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你打算明年要孩子?◎
一整晚终于有了一次表达想法的机会,姜洋积极响应闵廷的建议:“那必须得去打卡一下我们闵总家露台角度的北城地标。”
说着,他看向何文谦,“是吧,老何。”
何文谦当然是给足面子,笑说:“正好去体验一下你们拍婚纱照的露台。”
姜洋:“我早就想去,说不定以后我拍婚纱照能用上。”
闵廷注意到话里的重点:“时秒给你们看过我们的婚纱照?”
不算是时秒主动给他们看,但姜洋没直接回答,如果直说没有,对方会多失落,毕竟时秒冲进办公室只看到时温礼,没看到他,而且是好半晌都没发现。
整晚插不上话,还又被无视,姜洋不忍心再泼冷水,于是模糊过去:“我们时总电脑的壁纸就是你们夜景那张。”
时秒拍婚纱照那天是老何给顶的班,后来他又听时秒提过一句说只在家拍了几张,先对付婚礼,这不就能直接推断出拍婚纱照的露台就是他们自家露台么。
闵廷知道夜景是哪张,但还是打算看一遍。
时秒当初把婚纱照设为壁纸,就做好被同事看见的准备,所以即使让闵廷知道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息屏时间久了需要重新输密码,她手里有蛋糕叉,拿小手指的指尖在数字键盘上点进一串密码。
闵廷凝视电脑屏幕,当夜幕下的两人出现在她的电脑上,视觉上的冲击与他单看他们的婚纱照并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同,无法用言语具体描述。
时秒的蛋糕吃完,时温礼打算回去。
“哥,我送你。”她火速收拾桌面上的蛋糕盒。
“不用送,我还要回去换衣服。”
“没事,我陪你去换。”
时秒扭头看闵廷,“你先不走吧?”还是希望他能多待会儿。
闵廷温声道:“不走,再陪你一会儿。”
时秒浅笑了下:“好。”
她全年的好运都发生在了今天。
几人言别,时温礼先走去办公室门口等着。
时秒揣上手机,几乎是小跑到门口,双手抱住哥哥的胳膊,问起他刚才做的是什么手术。
兄妹俩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远离而渐渐远去。
姜洋穿上外套,临走前又倒了一杯温水给闵廷:“闵总,你坐,我先回去了。”
闵廷:“谢谢。路上慢点。”
“老何,走咯,你慢慢熬吧,祝你下半夜不会收到病人,睡个好觉。”
“借你吉言,开车慢点。”
“路上都是雪,想开快也快不起来呀。”
姜洋从零食袋抓一把开心果塞口袋,带回去给他爹吃。
快凌晨,路口的车依然不少。
窗外,雪声簌簌。
姜洋右拐,先把时温礼送回去。
时温礼关心道:“申请国自然的本子写好了吗?”
“……”
不用问,那肯定是时秒闲聊时又聊到了他。
姜洋实话说:“还没怎么好。”他心里有数,这次肯定过不了,就是去陪跑。
时温礼只道:“秒秒当初申请时,都是提前准备好。”
姜洋:“时总是几次中签?”
“一次。”
“……”
姜洋决定今晚把打击也一次受完,于是接着问:“那时总的博后面上项目呢?别说也是一次中?”
时温礼点点头,“面上也是一次中。”
姜洋:“……”
他干嘛要自虐呢。
姜洋叹口气:“换成我们主任,当年读博期间如果能申国自然,他都不一定能申得上。”
时温礼笑笑,说道:“这话你到顾昌申跟前说。”
“…哈哈。”
姜洋说不敢,“我们医院也就时总敢内涵他。你猜前几天我们时总怎么说主任来着嘛?”
对妹妹的任何事,哪怕是一句话,时温礼都特别有耐心:“嗯,怎么说的?”
姜洋:“时总让主任少骂她,以后带他上nature正刊,可把我们主任给气的,说不稀罕。”
时温礼笑出来,能想象出顾昌申被气成了什么样。
随后话题又回来,“你本子写好了让秒秒帮你看看,我也能帮你看看。”
姜洋感激:“谢谢哥。”
他之前让他爹帮忙看看,他爹说手术累了一天脑袋嗡嗡响。那意思,其实就是不想浪费时间看他写的东西。
“时总真打算明年生小孩呀?”
时温礼说自己还没有问时秒,“不过应该差不多,她也就明年有空。”
姜洋:“……”
这话在他跟前说说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闵廷听到。
时温礼目前知道的妹妹的计划是:“她打算出站后拼优青,那往后两年肯定得出成果。这期间还要准备晋升主治。”
姜洋彻底不说话,如果真能在三十出头获优青,放眼全国也是凤毛麟角。以时秒对自己的要求,拿到优青之后肯定是要继续拼杰青。
“对了哥,闵总什么学历?哪个学校毕业的?”他只关注过闵廷的手表,没关注过对方的履历。
时温礼:“MIT硕士,怎么了?”
作为科技巨头的老板,姜洋想过闵廷的教育背景不可能差,果不其然。
“闵总不是问我借笔记东西么,我瞄了一眼,他记的是我们时总的教育经历。单从学历上看,确实有差距,不过他本身已经很厉害。”
前面又是红灯,姜洋从口袋掏出一个开心果,来暖一暖自己。
“咔嚓—咔嚓—”嚼着开心果才缓过来,他觉得不止闵廷今晚受打击,他也没逃掉,以后他们家餐桌上的话题肯定再也离不开时秒,现在他爹都是以时秒为标准来要求他。
快凌晨了,雪还在下。
时秒送过哥哥回去,办公室只有闵廷一人,何文谦回大值班室睡觉去了。
闵廷倒了杯水给她,难得她这么高兴,进来没看到他人这个话题就没再多提,给她水杯时特意看了一眼她的白大褂上口袋,满满一口袋笔,整整齐齐别在口袋边。
“你的笔还没少,姜洋一支都没有。”
时秒直接从口袋拔下一支给他,示意他看笔壳。
笔壳上贴了一圈纸,用透明胶带裹起来,纸上赫然写着“顾昌申”三个大字。
闵廷笑:“顺了你们主任的笔?”
时秒也笑:“嗯。”把蓝黑笔又别回去。
办公室只剩他们俩,两人在对视中看了彼此几秒。
闵廷问她:“累不累?”
今天三台手术,下手术那刻疲惫不堪,但所有的困倦因为哥哥回来顿时无影无踪。
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看到他。
时秒说:“吃了一块蛋糕,现在感觉还行,不饿就没那么累。”
闵廷知道,她在宽他的心。
他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时秒随口问道是什么。
闵廷抽出来给她看,“记了一下你的教育经历和获得的一些奖项。”
“怎么突然记这个?”说着,时秒打开来,他的字遒劲有力。
闵廷:“之前不了解。”
若有考虑,他还是直接问她:“你打算明年要孩子?”
“……”
时秒缓缓点了点头,说:“本来打算住院总结束再跟你好好商量一下。”既然提到,她就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我明年没那么忙,到时婚礼也办完,我们处得又不错。”
生孩子不是件小事,那是一个小生命的到来,她规划了蛮久,而明年正好天时地利人和。
时秒问他:“你呢?有规划吗?我们可以中和一下。”
闵廷说:“你说过你挺喜欢孩子后,我就没再抽烟。偶尔应酬会喝点红酒。”
时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说自己喜欢孩子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晚。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在他的注视下喝了好几口。
“你喝吗?”她打破略有旖旎的沉默。
闵廷:“不喝,之前姜洋给我倒了一杯。”
时秒的手机响了,依然是急诊的电话,让他们五分钟后去接病人,何文谦估计刚睡着,她去值班室喊他起来。
闵廷穿上大衣,抄起桌上的手机及那张纸一并揣进口袋。
除了手机,他的口袋很少装别的东西。
临走抱了抱她,明天周六,她应该能休息,不过时温礼要来送早饭,他便没多问需不需要他来接她,免得她两难。
他自己没问,但第二天一早,陈叔打电话来询问他,谁去接时秒。
电话进来时,闵廷刚从泳池出来,大雪下了一夜,路上滑,他今天没出去跑步,在泳池游了半个钟头,拿浴巾擦把脸,接听后顺手开了免提。
“闵总,是我去接时医生,还是您去接?”
闵廷考虑半秒,让陈叔过去,方便时秒用车。
冲过澡,他在家居服和西服衬衫之间犹豫一瞬,最后决定穿衬衫,时秒今天白天应该会去时温礼那里,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他一个人在家也无事。
脱下浴袍,习惯性地从数排衬衫里拿了一件黑色。
换好衣服七点半,闵廷去餐厅吃饭,阿姨还没准备好,他忘记告诉阿姨,时秒今早不回家吃。
“时秒今天在医院吃。”
“好的。饭马上好。”
趁着等餐的空闲,闵廷发消息给妹妹:元旦那天带傅言洲到我们家聚餐,时秒住院总结束,给她庆祝一下。
闵稀:(烟花)(烟花)
闵稀:就我们四个人吗?太少了,再叫上几个吧,住院总结束就离主治不远了,得好好庆祝!
闵廷:还有他们科室两个同事,时温礼也来。
他考虑几秒,准备再喊上商韫和娄维锡,他们两人和时秒比较熟。
吃过早饭,闵廷打算去公司,出门之前他还是发了消息给时秒:下午大概几点到家?
时秒:中午回去吃午饭。你呢,今天在家吗?
闵廷:在家。
他放下大衣,去书房加班。
时秒锁屏手机,趁热吃哥哥刚给她送来的番茄浓汤小馄饨。
何文谦累到快没力气吃早饭,时温礼给他带来了蒸饺和豆浆,累到感觉夹蒸饺都费力气,“姜洋那张嘴以后还是少说话。”
时秒:“他说什么了?”
“祝我下半夜收不到病人,能睡个好觉。”
结果一夜过来,收了五个,一分钟都没合眼。
“老何,你蒸饺不想吃是吧?我替你吃。”梁袁说着就走了过来,他今天值班,路上堵车,害得早饭都没吃,时温礼刚才分了一半蒸饺给他,只吃了个半饱。
何文谦笑着把他推过去:“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不想吃?你好不容瘦下来,舍得再胖回去!”
梁袁:“等我接了住院总,自然会瘦下去。”
何文谦说归说,还是把蒸饺分一半出去,自己回家可以再吃点,梁袁今天两台手术,不吃顶不住。
梁袁靠在桌沿,边吃边闲聊他从同学那里听到的消息:“隔壁医院心脏中心大主任确定年后就退了,身体原因实在捱不住。我同学说,他们院里没打算内部提拔,院长可能要从外面挖人。国内心脏方面的大牛,空降过去能服众又能镇得住他们科室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隔壁医院是他们科室内部的说法,他们的心脏中心全国顶尖,隔壁医院的心脏中心跟他们科室不分伯仲,倒不是真在隔壁,习惯了这么说。
何文谦:“别瞎操心了,赶紧吃你的蒸饺,反正挖谁都不可能挖你。”
梁袁:“……”
笑着踹了一脚何文谦的椅子。
他捏了一个蒸饺塞嘴里,看到时秒口袋里那么多笔:“时总,笔借我一支,明早绝对还。”
时秒拔了两支给他。
“时总大气。”
梁袁看都没看,直接别口袋。
交过班,时秒关了自己的笔电,匆忙下楼。
陈叔的车已经等在楼下,坐上车,她让陈叔先拐去超市一趟。
哥哥进修前把冰箱清空,电源断掉,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他上午还有台手术要做,下午才能休息,她去给他采购一些吃的和生活用品。
将近一年,她没逛过超市。
推着车路过货架前恨不得每样都拿一点,手推车堆满了后,时秒先去结账,东西送到车上又返回超市,一共来回三趟才把东西采购齐全。
东西太多,后备箱差点没塞下。
回家的路上,时秒又让陈叔靠边停了两次,给闵稀买了一些她爱吃的面包,第二次停下是买了闵稀孕期常吃的新鲜小零食,之前闵廷在这家店里买过,她记住买了哪些。
大采购完回到家快十一点,听到开门声,闵廷从书房出来,见她手里提着两个手提袋,“去了店里?下次想吃我去给你买。”
时秒把东西放在玄关柜子上:“是给稀稀买的,吃过饭你给她送过去。”
闵廷:“不着急。你下午不是要睡觉,我就在家,明天抽空给她送过去。”
时秒说:“我下午不睡,去我哥那里,他下午休息。”
闵廷颔了颔首,只好发消息给妹妹:下午在家吧,我过去看看你。
闵稀:嫂子不是休息吗?你过来干嘛?
?
作者有话说: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粉心][粉心]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时秒:“你还给闵廷带了礼物?”◎
只要时秒休息,就很难约到闵廷,起初,他身边的朋友问他要时秒的休息时间多半是调侃开玩笑,后来一个个都真的关心起时秒哪天休息,除非必不得已,否则组局都会避开那天。
闵稀也习惯了周六不打扰哥哥,随后又问道:嫂子这周调休?
闵廷:没调。时温礼昨晚回来,她过去看看。
闵稀:提前这么久啊,那嫂子高兴坏了。你不一起去看看你大舅哥?~~
闵廷直接忽略掉最后那两道波浪线,回道:昨晚已经见过面。
闵稀:你也说是昨晚,又不是上午刚见过。你们一点不熟悉,应该多聊聊,他又是嫂子最在意的人。
闵廷没多解释,他们兄妹一年未见,昨晚时秒见到时温礼突然掉眼泪,有高兴的因素,但更多的应该是心里边的委屈吧,而那些委屈十有八.九与岳父岳母相关。
能感同身受的只有时温礼,他一起过去,他们有些话不方便说。
闵廷:你下午在不在家?不在我就明天去看你。
闵稀:在家。
闵廷:午觉大概睡到几点?
闵稀:你直接过来好了,傅言洲在家。
闵廷没再回。
在他发消息的时间里,时秒已经脱了外套躺到沙发上,抓过一个被阿姨称为有生活气息的抱枕抱在怀里。
闵廷把手机放沙发扶手,顺手拿过深灰与浅灰相间的羊绒披肩抖开,搭在她肚子上。
时秒看着他,“谢谢。”
披肩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每一次,她都等着闵廷给她盖。
沙发上不再是刚乔迁时那般清冷美观,多了她的棉麻抱枕,多了闵廷给她买的披肩,穿吊带裙时给她裹着,躺下来时给她当毛毯搭上。
旁边还多了一个烟灰色边几,上面都是她的专业书,即使她上班不在家,书也没收起来。
闵廷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抬起她脑袋,让她枕在自己左胳膊上,然后才问:“不去床上睡?”
时秒说不困,“我就躺着歇歇。”
她翻身面对他,抱枕塞到身后去,两手去够他的脖子。
她这个睡姿,很难双手绕在他脖子上。
时秒说:“胳膊还是短。”
闵廷:“不是胳膊短的原因,再长也够不着。”他调整侧蹲的姿势,自己把头低下去,她扣住他脖子的同时,他另只手也塞到她脑袋下面。
时秒被他圈在臂弯,人几乎在他怀里。
闵廷看着她:“是不是一夜又没怎么睡?”
时秒刚要眯眼,蓦地又和他对视上,她非常在意自己有没有黑眼圈,他既然能瞧出来她一夜没睡,那看来黑眼圈十分明显。
让他帮忙,“把手机给我。”
相处久了,闵廷已经了然她拿手机要干什么,缓笑着说:“不用照,黑眼圈不重。”
说着,他低头在她眼底亲了亲。
“睡吧。”
时秒忙了一夜,神经也亢奋了一夜,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慢慢安静下来,困意袭来。
她放开他脖子,手寻了舒适的地方放好 ,眯上眼。
闵廷却没动,等她睡着。
“下午几点去你哥哥那?”
“两点或两点半,都行。”
闵廷打算让她多睡半小时:“一点半喊你起来吃饭。”
时秒的脸颊蹭在他臂弯,“好。”
话音刚落,几位阿姨各抱着一大捧鲜花上楼,定时更换家里的插瓶鲜花,即将新年,买了热闹的花增添气氛。
看到沙发旁两人靠那么近,阿姨们只扫了一眼,然后忙着换花。
上个月第一次瞧见他们小两口在客厅这么热乎,而且毫不避讳,她们有点手足无措,不知是走是留。看得次数多了之后,渐渐坦然,自己该干啥干啥。
不到五分钟,时秒在闵廷怀里睡着,他把人放下。
沙发旁的边几上,那瓶即将凋谢的山茶花换成了满瓶红玫瑰。
不到两点半,时秒出门,闵廷的车随在她车后开出小区地库。
车行驶至并行,时秒滑下后车窗,冲他挥挥手。
闵廷挪坐到副驾后面的座位,打开车窗。
雪停了,却寒风彻骨,他忙示意她:“快关上。”
时秒把羽绒服拉在身前挡着:“我六七点回去,最晚八点。”
闵廷道:“不着急。”
两车在小区前面的那个路口分开,陈叔开的黑色幻影右拐,闵廷的司机左转。
他到妹妹家时,妹妹和妹夫两人都在楼下客厅。
每天午觉后胎动厉害,傅言洲的手轻搁在肚皮上感受孩子在里面拳打脚踢。
“疼不疼?”
这个问题傅言洲问过数遍,每次孩子这么皮,他忍不住还会问。
闵稀:“不疼。”
隔着一两米远,闵廷都能看到妹妹的肚子一鼓一鼓。
“夜里腿还抽筋吗?”他问妹妹。
闵稀:“好多了。这几天阴天没法晒太阳,晚上泡泡脚,傅言洲睡前再给我按摩按摩小腿,不像之前抽得那么严重。”
傅言洲把阿姨送来的温水往这位大舅哥面前递了递:“听说你昨晚见过时温礼,你大舅哥对你印象怎么样?”
闵稀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葡萄,也默默看向哥哥。
“改天见到他,你自己问。”
闵廷脱下大衣,西装也脱下,挽着衬衫衣袖说:“我再不济,在妹夫里面也能排个倒数第二。”
“……”
倒数第一是谁,自然无需言明。
傅言洲把那杯温水端起来自己喝,闵稀在旁边,他没有继续往下怼。
闵廷洗了手回来,对面有沙发他没坐,坐到了妹妹旁边。
阿姨又送来一杯水,对他们三人并排坐已见怪不怪,谁都不需要看见谁。
闵廷看了妹妹手里一眼,那颗葡萄还在手上拿着,她大概并不想吃,只是看热闹时手里需要拿个东西。
他便没剥葡萄,从果盘拿了一个苹果削皮。
闵稀向右侧脸,跟哥哥说话:“妈妈说下周两家见面就在家里吃顿家常便饭,要不我和傅言洲就不去了,你们正好商量婚礼的一些细节。”
“没什么需要商量的。你那天坐时秒旁边,跟她多说说话。”
闵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
以前她觉得自己和哥哥够可怜,因为父母常年公务在外,家里只有她和哥哥,成年后他们有各自的学业事业要忙,有时几个月甚至半年见到父亲一次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不管父母多忙,只要有点空就回来看她和哥哥。
即便父母之间感情不和,也一直尽力去维系这个家。
嫂子家就不一样了。
走神间,哥哥削好苹果。
她对苹果无感,一个月不吃也不会特别想吃。
“我就吃一点点,你削一块给我。”
她再三叮嘱,“别切大,小块就够了。”又找借口,“在你来之前我吃了一肚子葡萄,实在吃不下。”
闵廷切了一个苹果的四分之一给妹妹:“以后尽量每天吃一个苹果。”
傅言洲伸手,越过闵稀,对闵廷说:“剩下的给我吧。”
闵廷把水果刀递过去,剩下的苹果自己吃了。
“……”
傅言洲没接水果刀,果盘里的水果五六样,他挑了个不需要削皮的吃。
闵稀继续聊着下周的聚餐:“要定个蛋糕吗?”
闵廷:“定吧,你和时秒都喜欢吃。”
意兴阑珊嚼着苹果,他侧眸看了妹妹两眼。
闵稀:“怎么了?”
“没什么。”
他在想着,如果稀稀在国外跟项目一年,回来前没告诉他,在他办公室等着给他惊喜,时秒也来看他,办公室还有娄维锡商韫他们几人,他进去时,会不会只看到稀稀?
闵稀琢磨哥哥的这个眼神:“你是不是想问我,小小时还用不用?”
不等哥哥回答,她说,“还要用。”机器人被傅言洲束之高阁,暂时不会还给哥哥。
闵廷道:“放你们家吧,我那边用不着。”
傅言洲一听说用不着,看来和时秒有话聊,于是放心归还:“明天差不多就能用完,下午我给你送过去。”
闵稀:“……”
此时,落地窗外,飘起了零星雪花。
“哥,又下雪了,你车需不需要拿车罩罩一下?不然明早除雪得除很久。”出租屋不大的的阳台上,时秒扭头问客厅里正在给她削苹果的哥哥。
时温礼说:“先不用,应该下不大。”
屋里通风通得差不多,时秒关上窗户,回到客厅继续把买来的荷兰诺贝松插瓶,又配上几支北美冬青,花瓶摆在电视柜旁,屋里有了一些过节的气氛。
至此,从超市买回来的三大手推车东西全部整理完毕。
时温礼削好苹果,让妹妹去洗手。
时秒吃着苹果,指指客厅墙边的两个大行李箱:“那里边是什么,现在不整理?我吃完苹果帮你一起收拾。”
“那是给你买的。”
“……你怎么买这么多?”
“没买多少,以后再给你补上一些。”时温礼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给你买了个包,还有一套首饰。首饰你平常虽然没法戴,但结婚,一辈子这么重要的事,该有得有。”
“裙子我不会买,按你经常穿的样式买了两条,估计婚礼上也用不着。
时秒轻轻吸了下鼻子,鼻腔还是酸得不行。
包的外包装盒拆了,只有一个防尘袋,她看着包,还有那一整套珠宝盒的颜色,哥哥这是把自己的存款都掏空来买这些。
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咬一口苹果。
另一个箱子时温礼没打开,“都是些稀奇的小摆件和小挂件,大概几十个,你拿回家再拆。还有两瓶红酒,是给闵廷带的。”
时秒:“还给闵廷带了礼物?”
时温礼扣上行李箱,立起来放边上,道:“也算不上礼物,当地同事说那家酒庄的红酒不错,我就买了两瓶。”
“对了,你结婚那天要用的所有东西,我让姑妈已经给你买好,你不用再买。”
时秒用力点点头:“好。”
谁都没提父母。
关于医院里在传的,隔壁医院心脏中心的大主任要空降过去,他们也没有讨论。
“我昨晚收拾书房,找出你小时候玩的东西。”说着,时温礼走去卧室隔壁的房间。
哥哥租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他自己名下的那套房子租了出去,所有东西都搬过来,东西太多,一室一厅放不下。
时秒快速调整好因收到礼物带来的情绪波动,笑着跟进去:“是什么?”
时温礼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解开来,递给她一个坏掉的听诊器。
时秒笑,这个听诊器本来就是坏的,爷爷淘汰下来给她玩儿。
小时候她天天挂在脖子上,给爷爷奶奶看病,给哥哥听心脏,听过之后还拿爷爷的本子和蓝黑钢笔,假模假样开处方,并叮嘱,饭后半小时服用,要多喝水,不听话、不好好吃药下次就给打针。
时温礼把塑料袋给她:“你小时候瞎开的处方也在里面。”
时间恍如白驹过隙,她现在已经成了一名医生。
在哥哥这里吃了晚饭,七点半才回。
那两个大行李箱她一并带了回来,手里还拎着小号的超市购物袋。
就在她输入密码前,客厅里,闵廷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七点五十二分。
“我回来了。”
人还在玄关处,声音先进了客厅。
闵廷把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放沙发上,起身去。
时秒看他身穿家居服,已经洗过澡,“你早就回来了?”
“嗯。这么多东西?”
“我哥给我买的。”
闵廷接过她手里的超市袋,里面是两袋干豆腐丝。
时秒让他放冰箱:“上午结账时跟我哥的东西混在一起,我就没单独找出来。这个牌子的干豆腐丝好吃,没想到超市有卖,哪天想吃让阿姨给你炝拌一下。”
闵廷喜欢吃拌干豆腐丝是因为小时候,父亲经常做给他和稀稀吃,只是没想到吃了几次之后,她就放在了心上。
他单手环抱她一下:“谢谢。”
将这两袋干豆腐丝送去厨房。
时秒又道:“我哥还给你带了两瓶红酒。”
闵廷不免惊讶:“还有我的礼物?”
“对啊。”时秒先把红酒拿出来,“不是很大牌,别嫌弃。”
“怎么会。”闵廷两手接过来。
时秒合上箱子,推着自己的东西去了衣帽间。
闵廷把两瓶红酒放到恒温酒柜,拿上笔记本去卧室继续加班。
时秒从衣帽间出来给手机充电,看到沙发上的人,脚步顿了下,他靠在沙发里,笔记本放腿上,修长的双手正在迅速打字。
住一起这么久,他第一次把电脑带到卧室来。
“怎么不去书房?”
闵廷看她一眼,继续看屏幕:“在哪都一样。”
见他忙着,时秒没再打扰。
所有东西整理好,洗过澡出来,他还在处理工作。
脖子里刚涂过身体乳,她轻轻拍着走了过去,“还要忙一阵吗?”
闵廷:“早忙完了,在跟商韫聊天,他问元旦那天聚餐需要他带什么。”
“还叫了商韫?”时秒靠过去。
“嗯。”闵廷结束聊天,合上笔记本拿到一旁。
她顺势坐到他怀里,男人将她抱住。
“你晚上一个人在家吃的?”
“嗯。”
“怎么没在稀稀家吃过再回来?”
“回来加班。”
时秒点点头,去吻他,“下回带你去我哥那里吃。”
“好。”闵廷回吻她。
气息不稳中,他公主抱将她抱起。
一路走到床边,时秒关了所有的灯。
昏暗中,她横着倒在了柔软的被子上,他还站在床下。
闵廷俯身,单手扣住她脑袋,吻上她。
时秒环住他脖子,不自觉攀在他腰间,回应他的吻。
男人的所有重量全部压下来,深吻才结束。
闵廷抵在那处,鲜有耐心地摩挲她。
时秒只好去推他的手,没推动。
从干涩到湿漉。
顺着温热,慢慢抵达,直至被她全部接受。
闵廷再次低头吻住她,把她所有声音全部吞咽下去。
……
第二天早上,时秒是被闹铃叫醒。
她抬手去关,闵廷抢先她一步,摸到手机划掉闹铃。
只要她休息在家,他早上都会陪她多睡会儿,睡到七点再起床。
八点之前要赶到医院,又眯了几分钟,匆匆忙忙起床洗漱。
每个周末早上,只要闵廷不出差都是他送时秒上班。
吃了丰盛的早餐,时秒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服,拿上包出门。
电梯里,闵廷又看了一眼她的包,他给她买了不少包,每只都是亲自挑选,她每周都会换一个背,今天这只包的色号,他没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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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玫瑰][玫瑰][比心]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趴在他背上看他打牌◎
大雪之后,气温降到了零下七八度,时秒每天早上都有热乎乎的馄饨吃,自从哥哥回来,她的早饭都是哥哥在家做好带来医院,每天变着花样,前天是海鲜汤底,昨天骨头汤,今早熬了浓浓的番茄汁。
对面桌的姜洋啃着他妈妈给他装在保鲜袋里的几片面包夹生菜,对馄饨向来不感冒的他,这会儿也萌生了想吃碗小馄饨的强烈念头。
梁袁从他旁边经过,瞅了眼他的简陋版三明治:“不是,就几片菜叶啊?煎蛋都没有?”
姜洋道:“我不爱吃鸡蛋。”他妈妈给他煎了几片火腿放里面,不过早被他捏出来吃掉。
梁袁捧着一盒鲜肉蒸饺还没开吃,递姜洋面前:“吃几个,光吃素哪顶得住。”
“谢了。”姜洋不客气,就着他的保鲜袋捏了两个过来。
梁袁抄起桌上自己的杯子,去胶囊机接了一杯热咖啡,倚在桌沿瞅着时秒保温壶里的馄饨,边吃着蒸饺边感叹:“等我当住院总,可不得天天吃食堂。”
梁袁不是北城本地人,自然不会有谁给他送饭。
时秒抬头:“我给你带早饭,不过没得挑,我家当天有什么早饭你就吃什么。”
梁袁这人被感动也不会煽情表达出来,喝口咖啡说道:“你总算知道要补偿我了,借你支笔,祸从天来,被主任骂了三天,今天不知能不能逃得过去。”
姜洋笑出来:“活该你!”
时秒也笑,那天梁袁借她笔用,她随手给了两支,上面贴着主任大名。
其实不管借哪支出去,若被主任发现,梁袁都会被骂,因为她所有笔都是从主任那顺来。
姜洋吃了两个鲜肉蒸饺,人活过来一半。
梁袁向他八卦:“隔壁心脏中心大主任定了没?姜院知不知道?”
姜洋:“没问,这几天我爸开会去了,没碰到面。”
“时秒。”门口,主任的声音响起,“你来我办公室。”
时秒正往嘴里送馄饨,立即应道:“嗯,好。”馄饨顾不上吃,又放回去。
顾昌申看到了她的早饭,撂下一句:“抓紧吃,吃完过来。”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已经走出几步远。
时秒匆忙吃完剩下不多的馄饨,简单收拾去了主任办公室。
顾昌申在抹自己桌子,头也没抬,直截了当:“住院总结束院里是给一周的假,你结婚再给你一周,科里太忙,再多假不现实。”
时秒之前想着能有十天就不错了,没想到多出四天,算是意外之喜:“谢谢主任。”
顾昌申拿抹布擦了擦电脑屏幕,一层积灰,他将抹布折一道,把有灰的那面折里面,然后继续擦。
主任没发话让她走,时秒继续杵在那,看着主任折抹布,心道,电脑应该半年没擦过。
顾昌申去水龙头下淘了抹布回来,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索性开门见山:“隔壁心脏中心,知道谁空降过来吗?”
时秒“嗯”一声,“大概猜得到。”
能让隔壁医院院长亲自去谈条件,这个领域里全国统共没几人,首先可以排除北城这边的,就像主任,在自己医院扎根那么久,除非实在待不下去,否则不会轻易挪动。
其他几位大牛,要么在自己上学的城市扎根了这些年,要么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深耕至今,所有人脉资源都在当地,很难轻易舍弃。
只有自己的父亲,老家是北城,一些同学和从小长大的朋友都在这里,而康丽的父母又在隔壁津市,过来的可能性最大。
顾昌申不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
时秒还没走到门口,“你回来!”主任这三个字说得底气十足,不像刚才问她隔壁医院心脏中心主任是谁那么纠结。
“主任,还有什么事?”
“笔给我留几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科主任呢,天天一口袋笔!”
“……”
时秒留下三支,挑了笔芯水最少的留下。
周五那天,时建钦空降隔壁心脏中心大主任的消息在他们科室传开。
如今同事都知道了时建钦与时秒什么关系,自然有人会忍不住问一句,时总,你会不会跳槽去隔壁?
时建钦是以科研带头人的身份被引进,同时过来的还有他的团队,想让亲闺女过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况且时秒本身就有科研天赋。
何文谦替她回了,以开玩笑的口吻:“主任可是把她当亲闺女培养,你看她敢不敢走,腿打不断。”
时秒接过话说:“我如果走了,就我们主任那爱骂人的脾气,谁降得住?你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几句玩笑话把这件事给翻篇翻过去,之后没人再提。
中午,时秒收到父亲的消息:我傍晚到北城,你哥哥晚上不值班,我们仨一起吃个饭。
时秒:好。
时秒:几点到,让陈叔去接您。
时建钦:不用,站外都是车,很方便。
此时,时建钦已经在候车大厅,继女莎莎送他过来。
来的路上,他们大多时间都是沉默的。
“莎莎你回去吧,发车还早,别耽误你下午的事。”
“爸爸,”莎莎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和妈妈……你们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俩不能心平气和谈一谈吗?”
时建钦沉默良久:“莎莎,这不是谈一谈就能解决。当年来上海,一半原因是我,我和我前妻离婚那会儿我们还有感情,我心里有想过,或许我们冷静下来还能复婚。”他没再往下多说。
“当时我正好有个跳槽的机会,发展比留在北城要好一点。另一半原因是你妈妈,她想在上海定居,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前几个月你姥姥手术,她差点没赶上,一时让她改变了很多想法,想把工作重心慢慢往北城移,让我也找机会回去。”时建钦实话实说,“我开始并不同意,到了我这个岁数,不疯不会有跳槽这样的念头。”
“因为秒秒的嫁妆和温礼的房子,我不想再跟你妈妈冷战下去,但我又不可能不管自己孩子,回北城这事我妥协了,谁知你妈妈现在又不愿回去。”
妻子突然反悔不想回,可能是随着岳母从康复医院出来,身体恢复得不错,当时因无法陪在父母身边的愧疚感逐日淡化。
再者,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所有关系都在这里,想要搬去另一个城市的勇气在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很容易消失。
“我跟刘院长已经谈好,带着我几个学生一起过去。”
顿了顿,“莎莎,不是我不愿和你妈妈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过去,我没有回头路可走。”
莎莎理解,人尽皆知后想留在原医院也不可能,可她担心他们两地分居久了,婚姻容易出问题。
“晚上我回家好好和我妈聊聊,爸爸你也给妈妈多打电话。”
以往在回北城的高铁上,时建钦都会眯一觉,今天却睡不着。
这一个多月来,只要不是在手术,他脑子里总会出现那天咖啡馆楼下,女儿一人骑着车往胡同里去的画面。
到北城天色已黑,时秒晚上还要值班,三人去了巷子里的那家面馆。
还同以前一样,吃饭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时建钦没提自己回来了,以后不会再走,他知道,回来得太晚。女儿无需他给资源,顾昌申给的已经足够她用。
时秒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对父亲说:“爸爸,我和闵廷的婚礼,没有父母上台这个环节。闵廷爸爸那天在国外有大会要开,赶不回来。”
时建钦很遗憾不能上台,但亲家闵疆源的工作性质没有办法,不管闵廷的婚礼定在哪天,亲家都无法保证一定能参加。
只是让时建钦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到了亲家家里,才知道女儿女婿的婚礼把红毯也一并取消。
不能上台,连把女儿送上红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这些孩子一时一个主意,管不了。”闵疆源递给他一杯茶,“尝尝,江城的茶。我在江城工作那几年,天天不离这个茶。”
时建钦笑着接过茶,茶水入口,涩中带苦。
他清楚,是他自己的原因。
闵疆源只坐了半杯茶的功夫,放下茶杯:“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慢慢喝,两个孩子的婚礼我没法参加,今天给他们做顿饭。”
他身上还穿着围裙,吃过早饭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直到时建钦与赵莫茵过来。
时建钦:“我打打下手。”
“你也常在家做饭?”
“偶尔。”
时建钦上次没能陪女儿吃顿团圆饭,今天想弥补上。
两人聊着去了厨房。
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赵莫茵心不在焉喝着沁香的茶,没尝出什么味。这一个多月来,她照常给女儿送吃的送零食,谁都没提那箱女儿小时候的物品。
每次母女俩见面都会聊上十分钟八分钟,看似同以前没有两样,其实她心里明白,女儿已经走出很远。
“这张好看。”江芮在看婚纱照,指着晚霞下两人相拥的那张给她看。
赵莫茵回神,看向相册:“要不这张放在迎宾区?”
江芮:“我看可以。”
旁边牌桌上的声音插进来:
“一对K。”
“你不是说你都是单牌了吗!”
闵稀让傅言洲把牌拿回去,“不能出,你自己说没有的。”
傅言洲笑,“我是骗你哥的。”
“……”
闵廷看向他。
碍于自己的大舅哥也在,他没奚落妹夫。
闵稀怎么都不许他出牌,她和哥哥是一家,傅言洲和时温礼是一家,坚决不能让傅言洲多出牌。
闵廷看看手中的牌,不时看一眼时温礼椅子后的时秒,她不会打牌,打了这么久她一直站在时温礼旁边看牌。
而他看了时秒多少眼,全落在旁边的妹夫眼里。
傅言洲总算知道,为何这位大舅哥不需要小小时,不过他已经把小小时还回去,在还回去之前他特地找盛时科技的老板盛见齐给小小时升了级,现在是4.0版本。
“言洲,过来把水果端过去吃。”
厨房门口,岳父喊他。
“好的,爸。”傅言洲把牌反扣在桌上起身过去。
闵疆源之所以喊女婿而不喊儿子过来端,是因为有时使唤不动闵廷,尤其是傅言洲在的时候。
傅言洲端来水果,先招呼时温礼:“哥,你来点。”
“谢谢。”时温礼拿了几个草莓。
听到那声哥,闵廷倏然抬眸,盯着妹夫看了半晌,还以为他嘴里发不出哥的读音。
之后他目光又落在时秒身上,她从时温礼手中拿了一个草莓吃,时温礼把剩下的两个都给她,她直接拿了过来。
闵廷收回视线,整理自己手中的牌。
时秒虽才第二次过来,不拿自己当外人,吃完手里的草莓直接到果盘里再拿。
路过闵廷椅子后,她驻足看了一眼他的牌,比哥哥的牌好。
闵廷扭头,问她:“草莓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去洗一盘。”
时秒:“够了,盘子里还有。”
她没再去哥哥那边,直接站在他身后看他们出牌。
站久站累了,她手扶在他椅背上看,椅背不够高,时秒索性两手臂搭在他后脖与肩上,随后自自然然就趴在了他背上,看他手中还剩什么牌。
她看过哥哥的牌,不管闵廷怎么出,她都默默看着,不破坏他们的公平性。
直到下一把开始,她会指指他手里的某张牌,“出这张看看。”只是看一看,并不确定合不合适,自己不会打,全当尝试积累经验。
她说什么,闵廷便出什么。
今天她仍旧挽了一个低丸子,侧边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蹭在他的脖间。
她不时出声,带着淡香的气息从他耳后融到他呼吸里。
闵廷说话时头往后靠了靠,几乎贴着她脸颊,再次问她:“困不困?”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时秒感觉眼皮快睁不开,二十六个小时没睡,在硬撑着。
今天两家见面,怎么也得把这顿中饭给撑过去。
时秒摇头:“还行,下午回家睡。”
时温礼知道妹妹又是一夜没睡,困的滋味自己体验过,特别难捱,“秒秒你先睡一觉吧。”
时秒坚持道:“不用。”
闵廷放下牌,“没事,我爸妈又不是外人。”
他起身,“去我房间睡。”牵过她的手,和两位妈妈说了一声,径直去楼上。
有他牵着,时秒没有初来这里的陌生感。
他的房间风格和婚房的差不多,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物品。反倒是婚房卧室里,多了不少她的小摆件,床头柜上也多了他们的婚纱照摆台。
时秒脱下外衣躺床上,让他下楼去打牌。
闵廷拉上遮光帘,“我不下去不影响他们打,我妈会打,你妈妈也会,实在不行,我们家阿姨也能凑局。”
时秒笑,说道:“那你在这里陪我。”
闵廷关灯,“睡吧。”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房间里昏暗,不过能看得清楚他。
时秒从床上爬起来,“我到沙发上睡。”靠着他,睡得踏实。
家里暖气足,不需要盖被子,她拿着毛毯挪到沙发。
闵廷原本双腿交叠,她靠过来,他腿放下,把人抱到怀里。
之前休息,她经常跨坐在他怀里睡,等睡着他再把人放下。
时秒趴到他怀里,侧脸枕在他肩头。
闵廷拿过毛毯,从身后把她裹住。
每一次,她睡着了,他去浴室冲澡。
房内安静下来,能听得见她轻微的呼吸声。
“我爸空降到了我们隔壁医院的心外科。”
这算是家里事,得告诉他一声。
闵廷:“我知道。”
“消息这么灵通?”
“商韫的消息灵通。”
“吃饭叫我。”
“好。”
既然他知晓,时秒没再多聊,眯上眼睡觉。
今天是二十四年来,他们一家四口第一次坐一起吃饭,她没有太多波动,哥哥也差不多。可能是因为知道这次见面,是婚礼前的必备流程,是父母不得不来。
她依旧会在半夜忙完回到值班室,一个人时,想起父母,不过想起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他们。
但也只是想起,不再像以前那么难过。
时秒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醒来,拿过手机一看,晚上六点半,居然没人喊她起来吃饭。
……
不喊她起床是闵疆源的意思,一夜没睡,没必要为了一顿饭强行把人叫起来。
他不讲究,闵廷也不想吵醒时秒,其他人不好再说什么。
闵疆源也没留菜,打算晚上现做。
他想的是,晚上他们一家六口再吃个团圆饭,他不知道的是,亲家两人就等着今天这一顿想弥补时秒的遗憾。
因他一句话直接错过。
时秒翻看微信,有哥哥的未读消息。
时温礼:闵廷和他的家人都很好。
时秒:他的朋友也很好,元旦那天先介绍两个给你认识。
跨年夜是在手术室度过。
新年第一天的清晨,梁袁接手了老总机和值班室钥匙,她圆满卸任住院总,除了闵廷给她买的花瓶,其余东西全部留给梁袁,包括她带来的冰箱。
同事纷纷恭喜他,继承了丰厚家产。
接下来一年,这里就是他的另一个家。
姜洋咬着油条,“梁总,排夜班你看着办。”
梁袁:“你不会找主任告我状吧。”
姜洋笑着要去踹他。
“时老板,走啊。”今天说好要去时秒家里聚餐,他可没忘。
时秒瞅着他:“这才八点多,你现在就要去?”
姜洋:“……”
值了一夜班,脑子值坏了。
时秒换上自己衣服,背上包,抱着科室里送她的鲜花,拎上花瓶下楼。
闵廷的车二十分钟前就到了楼下,见她从楼内出来,他推车门下去。
那个包,她已经连着背了两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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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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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深入交流◎
时秒快步下台阶,今天风和日丽,前些天的积雪早已消融,无需再像大雪那晚,她走向他小心翼翼,生怕摔跤。
跨下最后一级台阶,她小跑着冲向他怀里。
她抱着鲜花,闵廷揽住她,也将花抱了一个满怀。
许是她跑得不快,他稳当接住人。
时温礼回来那晚,她得多大力道,把时温礼撞得往后退了几步,还需要何文谦撑一把才站稳。
闵廷接过那只花瓶:“怎么不一起留给梁医生?”
家里他给她买了很多,不缺这一只。
时秒:“不用留,我剪了几个矿泉水瓶留给他,哪天有人送他花,直接插矿泉水里就行。”
闵廷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把花瓶放后备箱。
时秒正要拉开后车门,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秒秒。”
闵廷循声一起回头,看见的是赵莫茵身后的叶西存,大衣还没穿好,正在整理。
“妈。”他打声招呼,然后冲叶西存微微颔首。
今天元旦,叶西存回家看父母,到家才知道叶烁上午落地北城,赵莫茵正要去机场,他闲着没事,陪继母一起去接机。从家里出来,赵莫茵说先去医院看时秒,今天她住院总结束,他只好随着过来。
赵莫茵抱着一捧花过来,刚才在花店,她挑选了女儿喜欢的清雅鲜花,西存说不同于平时,尽量选热闹一点的颜色,于是选了纯色紫罗兰包装纸,同色系花束。
张扬又热烈,适合今天这个日子。
时秒看着一前一后走来的人,恍若她大学还没毕业的那几年,每次母亲去学校看她,叶西存多半时间都陪着母亲同往。
“终于熬过来了,不用再天天熬夜。”
“谢谢妈妈。”
时秒把怀中的花递给闵廷,接过母亲那捧。
叶西存走近,浅笑说道:“恭喜,离主治近了一步。”
时秒笑笑:“谢谢哥。”
闵廷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秒,再次打开后备箱,把科室送给时秒的鲜花放进去。
上周两家见面,吃饭期间,父亲询问岳父关于婚礼宴请的意见,提到了叶西存。
特意提起婚礼宴请,时建钦怎会不明白闵疆源的意思,他与赵莫茵中间夹着叶怀之这个人,而叶家与闵家又是世交,请了叶家其他人家,就不可能把叶怀之一家排在外。
当年他以为他和赵莫茵还能复婚,只是没想到她割舍得干脆利落,接受了叶怀之的追求。听说叶怀之也是顶住了父母的压力,坚决要领证,并很快有了孩子。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七八年,他和赵莫茵没有任何联系,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都是他父母从中间传达。
……
过去种种,他的责任几乎占了全部。
时建钦自然不会让亲家在宴请上为难,他委婉表态:“我见过西存这孩子,秒秒放假他就去学校接回来,对秒秒特别好,我本来还想着哪天有机会得当面感谢一下。”
岳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妹夫傅言洲居然看向他,他没爱搭理。
闵廷收起思绪,放下科室里的那束鲜花,摁上后备箱,又看向时秒怀里的紫色花束,岳母平常也会给时秒买花,自从值班室有了花瓶,岳母来医院看望有时会带上七八朵,多以白色和淡绿色为主,从不买那么浓烈的颜色。
母女俩还在聊着。
赵莫茵:“回家好好睡一觉。老房子那边你不用操心,我和你姑妈收拾得差不多。”女儿结婚,她唯一能帮得上的只剩收拾房子,其他的,女婿全部包圆,想操持也没机会。
这些年里,为了平衡好重组家庭的关系,所有事情她下意识以叶桑与为先,等回过头,女儿已经走出很远很远。
“妈你别累着。”
“累不着。”
她现在只希望父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别无他求。
天冷,没有过多寒暄,赵莫茵催促女儿上车。
时秒拉开车门,挥了挥手:“哥再见。”
叶西存无声点点头,看着她坐进车里,同闵廷颔首言别。
到了车上,时秒发现还有花,一束复古红玫瑰,咖色牛皮包装纸,花束里点缀着沁绿的九星叶。
因为她和闵廷两人有时话不多,司机习惯性会打开车载轻音乐,声音调至最小,成为背景音乐,车内不至于太沉闷,也不会影响正常话说聊天。
柔和的音乐声中,她放下紫色花束,捧起红玫瑰。
闵廷坐上车,司机发动引擎。
两辆车在医院门口背向而行,他们的车回家,另一辆车赶去机场。
时秒一一回复了祝贺她住院总结束的所有消息,收起手机,玫瑰花还抱在怀里,她转脸看闵廷,“家里都是玫瑰,你怎么还买。”
闵廷道:“不一样,那些是阿姨买了插瓶。这是我买给你庆祝你住院总圆满卸任。”
他所有的车里时秒最喜欢这辆宾利,后排不是独立座椅,可以自由挪动,她往他身边挪坐,凑近要去亲他,闵廷侧脸,瞬间会意到她要做什么,他低头,唇迎过去,在她唇间轻吻。
玫瑰的芬香萦绕在两人中间。
时秒本想着亲一下就坐好,只是当他带着清冷的气息吻下来时,她就不想那么快离开,一直以来,她喜欢他身上那种类似雪松后调的冷冽感。
时秒猜测着他会在亲过之后直起腰,来不及多想,她手敷在他侧脸,含住他的唇。
司机还在前头,不过在认真看路开车,不往内视镜里多看一眼。
闵廷抬手握住她的后脑勺,同时拿开她怀里的玫瑰。
咖色牛皮纸发出清脆的悉索声,感觉出她不想结束,便一直亲着她。
晨光透过车窗,在她那些玫瑰花上跃动,自己心头的悸动和这些晨光差不多。
直到阳光被遮挡,汽车驶入小区的地库,两人的唇才分开。
闵廷把花给她,牛皮纸的悉索声回到她怀里。
时秒平复呼吸,抱着花看车外,车开进了地库,路两边都是业主的车,她也一直看着。
从来没有浅吻吻过这么久,还是在车上。
吻了一路,不知路上有没有堵车。
进了电梯,“你元旦休息几天?”时秒问身侧的男人。
闵廷怀里有两束花,科室一束,还有叶西存选的紫色花束,他用提着花瓶的那只手摁了顶层的电梯键,反问她:“你休几天?”
年底忙,所有酒会和年会集中到了一块,他上周辗转于几个城市的各大酒会,连回来陪她的时间都没有,自上周六两家见过面,他和时秒一直没见到。
时秒:“我正常休两天,婚假我打算结婚前两天开始休。”
闵廷说:“我今明两天都在家。”
一周没回来,到家,客厅堆了六个礼物盒,闵廷给她买的新年礼物。
时秒把玫瑰花摆在沙发扶手上,“是包吗?”她问。
“不是。”原本给她定了四款包,但现在送给她好像在提醒她不该一直背时温礼送的包,于是到货后他收了起来,过些日子再送。
“给你买了衣服和两条羊绒披肩。”
每个节日都不忘送她礼物,“谢谢。”
这一年太忙,卸任之后,她有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也要好好给他挑选礼物。
闵廷放下那两束花:“不用客气,应该的。”
时秒没着急拆箱,踮起脚尖去吻他。
在车里,还没亲够。
家里安静清幽,只有他们两人,不会被打扰,从客厅亲到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彼此的外套还在身上没来得及脱。
他穿着黑色大衣,她穿着白色羽绒服。
吻到浴室门口,闵廷放开人,时秒去洗澡。
他脱下大衣,往沙发上一丢,摘下手表和婚戒去了隔壁房间的浴室。
时秒的长发只吹了半干,散落在浅灰色枕头上。
男人覆下来,他的黑色浴袍与她白色浴袍抵在一起。
没有外套的阻隔,他结实的长腿贴在了她腿外侧。皮肤相贴,不知是他的腿太热,还是她的腿太凉。
闵廷手肘撑着床,抬起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半湿的长发落在他手腕。
时秒枕在他臂弯,承受着他的重量。
她喜欢被他双臂圈住抱着,像被捧在怀里。
遮光帘全部拉上,光线昏暗到恰好够看清彼此。
男人的吻下来,时秒眯上眼回应。
闵廷没有进一步深入,不疾不徐吻着,吻到她满足。
时秒在他的气息里学着调整呼吸,这次的吻比车里要久,依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接她时的那束复古玫瑰,此刻强势又温柔的吻,除了对婚姻的责任,他对她应该也是有些爱意在里面。
或许不多。
但对她来说,足够。
因为从一开始,她没想过也没期待过他的感情。
也因为她知道,让他这样的男人全身心爱上谁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闵廷从她脑袋下抽出一只手,白色浴袍下,布料中间的那一片湿漉漉。
他抵开她的唇,也除去那块布料,本想放在枕边,时秒这时两手绕在了他脖子上,没多想,他顺手把布料丢在了床头柜上。
湿透的那一小片恰好盖住了他的手表。
婚戒也被裹在底下。
时秒喜欢跨坐在他腿上,闵廷起身,将人抱起来,慢慢放上去。
她一点一点,全部拥有吸入。
闵廷抱紧她。
一周没见,快中午,浴室的花洒再次打开。
时秒这一次把头发吹干,躺回枕头上,没有了住院总的担子,一身轻松,沉沉睡去。
晚上他们过来聚餐,冲过澡,闵廷换上了西裤衬衫,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脖子里有个浅浅的嘬痕,她以前从来不会留。
换好衣服,拿湿毛巾把表盘擦了一遍,套进手腕扣好表扣。
戒指也擦了擦,直接戴上。
十一点半,阿姨上楼准备午饭。
沙发上放着三束花,阿姨询问,是否要拆开来插瓶。
闵廷道:“玫瑰不用。”容易和家里的其他玫瑰混淆。
说着,他视线落在紫色包装纸上,没替时秒做决定,“紫色的先放着。”
阿姨抄起五彩缤纷的那束,先去醒花。
另外两束花一直放在沙发上,等时秒起来决定。
时秒睡到一点钟才起床吃饭,阿姨问她,花放在哪,晚上要来客人,放沙发上不方便坐人。
考虑片刻,时秒说:“玫瑰放我书房,紫的那束放闵廷书房。”
闵廷:“……”
他正坐在沙发上回邮件,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一瞬,继续打字。
手机振动,商韫的消息:我再多带一人,给时秒惊喜。
能让时秒惊喜的人并不多,曾经是叶西存,闵廷暂时想不到还有谁。
闵廷:带谁?
商韫没卖关子:你们的红娘,还能有谁。
闵廷:贺言回来了?
商韫:嗯,赶着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当伴娘。
昨晚他在会所跨年碰见严贺言,听说他今天要去闵廷婚房聚餐,也要一起,说时秒还不知道她回来,给个惊喜。
商韫:贺言晚上要先去她爷爷家吃饭,让我们等等她,尽量聚到半夜散。
闵廷:可以。
商韫:我去接娄维锡,接到人就过去。
不到三点钟,家里门铃响了。
闵廷合上笔记本去开门,来人是妹妹和妹夫,妹妹捧着花,妹夫手里提着几斤苹果。
“你还不如什么都不提。”
傅言洲:“你不是还提过几个面包去我办公室看我?东西不在乎多少,讲究个心意。”
他把袋子递过去,“这是有机苹果。”
闵廷:“……”
闵稀说:“苹果还不错,挺好吃。”她不爱吃苹果的人都吃了半个。
闵廷接过苹果,想着时秒喜欢吃,他收进冰箱。
时秒出来打过招呼,又去了厨房,和阿姨忙活着烘焙。
闵稀跟进去:“嫂子,在干嘛呢?”
时秒笑说:“跟阿姨学着给你做点小饼干和纸杯蛋糕,你到外面去坐。”
“我在这和你说说话。”闵稀如今行动不便,帮不上忙,坐在旁边看她们做小饼干。
家里的门铃又响起,来的是时温礼与何文谦。
闵廷:“姜洋没和你们一起?”
时温礼:“没,我还以为他到了。”
闵廷刚要关门,电梯间那边传来说话声。
很快,三人转弯过来。
商韫走在一旁,姜洋搀扶着娄维锡。
闵廷不明所以:“你现在虚弱到走路得需要人扶着?”
娄维锡哭笑不得:“…他非要扶着我,我有什么办法。”
姜洋:“他这个恢复情况,还不如跟他一块动手术的邵老爷子恢复得好。上次去复查,还是有房颤。看到我就忍不住想扶。”转而叮嘱,“哥,你得多注意,咖啡豆还指望着您呢。”
娄维锡笑出声,“合着你不是扶我,是专门来扶咖啡豆。”
进了门,闵廷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商韫终于见到传闻中的这位大舅哥,伸手:“时医生,久仰。”
时温礼握手:“幸会。秒秒说她演讲那天,你全程听完,在会场待了一下午。感谢。”
“客气。”
商韫笑说:“那我们一会儿有的聊了。看老娄跟你们这么熟,我刚还担心我融入不了。”
心胸外科年会还是十月底的事情,两个月过去,闵廷没想到大舅哥记得如此清楚,还能将名字对上号。
几人在玄关处寒暄过,闵廷招呼他们去客厅。
娄维锡正好走在时温礼旁边,开玩笑道:“当初你们加上微信,你和你妹夫有话聊吗?”
时温礼笑:“刚开始确实不熟,领域不同,一个多月聊下来,商量事情比较默契。”
闵廷知道,大舅哥说默契是给他面子。
时秒刚好从厨房出来,听到他们一个月前就加了微信,然而哥哥从来没透露过半个字。
“你们都聊了什么?”她好奇,笑着问哥哥。
时温礼笑:“没聊什么。”
时秒逗哥哥:“我看看你们怎么从不熟到默契。”她晃着哥哥胳膊,“快给我瞧瞧。”
她不是真的要看,逗他们玩。
聊天内容很多都是握手客气寒暄之类,没什么不能给妹妹看,不过有一些是商量红毯的形式,他没删,先不能让她知道。
多功能休闲区那边牌局已开,时温礼笑着对妹妹说:“我去打牌。”
时秒放开他,“你喝点什么,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时温礼见妹妹另只手上沾着面粉,本来要说喝咖啡,改成:“温水就行。”
闵廷点开和时温礼的聊天记录,把与婚礼红毯有关的十几条快速删掉,她能问时温礼要聊天记录看,但绝不会问他要,领证至今,她向来有分寸感,从不查看他任何东西,也不会央求他什么。
“时秒。”
时秒刚走到厨房门口,转身:“什么事?”
“你哥是顾及我面子才没给你看聊天记录。”
时秒笑笑,说:“我刚也是跟我哥开玩笑,没事。”
闵廷走过去,把手机递给她:“看我的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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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亲吻哪里安全◎
加上选婚纱照那次,这是他第二次无所顾忌地把微信放开给她看。
时秒当然不会看,但还是接过他的手机塞到围裙兜里:“手机今天归我管。”
闵廷极浅地笑了一下,说道:“明天也归你管。”
“我去给他们准备喝的。”她已经转过身,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旋即又转回去,盯着他脖底的衬衫纽扣看,除非打领带需要,一般很少有人把扣子扣到最后一个,何况还是在自己家里。
他遮挡这么严实,她不自觉想到上午的亲密。可能是两人明天不需要上班,加之亲得久了,彼此都有些动情,后来他将她放到枕头上躺好,顶撞的力度不是以前能比,天昏地暗,她脸埋在他脖子里,嘬着他脖子,撒了一点点娇想让他停下来。
至于嘬到了哪里,压根没印象。
撒了那一点娇也没用,他深吻到她差点喘不上气,抵入的力道一点没减。
……
“很明显吗?”她问。
时秒又补充了一句,“你脖子里。”
闵廷被问得猝不及防,依旧淡然道:“没事。”
两人站在厨房门口,几个阿姨和闵稀都在里面,不方便查看,时秒抓着他胳膊:“到这边来,给我看一下。”
“……”
闵廷笑了,却什么都没说,边走着手指搁到了领口,单手解开扣子。
时秒拨开黑色衬衫领子,还好,淤血不算严重,不用热敷。
担心严重了,一天两天消不下去,他万一应酬忘记遮挡,会尴尬。
闵廷道:“不碍事。”
他抬起手,正打算自己系纽扣,时秒两手帮他扣好。
已经提到吻痕,时秒便多说了几句,扣子扣上她手没拿开,指尖顺着那个吻痕的位置稍微往上,轻轻按压了一下,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告诉他:“这里是颈动脉窦,不能长时间用力按压,不然心脏会骤停。以后我们尽量避开这里。”
怕他听不懂,“尽量不亲这里。”
她指尖贴在他脖子里,闵廷心头微动,不动声色颔首,顺口问道:“哪里比较安全?”没想过要怎样,只是顺口一问。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种草莓种在哪里安全,他认真问,时秒自然认真回答:“非要种的话,大腿内侧,比较容易种,还不用担心遮挡问题。”
说完意识到有些旖旎。
“我去煮咖啡了。”她转身回厨房去。
闵稀正在洗水果,准备榨果汁,见人进来:“嫂子,时哥喝什么?”
说话间,瞅了一眼对方,发现时秒耳根泛红,这两人出去说几句话都能把耳朵说红。
时秒:“他喝咖啡,我来煮。”她开始清洗手柄分流嘴,对自己,从来没耐心煮咖啡。
闵廷进来就看到时秒站在半自动咖啡机前,正在拿称称手柄,打算给时温礼萃取意式浓缩。
在她旁边站了片刻,她专心在接咖啡粉,没注意到有人。
他到茶水柜里拿出杯子,倒了杯温水先给娄维锡送过去。
二十多分钟后,所有人喜欢喝的准备好,咖啡、红茶还有果汁,时秒单独给娄维锡榨了豆浆,里面加了红枣核桃和黑芝麻。
姜洋过来把所有喝的端过去,杯数正好,闵廷是主人,没有他的份。
桌上那杯给娄维锡倒的温水没动,闵廷端过来自己喝。
傅言洲喝着闵稀给她榨的果汁,以玩笑的口吻问时温礼:“哥,当时听到你妹妹闪婚了,什么心情?”
商韫接过话:“这还用问什么心情,那肯定是天塌了。”
“……”时温礼笑。
姜洋喝着娄维锡的养生豆浆,让自己忍着别笑,还是破了功,笑出声来。
闵廷只拿余光瞧了一眼妹夫,继续喝水。
时温礼如实说:“一开始确实有点生气,因为不知道闪婚的是谁。”
那时他远在曼哈顿,只能干生气。
因为他听母亲无意间提过,叶西存年初有了女朋友,门当户对且见过家长。妹妹对叶西存有好感,他怎会看不出来。
他以为妹妹是因为叶西存才随便找个人结婚,待到冷静下来,觉得妹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自暴自弃,把自己一直憧憬的婚姻当儿戏,那必定是闪婚的对象出色到让她愿意闪婚。
那段时间,他试着不带任何偏见,去了解闵廷是怎样的一个人。
时温礼接着道:“等我知道秒秒闪婚的是闵廷,就不气了。”
是他的真心话,倒不是只为给闵廷面子。
闵廷半起身,越过牌桌,用水杯碰了一下大舅哥的咖啡杯:“谢谢。”
傅言洲连着抿了两口果汁,他的情况正相反,当年,闵廷刚知道稀稀想要联姻,并不反对,毕竟不是谁都能遇到爱情,但一听说跟他联姻,闵廷觉得天塌了。
闵廷正喝着水,有身影从客厅那边过来,他侧脸看过去,是时秒,端着骨瓷咖啡杯,另一只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她边走边抿了一口,似在品尝。
走近,时秒把手机给他:“有人打你电话。”
她不认识的人,没帮他接。
说着,把咖啡给他,刚刚又萃取好一杯,“应该比我哥那杯好喝。”萃取第一杯手生,第二杯才有了一点感觉。
旁边那么多人,闵廷没有多说谢意,自然接过杯子,拿了手机去书房回电话。
工作上的一个电话,聊了十多分钟。
结束通话他没急着出去,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儿。
正在走神间,书房半掩的门从外面推开。
“哥。”闵稀吃着刚烤好的焦糖饼干,晃悠着进了书房,“你搁这干嘛呢?”
“回了一个工作电话。”闵廷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问妹妹什么事。
闵稀给他一个饼干:“嫂子给我烤的,你尝尝。”
闵廷没要:“你吃。”烤的本来就不多,每人分几块不剩多少,“吃不完的晚上带回去。”他问妹妹,“你过来就是给我送饼干?”
闵稀差点忘了正事:“嫂子问你晚上想不想吃炝拌豆腐丝,她给你炝拌一盘。”
闵廷考虑了一瞬:“今晚不吃,改天。”
今天时秒又是烤饼干,又是煮咖啡榨豆浆,起床后一刻没闲下来,凌晨她还做了一台手术。
闵稀以为哥哥还要继续忙工作,没再打扰,出去时带上书房的门。
闵廷放下咖啡杯,支着额角闭目养神。
昨晚去医院陪她跨年,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半她下手术,回来后没睡几个钟头天就亮了。
外面的多功能休闲区,他们正在分发纸杯蛋糕吃。
蛋糕每人分了一个,时秒没舍得分饼干给他们,饼干能存放得久一些,给稀稀带回家慢慢吃。
她自己留了一块饼干,打算尝尝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咬着饼干,她去书房找闵廷。
“咔哒”一声门响,闵廷睁眼。
时秒:“在睡觉?”
“没。在想事情。”闵廷朝她伸手,“忙完了?”
“嗯。”时秒走近抓住他的手,手中的饼干还剩半块,专门给他留的,直接送他嘴边,“尝尝。”
是她咬过的半块,闵廷含进嘴里。
茶几上有湿纸巾,他伸直胳膊,身体又往前倾了倾才够到湿纸巾盒,抽出一张,牵过她的手,擦去她手指上细碎的饼干屑。
他动作轻柔,时秒一直垂眸看着他。
手擦干净,她拿过他茶几上的手机,直接装围裙口袋里:“我继续保管。”
闵廷笑笑,说道:“刚才忘了送给你。”
时秒俯身,低头在他唇角一亲:“你继续想事情,我去外面看他们打牌。”
说话间她直起腰,围拢在他鼻尖的那股清香气息随之远撤,闵廷起身:“我也过去。”
书房的门刚拉开来,就听一声激动的“时小秒?”从客厅那个方向传来。
坐过一学期同桌,时秒很是熟悉这道声音,也只有严贺言会叫她时小秒,还不等她往前走几步,那人已经飞奔过来。
十几米的距离,唰一下,人就到了眼前扑到她怀里,一把抱住她。
时秒往后踉跄了一步,闵廷反应快,手撑在她后背扶稳她们。
贺言多数时候不是很稳重,从小就这样,他见多了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她见到同学都这么激动。
如果是半小时之前,他没有在书房安静那一会儿,关注点会是,贺言冲撞的力道怎么这么大,现在的关注点是,时秒有没有被撞疼。
闵廷:“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不懂!”严贺言没空搭理他,两手用力挤一把时秒的脸,当初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只是觉得他们般配,能把日子过得不错,压根不敢奢望两人感情这么好。
她也曾担心过,万一两人过不下去怎么办。
没当过好朋友红娘的人,无法体会她的心情。
时秒脸被她挤变形,无法说话,只笑着。
严贺言松开人,又用力抱了她一下:“恭喜我们时总圆满卸任。”
时秒:“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想吃什么?有蛋糕还有焦糖饼干,我刚学着做,稀稀说饼干好吃。”
“那就焦糖饼干。”
“我再给你煮杯咖啡配着。”饼干吃完她明天再给稀稀做一些。
“糟了,我忘记你们家是平层,楼下还有邻居。”刚才自己跑那么快,楼下根本受不了。
“没事,阿姨都在楼上。”
两人边聊着往厨房去。
严贺言先尝了几块饼干,等着时秒给她煮咖啡配着吃,她趴在闵稀肚子上听胎动,“我去跟项目时,你肚子还那么平。”
闵稀戳她一下:“你不是说晚上要去你爷爷家吃饭?”
“别提了。”严贺言的话还没说完,商韫喊她过去,她懒得动弹,转头问他,“什么事?”
两人隔着五六米远。
商韫:“怎么没去你爷爷家吃饭?”
“饭还没做好。”
“……”
严贺言回过头,不想多说。
闵稀好奇:“到底怎么了?”
严贺言小声说:“我哥通风报信,说爷爷奶奶准备给我介绍联姻对象,傻呀我不跑。”
闵稀笑:“你还真被催婚了?”
严贺言叹口气:“咱俩从小一起玩,你都当妈妈了,你说我奶奶还能淡定?没想到我一回来就要跟我谈这事,气都不让我喘歇一口。”
闵稀:“难怪你要出国跟项目,半年都不回来一趟。”
严贺言笑:“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嘛,看上去还挺机灵。”
闵稀对着她脑袋拍了两下。
厨房里,时秒正在擦手柄,闵廷进了厨房,挽起衬衫衣袖,“我来。”
她不常煮咖啡,只有哥哥和闵廷不嫌弃,觉得好喝。
时秒把手柄给他,站到旁边看着。
闵廷道:“厨师很快过来,你哥喜欢吃什么,还有姜洋和何文谦平常爱吃什么,你写下来给厨师,中西餐都可以,不用怕麻烦。”
时秒:“好,一会儿写。”
顿了下,“谢谢。”
他不仅对哥哥,对她两个同事也照顾得颇为周到。
闵廷看她:“上午不是答应我的?”
“……”
当时是在床上,结束后嗓子干,想要喝水,顺带说了句谢谢。
他说怎么现在还跟他这么客气。
是她主动说,以后不会再客气。
有时候她会注意到这点,刻意不说感谢,但经常会习惯性脱口而出。
闵廷煮好一杯先给严贺言,又萃取了一杯浓缩,“这杯给你哥送去。”
“好。”时秒开心端着咖啡送过去。
他看她一眼,然后拧下手柄冲洗。
方才在牌桌上,时温礼说知道妹妹闪婚的人是他,就不气了。
他受之有愧。
刚才在书房,他安静了好一会儿。
时秒之所以连着背两周时温礼给买的那个包,是因为那是时温礼攒钱买的,也许要攒很久,不像他,那些包是他给时秒的日常。
可是之前,他却没有想到。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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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种在安全区域◎
时秒给哥哥去送咖啡,牌桌上,姜洋提起自己在时秒婚礼前请了两天假,让时温礼有需要随时叫他。
商韫问:“请假当伴郎?”
姜洋:“我这么年轻,还是算了。”
商韫笑,有被内涵到。
姜洋问:“一共几个伴郎和伴娘?”
商韫目前知道的只有自己,他问娄维锡:“还有谁?”
娄维锡:“不就你和贺言?”
婚礼环节从简,不需要那么多伴郎和伴娘。
商韫:“那怎么着也得凑个双数啊。好事成双。”
姜洋接了一句:“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也不错。”
时温礼道:“闵廷说,你有当伴郎的经验,一个人顶上六个伴郎。”
“……”商韫笑出来。
时秒把咖啡给哥哥,之前的话她没听到,好奇道:“都在笑什么?”
姜洋:“我们在羡慕商总的伴郎实力。”
时秒不打扰他们闲闹,放下咖啡回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给闵稀。
“谢谢嫂子。”
闵稀接过玻璃杯,拍一下还趴在她身上的严贺言:“别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严贺言甩掉她的手:“轻点拍,真要拍傻了,给你带的礼物忘记给你,你亏不亏!”
闵稀伸手:“赶紧给。”
“改天去你家带给你,今天只带了你嫂子的礼物。”
时秒关心道:“愁什么?项目遇到问题了?”
闵稀:“不是。她爷爷奶奶催婚,准备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她转而问贺言,“知道介绍谁吗?万一不错呢,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
是自己不想说,真离了谱。
严贺言拿过沙发旁的手提袋,递给时秒:“你的新婚礼物,永远幸福,永远开心。”
“谢谢。”时秒轻抱她一下,开始拆礼物。
最新款的包,严贺言从春夏秀直接买回来,国内暂时还没有这个系列。
时秒笑说:“我又有新包背了。”
闵廷从厨房出来,看到时秒手里的包,不着痕迹瞅了一眼严贺言。
哪天时秒背贺言送的包,他定的那四款包可以直接拿出来,不需要再藏着掖着。
直到二号晚上,时秒找出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中岛柜旁边的沙发上,依旧是哥哥送的那只包,她有个习惯,翌日要背的包前一晚从包柜里拿出,把零碎东西装进去。
闵廷进来看了一眼沙发便明了,第三周,她继续背时温礼送的包。
时秒从衣柜柜门的茶色玻璃里看他,他洗过澡,穿深灰色家居裤,黑色家居衬衫,正站在表柜前放手表进去。
现在还不到十点钟,他们已经做过……
不用值班的日子,她上床的时间早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浴室刚才闵廷在用,她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冲一下,身体里有他留下的气息。
拉开柜门,她只拿了黑色低腰轻薄底裤,睡裙没拿,浴室里有浴巾,洗完简单裹一下便好。
这两天她睡觉没再穿睡裙,床单和被套天天换,不换是潮的,没办法躺下去。
闵廷放好手表,转身看她:“还不去——”洗澡,看到了她手里的黑色底裤,“快去洗吧。”
时秒拿着内穿的衣料出去,他到她的中岛丝巾柜里挑了两条丝巾,坐到沙发上把那只包的手柄绑起来。
浴室的花洒打开,水雾渐渐弥漫开来。
这是今天第三次冲澡,早上起床后一次,中午本来打算好好睡一觉,不知怎么又滚到了一起,抵在那里便分不开,也不想分开。
时秒拿过沙漠玫瑰香氛沐浴露,一不留神挤多了。
她微微仰头面对花洒,温热的水流裹挟着沐浴露泡沫,顺着纤长的脖子里流下。
最后,滑过笔直的双腿。
沁润的淡香暂时冲掉了闵廷在她身上每一处留下的气息。
时秒裹着白色浴袍出来,腰间的带子简单系了那么一道。
床上和沙发上没有人,衣帽间的灯亮着,不知人在不在里面。
“闵廷?”
“我在这。”
时秒踱步过去,只见中间的沙发上,男人在认真绑她那只包的手柄,一边绑好,在绑另一边,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算是很灵活地在缠绕丝巾,可能绕得不够紧,他又拆开来重新绕。
他给她买了那么多只包,从来不绑手柄,他说不需要,还跟她说,包随便放,不用太在意。所以她骑共享单身时,包带往车把上一挂,包直接放车篮里。
时秒脱了拖鞋,整个人坐到沙发里,紧挨着他:“怎么想起来绑丝巾?”
闵廷道:“正好闲着没事。”
时秒靠在他肩头,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
这是哥哥送她的结婚礼物,一辈子也就这一回,还又是哥哥攒钱买的,他应该是担心手柄磨损,影响使用寿命,所以给加了一层保护。
看他绕得缓慢,不得章法,她问:“你刚刚现学的?”
闵廷:“不是,以前就会,时间久了忘记怎么绑。”
“以前是给稀稀绑包带?”
“嗯。她那时还没结婚,经常出差,我一个人在家没事,想起来就会帮她绑一两个包。”
“我们领证前,你每周休息都干什么?”
“去会所,或者是娄维锡那里。不过很少休息。”另一边手柄终于绑好,他又道,“最近两个月,休息时间比以前一年要多。”
时秒笑了笑,那是为了在家陪她。
她下巴无意识摩挲着他肩头的衬衫,卸任了住院总,她以后休息肯定会多一点。
不过这些,她只在心里想想。
闵廷把绑好的包放回去,道:“以后你休息我尽量在家。”
时秒不由自主想说谢谢,又想到答应过他,将那两个字咽下去。
她抱着他,闵廷不方便动,侧眸低声问她:“去睡觉?”
时秒点头,放开他的腰,从他肩头起来。
闵廷先起身,关了柜内灯带和水晶吊灯,只剩感应灯亮着。
他转头,她还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那只包,正放下。
时秒刚才又拿过包看他绑的丝巾,没想到他突然关灯。
“我不看了,你不用再开灯。”
包放好,她拿脚去扒拉羊毛皮地毯上的拖鞋,扒拉了两下还没穿上,她看向门口的男人,“你好像很久没抱我了。”
闵廷迟疑,认真回想:“昨晚不是还把你从书房抱回卧室?”
他只是在回答她没有很久没抱她,说话间,人走到沙发前。
时秒:“…昨天也算很久。”
话音落,人已经在他怀里,被他横抱抱起,腿弯搭在他有力的臂膀上。
奶咖色毛毛拖被留在衣帽间的地毯上。
闵廷把人放床上,揿灭床头壁灯。
他冲过澡穿上家居裤和衬衫就是因为没想过还要再和她有一次,刚才问她要不要睡觉,只是催她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手术。
如果她不说那句,昨天抱她也算是很久,这会儿两个人应该是正常关灯睡觉。
时秒被他横放在了床上,脑袋下是床单,男人拿过床头的烟灰色枕头塞给她枕着。
今天的床单从灰蓝,再到身下的高级灰,中间换过一次。
她刚躺好,闵廷覆下来。
沙漠玫瑰的幽香与他身上的雪松后调缠绕,清冽又蛊惑。
时秒始终记着他很早之前说过的那句,如果第二天有手术,要把这话说在前面。
“明天有两台,上午和下午都有。”
昏暗中,闵廷看着她说:“我知道。”
他向来有数,也能克制住自己,时秒于是放心地圈住他脖子,她记得那个吻痕在他脖子哪里,凭着记忆,她的唇埋进他黑色衬衫里,在吻痕的地方亲了亲。
闵廷呼吸微滞,掰过她的脸,含吮住她的唇。
时秒的左手被他抓住,十指紧握后按在床单上。
闵廷不疾不徐,亲着她下巴,脖子。
然后一路顺着,先前花洒水流流过的地方,唇瓣从顶尖轻掠过。
时秒知道撒娇没用,但还是会情不自禁。
不能说撒娇一点用没有,闵廷的唇又重覆在她唇间,温柔哄着她。
时秒含住他舌尖,换气的间隙,她说:“明天还要上班,两台。”
闵廷倏而笑了,说道:“我知道,两台。”
他起身,站到了床下。
昨天她就不该告诉他,草莓种在哪里安全。
滚烫的唇落下,在同一侧连着种了两个,他的发梢抵到她的黑色轻薄料子。
黑色衣料遇到水,湿得极为明显。
衣料是被她自己给浸湿。
时秒看不见闵廷的脸,男人手撑在高级灰床单上,俯身,顺着那两处草莓,继续往上亲。隔着黑色料子,闵廷吻上去。
吻得久了,便就分不清是他吻湿了那一块料子,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他拨开衣料,亲上去,鼻尖也轻触到上面。
玫瑰味的清香入唇,入舌尖,入口中。
……
时秒没计过时,走路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拥堵路段,开车需要多久。她以为元旦那天,他接她回来的路上,两人吻得已经够久。
今天晚上,他亲了那处大概是那天的两倍时长那么久。
或许,还要久。
亲过她,闵廷开灯。
他没忘她明天有两台手术。
时秒嫌壁灯灯光刺眼,拿胳膊挡在额头,挡住光线。
“以后我天天回家,明早你不用再陪我睡到七点。”
闵廷看她一眼,目光没留太久,“要不要起来跟我一起跑步?”
时秒:“…我再歇几天。”
“行。”闵廷去了浴室。
在盥洗台前接了半杯水,镜前灯没开,漫不经心漱着口,平复冷静自己,等反应过来,嘴里的水已经被他当成饮用水咽了下去。
好在,家里所有的水都经过过滤系统,喝一两口生水死不了人。
浴室的门推开来,时秒进来冲澡,他搁下漱口杯出去。
翌日早上。
时秒洗漱过去餐厅吃饭,闵廷已经吃过,正打算去公司,他恢复了平常的作息,六点起来去晨跑,不到七点钟跑完十公里回来,
今天他穿了黑色西服,内搭商务白衬衫,配黑宝石袖扣。
元旦那天聚餐,傅言洲没忍住问他,你怎么天天穿一套衣服?
“……”
他连着穿了几天的灰西装,黑色衬衫。
但每套灰色的饱和度有区别,西装的质地、纹理以及款式也不同,不过傅言洲不会看那么仔细。
大概就连时秒,都不一定注意到每套的区别。
“晚上大概几点下班?”闵廷问道。
时秒咽下口中的食物,匆匆瞥他一眼,想到昨晚在他吮着吞咽时,她软声喊他名字,像拒绝又像渴求,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于是她没对视,拿起手边的牛奶边喝边说,声音还算淡然:“不用接,我都不让陈叔去接,反正不远,我想自己走着回来,你该应酬去应酬。”
“想让我接打我电话。”
时秒回个OK的手势。
闵廷回书房收拾放假前带回来的一些资料,推门进书房,最醒目的是桌上那束紫色系花束,阿姨倒是会摆,直接摆在他电脑旁。
只要看电脑屏幕,势必会看到紫色花影。
考虑过要拿到别处,最后还是作罢。
哪天时秒书房的玫瑰蔫了需要扔掉,这束花,他让阿姨一起扔掉。
家里的鲜花一般两三天更换,也快了。
拿上资料出去,餐厅里,时秒还在吃早饭。
不送她上班,闵廷思忖着她还要不要拥抱,之前每次送她上班,她临下车都会抱他一下。
在客厅驻足,他看向她:“我去公司了,晚上可能会有应酬。”
说完,他站在那没走。
时秒放下筷子,还是要想一个拥抱的。
拉开餐椅走过去,在她趴到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他单手环住她,手掌在她后背用力捋了捋时,漫延在她心头的因昨晚而起的那些不好意思,少了一半。
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时秒很快从他怀里站好,即便是司机开车,她还是叮嘱道:“路上慢点。”
闵廷在去公司路上接到商韫的电话,问他今晚有没有空。
“有空。”
“那凑个局,盛时科技医疗机器人的B轮融资。”
顿了顿,“今晚你另一个大舅哥也在。”
闵廷反应了半秒,是叶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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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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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拉入黑名单◎
商韫见电话那端略有沉默,“你要没空就不过来,反正叶西存肯定到场,他是代表叶烁来。”
闵廷沉默不是不去,只是关于叶西存,他不想置评而已。
“叶烁?”
商韫:“嗯。盛时科技最缺的是AI大模型研发和训练人才,盛见齐亲自飞去国外找叶烁谈,给出的条件在业内独一份。”
不过即便是这样,叶烁依然在犹豫,因为回来意味着要受父母管束,在国外天高皇帝远,连爷爷奶奶都拿他没办法。
商韫:“还是你面子大,叶烁听说你们京和集团上一轮领投了这个项目,决定加入。”
但叶烁不喜欢应酬那套,让自己哥哥代他前来。
“重组家庭的矛盾肯定多,叶桑与这个大小姐咱不讨论,她和时秒处得来才奇怪。你大舅哥叶西存,倒是真没的说。”
商韫想起几年前大冒险的一个细节:“你忘了时秒,时秒对你应该也没什么印象,那天她输了游戏,其实赖一赖就过去了,我们还能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成,但她第一回接触叶西存朋友,不想扫兴,她亲你是给叶西存面子。”
“……”
闵廷始终没应声。
商韫自顾自道:“时秒那晚是因为什么去找叶西存,我记不得,但她能去会所找人,以她的性格还愿意留下来玩游戏,兄妹关系不会差。”
至于叶桑与以及叶烁对时秒怎么样,他无法保证,但叶西存对时秒肯定不错。
叶西存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
闵廷:“晚上的地址发我。”
没再闲扯,他挂了电话,锁屏手机丢在旁边扶手上,人意兴阑珊看着窗外早高峰的车流。
叶西存婚礼上,那时他和她还不熟悉,称得上陌生人,她随着众人看向舞台,目光是虚空的。
后来她玩着商韫那只打火机,“叮”一声的润响,其实盖不住叶西存在台上拿着话筒对邵思文说的那句“我爱你”。
四合院荷塘许愿池里,她扔进去十枚硬币,那么多愿望里应该有一个跟叶西存相关。
以他这么久对她人品的了解,即便暗恋无果,她依然希望叶西存幸福美满。
手机振动,商韫发来包厢号。
他们应酬无外乎那两三处地方,轮换着来,今晚又轮到娄维锡的四合院——
傅言洲在群里公告过,最近一个多月不再应酬,晚上做东的是商韫,他比其他人来得早一些,六点钟就到了包厢,没想到盛时科技老板盛见齐比他还早。
包厢里统共两人,凑不齐牌局。
商韫递了支烟给对方:“请叶烁下了不少功夫吧?”
盛见齐笑笑:“那可不。没办法,谁让人家不缺钱,钱的吸引力对他来说太小。”
正聊着,商韫的手机响了,母亲的号码,看到母亲的电话他脑袋疼。
他歉意对盛见齐说接个电话,拿着手机去了包厢外。
“让你回家吃顿饭,这么难?”
“妈,我今晚有应酬。”
“你一天三顿都有应酬是吗?”
“……”
“你给我句准信儿,什么时候回来?”
游廊上不时有其他包厢的客人经过,说话不方便,隔壁包厢空着,灯没开,这间是娄维锡特意预留,以备群里的哪个人临时约局。
他推门进去,“妈,您什么事儿,咱电话里说。”反手关上门。
廊上的灯光从格栅窗照进来,足够亮堂,他懒得再去开灯。
母亲:“吃顿饭,电话里怎么吃?”
商韫不吱声,母亲大概又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相亲是不可能去相,应酬结束他得去大哥那里一趟。
母亲预判道:“你不用去找你大哥,他这回帮不了你。”
“……妈,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我对婚姻真不感兴趣,三人行我倒是可以。”
“商韫你混蛋!”
商韫并不想惹母亲生气,索性沉默。
“明早七点钟,我和你爸等着你一起吃早饭!”
不等他说话,母亲下完最后通牒直接切断。
商韫揉揉额角,不知父母为何如此执着他的婚事,身心俱疲坐了片刻,他刚要起身,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压制又极其愤怒的声音——
“哥,你到底想干嘛!”
“桑与你能不能分点场合,有事回家说,我正应酬。”
“我等不了!!我刚去你家给你和嫂子送东西,管家说,你和嫂子……你们早分居搬出去。”
“因为时秒是吗?你知道时秒喜欢你,你就放不下了?”
包厢内的商韫:“……”
他手已经靠在门上,打算出去,他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癖好。
可现在怎么出去?
时秒喜欢叶西存,叶西存知道后要离婚?
他刚才就应该把灯打开来,这样他们兄妹就不会选在这间包厢的门口对峙。
一门之隔的游廊上,叶桑与抓着哥哥的胳膊,眼里带着泪花,怒目而视。看到他们曾经温馨而如今空荡的婚房,那一瞬,她脑袋空白一片,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连管家都不再帮着刻意隐瞒,看来他们没有回头的可能。下班高峰期,路上太堵,车半晌不动,她于是下车挤地铁过来,一分钟都等不了。
“哥,你为什么不珍惜你现在的生活,时秒哪点值得你这么做?”
“跟她没关系。”
叶西存拍拍妹妹的脑袋,拿开她的手,“先回去,我还有事,晚上回家再说。”
叶桑与再一把抓住他:“你对得起嫂子吗?”
难怪自己生日那晚,嫂子没来,看来那时候他们就在闹离婚。
叶西存:“我和她,没有谁对不起谁之说。”
他不再多言,沉声道:“桑与,这是外面,天大的事回家再说。”
叶桑与见哥哥动怒,愤愤松开人。
包厢内,商韫如坐针毡,终于把门外两兄妹盼走。
深吁口气,他揉揉鼻梁,这叫什么事儿。早上他还揶揄闵廷,时秒是看在叶西存面上才亲他,晚上给他一个晴天霹雳。
手机振动,闵廷:你人呢?
商韫:就来。
又坐了片刻,确定门口无人,他做贼一般轻轻拉开门,然后还又左右看了看,整条游廊上都没人。
从小到大,从没这么猥琐过,或许用词不恰当,但此刻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就是偷听到人家秘密的代价。
“去哪儿了?”进包厢被人问道。
人来齐,只差他。
商韫:“接了一个电话。”
整晚下来,他不是想去看闵廷就是想去扫一眼叶西存。
席间,闵廷同叶西存碰了一杯,叶烁冲他加入盛时科技,场面上感谢一下。家里的是是非非,关起门解决,总不好让外人看笑话。
闵廷的高脚杯中红酒不多,他一口闷掉。
今晚桌上的桌花有紫有红,老板娄维锡自称俗人一个,喜欢姹紫嫣红,喜庆热闹。
叶西存在桌花的另一侧,两人除了敬酒,无需越过桌子说什么。
盛时科技的第二轮融资,商韫主动提出领投。
闵廷端起水杯还没来得及往嘴边放,瞧向对方,今晚商韫约他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希望他们京和集团继续领投,这是唱得哪出?
商韫感应到了来自某个方向打量的目光,他没回看,对着盛见齐说道:“叶烁加入,我还是比较看好这个项目的前景。”
理由合理。
饭局十点钟结束,闵廷和商韫走在最后。
商韫想抽支烟,想到旁边的人戒了烟,只好作罢,“我司机今晚家里有点事,我搭你顺风车回去。”为了让一切看上去顺理成章,“我回老宅。”
回老宅与闵廷顺路,不会让对方生疑。
闵廷了解他,万不得已不可能回去。
“阿姨又勒令你去相亲?”
商韫顺势叹口气:“别提了,不知又要介绍谁。我今晚要敢不回去,我妈能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小时候觉得没人比我妈开明,看来是滤镜太厚。”
两人踏上流水小桥,地灯幽暗,只能隐隐看到荷塘里的锦鲤。
商韫摸了摸臂弯大衣口袋,右侧口袋空的,驻足下来又去摸左口袋。
闵廷随之停下:“打火机忘了拿?”
“打火机在这儿呢。”他边掏口袋边道,“许个愿。”
闵廷瞅他:“你还随身带硬币?”
商韫:“吃饭时让领班帮忙兑换了几个,老娄不是号称他这个许愿池很灵么,反正没几块钱,试试。”
说着,摸出一把,直接往荷塘里一撒。
希望闵廷别被抛弃。
嘴上却是这么说:“希望我能孤独终老。”
闵廷嫌他无聊,快步走下小桥。
四合院门口,车开了过来,两人坐上后座。
商韫今天话多到史无前例,不过是感慨自己:“看我妈的架势,我这回在劫难逃。”
他侧脸问旁边的人:“没有感情的婚姻,你有时会不会觉得没意思?”
他在试探闵廷如今对时秒的感情有多少,问得过于自然,闵廷没设防:“我跟你情况不一样。”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一段有感情的婚姻。
只不过随着相处,对时秒上了心。
商韫:“我要是被逼着联姻了,咱俩的情况殊途同归,没区别。”
闵廷:“你不是我,你未来另一半也不是时秒,殊途不同归。我眯几分钟。”
他支着额角,阖上眼。
得,什么都没试探出。
这是嫌他话多聒噪呢,商韫闭上嘴。
车窗上,雪花一片片贴上来,随即消融。
商韫还以为喝了酒眼花,打开车窗,风卷着雪直往脸上扫。
雪下了两天,直到六号,天放晴。
五六天过去,时秒书房的那束玫瑰一直没舍得扔,早上出门前她叮嘱阿姨,婚礼前一天再丢。今晚她回老房子住,不再来婚房。
姑妈让早点分开住,否则婚礼当天见面没新鲜感。
今早她给梁袁带了蟹黄汤包,一杯五谷豆浆,还有一份水果。
“往后两周你得吃食堂,我明天开始休婚假。”
梁袁这几天感动得眼泪往肚子里流,“你婚礼我没法请假,恭喜你们喜结一个我,你和闵总是天赐的我。”
时秒反应半晌,忽而笑了。
喜结良缘。
天赐良缘。
“谢谢。”
姜洋拎着一杯豆浆两根油条,打着哈欠进来。
他老远闻到香气,果不其然是汤包。
餐盒里还剩两个汤包,梁袁朝他招招手:“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蟹黄包给你,时总家阿姨包的,绝对正宗,豆浆油条给我,正馋这一口。”
两人交换了早饭,姜洋津津有味吃起来。
梁袁啃着脆香的油条,说起主任昨晚写证婚词写到半夜才回家,“写那么多还都是废稿,今早七点就到了,我找他签字,他还在写。”
时秒笑笑,说:“我们婚礼整个流程差不多十五分钟,留给主任的证婚时间是七八分钟左右。”
梁袁:“难怪。”
姜洋拿吸管嘬着蟹黄汤汁:“我那天要坐前排,聆听爱的教诲。 ”
梁袁被自己笑得呛到,“小心被主任听到又骂你!”
时秒今天没手术,上午给实习生进行了技能培训,下午姜洋整理出院病例,打印到病程记录,打印机卡纸,他气得嗷嗷叫,她拆开来修好。
现在不少同事依然称呼她时总,因为她啥都会,而且口袋里的蓝黑笔永远满满一排,随时能借到,比较全面,所以称呼总。
下班前,她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和同事做了交接,正式开启两周休假模式。
忙到六点一刻下班,哥哥在医院大门口等着她,扫好了两辆单车,担心她一个人住害怕,哥哥同她一起回老房子住。
哥哥也是从明天开始休假,加上周末一共休七天。
时温礼瞥到她挂在车把上的包,手柄用丝巾绑了起来:“绑得不错。”
时秒脚下用力一蹬,踩上脚踏,对身后的哥哥说:“闵廷给我绑的。”
兄妹俩一前一后,遇到路宽的路段,两车并行。
回去路上路过烤红薯店,哥哥问她,吃不吃烤红薯。
“想吃。”她脚支地停下。
时温礼停好车,去买烤红薯。
时秒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她脱下手套掏出来,是闵廷的消息:我今晚可能要八点回去,你先吃饭。
时秒回语音:我今晚不回家,回老房子住,你不记得了?
闵廷:忙忘了。晚饭怎么吃?
时秒:回家做。
消息刚发出去,母亲的语音电话进来。
划开接听键,还不等她喊妈妈,对方说:“是我!”叶桑与的声音。
两分钟前,叶桑与打电话给时秒,没打通,微信被拉黑,没想到时秒把她电话号码也屏蔽。哥哥嫂子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两人商量好过完除夕年后去办离婚,给双方长辈过个安稳年。
能劝的她劝了,嘴皮子差点磨破,然而哥哥无动于衷。
哥哥说离婚与时秒无关,只怕他自己都不信吧,若无关,即使跟邵思文没感情,也可以将就下去。
她只能找时秒,可打不通电话,赵莫茵正好在家,她问赵莫茵借手机。
父亲也在家,问她自己手机呢。
她:时秒把我删了,打不通。
叶怀之气半天才出声:“你们多大了?还当是过家家呢?”
叶桑与没理会,转而问赵莫茵:“阿姨,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有事找时秒。”
赵莫茵还能说什么,手机解锁递给继女。
拿到手机,叶桑与去了旁边的茶室打电话。
对方自报家门,时秒微怔,第一反应却是:“我妈怎么了?”担心母亲身体出问题。
叶桑与:“阿姨没事,是我找你。时秒,你能攀上闵廷这样的家庭,这么容易过了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关,真以为是靠你自己的那个家?既然攀上了高枝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别吃着碗里——”惦记锅里。
话没说完,时秒直接摁断,随后把母亲的微信拉入黑名单。
其实,在母亲这么多年默许着叶烁叶桑与的一切言行,不为她说一句话时,她知道,她和母亲终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回头才发现,这些年来她留恋的想念的,一直是自己四岁之前的母亲。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时温礼拿着烤红薯过来,她把手机揣回去,努力笑着接过红薯,先捧在手里捂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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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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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你和稀稀不一样,她不是只有我◎
叶桑与刚把手机还给继母,哥哥回来了。
叶西存瞥一眼那个手机,当面没多问。
“叶烁加入盛时科技的事情谈妥了?”叶怀之问大儿子。
“嗯。”
“回来也好。”
叶怀之不多置评,本来想让小儿子进自家公司,奈何一个个都不听话,由着自己性子来。管不了,他懒得再多说。
叶桑与在客厅一分钟呆不下去,扭头上楼。
哥哥为时秒离婚,弟弟为时秒回国,他们从来都这么上赶着讨好时秒。
回到房间,灯没开,陷在沙发里不想动弹。
“桑与?”
伴着叩门声,哥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叶桑与没搭腔,话不投机半句多。
“桑与!”
“干嘛!”
叶桑与这两天受够他时不时的动怒。
“我进去了。”
等了大概一分钟,叶西存推门,顺手打开灯。
叶桑与靠在沙发背里,指尖漫不经心缠着裙子上的流苏,眼皮没抬。
叶西存反手合上门,直直看着她:“你找时秒说了什么?”
叶桑与哼笑:“她这么快就找你告状?”
“她不是你。”
叶桑与终于转头,气得心口起伏,瞪了哥哥一眼。
叶西存解释:“你拿妈的手机,总不会是联系妈的朋友。”
叶桑与气不过哥哥这样的说话口气,她又不是偷偷摸摸打给时秒,没什么好遮掩:“她好不容易攀上闵廷,我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怎么,这你也要管?”
叶西存答非所问:“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宁愿离婚,也不想和邵思文将就过下去吗?”
叶桑与没吭声,静静瞧着哥哥。
此刻内心天人交战,说实话,她突然不想知道,因为怕听到哥哥坦诚自己喜欢时秒。
那晚她去四合院找哥哥对峙,哥哥对时秒的在意,远超乎她想象。
她宁愿只是自己的错觉,宁愿稀里糊涂下去。
叶西存:“有你这么能折腾的妹妹,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离婚,不耽误她。”
“叶西存!”
叶桑与炸了,腾地从沙发站起来,抓起沙发上一个抱枕砸过去。
离得远,抱枕落在叶西存脚边。
“你说清楚,我怎么折腾你了!你们结婚到现在我统共去过你家两回,第一回还是婚礼当天,然后就是前两天给你们送东西过去!”
“没说你折腾我,是你本身就能折腾,还必须所有人都得顺着你。爸说了你几句,你看你把自己折腾的,半夜去急诊。”
叶西存弯腰,捡起地毯上的抱枕。
“饭桌上谁不当心说了不合你意的话,你当场给脸色。思文是刚嫁进来,你们还没大矛盾,但一家人就不可能没有矛盾的时候。”
“你生日那晚思文不是有应酬,她就在家里,嫌累,懒得过去。她叮嘱过我,如果你问起,就实话实说,她累了,在家歇歇。是我不想让你扫兴,圆了谎。”
叶桑与气得一屁股坐下来,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又拿了一个抱枕砸向哥哥。
“我脾气差,我能折腾,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愿意惯着我,爸也乐意顺着我!”
叶西存道:“还有我。”
他捡起另一个抱枕,“我是你哥,你再差劲儿,还是我妹妹,改变不了的血缘关系。但桑与,别人没这个义务。”
中间顿了数秒。
“你不用担心时秒会主动联系我,也不用担心我去找时秒,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过得好。”
他把两个抱枕整齐放沙发上,顺势坐下来。
叶桑与今晚受到暴击,不想看到他,下逐客令:“该去哪去哪!”
叶西存拿出手机,打开邮箱处理工作,说道:“我今晚就在这,有气你冲我来,别往无辜人身上撒。”
“……”
叶桑与气得抹眼泪。
此时楼下客厅,赵莫茵慌了神,给女儿发消息没发出去,触目惊心的一个红色叹号。
再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号码应该被加入黑名单。
没办法,她只能打时温礼的电话。
老房子里,时温礼正在厨房做饭,料台上的手机振动,接到母亲的电话并不意外。
“温礼,秒秒跟你在一块吗?”
“在。她在客厅玩手机,我在炒菜,您有什么事直接打给她。”
妹妹具体在干嘛,他不清楚,刚才在插花,回来路上妹妹买了一捧鲜花。
赵莫茵沉默一瞬:“桑与用我手机打给秒秒,我刚发现秒秒拉黑了我的号,你把手机给她,我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温礼总算知道他买好烤红薯回来,为何妹妹强颜欢笑,反正不会是因为闵廷,闵廷这个人不会在婚礼前让妹妹有丁点不舒服。
他想过或许与父亲有关,也可能是母亲,怎么都没想到是叶桑与拿母亲的手机找妹妹。
反正不可能是好事,好事的话,妹妹不会拉黑人。
时温礼:“您问叶桑与不是更方便?”
赵莫茵哽噎。
时温礼:“问不问都一样,秒秒不会脑子一热就拉黑谁。”
“她和桑与……可能她刚刚是在气头上。”
时温礼不想多解释:“妈,我在炒菜,不聊了。”
挂了电话,把配菜倒进锅里,继续翻炒。
菜出了锅,时温礼暂时关火,捞过手机,他和母亲以及妹妹有个三人群,其实算不上家庭群,点开来,解散并删除群历史消息。
搁下手机,接着炒下一道菜。
没到一个小时,两素一荤和一道汤摆在餐桌上。
时秒洗手坐下来,把买回来的花全部插好,插得一般,勉强凑合看。
“妈打电话给你了?”她夹了一块闷南瓜放嘴里,哥哥把三人家庭群解散,她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时温礼在妹妹对面坐下:“嗯。”
“我和叶桑与积攒的矛盾爆发是因为我喜欢叶西存。”
“看得出来。”
“……”时秒笑了,“这么明显?”
她夹了一段荷兰豆,慢条斯理嚼着,回想那几年是不是在哥哥面前,没把暗恋的情绪遮掩好。
时温礼只道:“喜欢不是很正常。”
时秒以为哥哥会不理解,沙哑着声音:“谢谢哥。”她和叶西存毕竟是兄妹关系,喜欢他谈不上正常,但那些日子确实很温暖,所以任何时候,她都希望他过得幸福。
不知叶桑与受了什么刺激,来找她撒气。
正吃着,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高跟鞋急促声,隔着门还是那么清晰。
突然声音静止,家里的门铃响起。
“我去开门。”时温礼放下筷子。
因知道是谁,打开门后便转身回餐厅吃饭。
赵莫茵换上鞋进来,上楼太着急气息不稳,缓了缓,在客厅沙发坐下。
老房子户型紧凑,餐桌与沙发之间相隔不到一米远。
赵莫茵看着桌前在吃闷南瓜的兄妹两人,恍若在看他们小时候,那时把温礼从幼儿园接回家,做好饭先让他们吃,她则等着时建钦加班回来。
时秒爱吃焖南瓜,她隔天做一回。
兄妹俩都爱吃葱烧小排,曾是她的拿手菜。
久不下厨,二十多年过来,早已忘记怎么做。
“还要不要汤?”时温礼问妹妹。
时秒碗里的还没喝完,“再加一勺。”
“明天继续做。”她指指空了的盛排骨的盘子。
时温礼笑:“明天做两盘,给你单独来一盘。”
赵莫茵几次启唇,终于说出口:“秒秒,是妈妈不对,不该在你婚礼前……”
时秒打断:“那就别再多说了。”
她低头喝着菌汤,没去看母亲什么表情。
半碗汤,很快就喝完。
屋里一直沉默着。
时秒这才看向母亲:“妈妈,我们的母女缘分可能就只有四年,我也相信,您一定爱过我和哥哥,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往后,您多保重。”
“秒秒……”赵莫茵哽咽住,眼泪掉了下来。
时秒早在这些年里把难过耗尽,面对母亲的眼泪,她没想象中那样难受。
拍夜景婚纱照时,她从露台看着万家灯火,从小羡慕的,如今自己也有了一盏。
哥哥吃完了,时秒起身,伸手问哥哥要围裙,“碗我来洗,你送人。”
时温礼摘下围裙给妹妹,拿过沙发上的外套:“妈,您早点回去。”
赵莫茵手里紧攥手机,刚才女儿对她说出“保重”这样的话,把微信重加回来再无可能。
离婚那年,时秒上中班,那会儿还没有微信,女儿用爷爷的手机发给她的第一条短信是:妈妈,我是秒秒,你想我了吗?
后来听公婆说,那条短信,女儿捣鼓了半小时还久。她把想要说的话告诉哥哥,让哥哥写给她,她用拼音打出来后照着样子选字——
翌日。
时秒睡到自然醒,十点半起床,早午饭一起吃。
闵廷把婚礼的一切都安排好,她成了最清闲的新娘,只等着九号早上造型师来给她化妆。
“哥,请你去喝咖啡,顺便晒晒太阳。”
“你之前说的那家?”
“对,闵廷带我去的那家。他们家浓缩好喝。”
“远吗?”
“坐地铁四站路。”
两人换上外套出门。
这个季节,咖啡馆门前的银杏树叶早已落尽。
和煦的阳光穿过光秃的枝枝叉叉,沐浴着树下的每一处。
闵稀靠在躺椅里,吃着哥哥给她带来的果干:“后天办婚礼,你还这么悠闲。”
闵廷:“我忙在了前面。”
他放下咖啡杯,问道:“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闵稀收起果干:“吃不下了。”等傅言洲忙完过来,她打算去吃火锅。
刚念叨,人来了。
她冲傅言洲挥手,然后问哥哥:“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吃火锅?”
闵廷递了桌上的湿毛巾给妹妹擦手:“你们去吃吧,我回家吃。你这语气,诚意不足。”
闵稀笑:“…我这叫尊重你。”
闵廷:“你多学学时秒。”
“学嫂子什么?”
“她对时温礼,不像你对我。”
妹妹对他的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傅言洲在旁边的椅子落座,看向大舅哥:“你到底是不满稀稀对你不够好,还是希望时秒对你像对时温礼那样好?这是两码事。稀稀对你什么样,你又不是刚知道。”
闵廷不置可否,端起咖啡杯。
闵稀恍然:“看来真是一孕傻三年,我正要反思自己。”她把手中实在喝不完的杏仁牛奶给身边的傅言洲,“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说着,她突然转头示意哥哥,“你看谁来了?”
闵廷倏地看过去,时秒挽着时温礼走近。
他起身,先同大舅哥打声招呼,看向时秒:“想喝这家咖啡了?”
“嗯。”
“先尝一口。”
闵廷把自己的咖啡给她。
傅言洲扔了一小包果干给时温礼,询问:“中午去吃火锅?”
时温礼:“行,我请客。”
傅言洲不客气:“喊了这么久的哥,你应该请客。”
时温礼笑,说道:“叫上商韫吧,输了牌还欠他一顿。”
三人边聊着离开,甚至都没跟他们两人打声招呼。
时秒把他杯中所剩不多的咖啡喝光,杯子给他。
闵廷盯着她眼底看:“夜里通宵了?”
时秒:“没通宵,不过三点半才睡。”她没打算隐瞒,“把我妈的微信拉黑了,躺床上半天睡不着。”
“等一下再说。”闵廷去店里拿了一个坐墩。
每次来这家咖啡馆,她喜欢坐在矮墩上,趴他腿上睡觉。
时秒还像以前那样,坐下来后手搭在他腿上。
“睡不着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接你回家睡。”
“以为很快能睡着,再一看时间,已经下半夜。”
“下半夜也能打。”
时秒说:“以后会打。”
闵廷看着她:“因为什么拉黑?”
“叶桑与。她拿我妈的手机打给我,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让我离她哥远点。”时秒想说的重点是,“婚礼之后,我跟我妈除了大事,不会再往来。”
闵廷俯身抱抱她,“你还有时温礼。”
他跟她商量:“要不要让你哥把他名下的房子卖了,在我们小区首付一个小套?你们彼此照应也方便。小户型你哥负担得起,他自己买的房子,住着心里没负担。”
时秒和他对视上,他那么妹控一人,都没想过住在稀稀那个小区,留足边界与空间,同时也考虑和尊重她的感受。
“和我哥住那么近,我可能会天天过去,你…不嫌烦?”不会觉得哥哥烦?
闵廷听得懂她的意思:“你不是说时温礼做饭好吃?离得近,我过去吃饭方便。我出差不在家,他住旁边,我也放心。”
顿了下,“你和稀稀不一样,她不是只有我。”
昨晚拉黑母亲她没掉眼泪,这会儿眼眶湿了。
闵廷:“叶桑与那边你什么都不用再管,回家好好把你眼睛敷一敷,不然九号那早你看到黑眼圈又要着急。”
时秒忽而又笑了,眼眶里的泪还没干。
没想到闵廷一语成谶。
九号早上四点钟,家里客厅吵吵起来,时秒一听,是姜洋与何文谦的声音,没想到梁袁也在,应该是和哪个同事调了班。
她起床第一件事是看有无黑眼圈,被闵廷说中。
这两夜没睡好不再是因为母亲,婚礼临近,怎么都不困。
时秒换好衣服出去,几人正在吃饭,哥哥给他们煮了番茄馄饨,每人一大碗。
他们个个西装革履,她差点不敢认。
“你们这么早?”
姜洋喝了一口番茄汤,说道:“在你们婚房搓了一夜麻将,赢了商韫赶紧跑。”他指指碗里的馄饨,“这是哥给我们做的宵夜。”
说着,手一拍旁边的梁袁,“你们家那些亲戚肯定不好意思为难新郎,闵总那边接亲的人又多,我跟老何两人势单力薄,把我们梁总请了过来,他壮实,一般人撞不过他。”
梁袁被气笑,抖掉他的手。
时秒笑着对梁袁说:“你今天专门负责看好商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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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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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婚礼(一)◎
忙了将近三个小时,时秒的妆造做好。
造型师从镜中打量一番,又将她的彩色宝石皇冠略作调整。
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时静好进门连连惊叹,对着侄女又是一通拍,“不是说戴你拍婚纱照那个皇冠?”
时秒从镜中看姑妈:“是闵廷说戴那个。”结果他又给她准备了一套。
时静好拍完照习惯性把手机往兜里插,插了两下没插进兜里,恍然自己今天穿的是毛衣裙,不是白大褂,没有口袋给她放手机。
时秒瞧见了姑妈的动作,笑说:“还当在上班呢。”然后夸姑妈身上的裙子好看,安哥拉红毛衣裙,喜庆又显姑妈气质。
时静好:“多少年冬天都没穿裙子了,乍穿不习惯。”说着,她凑近镜子,仔细瞧自己的眼底。
时秒笑:“时主任您放心,没黑眼圈。”
时静好下意识想拍侄女的脑袋,意识到头顶有皇冠,最终手拐个弯儿落在侄女肩头。
“我是拿粉遮了八百层,一早起来没法儿看。”
时秒:“前天夜班?”
时静好:“天天夜班,最近我们住科里。”
这一茬流感,多是五六岁以下的幼儿,门诊从早看到早,凌晨三点还在排队挂号。
走廊上加满了床,输液室根本没地方站。
若不是侄女结婚,她没时间休息。
“忙得我都没空去食堂吃饭,你爸来我们医院一个多星期,愣是在院内没见上面。”当然,她也不想见哥哥。
姑妈是她们隔壁医院的儿科医生,如今父亲空降心脏中心,他们兄妹俩在同一家医院,成了同事。
待造型师和助理去了外面客厅,时静好关上门,有些话要对侄女说,门刚关上,还没来得及反锁,两个孩子推门要进来。
时秒回头一看,是姑妈家的表妹和亲戚家的女儿,两小姑娘年纪差不多,表妹上三年级,另一个孩子上二年级,今天俩孩子穿着纱裙,扎了公主头。
姑妈生孩子晚,三十五六岁才决定要孩子。
时静好临时给俩小姑娘安排任务:“能帮个忙吗,我有话要交代姐姐,你们俩在门口守着,谁都不让靠近。”
“没问题。”
俩孩子自己把门给带上。
时静好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坐到床边:“你爸和你妈,两人都找到我,让我帮着把嫁妆给你,劝你收下。我寻思着,你现在不差钱,再过十年,你赚得不比你爸少,不缺那点嫁妆。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不用顾及任何人心情。你爸和你妈的那份我替你做主推了,叶怀之和康丽给你的红包我留了下来。”
她把两个薄薄的红包放侄女的包里,“两张卡,密码你生日。叶怀之给了不少,康丽给的没你继父多,但也差不多是她自己一年的收入。”
继母如今是律所的合伙人,她虽不清楚具体收入,但肯定不少。
时秒没打断,静等姑妈把话说完。
“闵廷家那边以后少不了跟叶怀之来往,不管是他们生意上,还是两大家交往上,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还这个人情。”
“康丽……怎么说呢,做事一向体体面面,这次生你爸气,最气的其实不是花多少钱,是气你爸只和你妈商量,问也没问她。”
“以我对康丽的了解,如果让她做主给你们兄妹俩置办嫁妆,准备婚房,她不会小气。”
“这事怪你爸,你妈已经说了买房子她出大头,他回去和康丽商量就能解决的事,结果你爸直接做主,到了北城才通知康丽要见你妈妈,要买房子。”
“换谁是康丽都不想过这日子,那天你带闵廷要回去吃饭,她再生你爸气,还是给你们做了几道菜,把老房子收拾收拾才回去。你爸这个人——”
时静好叹口气,“他除去造福了不少心脏病患者,其他真是拿显微镜都找不出优点。他对得起谁?他谁都对不起。”
“莎莎还没结婚,你收下康丽的红包,以后也是有机会还。”
“你收了他们另一半的红包,等同于收了你爸妈的嫁妆,但你想还的时候又能还回去。他们都做得那么体面,让任何人指摘不出什么,你也要懂得如何体面相处。”
时秒倾身,抱住时静好,靠在她肩头:“谢谢姑妈。”
从她有记忆开始,大事情上,无论继父还是继母,都是体面的人。
关于父母,她和哥哥也知道他们有他们的不易,尽量试着理解,但总有很难自洽的时候,皮筋拉扯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会断掉。
如今这样挺好,和父亲遇上了就吃顿饭,不用再期待生日那天的电话,彼此不再是对方的第一选择。
和母亲,不需要再经常联系,以后家里遇到什么事,以家庭为单位碰个面。
对她,对母亲,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时静好轻捋侄女的后背,自己是儿科医生,丈夫是心内医生,遇到忙的时候,连自己孩子都顾不上。他们兄妹俩上高中之后就很少再到她那里吃饭,让她和丈夫周末好好歇歇,只有过年拜年留在她家吃顿饭。
一眨眼,都长大了。
门外,时建钦要进去,两个小姑娘不让。
“舅舅,不能进去,小心妈妈骂你,我可帮不了你。”
时建钦:“……”
客厅人太多,他去了阳台。
之后的半小时,只有严贺言顺利进了时秒的卧室。
“姜洋他们商量好了怎么对付商韫。”
贺言从桌上拿过巧克力,三两下剥开塞嘴里。
时秒笑问:“出了什么难题?”
贺言嚼着巧克力,想了想:“算不上难题,不过很难通过。”
老房子隔音一般,在四楼就听到了楼下的喧闹声。
严贺言几步跨到窗前,开窗探头看出去:“新郎来了。”
时秒深吸一口气,领证八个多月,同居了那么久,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老房子只有步梯,闵廷准备了不少红包,一路靠红包顺利到达家门口。
进门前,商韫对一众接亲的人说:“一会儿你们保护好我。”
不说则已,话音还完全落下,周围哄堂大笑。
因为他们正等着落井下石,怎么可能会保护他。
接亲团与伴郎团内讧不是头一回,只是这一回伴郎只有一人,商韫没帮手,他后悔没把他大哥给拽上一起当伴郎。
想到伴娘是严贺言,头更大。
闵廷进门就看到姜洋怀里抱着一块深蓝色垫子,猜不透是用来干什么。
姜洋简单说了下通关规则:“就一关,通过了直接接新娘,通不过反复再通。”
说着,把垫子铺在客厅,“一口气连续一百五十个标准俯卧撑。你们选一个代表完成即可。”
商韫说:“早知把老娄带来,他往地毯上一趴,我看你们这些医生谁敢让他做俯卧撑。”
不知谁接了一句:“你让一个七八十岁心脏不好的老人来接亲?”
所有人哄笑。
傅言洲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商韫努力憋着,却也笑出声。
姜洋问:“你们到底派谁来挑战?”
所有人异口同声:“商韫。”
商韫自知逃不过,脱下外套扔给身边的人。
分组做肯定没问题,但连续一百五十个,他还没挑战过。
姜洋半蹲下来,帮着计数,数到第八十二个时,他突然数忘了,然后问商韫:“多少个来着?”
商韫:“……”
没忍住笑了场,人趴下。
挑战失败。
姜洋催促他:“要么继续,要么换人,我们闵总还要等着接新娘。”
中途换人不可能,他自己不乐意,如果其他人一次挑战成功,那他的英明岂不是被毁。
要命的是,贺言拿着手机在旁边怼着拍。
商韫说:“我歇一下,继续挑战。”
严贺言目露担忧:“行吗你?”
商韫:“……”
严贺言:“不行赶紧换人,别霸占着地方,耽误接亲时间。”
商韫:“……”
男人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但刚才做了八十二个消耗了大量体力,重头再来的难度翻倍。
直到新郎接上了新娘,他还没闯关成功。
姜洋把那块垫子留给他,让他带回家慢慢练,等哪天练得差不多,能连续做到一百五十,直接去医院找他。
严贺言是最好说话的伴娘,没有为难闵廷,直接放人进去。
她考虑到房子太小,而人又太多,以及小区的道路不够宽敞,几十辆婚车车队若停太久,影响其他邻居的车进出。
时秒和闵廷领证那天,她不在国内,只能隔空祝福他们,此刻,她看着闵廷把钻戒缓缓套进时秒的无名指,幸福的好像是她自己一样。
还没等到其他人起哄,闵廷起身,在时秒唇间一吻。
时秒扣住他脖子,回吻他。
起哄声中,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刚才闵廷推门进来,白衬衫黑色西服,她脑海里闪过他第一次在值班室等了六个多小时,她在护士站没找到钥匙,他穿着白衣黑裤出现在她视野的那一幕。
也是从那时起,他一点一点走进她心里。
所有仪式走完,时秒分别抱了下父母。
拥抱自己曾留恋的父亲和母亲,也告别如今的父亲和母亲。
她没有和哥哥拥抱,没有分别就无需拥抱,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成为一个小区的邻居,哥哥已经把名下的房子挂了出去,等婚礼后,她陪哥哥看他们小区合适的小户型房源。
随着浩荡的婚车驶离小区,赵莫茵和时建钦也打算出发去酒店,待所有亲戚离开,时静好锁门同他们一道下楼。
她懒得同哥哥说话,安静的楼道只有三人的脚步声——
酒店婚宴大厅内,叶西存迎面遇上妹妹。
叶桑与耷拉着眼皮,不瞅他。
叶西存叫住她:“等等,闵廷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叶桑与:“!!”
旁边没人,她做个深呼吸,从昨晚到今天,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
如果不是父亲压着,时秒的婚礼谁爱来谁来,反正她不可能来。昨晚父亲告诉她,闵廷让她来婚宴现场跑跑腿,宾客比较多,长辈们她几乎全认识,帮着引领入座。
大喜的日子指派了活给她,她如果敢不来,别说父亲,爷爷奶奶首先饶不了她。
闵廷哪是稀罕她引领长辈入席,是叫她来看看时秒这场盛大的婚礼。
叶西存:“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你对时秒说了什么。爸都说不出时秒能嫁给闵廷,是沾我们家的光。”
叶桑与反唇相讥:“那闵廷姥姥姥爷从一开始被气得半死到后来同意,总不会是因为时秒她自己的家庭!”
叶西存:“那就更和我们家没关系。闵廷姥爷的心脏病是顾昌申给治好,你有空的时候多去了解了解同心慈善基金会,和‘同心合力’公益手术的由来。老爷子对时秒改观是顾昌申这个契机,因为能师从顾昌申还又能留在他团队里的,没几个人。”
叶桑与张张嘴,居然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哼了声,“这就是闵廷让你带给我的话?”
“闵廷不会浪费时间跟你废话这么多,是我详细解释了一遍给你听。”
“……”
叶桑与气半天说不出话。
“闵廷还让我转告你,礼成之后,你去留自便,前几天你联系时秒,那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叶桑与想冲哥哥发飙,碍于这是宴会厅,只能拼命忍着:“他当你的面给我下马威,等于是打你的脸,你一点不维护吗!你不维护你还一字不落转告!”
叶西存:“闵廷是看在我面子上,才对你忍了又忍。他看我面子不过是因为,我以前对时秒不错。”
说完,他转身就走。
并不担心妹妹会闹腾,她分得清什么场合能闹,什么场合不能。
楼下,邵思文和邵思璇的车一前一后抵达。
邵思文从车里下来,不敢置信看着堂妹:“我以为你不会来。”
邵思璇拿上手包:“我格局了还不行啊。”
邵思文笑:“这才对嘛。”她挽着堂妹一起进去。
互联网大会那晚,堂妹在电话里说在反思自己不够格局。
她以为堂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在反思。
“姐夫呢?”
“早来了,在楼上。”
她和叶西存的“夫妻”缘分即将走到尽头,今天一起参加婚礼,除夕再陪家里人吃顿饭,之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
“听说你那个小姑子今天也来了?”
“嗯。”
“她不是不屑参加么。”
“不敢不来。”
其他的,邵思文没多说,懒得过多谈论。
坐电梯到达楼上宴会厅,走近迎宾区的花墙,邵思文想到了自己去年八月份的婚礼,仿佛如昨,又恍如隔世。
她还记得那天时秒穿着春日繁花薄纱长裙,出现在她视野里时,步步生莲,摇曳生姿。唯一煞风景的是,当时和闵廷像两个陌生人。
今天,她们位置互换。
而时秒和闵廷的眼神,与那天天壤之别。
邵思文用力抱抱对方:“恭喜。改天有空找你喝咖啡。”
时秒笑笑:“好。”
邵思璇先同闵廷握手:“恭喜。”
闵廷回握:“感谢。”
邵思璇礼节性抱了下新娘:“以前很抱歉。新婚快乐。”
“谢谢。”
姐妹俩进了宴会厅。
关于邵思璇,时秒只当她是患者家属,那些事过去就过去,她并未朝心里去。
趁着这几秒没人,她抓着闵廷手腕,问他:“没有红毯,我们怎么上台?直接走上去?”
别人婚礼会有个大致的彩排,她的没有。
闵廷道:“贺言会带你到具体的地方等我。”
时秒和现场所有宾客一样,是在宴会厅所有水晶吊灯暗下去,被漫天粉色晚霞拥抱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红毯部分利用了沉浸式全息光影打造出来。
晚霞慢慢落下,天色渐暗,城市万家灯火亮起,有一盏特别亮。
在两个小姑娘联手弹奏的轻柔钢琴曲中,闵廷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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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粉心][粉心]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婚礼(二)◎
婚礼的主桌上坐的全是各世家的长辈,邵老爷子今年八十五高龄,然而在这张桌上他的年龄却排在最尾,他们调侃,老邵最年轻。
对于这样的主桌安排,长辈们夸闵廷和时秒有心了,毕竟他们这个年纪,欢聚一次少一次。
赵莫茵强颜欢笑着,连江芮都无法坐主桌,所以她坐到略后一点的位子,没人觉得不正常。
次主桌安排的是送亲团,时静好一家,以及医院的姜院长夫妇和顾昌申夫妇,新郎的家人都没能坐上次主桌,所以她不在那桌,大家依旧觉得再正常不过。
赵莫茵同叶怀之坐,坐的是叶家那桌,前夫时建钦坐在他自家亲戚那桌,旁边是康丽。作为新娘的父母,各自携着另一半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座位被淡化到亲朋里,宾客只觉得他们特别大气,然而心里的苦,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清楚。
这是时静好的安排。
论做事体面,她自认为不比叶怀之逊色。
闵廷是小辈,安排岳父必须坐哪桌,不合适,她最合适,反正哥哥不敢多说她一句,她有十句等着呢。
赵莫茵眼神空洞望着前方舞台,身边的人找她说话,她没爱搭理。
连着两天,叶怀之不管说什么,她置若罔闻。
时秒把她拉黑之后,她突然间没了寄托,内心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自己,对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兴趣,别人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她丁点不再关心。
叶怀之拽她一下,她还是没反应。
他微微叹口气,她还不如跟他大吵一架,钝刀割肉最要命。桑与不想来婚礼跑腿,在他面前哭了两场,他没任由着她闹。即使这样,赵莫茵照旧不搭理他。
走道另一侧的那桌,时建钦也走了神,刚才桌上亲戚纷纷恭喜他找到这么好一个女婿,他只能维持着笑意。
旁边的康丽看着不断变幻的场景,失神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在她来北城前,莎莎专程回家一趟,那天她们聊到很晚。
莎莎劝她慢慢把工作重心转到北城,她生时建钦的气,自然不乐意,说留在上海陪她。
女儿说:妈妈,你可千万别打着我的名义为我离婚,算我求你。让爸爸也别动辄要离婚。你和爸爸好的,你们照顾好自己,算是为我,为时秒和时温礼积德。
她没想到女儿用了积德这样的字眼。
待康丽回神,晚霞慢慢落尽,收起最后一抹。
婚宴厅内,天色渐暗,路灯次第亮起,两个小姑娘弹奏的钢琴曲环绕在整个宴会大厅。康丽认识其中一个小姑娘,是时静好的女儿。
于万家灯火中,时温礼看着妹夫走向妹妹。
闵廷牵住了时秒的手,舞台是灯火最璀璨的一处,伴着一路夏日的虫鸣,两人走至台上。
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开始串词,万家灯火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卡通女生看着手机,在输自己密码锁密码的那幕。
卡通女生神似时秒。
闵廷牵着她背对身后的大屏,时秒本人没看到这个画面。
这是主持人主持过最轻松说话最少的一场婚礼,因为新郎说不需要煽情。
“下面有请我们新郎新娘的证婚人——顾昌申先生。”
随着掌声响起,主持人应新郎要求,简单介绍了一下顾昌申:“我们的证婚人是北城医科大附属医院心脏中心的主任,也是我们江老爷子、邵老爷子和娄维锡娄总的主刀。”
台下忽而有了不少笑声,这样的介绍,大概只有闵廷想得出来。
顾昌申在领域内,无人不晓,但在场认识他的人并不多,主持人这么一介绍,他们恍然,原来江老爷子几个儿子当年设立的同心慈善基金会,与眼前这位证婚人相关。
人到了台上,闵廷牵着时秒往旁边让了让,把中间的位置留出给顾昌申。
时秒笑着看向主任,今天眼镜擦得雪亮,西装笔挺。
顾昌申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暗自深吸一口气,台下百余桌人在盯着他这个方向。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以及我的三位患者老朋友,大家中午好。”
加上患者老朋友,气氛突然变轻松。
“我是新娘时秒的老师,也是她入行的领路人,虽然她一直不承认。”
时秒同台下的人一起笑。
“时秒的优秀,我就不多赘述了,她是我们院心脏中心自成立以来,第二位最年轻的住院总。这里得申明一下,第一位不是我,所以她经常气我,我也忍着。”
台下再次笑出声。
“当初收到证婚人邀请函的时候,说不激动不忐忑,那肯定是假的。之后我又问我们科里几个年轻小伙,时秒婚礼有没有邀请我们姜院长,小伙说,有邀请。我听后更忐忑了,大领导坐下面看着我这个科主任证婚,这不得罪人么。”
“哈哈。”
次主桌有人没忍住笑得声音特别大。
姜院长也笑了。
他有预感,顾昌申接下来要拿他开涮。
顾昌申:“我担心我们姜院长没被邀请当证婚人会很没面子,结果小伙说,姜院长在大会上天天点名批评我们科室吃零食,报仇的机会不是来了么。”
姜洋:“……哈哈。”
他只好跟着一起笑,假装这话不是自己说的。
姜院长扫了一眼儿子。
台上,顾昌申接着说:“我想了想,也对,哪次开例会,姜院长不点名批评我?他不点名我们科室,可能就觉得那次例会白开了。”
姜院长在一众笑声中扶额,挡住周围一圈人熊熊八卦的视线。
顾昌申继续道:“我又一想,如果他不点名批评,那时秒爱吃零食,把冰箱都带去医院放零食这事儿,怎么可能连门卫都知道呢。”
下面哄堂大笑。
时秒笑着别开脸,不看台下。
闵廷也笑,稍往前半步,替她挡住一点。
顾昌申:“最近一个月,我们科室零食越来越丰富,糖炒栗子,烤红薯;冰糖葫芦,糖雪球,还有各种小果干。”
“哈哈,我们主任这词还挺押韵。”梁袁笑得脸疼。
顾昌申:“我正打算让他们收敛点,毕竟被姜院长看到,我又要挨骂。”顿了下,他特别补充道,“哦对了,我们科室所有零食都是时秒一人的。”
宴会厅内再次哄笑。
顾昌申继续:“在警告他们收敛一点之前,我多问了一句,谁买的?小伙告诉我,全是闵廷买来,让我别骂他们。”
闵廷失笑。
次主桌上,姜洋笑趴在了桌上,他今天被全世界背刺。
顾昌申:“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他们的婚姻能否长久,至于原因,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闪婚,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看到那些特别小的小零食,我骂归骂,但放心了不少。”
“直到跨年那晚,我所有的担心都没有了。那天我凌晨才下手术,路过大办公室门口,看到闵廷在里面。时秒是我的一助,我下手术了她还早,所有的缝合是她来。”
“那台手术一共是七个半小时,闵廷就等了七个半小时,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半。”
“后来我说起这事儿,我们科室小伙又告诉我,闵廷经常等着时秒下手术,不是只跨年那一晚。”
说着,他看向新郎新娘。
“在往后漫长的婚姻里,免不了有矛盾,你们吵闹冷战的时候,希望新娘能记得,有个人曾在你工位上等你那么久。希望新郎也能记得,你那些小零食,新娘吃一次炫耀一次,恨不得炫耀到姜院长面前。”
时秒被感动得眼泪快掉下来时,突然没绷住,笑了出来。
笑得时候,眼泪滑落。
台下也是一片哄笑,都想看看姜院长到底长什么样子。
顾昌申又单独对闵廷说了句:“时秒性子有时会特别倔,你拿她没办法的时候你来找我。最后,希望你们俩长长久久,美美满满。”
说着,他再次看台下。
“祝所有来宾工作顺利,家庭幸福。愿你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好身体,好好爱惜自己的心脏,今天我和你们在这见过之后,愿此生我们不复相见。谢谢大家。”
在笑声中,热烈的掌声响起。
顾昌申回到位子,时静好半起身,隔着几人与他握手:“谢谢顾主任。”侄女在亲情上的遗憾,总算得到了弥补。
刚才不像证婚,点点滴滴的日常,幽默风趣又饱含温暖,更像父亲送嫁女儿。
此时台上,话筒到了新郎手里。
闵廷一手拿着话筒,另只手始终牵着时秒。
他对着台下道:“今天没有结婚誓词环节,我简单分享一下我和时秒的婚后生活。”
话音落,接亲团和送亲团开始起哄。
不止他们两帮人,现场所有人更想听见的不是千篇一律的誓词,而是闵廷这样性格的人会何如过日子。
闵廷直奔主题:“我当初对另一半的唯一要求是——”
还不等他说出口,台下异口同声:“不爱你。”
“……”
闵廷哑然失笑。
“对我没感情只是一个大前提,其实还有无数的小前提,第一眼肯定是要舒服,性格合拍,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得愿意为她付出。哪怕只是基于婚姻责任的付出。”
“时秒符合大前提,也符合我所有的小前提,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是我先看上了她,主动提出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结婚。”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新郎。”台下接亲团那桌拿到了另一个话筒,“我们想知道,第一次相亲,新娘看上你了吗?请正面回答一下,谢谢。”
笑声与起哄声此起彼伏。
闵廷把话筒放在了时秒嘴边,温和着看她:“你回答。”
时秒抬手,与他一起握住了话筒:“我想一下。”
台下爆笑声散开来。
时秒忙解释:“我是回想一下我和闵廷的第一次见面。因为那天我连着三台手术,还有急会诊,快三十个小时没休息,人比较疲倦,脑子有点昏沉。”
接亲团:“解释这么多,看来是没看上。”
时秒笑得说不出话,恨不得拿手遮住脸。
略作平复,她再次解释:“因为条件差距有点大,我当时就没考虑那么多。如果仅仅从想不想结婚这一个方面考虑,那肯定是想和他结婚的。”
闵廷松开她的手,环住她肩头,轻轻抱了她一下,拿过话筒继续:“时秒看没看上我,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找到了完全符合我要求的另一半,因为时秒对我是真没感情,一点不爱,对婚姻里的大事小事从不上心。”
在众人的笑声里,他接着道:“我列举一例。”
时秒含笑侧眸,盯着他看,自己也好奇,他会举什么例子。
闵廷:“领证前只有娄维锡知道,听说我打算领证,娄维锡专门挑了几个阳历与农历都不错的日子,让我选一下,我把几组阳历与农历对应的日期编辑好发给时秒,她选了其中一组。”
“后来我们搬到婚房,我把家里密码设置成了我们领证那天的农历日期,我以为时秒知道密码是什么意思,毕竟日子是她选的,结果有次我和她差不多时间到家,发现她开门要打开手机,一边看一边输。”
时秒惊讶地望着闵廷,那串密码是他们领证的农历日期?
闵廷感应到了她的眼神,他对着台下说:“你们看到她什么表情了吧,没冤枉她。”
时秒笑出声,因羞愧不自觉把脸埋到他怀里。
闵廷单手抱着她,继续:“大屏上的那个密码就是我们领证的农历日期。”其实很好记,是比较吉利的数字。
时秒从他怀里起来,转身看身后的大屏幕。
此时宴会厅里的所有人同时秒一样,这才注意到卡通女生手机里的那串数字。
闵廷对着台下说:“你们不用去我家试密码,已经改了。”
正打算下午去试试的人被窥探出想法,大笑不止。
之前大屏上一直暂停的画面切换到他们夜景婚纱照,众人恍然,为何今天的红毯环节,最后会是万家灯火的一幕。
欢笑过后,闵廷继续分享:“直到现在,她还是记不住家里东西具体放在哪儿,用什么都要来问我,自己哪件衣服找不到了,也来问我,都是我去找给她。”
从控诉到撒狗粮,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接亲团再次开麦:“主持人,把闵廷请下去,没见过话这么多的。”
连主桌上的老人团都在笑。
小插曲后,闵廷又道:“最初,我没打算办婚礼,是时秒想办,我就随了她的心意。那时是八月初,我们还不熟,两周见一面。后来,从婚礼现场的方案,到她的婚纱和礼服,全部是我自己经手,就在一件件事情中我发现,她喜欢什么,她想要什么,几个月相处下来,即使她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
“领证的前几个月,每次去医院看她,是因为约定好了要见面。后来,我忙完之后就会去医院看看她,看她吃没吃饭,今天又做了几台手术,累不累。”
“直到我此刻站在这里,愿意分享这么多,我想,我对时秒不仅仅再是婚姻的责任。”
“而时秒,她这一年太忙,有时记性不是很好,跟我和稀稀有关的,她从来没忘过。她吃任何东西都会留给我,几个糖雪球,半块饼干。”
“但因为她当住院总,不常回来,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够长,感情还没有积攒那么多,等到我们孩子周岁的时候,有机会我再跟大家分享,我们是如何相爱的。谢谢所有人今天来见证我和时秒的婚礼。”
说完,他略欠身致谢,掌声响起。
闵廷把话筒交给主持人,时秒刚才趴在他怀里,皇冠有点歪了,他把皇冠调整好,将人拥至身前,在她湿润的眼睛上轻吻,又在她的额头落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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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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