没必要在这为他们操心?”这是在一旁默默围观的许迹止,虽然他对颂卿归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在他的脑子里充满着实力为尊四字,那点不满很快就烟消云散,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觉得十分之有道理,强者有傲慢的资格。


    “请走,不送。”颂卿归不再过多将眼神投在那些人身上,想要去外面抓药,再买点菜,受伤了该好好补补。


    “朗翡想让我救你,愿意让我把个脉吗?”嘴上嘟嘟囔囔,“我可不希望你死后,朗翡那家伙开始发疯,要知道这样的事儿,江湖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爱情这玩意儿,果然才是真正能让江湖人折腰的东西 ”


    “不必,你也做不到,这件事我之后会和他说。”颂卿归穿过他们几人,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他就这样出去了?”贺启云疑惑发声,“这要是他一去不复返我们怎么……”话没说完,眼睛盯着门边的人。


    朗翡除了满身的纱布外,从哪哪看都不像是个受伤的人,神色平静,面容都不像之前那般毫无血色。


    “你这……就不怕他突然来个转身?”裘逸跃跃欲试的想搞事。


    朗翡冷冷瞥了一眼裘逸,并不作答。


    “他似乎不是个什么善类?”雾晓非常客观地说。


    “我知道。”朗翡很平静,这三个字也代表了他的态度,这件事仅限于他与颂卿归之间。


    第45章 心悦 我心悦你~


    “行吧, 行吧,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只希望你别搞得像之前那样落魄。”裘逸说完转身就走,他是真的不在意, 也没啥好在意的,朗翡混江湖混了这么多年, 还混出了这么大的名声,靠的可不单单只是他的武功,还有脑子。


    “你先好好养伤,叶家与落叶山庄我们会帮你盯着的。”贺启云暧昧地眨眨眼, 那养伤当然不止只是养伤。


    “明天的武林大会你还去吗?”许迹止问。


    “这是个好问题, 经过卿归的打岔,你觉得我还能去吗?”朗翡无奈地耸肩, 并不是特别在意, 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叶家的陷害有用,那就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唯一一点难搞的不过是找不到叶家与钱家被灭之间的关联, 但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 这都不算事儿。


    “醉卧美人膝, 只希望你还能握住你的刀。”许迹止没有一定要得到朗翡的回答,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希望你们能幸福。”陶劲竹说完, 就转身离开了。


    朗翡回到房间躺下, 他的刀当然会好好握着, 他有想要保护的人,自然不可能放下他的刀,更不可能让他的刀生锈发钝。


    在一切都平静下来后, 这样安静的环境,是非常催人入眠的。


    ……


    颂卿归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本该在床上躺着的朗翡,还起来与他那几位好友来了场友善的交谈,他正在药房里抓药。


    等待着伙计抓药将药打包,垂下眼睑,仅在脸上留下两条弯弯的笑弧,那件事是否要付诸行动,在他这,还是个待定的结论。


    只抓了朗翡要用到的药,就提着药走出了药房,没再过多停留。


    走在回家的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发生的人生百态,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就是个世界的看客旁观者。


    在回去的路上,走了条岔路,到了集市处,蔬菜瓜果,鱼鲜肉类应有尽有,挑挑拣拣的买了些,这才拐回正路,回了家。


    家,这是个多美好的词,那代表着温暖温馨与家人,那代表着你不再是孤独一人,有了等待你回家的家人,有了陪伴你走下去的家人。


    将东西都放入灶房,回到卧室,朗翡在床上安静的沉睡,眉头微微蹙着,唇抿着,手中拽紧被子,能看出睡得不是很安稳。


    颂卿归放轻动作走进去,轻轻拍抚着朗翡,手被人一把抓住,对上充满危险意味的翡翠瞳,那就像被一只准备着攻击的狼盯上了。


    “做噩梦了吗?”颂卿归放轻声音问。


    朗翡的眼神软下来,“是做噩梦了,我梦见你再次一声不吭的走了。”


    在听到这话时,特别还有他的语气,颂卿归是有些意外的,他若来过现代社会,就能用句更贴切的话来形容,朗翡他人设崩了。


    “你还是朗翡吗?”这可有点不太像他认识的朗翡了,这与那些沉溺爱情,为了爱情而变得优柔寡断,甚至哭哭啼啼的人们有了点微妙的相似。


    朗翡轻笑出声,刹那间拽着颂卿归的胳膊与他来了个互换,低头狠狠咬了下去,在尝到腥甜的血腥味时才抬起头,舔了舔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疼吗?”


    颂卿归眼中有诧异,对于朗翡的动作而言,肩膀上无关痛痒的小伤还真算不了什么,听到问话,笑着点了点头,“疼呀。”


    “疼就对了,下次还敢留信出走吗?”朗翡咬牙切齿地说,“从一开始我有拒绝过你吗?从始至终,我都从没有拒绝过你,你凭什么以对我好的心离开,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又不是挂牌卖身的。”


    激烈的语气转向平静,带着淡淡的叹息,“我心悦你~”


    低下头在颂卿归唇上落下一吻,轻轻柔柔的,但里面蕴含着浓烈至极的感情,似能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


    颂卿归长长的睫羽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感情,很深很重,直触心灵,足以让一开始不算多认真的人不得不正视这份感情。


    伸手回抱住朗翡,逐渐加深这个吻,唇与唇的摩挲,舌尖探出,轻轻扣开牙关,勾缠着另一条舌共舞。


    他们之间所有亲密的事都干过了,亲吻自然也有过,但两人都能察觉这与今天这个吻不一样,以前的热烈而充满.情.欲.,.欲.望.多于情感,而今天这个吻,更多的是温馨与甜蜜,情感多于.欲.望。


    一吻放开,颂卿归睫羽变的一绺一绺的,很明显是被泪水打湿了,可眼型的原因,即使到了现在,还是一副笑模样。


    “怎么哭了?”朗翡亲亲吻了吻颂卿归的眼睛,那双眼睛盈上泪水,更加雾气弥漫,偏偏与最初的阴郁死气相差甚远,此刻的有种另类的干净纯粹,很惹人怜,有种独特的吸引力,想要呵护,想要珍藏,想要私占。


    颂卿归搂了搂朗翡,凑到他耳边说:“忍的。”暧昧的语气,当下的情景,是个正常男人都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这告诉人们,永远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欺骗,更不要试图理解一个神经病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朗翡简直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复杂的……形容不了,低头堵住那张明明很柔软,却就是说不了什么正常话的嘴。


    颂卿归非常乐意地笑纳了,他不怎么会应付之前的情况,所以换个他能应付的,转移下各自的注意力。


    “不行,虽然我很想……”颂卿归阻止想扒自己衣服的手。


    朗翡疑惑地挑眉,刚才的话不就是在暗示这件事吗?


    “你身上还有伤,”颂卿归平复着躁动的血液,从朗翡身下脱身,站到床边,“等你好了,我们再继续,你再休息下,我去帮你熬药。”


    朗翡好笑地注视着可以说是狼狈而逃的颂卿归,他清楚他们之前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他很好奇卿归心里自己的形象到底是怎么样的。


    慢悠悠躺平在床上,盯着房顶,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一天,为了一个人做到这份上,这是件一回想起来,就让人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浪荡江湖这么多年,对感情并非无所期待,意外的是,近三十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和他眼缘的,很奇妙不是吗?这无不证明,卿归在他这里有多特殊,好在卿归对他也并不是毫不动容。


    ……


    颂卿归到了灶房,先熬上药,然后才开始做饭。


    这些事情都是做熟练的,跟着本能动作就行,在这个安静的时候,脑子才开始处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在武台上的时候,朗翡的表现,他不是看不出他在故意卖惨,对于一个对情绪感知极其敏感的人来说,朗翡的表演太拙劣了,若非人特殊,他不会在那时被牵着情绪走,他对朗翡的那些话都很震惊……还有感动,这是不可避免的,他活了那么多年,感受到的善意少的可怜,所以根本难以应对由善意带来的问题。


    在刚才更是如此,朗翡对他说心悦不是一次两次,是好几次,他从来没有避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把他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这都在表明他的态度,他对与他的感情很认真。


    他并不是不信任,他很信任朗翡,可是他不信任他自己,他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他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他不知道如果与朗翡牵扯过深,他会做出什么事,在就是他至今都没有做出解决自己身体问题的决定,他想给朗翡留点余地。


    哈!在心底冷笑一声,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是个这么善良的人,完完全全与曾经的自己背道而行,这就是感情的力量吗?


    很快饭菜都做好了,摆放到桌子上,眼前的亮度暗了点,门口的光线被人挡住了,侧头看去,不出意料,是朗翡,“来的正好,吃饭吧。”


    朗翡走进来,“经过刚才的打岔,我们似乎有件事还没有讲清楚。”


    “什么事?”颂卿归问,手上还在动作着,拿碗盛着饭。


    朗翡接过饭,“你会武,还很强,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颂卿归想到朗翡会问这个问题,他也应该一早就想好解释的话语,但在朗翡真正问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不,他并不想让朗翡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事。


    “我……”想了想,才说下去,“我中了毒,也不能这样说,准确来说,我吃了一种能让人加快内力增长速度的药,那药,自然是有副作用的。”


    “你为什么会吃?”他看得出颂卿归不是一个对武功有执念的人,他甚至都不认为他是个江湖人。


    “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东西当然不是他自己想吃的,但如果说出真相,有点像是要卖惨,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说出曾经的破事。


    “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我只想知道,你能好吗?”


    第46章 昏迷 可是曾经的阴云仍然笼罩着他。……


    颂卿归对着那双期冀的翡翠瞳难以说出否定的话语, 张了张嘴,说:“能。”


    朗翡先松了口气,然后定定注视着颂卿归, “要怎么做?你最好不是骗我的。”


    “过段时间,等一切都结束。”


    “为什么?”语气急促。


    “那时候我就会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还是一个需要日日喝药的病秧子,”颂卿归说的很平淡, “现在解毒的话,我可就没办法保护你了,所以得过段时间。”慢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是真的很无所谓, 如果他在意, 很久之前他就能帮自己解毒,而他快死了, 他都没想过要解毒。


    “如果我……算了, ”朗翡有点说不下去,“我不该把你牵扯到这些事里的。”他想让卿归立即去解毒, 但不能百分百肯定能护住他, 这是件非常让人无力的事。


    “快吃饭, 再不吃就凉了, ”颂卿归给朗翡碗里夹一块鸡肉,“不用太担心, 一时半会死不了。”


    朗翡一把握住身旁的刀, 本来心情就算不上好, 还有不长眼睛的来添堵,“我去处理就行。”


    “你身上……”


    “不严重。”两步就出门了,眼神微动, 这次来的人比之前的专业,杀气毕露,武功看上去都不算低,来的正好。


    飞身跃出,一刀挥出,锋锐不已,萃着寒芒,刎上一人的脖颈,翻身借力,躲过另外几人的攻击,轻飘飘落在另一人的双肩上,脚下用力,脚下的人双膝狠狠磕在地上,地板上都有了裂痕,双脚一绞,随着“咔哒”一声,人也旋身往后退,


    落地后对着追上来的敌人挥下一刀,鲜血迸溅,一脚踢出,那人的武器掉落,紧接着一步上前,刀入心脏,抽出刀,把.尸.体.踢开,反手挡住偷袭者的短刃,侧身移到一旁,迅捷的刀锋划过偷袭者的脖颈,手中的刀掷出,从后穿胸而过,


    每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充满了力量感,很帅,帅的攻击性十足,好像他的刀锋能刎上自己的脖颈,极致的危险,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后一个敌人倒地,满院子都充斥着血腥味,刺鼻又令人作呕。


    颂卿归面不改色地看着,手中把玩着一把飞刀,刀锋雪亮,在细长的手指间灵活地翻转。


    “处理下,”手上的动作停下,抛去一瓶化尸水,“再打水清洗下地面。”


    朗翡接住东西,先去拔出自己的刀,然后开始任劳任怨地开始清理。


    颂卿归压抑着自己躁动翻腾的血液,不行,狼狼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蹲到药罐旁边,嗅着苦涩的药味,不稳的情绪慢慢平静。


    ……


    刚走进来的朗翡迎上的是端着药的颂卿归,面色比刚才看到敌人时还要难看。


    “来喝药。”颂卿归招招手,明显的非常期待。


    朗翡,“……”


    朗翡,“……”


    他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满足他啦~


    端起药一口闷,脸都皱起来了。


    颂卿归看了会,才将手中的糖递过去,朗翡两只眼睛水亮亮的,无比漂亮。


    “咳!抱歉,我没想打扰你们的,但真有事,要不你们等下继续。”雾晓很尴尬,怎么能让他遇到这么一言难尽的场面,朗翡就一点不觉得此刻的场景不对劲吗?一开始见到朗翡两人,谁能想到他们私下的相处是这样的?操,他都不吃糖,朗翡这么个大男人,还要人喂糖吃。


    颂卿归眼皮都懒得掀,朗翡倒是有些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钱家那里有了新情况,在他们后院的池塘里发现了暗道。”雾晓转移注意力,说出了他来的目的,他是真的不想来打扰他们的,这不是在奇巧机关上,朗翡更擅长吗?


    “怎么发现的?”朗翡问,他们去钱家去了很多次,基本所有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池塘自然没有放过,当时什么都没发现。


    “从你这离开后,我们分成几波,陶劲竹和许迹止他们两个去盯着武林大会那里,我和贺启云与裘逸决定再去钱家那里看看,就看出这情况来了。”


    朗翡站起身,转向颂卿归,“卿归,要一起去吗?”


    颂卿归没有拒绝,在这时他想到了一件事,在去钱家的路上说了出来,“就是我们见面的第二天,钱家有派人来杀你,我留了个活口,问到的情况是,他说,你知道了钱家的一个秘密,他们才来杀人灭口的。”


    朗翡最先想到的不是他知道了什么秘密,招人追杀,而是这件事他怎么丝毫没有察觉?


    “我怎么不知道?”他那天虽然被折腾的很狠,可也不至于有人在他房门外交手他都察觉不到。


    “你不是知道的吗?你喝的那碗药安眠效果很好。”


    朗翡盯着那张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脸,想气又气不起来,他敢百分百的肯定,卿归刚才的话就是在刻意的误导他,卿归的话准确来说没有错,但是他可以说是在他喝完药睡了之后,为什么要说是他们见面后的第二天?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最后也只是露出个无奈的笑,很快又认真下来,思索着这件事,“不应该呀,我能知道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该知道的秘密?”


    “不会是钱家和叶家之间的联系吧?”说的不是很确定,可是除了这件事,他并不知道其他。


    “不知道,我只从他嘴里问到这么点东西。”颂卿归垂着睫羽,有些事不知从何说起,或许他该更加坦诚,把他知道的事告诉朗翡,许是能节省很多时间。


    “我一直不了解的就是,他们两家是为什么联系在一起的?他们联合在一起要做什么?”朗翡不像询问他人,只是低声喃喃,“从情况来看,钱家的那批黄金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叶家手中,一大半家财拱手让人,可不像是个聪明的商人会做的事。”


    “从这件事还能推测,钱家,叶家还有落叶山庄三家之间都有关系,这就是件更令人费解的事,他们之间不该有这么深的联系的。”


    颂卿归没打扰朗翡的思索,他似乎知道他们三家联合在一起的原因,也知道肯定还有更多人牵扯其中,毕竟从他所知的情况来看,想要推测这件事一点都不难。


    在快到钱家时,开口,“我知道。”


    这引了两人的目光,朗翡,“卿归,你说你知道?”


    颂卿归,“我的确知道,但不能确定那是否真的是他们的目的,等去看完钱家,我告诉你。”很难说出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厌倦,嘶哑的声音更为其添上独特的复杂情感。


    朗翡没再询问,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卿归有很多秘密,“枕槐宝库”与落叶山庄有关,还是卿归告诉他的,从这他就应该推测出叶家与落叶山庄有关联并不出奇,要是这样的话……


    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这谜团越来越多了,牵扯到的不仅是当下的江湖,还有曾经的江湖风云,那可是一代传奇。


    没在多想,到了钱家门口。


    颂卿归在注意到被烧得破败的钱家时,瞳孔一缩,整个人变得恍惚空茫,嘴中有着含糊呓语,一直挺直的脊背不在挺得那么直,空着的手在不自主发抖,握着那把破油纸伞的手却越握越紧。


    朗翡很快就注意到颂卿归的不对劲,扶住人,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一滴滴冷汗从额角冒出,细听能听到他在呓语着什么,“疼,疼,好疼……”


    朗翡紧紧搂住人,呼唤着,“卿归,卿归,卿归……”


    颂卿归还是一副失了神的模样,朗翡管不了这么多,抱起人,“裘逸在哪里?”


    雾晓也被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弄懵了一瞬,听到问话很快回神,“他就在池塘边,我在前带路。”


    颂卿归在接近那火烧过的废墟时,想要挣扎,又无力动弹,在找到裘逸前,就早昏了过去。


    裘逸很惊讶,却影响不了他的动作,“把人放平,我先替他把脉。”


    裘逸仔细的把了颂卿归的脉,本就惊讶的眼神更加惊讶,抬头看向焦急着的朗翡,“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朗翡声音又低又沉,能听得出他是在压着情绪,“说情况。”


    “他现在昏迷是因为受刺激过渡,和他命不久矣比来,他现在这真不算严重,等下开两副安神的药给他喝喝就行。”


    “还有多长时间?是怎么回事?”朗翡是清楚这件事的,可是卿归说的含糊不清,有裘逸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你知道曾经的杀手组织是怎样培养杀手的吗?”裘逸问,这差不多已经是答案了。


    还是继续讲下去,“他中了毒,一种很久之前就失传的毒,叫‘换命’,它能很快的增加人的功力,但那些人都极其的短命,就是用生命来换功力,最多活到二十五岁,他已经二十三快二十四了。”


    朗翡沉默了会儿,“你有办法吗?”说实话,他是不怎么相信卿归说的话的,但在那个时候他不可能说出他的不信任。


    “‘换命’无解。”


    第47章 噩梦 阳光刺破黑暗,带来温暖。……


    朗翡愣了愣, 湖绿色的翡翠瞳中是茫然,还有着不知所措,“不会啊, 明明卿归说了能解毒的。”


    裘逸眼睛因感兴趣而亮了亮,又觉得表现的太明显不好, 收敛了一下自己兴奋的情绪,故作冷静地问:“他有说过是什么方法吗?”


    “这毒毒医谷也是有过了解的, 我之前说过的话不假,因为至今都无人能配置出它的解药。”


    “他没多说,等他醒来后,我会问清楚的, 届时你可以听一听。”朗翡无法冷静, 毒医谷可以说是江湖神医聚集之地,他们都无法解掉卿归身上的毒, 让他不得不怀疑卿归之前说的话是在骗他, 毕竟卿归骗他的还少吗?


    “那你就先带他回去,这里的情况不急, 我让人盯着点, 指不定还有意外之喜。”雾晓见这件事情差不多结束, 开口说。


    朗翡点点头, 把人抱入怀中,辨别一下方向, 他记得这里离卿归的小院不远, 是那座院中栽种有杏花树的小院。


    裘逸跟在后面, 他可是好奇不已的,“换命”是不知谁研制出来的,最开始, 这种药是用来提升内力的,那时候副作用还没有暴露出来,这药可是让整个江湖都轰动不已,谁不想有高深的内力?谁不想一夜功力大成?谁不想江湖闻名?


    而这件事是怎样被揭穿的呢?还要多亏他的长辈,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师伯,他拿到了“换命”,他一个人不敢确定他的发现,带回毒医谷,随着更多的人鉴定,他们发现了这药不但不是提升内力的神药,而是一种.毒.药.,想要内力,就得用命来换,这才是“换命”之名的由来。


    曝露这件事后,表面上是没有江湖人用了,但那里的话,像什么杀手组织,死士培养地等之类的地方,依旧还在使用。


    它的失传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配方的人是很少一部分,配方失传是一回事,还有就是配方上的某种原材料找不到了,所以这种.毒.药.很快就失传了。


    他是没想到,朗翡随随便便找个对象,就是个有着无数秘密,还可能带来巨大麻烦的人物,其实这也正常,朗翡要是对个普通的人物动心,那早已动心八百次了。


    到达小院,杏花树上的杏花依然绽放的热烈,充满勃勃生机,散发着清甜的花香。


    朗翡把人放到床榻上,握住颂卿归的手,眼神担忧心疼不一而足,“去煎药。”是对跟着进来的裘逸说的。


    裘逸知道跟着来肯定是要做事的,不过谁让他对怎样解“换命”这毒好奇呢,当然只能安安分分的去做事了。


    朗翡替颂卿归擦拭去额头渗出的冷汗,想知道困扰他的梦魇是什么?想替他分担,想安慰他,想带给他温暖,可是沉溺在噩梦当中的人,什么都感受不到。


    ……


    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照在清透的浅瞳中,把浅色的瞳孔印上火红色,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偏偏这种美是以死亡的威胁创造的。


    颂卿归注视着眼前的火焰,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想往后退,后方也有热烫的火焰袭来,想往前走,火焰扑面,前后左右都被大火环绕,他无路可退,无处可躲。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大火中走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手中握着一米长短的铁棍,那是他的武器,而自己的武器呢?


    手下握紧,手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能看着那人一步步逼近,从他眼中看不到惊慌恐惧等情绪,只有平静,平静到死寂,没有对生的留恋,也没有对死的向往,只是漠视着一切,这其中包括自己的生与死。


    那人到了近前,笑着一棍抡上来,人被打倒在地,“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闯,什么人都敢刺杀,不知死活。”嘴上嘲讽着,手上的动作不停,被狠狠敲上的骨头都似断了。


    颂卿归动也不动,任由人施为,不对,很不对,他应该反抗,他应该把人杀了的。


    手掌拍地,翻身而起,挥出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剑,却被轻巧地挡住,“用药物堆积起来的内力,不堪一击的剑术,真不知道你是怎样混进来的?”把人批判的一文不值,手中的铁棍急速的敲在握剑的手腕上,“火大了,不和你玩了。”


    颂卿归被击倒在地,一大口鲜血呕出,很快被灼热的火焰烧出股难闻刺鼻的味,铁棒滑过地面,随着走进,带给人极大的心理压力,颂卿归眼眸动都未动,冷漠地注视着燃烧着的火焰,其实死与活早已不重要,从一开始就不重要,现在更加不重要,名单上的人全杀完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他,一个早该死去的人。


    “啊!唔……”突如其来的痛呼压在喉咙中,瞳孔放大,身体紧绷,想挣扎地爬入火焰中,身后的人踩住脊梁,无法动弹,待那阵空忙过去,敲碎骨头的刺痛传入脑中,


    一下接一下,“嘭,嘭,嘭……”是敲在左腿上发出的声音,骨头许是被敲碎了,左腿许都成了肉酱,那种疼仿佛疼入了灵魂,.肉.体.都对疼痛感到麻木,灵魂还在无时无刻的提醒。


    “我可是留了你一命,你该感激我的。”只留下这句话,再不管那被自己敲碎左腿的人,走得毫不留恋,脸上甚至还带着兴奋而满足的笑容。


    颂卿归躺在大火中,感受着身下的地板被火焰炙烤的滚烫,挣扎地向前爬,“嘭!”是木梁掉落,“啊……”短促痛呼控制不住地从喉咙中泄出,带着火的木梁恰好落在了那只被敲碎骨头的左腿上,碎骨的疼里夹杂上了被火焰灼烧的疼,叠加的疼痛,让人恨不得想寻个痛快。


    火舌舔舐到身体的其他部位,从腿部一直舔舐到背部,灼烧着,发出“呲啦呲啦”声,他想他可能会活活被烧死在这场大火中。


    满目的火红色,灼伤了眼睛,熏哑了喉咙,闻着可笑般的肉香味,安详平静地等待着火焰将自己烧尽。


    ……


    左腿好疼,好疼呀!怎么这么疼?哦~原来是骨头碎了,原来是被大火灼烧过。


    拌随着左腿传来的刺痛,颂卿归缓缓睁开了眼睛,想要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腿,又觉得毫无意义,没再动作,只是睁着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死了般。


    “卿归。”很轻很柔,生怕自己声音大了点,人就会碎了般。


    颂卿归眼睛缓缓移动,一个眉目俊朗,有着漂亮翡翠瞳的人映入眼帘,那场大火渐渐被这人的身影取代,更多的记忆复苏,原来那不过是一场梦,可是他的左腿好痛啊!仿佛被再次敲碎,仿佛再次被大火炙烤。


    “我没事,不过是一场噩梦。”嘶哑到只能听到气音。


    朗翡眼中满是心疼,“卿归,没事了,那只是一场噩梦,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卿归的。”声音很干哑,如果只是一场单纯的噩梦,卿归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去倒水给你喝。”松开手,转身去倒水。


    颂卿归盯着那个背影,一片空无的脑子中,什么都没想,只能把那个人存入空无的脑子中。


    这么好,这么傻,这么温柔,全心全意对他的人,他又怎么能放手呢?不可能的,他只能属于他。


    思绪再次运转,死灰色的眼中藏匿下无数阴暗心思,不敢让人察觉,不愿意让人察觉。


    朗翡端着温热的茶水把颂卿归半扶起身,温热的茶水入嘴,滑入喉咙,缓解了喉咙的刺痛,“我真没事,钱家怎么样了?”发出的不再是气音,能把话语听得更清楚。


    “没事,你要知道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把茶杯放到一旁,搂紧颂卿归,“卿归~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无所谓。”


    颂卿归听着“砰砰砰”的心跳声,左腿上一阵一阵的刺痛慢慢平复下去,“狼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茫然而疑惑,他一点都不觉得他配得上这份感情,他更不觉得他能这么好运的遇上这么好的人,突如其来的好运,厚重无比的感情,这都像一场美好的幻梦,随时都可能消散,他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属于他的。


    “我心悦你,”朗翡回答地郑重,“这是一份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感情,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但我喜欢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


    “情不知所起,而我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太深太深了,或许我们相识不久,或许你还不太相信我的感情,我却想说,我是认真的,非常的认真。”


    “你该知道的,我们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认定了谁,就只会是那一人。”


    颂卿归静静地听着,话音落的时候,眼睛闭上,“我好像无法承担你的深情。”脆弱的让人心疼,他从未得到这样深厚的情感,父母没有,朋友没有。


    “你只要好好的,我们只要好好的,那就行了。”朗翡低头吻了吻那张毫无血色的唇,用自己的温度暖热他冰凉的唇。


    卿归整个人如同尊琉璃盏,还是密布裂痕的琉璃盏,每道裂痕都是深深的一道伤痕,想要完全填平弥补那些裂痕,或许他这一辈子都做不到,但他会竭尽全力。


    颂卿归在温暖的怀中睡了过去,这次梦中没有灼热刺烫的大火,有的不过是一池暖意融融的碧绿温泉。


    第48章 温柔 残留的余烬再燃。


    颂卿归再次醒来, 对上的就是一双盈满爱意的翡翠瞳,下意识露出个笑,他不知道他此刻的笑有多好看, 死亡之地绽放的鲜花。


    颂卿归笑着吻上看自己看呆的人,在他回神时退开, 笑得非常狡黠,“狼狼, 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朗翡眉目舒展,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非常的明快,在这瞬间非常想抛却一切, 只与自己的爱人厮守。


    想法只能是想法, 想要付诸行动还得解决麻烦。


    “卿归,我让裘逸来帮你看看好不好?”说的小心翼翼, 害怕颂卿归会拒绝。


    “可以, 但他无法解我身上的毒,你应该知道了。”颂卿归说的很随意, 他昏迷过去, 如果朗翡没让人替他把脉, 查看他身体的情况, 那将会发生非常有趣的事,而他想, 这样有趣的事不会发生。


    朗翡眼睛更亮了两个度, 打理好自己与颂卿归, 推开门,裘逸就坐在外面,懒洋洋地抬头扫来一眼, 百无聊赖。


    “裘逸,你再来帮他把把脉。”莫名有点心虚,总觉得他做的这件事儿不地道,最后又理直气壮起来,明明是他自己要跟来的,他也没叫人一直守在外面,这怪得了他吗?


    裘逸嘴角一抽,要不是他对怎么解“换命”感兴趣,他至于守在这里吗?


    “你先去灶房把药端来。”既然朗翡都抽出空来了,自己当然不可能再亲力亲为。


    朗翡有点迟疑,裘逸见状开口讽刺,“你还怕我对你家那位做什么吗?就几步路的距离,你都这样表现,怎么不打根链条把你俩捆在一起呢?”


    “再说了,我也打不过你家那位啊。”白了一眼推门进屋


    朗翡悻悻地摸摸鼻子,走到了灶房去端药。


    颂卿归看着走进来的人,露出个很淡的笑,他那双弯弯的眸,让那个笑更加明显,也让它显得更加友善。


    裘逸顿了顿,怀疑是他推门的姿势不对,不然怎么只是一会儿没见,这人好像就被替换了般?性格的改变会不会太大了?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颂卿归,“没必要这么防备,我又不是什么嗜杀的人。”


    裘逸,“……”你摸着你的良心,再好好把这句话说一遍。


    很是无语,不过经过刚才的事,气氛缓和下来,“我再帮你把把脉。”


    颂卿归丝毫不介意,任他动作。


    裘逸越把眉头皱的越紧,盯着颂卿归想从他脸上看出不妥,可惜他那副假面般的微笑掩盖住了一切的情绪。


    “之前把脉我就发现了,你身上最紧急的是‘换命’之毒,不出意外最多一两年,你就会死在这种毒上。”说完这句话,仍然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


    继续开口,“除了‘换命’,你身上还有着无数暗伤,本来早已该伤及根本,内力尽失,或许以毒攻毒,那些伤都暂时被‘换命’压制,这都说明,不管你解不解毒,都逃不过一死。”


    颂卿归只是静静的听,见人不在开口,点点头,赞同他说的都很正确,“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你的身体就是个筛子,你能活着都是个奇迹,但我们毒医谷有个对身体调养非常精通的医师,只要你能解了‘换命’,不说你能恢复个十成十,八九分都比较夸张,怎么都能恢复个七成,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朗翡说你有办法解‘换命’之毒,能说说吗?”


    颂卿归目光移动,是朗翡端着药走了进来,“安神的药?”说着问话,语气却是笃定的。


    朗翡应了一声,将药端到颂卿归面前,他在想这是否是风水轮流转,之前都是卿归给他端药,现下轮到他了,可他更希望的是卿归能健健康康,好好的长命百岁。


    在遇到颂卿归之后,他唯一所求不过就是心上人的平安顺遂健康。


    颂卿归没在多说什么,他其实想说这样的药早已对他无用,没必要再花心思,可是朗翡的一片心意,他舍不得辜负,接过药一饮而尽,脸色十分平静,仿佛那不过是一碗清水,没有浓重的苦涩。


    朗翡接过碗放到一旁的桌上,坐到一旁,想听听他们接下来的话。


    颂卿归笑了笑,“很简单呀!只要慢慢的散掉全身的功力,在这期间吃一些大补的药物,然后在功力全部散尽后,将大补的药物换做温补的药物,慢慢的调养身体,至少能再多活三四十年。”


    在场的两人可就没颂卿归这么好的定力了,要知道在很多江湖人心里自己的武功可是比命还重要的,一个江湖人可以不怕死,却有很大的可能怕武功尽失。


    毕竟看过山巅的风景,见识过更精彩的世界,有谁愿意舍去这浮华人生呢?


    “我本来就不是个江湖人,可不像某些江湖人那么在意自己的功力,更何况,江湖人动武不一定非得用到内力。”


    如果只单凭内力定人的武功高低,那岂不是只要你活得久,内力积攒的够深,你就能成为至强者?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总有一些天才没有高深的功力,却有绝佳的武艺来弥补,


    就比如一个剑道天才,看的不是他内力有多深,看的是他的剑招有多犀利。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朗翡看向裘逸,神情中有着哀求,卿归对武功不在意是一回事,但如果真的失去那又是另一回事。


    裘逸摇头,陷入自己的思索中,他总觉得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要是真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换命”之毒,那岂不是都在嘲讽他们毒医谷的医术与毒术。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换命’无解,我连解决它的办法都没有,怎么可能能改进呢?”他也很无奈呀,他能怎么办呢?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总共就没几种他解不了的毒,偏偏这就让他碰上了一种。


    朗翡哀求的眼神转向颂卿归,希望他能提出更好的办法。


    “狼狼呀,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迅速凑到朗翡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是怕那时候的我无法满足你吗?”


    朗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们分明是在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卿归,卿归……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耳朵忍不住发烫,有点无法直视一旁的裘逸。


    颂卿归心情很好地靠回到床头,“别操心,就算没了内力我仍有自保之力,我会的可不止是武,还会一点点旁的。”


    “重要的是这吗?”朗翡有点没脾气,他看得出来卿归是真的不在意,问题是,他在意呀,他非常在意,他在意的不是颂卿归武功有多高,能多好的帮助到他,他在意的是卿归的身体会否会因此出问题?


    “没事儿的。”颂卿归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他是真没觉得这会怎样。


    “别不开心了,我告诉点你可能感兴趣的事。”再继续说下去,就该没完没了了。


    “你不是好奇那三家为什么会有联系吗?”


    朗翡有预感他将会听到一件非常出人意料的事。


    颂卿归再次抛出个问题,“你知道‘枕槐宝库’里的钱是怎样来的吗?”而这句话就解释了他们三家的联系。


    朗翡是有所猜测的,而今不过是得到了证实,但想到为什么会有“枕槐宝库”这件事,脸色越来越精彩。


    “没错哦~”颂卿归很好心的肯定了朗翡内心中的猜测,“他们的确是想走他们父辈的老路。”


    “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让我这个半吊子说书人给你们讲讲吧。”


    ……


    安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二三十年前,当时的安王二十岁,那时候先皇去世,传位于当今的皇帝,可在当时有传闻说皇位是要传给安王的,是被当今皇帝改了圣旨,也不知是否是真的,听信传闻还是早有所意,安王开始暗地里谋划想夺回皇位。


    偏偏在那个时候他可以说是毫无人手,有的都是一些官位品级不大的,毕竟那些能坐上高位的都不是傻子,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没有巨大的利益,谁都不愿意干。


    没办法在京城里找人,只好打上了越来越猖狂的江湖人的主意。


    隐藏身份闯荡江湖,在这期间结识了一个至交好友,也就是曾经的江湖第一絮柳剑,叶流云。


    在行侠仗义的时候,还不忘招揽更多人才,也不忘置办下无数产业,最大的一份产业是个拍卖会,那个拍卖会只有接收到请帖的人才能参加,而拍卖之物都是各大门派,各大家族里的武功秘籍,借此积累财富。


    有了财当然不可能忽略名,正好大漠盘踞着一个血炼魔教,实力强劲,做事毫不收敛,都到天怒人怨的程度了,这不就是个再恰当不过的把子吗?


    一步一步的,钱财与名声都有了,他当然不会忘记他为何入的江湖,想要回到京城开始联络有实权的人物,他知道有江湖人当然不够,还得有朝廷里的人支持。


    可能是江湖之行的顺利,让他失了一开始的谨慎与分寸,皇帝又不是傻的,在有铁证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放任不安的因素存在,手腕铁血,诛九族的诛九族,流放的流放,连安王这个皇族都被砍了头。


    第49章 地道 燃起一捧温暖炙热的火焰。


    京城里的事儿解决了, 江湖更不可能放任,偏偏在那时候,朝廷势弱, 侠以武犯禁的事经常发生,做的当然就不如京都时的干脆。


    许以重利诱之, 因名声因利益聚集的团体分崩离析,最大的目标自然是叶流云, 叶流云自然活不了,表面上看叶流云是死于江湖人的围斗,为的不过是他手中的势力与他江湖第一的名声,实际上是有皇帝的手笔, 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惜一切结束时, 拷打了再多的人,都无人知晓“枕槐宝库”所在的位置, 那么大一笔钱, 没有人会不心动的,那么大一笔钱, 能做的事儿太多太多了, 让端坐龙椅之上的人怎么能安心呢?


    随着时间流逝, 江湖与朝廷的位置渐渐颠倒, 现在的江湖人永远想象不到二十年前的江湖是多么的自由,自由到京都皇宫都快游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不过江湖再怎样没落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让某些有心人再次动了不该动的心, 别忽略当今皇帝已经快到入土的年纪了,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


    “所以他们的下一辈,不过是想复制他们父辈的老路罢了,一群看不清局势还痴心妄想的蠢货。”颂卿归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也可看出他虽然讲了很多,但肯定也有没讲的。


    朗翡看看颂卿归,又看看裘逸,这件事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过些,不过就是没人讲这么细过,而仔细一思考,能发现的不为所知的点,可真不算少。


    就比如他们拍卖的那些各派秘籍是从哪里来?就比如安王的后代是怎样活下来的?就比如落叶山庄与安王的关系?


    “血炼魔教。”朗翡只说了一个名字,在提起这个名字时,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刀。


    颂卿归笑笑,“我不确定,或许你的猜测是真的呢。”


    他知道的事也不算多,这还要归功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当事人之一。


    朗翡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那个猜测要是真的,江湖得大乱,那可是个把人当成个傻子耍的骗局。


    颂卿归接过裘逸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扬了扬下巴,对着的是朗翡的那把刀,“狼狼,讲讲呗!”


    江湖人都知道朗翡的刀名叫断,无刀鞘,一般时候都只用一块破布裹着,表现的不像一般江湖人对自己兵器的热爱。


    “没多少可说的,这是我师傅留下的,对于我师傅,我的了解并不深,他也从来不和我讲他从前的事,我知道这把刀是血炼魔教教主的,还是从叶承柳那听来的。”朗翡想了想,是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约莫是在七八岁的时候被他师傅收养,他师傅除了教养他习武练字外,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喝着酒对着虚空发呆,从不和他多说,临死前都只对他说了,让他好好活着这句话。


    他入江湖也有他师傅的原因,想查到有关他师傅的事,武功出众者,江湖留名的几率并不小,甚至可说是大,一个武林高手,想在江湖扬名是很容易的,恰恰好他师傅便是这样的人,


    漂泊闯荡江湖多年,从西走到南,由南向北,北至东,走过大半地区,该一无所知的还是一无所知,他也由刀入过手,他知道刀名,查到最后也只知道刀名,


    对于叶承柳他们的消息,他是将信将疑的,魔教教主的武器可不是无名之辈,如果他的武器真的是断,那岂不是在侮辱他的调查?


    既然叶承柳能信誓旦旦的讲出来作为证据,便证明这件事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这江湖混的还挺有意思的。”颂卿归话说的意有所指。


    朗翡无奈一笑,江湖就是这样的,能用武力解决的都是最简单的事,但真正的江湖,最多的还是不能单单只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


    “行了,我没什么事了,你去处理你的事,没必要一直守着我。”颂卿归还想着朗翡能早日解决那一团糟的事,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


    朗翡看了一眼一旁的裘逸,“都去吧,难道还担心我会出事吗?”颂卿归从没承认过他是江湖人,而在此时说的话,却有江湖人的洒脱与傲气,江湖武力为尊,他自然该为他的武力而感到自傲。


    朗翡握了握颂卿归的手,满脸的欲言又止,颂卿归回握朗翡的手,“乖啦,我没事的,只要你好好的就都好。”


    朗翡听得懂颂卿归这句话话中蕴含着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好的,他这个人好好的,那么颂卿归自然也会好好的。


    “我亦是。”


    颂卿归听到这三个字,突然有点不想放人离开了,江湖恩怨与他们何干?寻个偏远小城隐居,过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这才是他现在想要的。


    抓紧朗翡的手低头在他腕间狠狠咬了一口,“等这件事结束,你就和我走,不管是大漠雪山还是草原,我都陪你去。”


    朗翡看着那张本该寡淡无味的脸,因带上鲜血的唇,透出一种奇异的妖冶,带着不自知的诱人堕落感,瞳孔的颜色暗了暗,低头吻上那张唇,舔舐掉他唇上的鲜血,也将他的唇染得更红。


    “我们说好了的,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颂卿归眯眼笑起来,“自然,我没必要骗你。”


    “你好好休息,我会早早结束这件事的。”朗翡把人按倒在床上,替人盖好被子,凭他掌握的线索,想要解决这些事要的时间不需多长,在不还有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京城那位可不是吃素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这样,江湖的事儿就该在江湖中解决,牵扯到朝堂是怎么回事?


    无奈的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牵扯到了朝堂,想要避开不是一件易事。


    裘逸觉着这画面没眼看,早早躲了出去,不就分开一小会儿吗?怎么搞得生离死别似的?见人拖拖拉拉地走了出来,露出个看不起的眼神。


    朗翡直接无视,没有对象的人懂什么?没必要和他们计较。


    再次到了钱家这,天色昏暗下去,配上被火烧过的宅邸,脑中不由自己的想到无数民间传闻,他对鬼神之事一向不太相信,可是这氛围营造的太好,就忍不住多想了点。


    一阵凉风吹来,荡起池塘上的波澜,带来池塘上的潮湿气,凉的人一哆嗦。


    “咱们这就下去?”一旁的贺启云莫名有点毛毛的。


    “你还怕下面有鬼拉着你不让你起来吗?”雾晓才是真的毫无顾忌,嘴上没点收敛的,“之前都能爬出来,别怕等下爬不出来。”


    朗翡也是刚听他们说起他们怎么会发现这池塘里有地道这件事,这还要从雾晓和贺启云再次来钱家这碰碰运气说起,从前院逛到后院,每个角落都再细细走了一遍,停在池塘边的时候,据雾晓所说,是贺启云忍不住嘴贱,让他一脚把人踹到池塘里去,贺启云是个不识水性的,在池塘中扑腾,扑腾出的地道。


    纯纯的误打误撞,不知该说是好运还是噩运,应该还是好运居多吧。


    “你和裘逸在上面守着就行。”朗翡还是有点良心在的,没必要把这个不会水性的兄弟拉下水。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贺启云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你放心,等你和那位结婚,我一定送上一份厚厚的大礼。”


    朗翡愣了下,他没想过结婚这件事,这不是说他不负责,而是在那之前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太复杂了,能把那些事解决已经占了他全部的心力,分不出其他心力想结婚这件事,经贺启云提起,他才想到,


    一场婚礼是必不可少的吗?似乎是的,宣告正式的地位,真正公开他们的关系。


    “等后面说。”他对你想的再好也只是他想,说到底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得问问另一位当事人。


    贺启云想想那一位,对朗翡突然有点同情,那位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好相处的主,可惜他这位兄弟被人家吃的死死的,怎么看怎么都是分不开的,或许对他们来说那挺好的,在感情中他们这旁人,是没有插话的余地的。


    朗翡如一尾游鱼般滑入池塘中,只看得见圈圈荡开的涟漪,连水花都没溅起多少,雾晓跟在后面下水,动作轻盈,两人很快没入水中。


    贺启云和裘逸站在池塘边警戒,裘逸一个人不知在琢磨些什么,贺启云不好打扰,盯着那黑漆漆的池塘,害怕他们两人深陷其中难以挣扎而出,随便扫着周围的环境,不愿再胡思乱想。


    冰凉的池塘水包裹着身体,朗翡没受到半丝影响,寻找着他们所说的地道。


    落在池塘底部,看着那块移到一旁的大石,觉得贺启云的运气真挺好,他不是没下过水,没发现就是没发现,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掉里面还误打误撞弄出了条地道。


    碰了碰一旁的雾晓,示意自己先进去查看情况,让他跟在自己后面。


    雾晓点了点头,对于自己没经验的东西他一向是听劝的。


    朗翡率先进入地道,地道是一路向上的,一开始还被池塘水环绕,越往上水越少,最后从池塘水中踏上了干地。


    黑漆漆的地道见不着半丝光,好在他们能做到一定的黑暗视物,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地道修的还算宽敞能供两三个人并排走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机关暗器,都是能很轻易解决的。


    没走多远到了头,一扇石门挡在前方,朗翡摸索四周的墙壁,按压过一块石头,石门打开,刺目的光泄露出,让久不见光亮的两人不得不闭眼,待慢慢适应光亮才再次睁开眼。


    看清里面之物,两人面面相觑,似乎他们找到了为什么非得陷害朗翡不可的理由之一?


    里面是堆的满满当当的黄金,比传闻中的黄金还要多上许多。


    “这要怎么办?”雾晓从没见过这么多黄金,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都是假象,是他做的一场梦。


    朗翡还能稳得住,想通了一些事,大概从一开始那批黄金就是个幌子,人之常情嘛,那么多的钱,谁舍得拿去填那个无底洞的窟窿?


    “先出去,这么多的钱不是小数目,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这批黄金冒头,他们都讨不得好。


    雾晓点点头,“回头商量商量要怎么办。”


    第50章 信件 暖烫人的内心。


    “等一下, ”朗翡停下动作,“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没办法黄金太多迷了人的眼,让人一时半会顾及不到其他, 他是有钱,他零零总总的产业加起来指不定比这堆黄金还多, 但明晃晃的在你面前摆了一堆黄金山,这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也是。”雾晓愣愣的, 能端住个表面镇静,他已经很厉害了。


    两人一起进入黄金屋里面(真正的黄金屋),其实能查看的地方并不多,大部分地方都被黄金占满了, 留下的位置很少。


    “看他们这德行, 多摸摸墙。”转过一圈,朗翡轻敲着一旁的墙壁, 还抽空给雾晓提了个醒。


    雾晓敲着自己这面的墙壁, 摸索完一遍,两人站在门口, 面面相觑, 一无所获。


    “会不会根本没留下什么?”雾晓说。


    朗翡, “再找找看, 没有就算了。”这里的东西不可能公之于众,拿到的证据也只能用来佐证他们的猜测, 不过关于他们的猜测, 现在已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朗翡对着整座黄金屋陷入思索, 一一逡巡过各个角落。


    “总不能在黄金底下吧?”又转了一圈回来的雾晓提出自己的猜想。


    朗翡摇摇头,“应该不会这么麻烦。”真要留下什么东西大概不会在黄金还没有放进去的时候留,因为要是真放进去了, 想要拿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雾晓想想也是,“那还能在哪里?”


    “还有哪里?还有……哪里?”低声呢喃着,然后猛地抬起头,雾晓还在疑惑,跟着抬头,门顶,或者是整个屋顶。


    朗翡伸出手摸索,在碰到某个地方时顿住手,“有了。”有些惊喜,还以为又会一无所获。


    手轻轻地动着,随着“咔哒”一声,石块移开,露出个两个巴掌大小的匣子。


    朗翡拿出匣子,“在这里,还是出去?”


    “出去吧,我们下来太久,上面的贺启云他们该担心了。”雾晓说。


    朗翡无所谓,反正东西都拿到了,什么时候看不是看?


    “会不会湿掉?”他们是要从池塘上去,万一等要看时,发现全被水湿透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朗翡已经把整个匣子摸索过一遍了,“没事,我们该操心的是该怎么打开,不是会不会渗水。”


    雾晓接过匣子仔细看过,有点无语,“有必要吗?”


    从地道到无缝隙的匣子,真的是……一言难尽。


    ……


    朗翡拿着匣子游入水中,雾晓跟在后面。


    颂卿归注视着破水而出的朗翡,呼吸一滞,他曾经阅读过一份古籍,上面记载过一种海中的非人生物,名曰——鲛人,言其有极其出众的容貌与歌喉,能泣泪成珠,而此时此刻的朗翡,恰如鲛人出水,带着非人的奇异之美。


    打湿的卷发,沁水的眼眸,滑落水珠的面庞,无一不夺人心魄。


    朗翡没想到颂卿归会站在池塘边,愣了愣,差点没控制住沉入水中。


    颂卿归被朗翡傻样逗乐,脚尖点水,翩然至朗翡面前,手一抄,带着人出了水。


    朗翡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挣扎又怕把卿归带入水中,最终什么都没做。


    一起落在岸上,朗翡早已恢复平静,“卿归,你怎么来了?你没事吧?”


    颂卿归笑着说:“想你了。”很不正经,很没个正形。


    朗翡从地上爬起来,“卿归~”


    颂卿归唇角带笑,“我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出来透透气,”很快转移话题,“有什么收获?”


    朗翡扬了扬手中的匣子,“找到个匣子。”


    颂卿归扫了一眼,“有意思。”评价了三个字。


    朗翡问,“你知道怎么打开?”


    颂卿归笑而不语,朗翡心里有底了,他还在想要不要暴力破解,又担心会出问题,这下好了。


    “卿归,卿归,帮帮我好不好?”凑到颂卿归耳边放软声音撒娇。


    颂卿归感觉耳朵麻麻的,拉开了点距离,“给点实际的。”非常冷酷无情,非常坐地起价,偏偏语气还带着笑。


    朗翡脸色变了变,他想卿归要的应该不是什么钱与物之类的,而除了这些,有的不过是他,想到这,眼中有恐惧一闪而过,真不是他没出息,要知道他们统共没做过几次,就那寥寥的几次差点没让他有了心理阴影,特别是分开那次,他真以为他要被做死在床上。


    “别怕,”有着叹息,“上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做的这么过,以后我会学着克制。”


    朗翡心情复杂,随后是极大的喜悦,卿归竟然说出要收敛,这是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卿归的狗脾气从见面那天他就有所了解,一个脑子不太正常(即使是对象他也没办法说出违心之言),还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人,这样的人说出要收敛,再想想八成是为了他,靠,他想就算被像那次再折腾一次,他都会笑着说,好好好,都可以。


    “傻了吗?”颂卿归捋过朗翡潮湿的发。


    “有点。”朗翡毫不避讳他的开心。


    颂卿归侧头吻吻朗翡的面颊,“我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他以前无所顾忌,什么都不在意,还不是因为没有能让他在意的人与物,现下有了,他还是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只是没和人谈情说爱过,只是脑子有点问题,不是缺心眼,更不是智商有问题。


    走到雾晓他们身边,颂卿归两人之间的氛围,才是真正的情侣间该有的氛围,无人可.插.入.,身周都冒着粉红泡泡,甜兮兮的,腻味又让人羡慕。


    “去哪?”雾晓木着脸问,他一向是个体面人,从没有让自己如此狼狈过,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凭什么朗翡这么糙的人,能有对象在一旁关怀爱护,留给他的就是个傻缺和个医痴。


    “回我那去,避着点人,我来的时候注意到外面暗中有了不少人,什么时候进来也不一定。”颂卿归提了句醒。


    四人都很听话,尽量避着人回到颂卿归的小院,燃起烛火,匣子放在桌上,四双眼睛盯着,“怎么做?”朗翡打破这份寂静。


    颂卿归拿起匣子,在匣子表面摸索,“这种机关匣是六十年前的机关大师闲云子所制,我记得好像才有三个流传于世,一个在皇宫,皇帝赠予当今皇后,一个在落叶山庄,一个在边关主帅手中,未曾想到这里会有一个,看来是有大秘密。”


    匣子在手中几个翻转,手指轻巧的动做,“咔嚓咔嚓”,匣子在手中解体,分成两个部分,里面的各种信件滑出落在桌子上。


    “你们看着,我去做饭。”颂卿归没多看,留下句话就走了出去。


    四人互视一眼,“朗翡,能说说你是怎么找的对象的吗?”贺启云语气有丝怨念,一开始见还以为不是什么好人,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这他妈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缘分,”朗翡很嘚瑟,“我和卿归天定姻缘。”


    “不要脸。”三人异口同声。


    “祝愿你和他床笫幸福。”裘逸从一开始就看得出他们两个之间谁上谁下,这个祝福不可谓不“好”。


    朗翡无所谓一笑,卿归的话还是能信的,就算是假的,那也成,卿归又不是一直不正常,“看信件。”


    四人没再多说,都一起看起信件。


    ……


    颂卿归这边在烧火做饭,在去找人之前就买了食材,就是可能不够吃,他在想要不要让除朗翡外的人都滚蛋,最后还是把这个再好不过的主意放下,那些都是朗翡的朋友,这般行事不妥。


    先煮着饭,又到外面客栈端了几道现成的菜,又自己炒了几道菜,看着勉强够吃了。


    走出厨房,进入客堂,里面四人的脸色都不算好,“吃饭了,怎么回事?”


    朗翡揉揉额头,“他们竟然真的想造反。”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实在的证据出现在手中 ,还是忍不住惊讶,“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真以为凭这些就能颠覆一个稳定的朝堂吗?那不过都是痴人说梦。”


    朝廷动荡还好说,政权不稳时起事成功的几率还是有的,而现在这种稳定的朝局,皇帝对各处的掌握力度还是比较强的情况下,想要搞事,那就不是成功与否的问题,是会死的有多惨的问题。


    “谁知道呢?”颂卿归毫不在意,又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没必要替别人操心,“来吃饭吧。”


    “先吃饭,剩下的事等仔细想想再说。”朗翡说,这样的事,可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本来朝堂与江湖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牵扯到这一出,上不上报都挺让人为难的。


    怀着难言的情绪,几人坐入饭厅。


    果然美食才是最好的安抚剂,吃到好吃的再怎样难以抉择的事儿都能暂时放一放。


    “朗翡,你可真好运。”贺启云出言感慨,颂卿归炒的菜与客栈炒的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前觉得客栈的饭菜还能入口,吃过颂卿归做的饭后,才知道哪种是人吃的。


    “好吃吧?”朗翡洋洋自得,毫不谦虚,就好像这饭是他做的一样。


    “不要脸。”再次的异口同声。


    颂卿归没介入他们的交谈,只不过时不时给朗翡夹夹菜,生怕他被饿着。


    谁羡慕了?我们不说,反正另外三人吃饭吃的更凶了,夹的还都是颂卿归炒的菜。


    朗翡也懒得和他们三个计较,看在他们没对象的份上,原谅他们一次。


    吃完饭,“卿归都做饭了,你们不会还想让卿归洗碗吧?”朗翡慢悠悠地开口。


    三人,“……”饭又不是你做的?


    “你们去吧,这里我们收拾。”雾晓微笑着,话却说的咬牙切齿。


    朗翡只是笑着,拉起颂卿归的手,“剩下的交给他们,我们去外面看看月亮。”很欠揍,真的很欠揍。


    颂卿归在意的本来就只有朗翡,对于其他人会怎么想根本不在意,顺着朗翡的动作动。


    出了厨房,一阵清风吹来,带来淡淡杏花香,很淡,很雅,有着丝丝缕缕的甜。


    朗翡吐出口气,“卿归,遇到你后,我越来越觉得这江湖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颂卿归望着高悬于天的明月,温声道:“不喜欢,没意思,咱们就离开,又不是离了江湖就不能活。”


    朗翡笑了,“卿归说的是,等事情结束,我们就退隐,我带你回大漠,去见见我长大的地方。”


    “好。”颂卿归没有拒绝的理由,在他忍不住再次与朗翡见面,他就知道他今生非朗翡不可,他舍不得离开,更不可能放手。


    朗翡觉得再不会有哪一天比今天更让他开心的了。


    第51章 相守 他明白了,爱不是一味的索取。……


    剩下几人收拾完灶房, 端着脏碗出到院中打水清洗。


    朗翡和颂卿归早回到了房中,听着外间“哗啦哗啦”的水声,朗翡脸上的笑明媚的难以遮掩。


    颂卿归轻飘飘道:“我没再提要什么好处, 不代表你能忽略忘记。”


    朗翡的笑脸僵住,他能说他真的忘记了吗?开心的事发生太多, 这么件会让人不太开心的事自然会被忽略掉。


    这回换颂卿归笑了,他承认他有些地方是要改, 但某些无关痛痒的地方,是没必要改的。


    朗翡对上颂卿归的笑颜,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心软的一塌糊涂,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捧出来。


    颂卿归笑容淡了些,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却明白不管是什么, 只有一个人一味的付出, 另一个人只会索取, 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有你就行。”他想要的不多, 他只想要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 一个能庇护人的家, 一个让他不再漂泊无依的家。


    朗翡眼中的温柔都快从眼眶中满溢而出了, 深吸一口气,“卿归,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下一刻比上一刻更多,下一分比上一分更多,下一秒比上一秒更多,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增多,一时难以察觉,但察觉时,却早已难以自拔,越陷越深。”


    颂卿归捂住朗翡的眼睛,不敢看溢满眼眸的爱意,遮住的下一瞬又抽离手,他舍不得不看,那是独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为什么不看呢?


    “狼狼,狼狼……”颂卿归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没人教过他,曾经也没人需要他说什么软话,到了当下,就显得是这样的笨嘴拙舌,除了换他的名,便再难言其他。


    “我知道的。”朗翡轻声打断颂卿归的无措,他知道的,他知道颂卿归对他的情,他知道颂卿归难以说出口的爱语,他更知道对于颂卿归这样的人而言,动心是多难的一件事。


    颂卿归紧紧抓着朗翡的手,抓着他的手,仿佛抓住了自己的全世界,这是他不该放手的人,这是他的心安之处。


    温暖甜蜜萦绕在两人之间,那是轻松愉悦的,那是让人心神放松的,那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


    ……


    外面的动静停了,朗翡安抚地拍拍昏昏欲睡的颂卿归,“我去和他们交代两句,等下一起休息。”


    颂卿归没有松开手,“我去灶房提热水。”


    两人相牵的手出了门才松开,颂卿归手握了握虚无,一阵风袭来,就将手中指尖的暖意带走,心有刹那的停跳,稍一侧头,对上朗翡的目光,原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心安定下来,不过片刻罢了。


    “啧啧,看你那没出息的模样。”裘逸的嘲讽毫不留情,他要是哪天学会了说话,除非天降红雨。


    “你没对象,你不懂。”朗翡对于会说话的方面,从不输任何人。


    “幼不幼稚啊?幼不幼稚啊?知道的你们都是快而立之年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三岁呢?”雾晓以与这群人为伍为耻。


    “不扯闲话了,”朗翡正经起来,“对于今天发现的事,我们都要仔细想想,这不是我们几个就能解决的事,可要怎么解决,总得想出个能行的方程。”


    “行。”提起正事,就没办法再玩笑下去了。


    “时间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明天还得看看陶兄他们那边的收获,再做定论。”


    颂卿归提着热水走出来,就看到院子中只站着朗翡一人,风扬起他的衣衫,轻薄的似随时会随风而去。


    “狼狼~”颂卿归唤了一声,朗翡立马转回身,脸上是揉满爱意的笑。


    颂卿归跟着仰起笑,“来洗漱,睡觉了。”很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


    朗翡几步迈到颂卿归身边,接过他手中提着的水,颂卿归没有阻止,两人并肩回到房中。


    洗漱完,并未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


    ……


    熟悉的宫殿,熟悉的大火,妖艳血红炽热的烈焰灼着人生疼,那很疼,烧灼在身上,发出皮肉烧焦声,能嗅到刺鼻难闻的味道,人晕晕乎乎的沉浸在这场大火中,任由火焰灼烧,难以挣扎,不知如何挣扎。


    更尖锐的疼痛从左脚传来,骨头被一寸一寸地敲碎,然后大火不留情地舔舐上去,让疼痛更上一层楼,直接刻入灵魂。


    颂卿归沉在这场由苦痛编织的噩梦中,一次又一次的感受断腿,一次又一次的感受烈焰焚身。


    无法清醒,难以清醒,不过是沉沦,沉沦,沉入越来越深的噩梦中,让化为粘稠的疼与痛包裹缠绕。


    ……


    朗翡感受到怀里人不正常地颤抖,迅速睁开眼看去,颂卿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水,牙咬的死紧,正忍受着极大痛苦的模样。


    朗翡焦急地呼唤颂卿归的名字,担忧里面有着心疼,满身的烧伤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当初他根本不敢询问其缘由,也怕引起卿归不好的回忆,就一直糊弄至今,但钱家门口发生的事与当下的情况早已表明,他不能再逃避下去。


    颂卿归沉在粘稠的噩梦中,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唤,如隔着层膜,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明。


    眼前是炽烈燃烧的大火,围满身周,没有一点逃离的空隙,心绪平静的出奇,很安详的等待着火焰吞噬自身。


    偏偏有人不愿让他如愿,越来越焦急,越来越大的声音唤着他的名,烦躁地睁开眼。


    对上的是朗翡焦急担忧的神情,“卿归,卿归,别怕,那就是噩梦,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都陪着你。”


    颂卿归在语无伦次的安慰与保证中寻回了自己的意识,发麻不能动弹的手臂艰难移动,死死又松松地搂住朗翡,濒死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溺水者抱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朗翡安抚地回抱颂卿归,“卿归,别怕,有我呢。”


    颂卿归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僵直麻木的身体恢复了点知觉,呼出口气,缓声开口:“狼狼,你别怕,我没事。”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管是被人从大火中救出后的那段煎熬难熬的养伤时间,还是后期那一成不变的等死五年,他都未曾有过一场噩梦,现在这可说是安宁幸福的日子中,噩梦倒是寻了上来,就好像这老天都看不得他有片刻的宁静。


    朗翡的神情是复杂的,想问又觉得问了不太好,最终只是安抚地拍拍颂卿归的背,“睡吧,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会是一个安静的听众。”


    颂卿归缩在朗翡怀中,低低道:“是我自找的,”平静又自嘲,“你不知道还要好些,不然我怕你知道后就会离开。”


    朗翡手臂稍稍收紧,“不会的,我永远不可能离开卿归的。”


    颂卿归用脸蹭了蹭朗翡的胸口,“等以后吧。”轻而缓,他不觉得他曾经有多不堪,不过是觉得朗翡可能会接受不了,不过是爆出身份后会很麻烦。


    朗翡吻了吻颂卿归的发顶,搂着人合上了眼睛。


    这一夜,谁睡着了,谁没有睡着,就不知道了。


    ……


    第二天,朗翡起床练刀时,颂卿归翻了个身,瞪着房顶,脑中转过数不清的思绪,可是数不清的思绪没有一条是清晰明了的。


    又闭上了眼睛,在旭日初升时睡了过去。


    朗翡练完刀,悄声走进房间,见到在床上安然入睡着的颂卿归,又退了出去,不愿打扰。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本来就与卿归关系不大,没必要一直把卿归卷进去,卿归本来就不耐烦这些事。


    在得知这么多消息的情况下,只用想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就行了,卿归还是好好休息吧。


    先去买了早餐温在灶房里,留下张解释的字条,这才真正出了门。


    朗翡到了客栈,客栈大堂里人聚的很齐,都正在用早食,瞧见走进来的朗翡,招呼他来坐下,顺手给他递上个包子。


    朗翡笑着接过,并没有一来就讲正事,顺势吃着早食,再闲谈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


    “你家那位呢?”裘逸饶有趣味地问。


    朗翡淡定地吃着包子,等一个包子入肚才回答,“别人房里的事少打听。”


    裘逸笑笑,拿出个小瓷瓶,“对你好。”


    静静看着的所有人都先将目光投向那个小瓷瓶,然后再投向朗翡,眼中的意味难言,说不出是调笑暧昧还是看戏?


    朗翡该庆幸自己的包子咽下去了,不然指不定得被噎死。


    见朗翡这狼狈的模样,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就看看朗翡和颂卿归的容貌身形与对外的表现,谁能想到他们……?啧啧!


    “咳,让你们想的解决办法都想到了吗?”朗翡强制扭转话题,“一天天净惦记我的床笫之事。”


    “这不是这么多人中就出了你这么个叛徒吗?”雾晓说,贺启云那种不算,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种子,不谈情爱,不谈未来。


    第52章 安宁 时光缱绻温柔。


    朗翡笑容变得得意, “所以说嘛,早早寻找的意义并不大,像我这种刚刚好, 从一开始就遇到了最好的那一人。”


    “是挺好的,换谁谁能想到朗翡, 朗大侠,江湖第一刀客的刀客断, 竟委身于人下。”裘逸总感觉那笑容过于刺目了,还是之前的表情更讨人喜欢些。


    这次朗翡的表情变都未变,从碗中抓了个包子,淡定地啃着, “除了这件事没其他事能说了吗?” 抬眸浅笑, 漂亮的湖绿色翡翠瞳荡着悠悠波澜,“床笫之欢, 要欢悦, 当然是两个人都开心才好,其他事斤斤计较就没意思了。”


    他倒是淡定地吃包子, 其他人的心情可谓一个比一个的复杂, 江湖儿女看似比大家闺秀世家公子的束缚更少, 可说到底不管是怎样的人群, 无论是高官权贵,还是平民布衣, 或者他们这种浪荡江湖的武林人士, 想求一份真情……难, 千难万难,因为情之一字人人平等,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有所改变, 或许差的便是那点运气,与此生挚爱擦肩而过。


    朗翡当真是得意的,还有着庆幸,虽然开始算不上多么愉快,不过从当下看来结果是不错的,甚至是很不错的 。


    ……


    儿女情长谈了几句,当然不可能把正事撇到一边。


    上到二楼的房间,几个大男人把整个房间站得满满当当,看上去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武林大会还未结束……”陶劲竹以这句话作为开头,拉开谈正事的节奏。


    在昨天的那场闹剧过后,很多人的心思自然会分到颂卿归身上,猜测他的身份,猜测他与朗翡之间的关系,猜测他是否会对事态发展产生变化……很多很多,花在武林大会上的心思自然就少了,不过在少也不可能将其忽略。


    武林大会仍旧按常进行,不过是朗翡比式那场的结果不算数了,只是也没有规定朗翡不能参加今天的第二场。


    “去吗?”许迹止问。


    “经过昨天闹的那一场,”无奈一笑,“我似乎就不适合再去了。”先不说叶承柳他们的针对太低级,还有卿归的那段话,他去不是去比武的,是去让人看乐子的。


    “等明天比赛结果出来后,看情况吧,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眼睛微眯起,“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按进程来算,要发展到最终的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正好用来思考对策。”想要一个晚上就想出能行的对策,并不是一件易事,再加上这本就是一件令人无比为难的事,想要解决起来就更难了。


    “要是能找到实际的证据,事情解决起来,将会不知道容易多少。”贺启云感叹。


    “证据不是没有,你想想拿出去会发生什么事?”雾晓睨了贺启云一眼,那一匣子的信件不就是证据,问题是那能拿出去吗?


    牵扯到谋反中,皇帝才不管你有没有做,那身居最高位者做的只会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还有某些冲动还看不清自己身份的江湖人,若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想法,做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那才是真的要完了。


    这才会说这件事,想要解决并不是一件易事,要么直接按死在江湖中,当做是一场普通的江湖纠纷,最多是死人多了些,想要掩盖还是容易的,钱家的大火就是最好的事例,是个很好的办法,难就难在,做不到啊!


    要么还有一个办法,直接去找当今皇帝挑明这件事,做了这件事,除非做的天衣无缝,不然往后余生大概都活在所有江湖人的追杀中,难得半丝安宁。


    这才是这件事难办的地方,江湖与朝廷,在这件事里,不管站哪一边都不是一个好选择,哪边也不站,也不一定会是一个多好的选择。


    朗翡想了想,“这本来就不是我们几个人之间的事,江湖上还是有些人的。”这话的意思就是把他们身上的压力转移一些出去,只压在他们几个身上算怎么回事?只要是有些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要是江湖人再与谋反牵扯上关系,江湖还是不是江湖,就该另当别论了。


    “我去帮你们盯着武林大会的发展。”许迹止在被牵扯进来时就没打算置之事外,他与朗翡的关系在江湖上一向是不好不坏甚至是偏坏的,他出现在那里会比其他人好些,并不会显得过多突兀。


    “我去联系其他人。”雾晓在江湖上的身份可不算少,每张新面就是一个新的身份。


    “我联系我的师门看看。”陶劲竹说,他算是名门大派出来的弟子,他的门派在江湖中的名声一向不错,地位也尚可,能讲得上话。


    “我也问问谷中的人,万一真的无法收拾的时候,还能收收尸呢。”裘逸笑眯眯的。


    “我盯着江湖上的风向。”贺启云说,他混迹风月场所当中,可不单纯只为了和美人们寻欢作乐。


    朗翡笑着眨眨眼,“既然各位朋友们都有了自己的打算,看来就无在下什么事了。”


    严肃的气氛在这句话后烟消云散,连点残烬都不剩,好气又好笑。


    “雾兄,以前对这些事儿最起劲的是谁?我怎么忘了?”贺启云故作疑惑地问。


    雾晓瞥了贺启云一眼,却没选择拆台,“除了朗翡,朗大侠,还有谁?”


    朗翡受下了朋友们的调侃,“我在这里盯着,若真有什么意外,我直接把消息递进京都。”在有了卿归后,他就对江湖的风雨失了大半的兴趣,搭上自己的名声并无不可。


    在场众人都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转念一想也能想到原因,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开口,毕竟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们是朋友,是好友,是兄弟,也只限于此了。


    人们接二连三的从客栈散出,混入人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朗翡踏上回家的路,他在想,卿归有没有起床了,在看到自己离开后会不会多想?


    推开院门,颂卿归搬了把小木椅在杏花树下,闭眼享受阳光的照拂,有细碎的光斑落下,零丁花朵飘落,静谧安宁,此刻或许就是最好的时光。


    颂卿归眼睛睁开,朝着门口的朗翡看来,“怎么不进来?”


    朗翡进院关门,“卿归,你吃了吗?”


    颂卿归伸手提起一旁小桌上的茶壶为朗翡到了杯茶,“吃了,来喝茶。”


    朗翡瞳孔中盈满笑意,“怎么不喝酒了?”


    颂卿归懒洋洋的,“白天不宜喝酒。”


    朗翡坐到颂卿归旁边,执起小茶杯,细细品了口,回味悠长,是上好的龙井。


    朗翡眉眼带笑,“卿归~”


    颂卿归愣了愣,盯着此刻的朗翡略有些失神,朗翡不是漂亮那挂的,属于高大俊朗那挂,偏偏此刻眉眼含笑的他,有种异样的美,仿佛看到当下的他便感到心安,有种家才能带给人的温暖。


    颂卿归顺手又给朗翡斟了杯茶,“那些事怎么样了?”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他觉得现下就是最好的时光。


    “不算麻烦,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了。”朗翡伸出手,接住了随风飘落的杏花。


    颂卿归听到回答自然就没再多问,他知道的除了他身份这件事,其他都说完了,剩下的他没必要去瞎掺和,他要人脉没人脉,要渠道没渠道,除了这身还说得过去的武力,就没更多东西了。


    “卿归,你的身体如何?”朗翡牵起颂卿归的手,冰冰凉凉的,再暖的天都无法暖热他的手,搭上脉搏,无甚变化,一如既往的差,差的让人心惊。


    颂卿归懒懒扫了朗翡一眼,蕴含着缱绻暖意,“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找其他人的可能。”


    朗翡端茶的手抖了抖,一个刀客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可就在这时,三两滴茶水滴落在小桌上。


    颂卿归托在朗翡的手上,“难道你还想找其他人吗?”语调失了刚才的平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比我清楚。”


    朗翡想到之前因为气急而乱说话受到的教训,露出个干巴巴的笑,怎么看怎么带着点讨好意味,“卿归,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呢?”


    颂卿归眼睛只剩一条弯弯的笑弧,唇角的笑也在标准不过,“我怎么会怀疑你对我的心意呢?”握了握朗翡的手,“我自然不会怀疑狼狼的心意。”之前那种种折腾,若非对自己有意,局面会如何演变还真不好说。


    朗翡回握颂卿归的手,相牵着手一起享受这片刻斗安宁时光。


    “对了,卿归,你的链条呢?”朗翡注意到颂卿归手腕上空空荡荡,问出了个很蠢的问题,在问之后他才想起这链条最后一次是用来做什么的,想到这,就能回想起手腕脚腕被磨的生疼的时候。


    “收起来了,他没存在的必要了。”颂卿归自然能注意到朗翡不自在的表情,想得到原因,可回答的语调仍旧无半似变化。


    朗翡没再多说什么,卿归的信任来之不易,他该珍惜,该惜福。


    第53章 开始 混乱的来临。


    可惜安宁的时光并不长久, 从武林大会结束后,往后的一段时间都在难得片刻安宁。


    第二天是武林大会出结果的日子,汇集来的江湖人更多了, 朗翡他们不是最先到场的,差不多实在最后一局开始的时候, 他们才慢慢悠悠的入场,比试没什么好看的, 但在这关键的时刻,若无事发生还好,可真要有什么事,人在场应对起来自然更简单。


    结局有点出人意料, 又不是太令人意外, 是叶承柳。


    颂卿归眼睛眯了眯,嘴角微动, 弯弯的笑弧挂在面上, 莫名生出两分诡异。


    朗翡碰了碰颂卿归的手,反而被颂卿归牵住, 朗翡想了想并没有挣扎, 在他手掌心中划拉了几个字。


    颂卿归眉目未动, 淡然而厌倦地注视着台上, 身体半靠在朗翡身上,袍角挡住了两人的小动作。


    血炼魔教一直没有冒头, 不代表能被忽略, 除了钱家的事, 再无在其他地方听到有关血炼魔教的事,就好像他们的出现是假的般。


    可别忘记了武林大会当初举办的由头是什么,是血炼魔教之事, 台上正在讲着此事。


    话头一转,将矛头引带到了朗翡身上,在无数人的注视中,朗翡依旧毫不避讳的和颂卿归亲昵,那眉眼间的温情,看的众人牙酸。


    颂卿归淡淡扫过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叶承柳身上,“我说过,你们想怎样搅风搅雨都没关系,可为什么偏偏要搅到狼狼身上呢?”似是真的疑惑,“既然你不想让我开心,那你也别开心了吧,之前就问过,叶公子,你想知道真正的絮柳剑在何处吗?再或者,你们想知道有关‘枕槐宝库’的事吗?”


    叶承柳和寻安的脸色都变了一瞬,朗翡淡然一笑,那笑莫名有两分神似颂卿归,“叶公子,你看哈,就像你手中拿着的并非真正的絮柳剑,难道就能说明你不是絮柳剑的传人吗?同理可得,难道我手中拿着的是血炼魔教教主的刀,就能说明我是他的徒弟或传人吗?”


    “那要是我说你手中的刀是打开‘枕槐宝库’的关键呢?”寻安自然不可能让人牵着鼻子走,反正这件事迟早要说出来,早说晚说又何妨呢?


    这话一出,关注朗翡的目光更加炽烈了。


    朗翡脸上有两分诧异,察言观色者都能发现他的诧异并非作假,疑惑自然在心底滋生。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刀还这么厉害呢?”朗翡笑容中没有多少笑意,“要真是如此,我想这刀恐怕早就不在我手上了。”


    “或者你说说为什么打开‘枕槐宝库’关键之物,会是血炼魔教教主的刀?”


    本来就是如此,按照流传下来的传闻,当年的絮柳剑与逍遥剑可是剿灭血炼魔教的主力,妥妥的死敌,怎么想由逍遥剑打造的“枕槐宝库”用来打开的关键之物怎么都不应该是死敌的武器,除非他们那个猜测是真的,血炼魔教从一开始就是个被人立起来的把子。


    “时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真实情况谁知道呢?”寻安笑说,“我所知道的都是山庄中书籍记载的。”


    朗翡理解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也不能完全肯定记载是正确的。”


    “朗大侠的口才当真极好,”寻安似讽似夸地说了一句,“这件事全靠大家的选择,我只能告诉大家,‘枕槐宝库’的位置就在京城当中,里面的财宝与武功秘籍,都是真实存在的。”


    朗翡扫过四周人群,没人能做到无动于衷,江湖武林人士,向往者无数,但只有真正入了江湖的才知道,风光的能有几个?


    这江湖要乱了。


    这是句再正确不过的评价,无数江湖人涌入京城,寻觅着只有一个听闻的地点,闹出了数不清的乱子,大的小的,整个江湖都如一壶烧开了的水,沸反盈天。


    朗翡几人坐在京城最好的客栈二楼包间中,推开窗,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江湖人,眉头忍不住皱起,烈火烹油,只等一个机会,端坐龙椅之上的人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颂卿归更多的眼神是落在朗翡身上,旁的事分不了他多少心神。


    “已经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人,”陶劲竹说,“可在利益面前,没有多少人能保持本心。”很苦恼,这不是件容易解决的事,假设叶承柳他们直直地表现出谋反之意,很多江湖人是不会愿意趟这趟浑水的,无奈的是,他们用巨大的利益吊在前面,能忍住不咬钩的人少之又少。


    “到现在我仍想不明白他们说出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朗翡语气费解,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他们要走父辈的老路,可这件事一出,真的有点想不清楚他们做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


    这的确是一件挺让人费解的事,毫无头绪,只是单纯想搅乱京城这滩浑水吗?


    “总不能是他们已经招募够了足够的人手,说出‘枕槐宝库’这件事,只是想借此掩盖真正属于他们的人手。”贺启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见众人的神情微微一变,有点想打自己的嘴,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吧?


    “还真有可能。”朗翡笑说,可那笑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苦,还不是一般的苦,江湖与朝廷,在江湖势威的时候都没有胜过朝廷,更不必说现在弱于朝廷不知多少的江湖,江湖得完。


    “找死,不知死活。”颂卿归下了这么个判词。


    “怎么说?”朗翡眼睛亮了,难道卿归还知道什么没说的吗?


    “其实最好的选择是你们现在就把消息递进皇宫,皇宫里那位自然会解决。”颂卿归说,他和皇宫里那位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是啥好缘分,不过仅是那一面,也能看出那位皇帝不是好惹的。


    对于江湖现下的局面,他其实有个大胆的猜测,这或许少不了皇宫那位的手笔,要知道当年他的帝位可是受到了江湖人的威胁,哪个皇帝受得了这奇耻大辱?后面一步步无声的削弱江湖,就可看出一定的情况。


    “真要这样吗?”朗翡不确定地询问,问的不仅仅是众人,还有他自己。


    “不过是江湖再一次被洗牌,”颂卿归说的轻飘飘的,非常之无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是洗不干净的。”除非那皇帝能狠下心,真的要与整个江湖撕破脸,毁掉所有的武功秘籍,遏制所有人不习武,不然江湖永远都存在,可要真是这样,先死的不知道会是谁?


    气氛沉寂下来,一开始他们以为他们还有时间,能将事情安排好,但谁知道事情来的猝不及防,做好的打算没几件是实现了的,似乎到了现在,颂卿归说的是最好的选择。


    “就按颂公子说的办吧,想死的人谁都拦不住。”裘逸娃娃脸上满是漠然,他们不是没努力过,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该讲的利弊都讲分明了,无奈该听的还是不听,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只要能打架,我都无所谓。”许迹止是第二个表态的,对于江湖的纷争他一向不愿参与,这次还是因为事情太大了,又和他的好友牵扯上,不然他早离开了。


    “法不责众,除非把所有人都杀了,不然就如颂公子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在那里,它不会因为皇权而消失。”雾晓这也是同意的意思。


    剩下的自然也没有反对的,反对的意义并不大,能做到力挽狂澜者,古往今来寥寥无几,而他们当中,显然是不存在这样的人。


    “谁去递消息?”朗翡问,此话音刚落,所有人齐齐看向楼下,有一队官兵将这座客栈围了,仔细一感受,能感受到其中有几位一流高手,大概还有两三位超一流高手。


    “似乎不用找人选了。”朗翡握紧了手中的刀,要说不是为他们而来,鬼都不信。


    颂卿归眯了眯眸子,握上那把破油纸伞,只希望用不到他出手。


    房门被有礼的敲响,众人心里都道了句,来了。


    靠门比较近的贺启云去开了门,门口是两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一人佩刀,一人佩剑,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但看向眸子,能看到其中的沧桑意味。


    “各位打扰了,某这厢有礼。”佩剑者彬彬有礼的打招呼,佩刀者高傲地点点头。


    “不知前辈有何贵干?”朗翡笑眯眯地问,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


    “有贵人邀请几位到府一叙。”还是佩剑者回答。


    “不知是哪位贵人?我们这不过都是一群江湖莽夫,真不知是哪里招了贵人的眼?”朗翡脸上依旧带着笑,可听听他的话,就这一屋的人,要样貌有样貌,要气度有气度,说是江湖莽夫,就问你亏不亏心,亏不亏心?


    “哪那么多废话呢?”佩刀者不耐烦地开口,“要么我们好好邀请你们跟着走,要么就别怪我们动点手段了。”


    佩剑者在一旁笑看着,并没有出言阻止,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众人又何曾猜不到他们口中贵人的身份呢?这不是刚才还在谈论的吗?再看看下面那官兵,想不猜到都难。


    第54章 结局 逢君恰好。


    互换了个眼神, 这似乎容不得他们不去,来邀请人的就是两位超一流高手,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不是打不过, 但不值得,要付出的代价太多, 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找人,应该也不是把他们骗去杀的, 所以还不如静观其变。


    “那就烦请二位带路了。”朗翡还是那样笑着,一点不像是个被威胁了的人。


    走在街道上,官兵并没有明目张胆地跟在一旁,这挺好的, 少了不必要的目光。


    一路上, 朗翡试图搭话,可是不管是笑着的佩剑者, 还是冷着脸的佩刀者, 都没人接他的话。


    朗翡自然就歇了自己的心思,更多的关注四周的风景变化。


    颂卿归以伞为杖, 走地不紧不慢, 见到他这个人, 就会很自然的被他的风姿吸引, 难以在关注他那只跛的腿,可只要注意到的, 生出的第一个心思, 不可避免的是惋惜。


    有着这般风姿的人, 带了瑕疵,总是令人遗憾的。


    颂卿归从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与目光,唯一在意的只有朗翡一人, 只有那一人能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过了几年,京城的布局似乎还是毫无变化,再往前一段距离就是皇宫了。


    红墙琉璃瓦,建筑辉煌而璀璨,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光辉,富贵绚丽至极。


    颂卿归似是被阳光刺的眯起了眼睛,朗翡担忧的眼神投去,颂卿归笑着摇摇头,“无事。”回忆起些不太好的事儿罢了。


    从宫门踏入皇宫,没几步就是巨大的广场,广场上早聚了无数的江湖人,或担忧或无所谓,还有焦虑……不一一细数。


    在见到朗翡一群人时,有一部分人的眼神变了变。


    颂卿归握了握手上的破油纸伞,看来是某些不知死活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念头,轻轻叹了口气,早就提过醒了,怎么就一个都不将其当一回事呢?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高高的楼梯拾阶而下,颂卿归眼神闪动,杀气有一瞬的透露出。


    朗翡敏锐的注意到,先看向拾阶而下的人,在看向一旁的颂卿归。


    “别担心。”一成不变的语气,信服度可没多少。


    “真不用担心,等今天结束后,我同你讲吧。”见其脸色变化,颂卿归看似无奈的补充了句。


    朗翡这才勉强放下心来,这旁若无人的两人,真的很招人眼。


    “皇帝驾到~”高高又尖锐的一声,让整个广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行礼,江湖人也是人,对皇权还是留着一定程度的敬意,陆陆续续地弯下了腰。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暴起,纷纷袭向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


    不过就像个乐子般,很快就让人制服了。


    皇帝面色变都未变,锐利的眼神投向朗翡他们这个方向,似乎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人把他们拿下。


    “朕听闻你们其中有安王的余孽,自己站出来朕许是还能留你们一命。”目光落在朗翡身上,不偏不倚。


    朗翡很疑惑,怎么好像从一开始,所有的锅都默认的扣在他身上,难道他就这么像是个背锅的人吗?


    颂卿归移步挡在朗翡身前,“我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恩怨是非,对你们想怎样争权夺利也没兴趣,又有怎样的谋划算计亦与我无关,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狼狼牵扯其中。”那双永远弯弯的笑眸睁开,死灰色的瞳孔中锋芒毕露,第一次气势全开,“我已经提醒了那么多次,怎么就没人听呢?”


    手臂一甩,伞身与伞柄一分为二,“当年我能毁掉半个皇宫,五年后的如今,你们觉得我能不能把整个皇宫都毁了?”


    淡而缓,却无人能忽略他话中的分量,注意到他手中的剑,再结合他话中的意思,能猜测到他的身份,那是个传说,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凭一己之力,屠了小半个江湖的人物。


    朗翡从后能更好地观察颂卿归的剑,细而窄且薄,不用想都能知道那是一片柳叶的宽度与厚度,这是絮柳剑,这是柳飘絮,这是恰好与他擦肩而过的传说。


    先变了脸色的不是江湖人,亦不是皇帝,是那个替皇帝开路的护卫。


    在这刻,偌大的广场安静的不像话,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而打破这份寂静的是站在颂卿归身后的朗翡,“卿归,我就说你不该江湖无名,原来是我未曾猜到你的身份。”带着笑,带着调侃。他想借此掩盖住自己的心疼,只要随便一想就能知道卿归这一路走的都是一条血路,死里求生,是最适合这条路的评价。


    “陛下,不知是哪位给你递的消息?把我这么个与世无争的江湖人诬陷成最后的凶手,太不靠谱了些。”走到了颂卿归身旁,与他并肩,他从来不是个需要被人护在身后的弱者。


    “你是个可怜人,”皇帝这话是对着颂卿归说的,“不过似乎你已经找到了爱你的人。”意有所指的看向朗翡。


    颂卿归有些疑惑,皇帝有什么表现他都不奇怪?而这么平和的表现,是真的有点出人意料了。


    “你当年那一杀,也算是救了朕一命,当时那把火让整个皇宫都太乱,你还活着挺好的,”皇帝说,“既然与你有关,那朕就听听你们的说法吧。”


    颂卿归想了想,他当年杀的是皇帝的一个宠妃,那个宠妃曾经与叶流云有过一段,也是最后捅了叶流云一刀的女人,而她怎么会进宫?这是他不关心,在当时他只知道这是他要杀的人。


    在现在听到皇帝的话,他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不好奇,不想过多的探究,他在乎的自始至终只有朗翡。


    朗翡没有拒绝,压低声音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讲了出来,“恰好在你派人来邀请我们时,我们刚定下要给你递消息的主意。”末了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皇帝看了看两人,未从他们脸上看到任何撒谎的痕迹,从事情发展来看,他们的说法还更可信些,“朕知道了,就不知道二位想要什么作为感谢。”


    颂卿归将剑附在身后,另一只手递出一张薄薄的纸,“就愿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吧。”


    转身牵起朗翡的手,一点寒芒的亮光闪出,只有剑尖沾了一滴血,未曾回头,朝前走去。


    有侍卫想追去,皇帝摆手阻止了,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叹了口气,破碎的琉璃,可惜了,对于死者,未有任何吩咐,最终不过落得个乱葬岗的下场。


    “狼狼,我们去看大漠风光,高山雪景,看四季轮转,走向通向永远的路。”


    “好。”他非常乐意赴这场以永远为目的地的约。


    ————


    【叮!经系统计算,宿主与朗翡相守一生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恋爱观察日记上传中……】


    【“恋爱观察系统”解绑中……】


    这是他们踏上大漠的第一天,大漠的夜晚星空很美,一览无余,好像伸手就能摘到星星,颂卿归在听到这声音时愣了下,最终只说了两字,“谢谢!”


    【我要走了,这段时间打扰了,我将要去寻找下一位宿主,希望宿主能珍惜爱你的人,与其相携一生,共赴白头。】


    “谢谢!”好像除了这两个字,他没什么可说的。


    【日记上传成功。】


    【解绑成功。】


    一阵秋风吹过,已入了秋,颂卿归忽感手中多了一物。


    【不用谢,我也未曾做什么,这是我给宿主的一件小小礼物,希望宿主喜欢,再见。】


    “再见。”他不知道这句再见那奇怪的系统能否听见?不过回应是基本的礼貌,低头看去,是一幅很奇异的画,一条锁链捆绑着烟雨江南与大漠风光,融合的很和谐。


    翻开第一页,


    【那天两个孤独的灵魂相遇,未曾见光者只能贪图片刻的温暖,害怕着大火会将自己灼烧殆尽,拒绝着,逃避着,不愿面对,继而没有发现那火只会带来温暖与光,好在一切未晚。】


    ……


    字数不算少,比较客观地记录着他与狼狼的感情。


    最后一段是,


    【破碎的琉璃盏并非无法修复,他只要一点细心与耐心和全部的爱,他就将恢复如初,甚至更胜以往。】


    ————


    朗翡搭好了睡觉的窝走过来,“卿归,在看什么呢?”


    颂卿归顺手将书递出去,“一个爱情故事。”


    朗翡接过,草草翻了几页,笑了,笑容很明朗,“挺好的。”


    颂卿归颔首,斜躺到朗翡的大腿上,仰望着星空也仰望着朗翡。


    “卿归,我挺好奇你最后给皇帝留了什么?”


    “你猜猜。”


    “是曾经打算送给我的东西吗?”


    颂卿归没有否认,“后悔吗?”


    “咱们家不差那点钱。”朗翡说的非常大气,在和皇帝讲事情时,也未隐瞒钱家地道里有的黄金,他是真的不在意,虽然江湖传出的身份是假的,他不过是个狼群养大的野孩子,但是有钱不是假的。


    颂卿归勾下朗翡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


    风景恰好,你亦恰好,此刻便是最好的时光。


    第55章 漓城 缘分之始。


    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 傍晚六七点时分,高考早已结束,以往便拥挤的火车站更拥挤了, 一眼望去有不少学生,这其中有个极为出挑的, 引的不少人躁动,却碍于少年不好的表情没选择上前。


    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个子高挑, 还穿着有段时间很流行的新中式风格的衣服,很招人眼,


    可最为夺人眼球的还是那张脸,肌肤很白皙, 削薄的唇很红, 脸部轮廓却是线条流畅分明的,薄薄的单眼皮遮住一点黑色的眼珠, 让更多眼白暴露出来, 显得有点凶,下眼睑仿佛染了胭脂, 晕出淡淡的红粉, 整体看去隐隐带着点错觉般的病态感。


    不顾旁人目光的走出火车站, 火车站门口停着许多揽客的出租车司机, 横七竖八的停着,失了大城市的那份规范, 却独有一种凌乱的秩序, 并不显得拥挤堵塞。


    別舫随意挑了辆出租车坐进去, 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小帅哥要去哪?”前面的司机大哥开口。


    安静片刻才作答,“就去比较有特色的地方吧。”


    “帅哥是来我们漓城玩的吗?那你可就来对了,别看我们漓城是个偏远的小县城, 可这气候好,四季如春的;地理环境也好,靠山临水;最重要的咱们这的人都是热心肠,热情好客的哩。”


    司机大哥说了许多,坐在后座的別舫未插一言,垂头静默看着手中三样东西,手机钱包与一个捏的皱巴巴的纸团,面色冷冷的,眉眼间似压着戾气。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这小帅哥的表情,选择了不再多言,可能心情不好才选择出来放松心情的吧。


    行驶了十多分钟,车停在了一个公园门口,“这里有个喷泉广场,往左有个湖可以划船,往右是条小吃街,小吃街的旁边是条河,小帅哥要玩的开心。”


    別舫看了计价器扫码,“小帅哥,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深陷在过去,还有明天呢。”


    別舫打开车门下车 ,不知道有没有把司机大哥的话听进去。


    落日失去最后一抹余晖,路灯为人间照亮光芒,被路灯照亮的那缕白影,仿若不是人间之物,与这个鲜活的人间隔了一层。


    迈步走入公园,是个平坦的广场,广场中央是个很大的喷泉,彩色的光线照射,水柱如烟花般散开。


    静静的看了会儿,穿过人群,犹如幽魂般地飘到湖边。


    湖的一边栽种着柳树,柳树上缠绕着小彩灯与草绳编织成的灯球,散发着莹莹的昏黄光芒,另一边是复古的长廊,曲曲折折到头是售票处。


    走在长廊这边,步下台阶,在稍稍更明亮的光线下,能看清带着小孩出来散步的家长,能看清手挽手的情侣,能看清结伴出游的朋友……


    长廊上有供人停歇的长椅,穿过这份不属于他的热闹,停在一个偏僻昏暗的角落,侧坐在长椅上,头仰靠在木柱上,歪头看着湖面,看它随风荡起涟漪,看它散发着粼粼光辉,看它诱着人坠入。


    闭眼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本就皱的纸团被捏得更皱了。


    ……


    中午吃完饭,他看见家门口停着的车时,別舫烦躁地皱皱眉,“少爷,别先生和徐女士想要见你。”是个穿着西装一丝不苟的男人。


    “王助理,话别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我不是猫猫狗狗,他们一招手我就得去。”打开房门,甩手就想将门带上。


    “少爷,别先生和徐女士说了,去和不去都看你的选择,到时候的结果,就要由你自己承担了。”


    听到威胁,別舫紧握着的手爆出青筋,“我去换身衣服。”狠狠地甩上门。


    王助理模糊的听到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着给他们去上香呢。”


    王助理静默地站在车旁,对于这位一向以脾气暴躁不好惹著称的少爷,其实是有些同情的,联姻的产物,父不疼,娘不爱,还有今天这个时间点……摇摇头,这位少爷再怎样不受待见,后半辈子都是衣食无忧的,他不过是一个打工人,有什么资格同情人家?


    时间过了二十分钟,人还没有出来,在王助理快怀疑人跑了时,房门打开了,看清人的穿着,眉头狠狠一跳。


    新中式风格的衣服,这不出奇,这少爷穿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喜欢,可这全身上下都是素白色的,质感轻盈飘逸,打一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丧服呢。


    素白色的衬衫,素白色的长裤,素白色长外套,连鞋子都是素白色的,颜色素淡之极,唯一一点浓墨,点在了左肩那几只用黑色绣线绣出的蝴蝶。


    王助理有理由猜测,这位少爷怕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这身衣服,场合嘛?心知肚明的。


    “少爷……”


    別舫没等人把话说完,“走吧。”径直坐到了车后座。


    王助理也只好跟着坐上车,这位少爷叛逆惯了,希望别先生和徐女士对这件事有清晰的认知。


    停在一栋高耸的写字楼前,別舫很少来这边,或者说他从未踏入这个地界半步,从知事开始,他就知道,不管是哪一边都不待见他,讨了几次嫌后,就再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身打扮加上为他带路的人,是很吸引目光的,他走过的地方就有着窃窃私语,小声讨论,


    “是新品牌招的代言人吗?”


    “最近没出新品啊?”


    “这么帅的帅哥,好像没在银幕上见过?有谁知道他的消息吗?”


    “这你们不知道?”一道疑惑的声音插入其中。


    “刘姐,说说呗。”殷勤为刘姐送上水。


    刘姐没藏私,“这是咱们的太子爷。”拿着水走开,不管她扔下的这个惊雷会惊起多少水花。


    ……


    別舫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被王助理带着进入总裁办公室。


    里面有着几个人,別舫长得与其中一男一女有几分相似,剩下的都是穿着西装,一副精英模样的打扮。


    別舫扫了一眼,心里有了定论,控制不住地蜷了蜷手指,指甲在手掌心上落下一排排月牙印,带来丝丝缕缕的刺痛。


    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笑着开口,“不知道别先生和徐女士有何贵干?我还以为下次见面会在你们的灵堂上呢?”似能听出微微的惋惜。


    办公室里的外人都是极有职业素养的,表情不会因为雇主们的私事而产生任何变化。


    “你也十八了,叛逆该有一个度。”别先生不见有半丝愠怒,保持着一贯的严肃。


    “我这没爹没妈的,可没人教过我要怎么做事。”还是笑着,从进门开始笑容就没从脸上下过,但从带着点凶的眼中看不见任何的笑意。


    “既然你觉得你无父无母,这份合同应该会非常合你的心意。”徐女士穿着职业套装,气势没比别先生弱多少。


    別舫接过合同,定睛看去,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写着《断绝父子、母子关系》,上面只差他的名字了。


    “我和别先生约定的时间到了,两家公司的利益也分割的差不多了,签了这份合同,对谁都好。”徐女士淡淡开口。


    别家和徐家本来就是为了利益联姻,别家为的是徐家的资金,徐家为的是别家的人脉,各取所需的合作,孩子也是其中的一环,现在时间到了,孩子就显得突兀了。


    別舫不知道这份合同有没有真正的法律效益,不过凭着两人做事严谨的地步,不可能弄出份没有法律效率的合同。


    翻开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密密麻麻写着他要遵守的义务与给他的补偿。


    他没看完,也没看仔细,他恨不得将这份合同撕了扔到他们脸上,全当为他们撒纸了。


    下眼睑的淡红,此刻看上去如血染,红的妖异。


    笑着抬起头,“怎么没死就开始分遗产了?”手伸向一边,“笔。”


    “不再仔细看看?”别先生没搭他的话,对他们来说,面前的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为一个陌生人动怒,不值得。


    “没有看的必要,”接过笔在该签名的地方落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写出来的字比草书还乱,“你们可以一分不给的把我扫地出门,是多是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一个名字签完,把笔撂在桌上,只拿起那张断绝亲缘关系纸,起身朝外走,边走边慢悠悠地对折那张纸,“再也不见,别先生,徐女士。”走的潇洒不拖泥带水,哼着愉快的小调消失在众人眼前。


    坐电梯下到一楼,全程面带笑容的走出写字楼,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心情好极了。


    全程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正好到开考的时间点。


    手中那张规规整整叠起来的纸,被捏皱成一团。


    顺着人行道走了几步,停在棵树荫下,避让着灼热的阳光。


    “是老子不要你们了。” 低低说出一句看似有些幼稚的话。


    划开手机,有着许多未读消息与未接电话,全部忽略过去,拨了一个号。


    没过几秒那边接听,“舫哥,有啥事吗?你现在不应该在考场吗?”


    “帮我安排个复读的学校,离淮市越远越好。”


    “舫哥,怎么回事啊?”


    “别问,就去漓城吧。”说完这句话就把手机挂了。


    看着不远处的宣传广告,撇开看华丽的词藻,总结起来是,在本市展开的纹身师大赛,获第一名者是来自于漓城的疏野,店名“浮云过眼”①,联系方式:139xxx。


    全当缘分,打车去火车站,在路上买了最快的火车票。


    第56章 初见 他是个温柔的人。


    在公园长椅上枯坐了一晚上, 伴着叽叽喳喳的蝉鸣鸟叫,走到公园门口,招手打车。


    坐上车后, 说:“去‘浮云过眼’这家纹身店。”闭着眼睛靠在后座,表明了不想交流的态度。


    司机没开口, 心里想着现在的年轻人都挺叛逆的,许多高考完后不是纹身就是染发。


    早高峰堵车比较严重, 別舫被晃的想吐,从昨天隐隐的头痛就没有停止过。


    好在距离不是特别远,没多久就到了。


    扫码付钱下车,这一条街基本都是仿古建筑, 纹身店也不例外, 三层楼的木结构仿古建筑,挂了个很艺术的牌匾, 写着“浮云过眼”, 牌匾上绘着云纹,牌匾也是朵云的模样。


    这个时间点才刚开门, 里面不如外表般古色古香, 装修很现代。


    一个男人回头看来, 三十岁上下, 身高很高,一米八五往上, 身材很好, 腰腿比例完美, 肩宽腿长,肌肉线条明显,不用扒开衣服都知道肯定有腹肌, 长得很帅,很英俊,五官恰到好处,面部轮廓清晰,有棱有角的,气质很好,一眼看去,仿佛见到了个潇洒不羁的江湖客,细细一看,又能从他身上品出一种故事感,阅尽千帆后的厚重。


    是一个非常富有人格魅力的男人,会不自觉被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吸引。


    “小孩,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第一眼看到人,在明暗的交界下,真的很像某种灵异生物,俗称的鬼。


    是成熟男人特有的嗓音,低沉微微带点磁,很好听,別舫缓缓眨了眨眼,勾唇一笑,“知道,看到你的宣传特意找来的,物超所值。”


    疏野一挑眉,哪来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的小子?不过……从小孩面上扫过,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一棵濒临枯死的树木,死与活碰撞。


    “多大了?我们这不接未成年人的单,还有我们这排单排到三个月后了,要不要预定看你。”


    一旁的助理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別舫盯着疏野道:“十八,”语调带笑,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卡,“这里有十万,插个队如何?”


    见疏野神情没有过多变化,接着开口:“纹完后再加十万。”


    “小孩,……”


    “別舫,别离的别,船舫的舫,听着不舒服,叫我的名字。”


    疏野好脾气地点点头,“可以,別舫,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不接受冲动消费。”


    別舫把卡扔到柜台上,抖开钱包,“不差那点。”里面少说有十张卡,除去身份证,张张都是银行卡。


    疏野知道了,这指定又是个二代,反正来他这纹身的二代不差这一个,他出言多说两句,还是因为在这小孩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我这只接受私人定制,不接受自带图,仔细的让助理和你说,我等下有个客人要来,”转身对一旁的助理说,“和他讲清楚些。”


    “对了,柜台上的银行卡收好。”上楼时,提醒了句。


    別舫看着疏野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收回眼神,一旁的小助理礼貌将银行卡递回到別舫面前。


    別舫没有接,“定金。”


    “别先生……”


    “叫我名字。”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在想要不要去改个名,毫不相干,就该断的干干净净。


    “好的,別舫先生,老板说了,让你先把银行卡收起来,请和我来,我还没仔细讲讲。”


    別舫没打算为难小姑娘,接过银行卡.插.入.钱包,落座沙发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其他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二十万够不够让我插个队?最好在今天。”


    “对于风格……”


    “不感兴趣,不是私人定制吗?全部由他来就好,我都可以,大小无所谓,样式也无所谓……”


    一杯水放到桌上,“我不想给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纹身。”


    別舫,“加钱呢?”


    “少爷,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的。”


    別舫,“我相信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说的极其笃定。


    哼笑了一声,“行啊,你这单我接了。”


    別舫没多意外,端起手边的水抿了两口,刚放回去的银行卡又拿了出来,“我说出去的话从来都算数,如果钱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少爷,你给这么多,我不认真服务都有点对不起你的钱了。”


    “叫我名字。”


    “抱歉,下次会注意,我先带你上三楼的休息室去,”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小琴,打电话问问小阳,买个早餐怎么买了这么久?要还没买好,就让他再多带一份。”


    “好的,老板。”比了个OK。


    木质的楼梯,看上去有闷闷的响声,墙面上挂着一幅幅作品,有视觉冲击力极强的,有色彩丰富具有立体感的,有飘逸灵动的水墨,也有清新又淡雅的……


    没有一副是重复的,每一幅都如艺术般,既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又不拘泥于框架。


    “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吗?”带着赞赏,他对纹身没多少了解,但艺术方面的鉴赏还是有点的。


    “大部分都是我的,还有一部分是其他纹身师的。”


    別舫再仔细观察,能发现大部分的纹身图角落都有着个漂亮的花样签名。


    “很好看。”抚了抚衣角的皱褶,好像该换衣服了。


    “谢谢,你的打扮也不错。”疏野回答的很客套。


    別舫笑容微妙,“给人送葬的。”送的不知谁?


    到了三楼,“小孩子家家的,别那么极端。”


    別舫,“我无父无母,没人教过。”


    疏野面上的表情淡了些,“你可以放弃他们,但你不能放弃你自己。”


    別舫跟着进入休息室,懒懒靠在沙发上,恣意飞扬一笑,“老子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我让小琴准备点吃的与喝的,你可以在这休息休息,或者去城中逛逛。”疏野道,“你有什么想要的风格吗?提前说,等画好后就只能小修,不能大改了。”


    “我相信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还是那一句话,“我更相信你的技术。”多了一句新的。


    “确定了?”疏野再次反问。


    “我相信疏先生的技术。”之前那一句到是像句正经话,现在这句可就没那么正经了。


    疏野看上去属实不像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在对待別舫时莫名多了几分容忍,“有什么需要和小琴说,我先去画图。”


    別舫对着那扇关上的门笑了笑,真是个好脾气又烂好心的人。


    没过多久,小琴送来了早餐与奶茶,“我想你这个年纪的应该更喜欢奶茶而不是咖啡与茶。”


    “谢谢。”嗅到了早餐的热气香味,好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有些饿了。


    热腾腾的粉与暖暖的奶茶,让僵冷的灵魂有了片刻的松动。


    “有充电器吗?”吃完早餐,询问一个路过的助理。


    小阳眼睛亮了亮,笑容灿烂地回,“有,我们这什么型号的都有,我看一下你的手机,我再去帮你拿。”


    別舫礼貌道谢,回到休息室中,没什么好逛的,在外面也是随便找个地方枯坐着,还不如就在这里,很舒适。


    手机充上电,在消息与通信页面划拉一遍,没有特别值得关心的,没在管。


    仰靠在沙发上,带着凶的眼睛被睫羽遮住,红红的下眼睑给他添上分脆弱易碎,在这安静的时刻,仿佛才窥的他一丝隐藏极深的情绪。


    没有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却也没有真正的睡着,连半梦半醒都算不上,习以为常地睁开眼,“进。”在敲门声响起的一刻就开了口。


    “来看看,有哪些需要改的?”疏野递去一张纸。


    別舫接过,知道的是张纹身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幅画呢。


    色彩搭配十分巧妙,每个颜色都恰到好处,线条有粗有细,能看得出空间感,墨蓝色的海水,迎着黎明挣扎着破水而出的鲸鱼,寓意也是十分不错的,挣脱泥潭后便是黎明。


    “要多长时间才能纹好?你打算把这纹在哪里?”別舫没提出自己的意见,他难以否认自己的触动,就像疏野能从自己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別舫亦是如此。


    “大概要个两三天,我得先把其他客人的纹完才能来弄你的,想要纹在哪里,看你自己的。”疏野道,“既然没什么要改的,那就这样吧,等下把午饭吃完,就可以开始了。”


    別舫,“和你们一起吃吗?”


    “你想自己一个人吃也行。”


    “还是和你们一起吃吧。”跟在疏野后面,走出休息室。


    来往的人不算少,在胸口上绣着“浮云过眼”的是工作人员,有纹身师,有学徒,有助理……


    疏野走过的地方能听到一声声问好,別舫一眼扫过能发现,疏野似乎是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也是颜值最高的。


    到了吃饭的地方,那似乎是个会议室,早有不少人在里面用餐了,还有着已经吃好的,亦有着像他们这样刚来的。


    准备的餐食不一,不是专门做的,像是统计后分别订的餐。


    “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订餐的时候忘记问了。”疏野递去一份外卖,青椒肉丝,番茄炒蛋,竹笋腊肉,还有个白菜豆腐汤。


    “挺好的,谢谢。”


    “不用谢,你给过钱的。”疏野坐在另一边吃自己的饭,菜色都相差无几。


    別舫也安静的吃自己的饭,才不管有多少好奇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不久前不才发生过一次。


    第57章 纹身 一晚一万,你陪我睡……


    “决定纹在哪里了吗?”吃完饭, 回到之前的休息室,桌上已摆上了茶水,“坐一会儿, 刚吃完饭,得休息休息, 你想睡午觉吗?”


    “你觉得纹在哪里好看?”別舫问,对于纹身这件事, 他从一开始就是突发奇想。


    “之前睡得够久了,但你想睡的话,我可以等你。”也回答了他的后一个问题,不过心里想的是, 反正睡不着, 与其躺尸,不如找点事做。


    “纹在后背可以吗?我不太喜欢睡午觉。”疏野是有想过的, 小孩穿着轻盈飘逸, 却看得出他并不纤弱,他就如一颗傲然挺立不愿弯折的劲竹, 身上的肌肉不会过于夸张, 纹在后背肩胛骨处, 手臂一动肩胛骨起伏, 海浪随之而动,肯定很好看。


    “看你的, 我相信你的技术。”別舫笑意浅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这人面前的心情很放松,暖意融融的,阳光明媚, 照在人身上却不灼热,只有融融暖意。


    “別舫,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想你自己心里有个底。”要说別舫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不通透,可能只有那些看外表行事的人才信。


    別舫无所谓地笑笑,“我有说什么吗?不都是很正常的夸你的话吗?”


    疏野没选择和他争论下去,他今年三十三岁,没必要和个比他小了十五岁的人计较,太幼稚了,对孩子该更有几分容忍度。


    这个想法要是让他那几位朋友知道,还有他带出的那些学徒知道,肯定都会恨不得啐他一口,别说是已经十八岁的,就算是八岁的,都没见他更多几分耐心。


    好在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这个想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你的衣服需要换吗?要把后背露出来。”疏野说,“要换衣服也不用担心,我们这都是新的。”


    “现在脱还是等一下脱?”伸手解着外套盘扣,他并不是规规矩矩的扣着,六个扣子,只扣了下面的四个,上面两个敞着能看得见里面的衬衫。


    解盘扣的速度很快,还没等疏野说话,別舫的手已经放在衬衫纽扣上了。


    “停、停停……等一下,难道你想.裸.着出去吗?”疏野没想到这小孩手速这么快,一抬眼对上別舫狡黠的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奇怪的是,并未有半点的不开心,不但如此,甚至有些想笑。


    “跟我来,我们去纹身室。”疏野活动着手腕,小孩这个是插队的,可其他客人安排的时间也不能往后移,只能辛苦辛苦他了。


    今天早上纹了一个小图,又花时间画小孩的图,要不是看到小孩第一眼就想到了这个图,不可能做到这么快。


    纹身室消毒打扫过,很干净。


    “我准备工具,你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趴到那张床上,衣服可以放在一旁的衣架上。”疏野弯腰整理着工具,指了指一边的小床。


    別舫脱下外套,外套很轻薄,纱质感的素白色,挂在衣架上,好似带过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落,別舫没在意,解着衬衫的纽扣,衬衫是很普通的衬衫,除了白就是白,没有半丝花纹。


    上半身的衣服脱净,露出的是瓷白色的肌肤,在灯光下白的晃眼,和还穿在身上的裤子对比起来,仿若肌肤更白。


    他的身材就和他的脸给人的感觉一样,他的容貌唇红齿白,会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但他的轮廓是带着锋利棱角的,让人知道敢于动手必定得被扎;


    他的身材亦是如此,他的肌肤很白,穿着衣服时有种纤瘦的感觉,在他脱掉衣服后,就能发现那都是错觉,身体上附着着肌肉,腹肌纹路明显,不显得夸张,却能看得出那并不是花架子,结实而有力。


    疏野抬眼一瞧,呼吸滞了滞,手下动作有了片刻的停顿,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那就如一颗快要成熟的苹果,可能会带着点酸涩,但一口咬下去,肯定汁水饱满。


    別舫撩起眼皮儿看来,四目相对,疏野率先移开视线,十四五岁就进入社会,什么都见识过的他,怎么就能因为这么个轻飘飘的眼神而显得慌乱又狼狈?


    別舫这次没作妖,无声笑了笑,趴在那张小床上,小床上垫了毯子,前面还有个小枕头,这就和他去按摩时的感觉差不多,下巴垫在小枕头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疏野拿了块灰色的浴巾过来,盖在別舫腰往下的地方。


    “纹身疼吗?”很懒散,不过是随便挑起个话题聊聊。


    “到这个时候了才想起来问,会不会太晚了?”在后背上先喷上酒精,用干净的布巾擦拭。


    別舫肌肤控制不住的抖动,冷与热的突然碰撞,火焰被水刺激到的感觉。


    “每个人的耐受度不同,疼痛感知度不同,但怎么都是会有些疼的,现在要反悔也还来得及。”


    別舫刨了刨小枕头,躺得更舒服些,“没事,你继续,就是太久没去按摩了,别人碰身上不自在。”


    疏野,“……”他觉得他们这个年纪的去按摩情有可原,这个小小年纪的,真的是去正经的地方按摩吗?


    用专门的小剃子在要纹身的地方剃过一遍,看着是光洁无瑕,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又清洗过一遍,到一旁去拿打印出的图纸,“你真决定要纹身了吗?只劝你三遍。”


    “我说话一向算数。”別舫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


    疏野图纸贴在他肩胛骨处,太阳正正好在骨头处,顺着沿到了肩膀上,剩下的并不在一条平线上,有着高度差。


    別舫感受着一双陌生的手在自己的后背移动,那双手很宽大,带着热烘烘的暖意,说不出来为什么?在这刻心很静,静的都能暂时忽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头痛与失眠。


    “嗡嗡”的机器启动声响起,细针刺入肌肤,密密麻麻的刺痛,连成一片之后就如火烧,但这都无法驱散越来越浓的困意,难求的机会,并没有选择挣扎,就此坠入梦乡。


    换针头与药水时,疏野侧头看去,额头落下排黑线,还真把自己这当成按摩店了?


    却未曾打扰他的休息,闭上眼睛的他,显得很乖巧,还有一点异样的破碎感,这刻的他,任是再冷硬心肠的人都不忍心打扰。


    ……


    外间的门被人打开,疏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去,机器还发着“嗡嗡”的声音。


    “老板,该吃晚饭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客人就要来了。”小琴开口提醒,头向里面探,想看看那小帅哥。


    疏野不着痕迹的挡住她投来的视线,“马上就好,把门带上。”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闷的。


    小琴想说什么,又碍于疏野危险的眼神不敢多言,只好在心里吐槽,老板也太双标了,以前在对待其他客人时,只要客人同意,谁想参观都可以,在对待这小帅哥时,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老板是故意挡住她的视线的。


    疏野在门被关上后继续弯腰动作,打了个底,色只上的一半,大概还要个五六小时才能做完。


    又过了几分钟,把一个海浪的色上完,直起身站了站,按停纹身机,放在一旁的工具架上,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两分钟,盯着睡得安详的人有些牙痒痒,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


    別舫睁开惺忪的眼睛,低“唔”了一声,十八年来,可能只有不知事时睡过这么好的觉,所以对于在他脸上作怪的人,有前所未有的宽容度。


    “好了吗?”骨头都睡酥了,不太想动弹。


    “明天在今天这个点来,还要一天,”疏野从工具架上拿起药瓶,“我帮你涂药,”提醒了句,在別舫纹完身的地方涂上药,“坐起来,”


    別舫听话的坐起身,眼神有几分好奇,他感觉被涂上药的地方凉凉的,很舒服。


    疏野拿起保鲜膜,“保鲜膜最好在两个小时后揭掉,之后用温水清洗,只要用温水就行。”话说完了,手上却还没动作。


    別舫盘坐在小床上,笑着伸开手,“不是不好包?”


    “手放下。”疏野没好气地低斥,在他背上敷上保鲜膜,又防止保鲜膜脱落贴了不容易留痕迹的胶带。


    “穿好衣服来吃晚饭。”一切处理结束,就想走出门。


    別舫歪了歪头,“疏先生,”出声喊住人,疏野疑惑转头,“我有个小小的提议,你看可以吗?”


    疏野仰了仰头,示意他说,同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


    “一晚一万,你陪我睡,怎么样?……”


    “嘭!”门撞在墙上,小琴尴尬地看着房中的两人,“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一晚一万。”手上的动作是要关门,两只眼睛亮晶晶,动作能放的多慢就多慢。


    其他人也被这声巨响吸引来,没听到前半段,但小琴的那句话就已然非常值得人深思了,一晚一万……一双双好奇八卦的眼睛在房中的两人身上流连,一脸吃到大瓜的模样。


    “单纯的睡觉。”別舫默默补上后半句,但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欲盖弥彰,亡羊补牢。


    第58章 孤儿 被遗弃的“小狗”。


    可能是从来没有人对疏野说的这么直白过, 听到別舫的话,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懵, 懵完就是好奇。


    这么多年来,疏野听过明里暗里的邀请不是一次两次, 人长得帅,脾气又够劲, 谁不想尝尝?


    但这么多年过去,从他依旧单身的情况可知,没有一个得逞的。


    这其中也有人想花钱,不过没像別舫这么直白, 直白过了头。


    “少爷, 我这是正经地方,卖艺不卖身,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是挂牌卖身的。”拖着散漫的语调, 好奇不代表要询问,“热闹还没看够是吧?”最主要的死亡视线是落在小琴身上的。


    “钱不够可以加, 一晚十万?”別舫很无所谓, 钱又不是他赚的, 白来的钱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花完算求。


    其实他现在脑子还处在浑浑噩噩之中,并不是特别清醒, 他没有一个活着的目标, 找不到前路该怎么走?对于他来说, 活着也成,死了更好,怎样都无所谓。


    “少爷, 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来解决的。”疏野说完这句话不在管別舫,径直走出房间,还不忘把门带上。


    別舫在小床上又坐了一会儿,这才下了地,从衣架上拿起衬衫,低头一颗接一颗,细致又认真地扣着扣子,脸上的表情很淡,无悲无喜。


    最后穿上外套,整理好袖口,走出门,脸上带了笑,似根本没有因被拒绝而难过。


    別舫刚才的惊人发言已传遍了整个纹身店,见到正主时总不免好奇,看清容貌后,好奇更加重,这么水嫩嫩的小帅哥,老板是怎么忍心拒绝的?


    別舫到了吃饭的地方,坐到疏野身旁,没有提之前的事,“我能到你家借住两天吗?”


    疏野一脸费解,“別舫,你是真当我没脾气吗?”


    “没有啊,”心里觉得他温柔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是另一回事,“我这不是无家可归,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你真忍心我在外面流浪吗?”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拖着散漫的语调,“我们之间就纯粹的金钱交易,如果我每个客人都要收留,恐怕一栋十八层楼的楼都塞不下。”


    別舫低头吃饭,“成吧。”嘴中塞着菜,话说的含糊,给人一种不过是随便说说的感觉。


    放在一旁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发光,是有人打电话过来,別舫扫去一眼,备注是温老师,动作顿了顿,还是接了电话。


    “有什么事吗?”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像极了纨绔浪荡子,一看就不是啥好学生。


    疏野忍不住瞧去,竖起尖刺,随时准备着扎人。


    “最后一场高考……”


    “抱歉啊,不小心忘了,”没等人把话说完,就很不走心的道歉,手中的筷子戳着碗中的饭,“要没其他事儿就不说了,我这正忙呢。”


    “別舫同学,这次错过了没关系,复读一年也一样,以你的成绩,国内的大学基本任你挑选。”


    “老师,没必要局限在国内,我还能出国呢,我这真有事,挂了。”没等对面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


    “你们班那同学是怎么回事?问清楚了吗?”温泽也问。


    “他跟我说他忘了,”温珪璋满脸的你逗我,“这前几场考试都考了,只差最后一场,他和我说他忘了?”


    “这么好的苗子,只要参加高考,不说状元,怎么都是名列前茅者,他怎么能说他忘了呢?”


    “会不会是其他原因?”


    “等我去问问,不过他要是真做出这样的事,我也不意外,有钱人家的少爷嘛,平时就比较叛逆,让我一度怀疑他的成绩是作假的。”


    ……


    这边的別舫可不知道,他老师正在为他的事怀疑人生又自我安慰呢。


    还在继续吃着自己的饭,思索着自己刚才说出的话,出国似乎更好,可是,真要离开,或许就没有下一个人能让他睡得这么舒服又安心了。


    疏野只零散听到几个词,似乎是高考之类的,结合来看,不会是这少爷把高考忘了吧?


    不能够不应该吧,这又不是其他事,高考唉!这怎么可能忘了呢?


    “反正考不考也就那样,”別舫扔下筷子,语调轻快,“比起去考试,还是去继承‘遗产’更赚。”


    “饱了,我去那休息室休息休息,等下再走。”拉开椅子起身,他是不开心的,又说不出不开心在哪里?他也搞不懂他粉饰太平有什么用?或许是不希望别人过于同情怜悯他,抱着虚无缥缈的自尊与体面。


    背上纹身的地方后知后觉疼了起来,仰头看着房顶的灯光,摸了摸钱包,人生对他唯一的善待,便是这衣食无忧的生活吧。


    低声自嘲,眼睛刺的泛红,名正言顺的婚生子不受待见,断绝关系,没有继承权,各自外面的私生子才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喜欢的、值得培养的继承人,这种事情讽刺的不知是什么?


    他们没经他同意的将他带来这个世界,又不经他同意的告诉他,他不是他们想要的孩子,权宜之计,迫不得已,会给他优渥的生活,以后也会留钱给他,但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不要肖想。


    他无数次想问凭什么?为什么?他连一次爸爸妈妈都没叫过,叫的永远都是别先生和徐女士,可想着想着又觉得没意思,他叛逆,他打架,他逃课,他抽烟喝酒,他赌钱飙车,他醉生梦死……在不留意间,脚下就可能踏空,摔得粉身碎骨。


    他父母双全,他父母“双亡”,他有父有母,改变不了他是个“孤儿”的事实。


    垂下眼帘,遮住通红的眼睛,可无法掩盖红的泣血的下眼睑。


    敲门声响起,別舫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让进。


    疏野走了进来,“你什么时候走?”


    “是要赶我走吗?”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划拉着,按熄屏幕站起身,“我这就可以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疏野说,“我等一下有个客人,纹的是小图,一两个小时就能好,要没急事的话,稍微等等,你皮肤太白太嫩,我得看看情况,还要不要涂药。”


    別舫又坐回去,“噢”了一声,还有些遗憾与失落,“我还以为可以和你回家呢?”不忘小声嘟囔。


    疏野全当自己是聋子,没听见,“我让小琴给你送点吃的喝的。”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刚才那小孩仿佛要哭了般。


    別舫很难说自己的心情,从知事后,好像就没有哪天是真正开心轻松的,在那些醉生梦死的时间里,充盈在心中的快乐都是一种空虚的,没有实感的,如同空中阁楼,如同一戳就破的泡沫,虚假的令人作呕,又让人拼了命的去追求,哪怕多残留片刻都好。


    逼迫着自己不再多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多久没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不容易睡了安稳的一觉,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


    半窝在沙发上,寻求着之前的感觉,想要入眠,却一如往常,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闭着眼睛,静待着时间的流逝。


    ……


    疏野与客人说了再见,喝着小琴送来的热水,“別舫,走了吗?”纹图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今天从早到晚都让那小少爷等着,也不知道小少爷会不会不耐烦直接离开。


    “他睡着了,送去的东西都没动过。”小琴回完后有些支支吾吾。


    “怎么了?”疏野活动着手腕,捶捶腰,等有空得去找老师傅给按按。


    “老板,我好像昨天就见过那小帅哥,他一个人在公园里游荡,八成是在公园坐了一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看小帅哥给钱那爽利的态度,不像是个要睡公园的流浪者。


    疏野喝了几口水,“别人的事少操心,万一人家就有这爱好呢?让人收拾干净,差不多可以关门了。”


    走出工作间,推开休息室的门,別舫蜷在沙发上,白色的外套扫在地上,他那件外套长及脚踝,飘逸好看,扫在地上就没那么友好了。


    弯腰伸手,还没等碰到衣角,別舫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不像是刚睡醒的人会有的眼神。


    疏野直起腰,“衣服扫在地上了。”


    別舫很不在意,站起身,踩在鞋子上,将外套脱下,“现在看吗?”


    “跟我来,如果你不介意,我顺手帮你清洗下。”疏野率先朝外走。


    別舫拿上自己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跟着出门。


    再次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別舫已经显得很熟练,游刃有余的。


    疏野也不像之前那般流露出过于鲜明的情绪,等人脱完衣服,站到身后,揭掉保鲜膜,还好,没怎么渗血。


    热烘烘的毛巾敷在后背,轻轻擦拭而过,別舫感觉到的不是疼,而是酥酥麻麻的痒,身上泛起密密匝匝的小疙瘩,是被过于刺激了。


    疏野帮着擦拭完,看着瓷白的肌肤与纹身处泛红的肌肤对比,莫名有种凌虐之感,呼吸微微一滞,“好了,衣服穿上就能走了。”


    別舫穿着衣服,“我真不能去你家吗?”再一次询问。


    “別舫,我是比你大,但没大到想做你爹。”疏野说,“人在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做任何决定。”


    別舫懂疏野话中的意思,大概真的是他脑子不清醒了。


    第59章 系统 喜欢啊?!


    八九点钟, 夜还不算深,但街面上只剩下寥寥几人,大部分的商家都在收拾关门, 包括刚走出的“浮云过眼”。


    黑夜之下,一袭白衣, 真的很像鬼。


    在街面上游荡,找不到能去的地方, 真就如同流浪狗流浪猫,可能还比不上它们,它们还有被人捡回去的可能,而他, 自己花钱都没人愿意收留他。


    夜市一条街比其他地方更加热闹, 那里飘荡着人间烟火,仿佛有道屏障, 将他隔离在热闹之外。


    走到了一旁的河边, 站在桥上,柳树连排, 柳枝随波逐流, 又因为树的伫立, 不会真正随波逐流。


    河的对面有一排住宅, 目测最高五层,扫去一眼, 又觉无趣的移开。


    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 一盏昏黄的路灯洒落光芒, 后背的疼连成一片,让人越来越清醒,目光长久停留在那片幽深的河流上, 思索着是否有意义,思索着是否会有人有片刻的伤心,仔细思索过一圈,发现,好像并没有。


    ————


    【叮!“恋爱观察系统”绑定成功,本系统无任何任务,只起观察作用,介于对你的影响,请见谅!】


    【系统主要观察宿主的恋爱情况,在系统计算后确认宿主能与恋爱对象相守一生或者若宿主长时间段内未找到心仪对象,系统都将自动解除绑定。】


    【本世界的世界剧情正在进行中,宿主不询问的情况下将不提供世界剧情。】


    就在这个人生迷茫的时候系统绑定,如此的像某点男频打脸逆袭的开始,偏偏一细品,从系统名到系统任务都是怎么品怎么不正经?


    別舫扶了扶额头,“请问你有事吗?”


    【系统主要观察宿主的恋爱情况,在系统计算后确认宿主能与恋爱对象相守一生或者若宿主长时间段内未找到心仪对象,系统都将自动解除绑定。】系统再回答了一遍。


    別舫按着抽痛的太阳穴,他知道系统并没有听懂他的梗,但这种刻板的系统更让人头疼。


    “你先让我静静。”他得缓缓,人生失意系统绑定,标准的主角发展,不过根据系统所说的话,可以推测到,这系统根本毫无用处。


    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桥面上晃荡。


    ————


    疏野站在阳台上,随便朝下一看,瞧见了一个飘忽不定的白影,好在有了今早那一遭,承受力有显著的提升。


    再一细看,这不就是早上的人吗?想到小琴说的话,有点觉得自己那滑稽的猜测是真的,被这想法逗笑,又知道这想法极为不靠谱。


    站了两分钟,在人坐下后就再未关注。


    接起响到第二遍的手机,“疏老板,出来嗨呀~我可打听过了,你这几天的单子不算多。”从喧嚣吵闹中,勉强能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


    “加了个单,暂时抽不出空来。”疏野点燃支烟,说的含糊。


    “谁啊?不知哪位大神让你破的例?我记得上次有个少爷出一百万想插队,你都没让,到底是哪位大神?”酒吧里的薛钰因惊讶说话的声音不免提高。


    围在一起的人露出好奇的眼神,不免开口询问。


    薛钰开了扬声,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是真的好奇,猫抓猫挠的。


    “别人的事少打听。”疏野回答的冷漠不留情面。


    “我们谁跟谁?你越瞒着我们越好奇。”薛钰还是不死心。


    这个角落没有人说话,都等着疏野的回答。


    “一个处在迷茫期的小孩。”疏野只回答了这么句,“要睡了。”撂下这三字就挂了电话。


    抽完烟,进入浴室。


    洗完澡出来,忍不住走到阳台,朝下看去,那个孤零零的人还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可怜,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转回房中,没像电话中说的睡觉,而是找出一本许久未曾看过的书,看了起来。


    ……


    別舫这身打扮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就不太关注旁人地打量,自然而然忽略了那道特别的视线。


    坐回到椅子上,以手支颐,“多谢你的提醒。”这系统的确没多少用,但这系统却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然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


    系统空间里的系统,如果能做出人类的表情,肯定是一脸懵逼的模样,这宿主怎么奇奇怪怪的?好像比上个世界的宿主脑子还不正常。


    別舫可不知道系统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了,大概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没办法揪出来打一顿,不是吗?


    时间如面前的河水般流逝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有着烟火气的小吃街,也只剩一地零碎。


    別舫依旧坐在椅子上,只是时不时换换坐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一向以数据运算为准的系统。


    【宿主,按照人类作息来看,现在到了休息时间。】就算不为了休息,也不能一直坐在这吹风啊。


    “我知道呀。”就没了,做了十八年的人,他难道不知道当下到了睡觉的时间点吗?他又不是白痴,问题是他睡不着,与其挣扎后难受,还不如直接放弃挣扎。


    随便找个地方枯坐一夜的事,他做了许多年了,家里和外面,或许在无遮无拦的外面,还更让人有安全感。


    系统,【宿主,按人类的身体素质来看,你的做法很容易生病。】


    “不会的。”说的十分肯定,冬天的雪夜都无法让他生病,他就更不可能在夏天的夜晚生病了。


    系统没话可说了,就算这是第三个世界了,他仍然搞不懂人类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別舫乐得安静,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


    因为失眠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试图做过其他,但无一成功,不是他不坚持,而是只要时间一久,头就会开始疼,到了现在,睡不着的时候只好脑袋放空,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与其继续煎熬下去,还不如就此解脱,但舍不得,凭什么呢?难道没人期待,这个世界就真的容不下他吗?


    猛地站起身,走到桥边,从桥边旁的楼梯拾级而下,下到底,河水近在咫尺,沿着河边走出去。


    ……


    疏野倒扣上书,走出卧室,站到阳台上,朝下看去,那个白色的身影已消失了,心停跳一拍,然后想到可能是回去睡觉(没有家,不还有酒店吗?),但莫名的还是不安。


    却没做什么,熄了灯,明天再看情况。


    別舫站在河边回头看去,看见那排住宅楼的最后一盏灯灭掉,这画面早已寻常,没再关注,继续顺着河边朝前走。


    恍惚间,衣角划过河水,带起波澜。


    ……


    时间来到第二天,別舫依旧是打车到了“浮云过眼”,时间与昨天相差无几。


    疏野在见到那袭白衣时,目光微动,想说什么,又未曾开口,看来这少爷又在外面游荡了一晚,这是何必呢?


    “对自己的身体好些,你都不想着对它好,还想着谁来关心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別舫有些诧异,料想是他猜到了什么,“没事,今天什么时候开始?”


    “等下吃完早点就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属于陌生人的范畴,最惧交浅言深。


    別舫点点头,再实验一次,若是真有用,再开口也不迟。


    和昨天的流程差不多,趴在那张小床上,熟悉的困意寻上门来,顺其自然地睡过去。


    疏野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少爷怎么想的,舒服的大床不睡,来他这里睡,他真怀疑別舫的痛觉神经失效,不然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睡得着?还睡得这么安稳?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既然別舫没感觉,那加快点速度亦无妨。


    时间来到中午一两点,吃饭的点小琴来叫过人,被疏野拒绝,差不多快完成了,没必要再耽搁。


    最后一点细节修饰完,放下纹身机,擦着额头上的汗,对于这幅作品,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叫醒了別舫,有片刻的想法是,他不是睡过去了,是昏过去了,直到他打起小呼,他真正确定別舫真是睡着了。


    別舫有被打扰到的不耐,又在想到什么后按耐下来,“完成了吗?”


    “完成了,介意拍张照吗?不会商用。”疏野说。


    “喜欢啊?!”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一些哑,模糊了他还算青涩的年纪。


    疏野睨了人一眼,“让你看看结果,要不满意,还能在细微处调整调整。”


    “拍呗!不需要解释这么多,就算是你想看,我也不介意的。”別舫安安稳稳地趴着。


    “我介意 。”疏野拿出手机找了角度拍下照,递到別舫面前。


    別舫玩笑般的神情收了收,怪不得客人这么多,收费高成这样还有人来,他还是了解过的。


    那幅纹身不能说是单纯的纹身,可以说是一幅画,一种艺术,很漂亮,出乎意料的漂亮。


    墨蓝接近黑的海水,却又不完全是墨蓝,颜色的搭配很自然,真的很像是一片海落到了身上,海水的起伏,海水的纹路,没有一处显得突兀。


    主角自然不能忽略,那头海鲸颜色比较鲜亮,颜色较海水更浅,只有一个头破水而出,剩下的身体隐没在海水中。


    太阳不是完整的一个,只见半轮,橘红与金色巧妙渲染出太阳,黎明后的第一抹光亮落在那头鲸鱼上,鲸鱼像是逐光者,太阳亦回应了它。


    瓷白的肌肤犹如画布,盛下了这副绝美的作品。


    第60章 酒吧 模糊了界线。


    別舫愣了愣, “谢谢,很好看。”


    疏野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躺着别动, 给你涂药。”


    別舫乖乖地趴好,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 等疏野弄好让他穿衣服,也没想好委婉的话该怎么说?


    “疏野, 你有对象吗?我能追你吗?”直白的无所顾忌,莽莽撞撞的横冲直撞,学不会委婉,学不会转弯。


    疏野把別舫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拿了下来, 一把扔到他身上, “別舫,我是不是和你说过, 别在脑子不清楚的情况下做决定, 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开口。”


    別舫接住衣服,细致而缓慢地穿着衣服, “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脑子很清楚, 我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来寻开心。”


    “你脑子要是真的清楚, 就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疏野解了口罩,抽出支烟叼在嘴中, 却没有点燃, 对于別舫说的话, 他半个字都没当真,因为他知道,他很清楚,


    人在处在前路无望时,在被感情伤的极深时,总想抓住些什么,渴求着得到爱,一点虚无缥缈的关怀,都可能成为他的执念,但往往在这个时候做下的决定,十有.八.九.在未来回想,都会产生后悔的情绪,或多或少,能在其中得到圆满的,少之又少。


    这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告诫別舫的原因,人千万别在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做决定,特别特别是在某些人生关键上。


    “为什么呢?”是真的很疑惑,“你的容貌足够吸引人,你的内在也为之加分,我想这么多年来,对你表达过好意的不止只有我,要是真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证明他们都眼瞎了。”


    “我的容貌我不否认,但我已经三十三岁了,比你大了十五岁,你要只贪图片刻欢愉,我不是不能答应。”疏野咬了咬烟蒂,眯着眼,笑容显得十分不正经,“毕竟,你长得并不差,玩玩的话,我并不亏。”


    別舫还在不紧不慢地系衣扣,对着疏野挑眉一笑,“疏老板,你要是真答应了呢,就不是玩玩的事了。”


    “別舫,你该在清醒的时候做决定……”看着別舫不悦的表情,笑容多了几分认真,“总总共共加起来,这不过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天,别那么匆忙仓促的下决定,你的人生还很长,现在的情况在未来看来,或许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回忆,轻率行事,并不可取。”


    別舫最后一颗扣子系好,纤长白皙的手指抚在脸颊上,“疏野,别太自以为是,不是才说了不想给人当爹的吗?你说的话,连别先生都未曾对我说过。”


    “我让小琴订了午饭,过会儿我还有客人。”没打算和他争论下去,要继续讲下去,将无休无止,別舫想要的答案他给不了,在他看来,別舫不过还是个小孩儿,会说这样的话,大概是有其他原因。


    別舫喊住人,“疏野,我来这座城市只是意外,遇到你也是意外,我居无定所,暂无落脚之处,我想如果没遇到你,我可能早已踏上了去国外的路途,甚至已经在国外落了脚。”


    “我想你是能猜到,我已经没了家,没有其他意外,以后都不可能再回国了。”


    “我说这些不是想威胁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意外让我遇见你,意外让我知道,还有个能让我能睡着的地方,这就注定了,我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


    披上外套,笑得恣意风流,散发出张扬锐利的夺目光彩,因最近发生的事而被压抑起来的真性子,在这刻再不做丝毫遮掩,犹如拂去尘土的珍珠,璀璨耀眼,熠熠生辉。


    疏野敛了敛眼底的神色,心跳的加速难以否认,嘴中的烟蒂差点没咬断,他不知道小孩是赌气还是其他,但他知道片刻的心跳加速算不了什么,什么都算不了。


    ……


    別舫吃完午饭就走了,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疏野一眼,那个眼神表达的意思就是,等着,我不会放弃的。


    有了动力,有了目标,別舫再也忍受不了他的狼狈,他没有洁癖,但白衣服穿的灰扑扑的,真的很难让人接受。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适合的落脚地,从网上查了评分最高的酒店,先去办理了入住,加钱让他们重新打扫,再换一套新的四件套。


    然后去了商场,挑着眼熟的牌子买了几套衣服,鞋子,还有其他,全部打包后找人送到酒店。


    又去手机店重新换了部手机与电话卡,原先用的关了机,并没有非常值得需要联系的人。


    回到酒店收拾洗漱一番,浑身上下都舒服了很多,站在落地窗面前,看着余晖消失,看着路灯亮起,看着喧嚣的城市变得安静。


    搜了适合喝酒的地方,换上衣服出门。


    装修挺有格调的,里面的音乐躁动而喧嚣,但没有太过火的行为。


    酒吧中央的舞台上驻唱歌手声嘶力竭的歌唱,灯光绚丽,忽明忽暗,想真正看清一个人的面容,并不简单。


    可是有些人就算看不清面容,也能知道会是个帅哥。


    身姿俊秀挺拔,开了三颗的衬衫,能清晰看见黑绳吊十字架的项链,本就白的锁骨,让黑色一衬,更是白的晃眼,若在某个灯光清晰时见清他的面容,将彻底被他吸引。


    別舫拍开几只不老实的手,径直向吧台走去。


    吧台那里的灯光和其他地方的灯光对比起来更加明亮些,清晰的照亮了疏野的容貌身姿。


    笼在光中的人多了丝白天没有的迷离暧昧,盛着漂亮酒液的玻璃杯在他手中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白衬衫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洒落的灯光在他微卷曲的发上跳跃,他正侧头倾听着旁边之人说话。


    之后转头看来,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两三米,都能知道对方是谁。


    別舫几步走过去,“好巧啊~”巧过头了。


    疏野点头,“你怎么来这了?”


    “疏老板,不仗义啊,什么时候认识的小帅哥,怎么还藏着掖着的?和大伙介绍介绍呗。”薛钰有了个猜测,这个怕不就是让疏老板破例的人。


    “来酒吧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別舫看了一眼,疏野旁边的人很识趣让位,“一开始我可不知道疏老板在这。”莫名有几分阴阳怪气。


    疏野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纹身后不宜喝酒。”


    “只是不宜,又不是不能。”別舫一把抢过疏野手中的酒杯,仰头二话不说就灌了下去,喝完舔了舔唇,一脸挑衅地看过去。


    疏野眉头皱起,瞥一眼空了的酒杯,又看向別舫,“你成年了,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疏野,你也知道我成年了,”笑着敲敲柜台,“再来两杯刚才的酒,”又转头继续和疏野说,“既然知道我成年了,就别总用说教的语气和我说话。”


    “刚才的酒味道不错,我请你一杯,赏脸吗?”满是挑衅。


    对疏野有一定认识的人都用好奇而八卦的眼神看向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能让疏野容忍到这程度。


    “疏老板,你可还没向我们介绍这小帅哥是谁呢?”薛钰打了个插,他还真怕两人在这里打起来,张扬无惧的小崽子与一只披了层皮的野兽,说起来还真挺让人期待的。


    “別舫,离别的别,船舫的舫,”没等疏野开口,別舫率先做了自我介绍,“第一次见面,今天的酒我请。”


    “别小帅哥大气,我叫薛钰,我挺好奇,你和疏老板的关系?”隔着个疏野,也挡不住要八卦的心。


    別舫把端上来的酒推了一杯到疏野面前,“赔你的,”转儿才回答薛钰提出的问题,“追求者与被追求者。”毫无避讳,丝毫不知遮掩,直白的让人害怕。


    这片空间有刹那诡异的寂静,“別舫,这么做你很开心吗?”打破寂静的是另一位当事人。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別舫挑起一边的唇,笑得浪荡气十足。


    疏野一口饮尽手边的酒,猛地凑近別舫,別舫瞳孔缩了下,身体依旧做得十分稳当,不避不移,甚至唇边的笑还更加灿烂了。


    別舫感受到耳朵被湿润的唇一擦而过,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内容,“別舫,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別舫摸了摸耳朵,热意控制不住的升起。


    “小孩儿就应该有个小孩儿的样子,不是什么事都值得在这个年纪尝试的。”拖着散漫带笑的语调,掩盖住加速跳动的心。


    “疏野,先过界的可不是我?”指的是刚才的事儿,控制不住喉咙的干渴,端起酒一口闷,整张脸依旧白皙,除了下眼睑如染了胭脂的红,根本从他脸上窥不到半丝醉意。


    “那就算过界了吗?”不以为然。


    “的确算不上。”如疏野刚才般地突然,可这次的別舫就不像刚才的疏野只是擦过耳朵,莽撞地撞上另一个人的唇。


    空气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比刚才还诡异。


    疏野稳住身体,扶住随时可能会摔的別舫,别开头,別舫的唇偏移到疏野的脸颊上。


    別舫赖在疏野身上,笑的乐不可支,“疏野,我们之间的界线,在你一开始就没有坚定拒绝时就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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