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分不清是谁的体温◎
粉灰色睡裙的裙摆与两根细细的吊带堆在了一处,堆叠在时秒的肩窝。
往上堆叠时,闵廷的手掌无意间划过草莓顶端。
饱满的草莓经过他的掌心然后贴着他有力的手腕擦过,如颗粒般质感的酥酥麻麻渗入到闵廷的皮肤里。
时秒喉间的那声“嗯”从自己的舌尖传到了他口中。
酥麻感是共振的,浸到他皮肤里的同时,也从她身前遍布至全身。
男人的吻越来越深,时秒紧抓他肩头的浴袍,唇舌间是来自他舌尖的强势温度,他身上沉冷的气息也被她全呼吸进去。
她不会换气,别开脸,躲开他的唇,寻找间隙去呼吸。
闵廷没立刻吻下来,让她靠在他的臂弯,他低头,脸颊贴着她的侧脸。
关于孩子,他还没考虑那么多,至少今晚不会考虑。
“孩子再等等?”闵廷低声问道。
时秒:“我刚才只是那么一说,不急,生孩子有很多事得考虑。”
闵廷亲着她脸颊,唇一寸一寸往下,在她纤长细腻的脖子里吻了吻。
男人的唇滚烫,吻一个又一个,不疾不徐落在她颈间,慢吻最磨人,时秒无意识去推他肩膀。
闵廷任由她推着,似是哄着她,吻从脖子又回到她唇间,含着她的唇轻吻。
直至给足了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指腹顺着她的腰线往下。
本能地,时秒用力去推他,也并不是真的要推开。闵廷捉住她推他的那只手,与她十指交握,压在枕头上,他再次吻下来,封住她的唇。
他第一次在值班室看她的专业书,只看了几行,因为晦涩看不懂。
第二次看演讲稿,即便还是难懂,但他有了许多耐心。
这一刻,他比之前几次都耐心。
从晦涩到丝滑。
闵廷的指腹像刚在水龙头下冲洗过,还没来得及拿毛巾擦干净,满是晶莹。
时秒想推开他,却又单手紧紧搂住他脖子,衔住他的唇。
他沉入,分不清是谁包裹着谁的体温。
男人的重量与力量天壤之别。
时秒承受得住前者,差点没能承受得住后者探到底的那一瞬。
深灰色的床上堪比她值班室的床,被子乱掉,浴袍和睡裙堆在床头,床单哪还有先前的十分之一美观。
房间里随着深夜一起静下来。
闵廷把手里的纸巾团了几下,垃圾桶没拿过来,只能先丢到床头柜,他手指上还黏腻着,刚想再去拿纸巾盒,时秒靠过来抱他。
她还处在敏感中,闵廷先将她揽怀里安抚,没再去拿纸巾盒,手搁在被子外,等自然晾干。
他吻了吻时秒潮湿的额头,两人谁都没说话。
不想那么快分开,时秒顺着手臂往下,想去握住他的手。
闵廷出声道:“手上没干。”
时秒:“……”
刚才他替她清理,可能又不小心沾上了。
被他抱了足够久的时间,时秒起身去浴室。
开了壁灯,闵廷才看到有几团纸巾被自己扔到了手表上。
他找来垃圾桶,把床头柜清理干净。
指腹干透,余留她身上的气息。
薄被散发着潮气,像他今晚推开浴室门时,湿润的空气里都是她身上的味道。今晚两人所有的旖旎都在这床被子里。
闵廷把被子扔到沙发上,去衣帽间拿了一床干净的新被子。
时秒困到睁不开眼,躺到床上拉过被子才发现是新的,上面清清爽爽。
担心枕在他胳膊上睡会落枕,还是枕了自己枕头,等闵廷冲过澡出来,她下巴贴在他肩头。
闵廷:“不过来?”
时秒:“等休息不用上班再枕你胳膊。”
她阖上眼,嗅着熟悉的气息,很快入了眠。
翌日清晨,闵廷被七点钟的闹铃叫醒。
他六点钟便醒来,又陪她多睡了一会儿,有记忆以来,他的第一个回笼觉。
时秒在酸疼中睁开眼,沙哑着声音问身侧的男人:“六点了?”
闵廷:“七点。”
他关掉闹铃,掀被子下床,“你如果困,再接着睡。”
“不睡了,吃过饭赶去会场时间正好。”时秒撑着坐起来,抬腿时不禁蹙眉,昨晚就不该盘在他腰间盘那么久。
闵廷转头就看到她吃力挪坐到床边,扶了一把。
时秒额头顺势抵在他腹部,借着他缓了缓,大腿又酸又疼,差点不是自己的,幸亏今天不手术。
闵廷:“还能去会场吗?”
“能,没事。”时秒扶着他胳膊站起来,人走到盥洗台才缓过来。
从起床到坐在餐桌前,时秒一直没有去跟闵廷对视,昨晚的耳鬓厮磨,他洒在她脖间的呼吸,他掌心擦过,他抵达深处的力道,都还在脑海里。
闵廷今天要去公司,跟她约好晚上回岳父那边吃饭的时间,问她:“几点去接你?”
时秒这才看向他:“五点或者六点都可以。”
视线对上,她在昨晚某一瞬间的那种悸动又重新来过。
餐桌上大多时间在安静进食,偶尔会说上一两句。
时秒想到孩子的问题,趁着今早的时间清闲,于是问他:“你在我们刚领证的时候,想没想过要孩子?”
闵廷如实说:“没想过。”
他连婚礼都没想过办,自然也不会想那么远的事。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等时间合适了,我们就要。”
他拿过面包篮里的面包,抹上点黄油,“火腿要吗?”
时秒慢了半拍,原来他是在给她涂面包:“不要。我火腿都是拌芝麻菜吃。”
闵廷把面包给她,拿了一个空盘子,夹了些芝麻菜,又拆了盒西班牙火腿,淋上橄榄油和黑醋汁,叉子放盘子里,从桌面推过去。
阿姨站在中岛台旁,现在什么都无需她动手,索性返回厨房。
心胸外科年会会场的方向与京和集团恰好相反,早饭快吃完,时秒打了电话给陈叔,让陈叔送她过去。
闵廷则直接去了公司,半路上接到妹夫的电话,傅言洲语气焦急,让他马上去医院一趟。
“稀稀怎么了?”
“具体我不知道。”傅言洲还在海城,就在两分钟前他打电话给闵稀,才得知她凌晨四点多肚子不舒服,自己害怕,然后去了医院,这会儿人还在产科吸氧,她虽然说没事,他哪能放心。
闵廷直接切断傅言洲的通话,拨了妹妹的电话。
闵稀靠在床头,正打算眯一觉,手机振动。
电话一接通,哥哥质问声传来:“你去医院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现在怎么样?”闵廷着急道。
闵稀:“做了检查,没事儿。”
闵廷提着的心放下一点,“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你忙吧,不用过来,我现在挺好。”
“我不过去看看也安不下心来忙。”
“嫂子的医院。”
她半夜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被疼醒,还好虚惊一场。
怀孕后她已经第三次半夜来医院,这个娃太不省心,比她自己小时候还不省心。
二十分钟后,闵廷匆匆赶到病房,走太快,呼吸不稳。
“办理了住院是吗?”
“不是。做完检查还不到五点半,我担心还会疼,正好有空床,医生就让我躺着歇歇,我又顺便吸了点氧。”闵稀指指床边的凳子,让哥哥坐,“你如果不过来,我都打算回家了。”
闵廷确认了妹妹没大碍,心总算踏实落地。
他没坐,自上而下瞅着她,刚才是又气又担心:“你不是知道我出差回来在家,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闵稀:“我就算打给你,我也得来医院看呀,你也看不了。我想着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就找嫂子,她在比你在强。”
“……你有理。”
闵稀笑:“我本来就有理。”她不再惹哥哥生气,“谁怀孕还不被肚子里的娃吓几次,没事。等嫂子怀孕后,你就知道娃有多闹腾。”
闵廷终于平复好呼吸,心有余悸:“等时秒怀孕,我应该就不会出差,以后让傅言洲也尽量少出差,你半夜不舒服找谁去。”
闵稀觉得哥哥话中有话,这是要打算把生娃提上日程,她招招手,又指指旁边的凳子:“哥你过来,咱们坐着聊。”
闵廷知道她又要八卦,他瞥一眼腕表:“我还有事,没空坐,你吸完氧赶紧回去吃早饭。”
“哥!”
“想吃什么我中午给你买了送过去。”闵廷人已经走到病房门口。
他给傅言洲回电话过去,告诉他稀稀没大碍,很快可以回家。
傅言洲终于松了口气,听到闵稀人在医院时,他背后一身冷汗,自从闵稀怀孕,他是第二回出长差,没想到她就遇到半夜不舒服。
闵廷:“你早点回来,别再失职!”
傅言洲不与他理论,想到自己要替叶西存守的秘密,昨晚回房间后,他细细揣摩了叶西存那句‘不会影响他们的婚姻’,如果只是叶西存单方面,他怎么能够影响别人的婚姻?直觉,叶西存与时秒应该是双向。
他好心提醒大舅哥:“建议你尽快要个孩子吧。”
闵廷:“……”
直接掐断电话。
从医院出来,闵廷的车在门口被一辆临时停下的津牌车挡住,司机踩刹车,等着前面的津牌车往前开。
康丽正在输入导航,母亲还未脱离危险期,她连着几天没睡好,脑子有点混沌,忘记去时建钦老房子的路怎么走,只能靠导航。
等输好,她才从倒车镜里看到后面被她挡住的车,对方没鸣喇叭催促。
她探出车外,抱歉道:“不好意思啊。”
赶紧踩油门走人。
她上次去老房子还是婆婆走的时候,转眼八年过去。
时建钦明天有一场主题分会,今天不用过去,早上六点半就起来收拾房子,每个房间都彻底打扫了一遍,窗帘也拆下来清洗过,正在阳台晾晒。
康丽到的时候,大门半敞,她直接推门而入。
时建钦在整理书房,她在楼下给他带了早点上来,“你先吃早饭,吃完我帮着你一起整理。”
“妈怎么样了?”时建钦问。
康丽:“估计还得在ICU待几天。”
她自己也没吃早饭,把豆浆倒碗里,就着油条吃起来,问丈夫:“你哪天回去?”
时建钦洗了手坐下来:“下周回。”
“待这么久?”
“嗯。”
时建钦无意隐瞒:“我等赵莫茵回来,她在国外出差,下周回。秒秒结婚,我们总得碰个面商量一下。”
康丽点点头:“孩子结婚是大事。”
其他没再多说。
时建钦上次跟赵莫茵碰面还是母亲病重,在病房遇到,两个孩子是父母带大,赵莫茵定时去看孩子,她跟他父母相处的时间,比他与父母要多得多。
他道:“和赵莫茵见面商量秒秒的嫁妆,再把温礼的婚房一起定下来。”
兄妹俩互相陪伴长大,彼此依赖,女儿租房子都要紧挨着哥哥。
听前妻说,女儿女婿的婚房在那个小区的九栋,前妻决定在十栋或是十一栋买两套,这样女儿哪天跟女婿闹矛盾,回自己房子走两步就到,平常去时温礼那里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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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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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被他围在身前◎
中午的时候,闵稀给哥哥发了消息:想吃糖炒栗子,送到我公司(龇牙)(开心)(转圈)
闵廷正打算午休,脱了手表还没放下,妹妹的消息进来。
每次想吃东西,她后缀的表情包比时秒和时温礼聊天时的表情包还要丰富。
闵廷:两点钟左右给你送到。
他把手表又套回手腕,卡扣时多看了一眼表盘,昨晚纸团丢到手表上,表盘上沾了一点。
走前,他交代秘书,下午不再回公司,有事发邮件。
秘书谨记:“好的闵总。”
老板特意强调发邮件汇报,那就是提醒他们别再电话打扰他,无论多重要的事。
闵廷拿上西装离开,到了电梯里想起妹妹是让他送到公司去。
闵廷:你今天还去上班?
闵稀:肚子不疼了,没不舒服的地方,在家无聊不如来公司。
闵廷:别累着。
闵稀:有糖炒栗子吃就不会累(龇牙)(龇牙)
闵廷:先说好,吃栗子就好好吃,别东扯西扯。
闵稀借故忙,没爱搭理哥哥。
司机知道闵稀最爱吃哪家糖炒栗子,从公司出来,宾利车右转并入车流。
闵廷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夜里没睡好。
每次时秒在他旁边睡,他都睡不好。
她不在家,他睡得也一般。
那家糖炒栗子店在胡同里,司机找地方停好车,从后视镜看后座,老板睡着了,他转脸喊人:“闵总,到了。”
如果是给闵稀买吃的,老板睡着也能直接叫醒,其他情况,他会斟酌再定。
闵廷并未睡着,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车停下来。
他穿上西装下车,今天阳光和煦,驱散了前阵子冷空气带来的寒意。
他年年都要在这家店买栗子,老板记得他。
“又来给妹妹买栗子呢。”这会儿没人排队,老板热情招呼道。
闵廷淡笑着颔首:“对,老样子。”
“好咧。”
老板在这里卖栗子卖糖葫芦二十多年,看着这对兄妹长大,而他自己也从当年的三十来岁即将步入老年。
闵廷买好栗子,让司机开去闵稀公司附近的一家室外咖啡馆,到了后把定位发给妹妹。
闵稀喜出望外:你有时间陪我喝下午茶?
闵廷:嗯,陪你晒晒太阳。你平时晒太阳吗?
闵稀:“……”
闵稀:也晒。
闵廷瞧了眼那个“也”,没有底气的一个字。
他没戳穿:快点过来吧。
闵稀的公司离咖啡馆不远,五六分钟的车程,闵廷点好咖啡,她人赶到。
咖啡馆门前有棵百年银杏树,这个季节满树染上金黄,地上也落了一层银杏叶。
闵廷选了一张阳光能直照的桌子,他自己点了一杯浓缩,给妹妹要了一杯杏仁牛奶。
“等我卸了货,我一定要多喝几杯咖啡,馋死我了。”
闵廷望着妹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卸货是生孩子。
“哥你下午不忙啊?”
“明天再忙,五点钟去接时秒。”
“晚上有约会?”
“去我岳父那边吃饭。”
“哦~”
闵廷打开糖炒栗子袋,还热乎着,给妹妹剥栗子。
闵稀握着牛奶杯,人懒懒地往椅子里一靠,没两分钟的功夫,后背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洋洋。
她本来想八卦一下哥哥是否要把生孩子提上日程,但想到哥哥专门挤出时间陪她晒太阳,担心她夜里再被孩子闹腾到医院,想问的那些话,就着温热的杏仁牛奶咽了下去。
她眯上眼,在银杏树底下享受日光浴。
闵廷剥好栗子放妹妹手里,闵稀眼都没睁,直接送嘴里。
他上次陪妹妹在咖啡馆喝咖啡还是在巴黎,当时妹妹决定和傅言洲离婚,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在那边陪了妹妹两个多月,远程处理集团事务。
每天傍晚,他走路接她下班,遇到大雪天,兄妹两人在回家路上会到街边咖啡店喝杯咖啡再回去。
那段时间里,妹妹离婚,父母三十年的婚姻关系也降到冰点,那时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结婚的一天。
闵稀喝完一杯牛奶,吃了十几个栗子,靠回躺椅里睡觉。
闵廷去车里拿了一条妹妹常盖的毛毯给她,“别着凉。”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时秒应该喜欢这个口感。
闵廷:明天还去会场吗?
时秒正拿着手机拍大屏上的内容,当即就回他:明天医药相关的专题多,有两个心外专题,不过以我目前的水平,过去也听不懂,不来了,在家歇一天。
闵廷:明天下午带你喝杯咖啡。
时秒:是去娄维锡的四合院吗?我正好去看看他,看他抽没抽烟。
闵廷:不是,另一个地方,一家户外咖啡馆。
时秒:好。
明天算是两人的第二次约会。
闵廷:忙吧,一会儿我去接你。
手机搁桌上,闵廷把糖炒栗子纸袋折好。
闵稀从两点一刻睡到三点,后脑勺和后背被晒得滚烫。
她坐直,轻轻舒展腰身,从包里拿出水杯喝了点温水,许久没像今天这么放松过。
这是她躺过最舒服的咖啡馆躺椅,以后要让傅言洲常带她来晒太阳。
“哥,我回去了,项目书还要再完善。”闵稀问哥哥,“你是再坐会儿,还是现在就去接嫂子?”
闵廷:“我去买钢笔。”
“钢笔?”
“嗯,给时秒用。”
闵廷指指剩下的糖炒栗子,他不吃栗子,妹妹也不吃放久的栗子,“你带回去给傅言洲吃,别浪费。”
“……”
闵稀只好塞到包里,否则哥哥又会说,剩的怎么了,还对不起他?
和妹妹在咖啡馆分开,闵廷去了附近的钢笔专卖店,周肃晋推荐的几个型号钢笔来自不同品牌,他去了三个地方才买齐,正好赶上去接时秒。
太阳快落山,凉意随着暗下去的天色慢慢聚拢。
老房子里,时建钦关上阳台通风的两扇窗户,取下晾干的窗帘,逐个房间悬挂上去。
厨房的排骨香从玻璃门缝钻出来,浓浓的香气四溢。
康丽烧了几道半成品荤菜,时建钦会做的菜有限,招待头一回上门的女婿略显怠慢,她帮着做了几道。
关掉油烟机,厨房突然安静下来,她摘下围裙打算回去。
西向客厅,落日的余晖透过窗铺洒进来,落了几道在沙发上。
康丽捞起沙发上的包,被太阳照得暖烘烘,她拿出卡夹里的一张卡,搁在茶几时建钦的手机旁。
早饭间,时建钦说起给时秒准备嫁妆,再顺便把时温礼的婚房定下来。给孩子准备嫁妆是应该的,但她没想到还要给时温礼买套房子。
当时她“嗯”了声,没再搭腔。
一天下来,家里被沉闷笼罩。
原配夫妻的家庭,为买车买房都能吵得不可开交,何况他们这样的半路夫妻。
他们兄妹都有房子,这套老房子是公婆越过时建钦直接留给了孙子孙女,当初为了他们两兄妹上最好的中学,赵莫茵联系时建钦,又买了一套学区房。
两套房子,时建钦说他们兄妹俩每人一套。
这些事,她从不掺和。
谁知,赵莫茵又提出要买房子,还是在北城最好的小区之一买。
即便赵莫茵说买房子自己出大头,可剩下的房款也要把时建钦的积蓄掏空。
时建钦乐意掏个钱,她心里清楚,不然他不会等着赵莫茵出差回来。
早上那碗豆浆她只喝了半碗,油条她是好不容易吃完整根。
吃过饭她想走来着,忍了又忍,连续几天没休息好脑壳疼,在他房间睡了一觉,借此消化情绪。时建钦明白她为何突然沉默不语,但他没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跟着沉默。
赵莫茵是他们夫妻之间微妙的存在,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
一觉醒来快十二点,时建钦已经做好饭。
他们平常都忙,出差从来不分周内还是周末,所以很难有时间坐一起吃中午饭,今天这么难得,偏偏事情堵到了心口窝,味同嚼蜡。
她没吵,提都没提房子。
这些年为了彼此家里的事,不知闹过多少矛盾。
“我回去了。”康丽从衣架取下外套,对着房间正挂窗帘的人说道。
时建钦从椅子上下来,几步走到卧室门口:“…不是,饭都准备好了,他们再有半个钟头就能到,你什么事这么着急走?”
康丽:“我回酒店和我妹一起吃。”
她指指茶几上的卡,“当时给时秒,她没要,我的一点心意,你放在嫁妆里一起给她吧。我先回去了,我妈醒了后我打你电话。”
她抄起玄关收纳盒里的车钥匙,带上门离开。
“哒-哒-哒-”
高跟鞋落在水泥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远。
小区门口,津牌车开出去,宾利车正好拐进来。
“沿着路一直往前开,岔路口左转,差不多二十米有个花坛,停在那就行。”车里,时秒给司机指路。
闵廷以前路过小区门口几次,不过没什么印象。
他望着窗外的绿化和楼栋布局,问身侧的人:“你一直住这儿?”
时秒:“对。四岁之后就住这,中间没搬过家。”
汽车此时左转,前面不远就是花坛,旁边是一处休闲锻炼的地方,还放了简单的儿童游乐设施。
时秒指指那个花坛旁:“小时候我就在这玩,以前没有滑梯。”
也是在这,她无数次目送母亲的车以及父亲一家人离开。
时秒下车:“那边第二栋就是我家,四楼西户。”
因为邻居意见不统一,电梯暂未加装。
时秒:“得爬楼梯。”
闵廷笑了笑,说:“我又不是没爬过楼梯。你是不是当我活在真空里?”
时秒:“……”
他提上让周肃晋帮忙从江城带来的茶叶和几支他珍藏的红酒,两人上楼。
时建钦挂好所有窗帘,刚穿上围裙,敲门声响。
时秒只敲了几下,让父亲知道他们到了,她从包里找钥匙开门,钥匙还没插到钥匙孔,门从里面拉开。
扑鼻的排骨香,窗明几净,余晖还有几丝未收尽,淡淡地落在客厅墙上。
恍惚间,爷爷奶奶好像还在。
奶奶做好了晚饭,爷爷站在客厅窗口探出头,对着楼下扯着大嗓门喊她和哥哥回家吃饭。
可惜,他们看不到她带闵廷回来。
父亲和闵廷寒暄着,时秒借弯腰拿拖鞋,把眼眶的湿润逼回去。
时秒说:“今天的排骨很香。”
时建钦:“你康阿姨做的,她晚上临时有事,刚走。”
他提前洗好了水果,“你们先吃点,菜马上好。”
闵廷看着屋内,似乎能想象出她小时候的生活。
时秒在他旁边坐下,说起婚礼:“那天我从这里出嫁,下面停车可能没那么方便,调头费劲。”
“没事,司机技术都不错。”
“……”
时秒笑。
闵廷起身脱了西装,不知挂哪,直接递给她,人去了厨房。
时秒把男人质感的黑色西装找衣架挂起来,很快,他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有水。
闵廷拿纸巾擦了擦,从果盘拿了一个苹果,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给她削苹果吃,“你去厨房陪爸说说话,苹果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时秒去了厨房,父亲说不需要她打下手,所有菜都准备好。
她靠在琉璃台上,“我妈明天要去看我哥。”
时建钦沉默点了点头,须臾后,说道:“我有些日子没给你哥打电话了。”
油烟机打开来,老式油烟机风力大,声音也大,代替了她和父亲之间的说话声。
他们父女之间聊不完说不尽的只有手术和病例,但饭桌上不适合聊这些,一说起家长里短,三人都不拿手,所以一顿饭吃下来他们全在聊顾昌申,也算其乐融融。
饭后不久,时建钦下逐客令:“秒秒,你们回去吧,反正爸爸在这待一个星期,到时我去你们医院食堂找你吃饭。”
女儿平常住在医院,女婿又忙,小两口难得的休息时间,无需浪费在他这里。
时秒:“好。那您也早点休息。”
“闵廷,等一下。”时建钦拿出红包,“改口红包。”
闵廷没客气:“谢谢爸。”
不到八点半,两人回去。
见家长不过是走个形式,她主要是带闵廷来看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让他知道她家在哪,结婚那天能直接找到。
回去路上,闵廷拿出下午买的钢笔,他把钢笔外包装全部拆了。
“给你几支钢笔用。”
“你怎么给我买这么多?”即便拆了包装,时秒也知道不可能是旧钢笔,说话的同时,欣然接过他手中的一把钢笔。
一共六支,有两支型号一样配色不同。
闵廷:“朋友推荐的,说好用。不贵,就多买了几支。”
时秒眼中带笑:“书房的笔筒派上用场了。”
她又想起照片摆台,“你照片选好了吗?”
闵廷:“…没,今晚选。”
到家,闵廷先去书房处理了要紧的邮件,忙完回到卧室,时秒洗过澡正在护肤,平板放在被子上,打算跟他再一起看一遍。
“你先看。”闵廷解着衬衫扣子往浴室走。
时秒:“等你一起。”
她上床,把两人的枕头抽到一边,倚在靠背上。
等他出来期间,她打开昨晚保存的两张照片,分享给哥哥,又挑了粉色晚霞那张设置成手机壁纸。
正欣赏着,冲过澡的人出来。
时秒锁屏手机,捞过被子上的平板。
闵廷开了自己那侧壁灯,靠坐在床头。
他拿过平板打开,尽量把平板往时秒那边放。
时秒看着他半刻:“要不我坐你怀里,这样就不用挪来挪去。”
闵廷反应了下,掀开被子:“过来。”
时秒从被子底下挪过去,坐他腿上会挡着他,于是坐他腿间,靠在他怀里。
闵廷把被子往上拉,围在她心口,他坐直,身体略前倾,两手绕到她身前,点开第一张照片,从头看。
他头低下来看时下巴正好贴着她耳朵,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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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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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他温柔又有耐心◎
看到第三张,闵廷问怀里的人:“还看吗?”
他如此干脆直接,时秒说不看了。
闵廷关平板,收到床头柜上,说道:“你喜欢的那两张,我手机里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哪两张?”
话音落下,时秒意识到她是用他微信传给自己,消息直接同步在他手机上。
壁灯揿灭,看不见房内任何东西,时秒往他怀里又贴紧了一点,同时拿过他两只手把自己围拢,在黑暗中享受他的怀抱。
闵廷问她:“腿还疼吗?”
时秒扭头回他,看不见人,只能额角靠在他下巴上,“还有点酸疼。”
闵廷抽出自己的胳膊,伸到被子里,一手环住她的腰,另只手隔着她的浴袍,用后手掌给她稍用力揉着。
本来疼得没那么明显,他用力一按压,酸疼往骨子里钻,时秒一把摁住他手腕。
闵廷在她侧脸吻了吻,低声哄道:“我不按了。按疼了?”
“嗯,有点疼。”
时秒再次扭头,看不清他轮廓,直接亲了一下,脖子别扭着撑不住,随即又转回来。
刚才那一吻,正好亲在他下颌上。
闵廷问道:“明天早上不需要早起了吧?”
时秒说不需要,不过:“晚上六点前就得回去交班。”
闵廷已经探入边缘,闻言只好顿住,他笑了笑,说:“下回要把这句话说前面。”
昨晚后半夜的第二次,他没控制好力度,今晚他更无法保证。她腿还疼着,他的手没再继续往里探,拉好浴袍。
“现在睡觉?”他商量的语气问道。
时秒靠在他怀里,没吱声。
闵廷了然,她还想靠着他继续躺一会儿。
两人一时没话说,也没再刻意找话聊,他捉过她的左手,攥在手里,被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戒指怎么还戴着?”
时秒:“忘了摘。”
闵廷指腹摩挲了下钻戒,将她指尖攥在手心。
时秒顺势将右手也放在了他右手中,闵廷攥紧。
“我还没问过你,你有什么爱好吗?”她对他丝毫不了解。
闵廷考虑着:“我想想。”
不能第一时间说出,那应该和她一样,可能会有感兴趣的事情,但称不上爱好。
时秒开玩笑说:“我知道。”
闵廷当她真知道:“什么?”
时秒:“喜欢给我叠被子,还喜欢给我整理东西。”
“……”
闵廷哑然失笑。
时秒回头,想到一个爱好:“游泳算不算?”
“勉强算。”闵廷捧握住她脸颊,没让她再转回去,低头含住她的唇。
时秒从他怀里侧转身,右手被自己挤压在两人中间,左手抓住他肩头的浴袍寻找支撑。
男人炙热有力的舌顶开她的牙关,她差点没接住他送进来的舌尖。
浴袍带子散开来。
给她呼吸的间歇,闵廷触摸到了浴袍里的绸缎,“怎么穿两件?”
她里面有吊带睡裙,因为考虑到能顺利选完照片,她特意在睡裙外罩了一件厚款浴袍。
闵廷帮她除去浴袍,绸缎裙摆贴在他手腕,冰凉柔顺。
睡裙是露背设计,两根纤细的带子顺着蝴蝶骨一直蜿蜒至腰线,简单的裁剪,柔软舒适,是时秒在自己出租屋最常穿的一条睡裙。
闵廷把人抱在腿上,面对着他跨坐,他手臂扣住只有两根细带的光洁后背。
时秒在男人冷冽的气息里,两膝撑在床上,缓慢坐下来。
不如坐床柔软,她小心翼翼坐稳。
闵廷的唇从她脖间,沿着带子往下吻,隔着绸缎,唇在草莓顶端轻吻。
时秒去推人,腰间和后背却被结实的手臂往前一收,她无法再动弹。
本来是要浅尝辄止,两人再次深吻后,唇没能分开。
裙摆不知何时时窜到了后背,闵廷衔着她的唇瓣,骨节分明的手落到了腰线下,随着指腹拨开中间的棉质面料,吻她的力度也变得温和。
手指带着些微的凉意,轻缓覆上去。
他和昨晚一样,温柔又有耐心。
于是清泉落入掌心间,涓涓细流。
颤栗还没结束,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
时秒自己的手机在枕侧,气息不稳中她看了眼亮起的屏幕。
闵廷抱紧怀中抖动还没有停止的人,说:“不用管,我的手机。”
时秒当然知道是他的手机,“不看一下是谁打来的?”
“不用。”
闵廷旋即吻住她,缓解她的余颤。
这个时候不管谁的电话,他都不会放下她起身去接。
时秒在他怀里缓得差不多,手机屏幕也暗了下去,闵廷这才腾出手拿过手机,一个生意场上朋友的电话,他直接关机。
手机丢回去,两人同时吻上对方。
气息再次交融,花间湿润中,探到底部。
时秒无意识间咬了一下他的舌尖,闵廷呼吸微顿,吻没有停,在疼痛感里,两手握紧她的腰。
他尽可能地,控制力度。
凌晨十二点二十五,时秒抱着干净清爽的被子睡着。
闵廷冲过澡去了书房,在书桌前坐下,手机开机。
时间太晚,回电话不方便,他回邮件给朋友,问找他何事。
没想到对方这么晚还没睡,再次打进来电话。
对方问:“刚才在开视频会?”
闵廷“嗯”了声,人生少有的模棱两可。
“明天下午去打高尔夫?”顺便谈个项目。
“改天。明天我老婆休息在家。”
“…只要你老婆休息,是不是就很难约到你?”
对方没有调侃,认真在问他。
闵廷:“基本是。”
“那你把你老婆休息时间发给我,以后我可能比你还关心你老婆哪天休息。”
闵廷没理会,又聊了两句,收线。
回到卧室,时秒早已睡着。
刚才他收住了三分之一的力度,避免她明晚值班时腰腿不舒服。
躺下来睡不着,他再次去浴室打开花洒。
……
次日上午,时秒八点半才睁开眼,身边的人不在,手表还在床头柜上。
她起床洗漱,换了衣服去吃早饭,书房那边有打电话的声音,她没过去打扰。
正喝着果汁,主任的消息进来。
顾昌申:今天没过来?你爸刚还问我呢。
时秒:没。过去也听不懂。
顾昌申:你是听不懂你爸说话,还是听不懂我说话?
今天与心外相关的专题分会有两个,时间段重合,父亲和主任在自己擅长领域的分会场都要做报告。
时秒:我让师兄帮我录了视频,到医院细细看,不懂的我再问您,比去现场强。
顾昌申:我心眼没那么小,你想去你爸那边听就去。
时秒:是因为我没去您才这么说。
顾昌申被气笑,幸亏人没在他跟前,不然一顿骂少不了。
她不去主任那里听报告,是不希望主任夹在他们父女间难做。然而她也不可能不顾主任的心情,去听父亲的报告。
时秒放下手机,夹了一个水饺蘸上点醋,漫不经心吃着。
父亲没直接发消息给她,而是问主任她去不去会场,心里或许感觉到了她的选择。
恍然间才发现,分开了太多年,不止她不会是父亲的第一选择,父亲也不再是她的第一选择。
手机再次振动,哥哥的消息。
时温礼刚下手术不久,妹妹十多个小时前分享给他的照片他刚看到。
时温礼:好看,晚霞那张可以当你的手机壁纸。
时秒切出去,截图自己的手机壁纸直接发给哥哥:还是你了解我(偷笑)
时温礼又放大夜景那张看,主要是看闵廷的表情,看不出闵廷有多开心,但妹妹自己觉得这两张好看,他不能扫兴。
时秒:哥,你觉得夜景那张怎么样?
时温礼:好看。
他又委婉道:那天北城是不是降温了,你们穿得少有点冷?
时秒瞬间领会:闵廷本来就不爱笑,不是被冻的,也不是不开心。
时温礼:那就好。我还以为闵廷不想拍婚纱照。
时秒:没有,那天我们拍得挺开心。
时温礼:照片上没拍出来他多开心。
时秒:“……”
时秒:(吐血小人儿趴倒)
时温礼刚才并不是挑刺,只是看照片的第一感觉。
他解释道:可能是我不了解他。
有些人天生不爱笑,就像顾昌申,他在医院这些年很少能碰见顾昌申笑着跟谁说话。
时秒: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和闵廷之间是没有爱情的,能拍出这样的婚纱照我已经特别知足。
时温礼不再说婚纱照,转而说道:今天中午妈到医院来看我了。
母亲来之前没打电话,到了他们医院楼下才发消息,说在餐厅等他,让他不用着急。
看到消息,有些受宠若惊,很多年不曾有如此复杂的心情。
他和母亲简单吃了一顿饭,母亲说晚上要飞去巴黎,给时秒定几件礼服,还又说,下周回去要跟父亲见一面,商量时秒的嫁妆。
母亲打算给他们兄妹俩每人买套平层,买在妹妹婚房那个小区,以后有个照应。
他不假思索,让母亲别买,买了他和妹妹也不会收。
那个小区的房子,别说带室内泳池的户型,就算是小一些的户型,也要几千万,他不希望因一套房子,在妹妹大喜的日子被叶家那边的人说道。
他对母亲说,妹妹的嫁妆不需要他们准备,能给的他会给,钱不多,但他会尽力。闵廷知道他们家什么情况,并不在意嫁妆多少。
等以后他赚的多了,再给妹妹补上一份。
中午饭他和母亲在沉默中吃完。
时秒:妈妈去之前说要去看你,我没告诉你,给你个惊喜。
时温礼:你今天不忙?
时秒拍了一张盘子里的水饺发过去:在吃早饭,这几天外科年会,你忘了啊。
时温礼:没忘,你不该在大会现场?
时秒:偷个懒,下午闵廷要带我去一家户外咖啡馆喝咖啡,我先去尝尝,好喝的话,等你一月份回来我带你去。
时温礼:好。
他没告诉妹妹,他在十二月份圣诞假之前就能提前回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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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他心头骤然跳动了几下◎
闵廷的视频会十点钟才结束,时秒端着一盘果干路过他书房门口,门敞着,她往里看时,闵廷正好抬头看过来。
她驻足:“忙完了?”
说着,捏了一个无花果干填嘴里。
“差不多忙完,还有几封邮件要处理。”闵廷看出她无聊,让她进来,“不影响我。”
时秒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过去,没坐他书桌对面,坐到了窗边的沙发里,他书房的这组宽大沙发一看就是摆设,她应该是第一个坐上去的人。
书房风格与她那间差不多,空间要小。
“我明天去江城出差,大概五六天。”
时秒收回打量书房布局的目光,看向他:“在江城那边有项目?”
闵廷颔首,正在交代秘书行程安排。
至于什么项目,时秒没有问,科技领域的她不懂。
她今晚就回医院,两人又要回到忙碌的状态。
一盘果干快吃完,闵廷也合上了笔记本。
他说:“照片都不错,不需要删减。”
历时三天,照片终于选好。
没有去拿卧室的平板,他又从邮箱重新下载了一份。
时秒只点头回应,无声吃剩余不多的果干。
说到选照片,不可避免就想到两人昨晚的种种,从坐到躺,他极尽温柔,她也感受到了他始终在克制着自己。期间,他一边吻着她,一边低声问她:“腿还疼吗?”
……
闵廷处理好所有邮件,拿着手机也去到窗边。
没坐时秒身旁,在她对面坐下。
时秒看他一眼,这是刻意拉开距离,担心下午无法正常出去约会。
闵廷在看群里的消息,昨天至今,他没点开任何群消息。
群里,傅言洲晒了一张照片,刚加热好的栗子,问他们谁吃,让司机给他们送去。
不用猜,是昨天他让闵稀打包带回去的那半袋。
有人@傅言洲,开玩笑说:【给叶西存送去,闵廷结婚那天,你肯定要去接亲,你先拿栗子走个后门,打好关系,那天让叶西存给你放放水。】
傅言洲附和一句:【这个可以,我倒是没想到。】
闵廷私发给他:你还真当叶西存是时秒哥哥?
傅言洲凝神瞅着这句话半晌,逐字分析,他这位大舅哥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只看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感觉闵廷好像知道点什么,他不敢贸然试探,言多必失,且闵廷过于敏锐,他不能犯叶西存那种低级错误。
傅言洲:你不想叫叶西存哥那是你的事,改变不了叶西存是时秒异父异母哥哥的事实。
闵廷:时秒跟那边关系一般。
傅言洲没再私回,切到群里聊起来。
闵廷:有空陪稀稀多晒晒太阳。
闵廷又想起来:小小时你们用完了没?
傅言洲压根就没打算把聊天机器人还给他:没用完,稀稀的项目方案还在完善。
闵廷退出微信,对面沙发上的人吃完了所有果干,在书架抽了一本书正在翻看。他书架上的书,一部分是自己的珍藏,另一部分是闵稀帮他买来填充书架,他自己都很少看,应该没有几本她会感兴趣。
闵廷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二十五,距离中午似乎格外漫长。
“时秒。”
“嗯?”时秒抬眸。
“喜欢看的话,把书带上,我们去咖啡馆。”
“现在就去?”
“嗯。在家也没事。”闵廷起身,“咖啡馆有简餐,你不想吃简餐附近有西餐厅,也有私房菜馆。”
于是下午的约会提前了两三个小时,闵廷亲自驱车,时秒带上那本书坐到副驾。
遇到堵车,他转脸看身侧的人,她从上车一直在看,十分投入。
“不觉得枯燥?”
时秒正好翻页,回道:“不枯燥,挺好看的。”
言情小说,怎么可能枯燥。
这本英文原版书只看名字和封面,很难与言情联系到一块,但确实是正正宗宗的爱情小说。她好些年没看言情小说,初中时经常打着手电筒在被窝看。
闵廷见她如此专注:“什么方面的书?”
时秒:“…人类情感方面的。”
闵廷点点头,以为是情感相关的心理学类书籍。
前车挪动,他也轻踩油门去看路,对话就此打住。
二十多分钟后,车在胡同口停下,闵廷解开安全带:“你在车上,我下去买东西。”
时秒正看到男女主要告白的高潮部分,心系剧情,于是也没多问买什么,只回了一个OK的手势。
闵廷走去胡同里的那家糖炒栗子店,前面有四五个人排队,他排在队尾,轮到他时,老板笑着打招呼:“又来给妹妹买栗子啦。”
闵廷说:“不是。给我老婆买的。”
“媳妇也喜欢吃栗子呀。”
老板只是顺口那么一说,开始往纸袋里装刚出锅的热乎栗子。
闵廷却微怔,他并不知道时秒爱不爱吃,只是因为稀稀爱吃,他就习惯性过来再买一份给她,觉得她不能没有。
老板:“还是老样子吗?”
闵廷:“对。”
提着栗子回到车上,时秒正在看后半部分,闻到香甜的栗子味回头,刚出锅的栗子香比栗子本身更诱人味蕾。
“你给我去买栗子啦?”
闵廷把纸袋给她:“没有问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谢谢。”时秒接来放在腿上,打开来看了眼,闻闻好闻的味道又把纸袋折好。
闵廷扯下安全带,转脸看她时正见她仔细把袋口折起来,“可以在车上吃,没关系。”
相处半年,时秒多少了解他,从不会在卧室和车里吃东西。
她只剥了一个尝尝,香甜软糯,又把袋口封好,放进包里,“到咖啡馆就着咖啡一起吃。”
咖啡馆门口的银杏落叶比昨天又厚了一层。
时秒听同事提起过这家咖啡馆,一直没时间过来体验。
十一点钟的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时秒去咖啡馆里面拿了一个坐蹲儿,挨着闵廷坐下,把那本书搁在他腿上摊开来看。
闵廷背对着太阳,影子刚好落在书上,她的无名指上映着几缕他的发梢。
时秒从包里摸出手机,对着他的腿以及膝盖上的书拍了一张。
闵廷以为她是拍书上内容,殊不知,她是拍他静态时的影子轮廓,一同入镜的还有木桌上的咖啡,他在胡同里给她买的栗子,以及脚下半青半黄草地上的银杏落叶。
闵廷剥好了一个栗子,她两手都没空,他直接塞她口中。
时秒没有抬头,也没说谢谢,拿起小说趴在他膝盖上看,指尖翻了一页,翻过去才发现,上页末尾几段还没有看,就慌忙中翻了页。
她伸手端过桌上的咖啡,喝完半杯,他那杯还在桌上未动,她提醒他:“你怎么不喝?”
闵廷道:“等凉透再喝。”
时秒:“这个咖啡凉透不好喝。”
“今天暂时没办法喝热的。”
“怎么了?”
她扭头看他。
闵廷笑了笑,说:“昨晚你咬的,不记得了?”
“……”
昨晚他舌尖被她咬了一下,看来咬得挺深,一夜过去还没愈合好。
一杯热咖啡喝完,时秒接着看书。
闵廷打开手机登录邮箱,她看书不需要自己陪着说话,他正好处理工作。
“饿了告诉我,我给你点餐。”
“这会儿吃不下,等等吧。”
时秒连着看完一个重要情节,夹上书签合起来,把书放进包里。
正午的太阳最暖,她趴闵廷腿上,枕在自己臂弯阖上眼。
闵廷:“不到躺椅上睡?”
时秒摇头:“这样睡挺舒服。”
闵廷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盖身上。
在他俯身低头给她整理西装时,时秒倏地直起身,在他唇上一吻。
她的吻猝不及防,闵廷心头骤然跳动了几下。
时秒又趴回去,他端起桌上的冷咖啡,漫不经心喝着。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在梦里是地老天荒。
等醒来,脖子僵在那里不敢动,闵廷帮她揉了半天——
心胸外科年会后,时秒的作息与生活又恢复到以前,论文评比拿了第一名,她请科室同事连吃了两顿下午茶,每人一杯果茶和一块蛋糕。
姜洋桌上多了一束花,何文谦喝着刚送到的果茶,问他谁送的花。
姜洋咽下蛋糕才说话:“30床的小闺女,感谢我天天往ICU跑几趟,帮着看老太太的恢复情况。”
时秒问了句:“老太太情况怎么样?”
姜洋:“还不错,再有两三天就能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时秒点点头,继续看主任在年会期间做报告的视频。
月底前,管家让人把她出租屋的所有东西搬去了婚房。
阿姨替她整理好所有衣物和生活用品,书房的东西没乱动,等她周六回去自己收拾。
十一月二号中午,她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去出租屋跟房东罗阿姨当面交接。
推开门,房间干净整洁,却也显得空荡,房内看不出丝毫的生活痕迹,一如几年前她过来看房时的样子。
窗帘上淡淡的清香盈满了不大的阳台,在客厅都能隐约闻道。
管家做事细心周到,连窗帘都拆洗过。
罗阿姨在赶来的路上,电话里连连抱歉,说路上堵车,大约还要十分钟。
时秒靠在转角书桌前,从阳台上看客厅,这里是除了老房子外,她住过最久的地方,熟悉的东西全部搬走,她心里也跟着生出空落感。
正走神,敲门声响。
“小时,是我。”罗阿姨到了。
进门,罗阿姨连连夸赞说比她当初交房时还要干净。
时秒把钥匙交还,清单交接好签过字,正要离开,罗阿姨从包里拿出一个喜庆精致的红包,上面印有‘百年好合’。
“来,小时,阿姨给个红包,新婚快乐。阿姨也跟着沾沾喜气,别嫌少。”
时秒感激,但红包不能收:“阿姨,有您这句祝福就够了。”
离开时,她轻轻带上门。
出了小区门口,叫的车还没到,她站在路旁等着。
一辆黑色豪华座驾从她面前开过去,起先她并没注意这辆车,转脸看叫的出租车有没有来,瞥到了黑色轿车的车牌,叶西存的车。
他应该没看到她,挺好,彼此不需要再寒暄。
叶西存坐在副驾,克制着自己没再去看倒车镜里的那道身影。
他看到了她,除了邵思文,桑与也在车上,他没让司机停,后排的两人在聊时装周的新款,没注意车外的时秒。
邵思文结束了时装周之行,桑与和朋友出去散心回来,两人的航班差不多时间落地,他等着将两人一起接回来。要把邵思文先送去爷爷家,不然他平常很少走这条路。
这么巧,就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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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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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晚上就能见到◎
当天晚上,叶西存在会所遇到傅言洲,自从闵稀怀孕,不必要的应酬傅言洲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的就来应付两小时。
牌桌上,有人扔烟给叶西存,他没抽又丢了回去。
他们调侃道:“怎么,你也准备戒烟要孩子?”
叶西存:“……”
傅言洲闻言,莫名有股轻松感。
叶西存说:“孩子不在我计划里。”下巴对着身旁的准爸爸傅言洲微扬,“你们让他带着一身烟味回去?”
“又没让你在包厢抽,你出去抽呀。”
叶西存懒得出去,今晚没有烟瘾。
他说孩子不在计划内,傅言洲多次瞧他,叶西存感觉得到。
一局终于结束,他推了牌起身让给别人,拿上酒杯对旁边的人道,“出去聊个项目。”
两人聊项目,别人不好再跟过去。
傅言洲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晚宴开了句玩笑,结果诈出秘密,背负别人的秘密不是件轻松事,尤其这个秘密还事关自己的大舅哥。
他靠在露台的护栏,示意对方直说。
叶西存单刀直入:“我和邵思文不仅不会有孩子,我们有天还会离婚。告诉你是想让你安心,我离婚与否,已婚还是单身,都不会去打扰时秒。我和时秒各自没结婚前,我都没想过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何况她已经遇到适合自己的人。”
时秒并不喜欢他们家,从小就不是很喜欢,他知道。
她去那里不过是因为想念自己的母亲。
傅言洲喝完半杯酒才消化他刚才那番话,不免担心:“你和邵思文……我不会又是唯一知情者吧?”
叶西存笑笑,说:“那没有。我和她的律师在我们婚前就知情。”
傅言洲又抿了一口红酒:“她是因为她爷爷才结婚?”
“嗯。”
在外人眼里,包括在家人眼中,他们感情不错。
那不过是表象,是邵思文想让他们看见的一面,私下里,他们互不干涉,所有东西都是分开的,卧室也是,她有她的生活。
叶西存用剩下不多的酒和他碰杯:“心放回肚子里吧,不用为你大舅哥操心。”
傅言洲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他们结婚为什么不收礼金,合着结婚前就知道要离婚——
此时心外病区,时秒刚下手术,晚饭还没吃。
办公室里飘着泡面味,在门口就能闻到。
姜洋今天值夜班,晚饭没吃饱,泡了一桶泡面当宵夜,捧起面桶刚喝了一口汤,时秒走了进来,他默默放下面桶,若无其事继续挑面吃。
时秒瞅他一眼:“泡面汤好喝吧?”
“……”
姜洋差点被噎住。
“你怎么不吃饭,砂糖橘能吃饱?”
不知谁买的砂糖橘,她剥了一个吃。
时秒:“我妈给我送饭过来,马上到。”
母亲出差回来,给她做了两道家常小菜和她喜欢的酱香排骨。
时秒倚在放咖啡机的桌上,又剥了一个橘子,酸酸甜甜的,她没事的时候能吃一两斤。
对姜洋,她有话向来直说:“我结婚那天,想请你和何文谦去我家帮帮忙,有空吗?”
姜洋嘴里都是面,直接一个‘OK’的手势,吞了面,他忙不迭道:“你帮我向主任请两天假,就说我要去你家打扫卫生,贴囍字,要忙的事儿很多,一天不够。”
时秒:“…打扫卫生不用,贴囍字有我姑妈和家里亲戚,你们过去就是搭把手,热闹一下。”
姜洋问:“神外那边应该也有人去吧?”
时秒:“去,我哥处得比较好的几个同事会去帮忙。”
“天天偷我们盒饭,正好去找他们算账。”姜洋嗦了一大口面,忽然反应过来,“那天我们还负责堵门不让接亲的人进屋是吧?”
“嗯,你可以趁机问闵廷多要几个红包。”
正说着,母亲的电话进来。
赵莫茵到了住院部楼下,晚上有门禁,让女儿下楼接她。
中午落地北城,到家睡了一觉才缓过来,她睡眠质量不太好,飞机上很难睡着,每次长途飞行回家后都需要缓很久。
不到两分钟,时秒下来。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赵莫茵把轻的那个手提袋给女儿:“这是思文给你买的一些实用小礼物,我看过了,不贵,统共才几百块钱,代你收下来了。还有两本书,是你哥让我带给你。”
母女俩边聊边进了电梯。
到了值班室,时秒打开饭盒,趁热吃起来,母亲把带来的酸奶和需要冷藏的水果往冰箱里放。
赵莫茵说家常一般和女儿聊起来:“和你爸约了明天碰面,闵廷父母那边,婚前肯定得见一见。”
时秒:“闵廷爸妈也是这个意思,可你们四个人时间上不好凑。”
“怎么也能凑,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和闵廷不需要操心。”冰箱里的东西归置好,赵莫茵拧开一瓶酸奶放女儿手边,“我这次出差没那么忙,顺便把你结婚穿的礼服定了。”
时秒夹起排骨又放下,看向母亲:“妈,结婚所有东西,闵廷都在准备,包括婚纱和礼服。订单如果没办法取消,换成适合你穿的礼服。”
赵莫茵拧了一条湿抹布去擦书桌,没回头:“婚礼上如果穿不着,你平时穿。这是妈妈的心意。”她先把桌面上的书合上,暂时放到书架。
“妈,对我来说,你给我买喜欢吃的零食和水果,给我送顿饭,我边吃边听你聊着跟我自己或是跟哥哥有关的家长里短,就是我最想要的心意。”
她沉默一瞬,“不是和你抬杠,也不是故意气你。那真是我最在乎的心意,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还像小时候一样,你只是我们的妈妈。”
赵莫茵手上顿了几秒,百般滋味中,轻拿起桌上的花瓶,把书桌的边边角角都擦到。
时秒能猜到母亲定什么品牌的礼服,动辄一件百万起,“替我谢谢叶叔叔,我已经有礼服,不需要再破费。”她夹起排骨咬了一小口,“我的嫁妆,你和爸爸尽心就行,我拿着心里也没负担。明天你们见面商量一下要请哪些亲戚,接亲那天要准备什么,其他的不需要,你们心平气和商量,别为了我结个婚你们再吵起来。”
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又听进去多少。
翌日晚上,父亲来医院看她,还给她带了一份糖炒栗子。
在食堂吃过饭,她陪父亲在楼下花园的凉亭下坐了会儿。
时建钦上午来过医院一趟,岳母从ICU转出来,他去看望。岳母转到普通病房还是他问了顾昌申才知道,康丽没告诉他,电话里他问过几遍,她都说还没。
为给孩子买房子的事,她现在沉默到什么都不说。
下午约赵莫茵在咖啡馆见了一面,一杯咖啡还没喝完,赵莫茵差点和他吵,怨他平常不关心孩子,碍于公共场所,她忍住了。她还是跟年轻时一样,一言不合就开始对他发脾气。
赵莫茵说房子暂时先不买,只是暂时。
“爸爸。”时秒抓了把栗子给他。
时建钦回神,只要了两个,问道:“明天周六,能正常休息吧?”
时秒点头,终于熬到了周五,这一周从未有过的漫长,闵廷出差还没回来。
时建钦明天下午的高铁回上海:“明早爸爸来接你下班。”
时秒手机响了,科室里有事。
时建钦拎上包起身,把闺女送到住院部楼下:“明早我接上你,咱们一起去吃早饭。”
“好。”时秒同父亲挥挥手,一步两个台阶。
时建钦目送闺女进了大厅,又原地站了片刻。
今天他专程带了一个包,里面是年会那天他做报告的所有纸质资料,现场讨论的一些内容他也做了详细标注,那天一直等到专题分会散场,也没等到闺女。
刚才想拿出来,转而又想到当面给会让闺女尴尬,最后作罢,等回去过些日子再分享给她。
时秒回到病区,小跑着去了30床病房,刚才姜洋在电话里说老太太血压掉得厉害。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处理,情况慢慢稳定。
老太太回想起在ICU的那几天,心有余悸:“我不会不行了吧。”
时秒宽慰道:“没事。您还欠我们锦旗呢,我可一直记着。”
老太太笑了,没什么力气道:“你这丫头。”
她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叫时秒的医生就是自己女婿与前妻的孩子,只装作不认识。
晚上十点钟,姜洋回去,不忘叮嘱时秒:“时总,请假两天起步。主任最近心情看上去不错,没怎么骂人,你该请假赶紧请,别拖。”
何文谦插话:“你又不当伴郎,你请两天干什么。”
姜洋:“闵廷也不敢找我当伴郎,我这么年轻,稍微打扮一下,还不直接把他比下去啊。”
何文谦:“你就过过嘴瘾吧。”
姜洋哈哈笑,把冲锋衣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头,临走揣几个砂糖橘在口袋。
凌晨一点,时秒又去了病房一趟,老太太的血压稳定。
老太太因为伤口太疼,睡不着。
一晚上,谁来谁去,她都知道。
时秒回到值班室简单洗漱,还没躺床上,急诊打电话给她。
这一夜收了三个病人,她和何文谦整夜没合眼。
早上六点半,收到闵廷的消息。
闵廷:家里的密码还记不记得?中午想吃什么直接告诉管家。
时秒:记得。
她存到了手机备忘录里,不会忘。
今天回去把指纹录进去,省得哪天忘记带手机进不了家门。
时秒:你出差也这么早起来?
闵廷:被朋友给吵醒。就是给你推荐钢笔那个朋友,他老婆是江城人,他有大半时间都住在江城。
吵醒他的人,此刻还在他房间没走。
周肃晋过来送几份重要文件,一起来的还有他不到一周岁的女儿,女儿每天五点多就醒,醒来后要出去溜一圈,不然哭着不睡。
正好要遛娃,闵廷入住的酒店离他家不远,顺道把文件送过来。
此刻,孩子正靠在他肩头睡觉,穿着宝宝连体服,帽子也戴了起来,只露出雪白的肉乎乎的小脸蛋儿。
闵廷看着这么小的奶娃:“这么睡舒适吗?你把她放下来?”
房间里不冷,周肃晋拿下抱毯,说道:“放下来就会醒,只能抱着睡。”至于舒不舒服,谁知道。
闵廷:“都是你哄?”
周肃晋:“只要我在家都是我哄着她睡。”
聊孩子闵廷没话可聊,说起他推荐的那几款钢笔:“时秒说好用。对了,你那边有好的江城茶叶,让司机一会儿送几盒给我。”
邀请顾昌申当证婚人,不能只口头邀请,礼数要到。
周肃晋哄着娃,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顾他还继不继续睡觉。
闵廷只好拿出行李箱,把给妹妹和时秒买的礼物往箱子里装,妹妹喜欢手链,今年的圣诞限定款推出,每款买了一条。时秒没什么机会戴手链,他让品牌方送了几套今年秋冬款成衣过来。
行李还没收拾好,周肃晋家的娃睁开看见是屋里,撇嘴委屈地哭了,周肃晋一手抄起抱毯,哄道:“爸爸这就带你出去。”
匆忙打了声招呼,带上门离开。
时秒又发消息过来:你今天回来吗?
闵廷拨了电话过去,那端很快接听。
他道:“回去,晚上就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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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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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将她抱起来◎
不到八点钟,时建钦到了医院门口,发消息告诉女儿,出大门就能看见他。
刚摁了发送键,前面有人喊道:“爸爸!”
熟悉的声音,他倏地抬头看过去,银色津牌车缓缓停下,继女莎莎从车窗内喊他。
老太太从ICU转出来,她从上海赶过来探望。
时建钦收起手机,走去车前:“早饭吃了吗?”
莎莎:“吃过了。爸爸你还没吃啊?”
借着打招呼的机会,她在身前反手指了指车内,又冲继父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时建钦明白继女什么意思,她知道康丽和他在冷战,让他打电话哄哄康丽。
他颔了颔首,回道:“还没吃。”
康丽握着方向盘一直看前挡玻璃,脸都没转,见女儿打好招呼,她踩下油门。还没到探望时间,并不着急进去,但就是不想多停留,她宁愿在住院部楼下等,也不想看见他,不想同他多说半个字。
莎莎冲车外挥手:“爸爸再见。”
时建钦:“再见。”
昨天上午康丽还能在电话里和他说上几句,他昨天下午见过赵莫茵后,今早她彻底不理他。
银色汽车开进了院内,他又站回路边。
莎莎让他哄康丽,这并不是哄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次关系到钱,不是夫妻间拌嘴的小矛盾。
手机振动,时建钦打开来。
莎莎:爸爸,我和妈妈中午要去看看姥爷再回上海,你要一起吗?
莎莎:你们别冷战,气大伤身,姥姥就是现成的例子。
他还是年初看过岳父,岳母来北城手术,岳父一人在家寝食不安,身体大不如从前。
时建钦:跟你们一起过去。
莎莎:那你把票退了,下午我们从津市走。
莎莎:票不用再买,我把你和妈妈的票一起买了。
时建钦:你妈妈下午也回上海?
莎莎:嗯,妈妈明天有个案子要开庭,等开过庭再过来陪姥姥。
时建钦切出去,把从北城回去的票退掉。
“爸爸。”时秒交过班出来。
时建钦笑着,指指旁边的共享单车说:“今天爸爸陪你骑车过去。”
时秒:“我快一年没骑车。”
说话时爸爸已经扫了一辆给她。
她当住院总前,下班后就跟哥哥两人骑车回去,走一路聊一路,有时不想做饭,两人找一家小馆吃完再回家。
自从哥哥去进修,她一个人失去骑车的动力。
时秒推过父亲手里的车,父亲又给自己扫了一辆。
她跨上车,脚支地,把包放好,父亲挡住了晨光,两辆车影重叠,她也在父亲高大的影子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爸爸,您想吃什么?”
“去吃小馄饨,你知道哪家好吃,你带路。”
“好。”
时秒在前面骑行,时建钦跟在车后,两辆车错开。
他望着女儿,努力回想她还小的时候他是否带过她骑车,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画面。
一蓝一绿,两辆单车沿着路一直往北。
和煦的晨光下,落在路面的车影始终没有再交集。
时秒常去吃的那家馄饨铺离医院不远,在她租住的小区旁边。
一人点了一碗馄饨,父亲又要了两个茶叶蛋。
时建钦剥好茶叶蛋,把碟子推女儿面前。
每次回北城都是在老房子团聚吃饭,他们兄妹俩租的房子他一次还没来过。
“你和温礼租的房子就在附近吧?”
“嗯。旁边小区就是。”
“一会儿吃过饭爸爸去看看,婚礼前不得把东西搬去婚房?东西我帮你先整理整理。”
时秒咬了一口入了味的茶叶蛋,说道:“房子到期前几天就退租了,东西已经搬过去。”
时建钦无声点点头,口中的馄饨半晌才咽下去。
手机这时振动,前妻给他发来消息。
赵莫茵:你和闺女在哪吃早饭?我去找你们。
时建钦:就在她原先租的房子这里。
昨天和赵莫茵见面,她先是忍着脾气没发,商量完邀请哪些亲戚,她的气几乎消了,说今天上午时秒休息,一家三口找个地方坐坐,婚礼上的一些细节还是得当面才聊得清楚。
讲完那句话,赵莫茵后来一直沉默,走的时候她也一句话没说,拿指尖拭了拭眼角。
“你妈妈一会儿过来找我们。”
“有什么事吗?”
“你结婚的事,你妈妈说有些还得问问你的意见。”
赵莫茵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钟,旁边只有一家咖啡馆营业,他们三口是店里第一波顾客。
她和母亲坐一起,父亲坐在对面。
在时秒的记忆里,父母坐在一起还是她四岁之前,记忆略显模糊,只记得他们经常在饭桌上就吵起来,二十四年过去,即便她和母亲隔三差五见面,此刻也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开场白。
三人各自握着刚送来的咖啡,像是因店内桌子不够,临时拼桌的陌路人。
这家咖啡馆窗外也有银杏树,阳光穿过已经不再浓密的树叶,透过窗,稀疏落在桌面,光影不时跳动。
时秒打破沉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闵廷爸妈见面?”
“十二月底。”
“十二月下旬。”
两人算是异口同声。
赵莫茵说:“昨天我打了电话给闵廷妈妈,聊得挺好。”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是要邀请的亲朋名单,后面标了备注。
“给你一份,有不少是我朋友,还有你爸的朋友。”
期间都是母亲在说,父亲偶尔补充两句。
时间过得飞快,时秒感觉才刚坐下来没多久,再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十三。
她问父母,是去旁边的西餐厅,还是找家家常菜馆。
赵莫茵:“改天妈妈陪你一起吃饭,中午还得去老宅那边。”
母亲口中的老宅是叶家老宅,时秒说没事。
赵莫茵手机有消息进来,丈夫问她这边好没好。
叶怀之又道:你直接过去吧,我出门了。
赵莫茵:好。
今天是叶桑与生日,老爷子得知前些日子孙女受了委屈,还半夜去了急诊,心疼孩子,叫他们一家过去吃饭,顺便给孙女庆生。
叶怀之本来订好包厢中午给桑与庆生,临时改到晚上。
如果只是平常家宴,她不去老宅则罢,叶桑与的生日饭,她不好不到场。
结过账,三人从咖啡馆出来。
司机看见了赵莫茵,将车缓缓开过来。
赵莫茵把女儿风衣衣摆拽好:“回家好好睡一觉。”
“好。”时秒同母亲挥手。
赵莫茵没去看前夫,拉开车门坐上去。
时秒看向父亲,不知父亲中午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时建钦的视线从驶离的汽车收回,对闺女道:“爸爸还要去趟津市,从那边直接回上海。等下个月再过来,爸爸去你新房看看。”
时秒依旧回了一个字:“好。”
她又问:“您怎么过去?”
时建钦:“你康阿姨马上来接我。”
刚才在咖啡馆,他把定位发给了莎莎,她们当时已经从医院出来,应该很快就到。
他没想到赵莫茵中午也有事,“爸爸给你叫辆车。”
“不用。”时秒指指路边成片的共享单车,“我骑车回去,平时在楼里一天都见不着太阳。”
时建钦手机响了,继女的电话。
“喂,莎莎。”
“爸爸,我们到了,路对面。”
时秒挥挥手,没去看父亲上了哪辆车,拿出手机扫单车。
父亲的车往南,母亲的车往北,她骑车从胡同里穿过,往东骑去。
一夜没睡,阳光下头晕目眩,时秒刹车,脚支地停下来缓了缓,胡同里不知谁家门前的山茶花开了,屋顶上还有只猫在睡觉。
走神片刻,缓得差不多,踩上脚踏,继续往前骑。
今天和父母挥别的场景,小时候经历过无数次。
那时还不懂事,她问哥哥,为什么莎莎能和她的妈妈在一起,叶桑与也能和她爸爸住一起。
哥哥应该也不知怎么回答,很久才说话:我们有爷爷奶奶。
她抹抹眼泪:对,我们有爷爷奶奶。
可是爷爷奶奶早早离开了他们。
回婚房的路上,路过花店,时秒买了一束花带回去。
到家,推开门就看到玄关处熟悉的那个小摆件,是她在网上淘来摆在出租屋的书桌上,阿姨直接给摆在了新家的玄关。
客厅沙发上,她的几个抱枕也安了家。
阿姨从厨房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花。
时秒又看向那几个抱枕:“跟整体风格好像有点不搭。”
她在想,要不要拿回自己书房里。
阿姨会说话:“挺搭的呀,有生活气息。”
时秒笑了,决定就这样摆放——
闵廷傍晚的航班落地北城,今晚的应酬在娄维锡的四合院,进了市区直接前往。
在四合院门口,下车时碰巧遇见赵莫茵的车停下。
他没着急进去,等着人下车打招呼。
“妈。”
赵莫茵猛地转头,越过车顶看过去,她含笑应着,问道:“有应酬?”
“嗯,有个饭局。您也是应酬?”
“哦不是,桑与生日,家里一起吃顿饭。”中午已经在老宅吃过生日饭,她的意思,中午庆祝过就可以了,没必要连着吃两顿,叶怀之说桑与喜欢这家菜馆的菜,如果取消,桑与又该不高兴。
后备箱打开,赵莫茵去拿蛋糕,看到旁边的收纳箱,转脸对女婿道:“闵廷,你让司机等一下,我这两天把秒秒小时候的一些东西找了出来,有些比较有意义,你正好带回家给她。”
上午和时秒见面前她就把东西放在了后备箱,分别时匆匆忙忙,这事被抛在了脑后,在回老宅的路上才想起来。
女儿在她那里的东西不多,所有物品只用了一个中号收纳箱,有女儿小时候的玩具,女儿的奖状,还有几本相册,赵莫茵把收纳箱提给女婿。
闵廷接过来,送回自己车上。
赵莫茵提上生日蛋糕,边聊着,进了四合院。
两个包厢方向不同,从石桥下来,闵廷与岳母分开走。
今晚的饭局有关AI医疗投资,商韫必然在场。
“就等你了。还担心你堵车呢。”
有几个人同闵廷不熟,商韫介绍他们认识。
握手寒暄过,闵廷脱下西装。
服务员习惯性去接他手里的西装,闵廷道:“不用。”他随手搭在了椅背上。以前过来吃饭势必要把外套挂起来,自从经常去时秒值班室,没地方挂,直接放椅背上,久而久之习惯了,不再那么讲究。
“听说闵总太太是心外科医生?”
“对,他老婆师从顾昌申,才二十八就是住院总。”商韫替他回答了。
“才二十八呀,够厉害。”
厉害的是,师从顾昌申。
闵廷笑笑,说:“比我厉害。”
那人起身碰杯:“改天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时医生,心脏方面,她比我们专业。”
闵廷平常应酬极少一杯喝光,今天整杯酒一饮而尽。
商韫夹了几片炸紫苏叶放自己餐盘里,他喝酒前必须得吃点东西,边吃边闲话:“你们可能不知道,闵总追他老婆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当时他陪老爷子去医院检查,看到了人家时医生,为了加上微信,后来等时医生下手术等了五六个小时。”
他编得兴味盎然,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闵廷:“……”
光他在场的,这是商韫编的第二个他追人的版本。今天是加微信版本,上次是大冒险时秒把他忘了版本。
闵廷没制止也没打断,叫来领班,小声交代领班,散场时给他打包一份炸紫苏带回去。
刚才看见商韫吃紫苏叶,他忽然想到有次和时秒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没话说,她故意放大了嚼东西的声音,那天她吃的菜里就有炸紫苏叶。
酒过三巡,借着打电话,闵廷出来透透气。
隔着荷塘许愿池,另一边的游廊下,闪着猩红,叶西存出来接了个电话,顺便在外面抽支烟。
游廊间的距离不算近,但也没有远到看不清对方。
于是两人隔空,彼此微微颔首。
十点钟,饭局结束,领班把打包的紫苏叶送给闵廷。
闵廷:我回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时秒也没回他。
汽车停到地库,东西比较多,打包的宵夜,岳母让他带回来的收纳箱,以及自己的三个行李箱,其中一箱是给时秒买的衣服,保镖帮着把东西送上楼。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客厅里只开了落地灯,灯光调至暖黄,时秒在沙发上等着他睡着了,手里抱着她从出租屋带来的棉麻抱枕。
闵廷先把打包的宵夜放到餐桌,桌上多了一个花瓶,插着两株白色山茶花,安静优雅。
阿姨从来不买这个花,应该是她买回来。
桌上碟子里有几个山楂糖雪球,摆得整整齐齐,她给他留的。
他转头,慢条斯理解开西装,看了她片刻,很少有人会给他留零食之类。
“时秒。”他过去叫她起来吃宵夜。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她脸庞,走近才发现她眼角都是泪。
闵廷微怔,西装放在沙发扶手,在她面前半蹲下。
“时秒?”她应该做梦了,他轻声喊她。
喊了两遍,她没任何反应,啜泣声渐大。
闵廷擦去她眼角的泪,猜不到她梦到了什么。
“时秒,不哭了。”他抬手,将人揽到怀里。
时秒脸埋在他脖子里,眼泪还在往下流。
闵廷唇抵在她额头,吻了下,低声道:“不哭了。”
他大多时候看到的都是她穿白大褂时的样子,冷静理智,永远都在忙。偶尔休息在一起,她靠在他身上也不会说很多话,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结婚至今,她对他从来没有不高兴过。
她还在啜泣。
闵廷指腹给她擦干眼泪:“我回来了,没事了。”
梦里,时秒听到了闵廷的声音,她知道,梦快醒来。
这一刻,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
“时秒?”
时秒终于睁开眼,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清冷气息。
只一周没见,感觉像过了好久。
她擦擦脸上的泪痕:“我没事。做了个梦。”
闵廷:“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爷爷奶奶。”但后来突然找不到他们,梦里她是小时候,找遍了家里所有房间,哭着往楼下跑,一边喊着“爷爷”“奶奶”一边哭。
空旷的楼前,什么都没有。
闵廷抽了纸巾给她擦脸:“是不是想他们了?等你再休息,我陪你去看看爷爷奶奶。”
时秒突然间潸然泪下,脸又靠回他怀里。
闵廷环住她颤动的肩膀,直到她平复下来。
“给你带了宵夜,想吃吗?”
时秒摇摇头。
“太晚了,那去睡觉。”闵廷搂住她的腰,另只手从她腿弯下穿过,将人横抱起来。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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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以后我尽量不出去那么久◎
刚才她被悲伤的情绪淹没,直到闵廷抱着她快走到卧室,时秒迟钝的心跳才加速。
她扣住他的脖子靠近他,鼻尖抵在他脸颊:“我不困,从中午睡到现在。”
她鼻尖有点凉,男人的体温温热。
闵廷:“除了那个梦,还有其他不开心的吗?都告诉我。”
时秒在短暂的沉默后:“很长,一两句说不完。”
“我去洗澡换套干净衣服,出来后你慢慢说。”闵廷又接着道,“今晚我没别的事,不用加班,有时间听你说。”
他把人放床上,让她靠在床头。
闵廷摘下手表,心里想的却是,今年她生日,过得还算热闹,在家里吃了她喜欢的家常菜,闵稀给她做了蛋糕,他给她买了双倍的礼物。
虽然比起叶桑与生日的热闹,可能还要差一点。
一会儿还要和她聊聊天,闵廷洗过澡后穿了家居服,浴袍又放回原处,扣着家居衬衫的纽扣从浴室出来,门推开,床上没人。
他将手机关了静音放床头,去餐厅找人。
时秒在吃宵夜,一份紫苏叶快被她吃完。
闵廷走过去:“不是说不饿?放那没关系。”
时秒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挺饿,刚才是哭懵了。”她从来都不会跟吃的过不去,不值得。
闵廷习惯性拉开她对面的餐椅,欲要坐下时动作却顿了顿,最后没坐,直接绕过餐桌,在她旁边坐下。
时秒把那碟山楂糖雪球往他面前推了推:“中午回来在路边店里买了半斤,不是很酸,给你留了几个尝尝。”
闵廷道:“我知道是专门留给我的。”
他很少吃零食,连着尝了四个。
吃东西时没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时秒一转脸,他双腿自然交叠,靠在椅背里正在看她,嘴里微微动着,应该还有点糖雪球没咽下去。
不再像以前,两人目光撞一起她首先会想着避开。
时秒在他注视中靠过去,闵廷缓笑说:“刚吃过东西。”没有亲唇,下巴在她的鼻梁,在她的脸颊贴了一下。放开人,他起身回卧室。
时秒把最后几片紫苏叶吃光,关了餐厅的灯。
刚才哭得厉害,眼睛微肿,脸上估计还有干掉的泪痕,她去洗漱。
两人在浴室门口迎面遇上,闵廷出来,她进去,男人脸上挂着水珠。
闵廷立在门边没走,把刚才洗漱时挽上去的衣袖往下放了一道,陪她说话:“陈叔说你今天又放他假。”
时秒解释:“早上和我爸吃了个早饭,骑车过去,就没让陈叔接送。”
“爸回上海了?”
“应该吧。”
闵廷这个位置正好看到盥洗台的镜子,从镜子里看出她表情寡淡无波,对时建钦是否回去,何时回去好像并不是很关心。
时秒把一条干净毛巾放在温水下打湿,打算用来敷眼,本来熬了一夜就有黑眼圈,刚才哭过又有点水肿。
闵廷见她把拧到半干的毛巾往眼睛上捂,对她道:“恒温水的水温不够,我去给你用热水烫几条毛巾。”让她到床上躺好。
时秒靠在床头,享受着他的照顾。
闵廷给她准备的毛巾热而不烫,敷在眼睛正舒服,来回换了四条,连同太阳穴都被捂得轻松不少。
“现在跟我说说吧。”闵廷取下她眼睛上已经不热的毛巾。
他俯身拿毛巾,在他即将站直之前,时秒顺势圈住他脖子。
闵廷手抵在她床头靠背上,以维持这个站姿。
她搂着他脖子,两人的呼吸紧挨着,以为她在酝酿着该怎么说出口。
时秒却道:“我们好不容易休息见面,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反正也不重要。”她现在有家,有他,还有哥哥,过去种种突然间就释怀了。
闵廷手里还有湿毛巾,他顺手丢在床头柜,腾出手单手揽住她后背,答应她:“以后我尽量不出去那么久。”
床头壁灯开着,他正好逆着光,光晕清晰描绘着他棱角分明的深邃轮廓,给人疏离的冷感,时秒最喜欢的是他脸颊的温度。
她刚才在餐厅就想亲吻,说完,闵廷直接吻了下来,唇落在她眼睛上。
时秒随即眯上眼,逐渐烫人的气息掠过她鼻梁,她的唇被他含住。
还是没学会自如换气,呼吸里全是他身上沉冷的荷尔蒙气息。
男人更进了一步,顶开她的唇齿。
时秒接住他有力的舌尖,含吮。
亲吻中,她不知自己是怎么横躺在了床上,他还站在床下。
闵廷俯身,手撑在她身侧。
时秒突然想起来:“我今天——”
闵廷说:“我知道。”看见了洗手间里她拆的一包卫生巾。他低头,在她唇间又吻了下,想着她今晚心情不好,他道:“到被子里躺好,等会我抱着你睡。”
又问她:“肚子疼不疼?”
时秒:“不疼。”
今天是第一天,量少又没有任何感觉,竟然给忘记了。
闵廷拿上她敷过眼的几条湿毛巾,去了浴室里。
门关上,很快,时秒听见了浴室传来的水流声。
她犹豫片刻,下床过去敲门。
“闵廷?”
“怎么了?”
时秒顿了一息:“需要我帮忙吗?”
里面没有回应。
就在她以为不需要时,闵廷从里面拉开了门。
之前的几次亲密,都是他自己拿套,也是自己戴,时秒从没碰触过。
握住时,她另只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衬衫。
闵廷扣住她的下巴,抵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盥洗池里哗哗的水声融合了紊乱粗重又性感的气息声。
直到第二天清早起床,时秒感觉右手还是热的,明明手上什么都没有。
她今天正常上班,闵廷跑完步冲过澡换上了商务正装,黑色西装内搭深灰色衬衫,时秒发现他腕表换了一块,不再是姜洋一直关注的那三块表之一。
“时秒。”闵廷在客厅喊她。
“来了。”她捞起包,疾步出了卧室。
闵廷说:“不着急走,我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来得及送你。”他喊她过来是让她看那个收纳箱,“昨晚在四合院遇到妈,她让我带给你,说是你小时候的东西。”
时间久远,时秒记不得自己什么东西留在了母亲那里,她只看了眼,没打开:“我不要了。”过去唯一值得她留恋的是爷爷奶奶,而不是这些旧物品。
“先放着吧,找个时间我再还给我妈。”
至于母亲昨晚为何会出现在四合院,她知道,因为昨天是叶桑与生日。
闵廷抱歉道:“我收下来之前应该问问你。”
“没事。亲妈给女儿小时候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换哪个女婿当时都会接下来。”她穿上风衣,准备去上班。
闵廷出门前提上那个收纳箱:“不用你送过去,我送。”
“婚礼上有哪些环节是你不想要的?”进了电梯,他问她。
时秒看着他:“除了我们两个人的,其他都不想要。”
闵廷极浅地笑了下,说:“行,那从头到尾就我们两人。”
从昨晚到现在,直到把她送到住院部楼下,他始终没有再多问她昨天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开心,但他应该猜到了一个大概,否则他不会冷不丁问她,婚礼上不想要哪些环节。
母亲给她的那份邀请名单,她只打算邀请家里的亲戚,他们在她和哥哥小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关照过他们兄妹俩,其他人不会再请。
昨天在咖啡馆楼下,父亲和母亲忙着奔赴各自的行程,而忽略掉她好不容易等了二十四年才等来一次团聚,也想和他们吃顿饭时,那一刻她意识到,如今她与他们连远亲都不再是。
到了办公室,时间还早。
时秒换上白大褂,在胶囊机上接了杯咖啡,有些事还是要跟哥哥提前说一声。
时秒:婚礼那天流程会很简单,不是闵廷不高兴办婚礼,是我想要省一些环节,到时红毯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时温礼明白,说道:等我回去,我去婚宴大厅看看,看能不能设计个形式特别一点的红毯。
时秒已经开始期待,当然,更期待哥哥快点回来。
她桌上有本台历,全科室就她和主任这样的老人家用台历,每翻一页,离哥哥回来就近了一个月——
闵廷从医院出来,先电话联系了岳母,问岳母今天是否去公司,叶家他不会去,岳母的办公室他可以去拜访。
赵莫茵岂能听不出女婿不打算来家里,她今天原本要休息:“去公司,马上出门。”
在去公司路上,她猜测了数个,女婿突然来拜访自己的原因,或许是与送亲相关,或许是关系聘礼与嫁妆,唯独没想到,闵廷把时秒的收纳箱又还给她。
闵廷早到几分钟,秘书将他迎至办公室,咖啡也提前煮好。
“妈。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来叨扰您。”
“一家人之间没什么叨扰不叨扰,快坐。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赵莫茵又扫一眼茶几,目光好不容易从收纳箱移开,与收纳箱一起带过来的还有两提茶叶,上好的江城新茶。礼数上,女婿自然是周全的。
她温和笑笑:“下次直接过来,什么都不用带。”
秘书给她送了茶来,关上门离开。
赵莫茵开门见山问道:“秒秒的东西怎么又拿回来了?”
闵廷委婉挑破:“我最近一周都在外出差,时秒的东西搬过去时我不在家,昨晚到家我才知道,她把自己过去所有东西都断舍了,一样没留。”
他示意那个收纳箱,“她本来想直接丢掉,又想着您收着这么多年,或许对您还有意义,她先没扔。”
赵莫茵手上端着一杯热茶,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女儿没扔不是真考虑到东西对她有意义,是借此来表明自己要与过去断舍的态度,只不过闵廷说话艺术,给她留足了面子。
闵廷把咖啡喝完,放下杯子告辞:“妈,我先回去了,还约了人谈事。”
赵莫茵回神,放下茶。
闵廷不让送:“妈您是长辈,不用送我。”
他抄起手机,款步往外走去。
人到楼下,司机已经将车开到大厦门前,坐上车他吩咐司机去四合院,娄维锡结过婚,对布置婚礼现场有经验,正好娄维锡最近在家养身体闲得难受,找点事情给他做做。
娄维锡最近懒得回家,一直住在四合院,这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人多热闹。
听到闵廷让他给出出主意,瞬间来了精神气:“你算是找对了人。”虽然他后来离了婚,但他婚礼现场的浪漫,没几个人的婚礼能比得上。
他若有所思,建议闵廷:“既然红毯环节简化,我觉得你还是再跟时秒哥哥商量一下,怎么办才最妥帖。人多就能商量出好办法,到时给你老婆一个惊喜。”
闵廷:“我还没有时温礼微信。”
娄维锡那叫一个热情:“我帮你找,我当时加了姜洋的联系方式,他们一个医院的,推送个名片还不是一句话搞定的事儿。”
在等姜洋推送名片期间,他调侃,“趁还没加上,你赶紧去找傅言洲讨教怎么跟大舅哥相处的经验。”
闵廷淡声道:“用不着。他那个经验不学也罢。”
娄维锡哈哈笑,手机这时振动,姜洋发来了时温礼的名片。
姜洋:大哥,你找我们神外的时医生,是感觉头又有点不舒服吗?
娄维锡:“……”
这是不盼他个好呀。
闵廷添加了时温礼的微信,思忖着通过后该怎么打招呼。
这些年他主动添加,且等着对方验证通过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时温礼,一个是时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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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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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老公◎
闵廷等了半小时,对方还没通过。
消息没等到,等来了邵思文。
娄维锡指指闵廷对面,招呼邵思文:“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邵思文笑说:“闲着没事,到你这里讨杯茶喝。”
“巧了,闵廷刚送来江城的新茶,还没开封。”娄维锡如今行动自如,从躺椅里起来,移步到茶桌前亲自给他们煮茶。
邵思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是打扰你们了。”
没想到闵廷会在,她打算喝杯茶便离开。
闵廷道:“不打扰,没谈工作。”
娄维锡接话,对邵思文说:“他婚礼不是近了嘛,找人给他出出主意,他今天出门可能是看了黄历,遇到你也过来,咱俩都有经验。”
邵思文笑:“我那个还真谈不上经验。”既然他们不是聊工作,她放下包,在这间茶室她从来不见外,去茶水柜里拿了些坚果和瓜子来消遣时间。
她取了三个果盘,倒了些瓜子给闵廷。
闵廷感谢,“我不吃零食。”推给娄维锡。
娄维锡闲聊,问昨晚怎没见她过来给叶桑与庆生。
她和叶西存婚后小姑子过的第一个生日,她缺席了,还以为是在外地出差,结果今早出现在他茶室。
邵思文剥着松子,不疾不徐:“我也要忙自己的事。昨天中午在老宅庆祝过了,晚上吃不下第二顿大餐。”笑着说,“主要是累得慌,不如在家歇歇。”
语毕,桌上两人都看向她。
认识多年,都了解她是怎样的人,不敢相信最后那句话出自她之口。
娄维锡是过来人,有过亲身经历,通常情况下只有夫妻闹矛盾,气头上才不想再顾全对方家里的面子,宁愿在家待着也不愿过去露个面。
不过邵思文不是任性的女孩子,可想而知,这个矛盾得多大,怕是不可调和。
他幡然明白,她为何一早就来茶室,是因为闹矛盾了心情不好。
茶煮好,娄维锡夹了一杯给她,关心道:“跟叶西存吵架了?”
邵思文吃完手里的一小撮松子仁才吱声:“我和叶西存没架可吵,也没矛盾可闹。”
她来四合院只是单纯觉得这里安静舒适,不需要虚与委蛇,无论是娄维锡本人,还是他处得比较好的几个朋友,都是如此。
她话锋一转,“对了,你离婚后,家里还催过你结婚吗?”
娄维锡:“怎么催?他们不敢催了,结完再离?”
邵思文笑:“是不敢了。”顿了下,“再羡慕你三个月。”
娄维锡正好在夹茶给闵廷,没上心这句话。
邵思文:“身体好了后还打算继续在这闲躺?不去公司?”
娄维锡:“你别往我身上扯呀,在说你呢。你和西存没矛盾最好。”
对面的闵廷敏锐注意到了她话里的重点,羡慕,三个月。
他不动声色端起茶喝,羡慕什么?
羡慕娄维锡离异后单身自由不用再被家里催婚?
她三个月后也要离婚?
“你们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邵思文问起他。
闵廷:“就差现场布置的方案还没出来。”
邵思文:“那挺快。”
嫁给闵廷这样的男人,只要不强求感情,其实很幸福,她和婆婆专程给时秒去挑礼服,结果闵廷已经提前定好。
细心又周到。
不过让他这样的男人动心,去热烈地爱上一个人,微乎其微。
甚至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能把另一半放在和妹妹同样的位置,大概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当初爷爷想撮合思璇与闵廷联姻,闵廷那边无回应,二婶安慰堂妹:不成也不是坏事,你这个性格,婚后他把闵稀看得比你重要,你不得立马离婚呀。
闵廷妹控这件事,圈子里无人不知,连长辈都印象深刻。
“你瞅瞅你手机,你大舅哥还没通过呢?”娄维锡嗑着瓜子,悠哉看闵廷的热闹。
邵思文问:“通过什么?时秒哥哥进修回来了?”她以为是还没通过海关。
娄维锡:“闵廷加他大舅哥微信。”他扫一眼腕表,“这都一个钟头快过去。”
邵思文点点头,这婚闪的,领证半年连大舅哥微信都没有,得多不熟。
闵廷点开屏幕,依旧没有动静。
他告辞:“你们聊。”
娄维锡想看加上微信后续:“还要去公司啊,周末你都不休息一天?”
闵廷拿过西装穿上:“不去公司,去看看稀稀,顺便把手链送给她。”
在去妹妹家路上,他又特意看了一遍手机,时温礼还未通过添加请求。
昨晚商韫在饭局上编的他为了加微信等了五六个小时版本,一语成谶,而且等了不止五六个小时。
傍晚时分,时温礼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请求。
【哥,你好,我是闵廷。】
这是他添加时的备注,通过后出现在对话框里。
时温礼:(握手)(握手)(握手)
时温礼:不好意思,昨晚回去就睡了,刚看到。
闵廷:(握手)(握手)(握手)
闵廷:没事。
他看着聊天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于是等着时温礼说话。
一分钟过去,对方不再显示,也没有消息发过来。
手机那端的时温礼编辑了一段,最后又全部删去。
时温礼:是要跟我聊秒秒的事情吗?
闵廷:对,婚礼的一些环节想跟你商量一下,主要是红毯环节。
闵廷又继续打字:【时秒不想走红——】
觉得不妥,他把这几个字又全部删除。
闵廷:时秒希望红毯环节新颖特别一点。
聊个天而已,他逐字斟酌,平时和时秒发消息都不会如此谨小慎微去措辞。
也从来不见傅言洲跟他聊天时这么谨慎。
直到暮色四合,宾利车停在了住院部楼下,闵廷同时温礼的聊天才告一段落,聊了那么久,因为措辞耗时,没聊多少内容,时温礼那边有事,约了有空再聊。
六点钟刚过,时秒不一定忙完,他在车里又坐了会儿。
楼上心外病区,姜洋从实验楼回来,告诉时秒她老公的车在楼下。
时秒猛地从电脑屏幕上抬头:“没看错吧?”
姜洋:“裸眼视力5.1,你说呢?”
旁边正在吃青菜肉丝年糕汤的何文谦插话,半信半疑:“你视力有5.1?”
姜洋:“保真。”
何文谦:“博士快读出来,你居然没眼瞎。”
姜洋叹口气:“这不是还没读出来嘛。”时秒像他这么大早就博士毕业。
在他们讨论视力时,时秒已经拿上饭卡和两个手机准备下楼。
“时秒。”何文谦指指她手里的值班手机,“搁我这儿。”
不带值班手机能吃顿安稳饭,时秒不跟他客气,手机留给他。
姜洋点的外卖还没到,洗手去煮咖啡,经过时秒工位,她自己笔电的屏幕还没息屏,他无意间扫了一眼,正好瞄到壁纸,“老何,过来看看我们时总的婚纱照!”
夜幕下,万家灯火璨若星河,她看着景,闵廷看着她。
何文谦咽下口中的年糕:“拍得真不错。”
还记得当初刚得知她领证,他一度担心她遇到了杀猪盘,也曾替她担心闪婚闵廷这样不论个人还是家庭都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对方家里会不会反对。
姜洋向来眼光挑剔的人,对这张照片也不再吝啬赞美:“等我结婚,我要找这个摄影师拍。”
何文谦无情泼冷水:“等你博士能顺利毕业,找到女朋友再说。”
“……”
楼下,时秒步出住院部就看到了闵廷的座驾,快步跨下台阶。
身后有麻醉科的同事看到她,刚想喊住,问她是不是去吃饭,除了抢救,一般只有吃饭这件事时秒会快步跨台阶。
如果去食堂那一起凑个饭搭子,话没问出口,只见时秒奔向一辆黑色轿车。
那辆车现在院里没几个人不知道,京和集团老板的座驾,时秒嫁入权贵豪门,曾一度成为他们各科室吃饭时的热门八卦话题。
时秒直接走去驾驶座后面的车门,她弯腰凑近车玻璃往里看,私密性太好,玻璃又反光,什么都看不清。
闵廷正在看邮件,没注意身侧站了人。
司机转头提醒:“闵总,时医生在车外。”
闵廷忙转头,只见她拿手挡着旁边的路灯灯光,正在看他是否在车里。
他缓缓滑下车窗,两人视线终于对上。
时秒浅笑,站直:“你怎么来了?晚上不忙?”
闵廷:“今天一天都不算忙。”
时秒往后退了几步,他开车门下来。
闵廷问:“去食堂吃还是去外面吃?”
时秒:“去外面吃吧,我师兄今晚值夜班,有急事他会帮我处理。”
“何文谦好像一直很照顾你。”
“嗯。轮到他值夜班我就能轻松些。”
何文谦人如其名,文质彬彬,谦谦君子。
时秒问他想吃什么,奖金发下来,今晚她请客。
闵廷下了车感觉只穿衬衫冷,又弯腰拿过后座上的西装,“去吃面?”
时秒:“行。”对面巷子里就有家开了很多年的面馆,她和同事经常去吃。
闵廷边穿着西装边道:“你经期,吃点热的。”
时秒还以为他想吃面条,原来是为她考虑。
她看着他穿外套,一天下来又坐久的缘故,他扎在西裤里的衬衫不像刚扎进去时那么平整,她身体挡在他身前,帮他把腰间衬衫的余量全塞进去,整理平整后又轻轻拽出一点余量,像刚扎好时那样平整自然。
闵廷一直垂眸看她,看她指腹仔细往皮带里塞衬衫,直到全部整理好。
这样一来,西装的扣子扣不扣上都可以。
“附近面馆哪家好吃?”他问。
“斜对面巷子里那家。”
没开车过去,两人边走边聊。
“哪天顾主任没有手术你告诉我,我过来送证婚人邀请函。”
“好。”
闵廷牵过她的手,她指尖有点冷,他攥在手心。
时秒侧脸看他,没有哪次牵手比今晚还暖。
刚出医院大门,身后响起“滴—滴—”,她转身,是神外科同事的车,车里好几个人,明明没车挡他们的路,故意鸣喇叭。
“滴—滴—”
他们只按喇叭,但绝不开车窗。
闵廷也看了一眼:“你们同事找你有事?”
时秒:“没事,不用管。我哥他们科室的人,在找我算账,今天中午姜洋把他们的盒饭偷了过来,我刚下手术正好饿了,吃了两盒。”
“……”闵廷笑。
时秒强调:“只吃了两盒菜,米饭都是姜洋吃的。”
闵廷:“知道你不爱吃米饭。”他记得她吃饭顺序,“要先吃素菜再吃荤菜,最后喝汤,偶尔吃几口米饭。”
时秒笑着:“嗯。”
去面馆要过马路,闵廷松开她的手,手握在她肩头,即使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他还是左右看着有没有车没停。
过了马路往前走不到两百米就到了面馆,夫妻俩开的店,原木风装修,干净舒适,店面不大,只有六张宽大厚实的木桌,两边靠墙各三张,中间是过道。
还有两张空桌,时秒让闵廷先坐,她去里面的收银台点餐。
闵廷没来过这样烟火气息的小面馆,坐下来打量着不大的店面。
时秒经常来吃,老板娘面熟,笑着问:“要什么面?”
时秒自己要了一份牛肉清汤面,她转脸去问闵廷,店里还有其他客人,没喊他名字:“老公,你吃什么面?”
她第一次这么称呼,闵廷微顿。
他不喜欢吃面,主要是陪她吃,吃什么面都可以:“跟你一样。”
时秒付过钱,又去拿了两样小菜坐过来。
一碟萝卜干,一碟凉拌干豆腐丝,今天之前,她是没想过还会跟闵廷来这样的小馆。
闵廷起身:“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旁边有家卖冰糖葫芦和各种炒货的铺子,担心吃过饭店铺关了门,他买了两份山楂糖雪球,小份给她,大份给何文谦和其他值班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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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粉心][粉心]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时温礼,你妹夫来了◎
再次去那家面馆吃面是一个半月之后,热气腾腾的清汤面,玻璃门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不过这次时秒是和姜洋一起。
大少爷从坐下来就开始抽纸巾擦桌子,来回擦了数遍,擦完又拿手指摸摸桌面还油不油。
时秒点过面坐下来,看到隔壁桌上的配餐小菜,想起自己没有拿。
姜洋见她起来:“干嘛?”
“拿几样小菜。你吃什么?
“萝卜干。”
时秒拿了两碟萝卜干,闵廷不在,她就没拿凉拌干豆腐丝。
她拿了小菜回来,姜洋拉上冲锋衣拉链:“我出去一下,面上来后你别偷我碗里的牛肉,也别把你碗里的面挑给我凑数。”
“……”
时秒不搭理,问道:“你出去干嘛?”
“隔壁不是炒货店嘛,我去买点。”
“吃完饭走的时候再买。”
姜洋瞅瞅白茫茫的外面:“万一我们吃过,人家铺子关门了呢。”
说着,人已经站起来大步流星迈了出去。
时秒夹着一块萝卜干正往嘴里放,筷子在唇边顿了下,难怪那晚闵廷要在饭前先把冰糖雪球买好,是担心他们吃完后隔壁铺子打烊。
姜洋买了一大袋提回来,五六样坚果,还又买了些糖山楂。
汤面正好送上来,时秒把牛肉稍多的那碗给他。
姜洋因为用餐慢条斯理,讲究一个细嚼慢咽,所以一起吃饭时在他们科室从来抢不过别人,连她都抢不过,最后好吃的菜被吃得差不多,他只能多吃米饭来压饿。
时秒吃着热乎乎的面,不自觉就想起了闵廷。
姜洋开吃之前,把牛肉分了一些给她:“帮我请了两天假,扯平了啊。”
她帮着姜洋向顾昌申请两天假时,一开始顾昌申并没有批,你结婚他请什么假。
“……”
婚礼正巧是在周六那天,提前请两天假确实有点多。
时秒只好说姜洋要去帮她家里打扫卫生,再贴贴囍字。
顾昌申沉默了半晌,假条批了后不耐烦手一挥:别杵在那跟门神一样。
……
吃完从面馆出来,雪还在下。
时秒把羽绒服的帽子拉头上戴好,两手揣兜里,与姜洋边聊着边往医院走。
走出巷子,医院大楼近在眼前,“心脏外科中心”几个大字在夜晚格外显眼。
雪花纷扬中,姜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大楼,“必须得留念一下。”
然后转过身背对大楼,自拍一张。
今天主任主刀的一台夹层手术,他是一助,手术将近八个钟头。
下手术后,时秒作为他的上级医生,请客犒劳他,晚上还要值夜班,吃不成大餐,就去了巷子里那家面馆。
时秒见他自拍,掏出手机帮他拍了几张。
她第一次当主任的一助时,帮她拍照留念的是何文谦,那晚何文谦也是在这家面馆请她吃饭。
穿过马路,还没走到医院大门口,里面有辆车缓缓开出来,姜洋正在看时秒手机,让她把照片传给他,于是没有看到他爹的车就在前方。
姜院长是胸外专家,急诊手术刚下台,看到时秒和自己的好大儿,首先看他们手里拎没拎东西,果然一大袋零食。
他犹豫片刻,没降下车窗。
时秒知道闵廷今晚有饭局,路过住院部楼下的停车场,她没特意再去看他的车在不在。
“时秒。”
在她即将要踏上台阶时,身后有人喊她。
时秒迅速转身,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关上了后车门。
刚扫过的地上又落了一层雪,她不敢疾步,只能尽量走得快一点。
姜洋不当电灯泡,麻溜走进大楼。
闵廷也往她这里走,两人在汽车车头站定。
“你今晚不是有应酬?”
“不是应酬,朋友过生日。不着急。”闵廷捉过她两只手,分别插进他大衣口袋。
口袋中,他的手包裹住她的。
闵廷低头看着她问:“晚饭吃了什么?”
“汤面。”
“都吃完了?”
“嗯。”
时秒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温热的指腹,他不在,潜意识里便知道没人替她分食,“你不在我所有饭都能吃完,你一在,就想剩点,感觉怎么都吃不下。这个习惯不好。”
闵廷笑了笑,说:“没事,以后吃不完就给我。”
时秒这个时候想亲他一下,奈何他们站在车头,司机还在驾驶座。
她白色羽绒服的帽子落了雪,闵廷放开她的一只手,将她冒顶的积雪掸下去。
时秒从他大衣口袋拿出手:“你快走吧,下雪堵车厉害。”
正说着,她自己羽绒服口袋的值班手机响了,急诊的电话,有个会诊。
闵廷抱了抱她:“去吧。”
时秒也不管司机有没有在看他们,抬脚,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转身往急诊楼走去,手机又响了,她只顾接电话,没顾得上回头。
闵廷直到她进了急诊楼,拉开车门坐上去。
今晚的生日派对在会所,寿星包下整个会所,一楼设为餐饮区,开了楼上所有包间给他们消遣。
豪车云集,会所停车位有限,先来先停,还剩下几个给不太方便的人,于是寿星让保安设门槛,别随意放车进来。
闵廷的座驾停在了外面,走路进院子。
闵稀的车自然直接开进去,车窗滑下:“哥!”
闵廷蹙眉:“你怎么还过来凑热闹,人多你不嫌吵?”
闵稀:“不吵,在家无聊。”
风吹着雪粒子往车里灌,闵廷催她:“快关上,进去等我。”
闵稀缩回车里,车窗徐徐升上去。
“滴—滴—”
闵廷转身,娄维锡的车。
车里的人笑着说:“带你两步?”
闵廷:“稀稀的车直接进来就算了,你的车也能开进来?”
娄维锡:“老弱病,我占了三样,不让我进还有天理?”
“……”
娄维锡是他们这群人里年龄最大,唯一超过四十岁要奔五的人,心脏做过手术脆弱得像八十岁,自称老人也没什么毛病。
闵廷没功夫闲扯,进会所去找妹妹。
闵稀抱着肚子,还有两个月终于就能卸货。
来之前她在家吃过半碗云吞,不到一个小时又感觉饿了。
闵廷陪着妹妹先去吃东西:“傅言洲呢?”
“在公司,忙完就过来。”
“想吃什么?”
“我现在不挑食了。”
闵廷瞅着妹妹半晌,不敢置信。
闵稀道:“饿的时候谁挑食。”
闵廷告诉侍应生,生蔬沙拉一份,不要沙拉酱,也不要牛油果和火腿,只淋点芝麻油和黑醋汁。
黑醋小牛肉,炭烤茄子,再来一份奶油蘑菇汤。
这些都是妹妹爱吃的,以前她喜欢吃牛油果,怀孕后不再上口,一份肉应该不够,他又加了一份油封羊排。
闵稀见哥哥只点了她自己的份量:“你不吃啊?”
闵廷:“我等会儿跟娄维锡他们一起吃。”
用餐区统共就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在楼上热闹。
闵稀放下包:“哥你去楼上吧,他们说不定还等着你到了吹蜡烛。”
闵廷道:“不用上去,等不到人他们自然会吹。”
今晚不止一个人过生日,但没一个人出生在今天。
所谓的寿星们,下个月才过生日,生日在他婚礼前后,他们说那几天要帮着他忙婚礼,决定提前庆生,于是包下整个会所,请来米其林大厨,把能请的朋友都吆喝来,前所未有的隆重。
几个寿星商量了一下,所有的钱他出。
作为买单的人,他的车今晚还开不进来。
没有其他人下楼吃饭,整个厨师团队只服务他们兄妹俩。
菜上来,闵廷让妹妹先吃沙拉。
闵稀不想按用餐顺序来:“我先吃肉。”
闵廷说:“下次先吃素再吃荤,最后喝汤。”
闵稀应了声,开始切羊排:“你最近是不是对傅言洲态度挺好?”
闵廷最近一个月都没怎么和傅言洲碰面,反问:“他怎么了?”
闵稀:“他经常关心你跟嫂子之间处得怎么样。”
闵廷不紧不慢喝着水:“他大概做了什么亏心事。”
“哥,你是对他有偏见。”
“时温礼对我怎么就没偏见?”
“……”闵稀笑出来,“你们都还没见面呢,嫂子的哥哥对你印象到底怎样,现在不好下定论。”
“对了,”她问哥哥,“我听妈妈说下个星期两家要见一面,时医生能赶回来吗?”
闵廷道:“赶得上。”
时温礼说能提前回来,但他又说自己也不确定具体回来日期。
今天二十号,还有四天到平安夜,应该快回来。
手机响了,娄维锡打电话给他,让他上楼吃蛋糕:“你再拿一块给闵稀。最大那块给她留着呢。”
“我去给你拿蛋糕。”闵廷上楼去。
娄维锡快半年没吃甜食,今天吃了一小块,旁边坐着邵思文,他多问了句:“叶西存人呢?”
邵思文笑:“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自从上个月在茶室喝过茶,娄维锡怀疑她和叶西存吵架,现在只要见面,第一句话准是问叶西存。
她逗娄维锡:“不知道。”
“不是,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打算离婚呢,吓不吓人。”
娄维锡手里的蛋糕盘差点打翻:“思文我跟你说,我心脏不好,是真不好,你也知道,你可别吓我啊。”
“你怎么比我爷爷还脆弱。”
“那可不,我四十岁跟你爷爷八十多的人得一样的毛病,你说我脆不脆弱?”
邵思文笑:“不吓你了,人应该马上到。”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从外面推开来,叶西存走在前,随之进来的是闵廷,两人刚才在电梯间遇到,一道上楼。
包厢人多,叶西存找了一圈才看到人,径直过去,在邵思文旁边坐下。
“你的。”邵思文把另一块蛋糕给他。
叶西存脱下风衣,接了过来:“谢谢。”
闵廷搭了他们那边一眼,许是心理作用,直觉两人貌合神离。
他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喊来服务员,问还有没有蛋糕,给他打包一份。
“有的,闵总您稍等。”
闵廷陪妹妹吃过饭,又打了几圈牌,直到傅言洲过来,他从牌桌上起身,让给妹夫打。
今晚每个包厢都开了牌局,光他们这个包厢就两桌,不至于傅言洲来了没地儿打牌。
娄维锡瞅他,见他拿上了大衣和打包的蛋糕:“要回去啊?”
闵廷:“嗯,去看看时秒。”
隔壁牌桌的叶西存听到了这句话,一直看着手中的牌,没有抬头。
闵廷从会所出来,漫天大雪纷纷扬扬。
原本半小时的车程,路上堵车,一个钟头才到医院。
住院部一楼的保安已经认得闵廷,打声招呼:“雪这么大还过来啊。”
闵廷:“还行,没多大。”
电梯门打开,他对保安微微颔了颔首,跨进去。
很快,电梯停靠在心外科病区楼层。
隔壁那部电梯先他几秒停靠,从里面下来的人走出十来米远。
那人穿白大褂,露出绿色的洗手服裤子,与他差不多身高,闵廷见那人拐进了办公室也没多想,心外科医生那么多,他不是每个都见过。
就在对方走进办公室的下一秒,他在几米开外就听到姜洋激动来了一句我去!
何文谦刚下手术,正在吃番茄炒年糕,看到来人,因为激动差点被噎着,用力捶捶胸口。
“老何你悠着点呀,别把小命搭进去。”姜洋忙递给他一杯水。
何文谦被自己搞得哭笑不得,放下餐盒,与来人碰了碰拳:“你什么情况啊,不是说时秒婚礼前才能回来。时秒还不知道你回来吧?”
时温礼说:“不知道。”
姜洋瞅着他身上的衣服:“哥,别告诉我你来医院就去上手术了?”
“嗯,水都没喝一口就被叫过去。”时温礼在他们心外办公室和在自家一样,自己去倒水喝。
何文谦抄起餐盒,说道:“时秒应该快下手术。”
还没来得及吃,门口又进来一人,他扭头喊:“时温礼,你妹夫来了。”
闵廷:“……”
他看向饮水机前的人,对方也看过来。
原来刚才走在他前面的人是时温礼,和时秒长得有几分像,不过兄妹俩气质完全不同,时温礼的气质更像其名字,温和平静,给人沉稳又安心的感觉。
两人在微信上聊了一个半月,今天终于见面。
时温礼早在妹妹发给他的结婚证件照上就看过闵廷长什么样,后来又看了两人的婚纱照,闵廷天生自带的疏冷感,照片上只拍出十分之一不到。
“过来看秒秒?”
“嗯,送块蛋糕给她。还以为你过几天才能回来。”
初次见面,说话间,两人握了握手。
时温礼说:“你们都忙,不用接。”
所以回来谁都没告诉,只有他们神外的主任知晓。
闵廷把时秒常坐的转椅推给时温礼,自己从旁边拿了一把,脱下大衣搭在椅背。
“刚做完手术?”
“对,下手术我就过来了。”
对面桌的姜洋剥了一个开心果丢嘴里,默默看着这对大舅哥和妹夫,感觉出他们非常不熟,没话硬找话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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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比心][比心]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箭步冲到时温礼怀里◎
姜洋的开心果吃到第十颗,那两人还在继续。
“今晚还要值夜班?”
“不值,我等秒秒下了手术,我就回去。”
“时秒在你对面的房子到期退租了。”
“对。秒秒之前跟我提过。”
就连何文谦都听不下去他们的硬聊,把话题岔到自己这里:“进修结束我记得有一星期假,你们主任直接给你抹去了?”
时温礼喝口水,说道:“有五天假,我攒到下个月秒秒结婚一起休。”
“我说呢。”何文谦决定好人做到底,把自己椅子拖过来,拖到时秒工位旁边的过道上,以备这对大舅哥和妹夫无话可说时,方便及时救场。
时温礼看向“咔嚓—咔嚓—”不停在吃开心果的姜洋:“你前天不是24小时班,今天怎么又轮到你值?”
“哥你怎么知道我——”姜洋反应过来后,话一转,“时总这都跟你说?”
“嗯,闲聊说到你。”
“唉吆喂,荣幸。”
“说你把她的无花果果干都吃光了。”
“哈哈。”
姜洋下意识瞄一眼闵廷,发现闵廷正好看过来。
“……”
闵廷那一眼只是无意识一掠而过,果干吃光可以再买,他惊讶的是时秒连这么小的生活琐碎都和时温礼聊。
姜洋立马转移话题:“我今天不值夜班,这不是忙着搞论文么,我爸说了如果时秒博后出站我博士还没毕业,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时温礼笑笑:“秒秒出站还早,她今年没太多时间搞课题。”
“对了哥,我们时总有几篇独立一作SCI一区?”
“现在有七篇了,20多分的两篇。”
姜洋:“……”
他只是闲聊,把自己聊郁闷了。
最近他们家餐桌上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时秒,因为他近几个月每天都带零食回去,他爹说时秒好的地方他一样没学,只学会吃零食,时秒今年当住院总这么忙,还以共一第一身份发了篇CR,让他反省一下自己。
他妈妈心态好,说学会吃零食是搞科研的第一步,哪天能像时秒那样,把冰箱都带去医院,那离在顶刊发几篇独立一作论文就不远了。
姜洋想着刚才闵廷看他的那一眼,把人无花果干吃光,他打算多夸时秒几句来补救,不过话是对着时温礼说的:“时总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呀,做手术厉害就算了,科研也这么牛叉。我就不行,科研要我的命。”
何文谦接话:“那是因为她有两个脑子,脑袋里一个,手上一个。”
姜洋被气笑,他就稍微谦虚了一下而已:“几个意思啊,直说我脑袋里没脑子呗。”
闵廷全程沉默,因为完全插不上话。
他一直以为时秒只是博士学历,原来已经博后进站。
自己对时秒的个人教育背景了解,基本来自于两人的介绍人严贺言,后来他和时秒第一次见面吃饭,也聊过几句,但只提了住院总,课题方面没说。
闵廷打开手机,在她大学母校以及医院网页上搜索与她相关的信息,她还获过国奖,主持了多项国家自然基金。
当初相亲前,严贺言就告诉他,她这位高中同桌很厉害,也痴迷自己的专业领域,婚后是不可能放弃事业。
他不需要另一半婚后兼顾家庭,或许是时秒选他的最重要一个原因。
待闵廷退出手机,发现他们三人已经聊得很远。
何文谦说道:“时秒打算在博后出站前把孩子生了。”
闵廷:“……”
这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从来没听时秒提过。
只有闵廷反应最大,其他两人听后神色如常,因为医院里不少女同事都是博后期间生孩子,孩子科研两不误。
几人都围绕时秒在聊,但因为闵廷插不上话,依旧觉得冷落了他,可他们几人中又没一个跟他相熟到能谈天说地的地步。
闵廷自然也觉察到,从旁边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白纸,他在桌上找了一圈,半只笔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问对面桌的姜洋:“有笔吗?我记个东西。”
“有。”姜洋说着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闵总你到我这边记。”他白大褂口袋里的最后一支笔今天被另外一个医疗组的同事给薅走,说用完马上就还给他,下班了人影也没见着,现在他只剩桌上这一支宝贝疙瘩。
闵廷这才发现,不坐过去根本用不了笔,蓝黑水笔被姜洋拴在了台式电脑上,绳子不够长,拉不到他这边来。
他拿着手机和白纸坐过去,其实并没有重要的东西要记,只是这样一来,不会让人感觉他无事可做,他们可以继续聊医院的事。
闵廷抄起笔,发现电脑底端贴了便利贴,上面写着:
【谁咔嚓我拴笔绳,一辈子当一助!不接受反弹!】
闵廷:“……”
握着笔,半天无从下手。
他发消息给秘书:以后每个月月初给心外科送一箱蓝黑水笔。
秘书:好的闵总。
闵廷刚写了两个字,又不自觉瞥了眼便利贴上的那行字,他还没留意过时秒白大褂的上口袋有没有笔,又有几支。
姜洋闲着无事,时秒还没回来,他撸起袖子去煮咖啡,问时温礼:“哥,想喝什么咖啡?我今天给你露一手。”
时温礼:“我和你们时总一样。”
姜洋比划一个OK,“好说,再给你拉个花。”人走到半自动咖啡机前忙活起来。
闵廷抬眸,看了一眼时温礼又看一眼姜洋,姜洋喊哥比他喊得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办公室一派和谐,姜洋煮咖啡,他记东西,何文谦和时温礼聊医院科室的一些事。
一张白纸快写满,总不能再抽一张继续写,他放下笔,把满张字的纸折起来,坐回自己原来的椅子。
不知不觉二十分钟过去,时秒还没回来。
此时,病区走道的尽头,时秒下手术后接到病人家属的电话,聊完她没急着回办公室,打开窗户,对着窗外拍了一张银装素裹的夜景发给哥哥。
关上窗,时秒:哥,北城下雪了,你那边呢?
没想到时温礼秒回:也在下。
时秒:那平安夜有氛围了,你打算怎么庆祝?那天不用值班吧?
时温礼:不用。还没想好怎么庆祝。你这会儿不忙?
时秒:嗯,刚下手术。
时秒:在窗口看雪。
手机那端的时温礼笑着看手机,回道:晚饭吃了没?
何文谦瞅见了时秒拍的那张雪景照,夸照片拍得不错,“我说怎么还没下手术,不应该,原来是跑去拍雪景给你看。”
时温礼:“嗯,人还在窗口呢。”
旁边的闵廷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未亮,却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
姜洋送来一杯拉花咖啡:“闵总,你的。”
闵廷放下手机,接过咖啡,拉花是一棵精致的圣诞树:“谢谢。”
时温礼继续跟妹妹聊着:还不回办公室?
时秒:不急,回去也没事。
时温礼:再不回来,你桌上的蛋糕就不好吃了。
五秒钟后,只听办公室门外传来“咚咚咚”地奔跑声。
时温礼起身,人刚站到桌边的过道上,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冲进来,“哥!”人箭步冲到他怀里,接住人时他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何文谦的椅子上,何文谦撑了他一把才站稳。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也不告诉我!”
时秒用力晃着他肩膀,控诉着他。
时温礼笑:“告诉你哪还有惊喜。”
“哭什么。”他给妹妹擦擦眼泪。
时秒又哭又笑:“高兴的。”
“你不用再回去了吧?”
“不用。”
“那今晚用不用值夜班?”
“不值。”
“那能在家过元旦了?”
时秒太高兴,以至于语无伦次。
闵廷从未看过她情绪如此饱满又如此热烈,像在看一个陌生的她。
她进来这么久,还没看到他。
时秒抓着哥哥的胳膊,仔细打量一番:“怎么感觉你瘦了。”
时温礼:“没瘦,比走的时候还重了一斤。”
身量修长,重个一两斤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时温礼并不知道妹妹没有看到闵廷,以为他们夫妻关系本就这么平淡,没有太多话说。
“房子我上周打扫过,你回去还得再简单擦一下。”
“行,反正回去也没事,我时差还没倒过来,不困。”时温礼示意妹妹,“快吃蛋糕吧,闵廷专程给你过来的。”
时秒转脸,这才看到旁边椅子里的男人,黑色大衣脱了下来,穿灰色西装,刚才她得多激动,居然都没有注意到这套灰色西装,内搭还是黑色衬衫,这么显眼的配色。
闵廷面色温和,看着她说:“尝尝蛋糕怎么样。”
何文谦和姜洋还在旁边,她只能委婉致歉。
“雪这么大,你怎么还跑一趟。”
“蛋糕不错,给你送块尝尝。”
“谢谢。”她走到他身前,弯腰抱他。
闵廷顺势抬手回抱她,手掌在她后背轻捋,无声安抚她,没看到也没事。
他随后松开,让她先吃蛋糕。
时温礼瞧着妹妹和妹夫,两人感情确实很平淡,本就没有感情基础,两人还都这么忙,闵廷似乎更忙,平时发消息,隔很久才回他一条。
“哥,咖啡还要吗?”姜洋打破办公室里短暂的沉默。
时温礼:“谢谢,不要了,等秒秒吃过蛋糕我就回去。”
“你怎么回?车在医院吗?不在的话我顺道把你送回去。”
姜洋以前在神外科轮转时,有次科室聚餐,搭他顺风车回家的除了另外两个同事还有时温礼,他有点印象对方住哪儿。
时温礼没同他客气:“车还真不在,那就麻烦你绕一下。”
他又问妹妹,明早想吃什么早饭,给她带过来。
时秒笑着说:“带什么都行。”
她撕开蛋糕叉,“你先尝一口。”
时温礼:“我晚饭吃过了,不饿。”
时秒挑了一块原味巴斯克送嘴里,突然顿了下,又往右转身,问闵廷:“来不来一口?”
闵廷道:“你吃,我在会所吃过了。”
时秒转回去,小口品尝。
哥哥在,他也在,从未有过的圆满。
时温礼他们三人继续闲聊,闵廷则看着时秒,从坐下来,她脸上始终盈着浅浅的笑意,她与时温礼相处时,情绪大开大合,像六七月里的天,晴一阵雨一阵。
跟他相处,平静到无波无澜。
时秒吃到一半,忽然又转头看他:“你几点回去?”
闵廷:“不着急,回去也没事,多待一会儿。”
时秒看到他咖啡杯里是一颗圣诞树:“这款好看。”
闵廷还没开喝,送她嘴边:“你先喝。”
时秒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把圣诞树梢喝了下去。
她把奶泡喝光,继续吃蛋糕,闵廷端回杯子。
他们说起姜洋的论文,时秒也会说上几句,他喝着咖啡听他们四人聊。
从论文聊到了下一任住院总是谁。
时温礼问妹妹:“谁接你的活?”
姜洋直接回了:“我们梁哥光荣上岗。哥你再看到他肯定认不出他,自从没人给他带包子吃,几个月下来瘦了一圈,我们主任都说他脱胎换骨,头号功臣必须得是我们时总……”要不是时总结婚,包子肯定还会继续。
他想到闵廷还在,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对了时总,你跨年还得值班是吧?”
时秒点头:“嗯,一号正式卸任。”
时温礼说道:“那天我也申请值班,一号休息,晚上给你庆祝。”
时秒笑着:“好。”
何文谦与姜洋那天都不值班,问去哪里热闹一下。
时温礼正考虑去哪,闵廷提议:“去我们家吧,离医院也近,有事方便你们赶回来。”正好邀请时温礼去他们婚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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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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