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被他环在身前◎
关于他们的婚纱照,闵廷没忘,也有计划,准备等她结束了住院总再拍,那时距离婚礼还有七八天,时间赶得上。
所以时秒问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迟疑,颔首道:“拍。”
时秒打算按母亲说的那样,先拍一套在婚礼上用,若明年有空休假,去她喜欢的城市多拍几套。
“就先拍一套吧。”
两人目前还不熟悉,拍多了摆姿势也是心理负担。
闵廷对拍照向来无所谓,尊重她:“你决定就行。”
母亲提醒过近期有冷空气,时秒自己又打开天气预报查看,下周最低气温只有四五度,室外穿裙子太冷,她本来就怕冷,宁愿不拍也不会遭那个罪。
看着窗边木地板上铺进来的柔和阳光,她征求他意见:“要不今天拍?”
闵廷担心熟悉的摄影师没档期,不过还是答应她:“行,下午拍。”如果熟悉的人没时间,北城这么多家摄影工作室,总有一个摄影师今天有档期。
闵廷发到群里:我下午拍婚纱照,帮忙问问身边有没有今天有空档的摄影师。
海纳百川:我有档期。
然后群里就被哈哈哈刷屏。
商韫@海纳百川:你是要气死闵廷啊。
闵廷懒得搭理他们。
他的拍摄时间太紧急,群里认识的几个知名摄影师要么有拍摄计划,要么人在国外,今天根本赶不过来。
闵廷:时秒只有今天有空,先拍套应付一下婚礼,不一定要知名摄影师。
商韫在群里@叶西存:你不是前几个月刚拍过?摄影师名片分享一下。
叶西存的当前手机页面就是群聊天内容,应该说从闵廷在群里闲聊开始,他就在看群消息,也看到了闵廷找摄影师那条。
在外人眼里,他和时秒是兄妹,推荐个摄影师理所当然。
如果他们是纯粹的兄妹关系倒是好了。
时秒竭尽办法在与他保持距离,他不希望自己再让她有心里波动,所以商韫@他的那条,他只能当作没看到。
他再看群里,有人推荐了一个有档期的摄影师。
十分钟后,闵廷接到摄影师的电话,摄影师询问两位新人的拍摄要求。
闵廷:“稍等,这些你跟我老婆聊。”
时秒瞅着他,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他称呼老婆,比叶西存婚礼那次要自然许多。
闵廷站起来,把手机送到床边。
时秒同样也没有要求,但因为拍婚纱照是自己提出来,拍摄时不可避免需要摆姿势,考虑到他的心情,她对摄影师道:“拍简单点,不需要亲密的动作,有氛围感就可以。”
摄影师明白了:“行,没问题。那场地呢?我这边提供还是您和闵总自己安排?”
时秒:“在我家露台吧。”
摄影师尽量满足客户的所有要求,下午他提前过去熟悉拍摄场地。
从她问闵廷要不要拍婚纱照,到拍板定下拍摄,不过短短二十分钟时间。
闵廷看一眼床上的人,猜测:“你选在家里露台拍,是不是不用出门,能多躺一会儿?”
“……”
时秒笑了出来,为自己解释一句:“不是,露台我挺喜欢的。”父母离婚后,她和哥哥其实是没有家的。
而这里以后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了,所以想在这里拍一套。
闵廷:“喜欢就行。”
他伸手,“手机给我,给你选条纱裙送过来。”
时秒把手机还他:“简单款的白纱。”
“好。”
闵廷交代秘书联系婚纱旗舰店。
电话打过,他对她说:“露台能拍的景有限。”
时秒:“没事,不用拍那么多张。”
很快,秘书汇报,婚纱店那边会将明年的新款发到他邮箱,可以先挑选中意的款式,店里把实物送到家里再选最合适的留下。
“辛苦了。”
挂断电话,闵廷去书房拿平板过来。
待他返回卧室,时秒侧脸贴抱枕上,盯着落地窗在走神。
“想什么呢?”
时秒抬头看他:“在想要不要提前向主任请个假。”因为不确定婚纱照几点结束。
“今晚就得回医院?”
“嗯。”
时秒捞过手机,还是决定报备一下,她想拍几张日落时的,万一赶不上回去交班。
时秒:主任,今天我拍婚纱照,可能要晚半个小时左右。
顾昌申:今天不是放你假了吗?
时秒明白了,明天早上到岗即可。
顾昌申:一月份之前,你有事随时跟姜洋或是何文谦调班,我跟他们说过了。
时秒:谢谢主任。
“今晚不用回医院。”她对闵廷道。
可以放心拍日落时的景,不需要急匆匆赶时间,希望今天有晚霞。
闵廷在平板上打开邮件,对方传来秀场的视频和照片。
时秒把被子拉到床中间,腾出足够宽敞的地方,“你坐。”
闵廷正要把平板给她,让她自己选。
她既已出口让他一起帮着看,他在床沿坐下。
时秒挪坐到床边,与他几乎并肩,两人紧挨着,她不自觉连呼吸都变轻。
还好,他们看的是视频,打开来就有音乐声,他感觉不到她气息的异常。
秀场上,模特身上的婚纱件件如梦如幻,背影音乐富有节奏又浪漫。
旗舰店店长担心闵廷没那么多时间,发来的是剪辑过的视频,时长统共才五分零九秒,店里有的经典款式都在视频里。
很快,一遍播放完,视频又从头开始。
时秒静了静心,认真看婚纱款式,刚才那遍,开头几件婚纱她没看清。
优雅轻盈的旋律再次响起,有几段节奏闵廷觉得熟悉,再一看视频进度条,在播放第二遍。
音乐循环反复了三遍。
优美的旋律在房间里静静流动。
闵廷问:“喜欢哪几件?”
时秒回神:“第二件。”
“可以多挑几款,他们送过来你看到实物再决定选哪件。”
“不用,就第二件。”
一眼喜欢的,不想再换其他款。
从小到大,她极少有选择困难症的时候,也从不会被选择困扰。
“我回电话过去。”闵廷收起平板,坐到沙发那边。
他起身离开,萦绕在她身边的冷冽气息也随之远去。
时秒平复片刻,他在旁边那么久,她一直收着呼吸,呼吸收的久了,心口容易发闷。
平板只是被拿到茶几上,视频没关,音乐还在继续。
闵廷回了电话,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想着刚才看了几遍,缓慢咽下咖啡。
九点半,时秒终于决定起床。
闵廷放下咖啡杯:“起这么早?”
“……嗯。”
六点钟起床的人已经开始觉得九点半很早。
时秒起床不是不想睡,一会儿婚纱店要送婚纱来,下午就要拍照,她趁这几个小时突击护护肤,尽量不把眼底的憔悴留在婚纱照里。
十点半,家里门铃响了,旗舰店送来婚纱。
店长做事妥帖,除了将时秒看中的那条送来,把几款镇店之宝一并带来供时秒现场挑选。
时秒认真对比了其他几款,依然选择原先看中的那条。
换好婚纱,闵廷看过去,她长发散下来,戴了宝石皇冠,一字肩婚纱勾勒出她优越的线条,飘逸柔美。
他说:“婚礼那天就这样穿。”
想法不谋而合,时秒正有这个打算。
不过头上的皇冠太昂贵,她指指皇冠,“换一个简单点的。”刚才在衣帽间穿婚纱,店长说这个皇冠贵,所有婚纱加起来买不到半个。
闵廷:“不用换,这个适合你。”
婚纱来不及量身定制,只能买成品,皇冠就不能再将就。
衣服选定,午休之后摄影团队赶到。
站在露台,摄影师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城市地标,感慨:“难怪你们选自家露台拍,这个景独一无二。”
他建议再拍一套夜景,站在露台可直观北城的地标,不拍可惜。
时秒此时在屋内,化妆师正给她化妆。
闵廷询问摄影师:“拍夜景需要什么衣服?”
摄影师:“不用你们准备,我带来了。”
在露台拍摄,最有氛围感的那自然是夜景,所以他提前预备了礼服,无论时秒拍不拍夜景,有备无患。礼服一共有黑红两个颜色,随时秒挑选。
时秒的妆造差不多时,闵廷去换衣服,搭配她的白纱,他换了白衬衫黑色西装,挑了一副黑宝石袖扣,常戴的那块手表也戴上。
摄影师来之前了解过闵廷的性格,加之新娘要求不要亲密动作,有氛围感即可,他先各自给他们拍了单人照,以备后期他们想合成的需要。
开拍合照前,摄影师让他们自己摆动作,他适当调整。
时秒问闵廷:“我们是对视,还是一方看另一方?”
婚纱照总不能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拍得像完成任务,闵廷把手给她。
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他不会让她主动。
时秒抓住他的手,突然就踏实了。
摄影师忙着抢镜头。
闵廷手臂往后一收将人带到怀里,松开她的手,双手环至她背后,掌心微微贴着薄纱,人被他围在身前。
他垂眸,看着她脸庞。
目光沉冷平静,却极具侵略性。
明明是她被揽进怀中,时秒只觉那一瞬像有什么东西撞进她自己怀里,因被撞击得厉害,心跳不再受自己控制,但她还是极尽所有注意力与他对视。
随后本能地,她抬起胳膊,穿过黑色西装,抱住他的腰。
闵廷克制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摄影师看着镜头里的两人,心道,原来他们口中的不需要亲密动作,不是他理解的那样,早知如此,刚才他们牵手时他就不必那么费劲抢拍了。
今天的日落时分比最近一段时间的都要美,粉色晚霞柔美了整个天空,遂了时秒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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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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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不该让她再回出租屋◎
白纱这套拍完,松了一口气的居然是摄影师,他的心理负担比他们两人还重。
他冲两人比划OK的手势,任务圆满完成。
闵廷对怀里的人说:“再拍套夜景吧。”说完,这才缓缓松开她。
时秒暗自呼口气,“行。”
应下来之后的几秒里,她又回想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摄影师的助理问她礼服挑选什么颜色,说罢,将衣服展示给她看,两件礼服的款式与面料不同,摄影师从品牌方那里借来,今年秋冬高定新款。
时秒看向闵廷:“你穿什么颜色衬衫?”
闵廷身上这件是白色,“黑色吧。”他道。
时秒然后指指助理右手边:“这件。”
她选了黑色吊带礼服,与闵廷穿同色系。
“黑色裙子你不是常穿?”闵廷建议,“试试大红色?”
时秒成年以后就没穿过特别鲜亮的颜色,尝试一次未尝不可。
她又看向黑色那条礼服,也喜欢,决定两件都拍。
不论是哪个颜色,都能和闵廷黑色衬衫搭起来。
夜景拍的是氛围,摄影师让助理摆道具,红酒、玫瑰,香氛蜡烛,用了露台原有的木桌椅。
时秒先穿了那件正红色礼服,裙尾拖地,高级缎面高开叉设计。
道具还没摆好,时秒趴在护栏看北城的地标,从高处看过去,深蓝色的夜幕下,万家灯火交错着闪烁霓虹,璀璨繁华,犹如星河落入人间。
她的眼睛是望着地标那个方向,思绪却不在那。
闵廷背靠在护栏,两人之间四五十公分的距离,说近不近,但也算不上疏远,他侧脸看她,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见她望着远处出神,没打扰她。
红色礼服穿在她身上热烈中自带冷感,明艳却不过分张扬。
摄影转身就看到了这个安静画面,哪顾得上指挥摆道具,抄起旁边椅子上的相机,拿出平生最快的、堪称生死时速来抢拍。
此刻两人的姿势不难摆出来,但他们的眼神很难再有这个瞬间。
抓拍好,那两人还没有任何察觉。
摄影师想说,可以收工了。
他总算对介绍自己过来的人有了交代,介绍他给闵廷拍婚纱照的人是闵廷妹夫,如今这么尽心的妹夫不多见。
当然,豪门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光看表面。
七点半,全部拍摄结束。
时秒洗澡卸妆,换上自己的衣服,人变得轻松。
所有人离开,家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主卧有点乱的床,阿姨整理过,换了新的床品,抱枕回到沙发上,一切又是她昨天刚进来看到的样子。
时秒把包拿到客厅,吃过晚饭回自己的出租屋。
闵廷正在书房打电话,刚才给妹妹转了一笔钱。
闵稀莫名:“哥你转钱给我干嘛,又不是我生日。”
“摄影师是傅言洲介绍过来,钱他先付了。”
“不用转,他乐意掏这个钱。”
“他亲口说的他乐意掏?”
“……”闵稀笑,“我说的就等于他说的。”
她看转账金额,“拍婚纱照能有多少钱,你怎么转这么多。”
“是时尚圈的顶尖摄影师,有出场费。”
闵廷叮嘱妹妹,问清楚傅言洲请摄影师团队花了多少钱,“花了多少你就转多少给他。”他再三强调,“没必要多转。”又道:“剩下的你当零花钱。”
闵稀点了接收,这些钱反正最后都进她的口袋。
“哥,你们下午拍得怎么样?”
“还可以。”闵廷问了句,“傅言洲呢,打他电话怎么不接?”
“手机静音了,在给孩子取名字,接电话思绪容易被打断。”
“……”闵廷不理解。
从书房出来,时秒在餐厅正等他吃饭。
拍婚纱照时互相抱着的紧张与尴尬,两个钟头下来缓解得差不多,两人又是喜形不于色的人,剩余的那点波澜早被不动声色地隐藏了去。
餐前面包刚端上来,一篮都是给她准备。
时秒拿了一个热乎乎的面包,问对面的人:“你不尝尝?”
闵廷不爱吃面包是因为在国外上学时吃面包吃腻了,许久不吃,他考虑几秒:“给我半个吧。”
旁边的阿姨听到要半个,习惯性回厨房去拿面包刀和专用砧板以及手套,等她拿了还没跨出厨房,发现时秒已经把面包掰两半,一人一半吃起来。
阿姨忙止住脚步,把刀具和手套又放回去。
时秒尝了一口面包,口感口味都和餐厅的差不多。
她先问:“还要给傅言洲送去吗?”
闵廷笑:“……不送。”
时秒放心打包,“那我带回去吃。”
图省事,明天烤一下当早饭。
闵廷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回去?”
时秒点头,回去把衣服洗了,收拾一些下周要穿的衣服带医院,还要再拿几本书。
十一月初她就要搬过来住,闵廷这会儿并未觉得她回去住有什么不妥。
他说:“吃过饭我送你。”
时秒也以为回去住很正常,因为要带去医院的东西比较多,明天从这里再赶过去现整理,时间来不及。
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心情还没怎么波动。
直到越野车拐进她租住的小区,路两旁的绿化带不断往后倒退,熟悉的楼栋出现在眼前,分别的失落突然间清晰。
一天半的寸步不离,让她产生了短暂的依赖。
车停下,时秒缓缓解开安全带。
她转脸对他说:“不用送。”
闵廷推车门下去:“这里不是医院。”
医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小区里没有这个条件。
到了楼上,闵廷把她一直送到家门口。
时秒开了门,转身看他:“你进来坐坐。”边说着,手往墙上一摸,精准摸到开关,客厅的灯随之亮起。
闵廷先是问:“屋里有没有需要我整理的?”
“…没有。”
闵廷便不打算久留:“你早点休息,娄维锡现在能出来走动了,今天人在四合院,我过去看看。”
昨晚就跟娄维锡约好了,上午又临时决定拍婚纱照,只能先爽约。
“那你快过去吧。”时秒不忘叮嘱,“开慢点。”
门反锁上,门外的脚步声走远。
时秒把带回来的面包和果汁放进冰箱,手机放床头柜上充电,脱了外套开始忙活。值班室没有洗衣机,平时只能洗一些贴身的衣物,大件都要拿回家洗。
把需要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设定好模式,去卧室收拾下周穿的衣服。
刚打开衣柜门,正在充电的手机振动,有电话进来。
时秒三两步走到床头,拿起来一看,是哥哥。
时温礼今天休息,正准备出门。
“你结婚用的东西还差什么,我今天去逛街,给你一次性买齐。”
爷爷奶奶离开后,他既当爹又当妈,学会了做饭,还学会了包饺子,他们兄妹两个人的年夜饭他从来都不糊弄。
“没有要买的,闵廷说不用我操心。”
时温礼:“你自己总得买一点。”
时秒想了半天:“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
时温礼决定自己看着买,“你忙吧。”
“我今天不上班,在家呢。”
“顾主任放你假?”
“嗯,平时骂归骂,刀子嘴豆腐心,给我放了两晚一天半。”
时温礼急着出门,来这里十多个月,从没逛过街,对店铺不熟悉,一天内不一定能买好。
他打算挂电话:“我忙了,你把演讲稿再润色润色。”
“改好了。”夜里改的。
时温礼:“不忙时录一遍发给我听。”
“好。”
她现在就不忙。
通话结束,时秒准备了两分钟开始录音频,当作是现场演讲,过程中有一点小瑕疵也没停下,录完发过去,搁下手机继续收拾衣服。
一个人的出租屋到了晚上格外安静,洗手间的门关着,还是能清楚听到里面洗衣机转动的声音。
她很少听音乐,没养成习惯,有时家里太静,她就打开医学播客,边听边干活。
要带的衣服叠好放进健身包里,要用到的几本书也装进去。
时秒打开常听的播客,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听着播客,拿出闵廷给她准备的搬家行李箱,开始打包要搬到婚房的东西。
他之前要让阿姨来帮忙整理,她没让。
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整理起来心中有数,哪些该扔,哪些该留。
正在叠夏天的T恤,脑海忽然闪现一个念头,闵廷现在到哪儿了。
时秒动作停顿了半秒,然后又心无旁骛继续手头的活——
闵廷九点半到达四合院,茶室的灯亮着,他径直过去。
茶室里茶香四溢,叶西存刚煮好茶,主人娄维锡则靠在躺椅里休息,情况特殊,来看他的朋友都得自己招待自己。
叶西存今晚在这有饭局,听领班说娄维锡在,散场后他过来瞧瞧。
邵思文与他一起,她喜欢娄维锡这里的茶,他煮了一壶。
邵思文抿一口茶,刚要夸,却见娄维锡手里多了一支烟:“娄总,你能抽烟?”家里有同样的病人,她知道术后要戒烟。
“没抽。”娄维锡笑说,“时秒只是说我不能抽烟,没说不能拿着烟看。”
提到时秒,叶西存到了嘴边的话倏然顿住。
邵思文:“亏你还记得医嘱,你要是抽了小心我告诉时秒。”说笑威胁他。
“我不怕时——”秒,茶室的门从外面推开,看到来人,娄维锡的声音戛然而止。
闵廷盯着他手里的烟:“你不要命了!”
娄维锡冤枉:“真没抽。”这支烟他只是无聊拿在手里把玩,玩了快一个月,烟丝都掉了不少,他指指旁边的空椅子,“不是拍婚纱照么,怎么还有空过来?”
“拍完了。”
闵廷与另两人打声招呼,坐了下来。
邵思文端杯茶给他:“刚煮好。”
闵廷:“谢谢。”
叶西存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面,上午商韫在群里让他分享摄影师名片,他始终没回。
眼下,只能继续装不知道:“你们今天拍婚纱照?”
闵廷:“嗯,时秒临时要拍。”
叶西存语气平和:“今天天好,也不冷。”
娄维锡对着叶西存来了句:“你没看群消息啊?商韫还让你介绍摄影师呢。”
“是吗?”叶西存拿出手机,“一直忙,没注意群里消息。”
他们几人谁都有过类似情况,闵廷也是,有时忙到整天没时间看工作群以外的消息,直到晚上睡前翻一翻,所以毫不怀疑叶西存的话。
邵思文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今天叶西存休息,上午没出门,她路过他房间门口,见他正看手机,以为他没事在刷手机。
现在看来,他当时是在处理工作。
闵廷只待了一杯茶的时间,如果叶西存不在,他还能多待一会儿。
“我回去了,还有事。”他放下茶杯告辞。
回到婚房,闵廷给时秒发过去:我到家了。
时秒:OK
时秒:晚安。
闵廷:晚安。
消息发出去,他把手机搁在床头柜,先脱下手表,又去摘戒指,就在缓缓取下婚戒时,他转头看了一眼床的右侧。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不该让她一个人再回出租屋住。
他把戒指套回去,弯腰捞起手机,边打字边往外走。
闵廷:把明天上班的东西收拾好,我现在过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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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蓝心][蓝心]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靠着他睡◎
时秒收到消息时拿着睡衣正要去洗澡,人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听到消息声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又转身回来。
刚道过晚安,没料到会是闵廷。
她有时会为对方考虑,不希望对方太麻烦,但绝不拧巴,没有多问他为何半夜才想起来接她,也不觉得回来再回去有点折腾,直接应下。
时秒:OK
只有一个干脆的手势。
无需在出租屋洗澡,她放下睡衣,到储藏柜里找了一个结实的手提袋,今晚再去婚房,算是人先搬过去了,之后再休息也不会来出租屋住,她把所有护肤品带过去。
快用完的、还没拆封的瓶瓶罐罐装了一袋子。
自己的贴身衣物以及常穿的睡衣睡裙,她装在收纳袋,塞进健身包里。
收拾好,闵廷还没到,时秒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喝着水等人。
卫生间里的洗衣机早就停止了转动,洗好的衣服已经晾在阳台,小区的灯火熄了一半,手机播客也关了,此刻房间里安静地仿佛能感受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从她水杯里流过,经过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清晰。
婚房到这里不远,晚上不堵车,不到十五分钟闵廷抵达。
敲门声响,“时秒。”
男人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时秒手里的水杯没放下,听到声音就立刻起身去开门。
他还是穿着拍夜景婚纱照时的黑色衬衫,不过西装换了,身上这件是蓝黑色,应该是赶着来接她,出门随手拿了一件。
见到他,分开之后心底那丝隐隐的想念有了归处。
“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出租屋。”闵廷抱歉道。
她当时说回来收拾带去医院的衣服,他应该等着她收拾好再一起回婚房,而不是自己离开。
“没什么,我回来是想打包搬家的东西。”
她让他进来,指指客厅沙发上,“就一个包要带过去。”
闵廷认得那个健身包,每次去值班室都能看到。
“还有其他东西吗?”
“没……等我一下。”时秒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东西,快步回了卧室,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来装风衣口袋。
闵廷拎上包先出去,时秒提着一袋化妆品和几个面包走在后面锁门。
随着“咔哒”落锁声,走道的感应灯亮起。
这次终于不再是她在门内,听着他脚步声远去。
闵廷伸手:“手提袋给我。”
“不重。”时秒自己拎着。
电梯刚刚下去,还得再等下一趟。
两人站在电梯口无声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键。
电梯间的声控灯在十多秒后自动熄灭,谁都没发出动静再让灯亮起,只有来自窗口的些许光线。
时秒瞥一眼他左手,手里拿着越野车的车钥匙,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钥匙套。
她抬手,几根手指轻轻抓住他西装衣袖。
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想抓着他。
闵廷只觉得左胳膊一沉,回头看她,以为她拽他是有话要对他说。
而她一直盯着电梯键看,不像有事说的样子。
闵廷后知后觉,她只是抓着他而已。
他目光落在她侧脸数秒,然后把车钥匙递到拎健身包的右手,腾出手去牵她。
掌心微擦,两人手上的体温逐渐融合,渗入。
不同于当初见家长时,那是纯粹合作伙伴式的牵手,是为了缓解她在长辈面前的紧张,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昏暗中,隐秘又刺激。
时秒始终没看他,心跳随着电梯数字键在快速跳动。
刚才坐在沙发上等他,能感受到时间从心脏流过。
这一瞬间,能感受到一个人在她心脏上留下。
电梯到达,在门缓缓打开时,闵廷思索着要不要松开。
门彻底打开,他跨进去,手还牵着身后的人。
电梯门合上,时秒打破沉默:“娄维锡怎么样了?”
“还不错,等你有空一起去看看他。”闵廷拿车钥匙摁了数字“1”,没说在四合院还遇到了叶西存。
两人聊了一路娄维锡。
闵廷现在比病人本人还要了解病情。
到家,时秒径自去鞋柜里拿拖鞋,才第二次过来,没有该有的陌生感。
她想了想,是与闵廷有关。
他在的地方,她就觉得安心。
闵廷看时间,马上十一点半,“早点洗澡睡觉。”
“好。”时秒见他往书房走,“你还要加班?”
闵廷:“不加班,把明天带去公司的文件整理一下。”破天荒,今天一整天他没处理任何工作,工作群里的消息都没点进去看。
时秒回卧室,先把自己带过来的睡衣和睡裙放到衣柜里,新家的衣帽间有足够的衣柜给她放衣服,她把睡衣睡裙分开放,方便拿取。
归置好,几乎是条件反射,伸手就要拿吊带睡裙去浴室,指尖已经碰到了丝滑的面料,想到这不是自己出租屋,她转而看向旁边另一摞分体式睡衣。
缎面与梭织的都有,时秒拿了一套梭织面料的去洗澡。
站在盥洗池镜前,她凑近看了看自己的眼底,连着睡了十几个小时,黑眼圈变淡,皮肤因为底子不错,而且只要有空就好好护肤,熬夜十个月下来,毛孔没变大,几乎看不见。
最近,她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今晚她又下单了两支变色唇膏,适合裸妆,护士长推荐给她,说冬天用特别滋润。
唇膏是今年添置的唯一化妆品,平常用的都是当住院总之前屯好。
把睡衣放在置物架上,她去开花洒。
浴室内,水声细细密密。
落地窗边,闵廷靠在沙发里刷手机。
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卧室沙发就是个摆设,三五个月不见得能坐一回,现在比床的利用率还高。
他们的聊天群,晚上最热闹。
有人@闵廷:【今天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老婆和你妹妹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闵廷:半夜发什么疯,你自己怎么不掉水里?
没想到是这个走向,其他人都笑出声。
商韫@闵廷:你这两天怎么天天有空闲聊?
闵廷:时秒休息。
商韫:?
这样的逻辑别人很难理解,闵廷也没多解释。
他趁有空,说起正事:心胸外科年会的入场证给我留一张。
每届年会,相关医药、医疗企业的负责人都会收到年会邀请函,商韫是受邀嘉宾之一。
商韫:你怎么突然感兴趣?
闵廷:时秒有演讲。
商韫知道他们俩没感情,但都在尽心尽责地经营婚姻,他没有调侃闵廷,爽快道:没问题。
答应下来后,他又倏然想起,这个月底在海城举办互联网金融大会,京和集团是第一科技巨头,闵廷年年出席。两个大会都是十月底举办,时间有冲突,互联网大会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心胸外科年会的开幕式。
商韫:不是要去参加会联网金融大会?不去了?
闵廷:去。最后那天的晚宴我不参加。
当天早上他从海城飞回来,赶得上时秒下午的演讲。
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年会,又是论文的最后评定,若获奖,对这个年纪的她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考虑之后,他决定推了晚宴,回来见证一下。
万一,竞争太激烈,与前几名失之交臂,她晚上回家,至少他在家。
浴室的门开了,时秒洗过澡出来,头发吹干,蓬松落在肩头,烟灰粉宽松梭织睡衣将人衬得温柔慵懒。
闵廷退出聊天框,顺手设置了明早的闹铃。
时秒看一眼沙发上的人,他身上穿着睡衣,在次卧洗过澡。
昨天躺同一张床上是因为她先睡着了,今晚两人可都是清清醒醒。
坐到床上她才想起一些事:“忘了告诉陈叔,明早不用去出租屋接我。”
闵廷:“我打过电话。”
说话时,人走到床边。
“那就行。”时秒揿灭自己那侧的床头灯,人躺下。
她没立刻自欺欺人式眯上眼,微微侧脸,目光追着他的动作。
忽然间,他直直看过来。
时秒猝不及然,但反应还算快:“…晚安。”
闵廷:“…晚安。”
他掀开被子上床,“要不要喝点水?不喝我关灯了。”
时秒:“不喝。”
她话音落下,灯随后熄灭。
两人的眼前同时陷入黑暗。
她怀里空空荡荡,睡前忘记拿个抱枕。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的第一个缺点出现,没睡着前不能随意翻身,比锅里的鱼还煎熬,感觉一面糊锅了一面还是生的。
“闵廷。”
“嗯?”
“你被子够盖吗?”
“够。”
“那我再拽一点。”
没有东西抱怀里很难受。
时秒堆了一小团,勉强够抱怀里。
今天没加班没熬夜,不疲惫,所以入睡相当困难。
她在煎熬,闵廷感觉得到,想到她过生日那晚,靠在他身上能睡得着,于是问她:“要不要靠着我睡?”
时秒在呆了几秒之后:“好。”
可能两人之间,很多时候主动的是她,他忽然主动,她需要反应的时间。
她胳膊肘撑着起来,把枕头拉到床中间,紧挨他的枕头,刚要挪过去又想到什么,她把枕头往下拉了一点,这样一来人从被子底下侧躺过去的时候,脸颊正好抵在他肩膀。
他平躺,她侧躺靠着他。
即便不是躺在他怀里,男人身上沉冷的气息依旧侵略性十足,时秒的呼吸在屏了几秒,好不容易调整过来之后,把手搭在他腰上。
闵廷喉结咽动,问她:“明天有手术吗?”
“有,两台。”择期手术是上周提前排好,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取消。
闵廷的手已经伸过去,听到她说有两台手术,没再抱她,无声收了回去,拿到被子外。
另一只胳膊被她紧挨着,他没动。
大约十来分钟后,时秒抱紧他的腰,还没有睡着。
闵廷略转头,下颌贴着她发顶,低声哄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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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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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半夜的吻◎
时秒以为他在说了“睡吧”之后头会转回去,十秒,半分钟,一分钟过去,他下颌始终贴在那。
来自他肢体的安抚,是被子无法给予的。
她仰起头,额头自然而然就蹭在了他脸颊上。
时秒此刻心如擂鼓,但没有挪开,她喜欢这样的亲昵。
闵廷的鼻尖下就是她柔顺的头发,清新里带着些许甜味的香气不断沁入鼻腔里,扰乱了呼吸。
眼睛早就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他低头,嘴唇擦过她的鼻梁,在她唇上吻了下,声音染上了一层质感的沙哑:“早点睡,明天还有手术。”
时秒脑海里“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耳膜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清晰又剧烈,剧烈到她能数出自己的心跳。
许久之后,她听见自己说了句:“明早你叫我。”
“好,几点?”
“七点。”
时秒眯眼靠回他肩头,男人身上很暖,她搂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一点。
在即将要入睡的时候,她怀里必须得紧紧抱住东西,被子或是抱枕,抱被子居多,有满怀的柔软感。
抱被子睡是四五岁时养成的习惯,奶奶见她抱东西睡觉睡得久睡得沉,于是每次睡前都把婴儿被塞她怀里。
这么多年下来,很难纠正。
闵廷也阖上眼,胸腔里的躁动已经不是他能控制。
他不是圣人,现在需要去趟浴室,奈何身边的人紧紧挨着他,要抱着他才能睡,他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几次想要掀开被子起床,最终又忍了下来。
翌日早上,闵廷被电话吵醒,摸了几次才摸到床头柜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时间,七点十分,他确定昨晚定的是六点钟的闹铃,但今早却没听到。
应该响了后被他关掉,自己一点印象没有。
是父亲的电话,他随手接通。
“喂,爸。”
闵疆源一听儿子的声音就是还在床上没起,不免惊讶:“你怎么还在睡?”提醒道,“今天周一。”
“昨晚睡得晚。”闵廷搪塞过去,问父亲什么事。
闵疆源:“我包了云吞,你有空回来拿。”
“好。”
“还有个事,你们婚礼前,我们双方家长怎么也得见一面。”
“您和我妈有时间?”
“没时间也得见。”
“那等时秒哥哥回来再见。”
父子俩又聊了几句才挂电话。
时秒在他接电话的时候醒来,如果没到她的起床时间,他不会吵醒她,这一点她还是很确定。
“七点了?”她问。
“七点一刻。”
时秒忙从他身边坐起来,想到他睡前的那个吻,心跳仍然会漏一拍,一时间忘了下床。
闵廷催促:“去洗漱,别迟到了。”
时秒以最快的速度洗漱,闵廷差不多时间洗漱好,两人一前一后去衣帽间拿衣服,衣柜里的衬衫黑、白两色最多,他顺手拿了一件黑色,夜里没睡好,忘记昨天穿过同色。
时秒一转脸就看到他手中的黑衬衫,他那么多衣服,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灰色西装搭黑衬衫,清贵优雅,沉冷中又透着点温和。
“昨天拍婚纱照应该给你穿灰色西装再拍一套的。”当时只顾着选她自己的礼服。
闵廷侧眸,她语气明显是遗憾。
其实黑色衬衫百搭,可以搭像高级灰这样的浅色系西装,也适合搭墨蓝色这样的深色系。
他伸进衣柜里的左手要拿的正是墨蓝色西装,几乎没有考虑,他转而拿了旁边的一套高级灰。
拿好衣服,他去了隔壁房间换。
晚起了十五分钟,早饭来不及吃,阿姨给时秒打包好带去医院。
闵廷不打算吃,同她一起出门,顺便送她去医院。
“那你的早饭怎么办?”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唇,不到一秒便不动声色挪开,去提桌上的早餐。
“我去公司吃。”闵廷边穿西装边走向书房,拿上笔记本电脑以及一摞项目计划书,平时去公司的路上他都用来处理工作,今天没让助理过来。
那支钢笔醒目躺在桌上,他收进电脑包里。
两人带上各自的物品下楼。
电梯从顶层抵达地库要几十秒,闵廷两手都有东西,时秒空出的一只手无事可做,于是插进风衣口袋,手探到底时摸到一个丝绒盒,她握在手里,指尖轻捻着盒子打发乘电梯的时间。
“我周四去海城出差。”闵廷从电梯镜里看着她说。
时秒也从镜中回看他,两人在镜中对视:“去参加互联网金融大会是吗?”
闵廷微讶:“你知道?”还当她现在只关注自己领域的新闻。
“商韫在朋友圈转过今年大会的相关链接。”每届大会的时间与举办地都不一样,自从决定放下叶西存,她已经有好几年在朋友圈看到类似链接不会再点进去,现在会有意识去关注。
闵廷让她放心,没忘记要见岳父:“会议结束了我就赶回来,不会耽误和爸吃饭。”
时秒:“没关系,迟一天不要紧,我爸说会在这边多待两天。”
电梯到达地库,司机启动车子慢慢开过来。
今天开的不是宾利,后排是独立座椅,中间有扶手箱,打开来是车载红酒柜。
从小区到医院只有三个红绿灯,时秒感觉刚坐稳,就看到了医院的大楼。
她还在想着早上闵廷和他父亲的那通电话,他们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他单独见家长的情况下,只见时温礼,完全没问题,都是同辈且同龄,可如果是他父母要见一面,那就不能只派哥哥过去,太失礼。
闵廷从电脑包里拿出钢笔,“时秒。”
时秒回神,转过头看他。
闵廷把钢笔放到扶手箱上,“这支笔给你用,朋友送的,我用不着。”
眼前的钢笔她再熟悉不过,是她那个系列的顶配版。
“你看到我阳台桌子上的钢笔了?”
“嗯。现在很少有人用钢笔写字,还要吸墨,比较麻烦。”
“我以前也不用钢笔,买来后……用着就习惯了。”
闵廷道:“那支以后放家里用,这支你带去医院。”
他总是那么细心,一支笔看过都能记在心上。
可他这支太贵,顶配版是收藏级别,不是用来写字,至少对她来说,拿来写字过于奢侈。
时秒:“你朋友送的,你留着用,我一支足够。”
闵廷没直接劝她收,而是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那支钢笔哪年买的。
怎么能不记得。
叶烁十八岁那年。
时秒没说是买给叶烁的礼物,点了点头:“记得。”
这个品牌的钢笔每年推出一个系列,当年买的话都会买新出的系列。
她买笔的时间,应该与他朋友送他笔是同一年。
闵廷:“你的钢笔买了多少年,这支钢笔在我那吃灰就吃了多少年。”
时秒懂他的意思,再贵,对他这个不收藏钢笔,平时又很少写字的人来说,一百块和一百万没太大差别。
然而她因为这几年用惯了也用顺手,觉得钢笔比签字笔好用一些。
她收下:“谢谢。”
闵廷:“你就当普通钢笔用,摔坏了如果实在不能修,我再给你买新的。”
这句话堪比昨天夜里的那个吻,让她心脏某处像被熨烫过。
时秒把钢笔放包里,决定带去值班室。
他们说话间,汽车停了下来。
时秒抬头望窗外,入目的是他们病区所在的住院部。
闵廷下车,到后备箱把健身包拎给她,“有事打我电话。”
时秒点头,他周四就飞海城,再见面得七八天后,“一路平安。”
她挥挥手,示意他上车。
走到住院部最后一级台阶上转身往后看,仿佛成了习惯。
时秒回头,今天是司机开车,黑色汽车已迎着晨光开远。
她上楼,把包送去值班室,拎着阿姨给她打包好的早餐去了办公室,同事差不多到齐,凑一起边侃边吃早饭。
时秒把餐盒摆桌上,一共三盒,中西餐各一盒,另一盒是洗好的水果,阿姨还给她带了五谷豆浆和牛奶,让她分给同事一起吃。
“时总,什么情况?”
“请你们吃早饭,想吃的自取。”
嫌自己早饭寒酸的都围了过来,姜洋仗着座位近的优势,越过桌子直接薅走一个三明治。
时秒漫不经心吃着早饭,打开手机下单了一个笔筒。
“时秒,去交班了。”何文谦喊她。
“来了。”她把剩下的半个蒸饺送嘴里,锁屏手机揣进兜,抢着最后几秒喝了几口牛奶。
她休息的一天半里,共收了十六个病人。
交过班,时秒准备今天的第一台手术,主任主刀,她一助。
两台手术结束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回到病区,她紧接着去找明天手术的病人和家属术前谈话,一直到七点半才吃上晚饭。
正吃着何文谦给她点的番茄炒年糕,母亲的电话进来。
赵莫茵在楼下,晚间住院部有门禁,她进不去,让女儿下楼拿水果。
听到女儿在电话里吃东西的声音:“不着急,吃过再下来,你叶叔叔陪叶桑与在看急诊,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车停在你们楼下,你下来就能看到。”
医生的本能反应:“她怎么了?严重吗?”两人的不愉快先搁一边,对她来说,叶桑与此刻只是个病人,不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叶桑与说心脏不舒服,坐着躺着都喘不上气,家庭医生说没事,你叶叔叔不放心,带她来做个检查。”
时秒问具体症状,赵莫茵把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说。
时秒一听:“应该没大问题,她的这些症状不像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不放心就做个心电图看看。”
赵莫茵:“你先吃,等会慢慢跟你说。”
时秒把剩下的炒年糕几口吃完,桌上收拾干净,打包盒丢进垃圾桶,拿着水杯一边喝着去了楼下。
赵莫茵坐在车里等女儿,没想到这么快。
她专门送柚子过来,一大袋,剥好了一个今晚吃,其余带皮好保存,够时秒一个星期的量。
时秒:“这么多。”
“秋天干燥,你忙起来都没时间喝水,多吃点柚子去火。”
“叶桑与还在急诊?”
“嗯,在排队做心电图。”
“那你快去看看吧。”
赵莫茵:“他们父女俩在怄气,我不去掺和。”
为何怄气,事情要从前几天说起,那晚吃饭时叶怀之问起时秒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一开始聊得挺好,后来不知怎么,叶怀之把话头对准了自己的闺女,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找结婚对象。
叶桑与:别盯着我,我不结,你盯叶烁去。
叶怀之:叶烁才多大,你多大!别仗着年轻成天把不结婚挂嘴上!
叶桑与:您甭担心我老了孤苦伶仃怎么办,我应该不会老,因为我不一定活得那么久。
做父母的哪能听孩子说自己活不久,叶怀之气道:别吃了,你好好去反省自己!
叶桑与把筷子往桌上一丢,头也不回地离开家。
之后几天叶桑与一直没回来住,在公司她遇到过叶桑与两次,说最近下班后天天打网球,没空回家。
也可能运动量突然间太大,心脏才会不舒服。
“你叶叔叔和西存过几天要去海城出差,不放心,今天就带着她过来看急诊。”
赵莫茵手机这时响了,叶怀之的电话,告诉她桑与做完了心电图,没问题,回家再休息休息看什么情况。
挂了电话,她对时秒道:“查过心电图没什么。我回去了。柚子有个是剥好的,今晚先吃那个。”
时秒点头应着,司机启动车子,她人往后退了几步,母亲拉开后车门坐上去,汽车从她面前缓缓开走,她也随后转身走向台阶,径直进了大楼内。
小时候她会目送母亲的车走很远很远,直到车拐弯看不见,她还是舍不得进楼栋,哥哥就陪着她在楼下玩一会儿。
……
回到病区,时秒顾不上吃柚子,有病人不舒服,她放下东西匆匆去了病房。
夜里收了两个病人,忙到凌晨两点半,回到值班室简单洗漱往床上一躺,又回到和衣而卧的状态,眼一眯就睡着了,早不记得自己下单过两支唇膏和一个陶瓷笔筒。
周三那天,她的快递陆续寄到。
办公室不允许收快递,时秒的默认收货地址这几年一直是出租屋,那晚闵廷接她回婚房,在回去路上边聊着娄维锡她边下单了唇膏,并把默认收货地址改为婚房那边。
闵廷当晚回到家,客厅茶几上堆着两个快递盒。时秒在收到取件码后,担心自己转脸就忘了,直接截图给管家,让管家帮忙取回来。
闵廷进门后还在听助理发来的语音工作汇报,边往里走指尖搁在领口,单手缓慢解着衬衫纽扣,准备去洗澡,经过客厅正好瞥到快递,走到茶几前他弯腰拿起一个快递盒,收件人:九秒
“……”
他把解开的纽扣又扣回去,拿上车钥匙和两个快递包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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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我一直都很珍惜◎
时秒把取件码发给管家后,这事就放在了一边,晚上忙到七点半才吃饭,最近天气骤冷,断崖式降温,心梗的老年人增多,心内那边昨天一天收了二十多个心梗病人,他们心外收了七个心梗后需要搭桥的患者。
晚饭后,终于得空休息片刻,时秒趴在办公桌上打盹。
对面桌姜洋剥柚子剥了一半,护士过来叫他,30床病人刚才在电话里跟家人吵起来,这会儿说心脏不舒服,让管床医生过去。
何文谦今天值夜班,手头没事,把姜洋桌子的柚子拿过来继续剥。
二十分钟后姜洋回来,师兄妹两人把一个柚子快炫光。
“给我留点呀!”姜洋直接上手抢。
时秒太累,去冲了杯咖啡醒神,问他30床什么情况。
30床的老太太是今天刚从心内转来的病人,择期搭桥。
据家属说早前就出现不适,老太太硬撑,还自己给自己开药吃,吃了药不管用,半夜受不了去了当地医院,一查心梗严重,之后从津市转到北城。
做了造影后,支架要放五个,家里人选择搭桥。
“这老太太啊。”姜洋叹口气,“跟她大闺女在电话里吵起来,一个激动,血压飙升,你说心脏能舒服嘛,我劝了半天。”
边说着,拿牙签把柚子的皮和丝挑干净,他不允许自己像时秒那样活得粗糙。
“幸亏不许陪护,不然母女俩能打一架。”
何文谦笑:“那说明老太太精神头还不错。”
“可不是。”姜洋把剥好的堪比水果店里出样的精致柚子掰一块丢嘴里,“老太太是隔壁津市人,大闺女好像在外地,今天陪她来医院的是小闺女。老太太刚才向我吐槽了十分钟她的大女婿,听那意思,她大女婿也是医生。”
时秒:“明天你找病人的家属沟通一下,术前稳定病人情绪,这几天不管什么事都先顺着老太太。”
姜洋嘴里吃着柚子,比划一个OK的手势。
正聊着,何文谦手机响了,急诊的电话,病人突发心梗,需要立即手术。
“时秒,走了,准备搭桥手术。”
“好。”时秒冲好的咖啡还没喝。
何文谦路过大值班室,喊上另两位同事。
手术室里,病人血压持续下降,心衰严重,麻醉医生推了升压药也不见反应。
急梗期搭桥,手术风险特别大,医生的压力也大。
几人迅速刷手进手术室,何文谦查看过病人情况,“准备建立体外循环。”
切皮开胸,建立好体外循环,时间显示七分五十五秒。
差不多的时间里,时秒从病人腿上取出大隐静脉。
开启体外循环,准备让心脏停跳。
何文谦:“主动脉阻漏。”
同事回应:“好的。”
手术室里争分夺秒,时间飞速一般过去。
病区内,姜洋刚刚又去了一趟病房,30床再度出现不适,时秒说得对,他明天必须要找病人的大闺女沟通一下,老人家已经病成这样,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吵,顺着一下天能塌了不成。
从护士站拐过来,姜洋看到办公室门口的人,脚下不由自主顿了下,每天从时秒嘴里听到的闵廷,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温柔细心又有耐心,但本尊令人有莫名的畏惧感。
闵廷看了过来,他加快步子。
“闵总,过来看我们时总啊。”
“她买的快递到了,给她送过来。”
果然是好男人,比他爸强,每次妈妈的快递到了快递站,他爸都是顺手再把取件码转给他,压榨他去取。
“时总在手术室。”姜洋看病区的电子钟,此刻晚上八点四十,“他们刚上手术没多久,下手术早呢。”他推开办公室门,“进来坐坐。”又继续说道,“是搭桥手术,顺利的话三四个小时。”
闵廷不是第一次等人,心里有准备:“没事。”
来的次数多了,他知道哪个是时秒的工位,把快递放桌上,刚要坐下,看到她桌角没来得及丢到垃圾桶的柚子皮,他先把桌上清理干净。
斜对面的姜洋点进病历系统,假装看电脑屏幕,余光不时瞅一眼正在干活的闵廷,他另只手摸过手机,给他爸发消息:闵廷这么大一个老板,正在我们办公室打扫卫生。
因“同心合力”公益手术,姜院长熟识江老爷子的所有孙辈,包括闵廷。
姜院长:他又去医院看小时了?
姜洋:嗯,这么晚专门给时秒来送快递,时秒在手术,他看桌子乱,立马开始整理。
姜院长没有会意到儿子借此内涵他不拿快递,只关注到闵廷对老婆工作的支持:年底给他评最优秀家属。
姜洋:“……”
索然无味放下手机。
桌子上整理好,闵廷坐下来等人。
电脑旁有杯咖啡,从杯沿看一口还未喝。
“这杯咖啡是时秒的吗?”他问姜洋。
“对。时总泡了还没来得及喝。”姜洋也是忙糊涂,都没给人倒杯水招呼一下,“那杯有点冷,我再给你泡一杯。”
“不用。”
闵廷从不喝热咖啡,冷掉的正好,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是最普通的速溶咖啡。
两人没有话说,干巴巴坐着怪尴尬。
当然,这只是姜洋一个人的感受,闵廷习惯这样的沉默。
姜洋绞尽脑汁找话说,找半天发现都很幼稚,索性埋头干活。
整理好病历,他往椅背里一靠,舒个懒腰,瞥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十一点零五,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以为闵廷放下快递,顶多把桌子擦干净就回去,谁知一待待到现在。
“闵总,你要等时总下台?”
闵廷点头,道:“我回去没事。”
也不算是一点工作没有,还是想等一等她。
今天的手术比较顺利,不到四个小时下台。
时秒下手术洗过澡回到病区,凌晨已过。
何文谦先回到办公室,闵廷得知手术结束,去了值班室门口等她。
时秒双手抄兜,步子不紧不慢,想快也快不起来,腿上像灌了铅,刚刚是今天的第三台手术,身体累到极限,站着或许都能睡着。
远远看到站在值班室门口的男人时,她怔了怔,确认不是自己过度疲劳后产生的幻觉,她尽可能地快步走向闵廷。
“你怎么还给我送来了。”她瞥到他手里的快递,浅笑着说道。
闵廷:“怕你急着用。”
若这里不是医院走道上,她想抱一抱他。
时秒从口袋掏出值班室钥匙,开门让他进来,“以后你来再遇到我手术,不用等我,早点回去休息,别耽误你第二天工作。”
闵廷:“明天下午的航班,上午不用去公司。”
进屋,他把快递放床头书桌上。
“买了什么?”他随口问道。
以前他只管把东西送到,绝不会多问半个字。
“两支润唇膏还有一个笔筒。”她找来裁纸刀,去拆快递。
闵廷:“给我。”
拿过她手里的裁纸刀,替她拆开来。
“办公用具之类的,以后不用买,直接去我书房拿。”
时秒不再客气:“好。”
他靠在桌子上给她拆快递,她趴在桌上暂时歇一下,看着他拆。
“你晚上能在我们病区来去自如,是姜院长把你的信息录到门禁系统?”
“不算是。是顾昌申先向院里申请,说像我这样支持工作的家属不多,要珍惜。”
时秒笑了,侧脸枕在臂弯里,看着他说:“当然得珍惜。我一直都很珍惜。”
闵廷看向她,她的笑容还没散,两人不经意地就这么对视上。
她没立刻收回,闵廷也没有。
他眼神深邃平幽,但就是这样强大到任何时候都自持冷静的眼神,却偶尔会专心看着你时,最蛊惑人心。
时秒从不破坏氛围:“所以你每次过来,我都想送送你。”
顿了下,“但今天没力气送你了。”
“没事,知道你累。”闵廷把拆开的唇膏放她手边,人跟着往她旁边靠过去半步。
时秒把胳膊也往他身边挪挪,他的西装衣摆蹭着她额头,“你喝水自己拿。”
闵廷:“不渴,喝了你那杯咖啡。”他手上还拿着拆下来的包装盒和包装袋,略俯身,看着她低声道:“去睡吧,我走的时候给你带上门。”
待他扔掉包装袋回来,只见她眼皮发沉,直打架快要睁不开。
时秒强撑着坐直,设置了两个小时之后的闹铃。
闵廷看见她定的起床时间是凌晨三点:“起这么早?”
时秒:“我夜里要值守,先睡几个钟头。”不睡实在撑不住。三点起来是要去看看搭桥手术病人的血压怎么样。
她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扔到床头。
“我不送你了。”时秒脱下白大褂往椅背上一扔,蹬掉脚上的鞋子,人躺倒在床上,缓了缓才有力气去拉被子。
闵廷:“你不脱衣服?”
时秒摇摇头,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
闵廷看她在拉被子,他两步迈过去,弯腰把被子给她盖一半,另一半堆起来塞她怀里。
时秒面朝里侧躺,看不见他,“谢谢。”
闵廷站直,抬手关了灯。
时秒眯着眼也能感觉到眼前瞬间一黑,困顿中不忘叮嘱:“闵廷,你回去时开车慢点。”
“好。”闵廷温声应着她——
翌日傍晚,闵廷落地海城。
大会明天正式开幕,今晚在他们下榻的酒店设了欢迎晚宴。
闵廷住在二十九楼,晚宴在三楼宴会厅,从电梯出来,隔壁电梯也正好有人步出,对方看到他时明显一怔。
邵思璇没想到这么巧,两部电梯同时抵达。
有了上次的无视,闵廷这回肯定不会再同她打招呼,她欲要别开脸,这时闵廷冲她略一颔首,一贯的风度,然后人从她跟前走过去。
邵思璇望着他笔挺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没意思透顶。
她放在耳边的手机还在通话中,电话那端是堂姐。
邵思文等了数秒,堂妹还是没出声。
“你住几楼啊,电梯怎么还没到?”
邵思璇的目光从走远的男人身上收回:“刚到,你说吧。”
邵思文:“…不是你有话要跟我说吗?电梯里碰到谁了,让你魂不守舍。”
邵思璇:“没遇到谁,我在反思自己。”
“难得。”邵思文笑着问,“反思了什么?”
“不够格局。你怎么突然要去时装周看秀?”邵思璇转移话题。
邵思文此时正在机场,不怕堂妹生气:“我那个小姑子最近怄气,心脏不舒服,我婆婆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扔家里去国外,我正好有空,去秀场看看有没有适合时秒穿的敬酒服。”
邵思璇:“……”
一时间无言以对。
再抬头,男人已经走进宴会厅。
她和他深耕同一行业,两人在工作上都是雷厉风行,名利场上游刃有余,周围的朋友都说他们俩很般配,是同一类人。
其实并不是。
他,时秒,还有邵思文,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宴会厅里,闵廷与众人寒暄过,从托盘里拿了杯红酒,看眼腕表,六点二十五,值班的医生如果没特殊情况,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吃饭。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时秒。
闵廷:我到酒店了。晚饭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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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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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你哥对我什么印象?◎
时秒正在病房,晚饭还没顾得上吃。
手机振动,她瞅一眼是私人消息,又揣进白大褂口袋。
30床的老太太生了一天的闷气,饭也没吃,护士看见她偷偷抹了两次眼泪。
老太太一天里找了姜洋六次,说不行了,难受。
姜洋找病人家属沟通,小闺女直言没解决办法。
他经常碰到脾气犟不愿遵医嘱的老人,像这么不配合的家属,不能说少见,反正见得真不多。
小闺女:我姐今天开庭,我姐夫有手术,你说我能怎么办?
姜洋也沉默了。
小闺女:明天手术我姐能赶过来,我姐夫来不了,他是医生,明天正好排了手术,我妈一听她手术我姐夫都不来,突然就寒心了。
老太太在大闺女家生活了十几年,给闺女带孩子,照顾他们一家三餐,她自认为对他们一家尽心尽力,现在自己老了,上手术台大女婿都不愿过来,天天拿手术当借口。
寒心后陷入十分悲伤的情绪,感觉被最亲近的人抛弃。
姜洋安慰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就在刚刚,老太太又摁铃找他。
时秒正要吃饭,听说30床的老太太又不舒服,她放下筷子同姜洋一起去病房。
老太太的手术安排在明天,顾昌申主刀。
时秒想办法开导:“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顾主任没法上台,得换主刀医生,您这边可以吗?”
老太太突然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那不能啊!我来你们医院找的就是顾主任,挂的也是他的号,说好是他开,他开我才放心,不然我那么老远跑来我图什么。”
时秒不清楚老人家女婿是什么科医生,这是人家隐私,她并未多问:“您手术那天,如果您女婿取消安排好的手术赶过来,那您说他的病人能愿意吗?”
老太太张张嘴,突然间叹口气:“你这个丫头,厉害的。”
姜洋:“老人家,您现在舒服点没?”
老太太又是长长叹了口气:“舒坦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快去吃饭。”
姜洋:“没事儿,您舒坦了就好,有事随时喊我。”
老太太终于有心思问:“你怎么今天还值夜班?”因为女婿也是心外医生,她多少知道,医生不会连着值夜班。
姜洋哄老人家高兴:“这不是不放心您嘛。”
老太太笑了,也知道姜洋是宽她的心:“等我出院,我给你们俩送个锦旗。”
从病房出来,时秒掏出手机立即回复闵廷,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条日常问候消息。
她边走边打字,走得很慢。
时秒:刚忙完,还没吃。
时秒:你现在忙吗?
闵廷:不算忙,吃饭聊天,晚上这边有欢迎晚宴。
时秒:我本来还想找你闲聊,那等你回房间再聊。
闵廷:要跟我聊什么?
消息发出去,他盯着对话框考虑了半刻,还是决定给她打个电话。
办公室里,时秒正拆盒饭,盖子扒拉到一半,先划开接听键,才又继续扒拉。
至于聊什么,她没想好。
此刻想到什么便问什么:“你昨晚几点回去的?”
闵廷往宴会厅外走,对着手机道:“没看时间。你睡着后我又待了几分钟。”
“哦。”
一个话题就这么结束。
电话里很静,时秒不知接下来聊点什么,也不打算再去费脑子想,掀开盒饭盖子,挑了一段荷兰豆放嘴里,她有意识嚼得声音大了一点点,让他听见她不说话是因为嘴里有东西。
闵廷哑然失笑:“没话说了?”
“…嗯。”说着,她也笑。
她这点小心思他瞬间会意。
闵廷问她:“你平时都跟时温礼聊什么?”
“除了工作以外。”他随即又补充道。
她和哥哥其实很少聊工作,累了一天,有空闲聊时自然都是拣好玩轻松的说,不过兄妹之间能聊的话,夫妻间不见得合适深说。
时秒:“最近和我哥经常聊你。”
闵廷从不关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今天破天荒问了句:“你哥对我什么印象?”
“我不知道,没问他。”兄妹俩大多时候都是微信打字聊,不像语音能听出语气,时秒想了想说,“印象应该不错。”
一旦加上应该,印象不会太好,就像他对傅言洲。
他能理解时温礼,毕竟谁能对一个闪婚且不谈感情的人有好印象,即便不谈感情是婚前他与时秒达成的共识。
就算时秒经常聊起他,时温礼作为旁观者,是很难体会到他们夫妻间这种特别舒适的状态。
时秒:“我哥说,等他回来,请你吃饭。”
“我请。”他联想到自己,从来不愿多花一分钱在傅言洲身上。
闵廷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手机那端传来脆脆的声音。
“在吃什么?”他问。
时秒:“炸紫苏叶。”
盒饭一般很少会有这道菜,闵廷:“顾主任给你们加餐了?”
“嗯。这周太忙,主任犒劳我们。”时秒开玩笑说,“他脾气大,动不动骂人,再不用大餐笼络人心,谁给他干活。”
“你挨不挨骂?”
“我被骂最多。”
闵廷极浅一笑,说:“那多吃点。”
电话那头,时秒随之也无声一笑。
提起顾昌申,闵廷询问她:“婚礼时,请他证婚?”
时秒夹了一片紫苏叶刚要放嘴里,又把筷子往旁边拿了拿,婚礼上的证婚人代表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况且还是他的婚礼。
“那老头要高兴坏了。”
顾昌申才五十多,平时不爱收拾自己,要拾掇一下,还是挺有派头。
证婚人来自她这边,时秒想着他应该也有特别重要的非亲人的长辈:“你再找一个证婚人。”
闵廷:“好,那就两个,一个证婚,一个主婚。”
手机里再次响起脆脆的声音,他闲着无事,扫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计时,一分二十秒后,清脆声没了,紫苏叶吃完,她应该在吃排骨。
两人并没有聊太多,隔空他陪她吃了顿晚饭。
一通电话打下来,他杯子里的红酒快见底。
出来的有点久,闵廷打算回去,对着话筒:“时秒,我进宴会厅了。”
时秒正在喝汤,猝不及防听到自己名字,兴许是她个人的感受,他说话时喊她名字给人说不出的亲昵感。
“好,你忙吧。”
两人很少打电话闲谈的缘故,要挂电话时会生出一点不舍,就像每次她送他到楼下,看着他的车一点点远去。
挂断前,闵廷又道:“你刚不是说要找我闲聊,如果想到要跟我聊什么再打我电话,我先进去。”
宴会厅门口,他迎面遇到走出来的叶怀之。
闵廷主动打招呼:“叶叔叔。”
叶怀之要出去接电话,拍了下他的肩:“我接个电话,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一杯。”
电话是接通状态,叶烁听到了闵廷的声音,待父亲到了外面安静的地方,他让父亲现在就找闵廷。
叶怀之压着声音:“你别瞎胡闹,哪有新娘的亲弟弟去给新郎当伴郎的?”
两分钟前,叶烁打给他,说难得互联网大会他能遇见闵廷,让他侧面问问闵廷,伴郎找好没,还缺不缺。
他纳闷,小儿子什么时候变这么懂事,操心起姐夫的伴郎,然后就听叶烁说,如果还缺,你跟姐夫说,我可以,正好有时间。
他向来纵容这个小儿子,从小惯到大,跑车一辆接一辆换,赵莫茵生气,气他太溺爱。可以说他对叶烁毫无底线,但今天这事儿,他不能任由叶烁胡来。
宴会厅人多,叶怀之当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出来训斥:“叶烁,你一大早是不是还没睡醒?开始胡说八道!”
叶烁那边是清晨六点,虽不是他正常起床时间,但人清醒的很:“爸,您别老古董,谁规定新娘的弟弟就不能给新郎当伴郎?”
叶怀之被气得头疼,三个孩子就叶西存最省心,叶桑与和叶烁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你姐结婚,你该送亲,跑人家去当什么伴郎!”
叶烁心说,我姐不会让我送亲。
以他对时秒不多的了解,她的性子,结了婚就不可能再与叶西存有太多瓜葛,既然不让叶西存送亲,势必会连累他,到时她会找借口,让自家堂兄弟送即可,不需要那么多人。
但他又不能告诉父亲真正的原因,只好以他跟时秒之前有矛盾为借口:“爸,你不是知道我以前伤了我姐的心……送亲送过去就完事儿了,帮不上什么忙,我当伴郎给我姐夫挡挡酒,对我姐夫好也算对我姐好。”
叶怀之记得钢笔那事,态度不似先前那么坚决。
叶烁趁热打铁:“对了爸,听说北城降温了,我给你和我妈买了毛衣应该快寄到。”
“……”
每次都拿小恩小惠来收买他。
叶怀之到底犟不过孩子:“先说好,闵廷要不要你当伴郎,我管不着人家。”
叶烁:“谢谢爸。”
让父亲在闲聊中,以不经意的口吻说出来,即使闵廷不打算让他当伴郎,也不会让闵廷难办。
结束通话,叶怀之抽了一支烟才进去,他先找到大儿子,让叶西存一起。
叶西存正跟邵思璇在说项目,问父亲什么事。
叶怀之:“你跟思璇你们等会儿谈,趁有空去找闵廷聊聊,看婚礼还缺什么,你这个当哥的不能什么事都不问。”
叶西存最不想面对面坐的人就是闵廷,何况聊的还是他和时秒的婚礼,但想拒绝都没有借口,赵莫茵这些年对他怎样,无需多言。
在外人眼里,闵廷与叶怀之现在算是一家人,所以只有他们三人坐一起后,别人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闵廷重新拿了一杯红酒,今晚的第二杯,先碰了叶怀之的杯子,又去同叶西存碰杯,两人几乎同时朝对方看了一眼,彼此颔首。
平时都忙,如果不是大会这样的机会,很难有空坐下来话家常。
叶怀之直接切入正题:“听思文说,你们婚纱照拍了。”
如今邵思文是他们这个家的桥梁,凡事她都很上心,也很用心。
闵廷道:“嗯,上周天拍的。”
叶怀之:“婚礼要忙的事情多,你顾不上的只管安排西存。”
长辈的一番好意,闵廷自然不会当面拂了,客气应下。
叶西存抿着酒,始终没插话。
从婚礼布置聊到证婚人,然后说起伴郎找了谁。
闵廷说:“还没定,商韫说给他留个名额。”
叶怀之:“要缺人,让叶烁顶上。”
伴郎不可能缺,叶怀之当然知道,除了这么说没有更好的话术。
不止闵廷,连旁边的叶西存也看向他。
叶西存想说句,爸你喝多了吧,又给父亲留了面子。
叶怀之不是说话不经脑子的人,既然主动开口,就早有考量,应该是叶烁自己想当伴郎,闵廷还记得叶西存婚礼时,他问过叶烁,怎么没当伴郎,叶烁说不会喝酒。
连亲哥的婚礼都不当伴郎,结果主动要给他这个姐夫当伴郎。
闵廷没置可否,半开玩笑说:“叶烁这是拉仇恨。”
有的事,叶怀之觉得还是开诚布公为好,正好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姐弟俩的关系。
于是他据实相告:“他们姐弟间有个心结,叶烁过十八岁生日时,时秒送了支钢笔给他,他觉得用不着就丢给了管家,让管家看着处理,时秒那天正好来我们家吃饭,看到了被丢的钢笔。”
当时他和赵莫茵都不知道这个事情,还是几年后,他们一家人过年坐一起闲聊,期间聊到时秒,他有点纳闷,时秒怎么跟自己弟弟都不亲近,叶烁憋不住,把原因告诉了他们。
过去那么久,再训斥也没用,于事无补。
叶怀之:“那支钢笔是时秒攒钱买的,她没让管家处理,又拿回去了。”
闵廷的酒杯抵在唇边,半晌后,缓慢抿了一口。
等回去,他给她多买几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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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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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你是不是专程赶回来?◎
心胸外科年会的前一天,时秒接到司机陈叔的电话,问她现在是否方便,给她送东西过去。
陈叔又说,不方便没关系,只要办公室有人就行。
时秒下午没手术,正在准备明天的演讲。
“陈叔,您不用上来,我下楼拿。”
“你拿不完,三件大件儿。”
“……”
成箱的办公用品?
放在她办公室用的东西,除了办公用品,她暂时想不到别的。
几分钟后,陈叔与另一个人提着几个箱子上楼。
闵廷给她买了咖啡机,还不止一台,咖啡豆和咖啡粉也配的很足。
办公室靠墙边有几张桌子,咖啡机摆上面正好。
他们年轻同事没几个人不爱喝咖啡,甚至一天两杯,以前有同事向主任提议过买个咖啡机,主任说咖啡机他家里有,免费提供,但买胶囊咖啡的钱,科室里没那么多经费,又考虑到有人不喝咖啡,最后不了了之。
于是不少同事提议大伙儿凑钱买,主任说,歇着吧,早晚因为你多喝一杯他少喝一杯的觉得自己吃亏。
不过主任每个月都会自掏腰包请他们喝几次咖啡或茶饮。
有了闵廷送的咖啡机,主任的钱可以省下一笔。
时秒:买个胶囊机就够了,半自动的用不着。
半自动咖啡机磨出来的咖啡当然好喝,但她没那个时间和耐心,技术也不行。
闵廷正在大会现场,抽空回道:半自动那台专门买给姜洋用,到时让他分你一杯。
到底生活讲究的人最了解讲究的人,姜洋从不喝速溶咖啡,胶囊咖啡喝的也少,对现磨咖啡情有独钟。
闵廷:咖啡粉和咖啡豆是娄维锡提供,他说只要他活着一天,你们心外的咖啡就一天不会断。
时秒:让他下个月来复查。
闵廷倏尔笑了,明知她开玩笑,还是顺着她说:好。
旁边的傅言洲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好奇心驱使下,本能扫一眼这位大舅哥的手机,看他到底在看什么,扫到了闵廷聊天框备注:老婆
原来是在跟时秒聊天。
闵廷随后点开娄维锡的头像,因为身体原因,本届互联网金融大会娄维锡没能参加,只在今天中午参加了午餐卫星会。
闵廷:下周记得去医院复查。
娄维锡:?
闵廷:时秒让你过去复查。现在心外科所有爱喝咖啡的医生都心系你的身体健康。
娄维锡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哈哈大笑。
娄维锡:那个叫姜洋的应该最关心我,他好像特爱喝咖啡。
姜洋下午去了实验楼,五点半才回来,进办公室看到桌上的咖啡机和咖啡豆,激动道:“我去!”
市面上最好用的半自动咖啡机,来自巴拿马庄园的咖啡豆,简直为他量身定制。
何文谦刚下手术,他懒得煮咖啡,直接在胶囊机接了一杯,告诉姜洋:“闵总送我们科室两台咖啡机,咖啡豆管够。”
姜洋看向时秒:“时总,这半自动咖啡机,你也用不着吧。”
全自动削皮器都无法坚持用的人,别指望她能手动煮咖啡。
时秒:“那台专门给你买的。”
“替我谢谢闵总。”姜洋去洗手煮咖啡,决定在同事面前露一手,拉个花给他们瞧瞧。
“我也学学。”何文谦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看着,他今天的手术将近七个小时,站了会儿太累,拖把椅子过来坐着看姜洋是怎么煮咖啡。
姜洋这双手不仅拿手术刀够稳,拉花也是令人赏心悦目。
何文谦还没看明白,一只双翅天鹅完工。
“不错不错。”何文谦站起来,捞过手机拍了张。
姜洋端起咖啡,把第一杯捧到了时秒桌上:“时总,你的。”
时秒不客气:“谢谢。”
姜洋第二杯拉了一朵压花玫瑰,给了一直在旁边给他拍照的何文谦。
直到主任找他,他也没能喝上自己煮的咖啡。
时秒的咖啡还没喝完,母亲发来消息。
赵莫茵在住院部楼下,让女儿有空的话下去一趟。
她夜里的航班飞波士顿,走之前来看看时秒。
时秒喝完杯里的咖啡,拿上手机下楼。
赵莫茵送来两大袋零食,足够他们科室吃几天,零食都是她亲自挑选,尽量挑热量低,糖分低的,除了草莓酥,女儿点名多买点。
“我要出国几天,你论文评选出了结果,发消息告诉妈妈。”顿了下,“你爸确定参加吧?”
时秒点头:“参加。”
“让他给你录个视频。”赵莫茵没再多提前夫。
“去出差?”时秒关心道。
赵莫茵:“嗯。”
不算实话,但也不算说谎。
出差只是其一,只在波士顿待一天处理公司的事,其余都是私人行程。
叶桑与这两天总算舒服点,约着朋友出去散心了,她终于有空忙自己女儿的婚礼,和邵思文约好在巴黎时装周碰面。
处理好波士顿那边的事,顺便去曼哈顿看看叶烁,之后飞巴黎。
至于去看叶烁,说来话长,叶烁给她买了一件毛衣,她当时还纳闷,怎么突然给她买衣服。他那个眼光,真是什么丑买什么,款式和颜色没一样能凑合,但她还是挺高兴。
她夸了那么多,叶烁听完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之后没说两句就挂断电话。
叶怀之后来打电话给她,说叶烁想当闵廷的伴郎,不过闵廷没接话,婉拒,叶烁心情不好,叫她打个电话关心关心。
波士顿到曼哈顿,转个机的事。
小儿子与大儿子都在曼哈顿,赵莫茵说:“我再去看看叶烁,本来还想去看看你哥,又怕他手术太忙,嫌我给他添麻烦。”
时秒脱口而出:“不会,你去看看我哥吧,他怎么会觉得你添麻烦。”
赵莫茵无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突然间想到他们兄妹俩小时候的一些画面,她鼻腔发酸,摸摸女儿的头发,“上去吧,我得去机场了。”
道了一路平安,时秒拎上两袋零食走进住院部。
赵莫茵扶着车门,一直看着女儿走进去,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
时秒拎着两大袋不紧不慢往办公室走,没想到遇到了主任。
顾昌申正低头看病人的检查报告,余光里,两个超市购物袋闯进来。
除了时秒,不会有其他人。
他缓缓抬头,推了推眼镜,她零食多在全院出名,连门卫室的保安都知道,姜院长还在例会上批评过他们科室,说一个个不手术时都在吃零食,像什么话,叫他管管。
平时他看不见她拿着零食就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被他逮个正着,那就不能再装瞎,骂两句还是要的。
时秒抢先开口:“主任,我和闵廷邀请您当我们证婚人,那天您可要到场。”
“……”
顾昌申被弄得措手不及,想骂人的话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看看她手里的零食,手一挥:“…拎着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时秒笑:“证婚人的事,您别忘了啊。”
顾昌申:“还没老糊涂!”
时秒回到值班室,把需要冷藏的放冰箱,常温的分了一半给隔壁值班室,剩下的拿到办公室,往咖啡机旁边一放,谁想吃自取。
办公室格外安静,其他人都下班,姜洋泡了一下午实验室,这会儿正在补病历。
时秒顺手拿了一袋草莓酥丢他桌上:“还不回去?”
“谢了。”他直接打开来,撕开一枚充饥,“不急,回去也没事。”
时秒对他有很大改观,除了无意识的傲慢,人挺靠谱,他每晚回去前,都会去趟ICU,看看他负责的病人,一一给每个家属报个平安。
时秒自己拆了一袋果干吃,想起来问他:“30床老太太现在什么情况?”
老太太的手术很顺利,今天是术后的第二天。
姜洋:“还没脱离呼吸机,明天应该可以。”听小闺女说,手术那天他们夫妻俩和姐姐在手术室外等着,老太太手术前还特意叮嘱大闺女,说自己不怪女婿,叫他专心手术。
十点钟,姜洋关电脑,拿上手机去ICU,他的几个病人只有一个换瓣,其他都是搭桥。
搭桥的病人里有个今天醒了,见到姜洋直喊疼。
“姜医生我受不了了,我疼啊。”
“我知道。”
可没有办法。
“出院后戒烟戒烟。”
“打死我我也不喝酒不抽烟了。”
“姜医生,能不能把我脚松开,我难受。”
那当然不能松。
姜洋把这个病人的情况反馈给家属,让家属夜里能睡个好觉。
最后去看30床的老太太,人没醒,指标都还不错。
从ICU出来,姜洋找到老太太小闺女的微信,把情况简单告知。
30床小闺女康:谢谢你啊姜医生,这么晚让你费心了。
姜洋:应该的。
回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服,姜洋又返去办公室。
“时总,还要咖啡吗?”
他要回去了,时秒还得继续值守,回去之前他再给她煮一杯。
时秒摆摆手,今天只有一台手术,精力暂且充沛,不需要咖啡提神。
姜洋套上冲锋衣,临走又揣了两枚草莓酥在口袋,带一枚给他爸。
门关上,办公室只剩时秒。
她双手抄兜,头靠到椅背上,放空自己。
放在电脑旁的手机振动,父亲的消息。
时建钦:我十一点二十到站,你康阿姨在北城,她来接我。今天太晚了,你早点睡,明早爸爸在会场外等你。
时秒:爸爸您房间号多少,天冷,您别在外面等,我到了直接去楼上。
时建钦:我没住他们统一安排的房间,住家里。
康丽在北城有不少业务,时秒当他们在北城买了房子,没再多问。
时秒:好,那会场外见。
时建钦:家里有没有饮用水?没有我走超市带一桶上去。
时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父亲说的家,是爷爷奶奶的老房子,她和哥哥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父亲的家在上海,所以从记事开始她就没有与父亲有同一个家的概念。
时秒:没有。
时秒:我快半年没过去,家里肯定都是灰。
时建钦:没事,我回去打扫打扫,一个人怎么都能住。
康丽让他住酒店,说他开刀开得脑子不好了,半夜回老房子还得现打扫卫生,要什么没什么。
他趁这几天在北城,把家里收拾收拾,闺女要从这里出嫁的。
时建钦:不聊了,爸爸在车上眯一觉。
时秒锁屏手机,刚要靠回椅子,敲门声响。
这个时间点,来敲门找她的基本都是护士。
随着门被推开,男人挺拔的身姿立在门口,黑色西装,白衬衫。
时秒在怔了两秒之后,蹭地站起,站起来才发现幅度有点猛。
“你不是明晚才能结束吗?”她详细了解过大会行程,明晚还有晚宴。
闵廷徐步进来,他原计划是明早飞回来,下午不耽误看她的演讲,但想到她演讲前一晚应该比演讲时还要紧张,于是提前回来。
他轻描淡写:“明天没什么要紧行程,就提前回了。”
闵廷看到了桌上的咖啡机:“现磨咖啡喝没喝到?没喝到我给你煮一杯。”
“喝到了,姜洋煮的第一杯就给了我,还拉了花。”
时秒关电脑:“去我值班室说。”
闵廷走在前面,她带上办公室门。
走到门口,男人转脸等他,时秒抬手,不同于那晚在出租屋等电梯时,她抓的是他的衣袖,这一次,她抓住他几根手指。
闵廷大约顿了一秒,反牵住她的手。
从办公室到值班室,短短的几十米,两人牵着过去。
桌上花瓶的花换成了几朵玫瑰,还未绽放开。
天冷了,时秒拿水前先问他:“你喝温水还是苏打水?”
“温水吧。”
他用过她的杯子喝过咖啡,今天是第二次用来喝水。
时秒拿玻璃杯倒了杯温水给他,闵廷靠在她桌沿,她也没坐,脱了白大褂,站在他身旁收拾桌上的东西,两人的衣摆蹭在一块。
闵廷问:“明天的评比,紧不紧张?”
“紧张。”时秒回答时看他一眼,然后接着整理手绘资料,“之前还好,没多少感觉,今天就开始了。”她突然意识到不会那么巧,募地抬头,“你是不是专程赶回来?”
两人对视中,闵廷颔首:“嗯。”
“谢谢。”她合上资料,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合适。
闵廷右手里有水杯,左手伸过去。
时秒以为是要牵她,刚要递自己的手,他身体却往前稍倾,自然而然手臂把她环到怀里,单手抱了抱她:“不用谢,晚上睡个好觉,明天下午我也在。”
在他放开她之前,时秒抱住他的腰。
闵廷的身形微顿。
缓了缓心跳,她松开他的腰,抬头看他。
谁都希望被另一个人放在心上关心着。
她也是。
他是靠在桌上,并未站直,她轻易就能够到他。
时秒不顾慌乱的心跳,攀着他肩膀,亲上去。
她贴着他的唇,很轻地吻了下。
呼吸紊乱,分不清谁与谁的。
闵廷把水杯搁桌上,双手把人环住。
时秒被他抱在怀里,男人温热的体温,好闻的气息,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本想着只亲他一下,后来两人谁都没主动要离开。
唇瓣含着唇瓣,辗转厮磨。
吻结束后,时秒端起桌上的水杯,自己喝起来。
闵廷缓解此时房间内无声的尴尬,问她:“水冷不冷?”
时秒佯装镇定道:“还行。”其实凉了,吻的时间有点久。
“杯子给我。”闵廷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去给她兑了热水。
时间太晚,时秒让他快点回去。
“没事。”
闵廷等她把水喝完才离开,不让她送,“早点睡。”
男人离开,周围清冽的气息也瞬时淡去。
时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红没红,但很烫。
心跳一直到很久之后还没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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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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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婚戒◎
闵廷的车刚出医院,商韫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凑牌局。
本来不想打牌,考虑到回家也睡不着,他吩咐司机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晚从海城回来,傅言洲晚上没看到他,敲他房门找他商量个事,发现退房了,于是直接在群里找人。
到了会所,他们常聚的包厢里罕见地没有一丝烟味。
商韫嘴里咬着一支烟,但没抽。
不用猜便知道谁在,不过此刻人没坐在牌桌前。
牌桌空着两个位子,商韫叫他随便坐。
沙发那边几个人正喝酒玩游戏,见他进来,纷纷调侃他是不是被傅言洲给气回来的。
商韫也好奇:“不是说明早回?”
闵廷在旁边坐下,道:“怕时秒紧张,提前回来看看她。”
商韫不打趣他的最重要一个原因,他对时秒的关心从来不遮掩,承认得坦坦荡荡。
他把面前的入场证丢给闵廷,证扔到了桌边,蓝色挂绳顺着桌沿垂下。
商韫说:“他们医生的是红色挂绳。”
为了方便一眼区分开,主办方做了不同颜色的挂绳。
闵廷把入场证的挂绳一圈圈绕起来,整齐绕好,入场证同手机放一块。
商韫又道:“明天下午有十多个专题会场,你如果感兴趣可以挑两个旁听。”
这时旁边有人走过来,插话:“他能听得懂?”
周肃晋刚刚去包厢外接了个电话,进来就听到他们在聊胸心外科大会。
闵廷侧脸,瞅着来人:“怎么听不懂?我现在能把心脏解剖图画出来,所有循环讲明白,你说我能不能听懂?”
周肃晋在旁边另一张空位子坐下来,半信半疑:“你能画得出来?”
闵廷:“问娄维锡,他知道。”
人到齐,商韫开始洗牌:“你们俩大半年没在牌桌上碰面了吧。”
以前的牌局,十次有五次能遇到他们两人在牌桌上,因为都是不谈恋爱不想结婚的主儿。不谈恋爱,那工作之余就有大把时间在会所。
周肃晋嘴上说着不结婚,现在是女儿奴,他每次来会所不许别人抽烟,说回家到女儿房间看女儿时身上不能有烟味。
今晚是一个多月来头次来会所,还是在家把女儿哄睡着才来。
商韫感觉闵廷以后当了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闵廷和周肃晋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很像,有些喜好也相同,两人有一款同样的手表,国内一共三块,他们俩就是其中两块的主人。
“你们谁了解钢笔,推荐几款好用的给我。”闵廷强调,是好用。
周肃晋瞧他一眼:“闵稀又想练字了?”
闵廷:“买给时秒用。”
他无法形容当晚在听到叶怀之那番话后的心情,以为时秒喜欢那个系列的钢笔,所以他才送了同系列,原来是她买来送人,对方没看上,她舍不得扔于是自己用。
当时他又向叶怀之确认,叶烁在丢礼物前,知道那是他姐送的吗。
叶怀之说知道,时秒手写的祝福卡在盒子里,扔的时候祝福卡也在里面。
也许是叶烁忘了拿出来,也许觉得只是一些祝福语而已,没当回事。
从管家那里拿过来,写的祝福都还在里面,那一刻时秒是怎样的心情,无人得知,连他也无法全猜透。
不说五六千的钢笔,闵稀送他几百块,甚至几十块钱的稀奇小玩意,他都收在那。
只能说叶怀之太惯孩子,使得孩子对钱没有任何概念。
若不是这事,他兴许还会问问时秒,要不要让叶烁当伴郎。
如今,问都不需要再问。
叶烁意识到自己做错,却因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低不下来头。
低不下来,他也没有面子可给,即便是叶怀之开了口。
商韫随口道:“时秒平时用钢笔写字?”
“嗯。用惯了。”
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几年用下来用习惯,觉得钢笔更好用。
旁边的周肃晋捞起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长条发给闵廷,推荐了四五个钢笔型号,有便宜有贵。
他道:“这几支都挺好用。”
商韫乍然想起,周肃晋给他老婆写过情书,有段时间天天练钢笔字。
他笑着对闵廷说,调侃的却是周肃晋:“你还真问对了人。”
闵廷看过钢笔型号,切到时秒的对话框:我在会所跟商韫他们打会儿牌,不定几点到家。早点睡。
医院值班室,时秒躺在床上快二十分钟,还没有睡着,前所未有的情况。
正走神时,手机屏幕亮起。
时秒回:那你打牌吧,晚安。
闵廷见回的那么快,一看就是睡不着。
他道:打牌也不影响聊天,不过回消息可能会回得慢。
时秒拿一个抱枕塞在床头,半躺起来。
闵廷:睡不着是吗?
时秒:嗯。
闵廷:我现在回去陪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时秒:不用。你打牌吧,聊天就可以,我一会儿也打算睡了。
想见吗?
那肯定是想见到他。
时秒:你明天下午几点过去?我在会场门口等你。
闵廷手里拿着牌,单手打字:一点之前到,不用等我,我过去找你。
时秒:OK
他回消息的速度太快,时秒怀疑他暂停出牌来回她,那牌桌上的三人就要等着他。
时秒:我要睡了,晚安——
翌日清晨。
时秒交过班前往会场,陈叔开车送她过去。
路上闲着无事,她打开手机里的演讲稿,还没看几行,主任的消息进来,像在她头顶安了监控。
顾昌申:别硬背了。有一点要提醒你,下午跟你同台竞争的,哪个英语不是同声传译的水平?你可别本末倒置,到台上秀你的口语。
顾昌申:你要秀的是你的临床经验,你的思考和见解,乃至你的疑问,这些哪里还用背?我和你爸,你爸我不知道,反正我演讲从来不背稿。
“……”
时秒笑,紧张缓和了一些。
时秒:谢谢主任。
顾昌申:什么时候到?
时秒:在半路,快了。主任您到了呀?
顾昌申:嗯,在跟你爸吃早饭。
年会九点半开幕式,这会儿八点刚过,时间宽裕,他和时建钦没去酒店吃丰盛的自助早餐,在距离会议酒店不远的一条胡同里吃早饭。
两人还是学生时就认识,同校不同届,后来时建钦去了上海,两人几乎没联系,顶多在相关会议上碰到打个招呼,直到时秒成为他的学生。
时秒坦白告诉他,说自己父亲是时建钦,问他介意吗?
他与时建钦既是同行,又是被别人拿来比较,相互竞争的关系。
时秒那个问题他只考虑了几秒,还是决定收下她,遇到极为有天赋的学生,导师都不想错过。
他好奇,于是问时秒,怎么不去上海读医,有时建钦积攒下来的人脉与资源,她会如虎添翼。
时秒说,不想离开哥哥太远。
应该还有重组家庭的种种原因,不过时秒只字未透露。
因为时秒,他与时建钦再碰面时,可聊的就多了。
昨晚时建钦打电话给他,约着吃早饭。
这家早餐店他们第二回来,他要了炒肝儿和包子,时建钦说特别想喝疙瘩汤,点了一大份。
“30床的病人有印象吗?”时建钦主动提起。
顾昌申每天都有手术,多的时候两三台,他又不管床,哪里还会有印象。
“没印象,你家亲戚?没听时秒说。”
突然也馋疙瘩汤,他起身去拿了一个碗过来。
时建钦:“秒秒不知道。我岳母。”
顾昌申一怔,差点把疙瘩汤洒到碗外面。
因为病人对不上号,他问道:“老人家什么手术?”
“搭桥。”
时建钦说,“还在ICU,听说今天能脱离呼吸机。”
顾昌申盛了一碗疙瘩汤,盛得有点满,先吸溜一口,还没想好说什么,又吸溜一口。
“你们医院是没人能做搭桥了?千里迢迢跑我这儿来?”
时建钦:“我岳母早就不跟我们住,我继女上高中后不用人再做饭,老太太嫌在那边成天太冷清,没人说话,就回老家了,回去快十年。这不津市离北城近么,她又信得过你医术。”
他喝了几口疙瘩汤,不是记忆中母亲做的那个味道。
“我岳母来你们这做手术,我没告诉闺女,就当一个普通病人。”
顾昌申:“不告诉是对的,别互相影响心情。”
“对了,时秒婚礼,请我当证婚人。”
以闺女的性格,婚礼的证婚人,那一定是她心里特别重要也特别感激的人,时建钦拿疙瘩汤碗碰了对方的碗一下:“感谢。”
顾昌申说:“你有个好女婿。”
说起闵廷,时建钦惭愧道:“我还没见过。”
昨晚下了高铁,回到老房子,推开门扑面的灰尘味道,他打扫卫生打扫到凌晨两点半,后来彻底不困,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父母健在的时候他没能陪伴,两个孩子他也没能看着长大。
和赵莫茵离婚的时候,他们感情还是有的,只是因为他太忙,顾不上家里,长年累月,两人吵架吵得越来越频繁,最后都累了。
顾昌申:“这回不见见女婿?”
时建钦回神:“见。我把年假休了,多待几天,下月初再回去。”
他还要抽时间再与赵莫茵见一面,前妻去了国外,下周才能回来。
吃过早饭,还没走出早餐店,时建钦收到女儿的消息,说她人到了会场门口。
他和顾昌申是走着过来吃早饭,本来打算再走回去。
“我闺女等我呢,骑车回去吧。”
出了胡同口,路边就是成片的共享单车,方便得很。
顾昌申:“怎么扫?我还从来没骑过。”
时建钦平时都是骑车上下班,一来不用被堵车,二来锻炼身体。
他直接扫了一辆给顾昌申,笑说:“请你骑车。”然后自己又扫了一辆。
时秒在会场外遇到科室同事,她等父亲,他们等主任。
正聊着,只见主任与父亲骑着车子匆匆赶来。
今天上午父亲要上台发言,分享最新成果,衣着上比平常讲究,深蓝色竖条纹西服,还打了领带。
父亲是温和儒雅的,对自己的学生和下属从来和颜悦色,不像主任那么爱骂人,但她跟爱骂人脾气差得要死的主任更亲近。
父亲的温暖只停留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牵着她,她会把自己的影子藏在父亲的影子里,总也玩不够。
“跟我们主任一起那个是谁?”
“时建钦呀。”
“他们关系这么好?不应该啊。”
“诶,时总,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话说一半时秒已经迎了过去,迎向的人好像还是时建钦。
两人都姓时,答案呼之欲出。
时秒上次见父亲还是一年前,这一年,父亲忙,她也忙,似乎怎么都抽不出时间见面了。
时建钦疾步走过来,一年未见,他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太久没见,时秒眼眶发涩,明明他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啊。
“爸爸您昨晚几点才睡?家里很乱吧。”她甚至都忘记乱不乱,当住院总前有没有收拾过。
时建钦说:“不乱,就是时间久了没人住,都是积灰,等开完会,我再里外彻底打扫一遍。”
“您有时间?”
“有,你妈妈下周才能回来,我等她回来,商量商量你的婚事再走。”
父女俩边聊着边往会场走。
上午开幕式后,十多位来自全球心血管外科、胸外科等不同领域的顶尖专家进行了成果分享以及探讨交流,主会场位子有限,时秒这样的年轻医生只能站在最后面,她全程拿手机录了下来,回去慢慢研究消化。
下午有专题会场,父亲与主任要参加各自的专题讨论会,无法缺席。
十二点四十五分,她提前到达论文评比会场。
才坐下来,手机振动。
闵廷:我到了。
时秒拿上自己的东西去会议厅外面找他,还没走到后门,从后门口进来两人,闵廷穿着灰色西装走在前,商韫在后。
商韫要参加的专题会议在明天,下午过来是陪闵廷,这种专业演讲,就算有点知识储备都没用,很难听懂,两个外行凑一块说不定能琢磨出来一点。
时秒已经在转变思维,见到闵廷不会再特意打招呼,因为是自己老公,不是外人,她先同商韫问声好,感谢捧场。
商韫笑说:“我应该感谢你,托你的福,我吃了闵廷好几顿饭,还又赚了两个打火机。”
闵廷指指最后一排位子,示意商韫坐,他问时秒:“你第几个上去?”
上午已经完成抽签,时秒:“我抽到8号。”
闵廷:“这个顺序还不错。”
他带了保温杯,从家里带来的温水,会场提供的是瓶装矿泉水,天冷了喝下去不是很舒服,他把保温杯给时秒,“上台前喝几口。”
“好。”时秒接过他的蓝黑色磨砂杯子。
一点钟评比开始,评审组的专家这时三两结伴陆续进来。
参赛人员的座位在前排,时秒带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入座。
“你们坐,我先过去了。”
闵廷抬手,一只手掌轻抚在她后背,另只手虚虚地拢在她腰间,轻轻抱了抱她:“不用紧张。散会过来找我,我在这不走。”
时秒心口突突跳了几下,商韫还在旁边,他就直接把她抱怀里。
别人都是非礼勿视,商韫不,他靠在椅背里,支着下颌看他们俩。
时秒去了前面,闵廷在空位坐下,旁边的商韫忽而笑了声,他没搭理。
一点钟刚过,主持人走上主席台,简单地宣读规则之后,演讲开始。
每个参赛者的自我介绍都听得懂,一旦进入到临床实践部分,商韫都会不由自主瞥向身侧的人:“你听得懂?”
反正他像听天书。
闵廷也听不懂,但尽力在听。
第七位参赛者演讲结束,时秒上台。
闵廷略坐直,目光集中在主席台上,七号演讲的是个男生,比较高大,时秒到台上先调整了一下话筒,调整到适合自己的高度。
头顶的水晶灯照射下,她左手似有微微的碎光。
闵廷这才注意,她今天不用手术,戴了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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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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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获奖◎
闵廷专注望着台上的人,今天她穿浅灰色西服套装,白色内搭,西装外套是利落的中短款,头发挽了一个低丸子。
演讲开始,声音从话筒扩散开来,清冽、冷静,与她的人一样。
他在值班室看过她的演讲稿,当时耐着心看了几页,没到能熟背的程度,但记得一个大概。
台上,时秒完成自我介绍,开始切入正文。
只是听了四五句后,闵廷发现内容陌生,他没在她的电子稿上看到过。
“你听得懂?”这句话是商韫自评比开始后,问的第八次。
每一个参赛选手演讲一两分钟左右,他都会这么问闵廷。
闵廷目不斜视,半晌后,回答了一句:“她演讲稿修改过。”
商韫笑:“看来听懂了。”
反正他听得稀里糊涂,只听懂了体外循环在手术中多重要,以及这个阶段的血液管理什么的。
他本想再跟闵廷说几句,发现对方手机在录视频状态,于是把话咽回去,认真听起来。
时秒并未完全按照稿子来,把脑子里临场蹦出的想法加了进去。
主任说的对,临床实践,哪用得着去背。
评审组的专家中有两位对时秒印象深刻,今年四月份,全国心外病例挑战赛总决赛中,时秒获得了第二名,第一名年长她几岁,比她多了四年的临床经验。
进入总决赛的所有青年医生中,她年龄最小。
当时评委组的几个评委对她的评价,后生可畏。
刚才上台演讲的七号就是病例挑战赛总决赛的第一名获得者,也是时建钦的得意门生。
时秒的演讲结束,随着最后一句致谢,会场内掌声响起。
闵廷在录视频,不方便鼓掌。
旁边的商韫:“你继续录,我帮你鼓了。”
前后两排,就数他的掌声最响亮,鼓得时间最久。
闵廷结束录制,手机直接放在了腿上,在掌声都快停下时,他的掌声加入其中。
会场再次安静下来,评审组开始打分。
闵廷手指无意识摁着手机侧键,紧盯着前方大屏。
商韫本来并不紧张,见闵廷神色过于沉静,他无端也跟着把心提了起来。
报分数的前一刻,时秒屏息喝了一口温水。
分数投到大屏,主持人同步报出来。
时秒高出七号一分,暂时位列第一。
同一时间,顾昌申收到了时秒发来的分数。这个得分很难被超越。
他恭喜时建钦:你闺女表现不错。
时建钦在另一个专题会场,他回:同喜。
闺女是顾昌申带出来的学生,学生获奖,最荣耀的是老师,他不过是沾了光。
论文评比最终看综合得分,今天的演讲得分只占比一部分,重要的还是论文本身,闺女的那篇论文当时他看后颇为惊喜,演讲部分又发挥稳定,不出意外,应该是第一名。
很遗憾,因为要回避,他不能到评比现场去看看。
时建钦发了一个红包给女儿:紧张了好几个月,好好放松一下。
时秒收下:谢谢爸爸。
时秒:闵廷也在,您有空吗?晚上一起吃饭?
时建钦:有空,今晚就不吃了,我回家把卫生再继续打扫打扫,明晚你们俩回家吃,可以吗?
时秒当然想回家吃饭,结婚至今,她还没带闵廷回过家。
时秒:那我跟主任请假。
时建钦:不用请。顾昌申知道我要见闵廷,说给你一两天假。
时秒:到底是一天还是两天?
时建钦笑:你就当成两天。
时秒急需一个假期补觉,尤其在一周里上了几个24小时班之后。
昨晚睡不着是因为比赛前精神亢奋,现在演讲结束,对自己的发挥还算满意,这会儿靠在椅背上都能睡着。
五点十五分,所有参赛医生完成了演讲。
七号就坐在时秒旁边,伸手率先恭喜她夺得冠军。
时秒:“谢谢。”
四月份的病例挑战大赛,是她恭喜他获得第一名。
他知道她是时建钦的女儿,她也知道他是父亲最看中的学生,不过两人从来不聊时建钦。
评比结果出来,主持人公布了获奖名单,等着组委会主席和几个专家过来颁奖。
趁着这几分钟休息时间,时秒把好消息告诉主任,又问道:主任,我明天晚上想请个假,可以不回医院吗?
顾昌申没回她,这时他们科室工作群里突然热闹起来。
时秒点开来,主任已经把她获奖的好消息发到群里,并连发了六个两百块拼手气红包,每个红包设置了十人,她手速慢,只抢到两个,加起来十五块三毛。
论抢红包谁都抢不过姜洋,他抢了六个,最高一个红包金额三十多块。
顾昌申@姜洋:就你最闲,手机不离手。
姜洋:病历系统卡顿,我干不了活。
大概两分钟后,顾昌申回她:年会期间你都不用回医院,感兴趣的专题会议可以去听一听。
时秒:谢谢主任。
白天来会场听大佬的报告,晚上不用值班,对时秒来说就是放假,而且一放还是三天。
时秒从主任对话框切出去,发消息给闵廷。
时秒:我今晚不用回医院值班。
闵廷:那回去住。
时秒转脸,会场的最后一排,男人正好也看过来,越过人群,两人视线对上,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参加过那么多比赛,第一次获得第一名,他就在现场。
时秒转回去坐好:颁奖时你帮我拍几张,再录个视频,我发给我妈。
闵廷:刚才你演讲的我也录了,完整版,需要发给妈吗?
时秒:演讲的就不发了,我妈听不懂。
须臾后。
时秒:谢谢帮我录视频。
闵廷:怎么突然又跟我客气了。
时秒:不是客气,是挺开心你能给我录那么长时间的视频,等晚上回家我回看。你晚上还有别的事吗。
闵廷:没有。在家。
时秒:晚上想吃馄饨。
闵廷:好,家里冰箱有。
这时组委会主席及其他几位颁奖嘉宾进了会场,闵廷打开手机相机。
商韫:“电量还够吗?”
闵廷:“你不说话我电量就够了。”
“…这话说的,我又不耗电。”
“你一出声我就得重录,你说耗不耗电。”
商韫笑出了声,一个下午他被嫌弃了五六次。
他把自己手机推到闵廷面前的桌上,“电不够用我的。”
颁奖结束,商韫自觉提前离场,获奖后分享喜悦,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
闵廷挑了一张时秒拿着奖杯和荣誉证书的高清照片,发到朋友圈,没有任何文案。
上次发朋友圈还是时秒生日那天,时隔三个多月的第二条。
闵廷:我在后门口等着你。
几位获奖者合照后,论文评比会场散场。
时秒把奖杯和证书装包里,闵廷给她买的包都是最大尺寸,特别实用,笔电都能装得下。
跟父亲的学生打声招呼,背上包去后门口找闵廷。
男人立在酒店的花艺旁,望着后门出口。
时秒没注意到商韫不在他旁边,三步并两步走向他,她控制着身体的力道,轻扑到他怀里,两手去抱他。
闵廷笑了笑,伸手接住她:“恭喜。”
旁边不时有人经过,时秒随后就从他怀里撤开。
有人见证、分享她的喜悦,比得奖那一刻还要高兴。
时秒浅笑说:“等拿到奖金,我请你吃饭。”
她转脸找人,“商韫呢?”
“回去了。”
“还没感谢他。”
“我感谢过了。”
闵廷拎过她肩头的包带,问她:“爸晚上有空吗?”
时秒:“有空,不过家里还没打扫好,我爸让我们明晚回家吃饭。”
即便明晚就回去,彼此都在会场,闵廷还是决定今天先见一见岳父。
在酒店大堂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时建钦与顾昌申下楼。
时建钦没想到女儿女婿等着他,撇下顾昌申,大步流星走过去。
没有过多寒暄,他愧疚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明晚爸爸给你们做饭,我们在家吃。”他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三个人吃足够。
时秒上一次吃父亲做的年夜饭还是七八年前,早已忘了什么味道。
回婚房的路上,她收到母亲和哥哥发来的祝贺消息,他们那边是清晨,刚醒来。
时秒这才有空也有心情刷手机,然后就看到自己的照片又出现在了闵廷的朋友圈。
她转脸看闵廷,他抵着额角正闭目养神,昨晚打牌应该打到很晚。
时秒没打扰他,锁屏手机也靠回座椅里,侧眸一直看着他。
两人今天穿的是同色系西装,只是内搭颜色不同。
她发觉,他睡着后反而会平添几分沉冷感。
闵廷只眯了二十分钟,半路上醒来。
“你明天早上几点到会场?”他问道。
“九点之前就可以,这几天主任相当于变相放我假。”
闵廷:“那晚上要不要出去庆祝?”
“不去。”
“就在家吃馄饨?”
“嗯。”时秒说,“你给我煮一碗就可以了。”
“……”闵廷笑了,说行。
他都不记得自己下过厨。
时秒看眼窗外,正是下班高峰期,到家至少还得二十分钟。
她收回视线,回头问他:“你还睡吗?”
闵廷:“不睡了。要跟我说什么?”明天回去吃饭,以为她有事情要叮嘱。
“不说什么。你不睡的话,我靠你身上眯一会儿。”说着,时秒放下包,挪到他身边去。比赛结束,人既轻松又前所未有的疲惫。
像之前几次那样,她靠在他的肩上。
闵廷垂眸,看了眼肩头的人,然后抬手,将人揽在怀里。
忽然间就被他的气息围拢。
时秒没睁眼,摸到他另一只手臂,顺着臂弯往下,滑过他微凉的腕表,手放在他温热的手掌里,似乎知道她此刻想要做什么,闵廷手指收拢,包裹住。
她靠在他胸口,耳畔是他强有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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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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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第四十章
◎脸埋进他怀中◎
闵廷发了那条朋友圈之后就没再看手机,这会儿时秒在他怀里睡觉,更不方便看。
点赞加评论已经过了千。
叶西存人还在海城,互联网大会今天下午最后一场分会议,他是被采访嘉宾,一直在台上,直到晚宴才看手机,他知道时秒下午有演讲,也猜到闵廷提前回北城是去演讲现场。
刷到闵廷朋友圈她演讲获奖的照片,点了一个赞。
犹豫几秒,没再单独发消息祝贺她。
大学时,她不论参加什么比赛,结果出来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工作后她不再说,但他会主动问。
决定和邵思文结婚后,他很少再问,今年上半年,他们六个月不曾联系过一次。
“明天的签约仪式,你过不过去?”旁边的傅言洲问道。
叶西存在看照片,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问他。
“在看什么呢,心都不在这儿了。”
大约两秒钟后,叶西存惊觉傅言洲在和他说话。
手机屏幕上是放大的时秒照片,他刚才盯着照片在走神。
人在心底藏着秘密,又担心被人窥探时,总会下意识去掩饰,几乎是本能地,他摁掉手机屏幕。
屏幕暗下去的刹那间,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可为时已晚。
在外人眼里,时秒是他妹妹,妹妹获奖,他在点赞的时候把照片放大来看,并无不妥。就算被撞见走神,他可以说想到她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但自己慌乱中的操作,明显出卖了自己心底的情绪。
都是何其敏锐的人,傅言洲笑说:“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看把你慌的。”
刚才即便叶西存走神没搭腔,他也没去瞅叶西存的手机页面,他能瞥闵廷的手机,但绝不会随意瞥其他人的,最基本的礼貌。
叶西存盯着傅言洲数秒,突然间不确定对方到底是随意开的玩笑,还是意有所指。
“你看到了?”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傅言洲没正面回应,而是开玩笑:“你还真做了亏心事?”
叶西存沉默,在考虑该怎么说,毕竟傅言洲与闵廷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你就当没看到,我单方面的,在他们婚前,我就已经在尽力把她当妹妹看,不会影响他们的婚姻。除了我自己,你是唯一知道的人。”
傅言洲:“……”
他端起桌上的红酒,连着抿着了两口。
尽力当妹妹,除了时秒还有谁。
傅言洲抿了第三口红酒之后,说道:“我没看到你手机页面上是什么。”
叶西存:“……”
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何曾乱过方寸,唯独这件事。
他自嘲笑了笑,拿自己的酒杯碰杯傅言洲,任何话都没说,一饮而尽。
傅言洲也把整杯酒喝了,莫名成为唯一知情人。
酒杯刚放下,手机有消息进来。
闵廷:爸给稀稀包的云吞,你别忘了拿回去。
傅言洲:没忘,已经让阿姨拿回去。怎么突然问这个?
闵廷:没什么,看到云吞想起来了。
他把手机放中岛台上,先去烧水,琢磨着调料怎么调。
妹妹没结婚前,晚上加班很晚会吃顿宵夜,经常遇到阿姨调好调料,云吞也煮好,但妹妹临时来了工作的情况。妹妹要公关紧急舆情,顾不上吃宵夜。
等稀稀忙完,他把云吞放汤底里加热好给她吃。
他自己从来没下厨调过调料。
时秒到家先去了自己的书房,把奖杯和荣誉证书放起来,闵廷给她定制了整面墙的书柜,书柜正对着270度的落地窗,黑色玻璃柜门上映着北城的地标建筑,以及自己的身影。
家里所有房间,除了主卧就这个房间的视野与窗外的风景最好,他改成了她的书房。
落地窗边摆放了宽大柔软的奶油白沙发,同色系地毯,落地灯、绿植错落在沙发后,给她周末休息看书的地方。
意式极简风书桌上放了台式电脑,电脑旁有个空笔筒,桌上再无其他杂物。
时秒在沙发上怔神许久,直到闵廷喊她过去吃晚饭。
餐桌亚麻金餐垫上放着一碗番茄浓汤云吞,一份什锦水果拼盘,他那侧的盘子里则是简餐。
闵廷又放了一杯水在果盘旁,示意她:“尝尝咸淡,我没多放盐,淡了再加点。”第一次做,调味品放多少很难把握,阿姨告诉他,尽量少放盐,淡了没关系,咸了没法吃。
煮番茄浓汤特麻烦,时秒没想到他用浓汤下馄饨,吃之前先拍了几张。
她先舀一口汤喝,“味道刚好,不用加盐。”
闵廷倒了半杯红酒佐餐,她的云吞配红酒不对味,但他还是问道:“你要不要来点红酒?”
“不用。”时秒指指旁边的杯子,有温水即可。
她端起马克杯,与他碰杯前多看了两眼杯子,粉灰色印花,“你也喜欢这个系列?”
闵廷边拿高脚杯碰她的马克杯,祝贺她获奖,边道:“看你睡衣是这个系列,让管家选家居用品时就选了这个品牌。”
时秒想起,那晚带来的睡裙睡衣里有三件这个色系:“谢谢。”
她喜欢灰色,但睡裙选纯灰色太沉闷,粉灰再点缀樱桃色显得明快一些。
闵廷嘬了一口红酒:“不用再谢,快吃吧,云吞时间久了不好吃。”
餐厅很静,只有汤勺偶尔碰到碗边的声音,时秒会不时余光看一眼对面,他刚才做饭衬衫衣袖翻卷到了小臂,这会儿也没放下。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你要不要尝尝你自己做的饭?”
闵廷想了半秒:“尝一个。”
两人亲过,也用过彼此的杯子,都没再讲究。
时秒把碗推过去:“我吃不完,你多吃两个。”
闵廷就着她的碗和勺子尝了两个云吞,碗又推回给她,自我评价:“一般,不过比傅言洲做的好吃。”
时秒笑,说:“我觉得好吃。”
她拿起他用过的勺子,舀了一个放嘴里。
闵廷道:“以后我常做。”
正聊着,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婚纱摄影师的号码。
对方告知他,照片全部修好。
摄影师询问:“闵总,你们需要相册吗?”
闵廷:“你问我老婆吧。”
他把手机给时秒。
时秒不仅要相册还要摆台,她书房不少地方都适合放照片,床头柜上也可以放一个相框,给卧室增添一点生活气息。
摄影师已经把照片打包发到闵廷邮箱,考虑到本来拍的张数就不多,如果他们看过之后没有不喜欢的,将全部入册。
“照片发到了你邮箱。”通话结束,时秒把手机还他。
闵廷放下刀叉,起身往书房去。
妹妹闵稀只要听到给她买的东西到了,很难让她等到吃过饭再开箱。时秒也许比稀稀沉得住气,但估摸也多沉不了两分钟。
从书房返回,闵廷登陆邮箱,将照片解压,调整好平板支架,把平板放到她面前。
“先看一遍,吃过饭慢慢挑选。”他一手扶在她餐椅椅背上,另只手把照片调成自动播放模式,不耽误她边吃边看。
虽然他强调过不要再说谢谢,但时秒觉得此时此刻需要一声。
她扭头看他:“谢谢。”
又问:“你不一起看?”
闵廷坐回桌对面:“我二十分钟后有个视频会,睡前再看。”
他告诉她,“平板同步登陆了我的微信,喜欢的照片你可以直接发给自己。”
时秒讶异,微信如此私密,他们的关系远不到能分享对方微信的程度。
闵廷想起来提醒道:“有几个群,他们平时没底线瞎聊,如果有人找我,能回的你就回两句,不想回的你看完不用管。”
时秒被触动之余,不忘分寸感:“我不帮你看群消息,只用你微信传一下照片。”
吃过饭,他没让阿姨再上楼,自己把餐桌收拾干净去了书房开会,时秒回卧室,刚才只顾着跟他说话,照片又是自动播放,错过了不少张,她关掉自动播放,从头开始看。
她最喜欢里面的两张,看了数遍。
一张,漫天温柔的粉色晚霞下,他拥着她。
另一张,万家灯火里,他神色温和看着她。
时秒退出照片浏览,先把这两张传给自己,点开他的微信,不需要再往下翻找自己的头像,她赫然排在第一个。
闵稀因为今天没发消息,对话框在她的下面,可能他父母平常不发消息,有事都是打电话,他统共置顶了两个人,她和闵稀。
他给她的备注,老婆 。
没有看他微信里的其他联系人,把照片传给自己。
闵廷的视频会开了将近两个钟头,回到卧室时秒已经躺床上,黑色长发铺满整个枕头,莹白的手臂露在被子外,细细的粉灰色肩带耷拉在精致的锁骨上。
她洗过澡刚躺下,眼睛阖上还没有半分钟。
闵廷当她睡着了,关门的动作放轻。
听到脚步声,时秒睁眼,“忙完了?”
“嗯。”闵廷摘下手表和婚戒,平板在他的床头,他问:“照片选好了?”
“选了我自己觉得好看的,你再看看。”
“明天我找个时间再选。”他把自己那侧的壁灯调暗,“睡吧。”
闵廷边解着衬衫纽扣,径直往浴室走,推开浴室的门,潮湿的热气扑鼻而来,湿润的空气里都是她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甜香味。
之前她住在这,他用的是隔壁浴室,即使两人躺一起,也没有此般旖旎。
直到浴室的水流声渐止,时秒也没眯眼,反正睡不着,何必自欺欺人。
她面对他那边侧躺,等着他洗过澡出来,靠在他肩头睡。
浴室的门推开,闵廷穿深色浴袍。
他看她一眼,“不困?”
时秒:“还行。”
她说,“我靠着你睡。”撑着起来,准备挪枕头。
闵廷道:“不用拿枕头。”他关了灯。
他主动将胳膊给她枕,时秒有心理准备,但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虚枕了几秒,调整好呼吸,脑袋才实实地靠上去。
闵廷侧躺,把她抱怀里。
时秒的脸埋进他怀中,淡香与清冽的气息交错融合。
闵廷贴近她,唇在她耳朵上吻了吻。
男人炙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廓,时秒仰头,在他脖子间靠近喉结的地方亲了下。
闵廷浑身一紧,缓息了半秒,抱着怀里的人一个翻身,时秒平躺在了枕头上,他随之覆上去,胳膊穿过她后颈,给她当枕头,再次将人环进怀里。
男人的重量压下来,时秒屏息一瞬。
闵廷看着她,怕她担心没准备,他低声说:“家里有,搬家那天我准备了两盒。”
时秒适应了他的重量,胳膊自然而然绕在他脖子上:“没准备也没关系,我挺喜欢孩子,住院总结束明年我就没那么忙了。”
闵廷低头,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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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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