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糟糕,青鸾


    季观棋本来正准备给路小池掩一下被子?, 却总觉得似乎是被什么盯上?了,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去,对面?却什么都没有, 他起身?走到了窗户旁边, 外面?正好下了小雨, 淅淅沥沥地落在了旁边的树叶子?上?, 季观棋看路小池似乎更冷一些了,立刻将窗户直接关上?。


    路小池畏寒得厉害,整个人缩瑟在床上?瑟瑟发抖, 季观棋只得让店家?再拿两床被子?上?来。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店小二看到有客人举着伞进?来, 连忙上?前?道:“您这都淋湿了啊。”


    “住店。”来人戴着面?具,他顿了顿道:“住在那间的隔壁。”


    店小二下意识扭过头看了眼,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指定?要住哪一间的,不过幸好都是空着的, 店小二便一口应下了这古怪的要求,顺便将怀里抱着的两床被子?送了上?去。


    季观棋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住着的人进?去,因而并未察觉, 店小二笑着道:“客官, 我看与?您同行的那位似乎有些寒疾,要不我去打桶热水过来泡泡澡吧,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一些。”


    季观棋摇了摇头,道:“多谢。”


    路小池并非是因为寒疾, 而是他身?体里的毒,这个泡热水澡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季观棋只能给他不断地输送灵力,更何况现在路小池的情况, 别说是泡澡了,只怕连自己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


    隔壁的乌行白放下了手中碎裂的茶杯,他端坐在椅子?上?,听着季观棋拒绝了泡澡的事情这才松了口气,他略微垂下眸光,手指轻轻摩挲着瓷片,想找个办法让季观棋能轻松一些,但如?今看起来似乎丹药之类都没什么用处。


    没一会?儿,季观棋再次出来了,他这次是向店家?借了一把伞,乌行白不知道对方是要去做什么,但可以确定?现在路小池的房间里是没有人的,不过他刚走到门口时,想了想还是从窗户上?翻进?去了。


    屋子?里都是药味,以及死气沉沉的感觉,乌行白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路小池,他走过去看着对方满头白发,极为憔悴的模样,这样子?看上?去几天?都撑不了了。、


    不过因为有着季观棋的灵力吊着,一时间倒还能喘口气,乌行白看着他脆弱的脖颈,实际上?只需要轻轻一击,对方便能顷刻间死亡,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否决了。


    他对路小池没什么好感,但季观棋很?重视他,不惜耗费自己的灵力。


    “若非是为了观棋,你的死活,与?本尊无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路小池,有些烦躁起来,但依旧伸出手,灵力在手中聚集,缓缓流入了路小池的身?体里,乌行白的灵力更加纯粹,也更多,宛如?实质的灵力缠绕着路小池的身?体,大量地输送到了他这具已经近乎枯朽的躯体,他的脸色微微转好了一点?。


    外面?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乌行白转过头看了眼,而后?直接再次翻窗离开了,门被豁然推开,季观棋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四周,并未看到什么可疑之人,窗户还是关着的,他走过去推开之后?,也没有看到旁人的身?影,低声喃喃道:“是我感觉错了?”


    他从外面?买了一件披风,是用来给路小池明天?赶路盖着的,这样会?舒服一些。


    可惜……如?果有一件避寒的法器,就会?更好了。


    就在季观棋准备继续给路小池输入灵力的时候,对方却微微睁开了眼睛,仿佛有些愣神,下意识抓住了旁边人的手,季观棋稍稍停顿了一下,道:“小池?”


    路小池这才反应过来,他虚弱道:“季公子?。”


    季观棋的灵力刚刚进?入路小池的身?体时就有点?诧异,他感觉对方的身?体比起之前?似乎是好了一些,为了防止是自己的错觉,季观棋再次试探了一下,确定?路小池的身?体的的确确比之前?好多了,他道:“小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路小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要起身?,季观棋干脆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床上?。


    “我出去的时候,你可……可看到过什么人?”季观棋想了想开口问道。


    路小池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


    他的确没有,那时候他都是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


    季观棋让店小二拿了吃食上?来,看路小池胃口不错,心下也放松了一些,他算了一下行程,直接去万花宗的话只怕还得路过一下天?蛇城,之前?他总担心路小池身?体不适,现在看起来,只要灵力不断,应该可以撑得住。


    “季公子?。”路小池吃完东西后看向了季观棋,有些抱歉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无碍。”他本来就是欠路小池两条命,已经还过一次,还差一次,这次之后?,季观棋就不欠路小池的,但两人依旧是好友。


    路小池吃过东西精神状态好了点?,正巧外面?的雨已经停歇,便想要出门走走,季观棋应了一声,将刚刚买的披风给路小池披上?,而后?带着路小池出了门,因而并未看到站在二楼的人。


    乌行白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手紧紧握着栏杆,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两人出去的身?影,有些后悔一次性给路小池太多灵力,竟然能让他走动,而且这人居然还让季观棋陪着。


    他脸色十分难看,以至于刚刚上?来准备说话的店小二都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了,表情讪讪地重新转头下楼了。


    “不是让你上?去问问客人要不要吃点?东西吗?”客栈掌柜的问道。


    “我可不敢去,你没看到那公子?的脸色,活像是要吃了人似的。”店小二摇了摇头,道:“反正我不敢。”


    小镇上?刚刚下过雨,出来的人不多,沿街叫卖的就更少了,不过酒楼茶馆都是有不少的人,前?面?更是有说书者?在讲述镇南仙尊的事迹,真真假假混在了一起,让人分辨不出来。


    季观棋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带着路小池从旁边路过,说书者?忽然一拍,道:“说起这镇南仙尊,就不得不提他的大弟子?,君子?剑季观棋,这位可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资质平平,却修为顶尖,算得上?是苦修中的模范了。”


    “季公子?。”路小池早就知道季观棋的身?份,他听到这话,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了眼季观棋,对方轻轻应了一声,道:“无碍。”


    “上?次一别,他们为难你了吗?其实……你本可以不用管我的。”路小池问道。


    “没有。”季观棋顿了顿,道:“若非是乔游和萧堂情出手,你也不会?抓到万灵草而中毒,而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


    季观棋很?清楚上?辈子?路小池也白了头发,说明也是中毒了,而且还有可能没拿到万灵草,可是说到底那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的路小池就是因为乔游他们出手而中毒,


    那时候他们围攻季观棋,路小池只能拿着万灵草引开他们,这是季观棋不能否认的事实。


    “原以为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没想到……”路小池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视到了他们身?后?一人,那人戴着面?具,一席黑袍,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路小池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这一停顿让季观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街道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你在看什么?”季观棋问道。


    “就是……哎?人呢?”路小池一转眼就没看到这人了,也有些诧异。


    “刚刚那边有人吗?”季观棋眼神微动,他一手扶着路小池,一手握着剑,眼神轻轻挪至街角处,而后?语气平静道:“可能是你看花眼了,那里没有人。”


    “啊?”路小池愣了一下,而后?点?头道:“应该是的……”


    他从未怀疑过季观棋的话,既然季公子?这么说,那就肯定?是他看花眼了,两人在街上?买了点?路上?要用的东西之后?,路小池便有些累了,季观棋见状立刻带他回了客栈,让他躺在床上?。


    “季公子?,晚上?……我睡地上?吧。”路小池挣扎着起身?道:“我……”


    “不必。”季观棋拦住了他,道:“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事立刻过来。”


    路小池闻言,迟钝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很?累很?疲惫,刚刚的那股气力消耗的很?快,躺在床上?就有些动弹不得,他不知道这个毒最后?发作死亡时是什么样子?,但是想必是不太?好看的。


    季观棋看路小池睡了之后?才出了门,低声让店小二在旁边再开一个房间,谁知小二有些为难道:“额,公子?,这旁边的房间已经有人住了,要不您看这间呢?”


    店小二所指的就是乌行白的左边房间。


    正好右边是路小池,左边是季观棋,乌行白的房间在正中间。


    季观棋闻言看了眼这个紧闭的房门,而后?点?了点?头,道:“好。”


    他去了自己的房间,但却没有直接躺下,反倒是坐在桌子?前?抱着君子?剑,目光略微低垂,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动静,窗户是微微打开的,能听到外面?的喧嚣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的时候,却听到了路小池那边传来了微微的响动。


    他猛地直接起身?,拿起剑直接推开了路小池的房门,就瞧见了不知道何时醒来的路小池正在颤颤巍巍地下床,他显然也被季观棋的动作弄得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路小池讪讪道:“季公子?,是……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季观棋顿了顿,他道:“没事,你继续睡。”


    他关上?房门之后?轻叹了一口气,料想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然而中间屋子?的乌行白也松了口气,险些他就真的翻窗户过去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至少他知道了季观棋是住在自己旁边,和路小池不是一间房,多多少少算是个好消息了。


    只是他之前?传音给万花宗那边询问万灵草的事情,对方有些支支吾吾,让乌行白有些担心。


    “碧月泉,引渡半身?的毒到自己身?体里。”乌行白有些火大,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他咬牙低声道:“你想都别想。”


    送丹药,可丹药对路小池的毒素没用,且季观棋肯定?会?起疑心,法宝就更别提了,乌行白基本可以确定?季观棋现在压根儿不想见到他,但是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季观棋去做这些事情。


    一时间,乌行白烦躁极了,听到窗外响动的时候,下意识将手中叶片直接飞出,而后?就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击倒,发出了一声急促的鸣叫。


    糟糕,青鸾。


    他猛地起身?,忘了季观棋那只喜欢蹲窗户上?的鸟。


    果然下一秒银色剑光便从窗口斩入,直奔乌行白,他不得不张开折扇挡住了一下,侧身?躲过了剑刃,而后?就看到了一脸冷意地季观棋。


    对方手里还提着青鸾,发现是乌行白之后?,脸色骤然惊变,最后?定?格在了极度的厌恶上?,道:“你还想要做什么?”


    “我是来看看你。”乌行白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心头下意识微微一疼,而后?低声道:“你好些了吗?”


    “拜你所赐,暂时死不了。”季观棋的好涵养在遇到乌行白之后?几乎已经不剩什么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仙尊这次还想要什么,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更不必跟随身?后?。”


    “他就是你之前?总是提到的路小池?”乌行白本想说,他可以给路小池一直灌入灵力,只是不等他这句话说出来,就听到季观棋异常警惕道:“你又?想要干什么?”


    他眼神非常防备,仿佛乌行白是什么洪水猛兽。


    乌行白张了张口,一堆话在口中都说不上?来,有些窒息,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想说,你如?此耗费灵力,对于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吗?”季观棋看着乌行白,忽然笑了起来,可眼中却满是讥讽,他道:“万灵草的毒,是在秘境里萧堂情和乔游出手,意图抢夺万灵草,路小池为了引开他们才握着草,中了毒,后?来又?被你所伤,乌行白,即便如?此,他依旧救了我。”


    乌行白愣在了原地,就听到季观棋说道:“你说他不值得,我却觉得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值得我救他。”


    季观棋更想说的是,而你乌行白却不值得我救。


    “如?果是这样……”乌行白说道:“我可以输入灵力给他,多少都行。”


    第052章 不欠人情


    季观棋起初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稍稍顿了顿,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而后就听到乌行白?再次重复道:“我可以给他灵力, 以我的灵力, 足以让他撑到万花宗, 你既然想?要带他医治, 想?必也是要去万花宗的。”


    “就算不用你的灵力,我也可以。”季观棋冷笑了一声:“仙尊,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我自?认为我已经?不计较上辈子的事情, 难道你非要将这些事情全部掰扯出来?吗?”


    “观棋。”乌行白?上前一步,然而剑尖已然指向胸口,他停顿下来?,无奈道:“我要怎么说, 你才能相信我,上辈子我是真?的没有想?要杀过你,我真?的给你传音了, 这些事情很复杂, 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好吗?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可以解释清楚。”


    季观棋之前从来?没觉得乌行白?是一个很难沟通的人,也可能是上辈子的光环遮住了眼睛,毕竟那一眼惊艳了他十年, 可如今再看,发现乌行白?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人。


    他固执己?见?, 偏执霸道,善于伪装, 偏偏每一次装的都很好,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仙尊呢?


    “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但是你总得给我机会?。”乌行白?看季观棋的表情略微松动,他抬手握住了君子剑,剑刃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手往下淌,他道:“我跟你说过的,我的身?世没有跟你作假,我杀了奚尧也是真?的,我保证从现在?起跟你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半分虚言,若是有违此誓,我必遭神魂碎裂,不入轮回之劫。”


    “你连天道石碑都能杀,一句誓言,真?的会?当真?吗?”季观棋嗤笑一声,这誓言听着可真?是毫无分量,他道:“神魂碎裂,不入轮回啊,我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我可以告诉你,感觉很一般,除了疼,就只剩下疼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踩着乌行白?的敏感处,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脸色逐渐苍白?,季观棋心中涌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可又觉得悲哀。


    十年,整整十年,就算是块石头都捂热了,他活着的时候,这人对他冷面?相对,死了倒是开始说用情至深了,说出去谁信?反正季观棋不信。


    乌行白?站在?原地,季观棋将剑刃从他手中抽出的时候,转头说道:“仙尊,你一直弄错了一个问题,我并不在?乎你上辈子有何误解,也不在?乎你所谓的内情,事实就是我死了,你杀的,只需要这六个字即可,师徒缘分已尽,杀不了你是我技不如你,但若是你还要苦苦相逼,我也只能拼命一搏。”


    乌行白?垂下了手,他低声道:“我不会?……”


    季观棋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再见?到乌行白?,一次都不想?。


    看到乌行白?,他就会?想?到上辈子的死亡,就会?想?到这辈子被骗,正如他所说的,杀不了乌行白?,是他技不如人,他认了,但人总得有个底线,乌行白?这样跟着,在?他眼中无异于挑衅。


    收了剑之后,他回了路小池的房间,对方还在?睡觉,忽然传音符亮了一下,季观棋看了眼,里面?传来?了小北的声音,笑着道:“季公子,大?师兄还好吗?你们到哪里啦。”


    “还好,我们刚刚到镇子上。”季观棋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他语气依旧温和。


    “那就好,你的朋友去找你了,你看到了吗?”小北在?传音符里扔出了一句话,惊得季观棋猛地坐起身?子,他皱眉道:“谁?”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乌行白?,果然立刻听到传音符里传来?了小北的声音,道:“他说他单姓李,字行舟。”


    这句话在?季观棋的脑海里炸开,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顿了顿才道:“你们怎么样?他有没有为难你们?”


    萧堂情去的时候,他尚且没有这么担忧,但是这次是乌行白?,乌行白?这个人……这个人,太过会?伪装了。


    季观棋时至今日才发现无论是镇南仙尊还是李行舟,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乌行白?真?正的性格,亦或是两种都不是。


    这样一个人,季观棋只想?离他远远的。


    “没有啊,他人很好,给了我们很多符咒还有其他东西,师尊说还有一把玉箫。”小北稚嫩的声音在?传音符里传来?,道:“师尊说太过贵重,若是等你回来?,烦请你还给他,我们无功不受禄,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季观棋眸色微沉,他沉默了一瞬后才道:“小北,所有他给的东西,都不要碰,放在?其他房间里。”


    “哦。”小北不知道季观棋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是既然季观棋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小北真?乖。”季观棋说道:“不要碰他给的任何东西,下次若是再遇到他,立刻告知我,他不是我的朋友……”


    “那他是谁?”小北问道。


    “他是……”季观棋顿了顿,低声道:“一个骗子。”


    季观棋不敢想?象自?己?当初对着李行舟说“喜欢”的时候,那副模样在?对方眼中定然是十分可笑的。


    确定对方并没有为难清泉派之后,季观棋这才松了口气,他坐在?窗台,看着还在?睡觉的路小池,只觉得身?心俱疲,夜风吹来?的时候才稍微清醒几?分,一直等到太阳重新升起。


    他一夜未眠,隔壁的乌行白?同样也是没有睡,他也清楚季观棋一直守在?路小池的房间里,更清楚季观棋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防备着他而已。


    现在?的季观棋已经?完全不相信他了,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他有很多灵丹,很多法宝,都在?乾坤袋中,他想?要给季观棋,但是对方显然不会?再收,这屋子不隔音,能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路小池和季观棋的对话。


    乌行白?想?了想?,最后还是用传音符给了稽星洲。


    季观棋带着路小池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在?外面?等着的万兽宗弟子,对方腰上挂着万兽宗的腰牌,手里牵着一辆马车,笑着道:“季公子。”


    季观棋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这人叫住他是为了什么,问道:“是找我吗?”


    “请问是君子剑季公子吗?”万兽宗弟子笑着道:“我家少宗主有令,给您送来?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这辆马车更加稳妥,速度也更快,车中已经?备好了恢复灵力的丹药和一些其他灵丹,还有一件白?鹤羽斗篷法器,可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也是炼器宗的上品法器。”


    季观棋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稽星洲竟然出手如此大?方。


    “我家少宗主说了,这些都是给您备好的,望您能早日到天蛇城,他在?天蛇城等您。”万兽宗弟子恭敬道:“路途遥远,还望季公子路上小心,若是有事可直接传音少宗主。”


    待这名?弟子走后,季观棋看着这辆马车,这马车的确来?得很及时,他正愁着怎么才能快点赶路,路小池的情况早点到达万花宗,就能早点得到医治。


    只是这马车可以接收,里面?的丹药,几?乎各个都是上品灵丹,特别是那件白?鹤羽斗篷,上面?灵力缠绕,一看便是难得一见?的法宝。


    这些东西的确太过贵重,就在?此刻,稽星洲的传音非常及时地到了,他声音爽朗道:“观棋,可接到马车了?”


    “接到了,马车我收下了,但车里的东西,太过贵重。”季观棋说道。


    “这不算什么,我还等着你回来?与我一同参加宗门大?会?,你可得好好护好自?己?。”稽星洲笑着道:“这些你就拿下吧,我在?天蛇城等你。”


    既然稽星洲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观棋知道对方的确担忧宗门大?会?,便也不再拒绝,道:“多谢。”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稽星洲说道:“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灵兽打架,我得去劝架,天蛇城见?。”


    说完,稽星洲那边便断了传音符,看得季观棋有些愣神,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稽星洲的那些灵兽的确是各个都有些不好招惹,他在?中间缓和关系也是非常辛苦的。


    路小池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跟在?季观棋的身?后,季观棋说什么就是什么,十分乖顺听话,这也让季观棋省心许多,他扶着路小池上了马车之后,里面?早就铺好了软软的毯子,坐着很舒服,而且马车外都有避雨符,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


    里面?弥漫着丹药的香味,他早上也给路小池输送过灵力了,此刻的确是有些疲惫,这些丹药对于路小池而言没什么作用,但是对于季观棋而言却是刚好对症的,他不由得有些惊叹于稽星洲的细心程度。


    驾驶马车出城的时候,季观棋下意识看了眼酒楼,并未看到那人的身?影,他这才松了口气。


    *


    这辆马车的确比之前季观棋租的那辆好得多,跑起来?十分平稳,且速度很快,路小池在?里面?也舒服很多,他问道:“季公子,我们为什么要去天蛇城?”


    “去万花宗会?路过天蛇城,正好稽星洲说他也要去。”季观棋笑着道:“他与万花宗比我熟悉,有他在?,借用碧月泉的事情成算更大?。”


    路小池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天蛇城?”


    “大?概三日。”本来?用那辆小马车大?概需要六天左右,不过这辆车速度快多了,自?然路上花费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季观棋看着路小池一头的白?发,他轻轻偏开了目光,道:“当时为什么不联系我?”


    路小池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就明白?了季观棋的意思,笑着道:“我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这话显然是托词,但是季观棋只是叹了口气。


    他们一路直行,晚上便下榻于附近城池的客栈内,自?从那日遇到过一次乌行白?之后,季观棋就没有再遇到过对方,他将路小池看得很紧,以防止会?被乌行白?给算计了。


    他不相信乌行白?,两辈子的教训太惨烈了。


    两天后,终于行至天蛇城外的湖泊,夕阳照在?湖泊上尤为好看,马车从旁边路过,季观棋停了下来?,顺便让马儿吃点草,路小池也可以下来?走走。


    他显然很喜欢这里,眼里都亮堂了起来?,难得来?了精神,便在?这里多转了几?圈,季观棋抱剑靠在?了马车旁边看着他,唇角略微扬起。


    上次在?湖泊旁边还是和李行舟一起,一想?到这个人,季观棋的眼神微沉,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他不能因为这么个人将自?己?困在?囚笼里,他还有很好的未来?。


    “季公子。”路小池笑着道:“这里很好看。”


    “嗯。”季观棋笑着应了一声。


    “待我好了,我也要带师尊和小北他们一起来?看。”路小池站在?湖边,他道:“真?好看啊。”


    湖面?被夕阳照着波光粼粼,远处的火烧云遮盖了大?片的天空,如同烈火焚烧,极为壮观,季观棋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又将目光落在?前面?欣喜不已的路小池身?上,心情都跟着慢慢好起来?了。


    路小池这个人就像是有无尽的能量,他总是很开心,只要他在?乎的人过得好,他就开心。


    “季公子。”路小池看季观棋一直靠着马车,便走过来?道:“可惜我现在?不能抓鱼,不然一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做的烤鱼可是最好吃的,师尊他们都很喜欢。”


    “那就等你好了再去抓鱼。”季观棋唇角微扬,眼中带笑。


    “那可要说定了。”路小池眉梢扬起,他笑了一下后,又开始咳嗽,这湖边虽然好看,但说到底有些风大?,季观棋将马车里的白?鹤羽斗篷给他披上,遮挡住了风寒侵袭,路小池笑着道:“谢谢季公子。”


    “想?吃烤鱼了?”季观棋问道。


    “有些想?要。”路小池的胃口一直不好,他难得有点想?要吃的东西,季观棋便干脆下了马车,走向湖边,他轻轻松松便用树枝插了一条鱼上来?,然后生火烤给路小池。


    路小池没想?到季观棋居然还会?这个,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叹道:“季公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他语气夸张,凑在?季观棋的身?边,身?上披着上品法器的白?鹤羽斗篷倒也不冷了,故意这样逗着季观棋高兴,果然季观棋忍不住笑了声,道:“很多,我一直醉心剑术,对法器,炼丹,符咒,阵法等都不熟悉,若是日后有空,定要去其他门派拜访一二。”


    林间一人穿着黑色衣袍,他靠在?树边,看着那边升起的火堆和路小池身?上披着的白?鹤羽斗篷,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有些不悦。


    可知道最后,他也没有上前。


    他不想?深究自?己?是不敢,还是其他原因,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出现,季观棋定然会?对他刀剑相向。


    他手掌的伤口并未愈合,君子剑的剑气本身?就很凌厉,乌行白?垂眸看了眼自?己?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再看季观棋对着路小池那样温和的笑意,他心中说不出的压抑,唇角微微下压。


    原先季观棋接受了丹药和白?鹤羽斗篷的喜悦荡然无存,但他已经?没有立场吭声,更不敢吭声。


    忽然,他的传音符微微亮了一下,乌行白?看了眼季观棋所在?之处,而后转身?朝着林子里走去,本来?正在?烤鱼的季观棋下意识抬起头朝着这边看来?,只有空荡荡的林子,他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似放松,实则依旧警惕着。


    “季公子,怎么了?”路小池问道。


    “没事。”季观棋顿了顿,道:“你吃完去休息吧,明日还得继续赶路去天蛇城。”


    “好的。”路小池乖顺地点了点头,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低声咳嗽了两下。


    林子里十分安静,只有零星的几?声鸟叫,乌行白?走到安静之处,打开了传音符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万花宗主的声音,她道:“你是说,你想?要解开万灵草的毒?”


    “嗯。”乌行白?说道。


    “这可没办法,你知道的,万灵草的毒只有万灵草能解开,然而福地洞天已经?……”万花宗主的话尚未说完,乌行白?就已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万灵草这种东西,仅凭福地洞天的那个人是凭空造不出来?的,这种话偏偏旁人就算了。”


    那头的女声停顿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道:“何出此言?”


    “福地洞天内的灵草,一宫殿的灵丹,能弄到这些的,除了你们万花宗的仙尊还能有谁。”乌行白?眸光平静,他道:“本尊不想?探究其中原委,只想?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第?二株万灵草。”


    “真?的没有了。”万花宗主叹气道:“仙尊,纵然您说的全对,可是这万灵草就算是我万花宗也没有,若是有的话,我定然会?双手奉上。”


    乌行白?沉默了下来?,他似乎是在?思考对方话语的真?实程度,片刻后才道:“如果是四象两仪里呢?”


    这一下轮到万花宗主沉默了,她似乎根本没想?到乌行白?会?说出四象两仪,又或者?说,有谁能值得乌行白?去四象两仪走一趟。


    “仙尊。”万花宗主正了正语气,她不敢再说笑,道:“四象两仪里……的确是有该灵草,但四象两仪这个地方,一旦进去灵力全无,如同凡人,且里面?危机重重,走进去便是九死一生,无论是普通修士还是仙尊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您曾经?服用过里面?的回生灵草,只怕一进去,便会?被针对。”


    “原来?真?的有。”乌行白?直接将后面?的话忽略了过去,他道:“烦请万花宗主帮个忙。”


    乌行白?鲜少有这么客气的时候,万花宗主下意识停顿了一下,迟疑道:“什么?”


    “几?日后,季观棋会?带着一人,名?为路小池前往万花宗,寻求贵宗帮助,想?要借用碧月泉,无论如何,你都要拖住他,决不能让他使用碧月泉。”乌行白?略微垂眸,他目光盯着自?己?的掌心伤口看,语气平静极了,道:“且若是他问及四象两仪是否有药草,你回答没有便可。”


    “仙尊,这个……不好吧。”万花宗主仔细一想?便猜到了其中原委,她道:“这可是为了救人。”


    “本尊知晓。”乌行白?说道:“人,我会?救的,你拦住他便可。”


    传音符里,万花宗主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她试探着道:“仙尊,这件事情……和金孔雀那次可不一样,如今的四象两仪,比之前更加可怖,您是修真?界镇压邪修的人,若是您在?里面?出了事,万花宗无法交代,而且根据那位仙尊从四象两仪出来?带的消息,万灵草在?四象两仪的深处,更加危险。”


    她是真?没想?到乌行白?居然真?的准备去四象两仪,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算是仙尊进去也就是个凡人,天道处处威压,越是修为高深者?越容易死在?里面?,之前早有其他仙尊陨落其中,尸骨无存,就连福地洞天的那位仙尊也是因为从四象两仪出来?,身?受重伤,不过半年便陨落了。


    而那位仙尊,还是他万花宗最强大?的,拥有丹药灵宝最多的仙尊。


    并且,那是很多年前的四象两仪,如今的四象两仪,已经?几?乎是修者?禁止入内,入内者?死的意味了。


    “你只需要拦住他即可。”乌行白?显然是烦了。


    万花宗主劝解无果,她很清楚乌行白?决定的事情,只怕是改变不了了,只得道:“是,仙尊。”


    当年季观棋为了他闯入四象两仪,九死一生拿到了回生灵草,乌行白?只觉得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了,可他其实并不在?乎路小池的死活,但他在?乎季观棋。


    他不能让季观棋引渡毒素,更不能让他去四象两仪,更何况乌行白?总算是弄清楚季观棋为何要救路小池了,若是路小池只引渡出去了一半的毒,只怕这一辈子,季观棋都得时不时去关心他。


    这一点,乌行白?忍不了。


    他必须一次性将这个麻烦解决了,必须要把这个人情还上,这样他们之间才不至于总是这样亲密,看得他心烦。


    “四象两仪。”乌行白?将传音符直接燃了之后,深深叹了口气,终于要去看看曾经?让季观棋身?受重伤,全身?经?脉碎裂的地方了,他掌心的灵力缠绕着手腕,一道浅浅的符文从他的手臂浮现,紧接着又快速消失。


    他走之前,回头看了眼正独自?坐在?草地上的季观棋,对方似乎是有些睡不着,盯着前面?的湖泊看。


    乌行白?其实是想?要说点什么,但估摸着季观棋应该不想?听,也不想?看到他,那就算了吧。


    站在?枝头的青鸾歪了歪脑袋看着乌行白?的背影,踩了踩树枝,继续朝着季观棋那边看,片刻后却又回过头看了眼乌行白?消失的方向。


    灵兽总是对吉凶祸福的感知特别敏锐,它轻轻扑腾了一下翅膀。


    “怎么了?”季观棋发现青鸾晚上不睡觉,忽然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踩着,他笑着道:“睡不着吗?”


    青鸾蹭了蹭他,然后直奔他的怀里。


    “你说,我上辈子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了,为什么还能重生呢?”其实这个问题在?季观棋心里困惑很久了,他有点怀疑这是个轮回,但又不像,这种重生更像是时光回溯,而且重生的还不仅仅只是他一个。


    他有点怀疑是天道出了问题,又想?到乌行白?说奚尧是天道石碑。


    “不想?了,想?不明白?。”他笑着摸了摸青鸾的脑袋,最后仰靠在?草地上,看着头顶被乌云遮住了一半的月亮,低声喃喃道:“半月啊,还有十日,就到圆月之夜了。”


    第053章 白鹤羽斗篷


    第二天一早, 季观棋就带着路小池出发去了天蛇城,路上路小池的状况忽然急转而?下,甚至直接呕了一口血, 季观棋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吹了风的缘故, 但能感觉到?对方?状态似乎是更差了一些, 立刻用灵力压制。


    路小池昏昏沉沉之间, 感觉自己是靠在季观棋怀里的,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马车驶入天蛇城的时候,稽星洲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季观棋昨日就已经传音给他,本以为他会在府邸, 却没想到?他直接在天蛇城大门口等着的,看到?季观棋的马车驶入,立刻上前道:“观棋。”


    季观棋掀开帘子,略显诧异道:“你怎么在外面等着?”


    稽星洲笑着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 准备跟你说个好?消息,对了,你的那?位朋友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 季观棋眉宇之间掠过一丝忧虑, 他低声道:“先去你的府邸再?说吧。”


    见他兴致不高,稽星洲也收敛了笑意?,大概猜到?这位朋友只怕情?况不是很好?,于是便翻身上马在前面给季观棋引路, 一行?人到?了稽星洲的府邸之后停了下来,稽星洲上前刚要扶着季观棋他们下马车的时候, 却见季观棋已经下马车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那?人用斗篷遮住了脸,还在昏迷之中。


    “这是……”稽星洲脸色微变,而?后道:“跟我来。”


    他一早就准备好?了路小池的住处,正好?季观棋带他来了,便直接去了院子里,这院子就在季观棋住处的旁边,稽星洲说道:“这万灵草毒素这么快吗?他这样子,真的能撑到?万花宗吗?”


    季观棋将人放到?了床上,解开了斗篷之后,稽星洲就看到?路小池满头白发,顿时心也微微一沉。


    “本来还好?,昨天大概是吹了风,情?况又不太好?了。”季观棋叹了口气,道:“我用灵力压制着他体?内的毒素,咱们可能需要快点去万花宗了,不然我怕他出事。”


    “说起?这个,我准备跟你说个好?消息的。”稽星洲想起?来今天准备说什么的,立刻道:“万花宗那?边传出消息,说是谁能拿到?九木雪莲,谁就能得到?一次去碧月泉的机会。”


    听到?这话,季观棋下意?识顿了一下,问道:“当真?”


    “当真。”稽星洲说道:“所?以我想我们得快点去万花宗了,这雪莲位于万花宗后山的雪山之上,想要采摘到?并不容易,且极难寻找。”


    “我知道了。”季观棋点了点头,他道:“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碧月泉乃是万花宗的禁地,一般人不给入内,其?实一路上季观棋也在想着怎么才?能从万花宗的手中借到?碧月泉,若是对方?一直不同意?应该怎么办,如今这个问题总算是迎刃而?解了。


    只要他找到?了九木雪莲,那?一切就好?办许多。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稽星洲说道:“观棋,你确定?要去雪山吗?雪山上想要寻找九木雪莲可不容易,而?且还会危险重重。”


    “自然是可以的。”季观棋笑了一声,道:“放心。”


    既然季观棋已经决定?去了,那?么无论稽星洲说什么都是阻止不了的,他显然也知道,在迟疑片刻后只能点了点头,而?后让其?他弟子去准备东西,安排马车。


    “那?我去准备明天一早出发要用的东西,你在这里陪着他。”稽星洲拍了拍季观棋的肩膀,刚要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季观棋说:“多谢你的丹药和法器,否则,只怕现在我们还没走到?行?程的一半。”


    稽星洲的眼神下意?识微微偏移了一点,而?后笑着道:“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直到?走出门了,稽星洲才?回望了一眼这屋子,他叹了口气,没谁比他更清楚那?些丹药和法器是谁送的,但是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实情?。


    不过万花宗的消息是真的,只是他总觉得这消息来的太诡异了,或者?说,太过于及时。


    他心中怀揣着疑问,但是说到?底现在也只有这条路能走了。


    路小池的身体?的确是很差了,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直到?了傍晚才?醒过来,然后就看到?季观棋靠在桌子旁边,一手撑着额角,似乎是有些疲倦,正在小歇。


    大概是察觉到?了路小池的声音,季观棋睁开眼,下一次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便见着路小池醒来了。


    “季公子。”路小池的声音有些嘶哑,道:“我是不是……”


    “喝点水吧。”季观棋上前查看了一下路小池的情?况,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抚着道:“你没事的,已经到?了天蛇城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万花宗,到时候肯定可以医治好你的。”


    季观棋说话一直都是笑着的,语调温和,让人听着便无端有了种信任的感觉,路小池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会没事的。”


    晚上由于路小池身体?不好?在屋子里休息,所?以晚饭是由其他弟子端到了路小池的房间的,只是他刚刚吃完就听到?了房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正在低头吃饭的他以为又是哪个万兽宗弟子,头也不抬道:“我……我吃饱了,不用继续加菜了,太多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一柄剑便出现在了他脖颈处,路小池下意?识微微一顿,抬起?头时正对上一张有些清俊的脸,对方?穿着普通的衣衫,却没有悬挂万兽宗的腰牌。


    “你是谁?”路小池停下了动作,不敢乱动。


    “路小池。”这人目光冰冷,看向路小池的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不待路小池再?次出声,便已经捏着对方?的下巴,强行?将一枚丹药给他吞了下去,看着对方?呛咳的模样,道:“每日一粒,不想肠穿肚烂地死,就好?好?听我的话,当然,你也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季观棋,不过他本来就为你的事情?费尽苦心了,你要是不担心给他添加更多的麻烦,那?就尽管去说。”


    路小池脸色白了,他伸手在喉咙里连续扣弄了好?几次都没能吐出来,最后只能咬牙看着对方?,怒道:“你是谁?”


    “李行?舟。”对方?收了剑,他唇角微扬,带着一丝嘲弄,道:“记住了,每日一粒。”


    他的目光骤然扫视到?了旁边的白鹤羽斗篷,脸色骤然阴冷下来,抬手便是火符,将那?难得的上等法器烧的只剩下灰烬,这传闻中能抵御水火侵袭的白鹤羽最后竟然是被火烧毁了。


    路小池惊得往后一退,直接摔在了地上。


    直到?这个叫李行?舟的转身离开,路小池都回不过神来,他坐在地上,而?后重重捶地,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竟然就这么被人光明正大地喂了毒药。


    他回过头看着桌子上的瓶子,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这个收入了乾坤袋中。


    晚上季观棋吃过饭回来时,就看到?路小池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他似乎是在自己发呆,季观棋上前问道:“怎么在台阶上?也不怕着凉了?”


    “我不怕。”路小池的脸色比起?之前好?看了一些,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乾坤袋,刚刚那?瓶丹药就在他的乾坤袋里,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季观棋,但是对方?已经为他的事情?操心不少了,真的还要继续给他添麻烦吗?


    可是若是不说,现在已经快到?万花宗,也不知道这个药会不会影响治疗效果。


    路小池并不知道季观棋是准备引渡毒素,他以为只是去求药的。


    “去屋里吧,外面太冷了。”季观棋说道,他扶着路小池去了屋子里,对方?靠在床上后,季观棋伸手查探了一下他身上的毒素,有些诧异于毒素今天压制得倒是很好?。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路小池忽然拉住了,他有些诧异道:“怎么了?”


    “季公子。”路小池顿了顿,他缓声问道:“我……”


    “你别担心。”季观棋以为他是在担忧万花宗能否救命,便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万花宗,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路小池想了想,点了点头,他迟疑片刻后,小心问道:“季公子,可认识……李行?舟?”


    季观棋本来笑着的脸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血色尽失,他猛地站起?身,目光落在了路小池的身上,问道:“你怎么会问起?这个名字?”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声音轻微发颤。


    路小池显然是被季观棋的反应惊了一下,自从他认识季观棋开始,即使是在菜园那?次,他都没见过季观棋如此失态的样子,路小池下意?识停顿了一下,而?后讪讪道:“我就是问一下……”


    “他找你了是吗?”季观棋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路小池的胳膊,灵力灌入了路小池的身体?里,对方?看季观棋的样子,有些困惑道:“季公子,怎么了?”


    季观棋的灵力在路小池身上走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而?且路小池的毒素似乎被压制得更好?了,季观棋微微皱眉,显然是有点儿困惑。


    “没事。”季观棋摇了摇头,道:“你早点休息,明日启程。”


    “我……”路小池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他也不想添麻烦,但是他担心这毒药到?最后会让季观棋的努力都成为无用功,于是在万般挣扎之后,还是喊道:“季公子,你等会!”


    季观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路小池,问道:“怎么了?”


    “我……”路小池挣扎一下后,才?道:“他给我喂了一颗药,说是毒药,让我每日服用,否则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季观棋的脸色终于变了。


    而?此刻,一个身影倒是大摇大摆走出了万兽宗的府邸,他轻轻打开了折扇,看着外面的路,已经正值深夜,路上除了打更人便是连个鬼影都没有,乌行?白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这府邸,而?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说好?不来看的,但想了想他还是来看一眼。


    他要去四?象两仪,但在此之前,还是得让季观棋多记得他一下,好?的坏的都行?,省的他长?时间不出现,季观棋就真的把他抛之脑后了。


    他顺便还把白鹤羽斗篷直接毁掉了,一件上品法器,就这么随随便便摧毁了。


    原因无他,白鹤互相求爱之时,回叼自己身上最好?看的羽毛送给对方?,所?以这件白鹤羽斗篷在炼器宗之中,乃是一名长?老炼制,代表了求爱。


    不过可惜的是,修真界大多以追求实力为主,鲜少有人在意?这个,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脏了。”乌行?白轻轻甩了甩手,他朝着四?象两仪秘境的方?向走去,低声喃喃道:“下次我亲自做一件给你。”


    “等我出来之后。”乌行?白又补充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林子里十分安静。


    第054章 进入四象两仪


    稽星洲半夜披了件外套就来了路小池的院子里, 看到对方坐在床上,而季观棋则是一直用灵力探查,试图寻找出?问题在哪。


    “你冷静点。”稽星洲上前拦住了季观棋, 打断了他, 道:“你看到自?己?的脸色了吗?你的脸色现在特别苍白, 你是不是损耗太多灵力了?”


    “我没事?。”季观棋垂眸道:“他被乌行白喂了一枚毒药, 说是必须每天服用,否则必然会肠穿肚烂。”


    “什?么药?我看看。”稽星洲说道。


    他都来不及惊讶这?竟然是乌行白能?干出?来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对方给自?己?传音的那些事?儿, 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拿着这?药瓶, 他有?些迟疑了一下,打开后更为惊讶,道:“这?不是玄天宗的秘药吗?”


    “嗯。”季观棋应了一声,道:“但我担心他会在药上面做手脚。”


    先在季观棋不太相信乌行白, 对方又搞了这?么一出?,他更不信乌行白了。


    稽星洲拿着手里的药瓶,他思考了一下后, 道:“要不这?样吧, 你先按照他说的,然后我们?不是要去万花宗了吗,倒是把?这?个药给万花宗主看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季观棋无奈点头,如今看来, 也只能?这?样了。


    季观棋看着在床上还?有?些惶惶不安的路小池,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上前安抚道:“没事?。”


    “对不起季公子。”路小池低声道:“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不是你的错,错的另有?其人。”季观棋说道。


    错的当然是别人, 季观棋有?些疲惫地想着。


    他和稽星洲离开路小池的房间之后,稽星洲说道:“其实我想仙尊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也许这?个药就是给路小池治疗的,这?等秘药,只怕在玄天宗也很少见,我也是我爹曾经有?过一枚,因而得知的,听闻这?种能?迅速增长灵力,且没什?么副作用,可惜的就是药效有?效期有?用,一旦过了有?效期之后,灵力就回?落到真实水平了。”


    “听说过。”季观棋说道。


    “这?一瓶一共十?颗,想必差不多是玄天宗全部的存量了。”稽星洲都有?些震惊于乌行白出?手的大方,那许多的上品丹药,还?有?上品法器,甚至现在还?有?这?些秘药,他有?些迟疑道:“观棋,你和仙尊之间……算了,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其实我想如果仙尊真的要杀路小池,直接解决,或者用普通劣等的毒药就行了,何必用这?么好的灵丹为掩饰?”


    季观棋还?是没有?说话。


    “我的意思是,也许他是想要路小池体?内灵力多一些,就能?自?己?压制毒素,不必总是要你帮忙。”稽星洲说道:“你已经给了他太多的灵力了,而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样下去,你自?己?还?要承担一半的毒素,你不怕把?自?己?拖垮了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季观棋靠着门边,他道:“今日消耗多了点,但看路小池体?内还?算稳定,大抵晚上是不需要灌入灵力了,我到时候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稽星洲说道。


    两人分开之后,季观棋独自?坐在院子里,他也不明白乌行白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件事?情,为什?么给路小池喂价值连城的秘药,也不明白他给路小池的药到底有?没有?毒。


    但是唯一确定的是乌行白这?个人是真的阴魂不散。


    他枯坐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凌晨,稽星洲就安排人套好了马车,带着季观棋和路小池一起上车,而路小池的脸色比昨天还?要好多了,他甚至能?自?己?蹦跳着上马车了。


    稽星洲和季观棋互相对视了一样,总算是松了口气?。


    从天蛇城前往万花宗就要快得多了,待到了万花宗的时候,外面依旧有?很多求药的人,但是大多数都是未能?如愿的,万花宗并非是施药,而是要用东西?交换,这?里的药价格不菲,往往能?让一个修士倾家荡产。


    路小池下车的时候,季观棋下意识想要给他披上斗篷,忽然想起了那件白鹤羽斗篷似乎是没看到,想着大抵是落在了万兽宗了,便也作罢。


    万花宗主一早就知道季观棋肯定会带着人来,不过这?也是从那位仙尊口中得知的,只是对方现如今并不在这?里,想着那位现在在做什?么,万花宗主便觉得想要叹气?。


    四象两仪,进去容易,出?去难。


    四象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两仪分为阴和阳。


    白日为阳,秘境里还?算是好一些,夜晚为阴,秘境中最为凶险,尤其是白虎,主凶,杀伐。


    当年那位仙尊采集万灵草的时候,纯粹是幸运,那本属于白虎象的万灵草被另一个巅峰级灵兽带到了入口处,那灵兽当时已经奄奄一息,被仙尊趁机斩杀后捡了漏,如今乌行白再想得到这?灵草,就必须亲自前往白虎象。


    这?也是为什?么万花宗宗主觉得他极有?可能?有?去无回?的原因。


    “晚辈季观棋求药。”季观棋一来,便被人带入了这?里,他看着坐在殿上的万花宗主,恭敬道:“求万花宗主赐药。”


    万花宗主已经看过路小池的情况了,并且让人将稽星洲和路小池都带去后院休息,只让季观棋一人前来大殿。


    “本座已经知晓你的来意,只是本座告诉你,万灵草的毒只有?万灵草能?解开。”万花宗主还?记得之前答应过乌行白的事?情,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没有?万灵草,晚辈可否使用碧月泉,将毒素过渡到我的身上。”季观棋问道:“晚辈听闻万花宗说,只要能?拿到雪山上的九木雪莲,就能?借用碧月泉一次,可否当真?”


    “你想要去拿九木雪莲?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万花宗主问道。


    “知道。”季观棋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去雪山寻找。”


    两人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万花宗主才摆了摆手,道:“等你找到了就来找我,既然答应谁找到九木雪莲就给谁使用碧月泉一次,这?承诺自?然当真。”


    季观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而后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瓶丹药,道:“还?有?一事?,烦请宗主看一下这?枚丹药,是否……是否有?毒?能?否解开?”


    拿到丹药瓶子,万花宗主将其打开后闻了一下,而后眼底露出?了诧异,她转头看向?了季观棋,道:“乌行白给的?”


    季观棋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是极好的丹药,恐怕除了玄天宗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地方有?这?个丹药了。”万花宗主将瓶子重新还?给了他,道:“你且给那位小友服用着,对他很好。”


    “是,多谢花宗主。”季观棋恭敬道。


    有?了万花宗主的话,季观棋才算是松了口气?,他道:“晚辈明日便前往雪山,定然会在月圆之夜之前带着九木雪莲回?来。”


    “好。”万花宗主点头道:“雪山危险重重,你既然心意已决,本座也不再多劝,你自?己?小心点。”


    “多谢宗主。”季观棋应了一声。


    待季观棋离开之后,旁边的弟子上前问道:“师尊,仙尊不是说会带着万灵草回?来吗,之前仙尊说让咱们?对季师兄说,谁能?拿到九木雪莲,就能?用其交换万灵草,为何如今却改为了碧月泉?”


    “四象两仪,哪里是那么容易出?来的?”万花宗主垂眸说道:“他若是真的死在里面,那万灵草的承诺,岂非落空?折损了我万花宗的脸面。”


    以?碧月泉为引子,既能?按照乌行白的要求,引季观棋有?个目标,不至于被逼急了会强行进入碧月泉,又能?以?防止乌行白死在秘境里,那万花宗也不至于是承诺落空了。


    “这?件事?情真的不用告知季师兄吗?”小弟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等等再说吧,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万花宗主侧靠在了位置上,她道:“说来好笑,乌行白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去闯秘境,只是我不明白了,他这?到底是为了路小池,还?是为了季观棋呢?”


    她轻笑了一声,幽幽叹了口气?。


    而此刻的乌行白早已行至四象两仪秘境之外,这?种秘境外面一向?有?人把?手,而这?次来的人却并不认识乌行白,或者说,并不认识乌行白如今变换的模样。


    他为了避免麻烦,干脆顶着李行舟的模样,手握天机门的令牌,在通过了守卫之后直接进入了四象两仪里面。


    “天机门弟子来四象两仪干什?么?”一旁的守卫弟子说道:“这?可是四象两仪,不是找死吗?”


    “不知道,不过咱们?只是负责看着,告知其中危险,但并不阻拦。”另一个守卫弟子说道:“各有?各的天命,若有?人想要找死,这?谁也拦不住的。”


    他们?回?头看了眼四象两仪,这?秘境入口常年打开,却几乎无人敢进。


    乌行白刚刚迈入四象两仪的秘境之中便恢复了本来的模样,这?秘境里一旦进入,便会全面压制修为,不仅仅是修为全无,包括法器之类,都会没了作用,没有?灵力催动,这?些就是破铜烂铁而已。


    而比起这?些,若是有?重伤者逃入其中,更是要命,因为这?里所有?的灵力都被压制之后,他们?无法运用灵力压制伤势,那么伤处便会全面爆发。


    乌行白刚刚进去便呕了一大口血,他猛地半跪在了地上,身上的符文显露出?来,他显得尤为痛苦。


    没有?灵力压制这?些符文的他,就像是行走在黑夜里一头受了重伤的猛兽,使用过回?生灵草的气?息完全外泄,会引得秘境里无数灵兽的窥探。


    第055章 第 55 章


    乌行白的身上符文流转, 显得有些诡异,他半跪在?地?上缓了很久,似乎是准备强行撑过这一波。


    这个秘境看起来?和鬼面蛛的那个倒转秘境有些相似, 但实则不然, 逆转秘境是对灵力越高者压制越厉害, 但是努力冲破还?是能使用一些灵力, 只是会?遭受小天?道毫不留情的打击。


    但是这四象两仪不一样,它的压制是指无论是谁,凡是进入者, 一点点灵力都无法使用,完全?消散, 甚至连灵药都没有效果,因为经脉根本无法储存灵力了。


    如同凡人之躯的乌行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符文,他眉头紧蹙,眼底掠过了一丝担忧, 但很快他就得起身往前走,他得在?月圆之夜之前回去。


    此时还?是白天?,属于四象两仪中的白日, 但这里的白日很短暂, 白日之后,将会?使更加漫长?,更加危险的长?夜。


    乌行白进入四象两仪的时候,季观棋也准备进入雪山了, 他将万花宗主的话告知了稽星洲,并且嘱咐对方将丹药每日一颗喂给路小池, 稽星洲看着?丹药都有些眼红。


    “无论能否找到雪莲,我都会?在?月圆之夜之前回来?。”季观棋看着?路小池, 而?后道:“我会?尽力寻找,稽兄,我不在?的时日里,小池就劳烦你代?为照顾了。”


    “这个简单。”稽星洲嘱咐道:“只是你自己上雪山,危险重重,多?加小心。”


    “好。”季观棋点了点头,稽星洲还?将一个乾坤袋递给了季观棋,道:“里面装了一些东西,你自己收着?,看着?里面有什么能用的随便用,务必保证自己不能受伤啊,我还?等?着?你跟我组队去宗门大会?呢。”


    季观棋笑了声,拍了拍稽星洲的肩膀后,便提着?剑,拿着?乾坤袋,直接上山了。


    这座雪山位于万花宗的后山,常年积雪,鲜有人进入,有传闻万花宗上任宗主并未陨落,而?是在?山巅上生活着?,不能下山,不过这些事?情都只是传闻,无人验证过,因为根本没人能上雪山山巅。


    万花宗在?此处设有阵法,连接护宗大阵的,越是往上,便越能感觉到阵法的约束力,而?且风雪也越来?越大,想要御剑上去就是绝无可能。


    青鸾被季观棋留在?了万花宗,毕竟青鸾并不是一个擅长?抵御寒冷的鸟,往年冬天?的时候都能冻得瑟瑟发抖,更何况是这个雪山。


    于是季观棋独自一人爬山,一脚下去,雪直接没入了膝盖处,他干脆将君子剑用来?拄地?,起初进山的时候还?算是简单,越是往上便越来?越难,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这天?气?,看起来?等?会?还?得有一场风雪。”季观棋看了眼远处的天?空,估摸着?等?会?要下雪,到时候只怕更难寻找九木雪莲,于是只能加快了步伐。


    稽星洲站在?门口看着?季观棋身影消失的地?方,身后的路小池想了想,道:“稽少宗主,这九木雪莲,是不是特别难寻找?”


    “是啊,这种东西,整个雪山也不知道有没有三朵,想要寻找它要废很大的力气?,而?且一般雪莲旁边都有守护的灵兽,想要采摘到雪莲,就是难上加难。”稽星洲回头看着?路小池,说道:“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既然观棋说会?为你尽力去找,他就一定会?尽全?力的。”


    “我不担心这个,我就是担心雪山上有没有危险,他会?不会?受伤。”路小池连忙问?道。


    “啊?”稽星洲这才正眼看了一下路小池,这少年看上去年岁不大,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全?白,因为身体不适因此看上去有些病弱,他顿了顿道:“我也希望他别受伤,他才弄好了手臂的伤,我可不希望他身上添加什么其?他伤处了。”


    若是添加了其?他伤处,等?那位仙尊回来?,只怕稽星洲自己都不好交代?。


    而?且那乾坤袋里的东西都是那位仙尊提前准备好的,想必是早就有打算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和万花宗串通好的,稽星洲估摸着?就是想要引开?季观棋而?已。


    一想到这里,稽星洲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前听闻季观棋对镇南仙尊几乎是百依百顺,恭敬极了,简直就是一众徒弟中的模范大弟子,然而?如今看起来?,似乎是和传言有所不符合,甚至是有点倒转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稽星洲无奈道。


    季观棋也希望一切顺利,但是他似乎是有点儿出师不利,刚刚爬到了半山腰就遇到了一个看似九木莲花的药草,上前一看才发现只是普通的雪莲而已。


    他有些失望地?将雪莲放回原处,而?后转身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九木雪莲这种东西更加喜欢生长?在?一些比较偏僻或者危险的地?方,而?这里最危险的,无非就是野兽和山壁了。


    途径半山腰的一棵枯死的平柳树时,季观棋稍稍一顿,这种树倒也是一种药草,不过效果不大,他一手扶着?树,有些气?喘吁吁,回头看了眼走过来?的路,脚印早就被新雪盖上了,此刻只觉得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准备继续寻找,忽然前面的柳树枝丫发出了咔嚓一声,而?后骤然断裂,季观棋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意外踩到了雪堆里的什么东西,听到了刺耳的声线,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季观棋立刻半蹲下身子将厚厚的雪堆挖开?,结果露出了里面灵兽的骨头。


    “这是什么灵兽?”季观棋愣怔了一下后,往后退了好几步,有些诧异于这只灵兽会?葬身在?此,而?且看这皮毛和旁边的血色,显然是死去不久的,想必也就是这一两天?里。


    “难道是还?有旁人上山寻找九木雪莲了?”季观棋低声喃喃:“不过也对,消息不可能只对我一个人开?放的,想必应该还?有别人,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他不能让别人抢了先,那到时候路小池想要进碧月泉就更加希望渺茫了。


    这灵兽是季观棋之前没见过的灵兽,看上去倒是不算可怕,只会?是那一口的獠牙,不难想象被咬一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而?此刻,四象两仪里,一只人面鸟骤然飞向了乌行白。


    它一击不中,便长?鸣一声,四面八方都来?了同伴,纷纷朝着?乌行白飞来?,逼得乌行白只能举剑反抗,他来?的时候其?实不是没想过带着?方天?画戟,只是一旦带着?这东西进来?,只怕自己又得被监视,下次再想用符文进行压制只怕难了,


    乌行白的剑挡住了人面鸟的进攻,但这并非是只有一只人面鸟,冲过来?的时候成群结队,且体型硕大,比之前在?逆转秘境那边见到的人面鸟大了太多?,它们?锋利的爪子完全?可以刺穿一人的皮肉。


    若是换做以往的乌行白,这种东西不过是挥剑一斩而?已,然而?如今一剑下去,他自己却被震得手臂发麻,不得不狠狠倒转身形,而?后反手握剑,剑尖对准了人面鸟的腹部,重重刺下,这人面鸟吃痛之下振翅飞起,将乌行白纷纷用翅膀扇开?。


    其?他人面鸟也要袭击上来?,身后是断崖,身前是人面鸟,他只能转身直接一跃,径自摔了下去,手用力抓住了藤蔓作为缓冲,掌心一瞬间鲜血淋漓,有了藤蔓的缓冲,好歹摔在?地?上能稍微轻一点,但他还?是吐了口血爬了起来?。


    这么狼狈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了,乌行白第一时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符文,确定还?没有消退的迹象,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符文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而?这样一摔,他的胳膊也因为拽着?藤蔓而?有些脱臼,软软垂在?了身侧,乌行白侧脸看了眼,而?后干脆咬住了衣服,以防止出身,而?后用另一只手硬生生将自己脱臼的胳膊给接了回去,喉咙里溢出了一丝闷哼声,瞬间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疼得浑身微微发颤之后,来?不及休息一下,便要继续朝着?白虎象走去。


    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月圆之夜在?即,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掌心的伤处鲜血糊作一片,顺着?指尖往下滴落,简直不能看了,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远处,虽然受了伤,但好歹甩掉了人面鸟,只是这里似乎更加阴暗一下。


    白日已然慢慢转为黑夜,乌行白独自一人走在?了密林里,朝着?更危险的深处走去。


    远处的山脉里,一头白虎石像忽然微微一动,它睁开?了眼睛,扭头朝着?这边看来?。


    “回生灵草。”它声音有些怪异,似乎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异常嘶哑,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闯入者,既然来?了,那就留在?这里与我等?为伴吧。”


    它身上的石头纷纷掉落下来?,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竟然是一头巨大的白虎。


    镇守四象两仪的四方神兽之一,白虎。


    多?年前,季观棋就是从它爪下拿走了回生灵草,一身的经脉也是被它所废除,在?最后濒死之时逃出,这才得以保留了一条性命。


    如今这丢失了回生灵草的帐,算是记在?乌行白头上了,它从神坛上走下来?,缓缓朝着?乌行白的方向走来?,每一步都充满了怒意。


    而?此刻的季观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来?时的路,一连发现了三头灵兽尸体的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些困惑道:“都是同样的伤口,同样的死法,死于一人之手,难道这人已经比我先一步拿到九木雪莲了?”


    这么一想,他就更为着?急,立刻加快了步伐继续寻找这九木雪莲。


    雪山上人烟罕至,季观棋自认为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但依旧没有发现九木雪莲的影子,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若是这东西这么容易寻找到,那也不至于让万花宗用碧月泉作为交换了。


    只是到了晚上,风雪越来?越大,即便是季观棋也有些难以行走,只能原地?休息一下,他身上裹着?稽星洲给的斗篷,遮挡风雪倒是一等?一的好,他又在?乾坤袋里找了一下,发现这稽星洲是真的细心,里面不仅放了抵御风雪的东西,还?放了很多?的阵法和丹药,都是用来?防止灵兽袭击的。


    他将阵法符咒拿出来?,直接起阵,四周顿时锁定了位置,他坐在?阵法中央,感觉风雪都小了不少。


    “这个是什么?”季观棋拿出了里面的几枚玉佩,但是一拿到这东西,他第一反应就是李行舟,可又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这种玉佩有很多?,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将攻击储存在?里面,比如之前留给路小池的那块玉佩,就是他将自己的一击储存在?了里面。


    “这个……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这也没说明啊。”季观棋有些无奈。


    乾坤袋里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找不完,他干脆就在?法阵里面闭目养神,开?始修炼,等?到第二天?早上再继续寻找九木雪莲。


    夜里风雪呼啸,季观棋的法阵倒是十分舒服,其?他灵兽好奇地?探出头,但看到法阵之后又头也不回地?跑了。


    而?黑夜对于在?四象两仪里面的乌行白而?言,无异于踏在?刀尖上了,他捂着?胸口,胸膛前有三道血淋淋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乌行白背靠着?石壁,他握着?手中的剑,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目光谨慎地?盯着?眼前的贪狼,


    他倒是没想到这里竟然遇到了贪狼,这种灵兽在?外面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淌,他唇角带血,显然是伤的不轻,这贪狼轻轻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味,对这十分喜欢,甚至准备上前几步,被乌行白挥剑组拦住了。


    对面的贪狼也受了伤,它舔了舔自己的伤口,眼中凶光更甚,盯着?乌行白的目光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气?,若是换做普通修士只怕要腿软地?走不动路了。


    然而?就在?此刻,周围忽然也出现了幽暗的绿色,这抹幽暗的星星点点的光从林子里出来?,乌行白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狼。


    这居然是一大群贪狼!


    乌行白的脸色骤然惊变,他不由分说,立刻转身就要逃走,要是一只贪狼他还?是尝试一二,可这是一群贪狼,而?且他现在?只是个灵力全?无的凡人,除了逃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这群贪狼很清楚这点,它们?并不一起上,反倒是几只几只地?跟着?乌行白打车轮战,试图将这个人类修士耗死,乌行白的虎口震得发麻,他脸上和身上都是鲜血,持剑的右手更是从小臂开?始被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因为右手失血过多?,他握着?剑甚至感觉到了有些吃力。


    “来?吧。”乌行白嘴里含着?血,说话间都是浓重的血气?,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这几只贪狼,不屑道:“继续。”


    ……


    一直到最后一只贪狼被他狠狠钉死在?了地?上,他试图用力抽出剑,但却使不上力,如同脱力一般半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处能看的。


    他转过头看向贪狼来?时的路,顺着?这条路走,前面就是万灵草的所在?地?了。


    他在?这群狼的身上看到了万灵草的碎屑,想必那里应该还?有着?不少的万灵草。


    黑夜里血气?从他的身上,从这些死去的贪狼身上漫开?,引得无数藏身于暗处的灵兽都盯着?这边看,却没有谁敢率先攻击,乌行白拖着?剑,走了几步之后颓然倒下,他靠在?了树边,看着?自己胸膛处的伤口,随意撕扯下衣摆的布,狠狠压着?自己的伤处,试图自己止血。


    手边的那把伤痕累累的剑刃上又增添了几道裂纹,乌行白疲惫地?靠坐在?树边,鲜血早已将他的衣服浸透了,他微微半阖着?眼睛看向高悬于空中的月亮,不知道此刻季观棋在?干什么,他有没有用自己给的法阵,有没有用玉佩,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以及,有没有找到九木莲花了。


    “我很快就会?找到万灵草,将它带回去。”乌行白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剑,他微微侧头,哑声道:“还?完路小池的债……”


    他想说,还?完路小池的债,季观棋就不用这么关注路小池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季观棋听着?这话估摸着?越听越生气?了。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呼吸起来?胸膛都在?疼,鼻腔间都是翻腾的血腥气?。


    “万灵草……位于神坛之下,只能轻手轻脚进去,防止会?惊扰到守护神坛的白虎。”乌行白低声喃喃道:“我记得回生灵草也是在?神坛之下吧,你当初……就是在?这里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发颤,说不上来?是情绪还?是伤势太重了,他微微半阖着?眼睛,趁着?这贪狼的血气?还?能威胁一下旁边的灵兽,他趁机好好休息一下了。


    只是这一觉乌行白睡得并不安稳,他总是担心有灵兽上前,醒醒睡睡,睡睡醒醒,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他才算是暂时放心一点了。


    他爬起身子,手臂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乌行白随意瞥视了一眼后就继续前行。


    他似乎不太在?意这些疼痛,人是不可能忽略掉疼痛的,除非已经习惯了,所以不在?意了。


    “死不了。”他抬起手擦了一下唇角溢出的血迹,自嘲道:“这么点程度就想要我死,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他走的时候,手臂上的符文微微黯淡了一点。


    一连三日,一个在?雪山之上寻找九木雪莲,一个在?四象两仪里寻找着?万灵草。


    季观棋率先找到的九木雪莲,他万万没想到这九木雪莲竟然就在?之前路过的那棵柳树旁边,因为这雪莲通体雪白,且并不大,融入在?雪堆里之后是很难找到的。


    “竟然就在?这里,我来?来?回回路过三次了,居然都没发现过。”季观棋非常诧异,他原以为这九木雪莲一定是藏于山壁之间,却没想到它居然是在?柳树上,若非季观棋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只怕再路过一百次都没法发现。


    不过既然发现了,那就代?表季观棋可以带着?路小池去使用一下碧月泉,季观棋看着?这株雪莲,小心翼翼地?将其?摘下,放入了乾坤袋里。


    他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便没有继续留在?雪山上的必要,转身回程之时,目光骤然落在?了柳树枝干的一处,略微皱眉,这柳树上的伤痕显然不是他做的,但是确实是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季观棋便认出了这上面的伤痕是剑刃所为,而?且下手的力道和杀死这灵兽的力道一模一样,伤痕都是一样的。


    “不管这么多?了,先回去再说,小池恐怕等?不了那么久了。”季观棋低声说道。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猜对,有着?乌行白给的秘药,路小池每天?都会?吃一颗,不仅暂时压制住了毒素,而?且能感觉到灵力增长?得极为迅速,只是稽星洲告诉他这只是暂时的,药效一旦结束,灵力就会?恢复到以往水平。


    路小池有些遗憾持续时间太短,但他又道:“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一次体验了。”


    稽星洲点了点头,他看了眼时间,再过三日就是月圆之夜了。


    *


    “万灵草。”乌行白半蹲在?了树后,这里是有一大片的万灵草,位于神坛之下,由于乾坤袋无法使用,乌行白只能自己将万灵草拿着?,他拿了不止一棵,以防止这东西还?有别的用处,毕竟之前知道万灵草有毒,但万灵草的毒素只有万灵草能解开?。


    乌行白还?得防止自己中毒也需要这东西,他总不能再来?一趟这四象两仪吧。


    然而?原本应该位于神坛之上的白虎却毫无踪迹,乌行白看了眼天?空,又到了快要太阳下山的时候,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将万灵草拿了就走,以防止夜长?梦多?。


    可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阵风吹来?,几乎是霎那间,他多?年的战斗经验,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一点,避开?了身后的攻击,但即便这样,还?是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直接撞到了后背,能感觉到像是刀刃从后背划过,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脊背应该是划伤了。


    他顾不得这些,猛地?抬头看去,正对上了前面的一头白虎。


    这头白虎体型极大,居高临下地?看着?乌行白,声音粗哑道:“你身上有回生灵草的味道。”


    第056章 拿到万灵草


    “砰!”一声巨响, 乌行?白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树干上,而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一只手?握有?万灵草, 一只手?握着剑, 翻身起来以剑拄地, 吐了口血。


    他抬头谨慎地看着这?头给了他重重一击的白虎,这?头白虎体型极大?,每一步都?带着威势, 有?它?在,其?他灵兽更是一声不敢吭, 就连之前在林子里叽叽喳喳的鸟雀都?一瞬间没了声音。


    乌行?白将万灵草放进了自己的怀中,而后身子微微摇晃,他起身握剑,看似准备对战, 实则已经在想要?逃离的路径,若是在外面他定然不惧,可这?是四象两仪, 如今的他灵力全无, 就是一个凡人。


    一个凡人如何跟一头顶级灵兽较量?


    然而这?头白虎却并不打算要?他离开,第二次的攻击来得很快,几乎是顷刻间就到了眼前,乌行?白甚至只来得及抬剑抵挡一下, 剑刃发出了铮鸣声,乌行?白倒飞出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胸骨应该是断了两根,再次趴在地上呕了一大?口血, 鲜血淅淅沥沥地从他口中溢出,滴落在地上,他手?中的血也顺着剑刃往下淌。


    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几乎没有?一处能看的。


    然而,本来准备继续进攻的白虎却忽然顿住了脚步,它?的目光停留在了乌行?白手?臂上的符文,虎瞳微微半眯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而后确定了什么似的,骤然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乌行?白,声音里充满了威严,问道?:“返生符文,你到底是谁?只有?死过的人才会用这?个东西来修复碎过的神识,每用一条返生符文,自身的实力便会折损许多,用的越多,压制越多,你身上带着这?么多条返生符文,竟然还敢进入四象两仪,可真是不怕死。”


    乌行?白眼前略有?点昏暗,他紧握着剑柄,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旦进入这?里,灵力全无,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竟然还能使用返生符文,但我看这?符文也已经开始消散了。”白虎冷笑道?:“一旦符文全部解开,你的神识将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付你,不需要?全部解开。”乌行?白咳嗽了两声,他能感觉到胸膛剧烈疼痛,这?样?也好?,反倒不会令他陷入昏迷,他抬起头,因为眼睛里流进了血,因此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昏暗的血红色,他勉强扯动唇角,哑声道?:“看来今日,你是不会放我走?了。”


    “这?是自然,用了回生灵草,我能让你活着离开吗?”白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上面还沾有?乌行?白的鲜血,它?语气?贪婪道?:“好?香的血味,好?浓重的灵力。”


    这?对灵兽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乌行?白的喉头微动,他嗤笑一声,已然退无可退,只能上前迎击了。


    ……


    季观棋拿着九木雪莲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万花宗主,对方显然没想到季观棋回来的这?么快,而且已经找到了九木雪莲,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万花宗主,晚辈已经找到了九木雪莲,还望宗主兑现承诺。”季观棋将这?九木雪莲奉上,雪莲虽然被采摘了下来,可是灵力依旧十分浓郁,看得出来绝非凡品。


    “这?是自然。”万花宗主微微笑着,道?:“你先去看看你的朋友,碧月泉的事情,待到月圆之夜,便会让你进去的。”


    季观棋立刻拱手?致谢,这?一趟比他想的容易太多了,既没有?碰到难缠的灵兽,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险阻,一切都?非常顺利,他自己都?觉得这?只能说果真是路小池命不该绝了。


    然而当他出去之后,万花宗主看了眼旁边的九木雪莲,有?些发愁起来,她问道?:“有?仙尊的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听到仙尊的消息。”小弟子说道?:“师尊,若是到了月圆之夜,仙尊还未回来,应该怎么办?是要?让季公子进去,还是继续拖着?”


    万花宗主也有?些头疼起来,若是真的让季观棋进去将毒素引渡到他自己的身上,那乌行?白回来,只怕要?生气?,而且还不知道?乌行?白能不能带回来万灵草,若是没有?带回来,季观棋又?中毒了……


    万花宗主深深叹了口气?,她摆了摆手?,疲惫道?:“尽能给我找事儿。”


    她挥手?让小弟子下去之后,独自坐在了殿内,目光落在旁边的响铃伞上面,低声喃喃道?:“金孔雀有?天道?赌石的助力,实力应该比四象两仪里的白虎更胜一筹了,乌行?白既然能打败金孔雀,那对付一下白虎自然也没问题,可是……可问题是,里面不能用灵力,管他仙尊还是凡人,几乎都?是死路一条。”


    乌行?白进入四象两仪几天,她就已经念叨几天了,毕竟人要是真的在四象两仪里出了事儿,估摸着玄天宗还得找她算账,万花宗主再次叹气道:“镇南仙尊,你可别?死在里面啊,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答应你的。”


    她的掌心都?快冒出冷汗了,一时间又?有?点儿生气?,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低声道?:“你倒是帮他把雪山的障碍清除了,如今他倒是给我出难题了。”


    季观棋压根儿不知道?万花宗主已经急得不行?,他推开院子门的时候,就看到路小池和稽星洲在下棋,对方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料想是乌行?白给的秘药起效了。


    “观棋?”稽星洲有?些诧异道?:“你回来了?好?快!你找到九木雪莲了?”


    “季公子!”路小池也很惊喜。


    “对。”季观棋点了点头,笑着道?:“不负所望,找到了,比我想象中容易太多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想来也算是天意如此了。”


    “那碧月泉的事情……万花宗主怎么说?”稽星洲开口问道?。


    “宗主答应了,说是等月圆之夜就让我们去碧月泉。”季观棋眼中带笑,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小池的身体怎么样了?”


    路小池立刻点头道?:“好?得很,我已经差不多好?了。”


    “服用了玄天宗的秘药,灵力充沛,他可以自行?压制一下毒素,不过这?药也只剩下三颗了。”稽星洲说道?:“如今你能拿到进入碧月泉的机会,这?就很好?了。”


    “可惜没法完全去除毒素。”季观棋觉得有?些遗憾。


    正值深秋,万花宗的院子里种植了不少的树,落叶枯黄落在了棋盘上,他随便看了眼就看出来稽星洲并不擅长下棋,每一步基本都?是漏洞百出,也难得路小池这?个从小跟在老道?身边学下棋的能给稽星洲喂了这?么久的棋。


    他唇角微扬,替稽星洲下了下一步棋子,路小池立刻叫嚷起来:“季公子,你这?不公平,说好?的观棋不语呢?”


    季观棋笑了起来。


    四象两仪里,白虎的虎啸声震得山林里鸟雀齐飞,纷纷不敢落在这?附近,乌行?白仰躺在地上,他的剑已经被击飞在一旁,整个人如同?浸在了血水里,连呼吸都?够呛。


    眼前的白虎愤怒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它?的身躯居然被乌行?白用这?把不堪一击的破剑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此刻伤处血肉外翻,鲜血淋漓,这?伤处剧痛更加激发了灵兽的凶性,它?愤怒地看着这?个胆敢伤了它?的修士,多少年了,它?都?没有?受过此等伤痛。


    “我要?。”白虎怒道?:“杀了你!”


    它?愤怒地扑了过来,乌行?白趴在地上,他爬起来直接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其?他的武器,虽然无法催动,但至少暂时能用,乾坤袋在进入四象两仪的时候,作为法器也失去了本来的作用,因而乌行?白从里面拿东西如同?探囊取物。


    若是有?人在这?里便会惊诧地发现,乌行?白几乎对于每一种武器的运用都?是炉火纯青的地步,只是没有?灵力,即便他再如何技艺高超,也只能给这?头愤怒地白虎造成一些皮肉伤,他再次遭受重击的时候,背后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几乎快要?将他撕碎。


    他浑身浴血,在多件武器被废了之后,他又?重新?抓住了自己的那把破剑,然而不等他挥下,白虎便一爪子将他掀翻在地,原先在乾坤袋里放的好?好?的玻璃珠掉了出来。


    乌行?白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直接去抢夺这?颗玻璃珠,刚刚将珠子拿到手?的时候,就被白虎直接一爪子踩了下来。


    乌行?白痛得低吼了一声,他的手?臂骨头被直接踩断,碎骨刺破了皮肉,而他的手?却死死抓着那颗玻璃珠。


    他整个人都?被白虎掀翻,由始至终,也不肯松开那颗珠子。


    本来季观棋给他的东西就不多,只有?玻璃珠和玄天令,青鸾也走?了,乌行?白只能拼命护着这?颗珠子,他不知道?若是出去之后,季观棋能否原谅他,若是不能,也许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啊——”他仰躺在地上,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手?臂已经扭曲,却忽然察觉到玻璃珠似乎是开始碎裂了,他瞳孔骤然紧缩,喉咙里似乎只剩下气?音,哑声道?:“不,不能碎……”


    然而他总是无比倒霉,正如金孔雀说的那样?,他的赌局从来没有?一场是赢的。


    玻璃珠在他的手?中直接碎裂,属于季观棋的幻境涌入了乌行?白的眼前,仿佛是很久,其?实也不过是瞬间。


    他听到了幻境里的季观棋在四象两仪里做了什么,他看到他身受重伤,全身经脉碎裂,鲜血淋漓,他听到在最后的时刻,另一道?声音在喊着:“不,别?去,不要?去……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救乌行?白,我后悔了……”


    而这?道?声音,是属于季观棋的。


    或者说,是属于现在的季观棋。


    ……


    一场幻境,对于乌行?白而言不过几个瞬间而已,他的表情微微变了,目光落在了碎裂的玻璃上,目光微微沉寂了下去,手?臂狰狞可怖的伤仿佛都?没被他放在眼里,那些疼痛似乎也不是他身上的。


    他好?像很能忍,但又?好?像不能忍。


    这?属于季观棋的幻境落在他手?中已经很久了,可是他从未开启过,是不会吗,不,是不敢。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幻境里可能是什么,所以没有?勇气?去看,只是没想到,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看到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淌,有?些浓稠的血预示着他的内脏已经受损了,而他却死死握着这?碎裂的玻璃,将其?刺入了掌心,也不肯放手?。


    两次,他就说他最厌恶这?浮雕幻境,两次了,两次捡到玻璃珠看到的幻境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一次是他十三岁时,一次是今时今日。


    当老虎的利爪再次落下,在瞳孔逐渐放大?的时候,乌行?白像是凭空来的力气?,身上的符文瞬间解开了两道?,他猛地抽出了身边受损严重的剑,单手?握剑,整个人猛地一个侧身,将剑刃狠狠刺入了白虎的腰侧。


    “这?一剑,替他还你的。”乌行?白的声音已经在发抖。


    他的速度太快太自然,以至于以为他已经重伤濒死而放低警惕的白虎直接遭受重创,它?愤怒地仰天长啸,狠狠一爪将乌行?白拍开,他直接摔在了地上,往后一点便是悬崖,但不等他爬过去,白虎的爪子已经再次落下。


    这?次是冲着他的命去的,胸膛被重物碾压,胸骨齐齐断裂的痛感顿时涌了过来,那一瞬间,乌行?白睁大?了眼睛,他几乎是意识中断了,直到利爪刺穿他的胸膛,从后背刺出,他才从剧痛中清醒一点,握紧了手?中剑,本不该出现的灵力疯狂拥入剑刃之中,而后从白虎的掌心倒刺进去,而后整个人直接翻身坠下了悬崖。


    坠落的瞬间,能听到白虎在不甘心地怒吼着。


    乌行?白在意识消失之前,用最后的灵力打开了阵法符咒,而同?一时刻,天谴降落。


    正在和稽星洲说话的季观棋下意识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了忽然从树上掉下来的青鸾,这?青鸾正好?掉在了棋盘上,季观棋忍不住笑了声,将小鸟提了起来,道?:“困了?”


    “大?概是困了。”稽星洲看了眼外面,已然到了深夜,他道?:“说起来,它?的翅膀这?边怎么秃了一块?我记得上次还没有?的。”


    季观棋摇了摇头。


    这?是在客栈的时候,乌行?白用一片叶子击伤了青鸾,他是仙尊,一击自然不轻,青鸾的翅膀受了伤几日都?不能飞高,翅膀这?边则是伤口愈合的时候有?些痒,它?自己啄的,这?几日季观棋都?盯着它?,防止它?继续啄,这?才好?一些的。


    “收拾收拾回去歇息了。”稽星洲活动了一下肩膀,他道?:“还有?两日就是月圆之夜,观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件事情为何不告诉路小池?”


    “想清楚了,欠的总是要?还的,还完债就一身轻松。”季观棋笑了声,道?:“至于小池……他若是知道?,必然不肯,事情结束之后,还得劳烦稽兄将他送回清泉派。”


    “你不去吗?”稽星洲微微一愣。


    “我就不去了。”季观棋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若是有?缘,他日再聚。”


    他抱着剑靠在树边,目光看向稽星洲的时候眼中带笑,一席白衣,稽星洲见状只得道?:“这?都?是小事,等事情结束后,我派人将路小池送回去,灵丹阵法之类都?会给他,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毕竟你可是答应过我去参加宗门大?会的,这?点东西可请不起你君子剑出手?,不过你也得在我府邸好?好?休息才行?,等养好?了身体,随便你去哪都?行?。”


    “好?。”季观棋笑了一声。


    自从经脉灵力恢复了之后,修炼速度大?增,这?种实力在手?的感觉的确很好?,季观棋已经不相信别?人了,他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剑。


    两日过去的速度很快,路小池还在傻呵呵地跟着季观棋,确定季观棋没有?因他去雪山而受伤之后,更是高兴了不少。


    “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了。”稽星洲说道?:“做好?准备了吗?可能会有?些疼。”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路小池说道?:“我不怕疼!”


    “那就好?。”稽星洲的目光落在了季观棋的身上,他其?实这?句话不是问路小池的,而季观棋则是看了眼他,笑了声道?:“明晚之后,你身上还会有?一半的毒素,只怕会一直需要?丹药压制,但是这?些丹药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若是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告诉我便可,不要?自己忍着,会越忍越严重。”


    “我明白了,季公子。”路小池立刻朗声应道?。


    路小池除了之前中毒时有?些病恹恹的,平日里倒是非常有?活力,几乎都?看不到他觉得很累的时候,这?的确是让稽星洲都?有?些羡慕,他笑着道?:“我没养那么多灵兽之前,也是这?么有?活力的。”


    养了一大?堆灵兽之后,他几乎不是在这?边劝架,就是在那边哄着,每日疲惫极了,但没办法,万兽宗弟子都?是这?样?,也不是单单只有?他这?么累。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季观棋去找万花宗主准备谈进入碧月泉的事情时,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血气?,他顿时心中微微一凛,而后就看到宗主的小弟子出来,道?:“季公子来了?请。”


    原本季观棋以为殿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当他进来后,却感觉没有?什么血味,仿佛刚刚只是错觉而已,而不等他细想,便听到万花宗主说道?:“你来可是为了碧月泉?”


    “是,今日是月圆之夜,还需借用贵宗的碧月泉一用,望宗主成全。”季观棋恭敬地说道?。


    “实在是有?些不巧。”宗主叹了口气?,此话一出,季观棋后背顿时略微僵直,不等他询问,就听到宗主说:“我宗有?人遭遇了邪修,身受重伤,需要?碧月泉一用,本座已经知晓你的朋友是中了万灵草的毒,今日本座在万花宗的藏宝阁中发现了另外一株万灵草,但也只剩下一株了。”


    这?话一出,季观棋的脸上露出了诧异,而后立刻道?:“宗主。”


    “观棋。”宗主抬起手?打断了季观棋的话,她道?:“你愿意用这?次碧月泉的机会换这?株万灵草吗?”


    这?种问题对于季观棋而言想都?不用想的,他立刻应道?:“换!求之不得!”


    就算是用碧月泉,也不过是将路小池身上一半的毒素引渡到他自己身上而已,可是万灵草却能完全去除毒素,而且还不用引渡,这?就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只是他不明白之前都?说没有?万灵草,如今怎么还有?一株。


    “宗主,真的是万灵草吗?”季观棋顿了顿,立刻解释道?:“晚辈不是其?他意思,只是这?万灵草之前似乎是只有?福地洞天有?一株。”


    “是,福地洞天的那位仙尊便是万花宗的仙尊,今日才发现这?位现在在万花宗藏宝阁留有?一株万灵草,你与你的朋友倒也算是幸运。”万花宗主似乎是猜到了季观棋在顾忌什么,她干脆伸手?一挥,将桌子上的盒子打开,里面属于万灵草独特?的味道?顿时溢出,四周阵法封锁,因此只锁定在了这?个屋子里,并未外泄,她道?:“相信了吗?”


    季观棋当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万灵草,心中的大?石头这?才放下去了,他立刻躬身道?:“请宗主赐药。”


    “拿去吧。”万花宗主也不拖延,直接将东西给了季观棋,道?:“给你的朋友用,只是你拿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切记不可用手?触碰,否则这?世间可没有?第二株万灵草了。”


    “晚辈明白了,多谢宗主提醒。”季观棋接过了盒子,将其?关上,而后也不敢耽误,在和宗主道?谢之后,便立刻转身前往了路小池所在的院子里,将其?给路小池服下,便可以完全解开路小池身上万灵草的毒素了,也算是了了季观棋的一桩心事。


    而当他身影离开了大?殿之后,万花宗主猝然起身,她快速前往殿后,打开了门之后,里面浓郁的血腥味便传了出来,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这?人的左臂骨头几乎全部碎裂,胸膛凹陷,内脏破损,脸色惨白,几乎看不到胸口的起伏,万花宗主上前用灵力再次查探了一番,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的目光落在了乌行?白的身上,道?:“你这?可真是离死只差一步了。”


    虽然没有?身陨,但是如今这?个情况,能不能挺过去还说不准。


    外伤倒是其?次,主要?是他的神识……三道?碎裂的痕迹,两道?应该是旧伤,一道?是新?伤。


    三次天谴,修真界修者都?对天谴避之不及,旁人经历一道?已然是身死道?消,更何况这?是三道?,万花宗主都?忍不住有?些骇然,当年她万花宗那位仙尊便是经历了一道?,而后靠着修为挺过了半年,最后还是陨落了。


    原本这?月圆之夜的最后一日,万花宗主以为乌行?白大?概是回不来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是浑身上下几乎被鲜血浸透,没看到他常用的方天画戟,却看到了一把伤痕累累的长剑,这?让万花宗主困惑不已。


    但她已然来不及问许多,因为乌行?白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乌行?白身受重伤,甚至神识都?碎裂了一部分。


    对方也只是匆匆拿出了两株万灵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一头倒下,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还算是聪明,至少知道?多带一点。”万花宗主给乌行?白服下丹药,有?些忧愁地看着对方,叹气?道?:“不然你这?万灵草的毒都?没法解开,你这?……唉。”


    两株万灵草,一株给了路小池,一株则是给乌行?白喂下去了。


    乌行?白躺在床上呛咳了一声,昏迷中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暗红的鲜血顺着唇角往下淌,他似乎是挣扎着想要?醒来,但最后也只是再次陷入了昏睡,只是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也眉头紧蹙,显然是痛苦极了。


    神识碎裂,乃是天谴。


    万花宗主出去拿药的时候,两道?符文快速出现,看上去有?些诡异,神识上的两道?旧伤开始修复,而新?的符文也开始出现,天谴导致神识出现的新?裂纹也在缓缓修复愈合。


    而乌行?白的表情却更加痛苦了,他甚至在剧痛之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垂死的闷哼声,像是极力压制,又?像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他很累,很疲惫,也很痛,能清晰地感觉到符文出现的那一刻,体内流淌的灵力再次被禁锢了一部分。


    “观棋。”他低声喃喃。


    当初刚从四象两仪里出来的季观棋,只怕比他更痛,更疼。


    第057章 万象镜


    季观棋拿着盒子来?到了路小池所?在的院子里, 原本稽星洲已经准备好了去?碧月泉的事儿,没想到季观棋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万灵草,他也十分诧异道:“万花宗主不是说没有万灵草了吗?”


    “万花宗主说在福地洞天陨落的那位仙尊乃是万花宗的仙尊, 对方还留下?了一株万灵草在藏宝阁中?, 这才发现到的。”季观棋拿着东西说道。


    “这……这么疏忽吗?”稽星洲有些咂舌, 他道:“这可是仙尊留下?的东西, 竟然这么久都没发现?不过万花宗主说的也不是说不能相信,实不相瞒,之前我爹也说福地洞天的那位仙尊应该就是万花宗的仙尊, 只是当时?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说起仙尊的事儿, 季观棋微微蹙眉,如果按照这么说的话,那天机门的知问仙尊陨落在了逆转秘境里,而现在万花宗的这位仙尊陨落在福地洞天里面?。


    修真界的仙尊一共只有五位, 已经陨落三位,剩下?的三位,一位在万兽宗, 一位在炼器宗, 还有一位……


    镇南仙尊。


    季观棋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乌行白的名字,他眼神微动,以往只是带有上?辈子的师徒之情,生死之仇, 如今还有这辈子被骗了感情的仇恨在里面?,这可就是真的复杂了。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 转移了这个话题,道:“不管怎么样, 总归是拿到了万灵草,能解开路小池身体里的毒素。”


    “这倒是一件好事。”稽星洲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不然你也要承担一半的毒素,好不容易才将?身体养好……”


    季观棋笑了一声。


    路小池显然也没想到能拿到万灵草,眼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正在弄传音符,似乎是在跟小东说话,里面?传来?了小东的声音,道:“是季公?子吗?我好像听到季公?子的声音了!”


    季观棋笑着应了一声,路小池匆匆忙忙结束了传音之后,道:“小东他们总是担心我,所?以我每日都会和他们传音一下?。”


    “他们还好吗?”季观棋问道。


    “还好,就是小东昨天上?山采东西的时?候,腰被戳伤了,不过躺两天就好了。”路小池笑着道:“你留给我的回春丹,我放在宗门了,他吃下?去?一颗,伤口恢复的很快的。”


    季观棋这才想起来?上?次离开的时?候的确是给路小池留了回春丹。


    路小池目光落在了季观棋手?中?的盒子上?,有些困惑道:“这是?”


    “万灵草。”季观棋直接打开了盒子,上?面?的阵法骤然展开,盒子里属于药草的香味顿时?泄露出?来?,路小池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季观棋,连忙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季观棋的面?前将?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而后道:“季公?子,你怎么得到这个万灵草的?你有没有受伤?这万灵草不是只有福地洞天才有一株的吗?难道你去?了四象两仪?”


    “四象两仪?”季观棋微微顿了一下?。


    “对啊,不是你跟我说,四象两仪里什么药草都有的吗?”路小池目光微微一顿,他凑上?前道:“季公?子,你有没有受伤啊?你哪里疼?”


    “我没有……这不是从四象两仪里拿出?来?的。”季观棋顿了顿,道:“三头蛟说万灵草是福地洞天那位仙尊自己创造出?来?的,所?以四象两仪里大概没有,而那位仙尊是万花宗的仙尊,这株灵草是被他放在了万花宗的藏宝阁中?,今日才发现到的,不过还算是及时?。”


    这话一出?,路小池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他确保季观棋的身上?的确没有受伤之后,这才重?重?松了口气,道:“你没受伤就好……”


    “你先把这个药草吃了。”季观棋说道:“先治疗你体内的毒素,等?你好了,咱们再?说。”


    路小池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这个不定因素还是早点解决为好,便不再?多话,道:“多谢季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将?药草给了路小池之后,季观棋走出?来?便看到了稽星洲,对方似乎还在想着什么,被季观棋喊了一声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扭过头笑道:“药草给他了?”


    “对。”季观棋点了点头,道:“应该没什么事儿的……不过这一次,也算是幸运了。”


    “那看来?你这去碧月泉的机会是没有了。”稽星洲笑着道:“不去?问问万花宗主吗?”


    “不了,既然拿了万灵草,就别贪心其他东西了。”季观棋笑着道:“我可是用碧月泉的机会换的这万灵草。”


    “那也算是你赚了。”稽星洲说道。


    季观棋将这带有法阵的盒子关起来?,正准备拿去?还给万花宗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盒子边缘处有一点点血渍,他微微一顿,抬起手?将?血渍轻轻擦去?,道:“这个看起来是才沾染不久的。”


    “你被戳伤了?”听到这话,稽星洲的脸色顿时?一变,还以为这血渍是季观棋的,谁知道对方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的,但我恐怕是万花宗其他人的,这件事情还是得要告知一下?万花宗主才行。”


    毕竟这万灵草的毒素可不是小问题。


    稽星洲点了点头,道:“那你去?说一下?,我在这里看着路小池就行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会给你传音的。”


    “好。”季观棋也不再?推诿,立刻拿着盒子再?次前往大殿,只是这次殿外布置了法阵,就连他都没能进入其中?,旁边的小弟子问道:“季师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来?归还这阵法盒子。”季观棋说道:“只是这阵法盒子的边缘处有些血迹,恐怕是哪位弟子被万灵草所?伤,特来?告知宗主的。”


    “这个交给我就行了,师尊正在闭关,待师尊出?来?,必然告知师尊。”小弟子笑着说道:“师兄可以随处走走,万花宗地界大,到处都是灵花灵草,师兄应该还没有看过吧。”


    “还没有。”他之前鲜少出?玄天宗,基本都在镇南殿内待着,守着乌行白,除非是有派遣的任务,这才会出?来?,因而别说是万花宗,就是其他宗门,他也不太熟悉的。


    这名小弟子将?盒子递给了另一名弟子,而后带着季观棋往回走,道:“那我就带师兄在四周走走吧。”


    “不必劳烦师妹。”季观棋连忙回道:“若是宗主还在闭关,那晚辈不便打扰,就先告辞了,暂居在偏院,若是有事可传人来?唤我即可。”


    他往后退了一步的样子让小弟子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道:“师兄,若是不需要我带着,你的那只灵兽带着你去?看看也可以,它最近可是总是在花田那边待着的。”


    季观棋:……


    这青鸾往日养在镇南殿,镇南殿内不少的灵花灵草都被它吃了,这一下?进了花田,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季观棋的脸顿时?红了,直觉给万花宗添了麻烦。


    然而不等?他说话,小弟子便道:“它没有伤到灵花灵草,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季观棋这才松了口气。


    “正巧闲来?无事,我就带师兄去?看看其他地方吧,师尊闭关之前也说师兄很少来?万花宗,要好好招待师兄的,不然下?次见面?,只怕就是宗门大会了。”小弟子笑着道:“师兄,请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季观棋再?推脱就有些不好了,只好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了,而阵法护着的大殿里,万花宗主正满头大汗地给乌行白在换药,对方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褪下?,露出?了胸膛狰狞的伤口,胸骨是齐齐骨折的,整个都凹陷了下?去?,碎骨更是横七竖八地刺穿了内脏,以至于他醒着的时?候总是容易呛血。


    “你可别死我这里啊。”万花宗主一边说,一边给乌行白上?药,道:“不然玄天宗来?了,我可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死不了。”乌行白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他微微半阖着眼睛,声音嘶哑虚弱道:“你尽管弄。”


    “那你可得忍住了,想要恢复得快,只怕要遭点罪。”万花宗主叹着气道:“本来?就两颗生髓丹,一颗让你拿去?给了季观棋,这一颗算是留给你自己了,我可跟你说,这些丹药都是价值不菲的,等?你好了,可得还给我。”


    “额——”乌行白刚准备应声,对方就已经直接伸手?摁在了伤处,乌行白疼的浑身骤然紧绷,脊背僵直,他再?次呛出?了一口暗红粘稠的血,看得万花宗主都有些不忍地偏过了头。


    生髓丹下?肚,本该是昏睡过去?的,但是偏偏他实在是太疼了,根本昏睡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断骨重?塑,细细感受着其中?的痛苦,身为仙尊的他本就感官比一般人要敏锐许多,如今这疼痛更是细细体会到了。


    就在万花宗主一直用灵力催动几?种药物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微微一顿,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乌行白昏昏沉沉的意识在这一声中?骤然清醒,他下?意识先去?看自己身上?的符文,确定没有任何符文出?现之后,气若游丝道:“怎么了?”


    “你身上?怎么有用过万象镜的痕迹?”万花宗主的神色微微收敛了,她道:“你和那只金孔雀打起来?的时?候,它用了万象镜?”


    “没有。”乌行白声音很轻,他说一句话要休息很久,而后才有力气说第?二句,道:“我一直防备着,它没有机会用……用万象镜。”


    “那你这……也对,你这不可能是在金孔雀那边弄得,你这个痕迹很久了。”万花宗主有些意义不明地看着乌行白,说道:“你知道的吧,我的大弟子就是因为万象镜,才会主动抹去?了本命剑上?面?的印记,因为万象镜属于炼器宗的镇宗法宝之一,它会让中?招的人陷入一种与现实极其相似的幻境里,而且环境和现实交错,往往让人极难察觉到,之所?以会让人陷入其中?,是因为在幻境里的东西就是中?招者所?思所?想。”


    这种东西可比福地洞天的浮雕要可怕的多,几?乎是基于现实之中?的幻境。


    乌行白眉头微微皱起,他根本没有这个印象,若是真要说的话,能对他动用这个的,除了乔天衣,不会再?有别人了,他闭上?眼睛有些无畏道:“我知道了。”


    “你怎么……”万花宗主想说这人怎么这么不在乎,可是看乌行白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乌行白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沿,手?背青筋暴突,因为太过疼痛了,他的额角青筋连着脖颈处都清晰可见,衣襟出?都是他的鲜血,手?臂肿胀不堪,万花宗主跟他说:“要是太疼了,你就喊出?来?吧,我这里布置了法阵,不会有声音传出?去?的。”


    但即便如此,乌行白也只是闭着眼,强忍过去?。


    万花宗主见状,只得摇了摇头,有些感慨于乌行白这个脾气可真够倔强的,她手?中?的灵力没有间断,目光触及到乌行白身上?的伤时?,忍不住道:“这药草是你为季观棋摘的,差点丢了一条命,你如今这副模样,真的不用告诉他吗?他可是你的大弟子,而且……众所?周知,他对你可是百依百顺的。”


    季观棋这名宗门首徒在修真界算是很出?名的,最出?名的无非就是他对乌行白绝对顺从的态度,这样好脾气的人,若是谁在他旁边说乌行白半个“不”字,他都会当场翻脸的。


    “……”乌行白顿了顿,他也曾考虑过想说,可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算了,随便你们吧。”万花宗主摇了摇头,道:“你要是死了,我要不要跟他说一下?你陨落的消息?”


    这话完全就是气话了,谁知乌行白听了,却难得地笑了一声,他意义不明地低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死不了……”


    “那你可得忍住了,最疼的时?候要来?了。”万花宗主起身,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有些不忍道:“挺过去?,就能活。”


    “嗯。”乌行白仰面?躺着,他的眼前有些昏暗,低声喃喃道:“来?吧。”


    再?疼也行,他都能忍得住,对于这一点,乌行白还是很清楚的。


    季观棋被这名热情的小师妹带着在万花宗转了一大圈,包括上?了上?面?山崖,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碧月泉,小师妹笑着说道:“这边可是看月圆最好的地方,也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在这里修炼,享受日月精华,修炼神速,师兄若是感兴趣,晚上?可以来?试一下?。”


    “你们经常晚上?在这边修炼吗?”季观棋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师妹忍不住笑了,道:“师兄,我们常年居住于万花宗,万花宗的花田就在旁边,论日月精华,灵气聚集,没有比这处更好的地方了,我们从小吸收的灵气,可比在这里多多了。”


    季观棋闻言哑然失笑,他倒是没想到这么一层。


    等?他回到小院子的时?候,路小池已经睡一觉醒来?了,这万灵草去?除毒素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吃下?去?就见效了,只是刚刚才全部去?处毒素,路小池看上?去?还有些虚弱,瞧见季观棋来?了之后,正想要强撑着身子起来?,却被季观棋压了下?去?,他道:“你别起来?,有话跟我说就行,你是想要喝水了吗?”


    路小池摇了摇头,他看着季观棋,声音虚弱道:“我感觉之前那种特别难受的感觉没有了。”


    “因为毒素清空了,你的身体会慢慢恢复好的。”季观棋为他掩了一下?被子,安抚道:“放心吧,等?你好了,我们再?去?喝竹叶酒。”


    路小池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有些精神不济,很快就再?次入睡了。


    稽星洲再?往对着季观棋招了招手?,季观棋看了眼沉睡的路小池,起身将?门窗关上?,这才离开了屋子,走到稽星洲旁边,问道:“怎么了?”


    “晚上?去?一趟山崖吗?”稽星洲显然对万花宗比季观棋了解多了,他道:“今夜是月圆之夜,其实最好是在碧月泉里修炼,会事半功倍,但这不是不让人进去?吗,不如我们就去?山崖上?修炼,虽说没有碧月泉那般神速,但也比往日要快得多了。”


    “我……”季观棋刚要想拒绝,就听到稽星洲说道:“一起吧,难得来?一次。”


    最后,他还是抵不过稽星洲的邀请,被对方生拉硬拽去?了山崖上?。


    这正好是深秋季节,傍晚就开始有些冷了,到了山崖上?寒风裹挟着他们,就更冷一些了,好在两人都带了披风,说起披风,稽星洲忽然想起来?那个白鹤羽斗篷,说道:“那件白鹤羽斗篷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之前我想去?炼器宗拿下?这件的,可惜了,晚了一步。”


    听到这话,季观棋下?意识看向了稽星洲,道:“白鹤羽斗篷?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稽星洲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情,顿时?一僵,他微微偏开了一点目光,讪笑道:“啊,对,是的。”


    “……”季观棋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他道:“稽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稽星洲十分违心地说道:“真没有。”


    若是季观棋了解稽星洲,就会知道,稽星洲这个人虽然圆滑世故,但是他有个小习惯,就是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习惯多次重?复,不太自然。


    “真的没有?”季观棋有点儿怀疑,他道:“那你说白鹤羽斗篷……”


    “你看,碧月泉。”稽星洲低低咳嗽了几?声,扯开了话题,道:“若是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碧月泉试一试,那可是传说中?万花宗的禁地啊。”


    他话音刚落,忽然眼神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远处碧月泉上?,只见一人仰靠在碧月泉边,身形看上?去?有些眼熟,稽星洲的脸色顿时?一变,认出?了这是谁。


    “你在看什么?”季观棋发现稽星洲似乎一直在看着一个方向,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然后就看到路小池正在喘气,他上?这个山崖实在是有些费劲,更何况现在还是病体刚刚痊愈,他脸色发白道:“季公?子。”


    季观棋立刻将?碧月泉的事情抛之脑后,上?前将?路小池扶住,道:“怎么了?”


    “总算是找到你了。”路小池的手?搭在了季观棋的手?上?,他道:“我刚刚醒来?的时?候,既没有看到你,也没有看到稽公?子,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季观棋笑了声,道:“就算要走,也不会不告而别的。”


    他看得出?路小池是一个看似很开朗活泼,实则异常小心谨慎的人,将?灵力灌入对方身体,确定无碍之后便道:“这里风大,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路小池摆了摆手?,道:“而且我想出?来?走走的,总是在床上?睡着太闷了。”


    “那也行。”季观棋点了点头,他将?身上?的披风解开,然后给路小池穿上?,道:“走吧,今日最适合修炼,我和稽兄就是准备来?这里修炼的。”


    稽星洲的目光落在了路小池和季观棋的身上?,又想到了正在碧月泉的人,他低咳了几?声,而后道:“观棋,你和小池先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季观棋应了一声,为了防止上?面?更冷,风更大,所?以他带着路小池干脆就在这里坐着。


    稽星洲下?山之后,回头看了眼山崖,而后朝着碧月泉走去?,碧月泉外有人阻挡,稽星洲立刻拿出?了之前万花宗主给他的令牌,准确来?说,是给他爹的令牌,只是被他借用了而已。


    “万花天令?”两名弟子看到令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选择了放行。


    稽星洲立刻拱手?致谢,而后朝着碧月泉的方向走去?,果然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正靠在了碧月泉边,而万花宗主也在不远处,她注意到了稽星洲,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镇南仙尊?”稽星洲一时?间都没敢认,乌行白的样子和平日里差距太大了,他就这样靠着,生死不知,浑身上?下?的伤口看着无比狰狞,左臂几?乎是扭曲得厉害,显然是受了重?伤。


    可是谁能有本事将?他伤成了这个样子?


    “去?了一趟四象两仪,拿了万灵草。”万花宗主知道稽星洲想要问什么,她道:“说起这个,本座问你一件事情,我记得当初炼器宗法宝万象镜是被你万兽宗拿去?的,后来?怎么落到了金孔雀的手?中??”


    “……万象镜?”稽星洲的脸色不太好看,他道:“宗主怎么问起了这个?”


    “我徒死在了万象镜之下?,因而询问一二。”万花宗主懒洋洋道:“不能答?”


    “倒也不是,只是好奇宗主怎么突然询问……这万象镜的确是在万兽宗,可后来?万兽宗的藏宝阁弟子出?了邪修叛徒,盗取了万象镜,而后被发现,万象镜则是在打斗中?碎裂,一分为二,一份被这叛徒拿走了,另一份则是留在了在天权城的时?候,抵押给了金孔雀。”稽星洲说道:“因为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


    “所?以被这叛徒拿走的万象镜被拿去?了魔宗?”万花宗主问道。


    稽星洲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不知道。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就在万花宗主不再?追问的时?候,稽星洲却忽然开口道:“但是,当年围剿邪修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那位叛出?师门的师兄,他临死前说万象镜早就被乔宗主拿走了。”


    万花宗主猛地抬头看向了稽星洲,只见对方面?色平静,道:“是的,就是您想的那样的,玄天宗,乔宗主。”


    躺在碧月泉的乌行白紧闭双眼,他的胸膛处隐隐有一道银色的痕迹,那是被使用过万象镜留下?来?的痕迹,当年也出?现在万花宗那名爆体的大弟子身上?,只是对方身上?是浅浅的一道痕,可是乌行白身上?的这一道,则是很深很深,证明他不仅仅被万象镜照过,而且陷入幻境很多次。


    若非是他身边人,亦或者是他从未设防的人,是无法做到这样的。


    “仙尊之前让我代为转交丹药和法器给观棋。”稽星洲忽然开口道:“如今亲自去?四象两仪拿到药草却不告知观棋……宗主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本座不知。”万花宗主叹了口气,道:“本座只知道,现在只剩下?三位仙尊在世,且他是最强的一个,他若是出?了事,魔宗定然会卷土重?来?,听说现在有一位邪修已经成为了新的魔宗宗主,但却不知道其姓甚名谁,这对我们而言,太过不利了。”


    第058章 一剑


    在稽星洲的?印象里, 镇南仙尊这个名号一直都是不可战胜的?象征,所以当他看到一身伤痕的?乌行白时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感,对方显然也感觉到了稽星洲的?视线, 在听到“乔宗主”三个字的?时候, 他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目光沉沉地看向了稽星洲。


    “仙尊。”稽星洲恭敬道。


    乌行白此刻上衣已经褪下, 伤口在碧月泉的?泉水下缓慢愈合,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但他看向旁人的?目光依旧凌厉,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你说万象镜当时碎成了两半, 一半在金孔雀那里,一半在乔天衣的?手中?”乌行白随意拢了一下衣服,他声音略有?些嘶哑,道:“是吗?想好了再?回答。”


    “是的?, 晚辈不敢隐瞒仙尊。”稽星洲躬身说道。


    乌行白的?眉头微微紧蹙,他伤口疼得厉害,虽然能忍着, 但不代表他不知道痛, 好一会儿之后才道:“观棋怎么样?了?从雪山上下来,受伤了吗?”


    这话题转的?太快,以至于稽星洲差点?没反应过来,而后立刻回应道:“观棋无碍, 路小池也无碍,多谢仙尊给的?万灵草, 否则只怕今日在这碧月泉里的?就是观棋了。”


    乌行白总觉得稽星洲说话不中听,他的?神情掠过了一丝不爽, 而后道:“今日在这里看到我?的?事?情……”


    “晚辈知道,晚辈不会告知观棋的?。”稽星洲不等乌行白说完后面的?话,便道:“仙尊定然是担心观棋知道后会觉得不安心,所以不让晚辈告知,晚辈也会遵从仙尊的?意思的?。”


    乌行白:……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稽星洲偏偏将?话提前说完了,以至于乌行白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他的?目光落在了稽星洲的?身上,略有?些微冷,片刻后才道:“若是无事?,你们都走吧。”


    万花宗主看了眼稽星洲,又看了眼乌行白,道:“你一个人行吗?”


    “嗯。”乌行白应了一声,他其实已经很虚弱了,完全靠着一口气撑着,直到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露出了痛色,低头看了眼自己伤重的?身体,有?些无奈地微微侧过头,半阖着眼睛休息。


    一只鸟从他的?头顶飞过,而后落在了他的?肩头,乌行白微微半睁着眼睛,眼前昏暗,但依旧能看得清楚眼前的?这只鸟,低声道:“青鸾。”


    “青鸾!”季观棋是没准备闯入碧月泉的?,奈何?青鸾飞了进?来,而前面拦着的?弟子?也将?他放行了,只是嘱咐他找到青鸾就要出来。


    青鸾一路朝着碧月泉飞过去?的?,季观棋也只能跟了上去?,却不想它落在了一人的?肩头。


    这人的?背影,就算是化成灰季观棋都认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泡在泉水里的?人,对方只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发也未曾束起,就这样?松松散散地垂落在肩头,由于衣服都穿的?严严实实,因此季观棋并未看到乌行白满身的?伤口,但是也能感觉到对方气息似乎有?些微弱,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乌行白,受了重伤?


    这倒是不在季观棋的?考虑范围内,他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可能,但是眼前人确确实实就是乌行白,季观棋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身后,而后对着停留在对方身上的?青鸾招了招手,示意青鸾过来。


    青鸾略微侧头,振翅飞了起来,停在了季观棋的?手臂上。


    “这是万花宗禁地,你怎么随意乱闯呢?”季观棋无奈道:“下次不能这样?了。”


    他带着青鸾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道:“观棋?”


    季观棋本来想着是悄悄溜走的?,却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察觉了,只能加快步伐离开这里,对于乌行白,一般遇到他总没好事?,更何?况他和乌行白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的?再?多,不过是怨恨更多而已。


    乌行白见季观棋拎着青鸾就要走,连忙从泉水中起来,他一动全身就疼得厉害,但这阻拦不了他想要跟季观棋说几句话的?心。


    “观棋。”乌行白捂着胸口,语气稍有?些气弱,道:“你……等会。”


    他刚走上来便忍不住半跪了下来,原本就重伤之躯,如今更是新伤叠旧伤,额角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没用,就在他以为季观棋直接离开了的?时候,却感觉一个人影靠近了自己,他抬起头便看到了刚刚已经走远的?季观棋又回来了,对方面色平静,但眼底却掠过了一丝诧异,显然是没想到乌行白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我?……”乌行白半跪在地上,他胸膛尚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左臂疼得微微发颤,偏偏他这人又不肯安心疗伤,非要抬起头看着季观棋,道:“你别走。”


    “你……”季观棋的目光落在了乌行白的?身体上,而后偏开了一点?目光,他没有?看人受伤的?习惯,即便这个人是乌行白,他道:“你为什么会在万花宗?”


    他心中其实隐隐有?了个猜测,但他还是很难去相信这个猜测。


    因为这个猜测是乌行白不会去?做的?事?情,但这是李行舟会去?做的?事?情,然而偏偏乌行白就是李行舟,两个是同一个人。


    “你来了这里,所以我就来这里。”乌行白说话的?时候,他能感觉自己喉咙里浓烈的?血气,他目光落在了季观棋手中的青鸾身上,而后道:“我?来是想跟你解释一些事?情的?,观棋,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将我完完全全当做李行舟看待,如果你不喜欢乌行白,难道你真的也不喜欢李行舟了吗?”


    季观棋不愿意说这个话题,实际上在听到“李行舟”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头都微微一颤。


    “你的?伤,是怎么弄得?”季观棋问道。


    他的?语气略显冷漠,目光看着乌行白的?时候,甚至透着冷意,而这话一出,乌行白的?神情却略微松动了一点?,他唇角微微扬起,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养两天就好了。”


    “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季观棋垂眸道:“但是如今的?修真界,能将?你伤到这个地步的?,应该没几个人了吧?乌行白,万灵草……是不是你找到的??你去?了福地洞天?”


    乌行白眼中带笑,他哑声道:“说对了一半。”


    说什么不想让季观棋知道,说什么要瞒着他,这都是乌行白在遇到季观棋之前想的?,现在看到了季观棋,他就想要季观棋知道这些,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他,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对他好,若是一直隐瞒不说,季观棋都快跟路小池睡一间房了。


    “什么意思?”季观棋略微蹙眉,没懂乌行白这句话的?意思,他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原本,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现在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吧。”


    他的?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以至于乌行白本来眼底的?笑意都微微一僵,淡了一点?,他看着季观棋,原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出来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他张了张口,片刻后才勉强道:“我?……我?不是为了要什么,我?就是……”


    他就是担心季观棋会去?四?象两仪,他就是担心季观棋会为了路小池去?冒险。


    于是乌行白沉默了一下后,缓慢道:“我?知道你欠路小池救命之恩,如今这个恩情也算是还了,你和他之间没什么亏欠了,你……”


    “所以呢?”季观棋有?些莫名其妙,他道:“可是这又关?你什么事?情呢?”


    乌行白看着他,道:“与我?有?关?。”


    “与你无关?。”季观棋直接纠正?道:“乌行白,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计较上辈子?的?事?情,已经是我?的?底线,你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李行舟这件事?情,我?……我?已经足够难堪,你到底还要我?做什么?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他的?样?子?让乌行白有?些不知所措,他摇了摇头,道:“我?没想要你做什么,观棋,李行舟的?身份,的?确是我?的?错,但那只是因为你不愿意见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不愿意见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难道你不知道吗?”季观棋忍不住笑了声,他道:“所以因为你上辈子?杀了我?,这辈子?我?不愿意见你,于是你就伪装成了另一个人,欺骗我?的?感情?乌行白,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乌行白的?神情缓缓收敛,他略微低垂着眸子?,胸膛出的?鲜血早就渗出,但这些疼痛都已经麻痹了,乌行白在季观棋的?这番话下无从解释,他心口钝疼,只能干巴巴道:“我?没想过欺骗你的?感情,李行舟的?身份是假的?,但是我?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季观棋:……


    他看着眼前的?乌行白,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为什么之前从未怀疑过李行舟就是乌行白,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镇南仙尊,一个是喜欢炫耀张扬的?公子?哥,差距太大,以至于根本无法放在一起比较,更无法联想。


    可偏偏这就是一个人。


    “你别再?对我?说这话了。”季观棋站在原地,他握着手中的?剑,道:“不管你是李行舟,还是乌行白,都别再?对我?说这话了,你是在嘲讽我?吗?”


    他看着乌行白的?时候,眼中带着自嘲,看得乌行白心中钝疼。


    就在季观棋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乌行白立刻起身追了上去?,他伸手想要拽住对方的?衣服,却不想路小池不知道何?时闯入了这里,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喊道:“季公子?,小心!”


    季观棋眼神微微一凛,君子?剑出鞘,反手握剑一刺,身后的?乌行白根本没有?设防,剑刃穿胸而过,别说是乌行白,就连季观棋也微微一愣,鲜血顿时涌出,这一剑虽然并非是奔着要乌行白的?命去?的?,但是为了防止对方偷袭,这一剑也裹挟了灵力剑气,乌行白终于忍不住了,一大口鲜血喷出。


    他握着剑刃,有?些不解地看着季观棋,哑声道:“你就这么防备我?吗?”


    “我?不应该防备你吗?”季观棋偏开头,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剑能从乌行白胸膛穿过,但既然一剑下去?,那必然是不能回头的?。


    这话堵死了乌行白所有?的?后话,他愣怔地站在了原处,所有?的?话他都能反驳,唯有?这句话不行。


    因为季观棋上辈子?是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中,无论是什么理由,当初的?的?确确是他杀了季观棋。


    “你想杀我?吗?”乌行白握着剑刃,他道:“来吧,如果你想报仇,我?也不会反抗。”


    反正?他死不了,他太确信了,无非就是死后再?用一次招魂咒而已,无非就是死后身上再?加一条返生符文而已,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平息季观棋的?怒火,他可以死,死千次百次都可以。


    然而季观棋却没有?再?次给他一剑,反而是直接抽出了长剑,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摇摇晃晃的?乌行白,他们离得太近,对方身上的?伤非常严重,这一点?季观棋很清楚,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拿万灵草而受伤的?。


    “其实我?倒不希望你去?拿万灵草。”季观棋握着剑柄,剑尖指地,他垂眸道:“原本我?恨你,只是因为你我?之间隔着欺骗,生死之仇,我?可以单纯地恨你,可是我?欠路小池一条命,如今你却为了这件事?情弄成这样?,你要我?怎么做?不原谅你,我?好像成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可是原谅你,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我?可是真的?死了一次,我?是真的?被骗了,乌行白,你说我?是不是挖过你的?祖坟,或者是曾经和你隔着血海深仇,要不你何?必这么对我??”


    “你说你爱我?。”季观棋笑了,他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爱一个人是要骗他,要杀他的?。”


    “你还爱我?吗?”乌行白捂着胸口的?伤处,他的?嘴唇惨白,几乎毫无血色,目光死死盯在了季观棋的?身上,道:“你说过你爱我?。”


    “没有?说过。”季观棋很确定自己从未说过这话,即便是对李行舟都没有?说过。


    “那你现在呢……”乌行白踉跄地上前一步,他口中含血,呼吸滞重道:“你说过你喜欢李行舟……”


    “你翻来覆去?也只会这么一句话。”季观棋摇了摇头,道:“你真的?是有?病。”


    他不想再?跟这个人多做纠缠了,纠缠越多,麻烦越多,这一剑下去?,季观棋忽然觉得有?点?儿释然,若是这一剑下去?,乌行白真的?为此而死了,以后他们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可若是乌行白还活着,那就算他命不该绝,但这也跟他季观棋没关?系了。


    他直接离开,身后的?乌行白倒是还想要拦着他,可是已经拦不住了,他没有?力气,走了两步就再?次呕了口血,直接半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时就瞧见季观棋带着路小池离开这里。


    即便是视线有?些昏暗,他依旧看得见季观棋是牵着路小池的?手的?,而路小池身上披着的?是季观棋的?披风。


    乌行白体内的?灵力忽然走动十分混乱,本来强行压制的?伤势骤然爆发,他双手撑地,脊背微微弓起,鲜血就顺着嘴里淅淅沥沥往下淌,疼得他几乎无法动弹,整个人侧倒在地上。


    万花宗主刚好进?来,一进?来就瞧见了季观棋和路小池一起出去?,顿时脸色一变,惊觉出大事?了。


    季观棋见到万花宗主来了,他拍了拍路小池,道:“小池,你在这里等我?,我?等会就来。”


    路小池点?了点?头,乖顺地站在原地,看着季观棋朝着万花宗主的?方向走去?,而万花宗主显然也看到了季观棋,她停下脚步,就看到对方拱手致歉道:“宗主,十分抱歉,误闯了禁地。”


    “无碍。”本来门口守卫就是她故意放松的?,却没想到不仅放进?去?一个季观棋,还放进?去?一个路小池,现在万花宗主只希望乌行白可别气死了,这事?儿可真的?怨不得她。


    季观棋再?次道歉之后,眼看对方神色有?些着急,便也不好再?继续耽搁对方,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身后万花宗主喊了他一声,道:“观棋。”


    季观棋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万花宗主,有?些不解道:“我?在,宗主还有?何?吩咐?”


    “既然你从碧月泉出来,那你就应该知道里面是谁。”万花宗主其实说到底还是有?点?偏心乌行白的?,虽然她和乌行白虽然算不上至交好友,但至少也是关?系不错的?,她道:“虽然他不说,但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那万灵草并非是什么藏宝阁里的?,而是你的?师尊从四?象两仪里摘出来的?。”


    前面半句话的?时候,季观棋的?神色不变,早已猜到,然而说到后面的?那句话时,季观棋的?脸色骤然微变,他猛地看向了万花宗主,道:“四?象两仪?难道不是福地洞天吗?”


    “怎么可能是福地洞天?福地洞天里的?万灵草也是从四?象两仪里带出来的?,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株?”万花宗主说道:“这是乌行白从四?象两仪里带出来的?,不然你以为哪个秘境能将?他伤成这样?,差点?死在了里面。”


    季观棋沉默了一下,四?象两仪里面的?确危险,因为他也曾经进?去?过。


    “为什么?”乌行白不可能不知道四?象两仪的?危险程度,所以季观棋有?些不明白,道:“他为什么要为了万灵草去?四?象两仪?”


    “他是为了谁去?,难道还不明显吗?”万花宗主说道:“观棋,他之所以会去?,是因为不想让你引渡毒素,更不想让你为了路小池而去?四?象两仪。”


    “我?何?时说过自己要去?四?象两仪?”季观棋更加困惑了。


    “你虽然没说,但他担心你若是知道四?象两仪里面有?万灵草,便会冒着危险前去?采摘。”万花宗主说道:“你师尊说,你是一个从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


    “……”季观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我?是个从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原来是这样?啊,他一定是觉得他自己很了解我?吧。”


    季观棋真的?觉得有?些好笑,乌行白怎么会觉得他会为了路小池冒险去?四?象两仪呢?四?象两仪那个地方,只要去?过一次的?人,应该不会再?想去?第二次了。


    季观棋已经尝试过一次经脉粉碎的?痛苦了,他怎么会再?尝试第二次?


    “而且。”季观棋低声道:“我?不是会为了旁人就去?闯四?象两仪,我?没那么蠢。”


    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他闯入四?象两仪的?,以前的?乌行白……是个特殊的?存在。


    万花宗主张了张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季观棋微微拱手,而后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万花宗主一人在这里,正?当她还在困惑的?时候,忽然听到季观棋回头说道:“若是宗主是进?去?找仙尊的?,那可得尽快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可是这话一出口,万花宗主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甚至来不及回话,就立刻冲进?了碧月泉那边,果然就看到了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乌行白。


    “你这……你这怎么还中了一剑?”万花宗主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出来的?人,这又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顿时咬牙切齿道:“你要想死,也不能死在万花宗啊!”


    乌行白早就昏迷不醒,哪里还知道万花宗主说了什么。


    “快!快去?准备丹药!”万花宗主从乾坤袋里将?丹药给乌行白服下之后,发现还是不行,立刻喊了其他弟子?,道:“立刻将?藏宝阁里的?续命丹拿过来!快去?!”


    君子?剑的?剑气本就凛冽异常,常人根本无法抵抗,而这一剑,季观棋也没有?留手。


    季观棋这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看这人什么都好,愿意包容对方的?一切问题,比如对李行舟。


    但他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下手从不留情,比如对乌行白。


    “季公子?。”路小池跟在季观棋的?身边,他也看到了季观棋刺出的?那一剑,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没有?,你做的?很好。”季观棋眼中带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那……那个人受伤了……”路小池看上去?有?些不安。


    “没事?,不重要的?人而已,生死自有?天定。”季观棋顿了顿,笑道:“走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便启程回清泉派了,很想师弟师妹了吧?”


    “想。”路小池点?了点?头,道:“我?回去?后一定会努力修炼。”


    第059章 撕破脸


    “回来了?”稽星洲比季观棋早一步到院子里, 看到他带着路小?池回来了,立刻上前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路小?池本想解释,一转头就看到了季观棋神情有些不?自?然, 便将话?吞了下去, 摇了摇头道:“没事。”


    “小?池, 你先去休息, 明日我们启程回清泉派,还不?好?”季观棋问道。


    他语气和往日并无异样?,但?路小?池知道他已经累了, 便点了点头,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回头看了眼?季观棋, 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季公子,你也早点休息。”


    “好。”季观棋眼?中带笑地应了一声,眼?看着路小?池去屋子里休息了。


    “晚上喝点酒吗?百花酿。”稽星洲说道:“今日刚刚弄到的,尝一尝?”


    “求之不?得?。”喝酒倒是其?次, 季观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正好, 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 稽星洲脸色倒是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们去了不?远处的亭子里,晚上这边正好没人,稽星洲将百花酿拿了出来, 两坛百花酿,他和季观棋一人一坛酒, 这是万花宗独有的百花酿,喝一口甚至能?增进修为, 一滴价值千金,也就稽星洲这种身家才能?买得?起了。


    “我刚刚去碧月泉那边。”季观棋说道。


    这话?一出,稽星洲的脸色微变,顿时就知道季观棋想要问什么了,他的手微微一抖,而后?正了正神色,道:“你……看到镇南仙尊了?”


    “你果然知道他在这里。”季观棋笑了一声,道:“嗯,看到他了,给了他一剑。”


    这一下稽星洲的脸色才真的变了,他有些惊诧地看着季观棋,而后?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骤然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你给了他一剑?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有没有还手?”


    “没有。”季观棋摇了摇头,他道:“只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其?实在听到季观棋去过碧月泉的时候,稽星洲就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了,但?还是说道:“你说,只要我能?回答的额,一定都会如实回答。”


    “他……之前是不?是找过你了?”季观棋其?实只要细细想一下,就能?发?现很早之前就有很多?异样?了,他有时候觉得?很割裂,这些行为不?像是乌行白能?做出来的,但?是像是李行舟做出来的。


    可还是那句话?,乌行白和李行舟是一个人,他们怎么能?是一个人呢?


    那种极度的割裂感,让季观棋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是。”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刁钻,所以稽星洲回答起来也没什么犹豫的,他道:“他很早之前就找过我了,大概在你手臂伤痛的那次,他就找过我。”


    “手臂……”季观棋顿了顿,道:“生?髓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稽星洲也只能?点了点头。


    季观棋的脸上表情微微一僵,而后?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情,他眼?神微微一暗,停顿片刻后?才道:“稽兄,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想被瞒在鼓里,无论是什么,我都应该知道,只有知道了全部,我才能?去判断我是否需要去做什么。”


    季观棋的语气比稽星洲想象中平静很多?,他有点不?安地看着季观棋,只听到对方笑着道:“我没事。”


    “其?实,也没什么。”稽星洲本来就没法算一直瞒着季观棋的,既然他问了,便直言道:“生?髓丹的那次,的确是他给的,万花宗不?肯给我们生?髓丹,我也没办法,但?他忽然出现,给了生?髓丹,只是让我不?要告诉你,他说如果你知道这丹药是他给的,你就会不?要了。”


    季观棋沉默了一下,这一点乌行白倒是说的没错,若是早知道是乌行白给的,就算还要继续忍着伤痛,季观棋也不?想再沾染这个人分毫。


    “后?来,你去了清泉派,他忽然传音给我,让我告知你送了你一批东西。”稽星洲摊开手,有些无奈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车上有什么,这么多?名贵的丹药和法器,哪里是我能?拿出来的?这天下除了镇南仙尊,又有谁能?出手便是这些好东西,更何?况那件白鹤羽斗篷……”


    “怎么了?”季观棋问道。


    “那件是炼器宗的高阶法器,因为制作太麻烦,所以只有一件,都知道这东西送到了玄天宗,我以为你也知晓的。”稽星洲叹着气道:“没想到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时候季观棋都跑路了,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稽星洲要说的其实也就这么多,算来算去,无非也就这两件事情而已,季观棋靠在了栏杆上,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酒坛子,干脆拿起来直接灌了一大口,而后?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稽星洲问道。


    “不?是。”季观棋笑了一声,他垂眸道:“你说一个恨不?得?你死?的人,有一天说爱你,说要对你好,是为了什么呢?”


    “……有利可图吧?”稽星洲叹着气,道:“总不?至于是良心发?现了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稽星洲知道他说的是谁,季观棋心里就更清楚了,片刻后?稽星洲才道:“我不?劝你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我保证这种事情我不?会再做,明日我差遣人送路小?池回去,你和我回天蛇城吧。”


    季观棋点了点头,他本来就也是这样?打算的,如今路小?池的身体已经恢复,再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便好了。


    两人喝了酒之后?,便回去歇息了,分开的时候,稽星洲感觉头脑有些发?热,他低估了这个百花酿的后?劲,靠在了院子旁边道:“观棋,据我所知,你和仙尊之前似乎不?是这样?的,怎么后?来变了呢?是传言有误,还是……”


    “别说是你,我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季观棋略微垂眸,这中间唯一的变数就是他和乌行白都重生?了,难道就是因为他上辈子死?过一次,所以这辈子重生?之后?,乌行白的整个态度都变了吗?


    那他可真的是无话?可说了,用死?一次换来的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他摆了摆手,拿着剑便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了。


    “三头蛟的嘴太严实了,很多?东西都不?肯说。”稽星洲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都看不?明白了,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稽星洲是真的有些好奇,但?这两个当事人都不?想说,他也只能?作罢了。


    等待乌行白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万花宗主瞧见这人终于醒来了,顿时松了口气,乌行白胸膛的断骨倒是接上了,手臂也恢复的不?错,可是胸膛的旧伤却只能?慢慢来,特别是被君子剑一剑穿胸,这伤处只怕要养很久了。


    “你这还不?止被人穿胸一次啊。”万花宗主说道:“两道似乎都是君子剑,你这大弟子对弑师是有什么执念吗?”


    乌行白先是反应了一下,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翻身下床就要往外走,万花宗主见状连忙拦住他,道:“你去哪?”


    “观棋呢?”乌行白脸色惨白,他捂着胸口,道:“他在哪?我要见他。”


    “他早就走了。”万花宗主有些无奈道:“你昏迷不?醒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离开万花谷了,你知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吗,按道理你的伤不?至于如此,只是这一剑差点要了你的命。而且,乌行白,你知道自?己神识受损了吗?”


    乌行白没有说话?,他坐在一旁,低低咳嗽,显然刚刚起来的时候速度太快,还是扯痛了伤处,如今脸色更显难看了。


    “神识受损可是大事,轻则修为下降,重则身死?道消。”万花宗主看着乌行白,说道:“而且你从四象两仪里出来的,你是直接从里面通过阵法移出来的?这也不?对啊,里面是绝没有可能?动用灵力的,若是强行动用,必然被里面的小?天道追杀,直接降下天谴,四象两仪的天谴可是最厉害的,越是灵力高强,反噬越重。”


    “我从里面动了阵法符咒,但?传送至一处裂缝,通过裂缝出来的。”乌行白说一半藏一半,准确来说,他从四象两仪的裂缝出来时,就是玄金山脉的那个神庙前面,他当时身受重伤,躺在那里足足一天一夜才能?再次动用阵法符咒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刚刚拿出万灵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吐血晕倒了。


    “至于天谴。”乌行白微微拧起眉头,他低声道:“若是换做以前,四象两仪的天谴,足以直接将任何?修士灭杀在秘境之中,包括你们万花宗的那位仙尊,可他却硬生?生?挺了半年,最后?躲在了福地洞天里死?了,你不?觉得?四象两仪的小?天道似乎是弱了不?少吗?”


    万花宗主微微一顿,有些不?悦道:“也许是我宗门的仙尊修为高。”


    “修为越高,天谴越深。”乌行白低低咳嗽着,他漠然擦去了唇角的血痕,道:“而我却只是身受重伤,神识受损而已,这就足以证明小?天道已经弱了不?少,落下了一道天谴,不?过,我劝你不?要想着去里面,即便是这小?天道弱了不?少,大部分人进去,还是死?路一条。”


    万花宗主想要反驳,却也知道乌行白说的都是实话?。


    “四象两仪,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阴阳两仪,之所以比其?他秘境都更加可怕,无非就是因为这个,四方神兽镇压,阴阳两仪代表了两个小?天道,因此进去的人十?死?无生?。”万花宗主听着乌行白的话?,道:“你的意思?,你只经历了一次小?天道的天谴,没有落下第二道?”


    “嗯。”乌行白撩起眼?皮看了眼?万花宗主,觉得?对方总算是抓住重点了。


    “你什么眼?神?是你总是说的不?在重点上。”有时候万花宗主也觉得?乌行白挺难沟通的,这人有时候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不?过一想到对方常居镇南殿,基本不?出来,就觉得?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大概是与人接触太少了。


    “没有第二道天谴,这个倒是和我宗门的那位仙尊在世时说的一样?,他也说只有一道,因此他才侥幸留住了一条命逃回来。”万花宗主说道:“不?过可惜,神识受损,半年后?还是身陨了。”


    说完,她就下意识看了眼?乌行白。


    “我不?会死?。”乌行白平静道:“不?用看我。”


    他缓了一会儿后?,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然后?便径自?起身,就要往外走,万花宗主连忙道:“你真不?想活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你的伤……”


    “无碍。”乌行白绕开了万花宗主,道:“多?谢。”


    他得?去找季观棋,他也必须去找季观棋,即便对方已经将话?说到了那么份上,但?是乌行白还是想去找他,当年季观棋在他身边十?年,如今他才追着对方不?过几个月而已,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放弃。


    其?他弟子见状,也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乌行白离开了,小?弟子走到了万花宗主面前,疑惑道:“师尊,仙尊伤得?那么重,真的不?用拦住他吗?”


    “不?必,他是乌行白,拦也拦不?住,随他去吧。”万花宗主冷笑了一声:“不?怕死?的人,说什么都没用。”


    乌行白的确是伤得?不?轻,即便是那些丹药吃下去,又用碧月泉的泉水修复伤处,可浑身上下的伤已经很久,他穿着那件黑色衣袍,想要追着季观棋的方向,刚刚抬手准备直接使用阵法符咒的时候,却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片刻后?,他看了眼?手中的符咒,又看了眼?季观棋离开的方向,最后?还是使用符咒,改变了阵法传送的目的地,直接回了玄天宗。


    本来使用符咒就损耗灵力,乌行白出现在镇南殿中的时候,洒扫弟子还在外面,他捂着胸口走了没两步就往地上一跪,伸手扶着椅子,抬手擦去了血痕。


    而后?便看到方天画戟上的那只眼?睛不?知道何?时睁开了,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乌行白看。


    “封。”乌行白掐了个法决,但?根本没用,几次之后?,乌行白的气息更加微弱了,他没有多?余的灵力去封住这方天画戟上的眼?睛,只能?任由?它去。


    片刻后?外面传来了洒扫弟子的声音,道:“仙尊,宗主有令,请您去一趟大殿。”


    “嗯。”乌行白靠在椅子旁边,他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他很难受,身上的符文微微浮现了一些,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拿着那柄方天画戟出了镇南殿,直接前往玄天宗的大殿内。


    殿内已经没有人,只有乔天衣一人在前面下棋,他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了乌行白,正准备笑着说话?时,忽然脸色骤然变了,豁然起身道:“你……行白,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受伤了?”


    乌行白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棋盘的另一边。


    宗主见乌行白心情不?佳,只能?多?看了几眼?,而后?犹豫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能?伤你至此?”


    “奚尧死?了。”乌行白回头看了眼?外面的天道石碑,这是支撑玄天宗最根本的基石,他语气平静道:“我杀的。”


    其?实一开始他不?准备说的,但?是从万花宗得?知了万象镜的事情,他必须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宗主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变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你的性格不?会随意杀人,定然是这奚尧做了叛宗之事,逼得?你不?得?不?出手了。”


    “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乌行白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疼,他目光停留在棋盘上,看得?出来这是一局残棋,看着路数,估摸着刚刚是乔游来过了。


    宗主一向很疼爱乔游,所以这棋盘上能?看得?出来白子一直在让着黑子。


    “我?我知道什么?”宗主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无奈道:“我若是早知道奚尧是这样?的人,便不?会让他成为你的弟子,要说起来,这件事情的确是我错了,你也不?必烦忧,待来日看到更好的,一定给你带回来,做你的弟子。”


    乌行白看着宗主,他曾经无数次感慨对方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可后?来他在季观棋面前扮演着李行舟,他才有些惊觉,自?己的演技,也许比宗主还好。


    这真是够讽刺的。


    “我曾经去过福地洞天,十?三岁时。”乌行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宗主不?明白乌行白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他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那个时候你还不?像是现在这样?强大,在里面差点被那头三头蛟欺负了。”


    “嗯。”乌行白应了一声,他道:“我在浮雕幻境里,捡到了一个玻璃珠,是一个人的幻境,是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谁的?”宗主问道,他的神情微微变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好奇道:“是谁的幻境,能?让行白你这么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母亲。”乌行白平静道:“你的夫人。”


    原先想要瞒着很久,等待来日,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行揭露,甚至上辈子他都未曾揭露,直接借刀杀人,弄死?了乔天衣。


    可这一次,他需要知道万象镜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无法再将这件事情视而不?见,假装无事发?生?,他只能?直接揭破,不?再兜圈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乔宗主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刚刚慈爱的模样?仿佛只是个幻觉,一却不?过是转瞬之间。


    “很惊讶吗?很惊讶我竟然知道这件事情?”乌行白笑了一声,道:“乔天衣,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多?端,总会被人瞧见的。”


    “这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乔宗主眼?神冷了下来,他语气却依旧温和,道:“十?三岁时,那就是二十?年前了,二十?年,我低估你了。”


    乌行白没有说话?。


    “你想要杀了我吗?可惜你不?能?,我若是死?了,天道石碑就要塌了,到时候整个玄天宗不?复存在,你的镇南殿也会毁掉,包括密室里的那些招魂咒符,都会毁掉。”撕破脸后?的乔天衣和之前的乔宗主判若两人,他的目光落在了乌行白的身上,似乎是拿捏住了乌行白绝不?敢对他怎么样?,便道:“你身上背负的天谴,已经无数条了,若是没了镇南殿,没了那些返魂符文,仅凭肉体凡胎和你那岌岌可危的神识,又能?撑多?久?”


    “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乔天衣拿起了白棋,落在了棋盘上,直接收尾,大获全胜,他道:“何?必呢,既然你已经知晓了,一声父亲,我应该还是担当得?起的,有你这样?和自?己亲爹说的话?吗?你若是杀我,那便是杀父,天理难容。”


    他早就全部准备好了,所以当乌行白说出这些的时候,他只是有些诧异,却并不?畏惧。


    他料定了乌行白不?会杀他。


    “而且我很好奇一件事情,既然是二十?年前知晓的这些,你为何?不?二十?年前就来问我,反而要等到现在。”乔天衣困惑道:“既然要等到现在,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何?必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来问我?你如今身受重伤,身上如此多?的天谴,那么多?返生?符文,你的实力还剩多?少?你还能?驾驭住这把方天画戟吗?”


    乔天衣随手一伸,那方天画戟仿佛有灵性一般,直接到了乔天衣的手中,他看着这把武器,笑着道:“乌行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走这么蠢的一条路?”


    “难道……”乔天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轻轻侧过头,眼?神微变,试探着道:“季观棋?”


    乌行白看着他,没有吭声,可乔天衣却像是懂了什么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就知道,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毕竟连本命印记都能?给了他送的青鸾,明明自?己神识都已经快要毁掉了,还敢送本命印记,我是应该说你很勇敢,还是应该说你很蠢呢,我的儿子。”


    “万象镜。”乌行白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直接道:“万象镜在哪?”


    这一次轮到乔天衣惊讶了,他诧异地看着乌行白,似乎压根儿没想到乌行白居然知道万象镜这回事,而他也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可就在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准备嘲讽一番的时候,却听到乌行白声线平静道:“我的确不?能?杀你,但?我能?囚禁你于此,而你……你想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乔天衣,我不?是你的儿子,乔游才是。”


    此话?一出,乔天衣瞳孔骤然睁大,他猛地一拍棋盘站起身,厉声道:“你敢!”


    那方天画戟似乎是感觉到了乔天衣的怒气,整个倒转过来,剑尖指向了乌行白,而他只是随意撩起了眼?皮,看了眼?乔天衣,道:“万象镜,在哪里?这是我问的最后?一遍。”


    乔天衣还是不?回答,而后?就看到乌行白直接起身,他的灵力猛然涌出,身上的返生?符文直接断裂了一小?半,极为庞大的灵力笼罩了整个大殿,就连天道石碑都被困在其?中。


    乔天衣脸色骇然,他大惊道:“你不?怕死?吗?”


    他被囚禁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乌行白往殿外走去,他很清楚乌行白要去干什么,这人要去杀了乔游!


    “你敢杀了乔游!你的母亲会恨你!她在天之灵会恨你!”乔天衣大声吼道:“乌行白,你不?能?这么做!”


    “福地洞天的秘境里,我看到她的幻境,她很后?悔将我交给你,作为了你承受天谴的替代品,她很内疚看着我这样?受苦,在生?生?死?死?中徘徊,像个怪物。”乌行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崩裂了,鲜血浸透了绷带,他一次性解开了好几道返生?符文,几道碎裂的裂缝拉扯着他的神识,痛苦不?堪,可他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平静道:“从秘境出来的那一年,我恨你,但?是很亲近她,直到……她生?下了乔游,她将她对我满腔的愧疚都放在了乔游的身上。”


    “那一年,天谴之下,我被迫自?刎,太痛苦了,只能?借此结束痛苦。”乌行白扯动了一下唇角,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他回望了一眼?被困在了里面的乔天衣,道:“而她,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心疼地看着她怀中的乔游,于是她更加坚定,决不?能?让乔游走我的老路。”


    乌行白只觉得?可笑。


    他以为那个幻境,是母亲的爱,原来,这也能?作假。


    “不?爱你的,何?止是我和你的母亲。”乔天衣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之后?,他愤恨地收起了方天画戟,几次灵力攻击未能?撼动这“画地为牢”分毫,乌行白其?中已经口中含血,只是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吞下去了。


    乔天衣说这话?的时候,乌行白眼?神微微一动,他道:“还有谁?”


    “当然是……季观棋啊。”乔天衣目光里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讽刺,又仿佛是一种上位者对他人的悲悯同情,他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季观棋爱你吧?”


    乌行白的唇角微微下压,他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


    “你不?是想要知道万象镜在哪里吗?我告诉你,就在季观棋的玄天令中。”乔天衣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他看着乌行白,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他爱你?不?,那是你幻境中的他,幻境中的他很爱你,乌行白,可不?可怜啊,一切都是你的幻觉,你越是想要什么,万象镜就会给你看到什么。”


    “哦对了,法器认主,这万象镜虽然碎裂了,只能?稍稍控制一点,但?不?妨碍我能?看到。”乔天衣似乎觉得?这样?说还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道:“你的防备太深了,本座曾经以为季观棋这步棋废了,我以为是他的天赋不?行,你不?喜欢,所以特地给你又找来了萧堂情,可是当我看到他送你青鸾,你竟然在青鸾体内种下本命印记的时候,我就知道,乌行白,你喜欢他。”


    而季观棋不?知道,那玄天令里藏有万象镜。


    而乌行白也不?知道,万象镜,就在季观棋的玄天令中。


    乌行白曾经的确是怀疑过季观棋,因为他来的太巧了,巧合得?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可看到那只青鸾的时候,他看到季观棋一脸高兴,笑得?洒脱的时候。


    他为这只青鸾种下了本命印记。


    “他的玄天令……”乌行白站在原地,他微微皱眉,似乎是有点迷茫,他道:“怎么可能?……”


    “有玄天令的他很爱你对吧?”乔天衣讽刺地笑了:“那没有玄天令的他呢?他爱你吗?不?,他讨厌你,所以他连你的大弟子都不?想做了,他连玄天宗都不?想回了,他要跑的远远的,因为他厌恶你,他恨你。”


    “你可以闭嘴了。”乌行白随手甩出了一道灵力直击在乔天衣的胸口,他喷出了一口血,但?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确定乌行白被激怒了,他戳中对方痛点了,便道:“就算今日你杀了乔游,那他也算是得?了我二十?年的宠爱,还有他母亲对他爱,而你呢,乌行白,你将会背负杀弟弑父的罪名一辈子,不?,我死?了,你顶多?只能?多?活一年,然后?就也得?下来陪我,不?对,你……你的神识碎成了这样?,你没有下一辈子。”


    乌行白不?再听他说什么,径自?往外走,身后?的乔天衣笑了起来,他好整以暇坐在了棋盘前面,道:“乌行白,活在幻觉里的爱,是不?是很难割舍啊?真是可怜啊。”


    乌行白刚刚踏出了大殿,连续三道画地为牢再次落下,将这里封得?严严实实。


    第060章 灵力尽失


    玄金山脉, 清泉派前,乌行白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从玄天宗出来之后,他就直接来了这里, 唯一的?原因只有他想要立刻见到季观棋, 他不信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乔天衣说的?那样, 他不信一切都是?因为万象镜。


    但是?他在?这里站着, 前面是?季观棋曾经划下的?一道线,他思虑再三,却没敢逾越。


    他甚至变换了模样, 再次换为了李行舟的?样子,如果季观棋没有对乌行白说过“爱”, 至少他对李行舟说过“喜欢”的?。


    “李公子,你又来啦。”小?北是?第一个发现李行舟的?人,她有些?诧异道:“你怎么不进来?”


    “季观棋在?里面吗?”李行舟问道。


    他脸色苍白,眼神?不复之前的?桀骜, 小?北也看出他心?情不佳,轻轻摇了摇头道:“季公子没来过,不过大师兄回来了, 李公子要见见大师兄吗?”


    “路小?池。”李行舟眼神?骤然?阴冷了下来, 他这样子似乎是?吓到了小?北,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小?北,是?谁啊?”路小?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们对视了一眼后, 路小?池只见过乌行白的?模样,却并未见过李行舟的?样子, 自然?是?不认识的?,便问道:“这位公子是??”


    “师兄, 是?季公子的?朋友,上次还给了我们很多?东西。”小?北拽了拽路小?池的?衣服,道:“他人很好的?。”


    路小?池有些?吃惊地看着李行舟,而后笑着道:“季公子不在?这里,不过我看要下雨了,不如李公子进来歇息一下吧。”


    李行舟越看越烦,他冷声道:“他没送你回来吗?”


    “没有。”路小?池失笑道:“我为什么需要季公子送我回来?当时中毒,实在?是?没办法才会麻烦季公子,如今已经好了,他想要他的?自由,我又何必麻烦他?”


    “如果真的?不想麻烦他,又何必中毒的?时候找他?”李行舟目光里透着寒意,他道:“不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需要引渡一半毒素给他的?时候,可没见你拒绝过。”


    “什么引渡一半的?毒素?”路小?池的?脸色变了,他下意识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季公子说去万花宗可以解毒,其他什么都没说,他只说让我相信他,我当然?相信他。”


    “……”李行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季公子……季公子居然?准备为我引渡一半的?毒?”路小?池的?眼神?微动,他低声道:“我何德何能,能让季公子如此待我。”


    这也就是?说,季观棋不仅准备引渡一半的?毒素,还没有告诉路小?池,以他的?性?格,无非就是?不想要路小?池觉得愧疚,这倒是?真正符合季观棋的?性?格了。


    这人还真是?对谁都面面俱到,对谁都还不错。


    “李公子,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难看。”路小?池似乎是?有些?担忧,他道:“需不要要来里面休息一下?”


    “不必了。”李行舟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拂袖转身离开,只留下路小?池一脸莫名?其妙。


    “大师兄。”小?北抬起头看向?路小?池,道:“我怎么觉得李公子好像不喜欢你呢?”


    “我也不喜欢他。”路小?池直接说着,顺手?摸了摸小?北的?脑袋,他道:“小?西的?腰伤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伤了腰呢?”


    “师姐被剑划伤的?,不过伤的?不重。”小?北仰着头,她笑了一声,道:“可能是?有什么人去了白虎象拿东西吧,不知死活。”


    路小?池眼神?沉了沉,抬手?触碰着小?北的?嘴唇,他半蹲下身子,眼神?和往日活泼少年样完全不同,告诫道:“没有白虎象,只有小?西。”


    小?北缩了缩脖子,扑到了路小?池怀里,撒娇道:“我知道了,大师兄。”


    路小?池看着李行舟离开的?方向?,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李行舟的?模样看似清俊,可一转头总是?记不住他长什么模样。


    结果路小?池抱着小?北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刚走两?步,骤然?停住了,他猛地回过头看向?了李行舟离开的?方向?,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在?镇子里,季观棋带着他准备前往万花宗的?时候,他曾经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在?街道上尾随了他们,然?而当季观棋查看的?时候,这人却直接避开了。


    若是?真的?好友,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地躲避着吗?


    他立刻传音给了季观棋,将事情告知了季观棋,顺便提醒道:“季公子,你一定要小?心?,我感觉他不像是个好人”。


    传音符里,季观棋似乎是?刚刚练剑结束,他笑着道:“从哪看出来的?”


    “感觉。”路小池的?回答模棱两?可,只是?道:“他去找你了,季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啊!”


    “好。”季观棋应了一声。


    传音结束之后,他看了眼正在院子旁边靠着的?稽星洲,随手?将旁边的?一把配剑丢了过去,道:“来,练剑。”


    “我可不练了。”稽星洲挑眉笑了一声:“剑术上,我可比不过你,不跟你玩这个,省得被你压着打。”


    季观棋闻言忍不住乐了,他道:“我什么时候压着你打了?”


    话虽如此,稽星洲不想练剑,他也不能逼着对方,顺便将君子剑入鞘之后,就听?到稽星洲说道:“刚刚无意听?到你和路小?池的?对话,李行舟,就是?那位镇南仙尊吧?”


    季观棋眸光微微一黯,他本来是?不想说的?,这事儿还挺丢脸,但稽星洲洞察人心?的?能力也未免太强了,想要瞒都瞒不过去,只得叹气道:“嗯。”


    “你不想说的?事儿,我就不问了,只是?对方若是?要来,只怕也是?为了找你,不如我想办法将他骗走。”稽星洲继续说道:“反正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待着,可别到处乱跑了。”


    季观棋摸着自己的?君子剑,剑刃入体?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眸光微微一动,回想起经历的?这些?,就觉得有些?好笑。


    可他不可能因为乌行白做的?这些?而回头,换而言之,那人做的?事情,桩桩件件,有哪一件是?值得被原谅的??


    “我只问你一句,观棋,你喜欢仙尊吗?过去,现在?,未来,都可以。”稽星洲问道。


    “……不重要了。”季观棋说道。


    原本季观棋以为路小?池才说完,乌行白就算御剑而行到天蛇城,至少也得大半天,但是?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动用了阵法符咒,这么长距离的?阵法符咒,且不说这符咒价值万金,就说这其中耗费的?灵力也是?不少的?。


    鲜少有人能催动这么大的?阵法符咒,主要是?也没这个必要,更何况乌行白才身受重伤的?,但是?他就是?催动了,而且直接到了天蛇城玄天宗府邸门口。


    三头蛟是?第一个察觉到了的?,它顾不得还在?跟稽星洲生闷气,一股脑地涌了过来,化身小?蛇缠在?了稽星洲的?身上,催促道:“快,把我藏起来。”


    “?”稽星洲愣了一下,道:“怎么了?”


    “乌行白那小?子来了,上次骗了他一点东西,你快把我藏起来。”三头蛟到底是?心?虚,瞧了眼稽星洲,又看了眼季观棋,想了想干脆直接缠住了季观棋,挂在?他的?手?腕上,道:“先藏你身上,那小?子总不能对你出手?。”


    季观棋:“你骗他什么了?”


    “又没骗你的?,你着急什么?”三头蛟不客气道。


    “你若是?不说,我可不管你。”季观棋垂眸看着挂在?自己手?腕上的?小?黑蛇,道:“你说不说?”


    “还说君子剑,我呸,你们修士都是?一路货色。”三头蛟的?尾巴不耐烦摆动,一旁的?稽星洲怕得罪这位爷,只能小?心?翼翼地恭维着,他道:“观棋也是?想要了解一下而已,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啊,不然?……”


    “你闭嘴,之前你本命印记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三头蛟冲着稽星洲怒吼了一声,稽星洲立刻没了声音。


    “你到底骗了他什么,值得你这么到处躲?”季观棋有些?无奈,这只蛟本来就有些?桀骜不驯,一般小?事情肯定不至于如此,看它这么到处躲的?样子,估计这个祸闯得不小?。


    然?而不等三头蛟回答,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道:“他骗我说会瞒着你一件事情,结果,他告诉了你。”


    三头蛟缩在?了季观棋的?手?腕上不敢说话。


    季观棋立刻明白是?指什么了,大概就是?在?洞天福地里面三头蛟答应了乌行白,不会说他重生的?事情,而且可能还收了一些?礼,结果一转头就把乌行白给出卖了。


    乌行白穿着玄色衣袍,他手?中并无本命武器,就这样靠在?了院子旁边,目光看向?了季观棋,脸色苍白道:“玄天宗出了点事情,我如今灵力全无,只能来投靠你了。”


    这话一出,别说是?季观棋,就连稽星洲和三头蛟都微微一惊。


    “灵力全无?”这么一说,三头蛟可就来了兴致,它扬起脑袋,盯着乌行白看。


    “从玄天宗来天蛇城,已经耗费了我最后一丝灵力。”乌行白似乎是?很难受,他始终是?靠着墙边的?,唇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神?情看上去有些?虚弱,道:“如若不信,可以一试。”


    “你怎么会突然?灵力全无?”季观棋脑海里掠过了一个可能性?,他蹙眉道:“难道是?万灵草?”


    乌行白唇角微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他没有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然?而不等季观棋说话,一旁的?三头蛟眯缝了一下眼睛,它猛地变大了身躯,朝着乌行白袭击而来,道:“本座来试一试你说的?是?真是?假!”


    “别!”稽星洲只来得及说话,根本来不及阻止。


    三头蛟的?尾巴重重砸在?了乌行白的?胸口上,他整个人即便是?抬剑阻挡了,仍然?倒飞出去,半跪在?地上握着剑,呕出了一口血来。


    这模样倒是?真有几分灵力全无的?模样,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是?瞬间惨白如纸。


    季观棋一直冷眼旁观,显然?他并不相信乌行白的?话,对方在?他眼里的?信誉几乎为零。


    三头蛟连续几下重击都被乌行白用剑挡下,但每一次都被震得唇角溢血,待到最后一次的?时候,他整个人几乎无力抬剑,眼睁睁地看着三头蛟巨大的?蛇尾落下时,却听?到了一阵金石相撞的?声音,一抬头便看到了季观棋直接用剑鞘阻挡住了三头蛟的?蛇尾。


    “你要护着他?”三头蛟眯缝了一下眼睛。


    身后的?乌行白抬起头看着季观棋,眼里露出了一丝希冀,然?而不等他说话,就听?到季观棋说道:“不是?要护着他,而是?他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对于万兽宗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季观棋语气冷漠,仿佛真的?只是?讨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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