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如果情敌是漂亮女Alp……
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从山间蜿蜒而下, 溪水潺潺,水声悦耳,它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在绿意盎然的山谷中穿梭。
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古木参天,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发出沙沙的响声。
水流淙淙, 打湿了莱利的金色长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长发上, 那金色的发丝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他的身体完全浸润在清澈溪水中,无数浅金色的游鱼在他身侧环绕,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
莱利头戴白玉兰制成的花环,一身到脚踝的乳白色长袍, 此时被溪水打湿了大半, 他却好似全然不在意似的, 以纤纤玉足去逗弄清澈溪水里的游鱼, 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
布料轻柔而飘逸,部分被溪水浸湿,紧紧地贴在他白皙肌肤上, 展现出衣服下曼妙的身姿。
长袍的下摆在水中漂浮, 随着水流的波动轻轻摇曳,仿佛是水中的一朵白莲,纯洁而优雅。
溪水旁的绿茵草地上架着画好一半的木制画画架,画布上赫然是一位长发男人的人像画,那男人黑发柔顺垂至腰际, 肩宽腰窄,容貌出众,让那幅画更加栩栩如生的地方是他眼眸中的两点猩红,似乎在日光里闪烁着。
迎面吹来的风暖洋洋的,他的脚踝却忽然被一段阴冷粘腻的不明生物缠上,那东西表面触感光滑,仅用片刻就将莱利脚踝绕出道道红痕,又顺着他湿透绸缎白衣向上爬行,缓缓来到膝盖的位置。
莱利并不惊慌,只是任由那团黑色物体肆意在他皮肤上游走【脖子以上请勿锁】。
温润肌肤因那冰凉粘腻物什不断颤栗着,却也让莱利眼眸慢慢弥漫带着情欲的水雾。
轻拢慢捻,力度时轻时重,捻过各处【脖子】。
灿烂阳光下原本清澈的溪水此时已经被大团黑色占据,黯淡得透不进一丝光线,溪流底部的鹅卵石全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明亮灿烂的自然景色与那团阴暗得无法被光线照亮的黑影好似两个极端,却又在此刻和谐地融在一起。
那些游动的、似乎没有实体的黑色“触手”不止一根。
有些环绕着他四肢,另一些则暧昧地依偎在他脸侧肩膀,以过于蛮横的野蛮力道吮吸着娇嫩的皮肤,令本就脆弱不堪的冷白色肌肤浮现出个个肿胀的红痕【脖子以上】。
莱利仰躺在水中,本该被溪水没过面部,但却被那团黑雾托着抬出水面,整个人身体的重量都落在那不明生物上。
花苞绽放,花蕊吐珠。
岸边的花朵开得鲜艳。
莱利身体重重坠下,落入水中。
直至莱利眼尾泛红不住喘息,发出像是幼猫般的尖叫声。
空气里满是绵延不绝的白茶香气。
一曲终了,莱利眼尾脸颊因动情流下的泪水被仔细舔舐干净,他享受着对方的爱抚,低声说:“我想看看你的脸。”
此时他声音带着几分哑,是方才叫狠了的缘故。
那团黑雾很快便在莱利面前聚成人形,深邃但带着几分阴郁的面容逐渐清晰。
莱利身体发热,满目温存地伸出手臂揽住阴戾男人:“做这种事的时候,我还是想看着你的眼睛。”
此刻他们亲密无间,与寻常的爱侣并无半分不同。
只是如若莱利此时看见黑发男人的背部,定会被那处luo露在外的另一张人脸和漆黑鳞片吓到。
男人一头长发,此时几缕黑发散落在莱利裸露出来的锁骨上,激起皮肤一阵酥麻。
那男人以赤红色眼瞳注视着莱利,俯身在他花瓣般的浅粉色嘴唇轻吻:“好,之后我都会这样,化作人形。”
莱利以食指描摹对方立体精致的五官,手指抚过对方高耸眉骨、挺翘笔尖,浓密漆黑的眼睫和眉毛,最后按在对方淡色嘴唇上:“你真好看。”
莱利是个艺术家,喜欢各种美的事物,无论是自然之景,抑或是种种人工制成的物件,都有其独特的审美与判断。
他无疑是挑剔的,出生在艺术世家,生活优渥,容貌出众,想要入他的眼并非易事。
但莱利眼中,无论是黑雾形态,或是此时黑雾化形后的模样,都带着浓郁的神秘色彩,神秘而迷人,是莱利最为迷恋的。
男人偏头,咬在那截粉嫩指尖上,带着暗示意味地含着,吞吐起来。
齿关时不时磕碰到皮肤,力度却不大,像是挠痒痒。
金发美人原本苍白的面颊浮起桃花般的红润颜色:“好痒,你是小狗吗。”
莱利长相美丽,自分化前就从不缺乏追求者。
许多Alpha甚至愿意以自己的全部身家只为换得莱利一笑,每次莱利的作品展出时更是无数人竞相购买,开出天价。
可他却只喜欢某些诡异难言的生物,对寻常人并无兴趣。
莱利也明白自己这样并不正常,但艺术家大抵都有自己的固执,他并不打算改变。
“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男人赤红的眼眸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像是与众不同的宝石。
莱利与他吻得难舍难分,片刻后眸里含着水光问:“再来一次吗?”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吮吸和吻。
响亮的奏鸣曲声响伴随着震动惊醒了莱利,令莱利猛地从床上坐起。
被褥凌乱,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他亲手制作的竹笼小灯。
除他以外,空无一人。
莱利有些无措,抬手时摸到了一手的粘腻。
他顾不上擦去,以另一只手接过电话:“你好,雷蒙老师。”
竹笼精致,八角的笼子内白色蜡烛的火光跳动着。
跳跃的火光映亮一旁靠墙摆放的神像,令它漆黑像身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芒。
那神像漆黑眼中似乎有猩红光芒随着火光而闪动,其具体的雕刻细节被隐没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半年前,莱利在东南亚旅游采风时偶然得到了一尊据说能够提升艺术灵感的神像。
寺庙里僧人特意将这尊神像送给他,满脸急切言之凿凿说听见了神的呼唤,恳求他成为下一个侍奉神像的人。
神像通体漆黑,面部像是被一层黑雾笼罩,看不清面容。
与莱利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带着金光,或慈眉善目或横眉怒目的佛像并不相似。
起初莱利也有些不安,但回来后自己很快做了好几个复杂混乱的梦,因此有了停滞许久的画作灵感,便开始信这个神像确实有用。
但自从那时起,这种幻觉就总是出现,逐渐地已经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莱利明知这样危险,却又贪婪地迷恋着这样的幻觉。
“好的,画作我已经完成了大半,可以参与到新的项目里。”莱利这样说着,将自己汗湿的额发捋到耳后。
竹笼内的白色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熔化的白蜡流淌在竹笼底部,烛心冒出浅淡黑烟。
因着是香薰蜡烛,黑烟并不呛鼻,散发着淡淡檀香气味。
一阵阴风吹过,蜡烛忽然灭了。
室内刹那陷入黑暗中,而那尊神像的手部悄然变动,一缕黑雾从中冒出,缓缓飘向床上的金发美人。
偏偏金发美人似乎毫无防备,白皙细嫩的小腿踢开被褥,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校庆需要对墙体进行重新绘画是吗?”莱利握着手机的手指线条优美,惹得那团黑雾几乎是迷恋地萦绕在他如嫩葱般的指尖,细细舔舐。
莱利的手开始颤抖,指尖发红,沿着手腕一路蔓延。
好奇怪,怎么才刚睡醒,又出现幻觉了?
耳边老师的嘱咐还在继续,可莱利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梦境里世外桃源中,他与那团黑雾抵死缠绵的种种片段。
冰凉粘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皮肤各处,令他忍不住想要发出shenyin。
如果“它”是真实存在的,就好了。
莱利脑海里恍然出现了这样荒唐的念头。
他下意识看向那尊黑暗里端坐的神像,耳边声音却再次将他的思绪拽回现实:“莱利?你在听吗?”
“我在听,明白了,明天上午在学院楼下集合,对吗?”莱利抿唇,以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看来又得去麻烦医生了。
莱利这样想着。
***
雕花木门洞开,一股淡淡的墨香迎面扑来。
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善本,从四书五经到诗词歌赋,从历史典籍到兵法策略,应有尽有。
透过木格花窗可以看到庭院中的竹林和假山,窗外的景致与书房内的文芳墨宝相得益彰。
几张纸被随手扔在书房正中央的金丝楠木桌案上。
“你们连一个毛头小子,都跟不住?”中年男人穿着深蓝色唐装,眉目间虽有几分苍老痕迹,但依旧英俊。
书桌前的人立刻鞠躬:“少爷出身特殊部队,拥有很强的反追踪能力,我们实在是跟不上。”
“也是,凭他的两下子,肯定早就知道有人跟着。”唐装男人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
鞠躬之人连连称是:“少爷聪慧,我等比不上,也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以免被他彻底厌烦。”
那位少爷脾气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好,如若惹怒,恐怕他们连对方的半点儿踪迹都没法发现。
现在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已经是那位在放他们一马,给他们前来复命的内容了。
“他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了。”闻方赫垂眸,带着威严的目光扫过一旁垂着头毕恭毕敬的手下。
那西装男人着装干练,带着一副银边眼镜,回答道:“不太乐观,研究所那边已经通知他停药了,据说前几天柳家在学校里大闹的晚上,有人闻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手中佛珠敲在金丝楠木的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真是出息了,哪怕易感期熬不过去,也绝不求家里帮忙。”
“闻家何时亏待过他,一直以来都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从来没像南宫家、钟离家那样把孩子们当成养蛊的巢穴,任由他们互相算计碾压!”闻方赫额头青筋暴起,“我闻方赫这个当爹的,更是从没愧对过他!”
此人正是闻行屿的亲生父亲,也是闻家背后的掌权人,坐拥生杀权柄,闻家也是整个联邦最为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即便在当下上流社会流行多生孩子的氛围下,闻方赫名下也只有闻行屿和闻行浣两个孩子。
闻方赫一直不明白,为何闻行屿会如此厌恶家族,甚至到了再也不愿意回家的程度。
下属跟随闻方赫多年,自然清楚闻行屿离开闻家的种种秘辛,此时劝道:“少爷性格倔强,偏偏又能力极强,靠自己也在army里获得无上荣誉,光耀门楣。这样的天之骄子,不肯向家族服软,也是情理之中。”
他深知父亲都爱听别人夸自己孩子,便毫不掩饰地开始吹闻行屿的彩虹屁。
此处并无别人,闻方赫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脾气,想到近日里聚会旁人都带着孩子,只有他形影单只,越想越气:“好啊,他还真是说到做到。我这儿子,可真是个有骨气的。”
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话,下属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听着自己的主子抱怨:“刚才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家族为了他付出多少,他全然不在乎!”
下属垂眸,心中却并非像刚才自己嘴上说的那样觉得闻行屿只是“倔强”。
他知道为什么闻行屿会做出离开闻家的选择。
刚来到闻方赫身边的时候,闻行屿还很小,那时闻行屿便是个看起来好脾气,实则很有想法的孩子。
后来闻行屿拒绝家族的安排,没有进入高校学习,而是独自去往特殊部队。
当时闻方赫暴跳如雷,想要把闻行屿捞回来,可是闻行屿却直接溜到邻国的战场上去,任凭谁也叫不回来。
特殊部队隶属于钟离家,由钟离家进行管理,闻家无法插手。
就这么过去了一年半载,还真让闻行屿在jun队里混出了名堂,成了有名有姓的“战神”。
闻家便也放宽了对闻行屿的限制,任由他留在特殊部队里。
只是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令闻家差点失去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这样的代价,是闻家不能接受的。
当时闻方赫的反应却异常平静,却也让下属此刻回想起来仍旧感觉冷汗涔涔:“不论用什么办法,就算要献祭上万人的性命,也必须保住我的儿子!”
佛珠质地清透,足足108颗,盘绕成圈缠在闻方赫手上,随着他的动作细簌作响。
一旁的案台上,摆放着一尊纯金佛像,佛像慈眉善目端坐,散发着几乎神圣的光。
书房里具有许多佛学元素,若不是闻方赫眉宇间满含煞气,这书房倒像是属于某个虔诚佛教徒。
“今天,我非要和他好好算笔账,让他搞清楚谁是儿子谁是老子!”
很快,闻方赫的吩咐打断了下属的思绪:“他什么时候回来?你去接他一下,这么久回来,回家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下属立刻点头躬身:“是。”
***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教学楼的外墙上,本该是安静的休息时间,此刻教学楼外却闹哄哄的。
“哎!那只猫要掉下来了!”
“快去接啊!用衣服接!”
“我去三楼捞它!我过去!”
一只毛茸茸的奶牛猫,不知怎的被困在了教学楼的外墙上。
它的处境看起来十分危险,因为它正试图在狭窄的窗台边缘寻找平衡,而这个窗台离地面足足有好几层楼高。
猫咪的身体紧绷,耳朵向后平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它的爪子紧紧抓住墙面上微小的凸起,每一次挪动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失去平衡,坠落下去。
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学生们从窗户探出头来,目光紧盯着那只可怜的小猫。
围观的人群里有的人拿出手机,焦急地拨打着求助电话;有的人则试图用温柔的声音安抚猫咪,希望它能够保持镇定。
它看起来才几个月大,骨瘦嶙峋,也不知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的。
白苏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忧心忡忡地看向粉色外墙上的已经被吓得飞机耳的小猫。
虽然大家都是出于好意,可是那只猫显然胆子很小,现在已经吓得背脊拱起并且炸毛了。
如果有人从围栏伸手去抱那只小奶牛猫,说不定反而会吓到奶牛猫,让它直接往下跳!
白苏赶紧脱下外套,随便抓住一个旁边的人:“我们用衣服拉起来,这样就算猫跳了,我们也能把他兜在衣服里。”
被随机选中的女人回头,看见白苏焦急面容时肉眼可见的一怔:“叫我?”
白苏也是一愣。
这所学校是贵族男校,里面的学生无论ABO都是男生,而眼前的女人容貌精致美丽,虽然身材高挑,但无疑是个女人!
而且他之前见过她几次,远远的,都还以为对方只是个长相雌雄莫辨的男beta
毕竟这所学校里长得很漂亮的男学生和男老师实在太多了。
此时对方开口,他才发觉这红发女孩声音清脆,一听便是女子声音。
但他顾不上这么多,只是点头:“对,我们一起把衣服拉开,我看那只猫就要往下跳了”
“行。”红发女人比白苏还要高一些,此时立刻挽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将白苏的外套抖开。
两人将外套展开与地面平行,站在屋檐下不远的位置,看着楼上那只摇摇欲坠的小猫。
它实在太小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小得白苏觉得自己随手就能抓住。
“要是接不住怎么办。”白苏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紧急状况。
那红发女孩轻笑一声:“能接住,别怕。”
白苏之前见对方都是在喂猫的时候,知晓对方也是爱猫人士。
这样笃定的语气,在这样令人不安的焦灼时刻,总是能让人安心些许。
“嗯。”白苏应了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三楼的围栏伸出手臂,想要抓住那猫,却一把扑了空!
小奶牛猫太过害怕,便纵身一跃,在空中调整了姿势,想要直接落地。
霎时间周围一片惊叫声。
白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外套落下,那红发女生已经将外套和里面的猫抱了个满怀,带着笑意看向白苏:“接到了。”
“谢谢。”白苏与她面对面站着,恰巧与那钻出外套的小奶牛面面相觑。
大眼瞪小眼,好不滑稽。
红发女生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望向白苏时深红色眼眸里有阳光在闪动:“你看,我说过,能接住的吧。”
见猫没事,周围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还有人开始唱歌,载歌载舞的。
奶牛猫全然不觉地用粉爪子扒拉开红发女人的手,纵身一跃落在地面,傲娇地跑掉了。
并没有要报恩的意思。
白苏见猫已经无碍,便从红发女人手里拿过外套,顺口夸:“你身手真不错啊。我记得你,之前我看见你也在喂流浪猫,你也是救助流浪猫的小组成员吗?”
红发女人点头:“是的,我也记得你。”
“我见过你很多次,”红发女人依旧凝视着他,饶有兴味的,“你每天下午和早上,都会在钟楼下喂流浪猫。”
纤瘦单薄的青年蹲着,将冒蒸汽的温热猫饭倒进饭盆,满脸温柔地望着那些小猫狼吞虎咽。
晨曦的阳光落在他精致明媚的侧脸,好看得像是一副价值连城的画。
直到今日,红发女人才发现,这个漂亮的青年只有在看着猫时会露出那样柔软的表情,看着自己时则带着淡淡的疏离。
让她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啊哈哈,是吗。”白苏没想到有人竟然会注意到自己每天也去喂猫。
但这不就恰好说明了,这个女生也每天都去喂猫吗!
白苏心中对这个女孩的好感瞬间上涨了。
猫门!爱猫的肯定是好人!
红发女人笑了笑,眉目间带着几分异域风情,附身看着白苏:“我也很喜欢猫,经常喂流浪猫,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第32章 第 32 章 如果情敌是漂亮女Alp……
女孩的头发是鲜艳明媚的红色, 如同秋天里最炽热的枫叶,又似夕阳西下时天空中燃烧的晚霞。
她的脸庞被衬托得格外精致,皮肤白皙透明, 几乎可以看到细微的血管。
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使她的五官更加立体。
眼睛清澈明亮,嘴唇微微上扬, 朝着白苏露出一个温暖而自然的微笑。
白苏愣住, 没太懂这个逻辑的展开顺序:“啊?”
也经常喂流浪猫,和请他吃饭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白苏此前参加过流浪猫救助小组的聚餐活动和团建, 但当时来的大多是学生,并没有看见这个女孩。
这所贵族男校没有女生,所以她肯定是教职工。
“我见过你很多次了,但是都没有和你说话打招呼来着,”女生大剌剌笑着,向他靠近了些, “我作为一个e人, 这当然是不行的呀。”
女生靠近后高大身躯几乎要拢着他一般, 酒红色长发拂过他的耳际。
白苏这才发现, 这女生看起来身量纤细,但竟然比自己还高!
完全是个八头身的模特身材!
白苏很少和女生靠得这么近,顿时脸上发热地向后退:“那现在已经说过了啊。”
“刚才我们共同完成了一个有意义的壮举!难道不值得一起吃饭庆祝庆祝吗!”红发女孩冲他wink一下, 浅红色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对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也不会拒绝:“嗯,那好呀。”
他没什么朋友,作为i人都是等着e人来捕捉他作为朋友。
此时难得有野生的e人来捞他做朋友,那他也不必拒绝。
他不喜欢靠近那些压迫感很强的男Alpha, 以免自己被当成菜。
但是对待beta和omega,白苏自认为还是十分友善的。
两人并肩来到张灯结彩的食堂,女生在路上对白苏自我介绍了一番,白苏便得知对方名叫赫菲斯·佐伦,是生物科学学院的一名老师。
虽然据对方所说才刚来学校几个月,但路上和她打招呼的人却挺多。
大概是因为赫菲斯长得确实漂亮,身段脸颊都是超模级别,偏偏还靠才华吃饭。
白苏很是佩服这样的人,但莫名感觉对方虽然笑着和别人打招呼,但大部分时候视线是落在自己的脸上的。
明显的,打量的,目光。
还没等他开口,赫菲斯便先问了:“白医生,你真的是beta么?”
白苏:?
“是啊。”白苏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吗?”
在他看来赫菲斯也是beta,既没有Alpha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势压迫感,也没有Omega那股养尊处优的娇气感。
赫菲斯眉毛一挑,神色有些复杂,但到最后只是笑了一声:“呵。”
白苏心想难道自己是猜错了所以她在不高兴么?
也是,有些Omega觉得自己的性别尊贵是稀有货,是不愿意被误认为是Beta的。
“抱歉,我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就是随便说的,你长得很好看,确实”白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该说Omega天生就长得好看么?
可白苏总觉得这样的刻板印象,很讨人厌。
赫菲斯只是安静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此时见他语无伦次才笑着说:“好啦,不逗你了,我是Alpha哦。”
女孩笑起来潇洒帅气,带着种不羁的松弛感。
“你是Alpha?”白苏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白苏忽然意识到,对方是个女Alpha。
女Alpha的数量比男Alpha要少一些,白苏此前很少接触到她们。
女Alpha大多身材非常高大,和男Alpha相近,而且面容也会非常硬朗,说话声音粗犷有力。
赫菲斯的声音却清亮温柔,确实和刻板印象里的女Alpha不一样。
如果不是她自己主动提起,白苏大抵会一直觉得对方是个beta。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像是一种气场,自然而然从Alpha身体里散发出来,形成独特的领域。
白苏能感觉到赫菲斯有这样的气场。
赫菲斯歪头看他:“不相信吗?但是真的哦。”
白苏:“啊。”
“你长得真漂亮,刚才那样也很可爱。”红发女人看着他,深红色眼眸里倒映着白苏的脸。
白苏:“”
他感到有些不妙,因为对方开始无意识释放信息素了。
是醇厚的红酒香味。
然而就在白苏有点害怕的时候,赫菲斯却往后靠向靠背,像是在表明界限:“抱歉,我就是随口说说,表达自己的感受,我习惯这样了,吓到你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因为你和我之前见过的女Alpha,不太一样。”白苏这么说着。
若要说最近见过的女Alpha,那就是钟离曜的姐姐钟离昭。
钟离昭是符合白苏心里对女Alpha的印象的。
高大强壮,冷峻傲慢,像是无情的战争机器,随时会飞起一脚踹人。
说话时也冷冰冰的,带着命令语调,一副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模样。
和眼前笑容明媚柔软,一头长发的女孩全然不同。
“你觉得很惊讶?”红发女生笑了起来,“我和你想象中的女Alpha不同,对吧?”
白苏连忙摆手:“啊不不不,没有的事。只是我闻不到信息素,以为你也是beta。”
赫菲斯单手撑着脸,小臂线条紧致漂亮:“很多人都这么说,我没有那些Alpha高大强壮,信息素也很淡。”
说出这些话时红发女生却看起来很轻松,并没有失落。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不仅有味道之分,也有浓度之分,单位同样按照气体浓度,以毫克/立方米作为单位。
有些人虽然信息素本身味道浅淡,但浓度占优,依然会有更强的侵略性,也更能让其他人感觉到不适,尤其是Alpha。
信息素作为一种类似生物本能的产物,往往是彰显Alpha领域的象征,如果气味淡,势必会降低其作用,对于Alpha而言非常不利。
据说,也会在标记Omega时出现一些问题。
所以这种显得“雄风不展”的特质,很多人是不愿意为外人知道的。
但白苏观察赫菲斯表情,却觉得对方是真无所谓。
这样佛系的性格,白苏倒是觉得挺好的。
他安慰道:“但你是Alpha,那就是Alpha呀,不论他们怎么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只是嫉妒你,有Omega的美貌,又占着这个性别罢了,哈哈。”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赫菲斯眼睛亮起来,一脸求夸奖地看着白苏。
“好看呀。”白苏点头。
“我之后还能约你出来吃饭和玩吗?我才刚来,都没什么朋友”赫菲斯察觉到白苏的吃软不吃硬,立刻就开始撒娇了。
她观察了眼前的漂亮beta多日,今天正好给她逮到机会在对方面前露一手。
柔和精致的五官,灵动的大眼睛,小巧的脸颊,带着婴儿肥看起来软绵绵的。
赫菲斯用尽全部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伸手捏捏他的脸。
之前都是远远地看着,只感觉这beta气质特别,可今天近看,赫菲斯是越看越喜欢。
就算对方手里带着可能是什么追求者送的手链,赫菲斯也并不在乎。
beta又没法被标记,只要她加入竞争,最后谁能得到漂亮小beta的心,还是个未知数!
早就被目光化成的怪兽舔舐了整张脸的白苏全然不知对方心思:“行啊行啊,我们可以一起去喂猫。”
只觉得和赫菲斯在一起,也不像自己和百里枫、南宫槿他们一起那样,容易有种难言的压迫感,氛围很轻松。
再加上对方是爱猫人士,还是女生,压迫感瞬间变得更小了。
两人说说笑笑聊着学校里的流浪猫们吃了顿饭,偶然说起家人之事。
“真烦人,我绝对不会用那个破信息素匹配系统来找对象的!”
“我姐现在闲得很,天天抓着我就是说这个事儿,不结婚又怎么了,真是的。”
赫菲斯家里还有个Omega姐姐,现在结婚了成天想着给自己相亲,于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白苏不愿在朋友面前撒谎:“我是孤儿,从小在收容所长大的,可能不太能理解你们的感受,抱歉。”
赫菲斯没想到自己偶然的抱怨会让白苏提起伤心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关系,你继续说你的。”白苏笑了笑,“他们大概也是觉得为你好,你如果是想找到真爱再结婚,那你可以跟他们好好沟通的。”
“嗯。”赫菲斯点头,神色带着几分萧索,“其实,我已经让他们很失望啦。”
“家里人他们觉得,Alpha就应该像闻行屿一样进入部队建功立业,或者是进入议会成为政要,他们并不在意我喜欢做什么。”
Alpha是人群里组成部分的少数,往往能够凭借超乎寻常的身体素质和能力成为佼佼者,而这些本就出身不凡的Alpha更是早早被规划好了道路。
白苏也不太喜欢这种刻板印象和不尊重个人意愿的要求,比如要求Omega应该贤惠温柔、日后相夫教子,要求Alpha一定要强势威猛、保护他人等等。
只是白苏有个地方不明白:“为什么是像闻行屿一样?”
赫菲斯一愣:“因为他”女孩看着白苏迷茫带着疑问的神色并不似作伪,转了个话头,“你不是主城本地人?”
“对,我是其他地方来的,怎么啦?”白苏问。
赫菲斯摇头,心想就算来自其他地方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职工照样非富即贵,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闻行屿和闻家?
她心里有些困惑,但并未说出,只解释道:“就是一个比喻,因为他是部队退役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我之前看见你和他一起吃饭,你们挺熟的吧。”
“嗯,是挺熟的。”白苏回答。
“他没有跟你说过他家的事?”赫菲斯家境不错,但并不知道闻行屿和闻家早已离心。
白苏蹙眉,仔细想想还真是:“没有。”
朋友之间,会一点儿家里的事都不提吗?
白苏忽然有些失落,如果不是赫菲斯的提醒,他没有去想过这方面的事。
可此时疑问在他心中驻扎,让他不由思考起来:闻行屿,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自来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要好的朋友呢?
白苏垂眸,心中有些酸涩
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场去要求闻行屿必须把自己当成好朋友。
***
“校庆为什么会要我们系的学生加入巡逻队啊。”
断眉男生满脸不耐烦,抬脚将路肩的碎石踢开老远。
钟离曜站在他身边,颀长身形被昏黄路灯拉得很长:“随便走走吧,就当散步了。”
满地落叶,灯光萧瑟,公园里的长椅孤零零的,四周寂寥无人。
如若是个胆子小的人,一个人站在这里,估计都要被远处关了灯黑黢黢的窗口吓个半死。
但钟离曜和凌奈都是胆子奇大的人,因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校庆来袭,学校变得越来越热闹,因为人流量增加,维持校园内的秩序和安全变得更加关键。
巡逻队伍扩招,不仅对外招聘,还把战斗系的学生也拉了进来,并且用最为关键的好处堵住了战斗系学生的嘴:【巡逻活动加学分和志愿时长】
要知道,对于大学生而言,学分与志愿时长是一种究极的诱惑,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清早起来去捡狗屎。
“行吧。”凌奈瞥钟离曜一眼,心里嘀咕着:这家伙还真是无时无刻打扮得都那么正经。
整洁的手工刺绣衬衫搭配稍显柔软的深蓝色无袖毛衣,为他本显得正经的着装休闲了几分。
此时面容冷峻的男生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然后向凌奈靠近两步:“手。”
凌奈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又强行按捺住,心里狂骂自己这么没出息。
不就是牵个手吗,至于这么发抖么!
出息呢!
明明钟离曜已经这样给自己“暖手”好几次了,怎么自己每次听到他问的时候还是会被吓到而且很紧张,心还跳得这么快呢!
真是太没出息了!
但断眉酷哥嘴上依旧诚实道:“哦哦。”
说着,将自己的手放进对方掌心,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自己的手握住,指缝契合,十指相扣。
这样的拉手方式,好似已经超出了原本最初暖手时仅仅是相握的亲密程度。
皮肤相互摩擦着,凌奈能感觉到对方的指腹和自己一样,都因为常年握着武器而磨出了厚而粗糙的茧,刮在其他部位的细腻皮肤上,激起一阵带着火花的、颤栗的麻。
两人拉着手继续向前走,路灯下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钟离曜眉头紧锁,似在思考着什么非常严肃的事关苍生社稷的大事,片刻后侧头问凌奈:“早上我不在学校,你吃早餐了么。”
是的没错,钟离曜用能够冰封千里的冷酷表情思考了半天,就是在思考该怎么打破沉默!
语调冷淡,对话内容平铺直叙,简直像是在审问。
若不是凌奈此时感觉到紧握着的那只手在以极小的幅度颤抖,肯定会以为钟离曜态度充满敌对。
就好似以前他们无数次对呛起来那样,充满误会。
但也好在此时他握着对方的手,才能真切感觉到身边那座不会表达情感的冰雕躯壳下滚烫的情感。
凌奈知道,钟离曜是在关心在自己。
于是他老老实实回答:“吃了,你不是跟我说,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么。”
他平时犯懒,如果早上有课,他肯定会睡到最后一刻才爬起来,理所应当就把早餐环节省略。
自从两人关系缓和又开始“暖手”后,钟离曜就开始经常给他带早餐,问也只是说:“买多了,你不要我就扔了。”
完全看不出任何意一丝关心的痕迹。
就如同此时此刻钟离曜的反应一样:“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好像刚才问的时候也不过是顺口多嘴问的。
只有钟离曜自己清楚,他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个问题,来让自己多和凌奈主动说几句话。
凌奈目光重新落在对方精雕玉琢的面容上,心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嘴犟的家伙。
可偏偏自己好似也不遑多让。
因为每次他接过早餐的时候说的都是:“呵呵,浪费粮食多可耻你不知道么,还是给我吃吧。”
凌奈想起那次自己错手伤了钟离曜,明明是因为担心才跟到校医室,却贱贱地说“真是娇气啊再晚点去校医院伤口都要自己愈合了”的时候,就感到自己和钟离曜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同一类人,如果不是种种巧合将他们分到相邻宿舍,又让他们总是相遇在竞技场,或许他们永远也无法像现在这样
拉着手,并肩走在花园的林荫小道上,心跳同频,亲密无间。
凌奈的身体不错,只是散步片刻手脚就重新暖和起来。
钟离曜感受到对方手指温度的变化后纠结片刻,似乎是做了激烈的心理挣扎然后想放开:“嗯,好像暖和了。”
凌奈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力度松开,目光微动。
上一次,是钟离曜主动要拉他的手的,那这次就由他来克服自己的口是心非,主动向钟离曜踏出一步吧。
凌奈握着钟离曜的手紧了些,声音低沉,看着钟离曜的目光闪烁:“钟离曜。”
“嗯?”钟离曜停下脚步看他,两人恰巧在路灯下站立,温暖光芒映亮两人同样俊美的脸颊。
凌奈轻声说:“就算手不冷,也可以拉着,不是么。”
钟离曜明显的一愣:“嗯。”
往日聪慧的冷面Alpha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凌奈说的是什么,刹那眸中出现不敢相信、茫然混杂的情绪
凌奈的意思,是想和自己牵手么?
凌奈唇角扬起,张嘴说话时虎牙尖尖:“如果你想牵手的话,不用问我,直接这么做就行了。”
凌奈断断续续说完这番话,自己的脸早已火烧火燎,彻底红了个透。虽然他对面那位高岭之花此刻的皮肤颜色,也与他红得不分高下。
***
古朴的宅院静静地伫立,豪华不张扬,却透露出一种冷清和肃穆的气氛。
宅院的外墙由青灰色的石砖砌成,高耸的围墙将宅院与外界隔绝,只在铁门处留有一处窥探的缝隙,门上的装饰花纹繁复而精致。
门上方是一处雕花的屋檐,屋檐下挂着几盏带着历史厚重气息的风灯。
沉重的实木门轰然洞开,闻行屿穿过宽敞庭院、潺潺喷泉,路途中不时看见身穿灰色长袍来去匆匆的身影。
那些带着警惕的目光汇聚成网,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潮湿且恶心。
闻行屿讨厌这里,所以几乎从不回来。今天如果不是为了找人,他也不会回来。
这些宅院通过曲折的回廊相连,形成了一个迷宫般的布局。
闻行屿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座木制结构的三层楼房前,身穿传统唐装的眼镜男人已经在门前等候,此时毕恭毕敬道:“少爷。”
闻行屿不应,只是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好似想走得比他快似的与他并肩。
但只有当事人知道,他听见一句轻飘飘的问话:“餮三,他想我重新接受NGC3712,是吗。”
带着银框眼镜的餮三神色一怔,目光隐晦扫过周围,没有应声。
闻行屿只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在衣袍下比了个“是”的手势。
用的是jun队里常用的、最广为人知的那种比法。
闻行屿神色一凝,却并未露出任何异状,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书房里的男人透过耳机听着对话进行,只是轻笑了一声:“闻行屿,想要和你老子斗,你还是嫩了点啊。”
“你以为你今天来了,真的能够轻易再次离开吗?”
第33章 第 33 章 亲吻睡美人
房间的色调以柔和的米色和温暖的浅褐色为主, 蕾丝窗帘轻拂窗台,几盆绿植在光斑中摇曳。
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赤脚踩上去柔软而温暖。
床铺上的被子厚重而柔软, 此时隆起一大团。
“嗯他的意思是,就算我睡觉,你们也要站我旁边吗?”
柔软的被褥里, 白苏穿着棉质睡衣, 有些尴尬地看向床边站着的
钟离曜!凌奈!塔利亚!赫克托尔!
这四个战斗系的学生就这么齐刷刷水灵灵站在他床边,叫他怎么睡觉啊!!
凌奈是四人里和白苏最熟的, 点头:“闻哥吩咐的是,让我们一直贴身跟着你,就算你洗澡,也要隔五分钟问一次。”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表示就是凌奈说的这样。
其中金发的赫克托尔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叨扰别人,难为情地转开了脸。
白苏:“”
从今天晚上九点开始, 凌奈等四个人接到了闻行屿的指示, 前来保护他。
但具体是保护什么, 闻行屿却没有说。
虽然白苏觉得他们四个都长相帅气, 但也不想在睡觉的时候看见他们杵在床边啊!
塔利亚和赫克托尔目光投向钟离曜。
钟离曜身份尊贵,是钟离家的少公子,还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 他们下意识便以钟离曜为马首是瞻。
凌奈也看着钟离曜, 说:“我们这样站在人家床边,人家也没法睡啊。”
教师宿舍并不大,四个身高超过187的大男生排成一排站在房间里,本来就很有压迫感了。
尤其是四人里只有塔利亚一个喜欢嬉皮笑脸的,此时还因为是闻行屿吩咐的任务所以表情非常严肃。
凌奈觉得要是躺着准备睡觉的人是自己, 也肯定睡不着。
钟离曜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便说:“赫克托尔阳台警戒,塔利亚门口玄关警戒,我和凌奈各守一个窗户。”
这个布置很严密,具有战术性,恰好把能够进入宿舍的各个入口都放了看守,保证了没有人能够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出宿舍。
白苏蹙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你们过来呢。”
他目光落在那身材高达一米九非常强壮的大一男生身上,恰好对上大男生清澈且愚蠢的眼眸。
果然是大学生!
这眼神里完全就写着“一个三块三个十块,我买三个”的呆萌!
塔利亚上回联系上闻行屿后,闻行屿便表示会替他瞒下此事。
塔利亚自然是从此成了闻行屿的小弟,当牛做马不在话下。
赫克托尔同样感激闻行屿没有告发自己,否则多年来为了进入战斗系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今日,他们也和钟离曜、凌奈一样,原本正在校园里进行巡逻,被闻行屿一通电话叫来了这里。
见白苏看着自己,塔利亚迷茫摇头:“闻哥没告诉我们原因,只是让我们过来,在48小时内,贴身跟着你。”
四人纷纷摇头,钟离曜作为类似“领队”的人物,在此刻也只是重复了方才白苏问他时回答过的答案:“他说会不安全,必须贴身跟着。”
答案非常言简意赅。
白苏只好说:“好吧,那你们先坐会儿。”
钟离曜和凌奈互相对视一眼,却比塔利亚等人想得要更多一些,白苏和闻行屿的关系,他们非常清楚。
被叫来的几个人也是闻行屿信任的下属学生,那究竟会发生什么,让闻行屿会提出这样几乎有些不合情理的要求呢?
这说明,一定是有什么要发生了,而且会威胁到白苏的人身安全,甚至性命。
“就按照我安排的去做吧,大家辛苦一下,也就是两天的时间,和出任务差不多。”钟离曜再次吩咐。
凌奈面色凝重,难得没有提出质疑,按着钟离曜要求,走到房间的窗户下,默默坐下了。
钟离曜也走到厨房门前站定,颀长身影靠在门边,闭上了眼睛。
被这样看着,加上心里的不安,白苏更加睡不着了。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拨号界面,上面“闻行屿”三个字闪烁着。
几分钟后手机仍旧响着忙音。
闻行屿没有接电话。
闻行屿在两个小时前给白苏发的消息很简单。
【我会派凌奈他们去保护你,你不要把他们赶走,这几天不太平。】
白苏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不太平,但闻行屿这么说得让他很心慌。
在这样焦躁的情绪影响下,他的睡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凌奈盘腿坐在暖融融的地毯上,依旧隐晦地以目光去偷瞄钟离曜。
冷峻男生靠在门框上动作依旧挺拔不见一丝懒散,微微仰着头让脸部线条更加清晰立体,高耸鼻梁在脸的一侧落下大片阴影
这样仰视着,在昏暗光线里,大冰块的下颚线好性感。
凌奈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钟离曜有点头疼。
他前一天刚被叫回家去训话,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上。
是以现在有些疲乏,否则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闭着眼休息。
对于永远绷着一根弦的,永远被要求要有怎样标准做个怎样的人的钟离曜而言,这已经是极致了。
只是浅寐着,他却仍然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游弋。
这是来自顶级捕猎者的天赋与直觉。
钟离曜微微睁开眼,便当场将偷看自己的凌奈捉了个正着。
后者则快速移开了视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钟离曜好似覆盖着冰霜的脸上忽然冰雪融化,绽放出一缕浅淡的笑意。
而这一切,都被缩在被子里的白苏看在眼里。
而另一边的另一对小情侣也不遑多让。
塔利亚看赫克托尔的目光并不似凌奈那样偷偷摸摸而隐晦,反而非常光明正大。
房间里的几人都能看见他伸长脖子朝阳台看。
如果脖子再抻长一点,都能到菜鸟驿站去取两个快递了。
而赫克托尔却背身看向阳台外的沙沙叶林,全然没有回头的意思。
塔利亚和赫克托尔和凌奈等人一样,是战斗系的佼佼者,在大一的积分榜里一直占据前几的位置。
赫克托尔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一直有人在用滚烫的眼神凝望自己?
但他只是当作不知道,像鸵鸟把头伸进沙堆似的。
自从上次赫克托尔被塔利亚暂时标记,两人便开始变得不清不楚。
赫克托尔并不想在上学期间谈恋爱,更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Omega的身份,所以一直回拒塔利亚的示好。
可偏偏经过了暂时标记后,AO双方会产生一种生理性的依赖,令赫克托尔有时候不受自己控制。
具体表现为,塔利亚一旦抱着他,他总是无法推开对方(实际上当然不是标记的原因)。
赫克托尔心软无数次,思忖着自己这样对塔利亚太不公平。
金发Omega终于在灼热得几乎在自己身上烧灼出两个孔洞的目光里转过头,用目光示意塔利亚不要再往这边看了!
还有凌奈学长和钟离曜学长在看着呢!
大男生抿唇,在手机里飞速打下一行字。
【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我好好考虑过了,这次任务结束我会给你答复的】
塔利亚手机震动起来。
他以大手掏出那部在他手里像是小玩具似的梨子手机,看到信息的刹那身体紧绷。
他在紧张。
他担心赫克托尔会彻底回绝他,也担心赫克托尔会因为想要拒绝他而以后再也不理他。
塔利亚出身优渥,从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又自幼就展现出顶级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战斗素养,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人生履历可谓是一帆风顺。
可现在他却在害怕,害怕赫克托尔不理他。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赫克托尔宝贝:[猫猫笑脸.jpg]】
塔利亚盯着那个可爱的猫猫表情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赫克托尔想要拒绝他,又何必发个这样的表情安抚他的情绪呢?
这说明什么!
夜空骤然被点亮,大片烟花同时绽放,如同千百颗星辰在一瞬间被点燃,照亮了整个江面。
这些烟花以雷霆万钧之势,划破夜幕,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寂静的夜晚唤醒。
塔利亚灰暗的内心世界忽然被漫天满地的烟花映亮,原本的黑暗消失无踪,被彻底驱散。
这说明赫克托尔是想答应他的求爱了!
他!塔利亚!一个十八岁刚开荤的青年!终于要有老婆了!
塔利亚霎时间上演了川剧变脸,笑容爬上脸颊,嘴角比AK还难压,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严肃紧张。
赫克托尔在看见对方的傻笑后也露出一个腼腆笑容,心想:笑得真傻
可谁叫自己从第一眼见他开始,就再也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呢。
房间里充斥着爱的秘密,情感在相对目光里传递着。
如果闻行屿看见了这四位在白苏房间里搞这一出,大抵也会觉得很无语。
白苏实在忍不了这四位眉来眼去了。
“我不睡了,咱们一起吃点夜宵吧!”
十分钟后。
木制小圆桌上摆着五杯热腾腾的茶,五个男生围着圆桌相对而坐。
白苏喝了点茶:“也没有准备什么,你们就吃些点心吧。”
桌上以白色瓷碟装着凤梨酥、鸡仔饼等点心,十八九岁的孩子正是爱饿的年纪,听白苏这么说,便也都不客气地开始吃点心。
钟离曜瞥向吃得满嘴饼干渣的凌奈,目光在一旁的白苏、塔利亚等人面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忍住了直接抬手去替凌奈擦掉碎渣的冲动,并且从抽纸盒立刻抽出一张:“沾到饼干屑了。”
凌奈接过,随意地擦了擦:“哦。”
白苏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心想: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啊??
一开始不是还动辄要打架的吗?现在已经发展到会留意对方仪仪容并且帮忙提醒的程度了?!
而且看凌奈和钟离曜时不时偷偷瞥对方还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天衣无缝的模样,白苏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吃瓜的过程。
难道他们已经有了一些新进展吗!?
一旁的塔利亚则闲着没事,在用手抠赫克托尔外套上的金属扣子。
那扣子做工非常精细,与腰带缠绕在一起,此时在塔利亚大手间看起来非常小巧迷你。
赫克托尔则看着他像玩毛线球似的抓来抓去,只是宠溺地笑,也并不阻止。
白苏虽然挺喜欢吃瓜的,也不介意看这些人谈恋爱。
但是他不想作为唯一一个孤零零的人,坐在两对情侣中间啊啊啊!
就在白苏感到无比煎熬的时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白苏低头,立刻放下茶杯。
是闻行屿的电话!
***
礼堂内部装饰华丽,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金色的吊灯。
墙壁上覆盖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吸收了回声,为排练提供了完美的音效。
舞台的背景是一幅精心制作的布景,描绘了睡美人的城堡和周围的森林。
道具组的学生们忙碌着调整道具,排练着经典话剧《睡美人》。
姜晓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满脸不情愿:“为什么要我当睡美人啊!”
百里枫好整以暇站在旁边,满脸嘲笑:“那不然还能是谁?”
“你不就很合适吗!”姜晓想到网络上百里枫的粉丝经常泥塑他,觉得他当睡美人非常合适。
那些粉丝发言看得姜晓大为震撼,“女儿”“娇花”“小甜甜”等姜晓绝对不会放在百里枫身上的词汇,被她们当成了惯用词。
百里枫却穿着自己的制服站在一旁,甚至后退了两步,悄悄看向尉迟云蔚:“我可不想被亲醒。”
尉迟云蔚此时身穿一套剪裁合体的王子服装,这套服装以深蓝色为主调,上衣是精致的缎面材质,上面缀着金色的刺绣,领口和袖口处装饰着金色的蕾丝。
下身是一条同色系的紧身裤,搭配一双锃亮的黑色靴子,靴子上有着精细的雕花。
配上大男生笔挺高大的身材和英俊帅气的脸,完全就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形象。
听见百里枫的揶揄,尉迟云蔚翻了个白眼:“你那么高那么壮,也不适合当睡美人,有点自知之明。”
他回头对姜晓说:“大家愿赌服输,你既然抽中这个签了,就好好演吧。”
尉迟云蔚心里其实是暗爽的。
话剧里,王子要亲吻睡美人,唤醒对方,然后两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虽然只是借位亲,但能靠姜晓那么近,让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喜悦。
姜晓叹气:“知道了,我们继续排练吧。”
此时的姜晓穿着公主裙,裙子的主体是柔和的粉色,裙摆宽大,层层叠叠的薄纱如云朵般轻盈,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轻轻晃动。
姜晓的内心完全是拒绝的!
但确实他们班在报了这个节目后大家都不愿意演睡美人,是随机抽签决定谁来演的。
他也没想到尉迟云蔚会正好抽到王子,而自己抽到公主。
如果反过来就好了,他还是很愿意扮演尉迟云蔚的“王子”的。
剧本在最关键的亲吻睡美人这一幕里写着(月光透过窗帘,洒在沉睡的睡美人身上,她的面容宁静而美丽。王子站在床边,凝视着她,他的眼中充满了温柔和决心。)
姜晓便躺在道具床上,看着尉迟云蔚。
尉迟云蔚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声朗诵道:“长久的沉睡,终于到了尽头。我的爱,唤醒你的时刻已来临!”
剧本的下一行便是(王子缓缓俯身,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睡美人的脸颊,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尉迟云蔚低头附身,轻轻摸了摸姜晓的脸。
皮肤相触,两人在顷刻间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尉迟云蔚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念台词也颇为结巴:“愿你的梦,因我的爱而破碎。醒来吧,我的公主。”
谷四宜站在旁边满脸欢乐,看着剧本下一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几乎带着颤抖,将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时间仿佛静止了,整个房间充满了期待的气氛。)
要亲了!围观!吃瓜!
可就在此刻,南宫槿的保镖冲进礼堂,低声在南宫槿身边开始说话。
尉迟云蔚余光瞥到那几个保镖,下意识站了起来走向南宫槿。
他和南宫槿不仅是好兄弟,也是坚固的利益同盟,定然会关心对方的情况。
南宫槿看着尉迟云蔚,低声说:“闻家的人进学校了,足足两个连的兵力。”
“他们疯了吗?”百里枫听见了南宫槿的话,“他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打算攻打学校么?真把整个主城当成他们闻家的地盘了??”
南宫槿摇头,声音低沉:“学校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闻方赫这是想来抢了。”
***
茶香袅袅,雾气飘散在古朴书房内。
闻行屿在书桌前坐下,也并不与闻方赫寒暄,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闻方赫眉目深邃,锋利的侧脸轮廓与闻行屿颇为相似,分明是父子,此时却像是陌生人般。
连说两句客套话,都没有的程度。
甚至两人眸光间流转的并无半分温情,反而充满了戒备和算计。
闻方赫率先开口:“几个月没见,瘦了不少。易感期熬不过去的日子,不好过吧?”
闻行屿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打量目光:“总比靠榨取别人的生命来得好过。”
闻行屿一上来便毫不客气的话无疑惹怒了本就不满的闻方赫:“你!?”
此时即便二人面容有相似之处,也能看出两人的眼神全然不同。闻行屿的目光勇敢无畏,像是两束黑暗里的光芒,无惧阻挡地驱散黑暗;而闻方赫的眸中沉淀着岁月,看人时颇有些阴恻恻的。
书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闻行屿开口时神色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和我刚记事时候一样年轻。”
这句话意有所指,令闻方赫刹那有些警觉,面上却不显露:“哼。”
然而闻行屿却并不打算就此轻轻放下,而是说:“当时我们出现信息素障碍,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组建起能够配型信息素的供应志愿者团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一直都在从事相关的研究,把他当成生意。”
在闻行屿受到信息素武器袭击后,闻家曾经陷入一场大乱。
家主闻方赫却以雷霆手段平息内乱,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笼络了钟离家以及其他氏族,为这批士兵提供治疗。
当时的闻行屿陷入昏迷,对此一无所知。
后续,闻家联合钟离家开展了名为【NGC3712】的秘密项目,通过一些不被当前信息素研究所认可的方式保住了一大批Alpha士兵的性命,其中就包括闻行屿。
项目过程极其残忍,违背了联邦立法对omega以及alpha人权的保护,因此在一年后被严令叫停。
但仍旧有许多权贵alpha,至今在采用这套技术保证自己的信息素水平稳定。
对于他们而言,普通人的姓名与蝼蚁无异,剥夺他人的以成全自己,并非什么需要愧疚的事。
恰巧的,闻方赫就是这样的人。
闻行屿后续情况稳定后了解到此事,便从此拒绝再次接受治疗,并且表示要和闻家脱离关系。
“闻方赫,我虽然一直在部队里,但我知道消息的渠道并不少。”闻行屿言语间带着威胁。
闻方赫此时才意识到,闻行屿早已摸清楚了家族地下灰色的产业链,便也不再掩饰:“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必再隐瞒你。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难道是我闻方赫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吗?闻家有多大,支系之间明争暗斗,盘根错节,我们并非那个发起者,只能被迫接受罢了。”
闻行屿眸中跳动着愤怒的火光,但也明白闻方赫说得是实话:“是谁在主导这一切,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你想知道,可以,但你必须重新接受【NGC3712】的治疗。”闻方赫丝毫不让步。
闻行屿同样毫不犹豫:“我不可能再接受这个项目,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查清楚。”
“你的命,根本不够你把这件事查清楚!”闻方赫怒了,从宽大的皮质沙发中站起,快步绕过书桌,扯住闻行屿的衣领。
杀意尽显,闻行屿毫不怀疑,闻方赫此刻是想杀死自己的。
第34章 第 34 章 “你要以你妹妹的性命作……
空气里四散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是刺鼻的硫磺味道。
闻方赫往日寡言少语,回想自己十几年来似乎很少和闻行屿沟通什么,但此时局势已经严峻到不得不说开这一切。
任何光鲜亮丽的东西, 都有其背后丑恶的一面。
南宫家如是,闻家亦如是。
富豪们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便会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更长时间地去享受财富给自己带来的便利以及成就感。
而他们想要追求的一切答案都指向了长生。
人体细胞新陈代谢的规律难以扭转, 而现在生物科学也在逐渐发展。
逐渐有人开始把主意打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而这样巨大的、血腥的、灰色的产业链, 在没有大家族的作保下,是不可能进行的。
现今联邦主城, 没有哪一个大家族的人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治疗”。
是以,闻方赫在这二十年间,能发现越来越多新一辈的年轻人身体更加强壮、各项身体指标更加优异。
闻行屿是难得的另类,他生来就很优秀,所以那些被排斥反应苦苦折磨的家伙也更加痛恨他。
痛恨他的天赋异禀,痛恨他生来拥有一切。
偏偏这小子并不珍惜, 连信息素感应障碍这样严重的问题都不管不顾。
闻行屿却并不害怕, 被他扯着衣领, 只是冷淡地笑了笑:“就是因为你这样, 我妈才会离开。”
数年前闻行屿母亲和闻方赫离婚,从此去了南极洲独自生活,从事科考工作。
闻行屿觉得肯定是闻方赫的权欲熏心和铜臭味熏到了他妈妈, 否则人家也不会走得那么坚决
也不会那么多年, 连姓闻的他们两兄妹也连带着嫌弃厌恶。
闻行屿早就忘记了对方的声音和习惯,这么多年对方也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们。
闻方赫似乎早就猜到闻行屿会说这么一句,只是说:“如果我们这一脉之后没落,这条产业链在他们手里,只会越做越大。你要是为了你那所谓的正义, 你就更得趟这趟浑水,手里沾了血,才能去对付他们,做你想做的事,你懂么!”
可闻行屿的答案依旧是:“不。”
叛逆的小孩往往被家长更加宠爱,闻方赫虽然头疼闻行屿,但心里还是对这个孩子满意的。
“你已经找到那孩子了,是吧。”闻方赫见他满脸坚决,不由忽然笑起来。
闻方赫想起那孩子的模样,似乎若有所思:“我也觉得钟离昭这下太可笑,竟然敢把他放到你眼皮子底下。”
闻行屿却说:“放在学校里才是最安全的,钟离家、南宫家的人都在,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闻方赫陷入沉默。
他有时候也会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像南宫家那样崇尚多子多福,如果并非他只能指望成年的闻行屿,他早就不想管闻行屿的死活了,毕竟这是对方自己的选择。
他又不是什么跟在孩子后面端屎擦尿的老妈子,原本还是非常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的。
可是现在情况复杂,不争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他只能尝试着,说服闻行屿。
“行芝,出来吧。”闻方赫一声令下,书房的深棕色梨花木暗门后便走出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孩。
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头乌黑长发,模样温婉美丽。
见到闻行屿,她立刻喊道:“哥哥。”
闻行屿蹙眉:“你不是去上学了么?”
闻行芝本应该在隔壁城市的贵族高中上学,为何此时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今天并不是周末,闻行屿记得那所学校每一天可是排课排得很满,绝无溜回家的可能。
他带着质问的目光立刻转向闻方赫,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答应过,会让行芝去学校上学,学任何她想学的东西的。”
这个家确实有些奇怪,父不父,子不子,两人之间倒像是仇人。
“闻行屿,家里的情况比你想得更糟,如果我不叫她回来,你猜她现在会在哪里?”闻方赫差点破防,没想到闻行屿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自己不让闻行芝上学。
闻行芝一直生活在闻家,和父亲关系也比较好些,立刻解释道:“哥哥,这件事和爸爸没关系,我”
这些年来,虽然闻行屿从不回家,但闻方赫并未阻止闻行芝和闻行屿联系。
因为只要闻行芝还在闻家,重情义的闻行屿就肯定会回到闻家。
这是他们的母亲传给他们的最宝贵的东西,也是他可以用来拿捏这两兄妹的趁手工具。
“小叔他们欺人太甚,他们控制了学校说要开除我,还在老爷子面前说要让我嫁给联邦总统麾下那个长得像丑八怪一样的人!”
“为什么啊!就因为我是Omega吗!”
闻行屿搂住扑进自己怀里开始委屈哭泣的闻行芝,无奈道:“知道了,我会帮你解决。别怕。”
他目光飘向窗外的园林,心中既迷茫又充斥着痛楚。
宅院的中央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中摆放着几尊石雕,都是貔貅的形态。
家里永远都是这样,金碧辉煌,但冷清肃穆,像是一座埋藏棺材的地下墓穴。
闻行屿讨厌这里,所以几乎从不回来。
今天如果不是因为闻老爷子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家里的争斗也愈发摆在台面上,他也不会回来。
作为联邦建邦时期的功勋家族之一,闻家数百年的时间积累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包括但不限于土地、矿产、化石燃料资源等垄断性产业,同时他们也是当今市场上众多科技公司背后的真正操控人,可谓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这样的家族必然枝叶繁茂,在闻行屿这一辈就有数十个孩子,各个就读于联邦最好的学校,马术、绘画、滑雪等业余爱好更是不在话下。
所有支系都卯足了劲,想要争那个独一无二的掌权人位置。
而闻行屿作为上一辈掌权人最青睐的人选,自然成了其余人眼中的最大障碍。
从小到大,闻行屿面临的暗算陷阱就不计其数,以至于他忍无可忍以个人身份加入army,宁愿和闻家断绝关系。
待从部队退役,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可老爷子却叫他回来,告诉他——“我仍然属意你作我的接班人。”
这无疑将他再次卷入了权力的争斗里。
闻行屿知道,有很多人想要他死。
甚至比南宫家的人,更加憎恨他。
闻行屿听着妹妹的哭声,飘出躯壳的魂魄慢慢重新回到体内。
他无法否认的是,闻方赫说的是对的。
就算他死了,闻家的权利争斗也不会结束,反而会让更加恶心的人握住权柄,成为加害者。
闻行屿轻轻摸了摸闻行芝的头:“好了,别哭啦,哥哥替你出气,好不好?”
闻行芝抽抽噎噎地停下:“嗯。”
哥哥一直是她心里的英雄,似乎无所不能,只要在哥哥羽翼下,她就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你无所谓死了,那你妹妹你就不管了么?”闻方赫再次开口时多了两分情真意切。
“数年以后,我没法护着她的时候,如果你已经死了,或者你已经被驱逐出权力的角逐,你以为她会有好日子过吗?你知不知道,一个Omega,一个上流社会的Omega会被他们用来干什么,她的结局只能是嫁给别人,到时候她被欺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中年男人虽然面容年轻,黑眸里却透出古稀老人才该有的风霜和威严:“你可以任性,但你必须为他们着想。”
闻行屿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对他说一句话。
“你要有责任感,你要保护家人。”
闻行芝却对他说:“哥哥,如果你不想做,不需要为我们而做。我不想你那么痛苦。”
可这样的话,却好似一种无形的压力,让闻行屿感到负担更重了。
闻行屿神色一变,似乎被这番话触动了,沉默不语着。
闻方赫见他表情几度变幻,便又继续趁热打铁:“只有你也争,才能让世界按照你所想的样子去发展。你不是小孩了,我觉得你应该时明白这个道理的。”
有如实质般的死寂后,闻行屿缓缓开口:“我答应你,但是不能够再有人因为这个计划而死。”
白苏的身份他已经猜出,不需要再去向任何人佐证了。
只可惜那只小猫已经寿终正寝,否则现在白苏还能再见见他。
闻行屿此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对方,可钟离昭竟然把对方打包送来了学校。
闻方赫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松了口气。
闻行屿抬眸:“把你一直暗中盯梢我和白苏的人撤掉,碍眼。”
“那不是我的人。”闻方赫蹙眉,“我想说什么会直接和你当面沟通,用不着那些下三滥手段。”
下三滥,让闻行屿想到几个和自己姓氏相同的、可以用亲戚相称的人。
闻行屿神色一变。
***
“小白,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闻行屿的电话挂断,白苏收起手机,人已经麻了。
他一个路人,竟然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可真是谢谢了啊!
平日爱说话的塔利亚和凌奈此时也都很安静,默默思考着之后的事。
大战在即,所有人都不敢轻敌,更何况此事还涉及闻家秘辛。
塔利亚甚至有点担心事后自己会不会被权力滔天的闻家灭口。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蜿蜒的小径上,小径两旁的树木投下长长的影子。
深夜秋风萧索,地上的落叶被卷起飘向半空。
树林里,偶尔传来夜行动物的窸窣声。
钟离曜凝神,手立刻伸向茶几上的小灯:“有人来了,把灯先关掉。”
关灯的刹那房间陷入黑暗,唯有靠嗅觉和听觉来进行判断和分辨。
凌奈闭上眼,耳边听见了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
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有金属摩擦衣物的声音,是战术手套握着木仓碰撞间留下的动静。
他的听觉很敏锐,是从小严加训练的结果。
这样坐在黑暗里分辨敌人来的方位,好似让他重新回到幼年时刻。
虽然他并不想回到那个时候,过那样刀尖舔血的生活。
那时凌家尚未发迹,哥哥开着一家游走在联邦law边界的地下角斗场,而凌奈作为他的亲弟弟也被他推上角斗场,成为了牟利工具。
厮杀啃咬,为活命无所不用及,与野兽无异。
这样在黑暗里倾听着,蛰伏着,观察着,分辨敌人方位后一举将敌人撕碎的练习,让凌奈回忆起来有些不愉快。
四人虽然没有对话,却在同一时刻默契站起,按照方才钟离曜吩咐的战术安排分成四个方向四散蹲点,步伐整齐而轻盈,连白苏都没听见他们离开的动静。
在一片漆黑里,宿舍客厅外的房门被敲响了:“你好,请问白医生在么?”
塔利亚一怔。赫克托尔也一样。
他们都以为这样多的人力会采用强行破门的方式,可是对方却直接敲门?
是没有猜到这里会有其他人守着吗?
白苏犹豫着起身,还未开口便被凌奈打断:“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有个学生在宿舍区不舒服,电话打到辅导员那边了,您看能不能过去看看?”外面说话的男人听声音大抵是中年,语调也十分客气。
而且他并没有听出凌奈的声音并非白苏。
白苏一愣,肩膀却被凌奈猛地按住,凌奈附在他耳边以气音低声说:“我去开门,你在这里等。”
说罢,他便故意把拖鞋踢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响声,声音懒懒散散得极具伪装性:“我们都睡了啊,严重吗?”
说着,凌奈单手拉开门,将身体藏在门后,只露出个头发凌乱的脑袋。
门外的中年男人穿着考究的衬衫,看见凌奈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这也坐实了他确实无法分辨凌奈和白苏声音的事实。
凌奈目光不经意般扫过他身后空荡荡的走廊,眼睛眯了起来:“我是他弟弟,今天来找他玩的,怎么了嘛?”
黑暗里,钟离曜默不作声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扯谎还真是信手拈来,毫无痕迹。
撒谎并非钟离曜喜欢的行为。
但在此刻的凌奈身上却显得尤为机敏动人,让钟离曜心里痒痒的。
中年男人似乎纠结了一瞬,然后说:“你把他叫起来一下吧,情况比较紧急的。”
“行吧,你把宿舍楼栋和宿舍号告诉我,我现在把他叫醒过去。”凌奈早已凭借气味感觉到了那些人藏身的位置,心想还真是大费周章。
捉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beta,用得着出动这么多人,还蹲在走廊栏杆外看不见的地方,等着一声令下来押送他么?
凌奈发觉事情可能比他和钟离曜想得更加严峻。
“好,我就在这里等他,让他跟我走一趟就行。你是学生吧?你就不用过去了。”中年男人打量着凌奈,似乎在分辨对方的身份。
“今天的事也不要外传。”衬衫男人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
凌奈蹙眉,敏锐感觉到宿舍楼外阳台的方向也有人来了!
“我和他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份力嘛。”凌奈暗自观察着,面上却不显露,只是笑着说。
中年男人眼珠一转,似乎明白过来眼前这小孩是铁定主意跟着白苏,便咬咬牙说:“那学生情况特殊,我跟你详细说说吧”
但下一刻,凌奈就被男人忽然发难!直接拖拽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那看起来斯文瘦弱的衬衫男,会突然发难,爆发力竟然如此之强!
“凌奈!”钟离曜立刻飞身追了出去。
“凌奈!”白苏大惊,但身体下意识按照方才他们的要求躲进了隐蔽的床底。
这样就算有人进来,也只会和他们打起来,不会这么快发现自己。
凌奈素来以反应速度和战斗直觉著称。
在被扯出去的刹那他就收手并且出脚了,但对面那人好似已经猜到了他的动作,并且比他更加快!
“草。”凌奈骂了句脏话,立刻调整了姿态,袖口银光一闪。
是的,他藏了暗器。
和钟离曜这种出身正派名门的选手不同,凌奈玩阴的很有一手。
钟离曜冷静的步伐在混战中游走,他的每一次出击都像是精心计算过,与凌奈形成配合,有来有往击退敌人。
袖口下,坚硬的武器形状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和凌奈所想得不同,他的衣服袖子下也有短刀作为武器。
出来混,没有一个是单纯的。
是以那西装男人虽然功夫过人,但也并未在凌奈和钟离曜的包抄下讨到什么好处。
但他还有援军!足足一个连的人马!
刹那,阳台、窗户翻进数人,将塔利亚和赫克托尔团团包围!
塔利亚简洁而致命的拳头如流星划过夜空,每一次挥击都准确无误地落在对面人马的防守空当。
赫克托尔的身体灵活地在狭小的空间内穿梭,又挨了好几下,小声骂了句脏话。
人太多了,而且身手很好!
到底是哪来这么多这么能打的人!
钟离曜在混战中如同幽灵般忽隐忽现,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刻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招式也变幻莫测,让对手防不胜防。
然而这里面却正好有个人似乎熟知他的招数,并且能和他一对一过上几十招。
钟离曜也难得地想说脏话。
这些人的身手极其高强,与战斗系的顶尖学生对上也丝毫不吃力。
并且因为人数优势,塔利亚、赫克托尔四人逐渐落了下风。
而白苏也被人从床底下揪了出来:“小东西还知道躲在床底下呢?让我们可是一通好找啊!”
还没等白苏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就被兜头套上正好罩着脸的黑色面罩,霎时间什么也看不清。
白苏疯狂挣扎,又被骂了两句:“闭嘴!”
钟离曜目光一凝,大喊:“你们不能带走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即刻起,钟离家会不死不休地追杀你们!”
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
很少有人会为了一点利益而冒着风险顶大家族的追杀令。
追杀令,不死不休,而大家族的追杀令能让人即使隐姓埋名潜伏在深山老林,也会被揪出来。
可这些人,却只犹豫一瞬间就继续拖着白苏往外走!
好像根本没有当回事。
“草!”凌奈明白了。
这些人是闻家的人,闻行屿之所以提醒他们要小心,是因为他自己家的人要出手!
闻家势力覆盖很广,如果说有谁会如此视钟离家的追杀令为无物,那只能是闻家的人!
这些人明知道他们身份非富即贵,却敢这样真刀真枪和他们打起来,全然不怕他们受伤
一开始凌奈以为他们不知道钟离曜等人的身份,可现在看来,是知道但可以不计代价!
真是疯了!
闻家的人真是疯了!
凌奈联想到最近闻家愈演愈烈的争斗,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们要这样争抢白苏。
就算闻行屿喜欢白苏,白苏也不值得他们这样抢夺
难道是想用白苏,去威胁闻行屿么?
可就算闻行屿被拿捏,他那老谋深算的爹也绝不会答应的。
钟离曜听见又有援兵正在赶到,心想这些人为了拿下白苏也算是下了血本。
之后,姐姐她们也不可能放过这群人。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响亮的,却也在此时突兀至极。
“学校里竟然也有这样精彩的打戏可以看,不错,需要给点小费吗?”清贵声音忽地响起。
那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很清晰,不偏不倚出现在白苏身旁。
白苏刚想喊“救命”,就被捂住了嘴。
拉着白苏的人动作一顿,下一刻手被掀开:“谁让你这么拎着他的?”
掀开对方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白皙,皮肤下是安静蛰伏的青紫血管。
手腕上,赫然是一块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
第35章 第 35 章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的……
伸手那人袖口的纯金郁金香纽扣轻轻晃动, 将拎着白苏的手拨开。
然后将白苏挡在身后。
白苏抬头只看见对方深蓝色的定制西装,剪裁利落,面料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的衬衫是纯净的白色, 领口处的领结打得一丝不苟,与西装的深色调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手腕上佩戴着一款经典的江诗丹顿,表带由深棕色鳄鱼皮制成, 低调而奢华。
此表的表盘为联邦某位知名艺术家精心设计, 镶嵌上百颗来自坦桑尼亚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赫然是南宫槿的标志。
“你们这是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大半夜的不嫌吵么?”更为清亮一些的男声这样说道。
随后, 声音的主人很快走入白苏视线。
百里枫一身灰色的双排扣西装,搭配着同色系的马甲和深色的领带,是某蓝血品牌当季的最新款。
他在十六岁便拿下了该品牌大中华区的形象大使,此后在各种公开场合都会搭配该品牌的服装。
男生西装口袋中露出一角精致的丝帕,颜色与领带相呼应,增添了一份俏皮的时尚感。
尉迟云蔚、谷四宜跟在百里枫身后出现, 神色凝重。
而在他们身后还穿着公主裙的姜晓急急冲了上来, 全然不管这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小白哥, 你没事吧!?”
白苏此时都顾不上震惊为什么F4会出现了, 上下打量着姜晓;“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连穿衬衣的中年男人都隔着那副故作斯文的眼镜多打量了姜晓两眼。
F4:“”
凌奈&钟离曜:“”
姜晓也有点不好意思,扯了扯自己带着大闪片的裙子:“咳,现在就别说这个啦。”
白苏也意识到这一点, 便重新闭上了嘴。
“南宫少爷, 这是闻家的事,您就别来插手了,是觉得南宫家和闻家之间的关系不够乱么?”带头的人显然资历很深,对南宫槿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大概是因为任务过程中阻拦的人比想象中更多,所以衬衣男人此时有些着急, 说话态度也做不到像最初那般文质彬彬了。
完不成任务,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很清楚。
是以即便眼下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南宫家的继承人,他也做不到和颜悦色。
他知道,闻行屿很快会收到风声,他们能够带走白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原本颇为斯文的男人眼睛眯起,面部的神态也开始紧绷起来。
即使隔着数米远,百里枫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狭长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南宫槿却丝毫不惧,只是眸中闪过一丝冷肃,又恢复往常的淡然神情:“我不管你们闻家有什么事,又为什么要深夜硬闯这所学校,但你们想带走的人是我的人,我拒绝。”
男生高大的身影挡在白苏面前,钟离曜、凌奈也一左一右站定,白苏此时倒不怕了。
就算真有人想带走自己,当着这几位少爷的面,也得脱层皮。
领队的黑衣人神色一僵,似乎没有预料到南宫槿会如此:“那位给我们的指示是要求我们不计任何代价带回白苏,如果您执意阻拦,那我们恐怕要多有得罪了。”
这样不客气的语气在南宫槿养尊处优多年的生活里很少遇到,令他新奇地不怒反笑。
南宫槿并非善茬,再次开口时倨傲的本质尽显:“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看着带头的人,南宫槿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是受谁的授意而来。
他比凌奈和钟离曜更加熟悉闻家的人以及派系分布,所以能够立刻辨认出对方是闻行屿小叔的人。
而南宫槿的保镖也立刻围绕在南宫槿身边,并且将白苏也围绕在内,形成了一道坚固的人墙!
尉迟云蔚离他们远些,此时提醒道:“喂,鹰犬办事之前,最好还是问问主子,自己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么?”
谷四宜则有些担心南宫槿这边的局势,面上流露出几分淡淡的担忧。
那衬衣男人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打个电话:“槿少爷,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开罪于您,但这个人我们今天必须带走。”
电话接通后衬衣男人低声把南宫槿在这里的事情告知电话那边的人,就毕恭毕敬双手递上了手机:“槿少爷,我家主子想和您说几句。”
南宫槿接过电话,那边沙哑阴沉得几乎不像人类的声音说:“南宫少爷,无意冒犯,我替我那没眼色的下属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
南宫槿却并不顺着他台阶下,也并未客套应承,只是冷淡道:“有什么事吗。”
那边顿了一下,继续笑呵呵说:“行个方便吧,南宫槿少爷,今天我们必须带走这个人,他很重要。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倾向于南宫家的,届时如果成事,我想我们两家也不必针锋相对了。”
南宫槿若有所思,笑了一声:“如果你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你的大计恐怕永远不会有成事的那一天。”
“话不能这么说”即使南宫槿这话说得难听,对面也全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耐心地准备给南宫槿解释。
那边还未说完,南宫槿便继续说:“我认定的对手是闻行屿,你这种旁系到无人在意的人,不配和我谈判,滚吧。”
说罢,南宫槿也不还那只方才被递过来的手机,只是随意将它以流线型抛出,也不管对面那人能不能接住。
南宫槿不是跟什么人都会合作的,闻行屿配,但打电话来的这位不配。
一个靠黑色产业发迹,之后全然没有金盆洗手打算、没有任何商业头脑和远见的的贪婪之徒,不配。
甚至如果不是今天他们杀进学校,南宫槿不会跟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
今天这几句,已经是超额了。
南宫槿俊美脸上长眉蹙起,心想:闻行屿能不能别再佛系当那破老师了,家里都着火烧红半边天了也不管管?
自己可不想以后每次和闻家打交道,都是和这样的奇葩。
虽然南宫槿一直表现得很烦闻行屿,但也不得不承认,闻行屿比这种人配成为他的对手。
衬衣男人接住手机,听电话那边吩咐了几句,咬咬牙:“对不住了,南宫少爷!”
“你知道这里面站着多少位继承人么?”凌奈蹙眉,“你背后的主子,敢让你得罪这么多人?那我可真要思考思考,你们要带走的小校医到底是什么人物了啊。”
然而随着衬衣男人一声令下,原本在走廊外的人都翻了进来,将整个房间堵得水泄不通。
谷四宜本来就不想趟浑水,此时吓得揪住尉迟云蔚的下摆。
反而姜晓单手搭着白苏肩膀,说;“没王法了是吧,我倒要看你们怎么把他带走!”
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白苏毫不怀疑,等会儿姜晓会一巴掌扇到对方脸上。
局势逐渐紧张,白苏也愈发不安。
南宫槿也已经握住了袖管内那柄折叠木仓的扳机,随时准备发动。
这些人竟然连南宫槿都敢直接不管!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滞,紧张得令人无法呼吸。
“哟,好热闹啊。小叔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人?”走廊的阴影里忽然传来□□被击打后重重倒地的声响。
刹那,所有人同时回头,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
是闻行屿!
高挑男人踏过走廊,在众人包夹中淡定得像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可随着他每一步落下,两侧都有原本正在待命的士兵忽然倒下!
不用他出手任何,就像是身后带着无形的死神镰刀,随着他军靴落在瓷砖上的每一次脆响,缓缓落下,落在本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身上。
凌奈和钟离曜都在闻到那种不详而诡异的味道时就立刻开始释放信息素,以自身信息素作为屏障去抵挡自己吸入过多那种杀人于无形的气味。
但许多人的信息素浓度却无法与闻行屿的相提并论,即使反应过来了对方是在以信息素作为武器也无济于事。
仅仅数秒,衬衣中年男人带来的人就倒下了大半!
呼吸微弱,已经无法从表面看出他们是否还活着。
闻行屿一人,就是千军万马。
连百里枫都看傻眼了:“草,牛啊。”
尉迟云蔚的信息素是同样具有攻击性的味道,可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论把信息素作为武器这一点,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得上闻行屿。
甚至在意志力方面,闻行屿也强得可怕。
正常的Alpha或是Omega,都不可能做到完全抑制自己的信息素散发,这是一种自然的过程,是生理反应里最基础的一部分。
可闻行屿可以,大部分时候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无法感觉到他的信息素。
甚至以前还发生过有人误以为他是Beta的乌龙事件。
若不是闻行屿这几年在主城声名鹊起早已家喻户晓,或许产生这样误会的人会更加多。
还不待闻行屿走近,那衬衣男人便脚底抹油溜出凌奈的攻击范围,想要逃之夭夭!
闻行屿的手段并不比他那位主子仁善多少,如果被闻行屿逮到,他将面临的是生不如死!
自从闻行屿出现,他就开始有些慌不择路,在疯狂观察周围可以让他离开的路线。
只是凌奈非常难缠,暗器多如牛毛,以至于他很难分散注意力去给自己找一条合理的逃跑路线。
可还不等他飞身跃下走廊,半空中就被几颗快速飞来的子弹击中身体。
刹那男人就像被渔叉射中的鱼,重重砸在了走廊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闻行屿举着的枪管冒出轻烟,神色冷峻:“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跑了?”
那柄枪赫然是几百年前流行的一款大口径半自动手木仓,现在人普遍使用带有自瞄功能,被人工智能和缟高算力芯片赋能后的高阶智能枪。
还使用纯机械枪械的人少之又少,毕竟准确度和伤害力都不占优势。
但也有闻行屿这样偏旧派的人习惯用古早枪械,但他们有着更强大的军事素养和能力,所以能够把传统枪械使用得同样好。
南宫槿冷眼看着闻行屿走近,心里翻了个白眼:真能装。
同样地,他也像凌奈、钟离曜般开始释放信息素,琥珀气味浓稠得好似液体,环绕在他身侧。
南宫槿看不顺眼闻行屿虽然有家族的关系,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他觉得闻行屿太装了,每个动作每个神态都像是在耍帅。
和低调行事的南宫槿相比,闻行屿显得无时无刻不在出风头。
南宫槿一贯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此时此刻看着遍地的“尸体”和倒在地上痛呼的、十秒前还在威胁自己似乎想对自己下手的衬衣男人,他然觉得:闻行屿这家伙恐怕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耍帅吧。因为这家伙是真的有两下子。
场面在闻行屿到来后顷刻间扭转,使得塔利亚、赫克托尔等人也占据了上风!
很快,几人就联手将剩下的人制服,统一押在走廊栏杆旁,由F4的保镖暂时看守。
闻行屿将枪重新别在战术腰带上,一脚踹在衬衣男人肋骨的位置,神色散漫而暴戾:“我一直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做些小动作。”
“你们是以为,今后就能骑在我闻行屿头上作威作福了么?”
闻行屿直接从他衣领内侧取出通讯器,对着那还在闪烁着红光的黑色小物件说:“闻恒,咱们的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说罢,那通讯器在闻行屿大手间被掰碎成几截,随手扔在地上。
通讯器采用精密仪器制作,内部结构复杂,难以被外力损坏。
可就在闻行屿手里,像块鸡蛋壳似的,被随意捏碎了。
白苏看着他,总算心安下来。
闻行屿说过,他会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出现的。
自方才以来,他就一直在按手链里的通讯器,果然闻行屿真的来了!
闻行屿又踹了那人几脚,才转身往后两步,看向南宫槿:“谢谢。”
他和南宫槿往日见面不是互相嘲讽就是朝着相反方向冷冷脸离开,还是第一次对南宫槿说这样积极意味的话。
他们之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只是南宫家和闻家之间积怨已久,互相碾压,多年间积累了血海深仇,已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对峙局面。
如果抛开家族,南宫槿确实是个可靠强大的人,处事干练,洞察人心,讲义气。
闻行屿思及此,感谢的语调也真诚了几分。
如果闻行屿知道南宫槿一直背地里骂他装货,大抵就不这么想了。
南宫槿听见后撇开头,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我又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想帮白苏罢了。”
但是分明能看出南宫槿的身体是向着闻行屿的方向转动了的,说明从肢体语言来看,南宫槿内心是对这句道谢满意的。
白苏:“”
你们这里可真是人均傲娇啊,好好说话是犯了什么大罪是吗?
闻行屿的目光好似此时在今日第一次落在白苏身上似的,眸中流露出带着酸涩的喜悦。
好似害怕白苏忽然消失不见,又像是自己踟蹰着不敢上前,闻行屿抓住了白苏的袖口,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种复杂的、带着痛楚的情绪浓得几乎要溢出眼眶,白苏对上他视线时心头一震。
有一个声音在他脑中轻声说:“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闻行屿另一只手轻轻落在白苏脸侧,抚过时眼眶骤然红了。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的。”闻行屿这么说着。
白苏抿唇,不敢再抬头看他。
南宫槿见二人深情对望,全然将周围人视若无物,也不想自讨没趣:“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百里枫等人跟着他准备离开,南宫槿却又忽然站定:“闻行屿,今天的事,你明天之内必须给我一个详尽的解释。”
“当然。”闻行屿回头看他,两人对视的刹那竟然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尉迟云蔚在旁边看见南宫槿的笑时简直惊呆了。
靠!
他没看错吧!
南宫槿竟然对着闻行屿笑了!
更震惊的是谷四宜,此刻本来就大的圆眼睛瞪得更大了。
谷四宜从小就是南宫槿的“陪读书童”,还不会说话就跟着南宫槿一起玩。
南宫槿自小时候就很讨厌闻行屿,提到闻行屿都皱眉,现在这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在身上了!
要不是谷四宜现在没有,简直想一把糯米洒在南宫槿的西装上驱邪。
F4离开时没有带走保镖,而闻行屿带的人很快跟上站在了他们身边,塔利亚、赫克托尔也很有眼色地走出了宿舍。
把独处空间留给这两位看起来就有很多话要跟对方说的小情侣。
刚关上门,白苏就被紧紧抱住,再也动弹不得。
“你还活着,太好了。”白苏被搂紧在闻行屿宽阔胸膛间,但此时听闻行屿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白苏声音闷闷的:“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真相抱歉啊。”
闻行屿却不再说话,只是用手臂紧紧环绕着他,其中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他们似乎跳过了某个话题,说得并非刚才发生的事,而是更久以前、更加坚固的渊源。
闻行屿沉浸在狂喜里,却忍不住眼眶发红,身体无法控制地将白苏搂着,好似怕他会离开。
一年前,白苏已经从他的世界里离开过一次,令他无措至极。
他不由得也会想,这次如果不抓紧,白苏是不是又会在哪一天忽然消失,或是被人藏起来。
白苏也不怪他这样搂着不松手,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平静下来。
一年前,jun方中止【NGC3712】秘密项目后,将一批用于提取信息素的Omega秘密处理。
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只剩部分还能够被送出基地,重新开启新生活。
但两个月以后,唯有一人依旧存活。
但他不再是Omega,从此以后都只能以Beta的身份生活。
因为过量提取信息素,腺体彻底受损发生萎缩,作为Omega的分泌系统已经失衡,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那个人就是白苏。
而白苏的信息素供养源单一,只向闻行屿一人单向供给。
两人在那时便时常以书信往来,虽然没有见面,却知道彼此的存在。
后来项目终止,钟离家秘密转移实验品,闻行屿特意嘱咐钟离昭“不要把他们的信息告诉任何人”。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姓甚名谁。
除了白苏以外,其他被选中的Omega全都因为过量提取信息素而死去。
如若钟离家销毁资料,那其他人永远也不得而知,这批提取信息素用于治疗Alpha信息素扰动障碍的Omega名单永远也不会被其他人得知。
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些可怜虫都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却不会想到竟然有人能够活着出来,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平凡的beta。
而钟离昭也认为,这些靠着实验品续命的人或许很快就会反悔,为保证他们不会在后续再将实验品抓回,便选择了销毁实验品清单。
但他们算无遗策,却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那场惨绝人寰极少人幸存的战役里,专门针对Alpha的信息素武器并非只是通过巨量的抑制剂强行刺激了他们的腺体导致其受到冲击产生难以恢复的损伤,更是在后续还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根除的信息素波动影响。
正因为这一批“实验品”里除白苏外无人生还,所以缺乏反馈样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为腺体濒临【信息素溃堤】的Alpha提供信息素后会形成形成永久钢印,类似于Omega对这个Alpha形成了反向的【永久标记】。
很多Alpha在此之后无法闻到其他Omega的信息素,但却会会对那位独一无二的人产生更强烈的向往。
闻行屿贴着白苏耳廓,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既然我们再次相遇了,那我这次不会轻易放开你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唯一解药
闻行屿握着那枚不属于自己, 编号也完全陌生的蓝药片时,就已经顿悟了所有。
为什么他能够闻到一个所有人都觉得是beta的人身上的信息素气味?
又为什么他和对方呆在一起时能够快速度过原本难以度过的易感期?
为什么白苏自从那天起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带着莫名的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千头万绪汇聚在一起, 指向了那个唯一的答案。
一年前,他以为的那个因他而死的少年Omega,还活着。
并且, 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每日和他朝夕相处。
一年前,充斥整个世界的医疗仪器声音里, 无菌灯扫过他们的身体,他的知觉好像彻底飘散,灵魂飞出躯壳,唯一与现实世界的联系就是紧握着的对方的手指。
冰凉的,纤细的,颤抖的。
闻行屿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再次见到他。
来自潜意识的, 从骨子里涌出的思念像是海潮, 迎面而来, 将他的神智彻底吞没。
闻行屿沉默着拨通了钟离昭的电话, 寻求一个他已经知道结果的答案:“他没死,对不对。”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虽未承认却已经默认了:“你觉得是怎么样都是你的事, 我无权改变你的想法。”
钟离昭虽然并非当年钟离家和闻家合作项目的负责人, 但后续接手家族事务后对此事也非常了解。
“谢谢你帮我照顾他。”闻行屿握着手机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钟离昭哑然:“你不怪我骗了你,说他已经死了么?”
闻行屿却只是笑着说:“我知道,虽然当时我决定让他离开,但你担心闻家会反悔,重新把那孩子抓回来, 对吗。”
“嗯。”钟离昭没想到他如此坦诚,一时之间竟然承认了。
反应过来,她才发觉自己根本没必要承认。
那天来找钟离曜的时候,她就感觉到闻行屿和白苏之间的交往过于密切。
却不曾想,闻行屿竟然发现了白苏的身份。
今日闻行屿向闻方赫的妥协,其实并非闻方赫的那番话产生了什么作用,而是闻行屿自己早已想好的决定。
白苏既然还活着,他不可能不管。
他曾经用【再也不见到我,才更好】的借口逃避过,让钟离家秘密销毁名单,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过去彻底埋葬。
可是命运却像是早已将他们以红线牵连,即便走散,也会再次遇见。
而这次,闻行屿不愿再放手了。
***
窗外是潮湿的夏雨。
天空中的乌云厚重而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在城市的上空缓缓移动。
远处的建筑物在雨中若隐若现,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模糊而遥远。
“今天的例行检查结束了,下次提取信息素在下周。”护士登记完信息便离去,但临行前用怜悯眼神看着他,提醒道,“你别想着反抗逃跑,前两天逃跑的那个人很惨。”
“知道了。”清亮的声音异常乖顺,只是气息不足,听起来奄奄一息的。
青年的目光穿过玻璃,凝视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丝。病号服柔软而宽松,穿在他身上,更衬出他消瘦的身形。
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被雨水模糊的窗玻璃,感受着从外面传来的凉意。
病床旁的铭牌写着一串编号:【C8437,Omega】
白苏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手腕细得像是脆弱得能被轻松折断。
脖颈处的腺体内连接着狭长的输液管,令他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消瘦得能看见分明青筋与血管的右手握着钢笔,笔尖在信纸上沙沙划过,落下一道道整齐的笔迹。
【展信佳。你好,我是匹配你信息素的实验人员,姑且这么称呼我自己吧。听他们说,你不仅是部队里拿过无数战功的尖兵,还是很有名,为联邦作出了很多贡献。我还听他们说,你在之前那场援助S国少数族裔,帮助他们抵御外敌的战役里救下了几百个无辜的儿童。谢谢你。得知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延续你的生命后,我忽然觉得自己所作出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
白苏握着笔的手停顿片刻,窗外飞来一只漆黑带着光泽的鸟,以喙啄了两下窗户。
脖颈隐隐作痛,上次提取信息素留下的伤痕仍然没有消退。
白苏有些惘然,看向那漆黑小鸟时喃喃道:“你在躲雨嘛?”
小鸟圆圆的眼睛明亮,歪过头看着白苏。
那模样配上它油光水滑皮毛间滚过的雨珠,显得格外憨态可掬。
白苏觉得自己对小鸟自言自语有些好笑,便摇了摇头:“真羡慕你,你是自由的。”
半年前,作为L城医学院学生的白苏报名加入了一个由联邦中央医院和army联合发起的医疗项目。
项目不仅能给医学生提供丰富的实践经验,还有丰厚报酬,正是捉襟见肘的白苏所需要的。
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个项目只接受了大批来自偏远地区的Omega,实验内容也与宣传截然不同。
他们从研究人员变成了躺在试验台上任人宰割的实验品。
白苏并未被告知实验内容,每日被锁在病房中,只有实验需要“用到”他的时候才会由医生护士以及武装士兵押送他前往其他地方。
白苏无权无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让他挂念的是他此前收养的流浪猫,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猫有没有自己跑掉。
白苏更希望猫猫能聪明地离开,至少这样她能活下来。
“他们本来就该死了!凭什么让我们用命去换他们活下来!我们就不是人吗!”
“我们是Omega,联邦难道不是应该优先考虑我们的情况吗!?”
“让他们去死!”
走廊上,有被带走的“实验品”正在大声咒骂着、恶毒诅咒着,将憎恨彰显得淋漓尽致。
和其他被关押在这里的Omega不同,白苏却希望对方能够活下来。
他虽然没有见过对方,但却嗅到过对方的信息素气味。
是种很特别,也可以说是不好闻的味道。
但那信息素虽然异于常人,却并不像其他Alpha那样,带着肆无忌惮张扬的侵略感。
反而小心翼翼,像是只怯生生的猫科动物,生怕给其他人带来困扰,所以强行克制着,每当靠近旁人时就打个转儿又悄悄离开。
白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够抑制自己信息素的人。
那天麻药剂量不够,白苏过早地醒来,和那人只不过隔着一道浅色的遮挡布帘,并肩躺着。
乳胶软管将他腺体内信息素反向导出,顺着那根极细的透明长管连接到对方身上。
剧烈地疼痛,几乎无法呼吸。
更让人恐惧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腺体似乎在枯萎凋零,就像是失去养分的花朵。
他苍白而骨节突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却忽然被人握住了。
那人的手和他同样的冷,带着层粗糙的茧,带着安抚意味,捏了捏他的手。
白苏感觉到一张纸条被塞到他手中,悄无声息的。
自那以后,两人经常这样悄悄握着对方的手,彼此传递着体温。
分明二人的手都同样冰冷,冷得像是没有知觉,可却还是凭着直觉,牢牢握着对方的指尖。
隔着帘子,白苏只觉得那人的手很大,肯定特别高。
握着他手的时候,总是无意识以大拇指摩蹭着他手背的皮肤。
白苏往日形影单只,鲜少和别人有过密的联系。
可就在这样畸形的相处模式里,他却和对方都有种,似乎产生了紧密联系的错觉。
他听见医生说——
对方的信息素障碍严重,对其他Omegad的信息素会产生排斥反应。
只有他能救。
他成了他唯一的解药。
□□的声音“兹拉兹拉”响起,走廊上的怒吼骤然消失,一阵脚步声后世界重归寂静。
窗外的雨声依旧响彻天地。
思绪回笼,白苏凝神,继续在纸上写着。
【这封信是我第一次尝试给你写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今天听见其他实验品(划掉)说,他们活不久了,之前也有很多人已经消失不见。我也猜测他们是死了,我很害怕。我想离开,如果我不在,我的猫没有人管,他是只不聪明的小笨猫,如果我不在他活不了的。既然你已经醒来,希望你能快点好转,让我能够早点回去。上次你给我的纸条里说了会让我离开,是真的吗?】
信的内容被反复修改,直到他本就无法支撑多久的体力告罄。
信纸被他熟悉的护士带走,传递到了对方手上。
对方的回复简短,显然体力不足以支撑他作过多的思考和写字。
【等我好转一些,能够干预他们的决定,会立刻要求他们停止。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我不想你为此送命。希望你之后保重好自己,如果我还活着,我们能再见,我会给予你任何你想要的补偿。就算不能再见,我也会要求送你离开的人为你提供庇护,别担心。】
白苏当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急急给对方写了纸条:
【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白苏从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医生就明白他的情况并不好,似乎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多。
也是因为对方身体每况愈下,对白苏的信息素提取几乎达到了压榨的程度。
这样贪婪的压榨程度,已经害死了无数Omega。
白苏的身体也逐渐在这样无限制的榨取里逐渐失衡。
尽管没有回复,白苏还是给他写了第二封信,在两个月以后。
【我撑不了多久了,抱歉。之后可以请你照顾我的猫吗,他很听话,他不会乱叫,下雨了知道自己躲雨,会吃饭会埋屎,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可托付给谁了。其实挺遗憾没能见你一面的,但是啊人生大抵没有那么多好事吧,特别是像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希望之后你能平平安安的,带着我的这一份,继续生活下去。再见啦,很高兴能认识你。】
但奇迹般的是,在白苏写这封信后的几天,项目忽然中止,他在一周内就被带离了研究所,身份信息也由此更改。
分化性别也由此更改,成为了最普通不过的Beta。
白苏明白,分化性别并非伪造,而是现在的他腺体萎缩不再散发信息素,确实已经无法再称之为Omega。
之后白苏辗转,被赋予了新身份后来到贵族男校。
这是送他离开的人承诺给他的补偿,也是他日后能够安身立命的一份工作。
***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再和这些事情有任何瓜葛,可是现在他供给了信息素的那位“战神”“联邦英雄”却搂着他,好似要将他彻底融入身体。
他们又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靠在一起,但不同的是,这次闻行屿不是抓着他的手,而是更紧地抱住了他。
闻行屿的身体在发抖,在他侧脸抚过的手指也在轻颤。
浓郁信息素环绕着他们,不再有任何顾忌。
白苏听凌奈说起过闻行屿的信息素含有毒性,但不知为何,自己并不会受到影响。
这大概也是他的信息素正好能与对方匹配的原因之一。
“真的再见面了。”白苏抬手,以指尖擦去闻行屿眼尾的湿痕。
闻行屿声音很哑,按着白苏的手贴在自己脸侧,睫毛上坠着泪珠:“我当时没有回复你,是因为——”
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了。
你在我身边,我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折磨,我周围的人利用你压榨你,把你当成不值一提的物品。
白苏看着他,唇角在笑,但眼神却带着悲伤:“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可是闻行屿此时才恍然意识到,如若不是将他置于自己羽翼下,由自己来保护他
那么,自己又该如何知道白苏过得好与不好呢?
又或者,白苏在递上那张【我们还会见面么?】的纸条时,就是并不想要离开呢?
他一味推开白苏,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对白苏好。
他也没有理由再逃避,如果想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就必须去争,必须夺得权柄。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改变主意了。”闻行屿攥着白苏的手指紧了些。
白苏问:“什么?”
白苏觉得自己在那时候就产生了“病态”的依恋,所以才会不像其他人那样想要远远逃开,而是继续留在闻行屿身边。
可偏偏正是这样的他,却活了下来。
闻行屿漆黑眼眸望着白苏,一字一句道:“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为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这和白苏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想和闻行屿相处靠近,以平等的关系。
如果闻行屿觉得对他亏欠,就会无底线地答应他的请求,那这样的关系就变了味。
“如果你是想补偿我,那你就给点钱吧,至少别用那种对不起我的眼神看我。”白苏说着,垂眸不再言语。
“那我银行卡的副卡给你,你随便刷。”闻行屿想清楚后心中悲伤减淡不少,取而代之是坚定的情感和斗志。
所以白苏本来所想的“给点钱打发了”在闻行屿的回答里,完全变了味道。
成了“给你副卡,想买什么你随便刷”。
白苏:?
“我之前说你是普通人的时候,你没有否认,”白苏越想越不对,“你又和莱利那个一看就很有钱的男生是青梅竹马,那为什么之前还要跟我说你工资用完就没钱了??”
闻行屿:“”
忘了这茬了。
白苏看他心虚写在脸上,一时也顾不上不开心了,立刻伸手揪出他的脸:“你骗我,是吧!?”
“咳我这不是为了,和你拉近距离吗。”闻行屿被扯得吃痛,“如果你知道了闻家是怎样的,你肯定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和我套近乎?”白苏问。
这个问题早在白苏心里盘桓许久,令他十分好奇。
闻行屿对旁人的态度虽然礼貌热忱,但却并不亲近,更加不可能缠着对方整晚打电动。
闻行屿看着他,忽然低头将鼻尖贴在他脖颈上:“我能闻到你的信息素味道,从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对你很好奇。”
“你真香。”闻行屿舔了舔白皙细嫩的颈部皮肤。
白苏一个激灵:“别!”
皮肤刹那激起一阵酥麻感,白苏立刻缩成一团,像只鹌鹑。
“但后来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凭我的意志力,抵抗信息素还是能做到的。只是因为你很好,所以才会一直和你在一起。”闻行屿说着,松开白苏,认真道,“不是因为信息素吸引,是因为你。”
目光在空中交缠,白苏撞入闻行屿带着炙热情感的黑眸里,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闻行屿的神色认真,望向自己的目光深情得过分,更何况这番话与告白无异。
白苏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谁知道,原本质问的话会被闻行屿三言两语化解,以直球把白苏打得手足无措。
“不是因为信息素,这下你应该高兴了吧,怎么不笑?”闻行屿捏捏他的脸。
白苏撇开脸:“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哼。”
“你的猫她之前已经寿终正寝了,我有很多照片和视频。”闻行屿说着,打开手机给白苏看那些照片。
视频里小猫皮毛油光水滑,虽然已经年迈,但仍然很有精神。
小猫的活动空间也很大,可以在宽敞的花园里四处蹦跶,追逐蝴蝶和小鸟。
身上的衣服在照片里就没有重样过,每一套都像小公主。
这下轮到白苏哭了:“你养得很好,一看就喂了不少好吃的还有营养品吧。”
“嗯,不过她不亲近我,可能是我不太招动物喜欢。”闻行屿说。
小动物的嗅觉更加敏锐,在闻行屿人生里,几乎没有什么小动物会主动亲近他。
不远远避开,就已经不错了。
“你不是一直都不招动物喜欢么,所以也正常啊。”白苏明明眼泪已经漫出来了,但是又因为闻行屿这句话有些想笑。
闻行屿:“”
闻行屿被调侃了,委屈巴巴地贴着他耳朵说:“哥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白苏叹气:“我就是因为不想你有负担,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闻行屿的挂坠是他送的,他在那晚的地下室里就发现了这个埋藏许久的秘密。
但往事不可追,白苏虽然觉得闻行屿并不像会重新要求他提取信息素的那种人,但却也不想增加闻行屿的愧疚。
他知道,闻行屿一直想要补偿、想要赎罪。
为了之前闻家所做的一切。
而白苏只想以简单的朋友身份让两人去相处。
或者是更多的,白苏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那不应该叠加上闻行屿的愧疚作为前提。
“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没有负担了吗。”闻行屿眸中闪烁着水光。
白苏被他黏糊糊声音弄得难为情:“你说话就非得这么贴着别人说么。”
“我都标记你了,抱一下又怎么了嘛。”闻行屿更加变本加厉以鼻尖在白苏颈侧磨蹭,“反倒是你,明知道是标记成功了,你却瞒着我,过分。”
白苏分明认出了他,如果害怕他,早就会逃得远远的,又怎么会还安心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从头至尾,白苏都想他活着,从那些笔迹稚嫩的信里能够窥出一二,从如今默默承受他的标记也能够察觉。
在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希望从他身上榨取价值。
可却有那么一个人,仅仅因为他是他,就愿意付出所有。
白苏侧头想要躲开,但挣扎的力度却很微小。
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简直像是在调情般,又像是小猫和人玩耍时两爪腾空,但最终落在身上的爪子力道却轻飘飘的。
闻行屿低头,和白苏对视,认真说:“我会去治疗,我想活着。”
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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