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穿透腹部
原本季观棋以为李行舟说的带他出去, 是?指他的灵力还剩不少,结果后来季观棋发现,这人灵力被压制得比他还厉害, 几?乎都快没?有了, 季观棋有些诧异。
“你的修为?”季观棋笑?了声, 道:“原以为我修为不低, 如今看来,是?行舟你藏得深啊。”
李行舟轻轻甩了甩手腕,无?奈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我涉及天道众多,因此无?论是?天道还是?小天道总是?看我不爽, 多多少少要给我下点绊子,你跟着我,是?受牵连了。”
这话季观棋也只信三分,不过他想?起对方从山崖上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
谁能为了别人敢冒这个风险,路小池是?因为他心性纯良,可李行舟一看就知道并非等闲之辈, 那他又是?为什么……季观棋将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根本没?什么能让人可图的。
“我跟你说,这鬼面蛛尤其喜欢各种十全大补的东西来增进修为,因此对丹药异常喜好,当然, 他更喜欢的就是?修士的尸体,越是?修为精进的越好。”李行舟也不再废话, 直接准备从乾坤袋里翻找东西,而?后忽然察觉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
“怎么了?”季观棋见他动作停下, 开口?问道。
“开启乾坤袋需要灵力。”李行舟面露尴尬,他的灵力太强大了,因此被全部压制住,这该死的小天道连开启乾坤袋的灵力都没?给他留下,而?旁边的季观棋也十分无?奈,他翻看着自己的乾坤袋,无?奈道:“我倒是?可以开启乾坤袋,但是?……我的东西大多数都给了三头蛟,现在袋子里除了衣物,基本没?什么了。”
那三头蛟就连仅剩下两颗的回春丹都拿走了,就差把季观棋抖落一下,看看还能不能掉出什么宝物。
两人面面相觑,然而?要出去就必须引这鬼面蛛过来,最?后李行舟看向?了季观棋,道:“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怎么了?”季观棋将君子剑递给了李行舟,原以为他是?要用这个尝试打开蛛网,没?想?到对方直接在掌心划了一道血口?子,鲜血顿时涌出来,淅淅沥沥地低落在了草地上,季观棋脸色微变,立刻上前阻拦道:“你干什么?”
“这鬼面蛛对高修的血肉很感兴趣,比丹药的吸引力还大。”这点伤口?对于他而?言不过尔尔,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他伸手在草地上一抹,鲜血沾染了旁边的草,血味顿时漫开。
果然,没?一会儿四周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果然,这破蜘蛛。”李行舟瞧着自己的乾坤袋,他低声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被封住,他就多拿一些东西出来了,如今好了,出了一把折扇什么都没?有,连个武器都没?有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直接用灵力冲开,但这样?就会引来小天道的天谴,到时候……到时候这副容貌,就藏不住他的真实身份了。
他可不敢。
“来了。”季观棋看李行舟手上并无?武器,可他自己也只有一把君子剑,只好将李行舟拉扯到自己的身后,道:“别离我太远。”
能和赤炼蛇同等级别的,并不好对付,季观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更何况他现在灵力给压制得这么低,打起来束手束脚,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李行舟看着毫不犹疑拿着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恍惚又回到上一世每次出行,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一般来说都不会闹到乌行白这里,因为那些妖物灵兽,邪修鬼祟,基本都死在了君子剑之下,季观棋从未让这些东西接近过乌行白。
他眼?底掠过了一丝悔意,握着手中的折扇道:“不用担心我,这玉竹扇也是?法器,算起来比我那把不知道裂了多少次的剑等级还高一些。”
就在他说话之际,鬼面蛛已然到了。
君子剑被季观棋握在手中,他几?乎是?以李行舟为中心,以君子剑为半径,根本没?让任何蛛丝靠近过李行舟,这是?专属于李行舟的待遇,而?并非是?乌行白的待遇,这一点被保护起来的李行舟心中无?比清楚。
通过谎言和欺骗换来的一丝丝真情,这不属于他乌行白,等到谎言揭破的那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甚至他会想?着,要是?死了乌行白,活着李行舟,说不定会更好。
可惜了,李行舟,乌行白,本就是一个人。
他折扇直接展开,玉竹扇本身就属于法宝,在不用灵力驱使的情况下,也是?坚不可摧,能挡住刀剑的神?兵利器,他随手翻转一下,便拉扯住了了旁边延伸过来的蛛丝,而?后目光朝着身后微微一撇。
李行舟忽然伸手摁住了季观棋的肩膀,而?后轻轻抬了一下对方的手,反手下拉,锋利的剑刃便在身后重重划下,蛛丝网后传来了这头鬼面蛛尖利的叫声,似乎是?痛狠了,绿色的液体顺着蛛丝蔓延开。
“这是?它的血,有毒,往后退。”李行舟说道。
两人立刻往后退了数步,而?后对视了一眼?,李行舟将折扇抛了出去,那鬼面蛛以为这就是?武器,猛扑过去的时候,却不想季观棋从后面直接踩着树干上去,飞身落在鬼面蛛的身上,双手抱住剑柄,狠狠用力插下,剑刃穿透了鬼面蛛的脑袋,对方疯狂挣扎想?要甩开季观棋,却根本做不到,直到最后奄奄一息地倒地了。
季观棋这才抽出了剑,他看着下面站着的李行舟,道:“走。”
杀了这只鬼面蛛,就能够出去,只是?这比季观棋想?的要顺利太多了,这是?高级灵兽,且在这秘境里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季观棋总觉得杀得太简单了,而?且还是?他目前灵力运转滞重的情况下。
他准备跳下来的时候,甚至还回头看了眼?这只蜘蛛,心下有些困惑,但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杀的时鬼面蛛的命门,按道理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看到李行舟的瞳孔骤然紧缩,立刻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抬手举剑抵挡,只感觉剑刃和那东西撞在了一起,他整个人从蜘蛛身上被掀翻了下去,幸而?被李行舟直接抱住了,这才没?摔着。
“这不可能!”季观棋脸色剧变,他道:“我杀的是?它的命门!”
“他吃了高修。”李行舟显然对灵兽的了解比季观棋更多,他几?乎想?都不想?,直接伸手拽着季观棋就往反方向?跑,一边跑一边道:“走!它吃了高修,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高级灵兽,而?是?要冲击顶级灵兽。”
严格来说,这种算作伪顶级灵兽,只差一点,便是?可以如同三头蛟一般的存在,但这也跟高级灵兽之间如同云壤之别。
李行舟一边跑,心中涌起了一丝困惑,能一次性让这头灵兽暴涨这么多修为的,不可能是?普通的高阶修士。
除非是?隐士大能,又或者……干脆是?某位仙尊。
这么一想?,李行舟心中顿时沉了沉,他的目光快速扫视周围,最?后带着季观棋直接到了水边,他道:“上瀑布!进瀑布里面!”
既然人面鸟会躲在瀑布里面躲避这头鬼面蛛的捕食,那就代表着瀑布绝对是?有用的,这话一出口?,季观棋就明?白了李行舟的意思,他立刻将君子剑插入了旁边的石头上,而?后带着李行舟踩着剑身一跃而?上,而?后道:“剑收!”
君子剑直接回到了季观棋的手中,他握着剑,微微有些气喘,如今这种低微的灵力办了这么多事情,的的确确是?有些透支地感觉,他感觉浑身都有些冒冷汗,想?了想?便靠着墙缓缓坐下来,却瞧见李行舟站在了石壁旁边一动不动,他问道:“怎么了?”
李行舟回望了他一眼?,而?后微微侧开身,细微的光亮照在了石壁处,季观棋这才发现下面竟然躺着一具白骨。
这具白骨穿着一件白色的道袍,腰间悬挂着令牌,因为距离有些远且光线太过黑暗,季观棋有些看不清,但不难判断这是?个灵力很高得修士。
他想?起之前李行舟说的话,心中顿时一沉,道:“外面的鬼面蛛就是?吃了这位道友,才会如此?”
“是?的。”李行舟半蹲下身子,他似乎是?在仔细打量着这具骸骨,越看越是?心惊,手紧紧握拳,在黑暗里他额角青筋暴突,显然是?压抑着十分不平常的情绪,一旁的季观棋也意识到了李行舟的异样?,开口?道:“行舟,你怎么了?”
“这是?知问仙尊。”李行舟在要不要告知季观棋真相之中犹豫了一下,又觉得他们迟早要到天机门,联系今日?,以季观棋的智谋会猜出今日?这人到底是?谁,还不如他自己说了。
果然这话一出口?,季观棋惊得直接抬头,他撑起身子走到了骸骨面前,果然这具骸骨腰间的令牌是?天机门的令牌,而?且整具骸骨温白如玉,这是?仙尊级别陨落之后的一个标志之一,但是?这骸骨却少了一条胳膊,不难猜出这条胳膊应该是?被外面的鬼面蛛吃了。
吃了仙尊的一条胳膊就能让它修为从高阶暴增到了伪顶级,可见知问仙尊的实力多么强横。
季观棋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不太愿意想?到的人,他微微皱眉,将这人的名字抛之脑后。
“这把揽月萧的确是?知问仙尊的本命法器,可惜已经碎了。”季观棋注意到旁边碎裂的揽月萧,已经失去了灵性,和普通的玉箫并无?区别了,他微微垂眸,有些难掩震惊:“可是?……可是?这是?知问仙尊啊。”
“这是?天机门里修为最?高的知问仙尊,传闻她与天道之间达成了协议,她是?最?了解天道的人,往往能从一个人的面相便能判断吉凶祸福,但她从不插手天道之事,常年闭关隐居,怎么会陨落在这里。”季观棋感觉自己可能是?太震惊了,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他握了握君子剑,用剑身撑着身体,而?后就听到旁边的李行舟说道:“一个区区高阶逆转秘境,是?不可能杀得了她,一只鬼面蛛而?已,怎么可能杀她?还能吃下她一条胳膊。”
季观棋隐隐约约觉得李行舟的情绪不对劲,但他以为是?李行舟骤然失去了师尊,所?以情绪低落,想?想?当年他得知乌行白在外意外受伤,也的确是?急切得不行,更何况知问仙尊是?陨落了。
陨落了,就是?再也找不回来。
李行舟还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他浑身微微一僵,而?后声音有些干涩道:“观棋?”
“别难过,你师尊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的样?子。”季观棋一手抱着李行舟,一手撑着剑,他低声道:“等我们杀出去,杀了鬼面蛛,给你师尊报仇。”
“好。”李行舟应道。
“总有办法杀掉它的。”季观棋低声道:“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哐当”一声,李行舟尚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怀里一沉,君子剑直接落在了地上,他下意识揽住了怀里不断下滑的身体,脸色骤然一惊,将人反抱住之后道:“观棋?观棋你怎么了?”
季观棋脸色有些苍白,他眼?前有些发黑,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感觉下一秒就快要晕过去了。
李行舟立刻将他半抱着靠在了墙边,伸手在季观棋身上摸索。最?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掀开了季观棋的衣摆,脱掉他的鞋子,果然看到被蛛丝之前缠住的地方有些血痕,显然这些蛛丝是?有毒的。
“我看看。”他伸手握住了季观棋,查看了一下,确定季观棋脉搏全部都是?正常的,只是?有些昏沉地迹象,料想?这些蛛丝应该是?用来捕获猎物,让其昏睡,从而?吃掉对方的东西。
只要确定季观棋身体里没?有中毒,没?有受伤,李行舟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季观棋就是?感觉困,特?别困,他竭力想?要睁开眼?睛,然而?却使不上力气,整个身子靠在了李行舟的怀里,他低声道:“我好像使不上力气。”
“是?能让你昏睡的东西,不是?毒药,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李行舟的声音平静,但却让昏昏沉沉中的季观棋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他很快便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只是?抓住了李行舟的手,挺着最?后一丝清明?,道:“如果我出不去了,你就拿着我的剑出去,把我放在这里,那只鬼面蛛进不来,我暂时死不了。”
“你要干什么?”李行舟愣了一下。
“我活着,这把君子剑就有灵力,你可以用它想?办法出去……”季观棋很清楚他走不动,甚至都动不了,也是?撑着才没?有直接昏睡过去,咬着牙道:“别管我,活一个是?一个。”
李行舟的脸色彻底冷凝下来,这话听得他心肝都在发颤,上辈子季观棋死前的样?子已经快要成为他连续多年的噩梦,如今再听季观棋这些话,李行舟反抱住季观棋,死死搂着他道:“你胡说什么?你不能死,我也不可能再让你死,你要是?死了,那我的意义是?什么?”
“观棋,你听我说,这只是?昏睡,你睡一觉就没?事了。”李行舟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道:“我不会将你放下一人离开。”
“趁着它还没?有完全成为伪顶阶灵兽的时候,想?办法,杀了它。”季观棋声音已经轻了,他的头抵在李行舟的肩膀上,靠着对方才没?有滑倒在地,低声道:“杀不掉,也要想?办法出去,你一个人出去,要简单得多。”
“我一个人出不去。”李行舟低声道:“季观棋,你好好睡一觉,我保证带你出去,你信我行不行?就一次,你就信我一次,你为什么每次都不相信我?”
他想?起上辈子有些不太好的回忆,李行舟喉头微动,他将人抱着,道:“我保证,我真的会带你出去的,我们不需要谁在里面谁在外面。”
“行舟。”季观棋也很头疼,他着急外面的灵兽,又着急再拖下去就真的出不去了,他不知道这一昏睡到底是?多久,而?且李行舟现在灵力被压制得这么厉害,要是?季观棋先死了,那君子剑就完全没?用了,李行舟更不出去,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留在山洞,让李行舟带着君子剑出去。
“我爹为了追求长生,残害亲子,囚禁我娘,最?后逼得我娘生下幼子之后郁郁而?终。”李行舟的声音很低,他小声道:“所?以我就想?,我这一生都不会成为第二?个他,我不要成为第二?个他。”
“你不会。”季观棋已经快要昏睡了,他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道:“你不会。”
“可是?……我……”可是?他已经做过一次了,他失手了,他比他爹更加过分,所?以这一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走之前的老路,李行舟轻轻吻了一下季观棋的额头,低声道:“观棋,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了?你还喜欢我?”
季观棋一下子清醒了一些,他的诧异都快抵过他的昏睡,脑子里一片浆糊的同时涌上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从未喜欢过别人,也没?人喜欢过他,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李行舟的这个问题,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但他不否认,这么多事情下来,李行舟这个人的性格太鲜明?,太吸引人,太特?殊,他就如同一只开了屏的孔雀,花枝招展地在面前晃悠,不重样?地在季观棋面前展现,是?个人都会被吸引住。
可这算是?喜欢吗?
然而?不等他回答,李行舟轻轻侧过脸,他听到了外面细微爬动的声音,眼?底掠过了一丝寒光,掌心的灵力缓缓聚集,可是?外面的小天道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开始电闪雷鸣。
他忽然停下了,他不敢,一旦使用灵力,必然会引来天谴,到时候就会暴露在季观棋的眼?前,他怂了。
他好不容易才能让季观棋主动抱一抱他,他不敢就这样?一下子前功尽弃了。
季观棋的意识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他握着李行舟的手,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热,将君子剑剑柄递给了对方,大道至简,他在修行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这就是?向?天夺命,充满了危险,最?后能成者屈指可数,死在路上的尸骨早已堆积成山。
他幸运的话,可以一直走下去,不幸的话,中途陨落也未可知。
然而?就在他混混沌沌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轻轻的一声,像是?什么刺破了血肉,又撞击在了一个坚硬物件上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却仿佛透过了脑子里那片混混沌沌的感觉直刺而?来,让他有了片刻的清明?。
“行舟?”季观棋心中微微一惊,他道:“什么声音?你是?受伤了吗?”
“没?有。”李行舟的声音和之前并无?异样?,他道:“你太困了,出现了幻觉。”
“我闻到了血味……”即便是?在黑暗里昏昏沉沉的,但是?季观棋也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心中一紧,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忘了之前引这只破蜘蛛,我划破手了吗?”李行舟语调轻柔道:“手划破的血味而?已,希望这瀑布能隔绝血气。”
季观棋靠在石壁上,他微微侧过头,昏暗中只能够看到李行舟的脸在一点微光下有些模糊,对方似乎也在注视着他,他听到李行舟说:“别怕,你睡一觉,醒来我就带你出去了。”
外面的日?光透过瀑布,隐隐照进来一点,如果季观棋这个时候是?清醒的,就能看到一根蜘蛛的触手穿过了瀑布,爪子尖利处已经刺穿了李行舟的腹部,鲜血顺着爪尖往下滴,然而?爪尖距离季观棋之间隔着一把折扇,正好挡住了从李行舟身体里刺出来的爪尖。
他额角冒出了冷汗,面上却没?有什么痛色,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半点改变。
他抬起自己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捂住了季观棋的眼?睛。
季观棋彻底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在黑暗里,他的意识昏沉的速度更快了,然后直接倒在了李行舟的怀中,被他小心翼翼地半抱着。
确定季观棋彻底昏睡过去之后,李行舟才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眼?穿透腹部的爪尖,掌心骤然凝聚出了灵力,直接握住了这爪尖,这灵兽显然是?痛狠了,想?要收回,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君子剑斩断了鬼面蛛的一个触手。
腰腹处的爪尖被拔出,他抬手用灵力压制住伤势,缓住血流淌出来的速度,他用干净的手抱着季观棋,反手则是?握着君子剑,外面的小天道已经找到了他,李行舟面容冷峻,他眼?神?和之前完全不同,那只不知死活的蜘蛛直接冲进来的时候,就被君子剑迎头斩首,而?后一道画地为牢,直接将蜘蛛困在其中,它剩下半个身子还在挣扎,下一瞬间就被直接泯灭成灰烬了。
李行舟再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小天道的天谴在他身上也显露出了威力。
他唇角溢血,目光落在怀里季观棋的脸上,目光倒是?温柔了两分,压根儿不管所?谓的小天道,所?谓的天谴,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小天道愤怒于有人胆敢挑衅它的威严,而?李行舟却在出瀑布之前忽然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壁出知问仙尊的尸骨上,开口?道:“我原本还在想?,是?谁能杀了你,现在想?来,逆转秘境,当年就有低修引诱高修进入,从而?实现修为逆转,杀死对方,但思来想?去,能在这在这里杀你的,能和小天道达成协议的,且这人修为定然不高,似乎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
奚尧。
“魂归安息。”李行舟轻声说道,在他抱着季观棋走出山洞之后,这个山洞骤然崩塌,将尸骨埋在里面。
知问仙尊这个人最?爱安静,不喜烦扰,为了不让她死后尸骨还被其他修士拿去,扰了她死后安宁,这是?乌行白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外面的小天道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巨大的威压让乌行白体内的灵力不断奔腾,他一边压制着,一边抱着季观棋,腰腹的伤处鲜血不断往外渗出,这头鬼面蛛死后,秘境出口?处的蜘蛛网就散开了,他直接带着季观棋出去,而?后直接将这个秘境全部封锁住,让它永沉湖底。
他搂着季观棋上岸后,轻轻摸了摸季观棋的脸,确定对方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刻,镇南殿内,方天画戟中间一只眼?睛豁然睁开,李行舟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头也不回道:“封。”
一道符文掠过,这只眼?睛才不甘心地再次闭上了。
第042章 一错再错
“咯咯咯, 咯咯咯——”
外面传来了鸡叫声,季观棋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床上了,他下意识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侧, 发现配剑还在, 这才松了口气, 翻身?起来的时候发觉这里似乎像是村户的住处。
屋子?外面还有公鸡和小黄狗的叫声, 他这一觉睡得太?沉了,是难得能?不做梦的一觉,只是他环顾四周, 却没有看到李行?舟的影子?,顿时脸色微变, 起身?拿着剑就准备出去,却正好?撞到了端着滚烫热粥进来的李行?舟,对方反应很快,这才没让季观棋撞上热粥。
“你醒了?”
“你没事??”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后相视一笑。
季观棋从?李行?舟口中得知自己昏睡了三天才醒来,脚腕上的蛛丝伤口倒是不见了,浑身?灵力也很充沛, 他抬起手随意一拢, 就能?看到宛如实质的灵力绕着手指翻飞。
其实他没告诉李行?舟的是在进入逆转秘境时,他第一恐惧的并非是出不去,或者是灵兽,他恐惧的是自己的灵气又被压制了, 又是那样熟悉的滞重感。
但这个没有让李行?舟知道的必要。
“我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你受伤了吗?”季观棋急着去查看李行?舟掌心的伤,对方手心里的伤口还未愈合, 他叹气道:“我记得你有不少?灵药,怎么不用在自己身?上?”
“你提醒到我了。”李行?舟笑着说道。
他穿着一件雀青色的衣袍, 就连衣摆出都是不易察觉的银丝线绣出来的,带着淡淡的灵气,看得出来这套衣服都是个法宝,看得季观棋都快眼红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么有钱。
“对了,知问仙尊的尸骨带出来了吗?”季观棋问道:“我们?之后赶去天机门,也许可以……”
“没有。”李行?舟说道:“带不出来,仙尊级别的尸骨无法通过乾坤袋带走,而且秘境已?经消失了,料想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进去了。”
“我们?怎么出来的?”季观棋再次问道。
“知问仙尊腰间有一块玉佩,里面含有她灵力一击,我用那个出来的。”李行?舟顿了顿,垂眸道:“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当时季观棋已?经昏昏沉沉,自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玉佩这么一回事?,不过既然李行?舟这么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几天……辛苦你了。”虽然李行?舟没说,但季观棋也猜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应该是被他梳理了一遍,而且他昏迷了三天,这三天估摸着对方也是在照顾自己,换而言之,应该没多少?人会?为其他人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季观棋最在意的还是在山洞里,当时他想的是如果李行?舟拿着君子?剑走了,那也正常,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但他没有走,季观棋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生死之交,应该可以算的上了。
“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李行?舟这话不似作伪,他的目光从?看到季观棋的那一刻就一直黏在对方的身?上,几乎是季观棋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弄得季观棋十分无奈道:“我已?经没事?了,灵力充沛。”
“我知道,我没地方去,所以只能?跟着你。”李行?舟唇角微扬,眼中带笑,毫不掩饰自己对季观棋的喜欢,这种眼神若是季观棋还是看不懂,那可就真的是榆木脑袋了,他只得叹气道:“等?到了天机门……”
“等?到了天机门再说。”李行?舟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堆玉佩,这零零散散的一大堆东西看得季观棋有些目瞪口呆,他下意识看向李行?舟,问道:“这是什么?”
“这玉佩里,储存了我的攻击,每一块都相当于是我的一击之力,一般来说……”他顿了顿,回想起自己这个身?份的灵力,立刻笑着道:“一般来说,对付一个普通灵兽是没有问题的,这么一大堆丢出去,就算是三头蛟这种级别,它也得跑。”
季观棋闻言略微挑眉,这句话真伪暂时无法分辨,不过这么多玉佩的确是要耗费不少?灵力和时间才能?制作成功,而且还得很多的财力,不过对于眼前这人,估计最不用考虑的就是财力了。
他倒也没有小看李行?舟,毕竟在逆转秘境里,李行?舟的灵力被压制得比他还厉害,这就证明这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应该在他之上。
李行?舟将这些东西轻轻晃动,笑着道:“都是送给你的。”
“太?过贵重了,我不能?收。”季观棋很清楚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可以说用灵石金钱都无法估计的,他拒绝道:“这个不行?。”
“这些东西,只要有我在,想要多少有多少。”李行舟将一大堆玉佩不由分说全部?塞到了季观棋的怀里,他道:“难道我们?之间还要谈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吗?它们还能有我值钱?”
李行舟目光落在了季观棋的身上,他唇角微扬,身?着雀金裘,头戴紫金冠,即便是坐在这农家小院都感觉到了贵气十足,之前季观棋就觉得他很喜欢这些异常张扬的东西,果真是如此了。
如今怀里被塞了这么多玉佩,他几次拒绝都没用,只好?收下,可惜浑身?上下也没有可以回礼的东西,最后只得道:“若是有一日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
“好。”李行舟笑了一声。
明明只是沉睡三天,这小院里东西都快给李行舟的东西堆满了,恨不得全部?拿世?间最罕有的东西给他,弄得季观棋有些无奈,他问道:“你是不是……”
其实他想说李行?舟是不是没有和别人相处过,但一想起在山洞里对方说的话,季观棋就心中微微一酸。
那时他还没昏睡过去,还记得李行?舟说过他父母的事?情,“残害亲子?,囚禁妻子?”短短八字,就已?经说尽了心酸苦楚,料想这应该是李行?舟心中过不去的坎,否则是不会?在那种时候说出来的。
夜晚两?人坐在桂花树下,这人弄了茶盏泡了桂花,加了些好?茶,又用灵药滋养递给了季观棋,道:“你多喝点这个,对你的身?体好?。”
夜风习习,他将披风搭在了季观棋的肩膀上。
“明日便要启程去天机门了。”季观棋说道:“你是怎么带我来这里的?”
他们?其实距离天机门已?经不算远了,天机门分为七座城,分别以北斗七星为命名,其中他们?这次要去的就是最中心的城池,天权城,这也是天机门真正所在之处。
而之前李行?舟口中的“大梦”和与?天道石碑一般的赌盘,都是在这天权城中。
“青鸾。”李行?舟说道:“带你从?秘境里出来后就看到了青鸾,它一路朝着这边飞过来的。”
“青鸾呢?”提起青鸾,季观棋才发现都没看到青鸾在哪,李行?舟摊开手道:“我本?来拿了一壶酒放在这里,准备跟你一起尝尝的,然后它全喝了,现在躺树干上不下来了。”
季观棋:……
这个他信。
“观棋。”李行?舟忽然说道:“在山洞里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包括喜欢你。”
季观棋手中茶盏微微摇晃,他顿了顿之后,目光下意识略微挪开。
山洞里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记得李行?舟落在他额角的那个吻,只是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完全属于意外,季观棋这辈子?都没想过要有道侣,他一直都是一人一剑走天涯。
他寻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此生仗剑任疏狂。
但要说不喜欢,季观棋不喜欢否定自己内心的感受,那种情况下的生死不弃,说心中从?未动过分毫,那时不可能?的。
所以他沉默了下来。
“等?我能?回答你的时候,我再回答你。”季观棋说道:“现在的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抱歉。”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拒绝我。”李行?舟轻轻打开折扇,季观棋这才注意到这人又换了把折扇,这次是一柄白玉生骨的折扇,初看是白色,仔细看能?看到表面的银色灵气流转,不用猜就知道又是一件法宝。
“你之前的折扇呢?”季观棋问道。
“在秘境里弄丢了,就换了一把。”李行?舟笑着说道。
那柄玉竹扇挡在了他和季观棋之间,从?而挡住了从?他腹部?穿刺而出的爪牙,止住了那东西的攻势,这才没伤到季观棋,如今扇子?已?经没用了。
这也算是那把扇子?尽了最后的用处。
“我在山洞里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李行?舟再次强调了这话,他看向季观棋,说道:“我从?未跟你说过我的身?世?,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如果你想说,我就听?着。”季观棋说道。
李行?舟笑了一声,他道:“我父亲追求长生之道,于是对我百般苛待,自出生起便只是个他想要的工具,为了达到他的目的而存在的一样东西而已?,我七岁那年,母亲怀孕,剩下幼子?,也就是我的亲弟弟之后,便撒手人寰,至此之后,父亲仿佛开了窍一般,自觉对不起母亲,于是对幼子?百般宠爱,无一不依。”
“可是……最受伤的不是你吗?为何你父亲的补偿,都是落在你弟弟身?上?”季观棋有些不解。
李行?舟叹了口气,他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睛,眼底掠过了一丝恨意,但很快便藏住了,他笑道:“我也想知道。”
“唉,你也别太?难过,至少?你还有母亲曾经爱过你的。”季观棋说道:“我记得你说你的母亲被囚禁,她是为了给你求情吗?”
李行?舟意义不明地看着季观棋,而后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是,是的。”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折扇,略微垂眸,转头看向林子?里的时候,唇角的笑容都变得讽刺了许多。
“那你弟弟与?你亲厚吗?”季观棋说道:“若是其他人都指望不上,还有个血亲也还不错。”
“我弟弟,并不知晓这些。”李行?舟眼神平静,脸上却带着笑意,他轻轻打开折扇,晃动了两?下后说道:“他被养的顽劣不堪,脾气很差,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自有父亲的愧疚保护他,我曾多次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亲兄弟,却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待遇,后来我就明白了,因为天道不公。”
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与?旁人说起这件事?情,原以为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如今说出来了,虽遮遮掩掩,却也觉得心里轻松了一大半。
“我曾有个师弟,你应该听?说过,乔游。”季观棋顿了顿,又笑道:“我怎么忘了,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他呢,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他也是品行?顽劣,屡教不改,按你这么说,你弟弟总不会?比他更糟糕的。”
“差不多吧。”李行?舟轻轻摩挲着茶盏的杯口,道:“乔少?宗主,玄天宗宗主独子?。”
他的母亲为了给他求情而被囚禁?
若真是如此,那他这辈子?,总算还有个人在意他的死活,可惜了,季观棋想的太?美好?了。
半夜季观棋回去睡觉的时候,李行?舟一人坐在院子?里,他低声叹了口气,甚至有些迷茫,低声喃喃道:“为什么呢?明明都是您的孩子?,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有我。”
他是真的恨啊。
*
第二天一早,季观棋就起来了,李行?舟看上去并无异样,季观棋本?来还担心他心情不好?,如今看来,这人是已?经自我调节好?了,甚至又换了套衣服,这次倒是略显低调一点,一件白衣云纹长袍陪着银冠,更显清俊。
青鸾昨天喝了不少?酒,今早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季观棋,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啄了李行?舟好?几口,被季观棋逮住了翅膀这才作罢。
“干什么?”季观棋无奈道:“我跟你说过什么?”
青鸾扬起脖子?,就是不吭声,显然是倔脾气上来了,最后还是季观棋给它为了点吃的,这才被哄好?,而季观棋也发现昨天外面叫“咯咯咯”的可不是鸡,而是这只学着鸡叫的青鸾。
季观棋:……
两?人的千里驹早就跑了,在御剑和骑青鸾之中,李行?舟谨慎地选择了御剑飞行?,他的那把小破剑的确是需要去炼器宗修一修了,季观棋见状,道:“你过来,我带你御剑。”
这话一出,李行?舟眼中顿时浮现出喜色,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没有半点犹豫就收了剑,看着季观棋向自己伸过来的手,立刻搭了上去,却不想刚刚站稳两?人就被疾飞过来的青鸾差点掀翻,季观棋稳住了身?形,无奈道:“你干什么?”
青鸾绕着他们?叫了两?声,示意他们?上来,季观棋便收了剑带着李行?舟坐了上去,轻轻拍了拍青鸾的脖子?,道:“刚刚还不让呢。”
青鸾再次叫了两?声,李行?舟轻轻瞥视了一眼这只总跟他作对的鸟。
季观棋盘腿坐在青鸾的背上,他随意用布条束发,穿着一席最简单的白色衣袍,腰间的银色腰带缠着,显得腰身?极为好?看,君子?剑被他寸步不离地抱在了怀里,他笑道:“以青鸾的速度前往天机门,估计也就半日左右。”
一旁的李行?舟笑了笑,然后就感觉唇角都快扯不出笑意了。
他并不想要这么快的速度,也并不需要这么快的速度,但是已?经上了青鸾的背部?,这只鸟恨不得加到生平最快的速度到达天权城,李行?舟算是看出来了,这鸟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平常在镇南殿里他唤青鸾过来,这鸟虽然万般不愿意,但还是迈着小短腿纠结着走过来,但是如今,仗着季观棋在身?边,便只会?给他脸色看和啄他。
也不知道这鸟跟谁学坏了。
“待到了天机门,若是你不想回家,便与?我同住客栈吧,或者回宗门也行?。”季观棋显然是把昨天李行?舟说的话听?进去了,只是他误以为李行?舟的家是在天机门,他道:“不想回的地方就不回去,天大地大,难道还没你的容身?之地?”
风吹得他的长发略微飘起,衣袖都猎猎作响,他这样略微靠在了青鸾的羽毛里,一柄长剑抱在怀中,这模样看得李行?舟微微愣怔了一下,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季观棋,在他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人这么高兴的样子?。
“你在玄天宗一直过的都不开心吗?”李行?舟问道。
“你有个冷漠无情的师尊,两?个没事?找事?的师弟,还有宗门一大堆烂摊子?,你会?开心吗?”季观棋笑着道:“现在才是我应该走的路。”
李行?舟闻言,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有些害怕天机门,害怕这个天权城,不为别的,就为了一旦来到这里,这李行?舟的身?份就如同一场能?将他拖入万劫不复境地的梦境,从?此季观棋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他还是想要季观棋一点点片刻的温存。
青鸾掠过山野丛林,发出了一声长鸣,正如季观棋所说的那样,不过半日便到了天权城,这样的灵兽坐骑是不能?以原型进入的,否则街道都要被挤爆了。
它化为了小鸟停在季观棋的肩头,张开翅膀扑腾了两?下。
天权城和其他城池不太?一样,以前季观棋就很少?来这边,果然如同李行?舟所言,处处都是赌坊,里面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人,李行?舟说道:“这里只是普通的小赌坊,真正的东西都是晚上才开局,看到中间最大的那个楼了吗,就是大梦,顶楼就是我跟你说的天道赌石,赌命,赌运。”
季观棋顺着李行?舟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处处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而传闻中与?天道最为紧密的天机门就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池之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城池之内,身?着白色道袍,悬挂着玉牌的,大多都是天机门弟子?,看得出来他们?神情倨傲,显然是被人恭敬对待惯了的。
不过也是,哪个修士不想结交天机门的人,这可是与?天道相关,对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
“就在这家客栈吧。”李行?舟带着季观棋去了城里最好?的客栈,要了最上等?的厢房,季观棋瞧他又是定了一间房,忍不住笑道:“不会?这次又是满客吧?”
“我定的时候满了。”李行?舟当然知道季观棋指的是什么,笑着上前道:“走。”
这座客栈是全天权城最为豪华的客栈,最上等?的厢房每一个视野极佳,季观棋所在的这个正好?有对着这大梦赌坊,一开窗就能?看到,他和李行?舟一左一右坐在窗台上,看着里面一个人被抬了出来,显然是赌输了心里承受不了了。
“又一个赌输了的,”旁边一人路过看了眼,道:“天天都有赌输晕倒的。”
“这个只是输了钱,昨晚那个才惨呢,开了顶级的赌局,输给了一个年轻修士,输了运。”这人说道:“没了运道,那人刚出门就摔成了残废,以后可就与?修仙一途无缘了。”
“这……”另一人有些骇然。
季观棋和李行?舟对视了一眼,李行?舟说道:“输了运道之后,什么倒霉事?情都可能?发生。”
不过这赌场也没强行?让人来赌,来者都是心甘情愿的,说不上什么可怜不可怜的,愿赌服输罢了。
“晚上想去看看吗?”李行?舟说道:“这大梦赌坊的最顶楼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东西,但是还有一样,我没跟你说。”
“什么?”季观棋问道。
“顶级灵兽,金孔雀,乃是天机门的镇宗灵兽。”李行?舟靠着窗户,他抬起头看着最上面的那一层,道:“其实这么多人去赌这最高级的赌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谁赢了,金孔雀就会?回答一个人关于天道的问题。”
“它能?回答出来?”季观棋也听?说过这个,但是了解不深。
“能?。”李行?舟说道:“两?年前,知问仙尊曾经问过金孔雀她是否能?善终,金孔雀给的回答是……尸骨不全,秘境陨落。”
季观棋猛地看向了李行?舟,却对上对方盛满笑意的双眸,一时间顿了顿,道:“也许是碰巧。”
“二十九年前,乔天衣来过,赌了一局,赢了之后问过金孔雀,他能?否躲过死劫。”李行?舟表情不变,他顿了顿,忽然带了点玩味,道:“金孔雀说,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然后呢?”季观棋隐隐觉得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后来乔天衣就问,他什么时候会?死。”李行?舟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季观棋,这眼神看得季观棋心中微微一抖,他回忆起上辈子?乔天衣死亡的时间,忽然道:“这一次的宗门之间首席大比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两?个月零六天。”李行?舟说道。
季观棋的脸色微变,他记得,上一辈子?乔天衣便是死在宗门首席大比开始前的两?个月零五天,也就是……明天!
“金孔雀当时怎么说的。”季观棋看向了李行?舟,他上前一步,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只金孔雀到底知道多少?,李行?舟仿佛知道季观棋会?这样着急,他眼底带着一丝嘲弄,轻声道:“金孔雀说,二十九年后的今时今日。”
“二十九年后的今时今日?”季观棋愣了一下。
“明天。”李行?舟说道:“对了,今天是我的生辰,今夜可否陪我一起?”
这话题转的太?快了,以至于季观棋都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一下后才点头道:“你的生辰?你怎么不早点说,早知道,我就给你准备生辰礼了。”
“要什么生辰礼?你能?陪我,就是最好?的生辰礼。”李行?舟说道:“你不知道,往年我的生辰都是大办特办,邀请很多人,他们?会?送很多的礼物,但没有一样是我喜欢的,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季观棋问道:“你说,我去给你弄,但我不保证一定能?弄到手。”
“我想要……你说,无论我做错什么事?情,你都会?原谅我,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离开我,不要恨我,你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你不会?不告而别。”李行?舟停了下来,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多,但又怕说得更多季观棋会?烦了,或者察觉出什么,于是便道:“我只有你。”
季观棋看着他,料想是知问仙尊的陨落让李行?舟有些不安,他便道:“我答应李行?舟所有的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不伤及无辜,我都答应你。”
李行?舟上前抱住了季观棋,他道:“你说,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季观棋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背,道:“就这些?你想要的生辰礼只是这点承诺?”
“够了,这些就是我最重要的生辰礼了。”他太?清楚季观棋的性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不乱许诺什么,承诺的也不会?乱收回,虽然他还是不安,但这点承诺足以抚平他现在的不稳定。
做出这个承诺的季观棋眼神也微微温柔了许多,他很清楚自己答应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算起来,这还是他季观棋两?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其实想起来若是从?这天机门出去,带着李行?舟一起浪迹天涯,等?以后想要安定下来,就找个山头,创建一个宗门,又或者是直接隐世?而居,无论何种生活,都是他季观棋想要的。
“生辰快乐。”季观棋说道。
今日,是李行?舟的生辰,也是镇南仙尊的生辰,各个地方的生辰礼早早就送到了玄天宗,只是今年有些不同的是镇南仙尊正在闭关。
外面路过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李行?舟下意识看了眼季观棋,却见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再放在眼里。
李行?舟握着折扇,他关上又打开,打开再关上,没一会?儿手心便冒出了冷汗。
这些日子?都是他骗来偷来的,迟早要还的。
“行?舟。”刚刚走出去的季观棋忽然又转身?回来,他看了眼李行?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补了一句道:“我平生最恨有人骗我,若是这人骗了我,日后定当不会?再有任何纠葛,所以你若是有什么瞒着我,一定要现在就说,否则过了这一次,无论你再做什么都没用了。”
李行?舟豁然起身?,他上前抱住了季观棋,这一动作有些猝不及防,季观棋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行?舟?”季观棋有些困惑。
“我……”李行?舟的话到了嘴边,他张了张口,又声音轻了下来,低声道:“观棋,等?我三天,三天后,我给你回答。”
季观棋沉默了一下,李行?舟有些紧张起来,他目光里带着一丝焦急,片刻后季观棋才道:“幸好?这次你没直接跟我说你没骗我,三天就三天,我等?你的回答。”
第043章 奚尧之死
两?人一直赶路, 在?客栈终于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上午李行?舟特地去了趟天机门,季观棋本来也准备一起去, 可李行?舟拦住了他?, 道:“我去告知一下宗主关于知问仙尊的事情, 你……你在?客栈等我一会儿。”
季观棋也知道知问仙尊的事情估计在?天机门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也许这个时?候,对方并不想要别的宗门上门,毕竟知问仙尊对于天机门的意义和镇南仙尊对于玄天宗的意义几乎是差不多?的。
李行?舟出门之后, 回头看了眼这客栈,而后直接转身去了玄天宗。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骗季观棋, 他?真的要去一趟玄天宗,只是不止是为了知问仙尊得事情,而当?他?到了玄天宗的时?候,对方似乎也知道他?会来, 已?经在?等着他?了。
“慕宗主。”、
李行?舟,不,应该说是乌行?白身着往常一般的黑金衣袍, 他?一进来, 慕宗主便立刻起身恭迎,恭敬道:“仙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必。”乌行?白还记挂着客栈里的人,他?来无非就是问两?件事情, 但不等他?开口?,对方已?然知晓, 道:“知问仙尊陨落乃是整个修真界的不幸,然而, 我天机门只是与天道有所沟通而已?,无法左右他?人生死。”
“仙尊若是想问有何方法转移天谴。”慕宗主深深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您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我也回答过您很多?次,只有两?条路,血缘至亲,或者夫妻。”
乌行?白站在?大殿之上,他?看着眼前的慕宗主,而后一言不发地直接离开了。
片刻后慕宗主才缓缓摇了摇头,道:“死局。”
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季观棋正?在?赌坊外面,他?似乎是考虑如?何进去,却不想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两?个人,乔游和奚尧仿佛也是过来玩乐的,看得出来乔游很高兴,不断跟在?奚尧旁边说说笑笑,直到看到了季观棋,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季观棋有些后悔今天出来了,早知道出门就该看看黄历的。
“大师兄?”奚尧显然也是很吃惊,他?立刻拉扯了一下旁边乔游的衣服,道:“那边是大师兄。”
乔游冷哼了一声,抱臂不愿意说话,显然还是记恨之前季观棋帮了李行?舟没帮他?的事情,此?刻正?在?给季观棋脸色看,然而对方却没有如?他?所愿地过来解释,反倒是直接拿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往脸上一扣,便径自进入了赌坊里。
“季观棋!”乔游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怒道:“你看不到我吗!”
等他?说话的时?候,季观棋早就进去了。
“要不我们也去玩玩吧。”奚尧的目光落在?了这赌坊的门口?,他?唇角带笑道:“毕竟是大师兄,宗主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在?外若是遇到大师兄,定要好好劝说。”
“劝说?他?不是要走吗?我巴不得他?走。”乔游话虽如?此?,却也拿了个面具戴上,他?道:“走,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可别在?外面落了玄天宗的名头。”
奚尧接过了另一个面具,跟在?了乔游的身后,面具挡住了他?的脸,旁人看不到他?唇角微微扬起的笑容。
这还是季观棋第一次来赌坊,之前从未来过,第一层都是一些人在?赌金钱或者是灵石,他?穿梭其中,里面不乏有不愿意暴露身份的人都戴着面具,季观棋注意到后来进来的两?人,他?心中喟叹,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最后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过去。
“买大买小!压定离手!”里面的人喊道。
季观棋摸了摸自己贫瘠的乾坤袋,以前还是鼓囊囊的,可惜后来大多?数都被三头蛟搜刮走了,此?刻只能从里面拿出了一点碎银随手压了一个。
他?选的这块僻静,又有人遮掩,本想乔游应该是看不到他?了,倒也不是他?怕了乔游,主要是乔游这人着实是有些不讲理,根本没什么好说的,能避开一个麻烦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却天不遂人愿,一个上品灵石放下,众人皆看向了乔游,只见对方抬了抬下巴,对着季观棋说道:“跟吗?”
“大师兄。”奚尧跟在?旁边,道:“你走的太快了,我们差点没跟上。”
季观棋刚要准备说话,却不想后面一把折扇直接压在?了赌桌上,季观棋愣怔了一下,扭头就看到了一人戴着狐狸面具,但不难猜出这是谁。
“居然是法器!”有人惊呼道:“大赌局啊。”
“你是谁?”乔游皱起眉头,不满风头被人夺走,道:“你跟我赌?你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李行?舟哼笑了一声,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屑,如?同看蝼蚁一般,道:“你跟不跟。”
“跟。”作为玄天宗的少宗主,他?的身家也是相当?不菲的,立刻也拿出了法器上去,而后就瞧见对方拿出了更好的,一时间这哪里是个赌桌,都快成展示柜了,一旁的季观棋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拉扯住李行?舟,低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李行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压根儿不掩饰,直截了当?道:“我就是要他?难堪,敢上这个赌桌,他?就得有下不了台的打算。”
“你!”这话直接惹怒了乔游,他?暴脾气直接上来后,伸手掀翻了赌桌,旁边的人看到之后纷纷朝着这边走来,乔游直接伸手,出了追月弓,这等神兵利器有谁不认识,顿时?他?的身份就暴露无遗了,有人喊道:“追月弓?!竟然是乔少宗主!”
乔游扬起了下巴,他?看着眼前人,道:“你算什么东西?”
季观棋直觉不妙,连忙握住了李行?舟的手,低声道:“这里是大梦。”
这里是大梦,天机门的地盘,上面还有顶级灵兽金孔雀坐镇,象征着天道所在?,这里不能闹事。
“没事。”李行?舟似乎是没想到季观棋能握住他?的手,下意识愣怔一瞬,而后反握住,安抚道:“他?赢不了我。”
乔游的脸色都黑了,他?目光落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怒道:“你们在?干什么!季观棋,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季观棋叹了口?气,又来了,所以他?就说遇到乔游就没好事。
“还有你!你谁啊!”乔游又将?矛头指向了李行?舟,愤怒道:“你们天机门管不管弟子了!你是谁,我要去跟慕伯伯好好说道说道!”
“随便。”李行?舟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行?舟。”
“好,你给我记住了,我是乔游,你可知我师尊是谁,你可知他?师尊是谁?”乔游冷笑道:“你等着吧,等我将?此?事禀明师尊,定要让你们两?个尝尝厉害。”
季观棋:……
李行?舟眸光微微沉了沉,他?道:“那就试试。”
他?语气平缓,没有半点要让步的意思,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人穿着金色衣袍,手捧一个金色孔雀的摆件走了过来,一旁有人惊到:“金孔雀大人!”
大家顿时?都后退了一步,于是这人便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四?人,而后微微笑道:“四?位,金孔雀大人有请,请跟我们去顶楼。”
李行?舟和季观棋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着实没想到这么一闹,居然还能看到金孔雀,然而跟着这人上去的时?候,季观棋就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赌坊里的规矩,但凡在?赌坊闹事的人,双方都要在?顶楼的天道赌盘上赌上一局。”走在?前面的人笑着道:“两?位,可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乔游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这种问他?敢不敢的时?刻,他?想也不想。
别说是季观棋和李行?舟了,就连旁边的奚尧都闭了闭眼睛,显然是颇为头疼。
前面那人笑了一声,道:“几位,请吧。”
所谓天道赌盘,就是和玄天宗那块天道石碑相同,只是这块要小很多?,赌的则是人的气运。
他?们走近了顶楼,才发现?这里和楼下完全不同,如?果说楼下是热闹精致,这里就堪称是金碧辉煌,恨不得地板都是用金子铺陈的,旁边李行?舟低声道:“金孔雀是顶级灵兽,最喜欢各种名贵物件和财宝,而且一双眼睛能透过乾坤袋或者法阵看到里面掩藏的宝物。”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极为贪心。”
季观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被称为“极为贪心”的金孔雀此?刻正?欣赏着自己的羽毛,它的羽毛如?同金子做的,十分绚烂,此?刻正?躺在?一堆珠宝法器里,听到有声音之后才道:“来了?后面两?个不能参加,前面两?个赌吧。”
后面两?个指的则是李行?舟和奚尧。
“为什么?”李行?舟眼神微微一沉,道:“为什么我不能参加。”
前面的珠帘稍稍晃悠了几下,而后它走了出来,迈着小步子,目光落在?了李行?舟它们的身上,道:“你赌什么都会输,拿什么赌?他?赌什么都会赢,有什么好玩的?我不让你跟他?赌,是在?帮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小子。”
金孔雀的眼睛从李行?舟身上落到了奚尧身上,意义深长地说道:“你们两?个都不是我的客人,可别来砸我的赌局。”
而剩下的两?个自然就是季观棋和乔游,这天道赌盘看上去如?同白玉一般,下面似乎是盖着某种法阵,看上去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偏偏这么充满了正?气的东西?却出现?在?了赌坊里,看着都让人觉得诡异。
“想清楚了,这赌局一旦开了就不能关上。”金孔雀的尾巴在?身后拖着,看上去金光灿灿,让人挪不开眼,它转过头一脸暧昧道:“三局两?胜比大小,谁赢了,谁就能问我一个问题,输了,那可就得赌上自己的运气了。”
季观棋本身就是想要询问金孔雀问题的,这一说倒是正?合他?意,他?点了点头看向眼前的乔游,道:“我赌。”
“谁怕谁啊!”乔游本就争强好胜,都不需要激将?法,他?比谁都冲动,立刻道:“来!”
李行?舟轻轻瞥视了一眼这金孔雀,而后退到了珠帘后面,一扇木门在?他?的面前关上了,同样被关在?了外面的还有奚尧,对方裹着白色狐裘,脸色苍白,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病了,在?后面已?经咳嗽了好几声。
“你与大师兄是什么关系?”奚尧看着李行?舟,微微笑道:“道友?”
李行?舟闻言,略微侧头看向对方,他?眼底掠过一丝嘲讽,而后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周围的景象骤然模糊起来,奚尧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剧变,他?几乎是猛地转头看向了李行?舟,而后想也不想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这速度看上去可不想是个病弱之人。
然而他?失败了,只是撞在?了透明的墙上便弹了回来,趴在?地上吐了口?血。
“奚尧。”李行?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道:“好久不见。”
奚尧先是一惊,而后他?爬了起来,死死盯着李行?舟,嘴唇染血道:“你不是普通天机阁弟子,你是……”
他?停顿了一下,而后有些难以置信,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拿出了传音符,传音符无火自燃后就说道:“师尊?”
前面的李行?舟抱臂靠着,他?轻轻转动折扇,道:“我担不起这一声师尊,奚尧,不,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为……天道。”
奚尧瞳孔骤然紧缩,那一刹那他?似乎就已?经猜到了自己中计了,脸色变幻莫测,捂着胸口?往后退:“金孔雀这畜生竟然敢同意与你做交易来害我。”
若是到了现?在?他?还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那他?就是真的蠢了,从踏入天权城的那一刻开始,眼前人就在?算计了,进入赌坊是算计,玩赌局是算计,引来金孔雀也是算计,他?们达成协议,引诱奚尧放松警惕,从而踏入这与其他?地方隔绝的秘境之中。
他?没想到在?这大梦之中,这小小的一扇房间里,竟然藏着一个秘境!
“你竟然知道?!”奚尧脸上满是诧异,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的破绽。
“真正?的奚尧已?经死了吧,身体?被你所夺走了,不,你应该还不算是天道,也许我更应该称呼你为,天道石碑。”乌行?白的模样渐渐显露出来,他?眼底没有半点感情,轻声道:“让我猜猜乔天衣知不知道你就是天道石碑,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否则怎么会放心把你放在?乔游的身边?”
“呵。”奚尧捂着伤处,脸上苍白道:“他?为了延续寿命,逆天夺命,夺我身躯,假装是我,与我融为了一体?,从而躲过天谴,但我无处可去,堂堂天道石碑竟然如?同走狗般流离人间,可是你又好到过哪里去?乌行?白,你为什么要帮乔天衣来杀我,你不恨他?吗?”
乌行?白面色不改。
“你自出生第二日起便被他?拿来作?为吸引天谴的幌子,每一次的天谴都能要了你一条命,每一次的招魂咒再?让你复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你为他?承受了多?少次天谴,镇南殿里的密室里刻着的招魂咒有多?少条,你就死了多?少次,那些刻纹上哪一处沾染的不是你的血?”奚尧身体?摇晃,显然刚刚伤的也不轻,或者说这具本身就快要撑不下去了,他?有些贪婪地看着乌行?白的身躯,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终止这种痛苦吗?你是他?的大儿子啊,你看看你出生时?什么样子,你再?看看乔游又是什么模样!”
“乌行?白,你不怨恨吗?”奚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他?道:“你的母亲不曾救过你,却为了保护那个未出生的小儿子与乔天衣起了争执而被拘禁,最后生下孩子之后便撒手人寰,哦对,她死前怎么说的?她说她已?经对不起一个孩子了,不能对不起另一个孩子,她要把对你的愧疚都补偿在?乔游的身上。”
乌行?白握着折扇,他?就这样安静地听着,仿佛说的并不是他?。
“可不可笑啊乌行?白。”奚尧轻声道:“你越受罪越痛苦,你的父母越愧疚,越要补偿在?乔游的身上,他?就越是幸福美满,你要日日夜夜地看着他?,还要看着他?崇拜地看着你,叫你师尊。”
“我看着都觉得可笑。”奚尧很清楚乌行?白的心底防线,他?凑过去,看到对方一动不动的样子,便上前道:“你要杀他?吗?可是在?乔游眼里,你是他?的好师尊,他?这个人被养得纨绔无礼,蛮横霸道,偏偏对你尊敬得很,比对他?的父亲都更加亲昵,乌行?白,你多?少次想要杀他?,看着他?与你母亲相似的那张脸,是不是又会想着如?果杀了他?,你的母亲会在?天之灵都在?恨你。”
“说够了吗?”乌行?白低声叹了口?气。
“什么?”奚尧下意识顿了一下,而后浑身骤然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眼从腹部穿过的一柄剑,剑身伤痕累累,无数符文,眼前的乌行?白面色平静得令人发指,他?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就不在?意了。”
“上辈子你杀了乔天衣。”乌行?白半蹲下身子,看着已?经奄奄一息快要撑不住的奚尧,他?唇角微扬,道:“你做的很好,可是这一次,你必须死。”
奚尧的瞳孔骤然睁大,似乎根本没想到乌行?白会说这个话。
“没有我,你以为你如?今这样的肉体?凡胎,如?何能骗过方天画戟,进入他?乔天衣的身边呢。”乌行?白抬起手,将?剑刃拔出,鲜血顿时?从奚尧的伤口?处疯狂涌出,他?异常不甘心地死死盯着乌行?白,只见乌行?白低声叹气道:“你知道吗,你给我带来了大麻烦,让我无法回头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奚尧的身影出入大殿内,乌行?白给他?掩藏了多?少。
直到最后乔天衣死的那天,那老头子才明白眼前这个,就是被他?占据身体?的天道石碑本体?。
天道石碑不能倒塌,奚尧和乔天衣之间必须要有一个活着才能维持住天道石碑,原本乌行?白以为杀了乔天衣,一切就解决了,却不想奚尧已?经不是曾经维持世间正?义,守护玄天宗的天道石碑。
它学会了嫉妒愤怒,学会了谎言欺骗。
于是,它在?乌行?白试图通过假象欺骗方天画戟,想利用天道摧毁掉乔天衣藏在?方天画戟里的最后一抹神识时?,偷偷拦下了乌行?白发给季观棋的最后一条传音令。
季观棋根本没有接到乌行?白的传音令。
但是他?依旧去找了乌行?白,所以乌行?白以为是按照计划进行?的,那一次捅入对方心口?的动作?,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分留情。
最后季观棋死了,乌行?白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直到季观棋死后多?年,他?才找到了挽回的办法,也才找到了当?年真相。
季观棋死时?,他?甚至催动了镇南殿的招魂符咒,就像是他?每次生生死死的过程一般,他?太熟练了,太自信了,自以为这样可以瞒过方天画戟,自以为策划得天衣无缝,却不想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季观棋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他?从一开始的懵了,到震惊,到茫然,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就算再?失去一个,也不过是难过一阵子而已?,很快就会麻木的,但是后来他?发现?他?不行?,这次不一样,这次没有改正?的机会。
直到青鸾撞死在?了万丈崖上,直到他?最后抹杀方天画戟里乔天衣的灵识时?,才知道当?年进入四?象两?仪里,拼尽一身灵力,碎裂了所有经脉,只为了拿到灵草的人是季观棋,他?从此?从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修者成为一个平凡无奇的大师兄。
而一切,只是为了救他?这个师尊。
原来他?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有,他?曾经得到过一个少年最赤诚的爱意。
一场长达十年如?一日的追随,最后都断绝在?了季观棋死去的那天。
“我不明白。”奚尧死死握着剑尖,他?瞪大了眼睛,嘴里鲜血涌出,嘴巴一张一合断断续续道:“我和乔天衣,你难道要留下他?吗?你不……你不恨他?吗……”
“恨。”乌行?白平静道:“但我更恨你。”
为了乌行?白他?自己的仇恨,他?必然要杀乔天衣,但如?果奚尧和乔天衣只能死一个,他?可以忍下去。
因为奚尧,他?必须要死。
奚尧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瞪大的眼睛瞳孔开始慢慢涣散,最后他?倒在?地上,松开了握着剑尖的手,临死前看着乌行?白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四?周幻境慢慢消失了,但走出来的只有乌行?白,不,应该说是只有李行?舟。
奚尧的尸体?就和知问仙尊的尸首一般,永远被埋葬在?秘境之中,不见天日。
然而乌行?白不知道的是,正?在?玄天宗大殿里看书?的宗主忽然微微一动,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朝着天道石碑看了过去,而后愣怔地站在?天道石碑的面前。
“宗主。”孙长老站在?外面,恭敬道:“再?过两?个月各宗门的年轻一辈之间的比试又要开始了,这一次让哪几位弟子参加?”
里面没有人回应。
孙长老困惑道:“宗主?”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宗主的声音,他?有点儿迟缓道:“什么?”
而后他?像是整个人清醒过来了似的,摇了摇头,又道:“让萧堂情和乔游去吧,此?事告知一声行?白,毕竟是他?的弟子。”
“是,宗主。”孙长老应道,而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最近大概是太累了。”宗主坐在?椅子上,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叹气道:“乔游这小子,一点都不省心啊。”
第044章 揭破
大梦赌坊的顶楼上, 金孔雀十分惬意地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尾羽,它?的目光轻轻瞥视了一眼门外,但又?很快收了回来, 瞧着这赌局已开, 便?道:“三局两胜, 可别?抵赖啊。”
它?的爪子微微勾着身下的丝绸, 季观棋无意间看了眼,总觉得这个丝绸被子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然而此刻也由不得他分神, 赌局一开,谁也没法停下的。
……
李行舟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一旁的侍从给他拿了一些?茶点,只是都被他搁置在旁边,另一个侍从有些?困惑道:“还有一位公子呢?不是两位吗?”
“你是还没睡醒吗?”另一位侍从说道:“哪来的两位?不就?只有一位吗?”
听到这话的侍从更加困惑了,他低声喃喃着:“我记得明明……”
“嘘, 小点声。”这名侍从低声道:“里面在开赌局,若是打扰了金孔雀大人?的雅兴,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的。”
在金孔雀的名字面前?, 其他事情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侍从们都立刻不敢吭声了。
李行舟微微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折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这扇木门忽然打开了,他睁开眼看向里面, 隔着珠帘并不是很能看清楚,旁边的侍从走过来恭敬道:“公子, 金孔雀大人?让我来问您要不要进去?”
李行舟看了眼这人?,往常金孔雀的赌局一直到最?后,都是不准许外人?进入的,这次倒是不一般。
他直接起身往里面走去,刚刚进入屋子里,后面的木门再次关闭了其他,他拿折扇挑开了珠帘走进去,只见乔游跟个乌眼鸡似的瞪着季观棋,然后又?瞪着刚刚走进来的李行舟,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李行舟:……
他早就?说了,这人?有问题,但是乔天?衣那个蠢货,非要觉得这是天?性!
“别?生气。”季观棋一眼就?看出李行舟要生气了,他立刻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道:“我没输,但也没赢。”
李行舟其实被他牵着手的那一刻就?消气了,垂眸看了眼两人?紧握的双手,对面的乔游咬着牙道:“你们在干什么?松开!”
“你是什么东西?”李行舟可算是逮着机会了,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冷笑道:“也配命令我?”
季观棋:……
他感觉李行舟好像是有一些?记仇的。
不过他很快就?把注意力再次转到了季观棋的身上,低声问道:“什么是没输也没赢?”
“平局。”金孔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闪动着自己的翅膀,道:“既然如?此,我金孔雀大人?就?吃亏点吧,你们两个都可以向我问出问题。”
金孔雀的眼睛珠子稍稍一转,和李行舟对视了一眼,而后飞快看向别?处,又?道:“不过,你们得拿出让我心动的财宝。”
话都说到了这里,李行舟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什么平局,分明就?是他刚刚杀死奚尧的时候,估摸着金孔雀就?动了手脚,正好他和乔游的乾坤袋里都有大批的财宝,这只贪财的孔雀估摸着是早就?在心里打着算盘了。
不过因为它?受天?道影响,若是问出问题,的确是不能乱说,这一点李行舟还是很清楚的。
乔游重重呼吸,他死死盯着那两人?,总觉得碍眼得很,最?后将一堆法宝拿出来了,道:“这些?够不够?”
“不够不够!”金孔雀盯着他的乾坤袋,这只灵兽能看穿乾坤袋里的东西,乔游微微皱眉,但也知道机会难得,他想了想,不断地往上加东西,最?后金孔雀说道:“太慢了,我要全?部!”
乔游微微一顿,在犹豫了两秒之后,干脆将乾坤袋里全?部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给金孔雀,而后道:“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金孔雀乐得尾羽不断发?颤,笑着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我未来是不是问鼎修真界!”乔游上前?一步,他挺起胸膛,十分骄傲道:“我爹是玄天?宗的宗主?,我的师尊是威震天?下的镇南仙尊,我想知道,我今生今世能否——”
不等他说完,就?瞧见金孔雀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乔游愣怔了一瞬,而后对方便?道:“六亲缘浅,手足相残,父死师亡,沦为废人?。”
这话一出口,正在握着季观棋手的李行舟微微一顿,他轻轻转过头看了眼金孔雀,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轻皱起。
“切,还说你是最?灵的。”乔游嗤笑了一声,手直接一扬,冷笑道:“我根本没有什么亲兄弟,哪来的手足相残,更何?况还父死师亡,你知道我师尊是谁吗,居然敢如?此断言,小心直接抓了你回去煲汤!”
“滚!”金孔雀有些不高兴了。
“我还不稀罕来。”乔游看了眼桌面上的法宝,想要收回,却被金孔雀张开翅膀骤然一扇,他竟然直接倒飞出去砸在了墙上,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后直接晕了过去,被人?抬走了。
只这一招,季观棋便?脸色微变,他看向了李行舟,低声道:“在三头蛟之上。”
李行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到你们了。”金孔雀盯着这两人?,道:“宝贝呢?”
季观棋是真的囊中羞涩,他倒是无所谓这些?,直接拿出了乾坤袋全?部倒了出来,不过将李行舟给他的防身玉佩都留下了,本来金孔雀还打算要的,不过那不算是什么高阶法宝,便?没了兴趣。
毕竟正主?还在这里,金孔雀也不想得罪刚刚才敢弄死了天?道石碑的某人?。
“就?这么点?”它?的目光挪动,却掠过了季观棋,直接落在了李行舟的身上,道:“要不……你的呢?”
“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李行舟看它?这副做派就?猜出来了。
“不,那我不需要这个机会了。”在李行舟准备拿出来的时候,季观棋一手摁住了李行舟,而后道:“告辞。”
他可以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去交换,但是他不想为了自己的一个问题拿李行舟的东西去交换。
然而对方却道:“没事,只是一点法宝而已,这些?东西我有的是。”
他将东西丢了出来,全?部倒出,顿时诺大的房间几乎都被法宝塞满了,别?说是季观棋了,就?连金孔雀都鲜少见到这样的架势,他瞪大了眼睛,而后看向李行舟道:“还有,我看到你的乾坤袋里还有一个散发?着顶级法宝的味道,是什么东西?”
“没有。”顶级法宝这种东西比较少见,它?说起这个的时候,李行舟眼神微沉,他这乾坤袋里并没有什么顶级法宝,但是的的确确有两个沾了顶级法宝味道的幻境玻璃珠。
但是这东西……是来自于洞天?福地那个能蛊惑人?心的浮雕。
“拿出来。”金孔雀说道:“他身上有很重的天?谴,你难道不想为他改名吗?要不要我多说点什么,比如?他本该是早死,魂飞魄散的死局。”
两颗玻璃珠掉了下来,李行舟显然是略有点紧张,他挪开目光,道:“你说。”
他不动声色挡在了季观棋前?面,甚至将玻璃珠轻轻一踢,踢到了角落里,这玩意季观棋没见过,但也看得出并不是顶级法宝。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看得出这是李行舟有些?在意的东西。
“你想问什么?”金孔雀看到这么多东西,直呼赚了,恨不得立刻扑到这些?法宝灵石里面去打滚,它?煽动翅膀,一副骄傲极了的样子踩在法宝上,道:“问吧!看在这么多宝贝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更加仔细一些?。”
“我想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天?谴能否转移。”季观棋问道。
其实这算是两个问题了,金孔雀顿了顿,它?轻轻歪了歪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季观棋,而后道:“你的未来有些?奇怪,我看不透,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你本该是死局,魂飞魄散的,但是现在不好说了,至于天?谴,实话告诉你,天?谴只有血缘关系和夫妻关系方能转移,你要是真的想要避开天?谴,只需要找个人?成亲,禀告天?地便?可了。”
“……”季观棋立刻问道:“若是不成亲,只是互相在一起,天?谴会波及到对方吗?”
他这个问题比之前?问得更加急切,李行舟下意识看了眼他。
“不会。”金孔雀说道:“成亲才是告知天?地,结为夫妻的做法,若是不成亲,便?不算告知了天?地,自然不能称为夫妻一体?。”
听到这话,季观棋才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这只金孔雀却始终在季观棋的身上来回看,它?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目光死死盯着季观棋,而后道:“你真的很奇怪,不过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是不是也应该付出点什么?”
“我全?部东西已经?给你了。”季观棋说道。
然而他发?现对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君子剑,这一下别?说是季观棋,就?连李行舟脸色都变了,他就?知道这只金孔雀贪得无厌。
季观棋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拒绝了金孔雀,他道:“这把君子剑乃是我的本命剑,不能给其他人?。”
“我就?是好奇而已,给我玩几天?就?还你。”金孔雀垂涎这把君子剑,它?看得出上面灵气十分浓郁,且这把剑的主?人?正气凛然,因此剑身都缠绕着银色的灵力剑芒,别?人?看不出来问题,可是金孔雀却很明白,这种灵力可是非常罕见的,非心性至纯至性这人?不可得。
但无论金孔雀说什么,季观棋都不可能把自己本命剑给对方,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便?也不再多留,拱手道:“前?辈,晚辈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多谢前?辈,告辞。”
他刚要转身,却发?现门打不开,金孔雀张开翅膀道:“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好漂亮的剑,好有灵力的剑,我想要的都能得到!都是我的!”
李行舟目光冷了下来,这只孔雀贪得无厌,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瞄上了季观棋的本命剑,对方见谈判不成,便?准备强行抢夺了。
眼看对方直接张开翅膀强行攻击,季观棋和李行舟对视了一眼,直接一剑劈开了门就?要闯出去,李行舟将折扇打开,形成了防御,他的目光扫过两个玻璃珠,被他踢开了,其中白色的那个是季观棋的幻境,他立刻冲过去顺手将这个拿到手里,而后搂住季观棋冲出了门,再从窗户上跳出去,身后孔雀地尾羽已经?展开,凛冽的灵力朝着他们两个扑了过去,李行舟用折扇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而后自己小腿微微一疼,他没有半点停顿就?带着季观棋从窗户上跳下去。
季观棋喊了声:“青鸾!”
一只张开翅膀的灵兽飞出,他们两个落在了青鸾的背上,而后被这只灵兽带着直飞冲天?,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外飞去。
李行舟的乾坤袋里只剩下季观棋的幻境玻璃珠,他轻轻摸了摸,回头看了眼那被璀璨金光笼罩着的大梦赌坊。
黑色玻璃珠对于他而言,早该毁掉的,他有些?懊恼于自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东西都在大梦赌坊里,进了金孔雀这里的法宝,都会被它?吞进肚子里去,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那个黑色玻璃珠了。
青鸾仰天?长?鸣,带着他们朝着万兽宗的方向飞去了,季观棋也不在意,毕竟得罪了金孔雀,只怕天?机门的地盘都不安全?了,要怪只能怪那只孔雀果真是贪得无厌。
拿走了本命剑,和捏住了季观棋的命,这有什么区别?。
“行舟。”季观棋一回头就?看到李行舟半坐着,他目光扫视到了对方的衣摆处有着血迹,顿时瞳孔紧缩,立刻上前?一步查看李行舟的伤势,他半蹲着身子,伸手掀开对方的衣摆,只见这人?的小腿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留下了一道长?且深的伤口,鲜血正在往外冒,衣裤都浸透了。
“怎么回事?”季观棋想从乾坤袋里拿药物?出来,忽然想起来东西都被放在了金孔雀那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给他留下,于是便?撕开了自己的衣摆,将李行舟的伤口缠绕,而后拍了拍青鸾,让他找个城镇落下去。
“我没事。”这伤口不浅,也流了不少血,但是对于李行舟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看着季观棋这副着急的样子,伤口处的疼早就?抛之脑后了,甚至觉得还不错,眼中带笑道:“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急。”
“你是为我受的伤。”季观棋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大抵是最?后那只金孔雀的攻击都被这人?挡下来了,他道:“若不是我……”
“观棋。”李行舟轻声打断了季观棋的话,他道:“不用自责,这本来就?是我的选择,是那只孔雀贪心,从头到尾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必为了这些?事儿而感到自责,若是这样说,那来大梦赌坊还是我提出来的呢。”
季观棋不喜欢欠人?情,他总是一个人?在这世间行走。
“之前?你身上的天?谴太重了,如?今金孔雀说可以血缘或者夫妻,我想……”李行舟顿了顿,他道:“你喜欢我吗?如?果喜欢,我们成亲,好不好?”
他是真的想要和季观棋成亲,他所背负的已经?太多了,再多一些?他也撑得住。
“不行。”季观棋垂眸道:“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
“为什么?”李行舟眼神有些?诧异,他眉头皱起,略显着急,道:“为什么不能?”
“我是想要寻找解决天?谴的方法,如?果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另外一个无辜者去替我承担,而且还是成亲这种关系。”季观棋笑着道:“我若不喜欢他,必然不会跟他成亲,我若喜欢他,又?怎么忍心他替我承担天?谴。”
李行舟的手指微微一动,他伸手将眼前?人?揽入怀中,这一动作让季观棋愣怔了一下,刚要挣扎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李行舟的身后,他道:“观棋,可我喜欢你。”
青鸾再次长?鸣一声,它?很直接地带着两人?冲入了下面,天?机门的城池之间分布太广,它?干脆找了一个小镇子直接下去了,而后将两人?放到地上后,便?变成了小鸟落在季观棋的肩膀上。
“怎么样?能走路吗?”季观棋扶着李行舟,有些?担心地看着对方的腿,两人?都没丹药,仅凭灵力愈合太过缓慢了,李行舟笑着道:“这点伤能把我怎么样?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不是小瞧你。”季观棋顿了顿,没有吭声。
“心疼我?”李行舟眼里都亮了不少,他笑了一声,季观棋叹了口气,让他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半扶着他走路,李行舟也没拒绝,只是青鸾有些?意见,快速在李行舟的手背上抓了两下后就?跑了。
“这鸟……”李行舟看了眼青鸾,顿了顿,笑着道:“挺好。”
这鸟分明就?是仗着季观棋在旁边,开始各种闹腾的。
“咱们先去找个客栈落脚,我去想办法弄一些?丹药回来。”其实这点伤势若是在他季观棋自己的身上,他还真的不太担心,但是这是在李行舟的身上,于是他伸手扶着李行舟的腰身,让对方半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这金孔雀的羽翼不知道用什么做的,伤口愈合速度很慢,即便?是用布包扎了伤口,走起来路来鲜血还是往外渗出,包扎伤口用的布条早就?已经?被浸透了,看得季观棋一阵心疼。
两人?选了城门旁边的一家小客栈,身上空了,好在李行舟还有一把不离身的折扇,直接压给了店主?,他道:“一间上好的厢房。”
店主?看到折扇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带着两人?去了厢房,还让店小二准备好热水,见李行舟的腿受了伤,便?招呼小二送上来一些?金疮药和绷带。
季观棋扶着李行舟进去坐着,而后道:“金疮药对付普通的伤口还行,你这个是金孔雀的尾羽弄的,恐怕需要丹药,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观棋。”李行舟一把拉扯住了季观棋,道:“不用,这里属于天?机门和万兽宗交界处,还是很危险。”
“我没事的。”季观棋笑着道:“你也不要太小瞧我,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不会走的太远的。”
说话间,李行舟的伤口鲜血已经?开始往下滴了,季观棋见状觉得耽误不得,便?扒开了李行舟的手,道:“等我回来。”
他语气温和,听得李行舟稍有点恍惚,他略微垂眸,有点贪恋这种骗来的温柔,而后低声道:“我等你。”
季观棋看着他,微微低下身子,在李行舟的唇角轻轻擦过,看到对方震惊的脸,他道:“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他便?拿着君子剑出了门,只留下李行舟一人?在客栈里。
季观棋对这里不熟悉,根本不知道灵丹应该在哪里买,而且他乾坤袋里也没什么东西了,算起来也就?在逃跑之时顺手从那一堆法宝里拿走了一枚黑色的玻璃球。
他看出来这一对玻璃球出来的时候,李行舟的表情明显有些?紧张,想必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可惜,跑的时候只来得及拿一个,另一个却没看到踪影了。
“这东西,应该对他很重要。”季观棋走在街头,青鸾停在他的肩膀上,他道:“本来他也是身家万贯的,如?今跟着我,都沦落到用折扇去抵押的地步了,唉。”
青鸾叫了几声。
“他很好。”季观棋说道:“我很喜欢他。”
这个小镇子也就?一家交易所,季观棋进去的时候,扫视了一圈,这里丹药种类太少了,治疗伤口的最?好的也就?一个普通的灵丹。
但现在即便?是一个普通灵丹,他都没有什么东西能抵押的,思来想去,除了那一大堆玉佩,也就?一个乾坤袋值钱一些?了,于是干脆将玉佩拿出来,将乾坤袋压了上去。
里面的玻璃珠自然也被他拿出来了。
季观棋就?是这个性格,他喜欢的人?,给他的哪怕一根稻草都要拿走,他不喜欢的人?,哪怕是给他顶级法宝也弃之如?敝履,万事皆由己,不拘这物?件价值几何?,主?要是看送的人?是谁。
那药堂老板也没见过这样的,盯着乾坤袋看了看,道:“这可是高级的乾坤袋,您真的舍得?”
乾坤袋也是分级别?的,顶级的甚至能放下山峦,而低阶的则是甚至只能储存一些?丹药,虽然都是乾坤袋,但各种各样的太多了,差距也很大。
于是季观棋将乾坤袋抵过去的钱换了丹药和一个低阶的乾坤袋,将那些?玉佩放到了乾坤袋中,正准备将玻璃珠也放进去的时候,却不想旁边的青鸾一不小心踩到了玻璃珠。
玻璃珠直接摔下了去,青鸾自己也险些?跌了一跤,幸好扑腾两下站在了柜台上。
玻璃珠落地,摔碎之后的幻境涌入了离它?最?近的季观棋眼前?。
所有的一切扑面而来,他甚至都来不及躲避。
他在一次看到了那柄向他冲过来的方天?画戟,不,应该说这一次他的视觉角度变了,他看到幻境里的自己狠狠踹开了青鸾之后被方天?画戟穿透胸膛,死死钉在了万丈崖上,口中鲜血狂涌。
他看到自己从震惊,到不解,到愤怒,最?后到绝望,也看到了自己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死状。
而这一切,他用的是第三人?的视觉看的,毋庸置疑,这第三人?就?是这方天?画戟的主?人?。
镇南仙尊,乌行白。
……
李行舟总觉得有些?不安,算起来季观棋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他稍有点焦躁地想要展开折扇,却又?想到这折扇被抵押了,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
“不行,这么久没回来,难道是遇到天?机门或者玄天?宗的人?了?”他一想到这个,就?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准备出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脚步声,李行舟立刻分辨出这是季观棋的脚步声,果然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季观棋,他笑着道:“你终于回——”
他的话戛然而止,微微皱眉,而后低头看着当胸穿过的君子剑,雪亮的剑刃上裹着灵力,这些?灵力顺着剑刃撕绞着伤口,鲜血涌了出来,李行舟的身子略微僵硬,唇角也溢出了血迹。
“我应该叫你什么呢?”季观棋的脸上不复之前?的温情,他目光冷漠,看着对方,道:“我应该叫你李行舟,还是……乌行白?”
“观棋。”李行舟握着君子剑的剑刃,掌心直接被划破了,鲜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淌,他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道:“你听我解释……我说的,三天?,三天?还没到……”
“三天??”季观棋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自嘲,他道:“可笑啊,三天?……乌行白,你杀我一次不够,还要再耍我一次,我是做了什么孽要被你这么对待,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么对我?”
“不是的,观棋。”李行舟脸色骤然苍白,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走到了一个绝路上。
“乌行白。”季观棋握着剑柄,他看着被当胸捅一剑的乌行白一字一句道:“你真令我恶心。”
他猛地抽出了剑刃,鲜血迸溅,他的侧脸上都沾了几滴乌行白的血,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半点疼惜,只有厌恶还有对自己深深的自嘲,他艰难扯动了一下唇角,道:“这一剑,是还你的,这些?,也都是还给你的。”
“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季观棋自嘲道:“我这样的人?,果然是蠢极了,怎么会被你骗了两次呢……”
乌行白宁愿季观棋骂的是他,都不想看到季观棋如?今这副模样,他几乎是心如?刀绞,却也知道任何?解释在真想面前?都是徒劳的。
一个低阶的乾坤袋被扔到了面前?,季观棋收了剑直接上了青鸾的背部飞身离开。
乌行白捂着胸膛半跪在了地上,鲜血淅淅沥沥洒在了地上,顷刻间便?汇聚成了一滩,他甚至都不敢去翻看这个低阶的乾坤袋里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说,他已经?猜到了。
“还差一天?的……”他声音发?颤,褪去了李行舟的模样,露出了他镇南仙尊本来的样貌,他看着季观棋消失的方向,身上的符文再次显露出来,他额角冒出了冷汗,神识震动,手指微颤轻轻触碰了一下乾坤袋。
明明就?差一天?,明明还差一天?。
“观棋。”他艰难起身,乾坤袋中只剩下他那把小破剑,刚准备御剑而行便?牵扯了胸口伤势,一口血喷了出去,季观棋这一剑的确没有留手,君子剑的剑气将伤口撕扯得很厉害,若是换一个人?已经?当场毙命了。
可正如?季观棋说的那样,仙尊这个级别?,想要杀他,太难了。
第045章 可笑
凛冽的风垂在季观棋的脸上, 他现?在真的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孑然?一身,果然?人?没有最低谷,只有更低谷, 现?在好了, 钱没了, 乾坤袋没了, 就连好不容易动心的人?也没了。
他靠在青鸾的背上感觉都有些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最后只能沉沉叹息。
“我真倒霉。”他低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呢?”
青鸾听不懂他的话, 但能感觉到?季观棋心情不好,干脆张开翅膀加快了速度, 带着季观棋侧飞过山峦,试图让对方开心一点。
季观棋靠在它?的背上,他回来的时候太匆忙,太慌张, 以至于束发的发带松散了都没注意,此刻被?青鸾这么一弄,头发直接散乱了, 他笑了两声就这么仰躺在青鸾的脊背上, 明?明?他是笑着的,却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青鸾以为是自己飞的太快吓着了对方,连忙缓了缓,巨大的翅膀掠过森林, 发出了长长的鸣叫声,然?后就听到?季观棋说道:“快要下雨了, 我们下去吧,找个?地方避避雨。”
他的声音很正常, 仿佛刚刚都只是错觉。
外面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确是要下雨了,这四周只有山林,青鸾俯冲下去之后落在了一个?破庙前面,季观棋从它?的身上跳了下去,而后朝着青鸾轻轻招手?,小鸟便立刻变小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白衣,衣摆和袖口都脏了,靠在破庙里避雨,顺便找了一堆干草,然?后升起了火堆,没一会?儿外面就开始下起了大雨,季观棋将青鸾抱在了怀里,他特别困,这几天太累了,但是又根本睡不着,只是盯着跳跃的火堆,看起来是在思索着什么,其实脑子里是放空的,疲惫充斥着他,让他根本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青鸾和一把剑,就连行走修真界最简单的乾坤袋都没有,衣服也没有第二套,想起来衣服,他就想起路小池给他缝缝补补的那几件,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以为遇到?路小池是个?运气好起来的起点,没想到?紧接着就遇到?了李行舟。
“骗子。”季观棋低声喃喃道:“耍我。”
火光落在他的眼中,季观棋脸色苍白,衣衫略有些乱,他将头发重新束起,而后抱着剑靠在了神?像下面,微微半阖着眼睛,庙里虽然?破旧,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
直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本来昏昏欲睡的季观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子,手?里握着剑,目光落在了破庙微微阖上的门上,而后就听到?了轻轻的扣门声,有人?在外面说道:“我可以……避雨吗?”
神?像前的火焰骤然?摇曳了一下,寒风透过破旧的门吹了进?来,季观棋抬头就看到?了乌行白浑身湿透地站在了门外,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件,看上去狼狈极了。
两个?都很狼狈的人?互相对视着,季观棋扯动了一下唇角,他真的很累,没有一刻,比此时更累了。
乌行白胸膛处的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穿胸而过的一剑,虽杀不死?他,但也足以让他遭受重创,但此刻他不敢抬步进?入庙宇之中,只能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人?。
“观棋。”他声音嘶哑道:“我可以解释。”
“你为什么还要来?”季观棋累了,他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因为你已经不搭理我了,我没办法,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乌行白有些焦急,他低咳了好几声,抬手?擦去唇角的血,道:“李行舟是我,乌行白也是我,如果你讨厌乌行白,那你就把我当成李行舟。”
“你说这话,你信吗?”季观棋笑了一声:“当我八岁孩童吗?”
“观棋。”乌行白的心缓缓往下跌,他的手?指都在微颤,像是感觉到?这件事?情结局到?底如何,他慌张地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说起,只能声音干涩道:“我……”
前面的火焰微微一动,季观棋猛地站起身来,他朝着乌行白这边走来,对方却不避不让,目光怔怔地看着季观棋,似乎是有些诧异季观棋会?朝自己走过来,又似乎是想要上前说什么,却不想对方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就准备出去,乌行白立刻身上想要拦住他,却被?君子剑逼退。
季观棋左手?握剑,他道:“你在这里,我走,这难道还不行吗?”
乌行白注意到?之前季观棋都是右手持剑,现?在又换成了左手?,心中顿时一紧,他声音干涩道:“观棋,你是不是手臂的伤又疼了?”
季观棋根本没有回答他,就要直接朝着雨幕走去,乌行白立刻拦在了他的面前,他看着对方冷漠的眼神?,最后妥协一般地说道:“我……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你别淋雨了,不然?旧伤会?更难受。”
季观棋漠然地看着眼前一脸狼狈的仙尊,何曾几时,这人?也会?有这么难堪的时候。
乌行白看对方并未重新进庙宇,他只能再次往后退,站在了雨幕里,道:“我不进?去,你……你别出来了。”
季观棋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下,庙里的青鸾被?吵醒了,有些好奇地叫了一声,季观棋转身走进?了庙里,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将青鸾搂着,他平静地看着在眼前微微爆裂的火花。
最后他闭着眼睛,侧身靠着墙壁睡着的,即便是在梦里都微微蜷缩着身子,抱着怀里的剑。
乌行白站在外面,他不敢离这个?庙太远,不然?季观棋要是悄悄溜走,他根本不知道,他也不敢回玄天宗养伤,这天大地大,若是这次跟丢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个?人?。
一大早醒来,季观棋就看到?了放在门口的山鸡,他原以为是青鸾捉的,可是这只鸟歪了歪脑袋,看上去比他还困惑,季观棋忍不住乐了,道:“你怎么睡得比我还沉?”
他叹了口气,这一下不用猜都知道这只山鸡是谁找的,季观棋就像是没看到?一般,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他算了一下,再过两个?月不到?就是宗门大会?,届时所有宗门的首席弟子率领年轻一辈的都会?上去互相较量较量,也是展现?宗门实力的时候。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萧堂情在一场比试中本来赢了,可惜对手?不甘心输了比赛,干脆偷袭,逼得萧堂情露出了邪修的招式,这才被?暴露出了他修炼了邪修功法的秘密。
不过这一世萧堂情已经重生,事?情是否按照原定发展,那就不一定了。
就比如说本来玄天宗宗主应该修炼出了岔子而陨落的,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料想很多人?的命运,可能已然?改变了。
“观棋。”乌行白估摸着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见季观棋根本不去看山鸡,便小心翼翼道:“你……你从昨夜起,就没吃东西了。”
这话落在季观棋的耳中,他轻轻瞥视了一眼乌行白,而后道:“怎么样你才能走?”
“我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乌行白神?情讪讪道:“我知道你生气,我……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现?在奚尧已经死?了,我不需要再顾及什么,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的。”
本来季观棋是不打算搭理乌行白的,却骤然?惊闻奚尧死?了的事?情,他猛地转头看向了乌行白,难掩诧异道:“你说什么?”
“我杀了他。”乌行白眼底带着一丝温柔,他道:“你不高兴吗?”
季观棋的脸色略微沉了下来,他盯着乌行白看了一下,试图从这人?的表情去确定他在说谎,可惜季观棋失败了,乌行白说这话的时候和往常并无?不同?,季观棋又回忆起他伪装成李行舟的那些日子,若非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李行舟就是乌行白。
这人?……这人?太会?伪装了。
“你还不知道吧?他就是天道石碑。”乌行白上前一步,他看季观棋的表情有些松动,立刻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没有骗你,我的父亲是乔天衣,我和乔游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二十九年前,乔天衣本就该死?了,他为了逆天夺命来到?了天机门,得到?了金孔雀的批语,而后回去便将他自己的命运和天道石碑捆绑在一起,从而避开天道,天道石碑被?他逼得无?处容身,便只能寄生于奚尧的身上。”
乌行白此刻哪里还敢有所隐瞒,恨不得把事?情全部都告诉季观棋,反正奚尧已经死?了,他也不用再管什么了,道:“所以相当于奚尧和乔天衣,都是天道石碑,因而他们两个?之间?,必须得活着一个?,也只需要活着一个?就行了,我杀了奚尧,但不会?影响这些的。”
“……”这一番话对于季观棋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乌行白就是李行舟这件事?情。
“我对你所说的一切,除了我是乌行白之外,其他没有任何谎言。”乌行白扯动了一下唇角,他苦笑道:“观棋,你……”
“你觉得我是因为奚尧才会?不想见你吗?”季观棋忽然?出声。
乌行白立刻顿住,他看向季观棋,明?明?只是点头和摇头的事?情,可他沉默了很久。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不仅仅是因为他。”季观棋叹了口气,道:“乌行白,你重生过了,我也重生过了,我们两个?之间?就不用兜圈子说一些没用的东西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会?和一个?杀了自己的人?在一起吗?”
季观棋不信乌行白不知道他也重生的事?情,这人?现?在的做派,这说话的架势,明?显就是知道的。
可是明?明?知道,他居然?还会?冒充,用一个?假的身份在自己的身边,欺骗自己的感情。
雨早就停了,水滴从树叶子上落下,四周安静得可怕,乌行白站在外面看着季观棋,他张了张口,找了许多理由可终究还是败在了这句话下,他声音干涩道:“那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季观棋笑了起来,他眼神?里满是嘲讽,道:“方天画戟是你的,杀我是你做的,十年来的忽视也是你做的,我曾经一直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一直不得你重视,后来我才明?白,在你乌行白眼里,我便如同?蝼蚁,死?了就死?了,死?了一个?蝼蚁,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蝼蚁为你镇南仙尊拼命。”
“不是的!”乌行白焦急上前,道:“只有你,除了你,不会?再有人?为我拼命。”
只有季观棋,那么多人?,人?人?都在阿谀奉承,对他有所求,但当他身受重伤的时候,也只有季观棋愿意为他拼命一搏,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
这样的季观棋,他要怎么才能放手??
季观棋闻言,他唇角微微上扬,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到?了极点的微颤,而后深吸了一大口气,仿佛在努力压下所有的情绪,说道:“对啊,我对你这么拼命,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你杀了我,我好不容易活着一世,你又来骗我,我到?底什么地方惹得你镇南仙尊这么恨我?”
他季观棋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我不恨你……我喜欢你。”乌行白心如刀绞,他哑声道:“上一辈子,是出了意外,我没想过杀你,我给你的传音令被?拦住了……”
“证据呢?”季观棋甚至都懒得问清楚是什么意外,他道:“你不想杀我的证据呢?”
乌行白猛地一怔。
“谁能为你作证?谁能证明?你是不想杀我?”季观棋靠着柱子,正如乌行白说的那样,他右臂的伤又开始疼了,只是这次他懒得用灵力压制,整个?人?都累到?了极点,看着眼前人?的时候,他只觉得疲惫,便道:“然?后你还是杀了我,穿胸而过,一次毙命,乌行白,你是个?骗子……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再相信了。”
乌行白说的奚尧是天道石碑的事?情,他不信。
乌行白说他的身世,他不信。
乌行白说上辈子没想真正的杀了他,他也不信。
总而言之,乌行白说的每一个?字,季观棋都不会?再相信了,他被?骗怕了。
“你看我现?在。”季观棋摊开手?,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镇南仙尊看上的地方呢?”
他明?明?是在笑着的,乌行白却不敢吭声。
“如果没有,那我就走了。”季观棋朝着青鸾招了招手?,他道:“上辈子你杀了我,这辈子我给你一剑,就当扯平了,你不是李行舟,我也当从来没有遇到?过李行舟这个?人?。”
“你说过答应给我的生辰礼。”乌行白艰难道:“还算数吗……”
“不算。”季观棋否定得很快,他道:“我是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之人?,你要是想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他径自带着青鸾走出了破庙,外面没有下雨,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他独自一人?走在这里,感觉比刚刚下玄天宗的时候更狼狈了,一个?乌行白,弄得他上辈子死?一次,这辈子身心俱疲,他有点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找个?没有乌行白的地方。
……
这个?地方临近天蛇城,季观棋就想起了稽星洲,本来还在想着对方也许不在城中,却不想刚刚走过去,就听到?青鸾发出了一阵愤怒的鸣叫,季观棋还没意识到?出什么事?情了的时候,肩膀上的小鸟就猛地飞了起来,甚至直接展露了原形,紧接着从山边飞开一只巨鹰。
季观棋瞧着这头鹰,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像是稽星洲之前养的那只灵兽,但是那只鹰分明?只有一只眼睛是好的,另外一只眼睛是闭着的,而如今这只两只眼睛都是好的。
乌行白一直跟在季观棋的身后,只是不敢上前而已。
他胸口的伤太严重了,即便是强行忍着,也有些跟不上季观棋的脚步,对方显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压根儿没有再回头看他,只是径自往前走。
“观棋。”乌行白靠着树干,他伸手?捂着胸膛,低低喘息,伤口出的鲜血已经溢出,将他的手?心都染得通红,他抬起头看着季观棋,脸上血色全无?,缓了一会?儿后再继续跟在季观棋的身后。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不稳地半跪在了地上,鲜血从唇角溢出,疼得满头是汗,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有些昏暗,只能看到?季观棋的身影越来越远。
原本腿上的伤也没好,金孔雀的尾羽是特殊的武器,很难愈合,胸膛处的伤更是被?君子剑的剑气所伤,乌行白甚至觉得季观棋那一剑其实是想要杀他的。
思及至此,他苦笑了一声,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早就猜到?会?有今时今日,只是没想到?谎言被?揭穿得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他想要解释一下的余地都没有,正如季观棋所言,上辈子的事?情,他根本无?从证明?。
之前他能那么说,是因为季观棋喜欢他,相信他,如今在季观棋眼里,他就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而且他们中间?,确确实实还隔着生死?之仇。
“青鸾。”季观棋看青鸾和那只飞鹰打了一架之后叼着羽毛回来了,一时间?有些无?奈,特别是那只飞鹰从山后飞出来的时候又是闭着一只眼睛,他张了张口,忽然?确定这就是稽星洲的飞鹰了。
他隐隐猜到?了上次这只飞鹰为什么也是闭着一只眼睛的。
青鸾将得胜归来的羽毛放在了季观棋的手?心里,而后歪了歪脑袋,他见状笑了声,道:“我没事?,我没有不开心。”
他只是有些不想看到?身后的乌行白而已。
乌行白一路跟了他多久,他知道,那当胸一剑是他刺出去的,奔着要乌行白的命去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杀不了乌行白,本以为对方要还手?,却不想居然?没动手?,这也在季观棋意料之外。
若是换做上辈子,只怕这一剑还没到?乌行白身上,自己小命就难保了。
“什么喜欢我……”季观棋看着手?中的羽毛,低声笑道:“这才是喜欢,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利用他去冒险,喜欢一个?人?,分明?就是要把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恨不得都捧到?这人?的面前。”
他季观棋喜欢一个?人?,恨不得将这人?保护的好好的,这人?掉一根头发他都着急。
身后的人?纠缠着他,让他心中烦躁极了,想要通知玄天宗,却苦于没有传音符,早知道就给自己留点东西了,他无?奈苦笑了一声,转身看了眼乌行白,而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甩出了三道剑气,阻挡住乌行白之后便御剑而行,青鸾伴其左右,阻挡乌行白的视线。
“观棋!”乌行白猛然?上前一步,胸膛处的伤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剧烈疼痛起来,他的身上出现?了几道符文,镇南殿内的方天画戟豁然?睁开了眼睛,它?盯着前面,乌行白咬牙道:“封!”
然?而他伤的太重,符文几次都断开了,最后他呕了一口血,盯着季观棋离开的方向,他很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因为伤重的身体已经无?力封印住方天画戟,他必须要回去解决掉这件事?情。
“等我回来。”乌行白低声道:“我解决完这件事?情,立刻来找你。”
季观棋才不想理会?这个?,他落在了天蛇城外,却发现?之前可以随意进?出的天蛇城如今却不知道为何,竟然?守备森严起来了,门口的守卫将季观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后,这才放行。
他一进?城里,就感觉到?气氛和往日大为不同?,四周都是配有万兽宗令牌的弟子,季观棋心头微微一惊,回忆起这个?时候万兽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仔细想了想也没记起什么。
没有钱,他也没法住客栈,只能暂且在街上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一些零散的活,先弄点钱再说,而不等他去交易行,却碰到?了某个?从交易行出来的人?,季观棋还没认出对方,对方显然?已经认出了季观棋,连忙上前道:“是季公子吗?”
季观棋顿住了脚步,困惑地看向这人?,道:“你是……”
“我是万兽宗弟子,之前还给您引过路的。”这名弟子拱手?道:“季公子,可否一叙?”
季观棋迟疑了一下后便点了点头,两人?直接去了对面的酒楼,这人?殷勤得很,弄得季观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能察觉到?和万兽宗,不,应该可能是和稽星洲有关系,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稽兄呢?可在城中?”
果然?这名弟子停顿了下来,一脸苦笑道:“季公子,我找您,就是为了此事?的。”
第046章 他有他的道理
万兽宗在管辖范围内都?设有交易行进行管理?, 而稽星洲则是负责这些事情。
他的战力不说是年轻一辈最高,但也是顶尖的存在,只是季观棋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再见到对方, 之前还运筹帷幄的稽少宗主?, 如今却看上去一身狼狈。
“见笑了。”稽星洲叹了口气, 他坐在亭子里, 无奈地看向眼前的季观棋,道:“没想到能遇到观棋兄。”
“我听闻,是三头蛟出问?题了?”来的路上, 那名弟子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季观棋,但也只是说了一部?分?, 或者说这名弟子也只是知道其中一部?分?而已,季观棋说道:“你?在三头蛟的身体?里下了本命印记?”
稽星洲苦笑了一声,道:“是,三头蛟乃是顶级灵兽, 我……”
“三头蛟虽为顶级灵兽,但实则邪性,之前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的。”季观棋皱起眉头, 他不明白稽星洲为何要这么做, 对方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答案。
稽星洲左右看了眼,确定近旁无人之后,才低声道:“我爹几日前去了一趟万兽灵谷, 镇压里面的凶兽,因而受了重伤, 唯有这次宗门?大?会的九合清心丹方能压制,你?也知道, 年轻一辈之中,我想要夺得魁首太难了,唯有冒险给三头蛟定下本命印记,让它成?为我的本命灵兽,方能同生共死,快速增进修为。”
不过看稽星洲这个样子,就?才道大?概过程不是很愉快。
“我若是记得没错,这次宗门?大?会是组队的。”季观棋还记得上辈子这次宗门?大?会的魁首是他,只不过最后赢得比较惨烈,他夺得第一名之后下意识看向了台上,企图得到乌行白的一个夸赞,人人都?说他镇南仙尊的首徒不及他人,可?季观棋偏偏不服,然而纵然他拿到了第一名,其实台上早就?空了。
乌行白根本没有等到最后,或者说,他的这位师尊其实也没觉得他能得到第一名,从未看重,何来期待。
“是的,三人一组。”稽星洲说道:“我和我的小师弟二人,但是还差一个,为了提高胜率,所以我在外面也寻找一些好手,但是思来想去……”
“你?想要我参加?”季观棋一眼就?看穿了稽星洲的目的,他顿了顿,道:“宗门?大?会,人才辈出。”
“你?的剑术高超,其他人我倒是不惧,只是那万剑宗的许剑三,你?知道的……他的万剑归宗练得炉火纯青,且专克我这种御兽的,我恐无法胜出。”稽星洲叹了口气,道:“若是观棋兄能答应,日后我万兽宗定然报恩,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会推辞。”
听到许剑三这个名字,季观棋也微微一动,上辈子他最后一场就?是跟许剑三打的,萧堂情因为使用了邪道而被直接出局,并?未参加最后的比赛,以至于最后上场的是乔游,奚尧还有他。
这种事情但凡沾上点乔游和奚尧,都?会倒霉得没边儿,原先季观棋已经说定是乔游用追月弓克制许剑三的万剑归宗,但那人最后追月弓形成?的追月箭紧紧护着奚尧,两?人连同对面那个一起出局,以至于只剩下季观棋一对二,最后险胜。
现在想想,季观棋也是很佩服自己的勇气,最后万剑归宗时,他真的是铤而走险,就?连脖颈上都?被剑刃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但凡再偏一点,他就?得命丧当场了。
“观棋兄,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很为难,但我的确是想不到别的人选了。”稽星洲并?不逼迫,他道:“你?再仔细想想,若是实在不行,那便罢了,我再另寻他人。”
话虽如此,但是季观棋也知道对方应该是找不到什么其他人了,这才想到了他。
毕竟全修真界有天赋的基本都?已经在各大?宗门?,而那些散修级别太低,即便其中有几个出众的,也难辨品性,若是最后关头出了岔子,那稽星洲才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他信季观棋,不仅仅是相信他的修为剑术,也是相信君子剑的品性。
“并?非是我不答应你?,只是我右手有旧伤,恐会误了你?的事情。”季观棋略微垂眸,他道:“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一试。”
“当然!”稽星洲都?已经准备好季观棋不答应这件事情了,如今听到,顿时脸上露出了喜意,他起身上前道:“多谢观棋兄!万兽宗所有的丹药你?随便用,只要你?需要的,你?跟我说,我立刻让交易行去寻来!”
“多谢。”季观棋笑着说道。
“应该我多谢你?才对。”稽星洲很清楚这件事情的危险性,其实就?算季观棋不答应,那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季观棋答应了,那么万兽宗就?欠了季观棋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拱手感谢道:“多谢观棋兄。”
季观棋会答应,从来都不是为了这个承诺,而是他很清楚当初为了覆盖乌行白留在青鸾体?内的印记,其实稽星洲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毕竟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召来乌行白的报复。
但他还是帮了季观棋,所以现在,季观棋没理?由拒绝对方。
待季观棋离开后,稽星洲才算是松了口气,他也不能多待,才在三头蛟体内种下本命印记,他得赶紧说服那头三头蛟,不然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而此刻,某条赤炼蛇还盘在树上,等着稽星洲过去请它回去。
这就?是灵兽众多带来的坏处,一不小心不是这个吃醋跑了,就?是那个打起来了,稽星洲都?不敢让它们待在一起,生怕把万兽宗里面给掀翻了。
这府邸大?概是为了养灵兽专门?建的,里面的空间非常大?,季观棋走了不少路才到了自己的住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萧堂情也没想到会遇到季观棋,稍稍愣怔了一下,而后立刻喊道:“大?师兄。”
“萧道友。”季观棋应了一声后,便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身后的萧堂情却跟了上来,他道:“师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还好吗?那日一别,我本想去找你?,可?惜师尊有令将我召回?,我这才耽误了时间。”
季观棋觉得自己今天不该乱逛,早知道就?应了那小弟子带路的好意,也省得会遇到萧堂情。
“师兄,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的,上一世宗主?本该陨落了,可?是现在他依旧在玄天宗好好的,而小师弟却是找不到了,乔游让全宗上下都?在四处寻找,天机门?那边也交不出人来。”萧堂情说道:“恐怕很多事情和上辈子不同,师兄你?自己多加小心。”
但无论他说什么,季观棋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样,等到了自己的住处,他才道:“多谢好意,慢走不送。”
萧堂情顿了顿,站在门?口看着季观棋,他隐隐察觉到季观棋的心情很不佳,便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师兄,你?的那位……朋友呢?他……他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去帮你?教训他。”
听到这话,季观棋撩起眼皮看了眼萧堂情,料想对方也不知道李行舟就?是乌行白,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教训”这两?个字的。
他轻轻瞥视了一眼萧堂情,很好奇对方如果?知道李行舟就?是乌行白,会是什么表情,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
要怎么说,难道要他亲口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上辈子杀了他的仇人,而他这辈子又被对方骗了吗?这话他说不出口。
“师兄。”萧堂情见季观棋脸色不好看,他担心道:“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是季观棋回?了屋子关门?的声音,他被季观棋拒之门?外了,屋子里的青鸾正在偷吃东西,送过来的吃食被它吃了一大?半不说,就?连旁边的花草都?被吃了不少。
他靠在了椅子上,朝着青鸾招了招手,青鸾便乖巧蹭到了他的胸膛前,努力蹭了蹭季观棋。
萧堂情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走的,他看得出季观棋心情不佳,且跟那日同行之人有关,便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只是这次他来万兽宗也是有事要办,事情办完了便得回?去,没法久留。
一连三日,他天天都?来,最多也只是遇到季观棋在练剑,和当初在玄天宗一般,季观棋每天天不亮就?会练剑,也许是因为用了洗髓丹的缘故,萧堂情能明显感觉到季观棋的修为进步速度特别快,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萧兄。”稽星洲靠在一旁,道:“你?打扰到观棋兄练剑了。”
“你?身体?好了?能起来走了?”萧堂情显然也是知道稽星洲强行收服三头蛟的事情,他道:“对了,你?赤炼蛇呢?找回?来了吗?”
“……”一提起这件事稽星洲脸色就?微微一僵,他顿了一下,而后皮笑肉不笑道:“暂时没有,不过我听闻你?的小师弟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回?来,这还是得上点心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萧堂情率先走了,稽星洲叹了口气,而后才看向了季观棋的方向,对方直接提膝收剑,速度快而准,转头看向这边,道:“你?怎么来了?”
“玄月乘桥,流风回?雪。”稽星洲拍了拍手,道:“上清玄月剑法,我就?没见过有谁能比你?用的更好。”
“谬赞。”季观棋说道:“说吧,来找我总不会只是为了夸我一句吧?”
季观棋穿着一席白衣,反手负剑于身后,眼中带笑,他面若冠玉,身姿如松,谁见了能不夸赞一句,若非这人铁了心要去云游四海,稽星洲是真想让他入万兽宗。
“来看看你?。”稽星洲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堆丹药,道:“这是这几日从交易行拿回?来的,最好的都?在这里。”
这些丹药被零零散散摆在了季观棋的面前,随便一个都?是外面难得的好药,只是可?惜了,对于季观棋的伤却没有多大?的用处,他的右臂是陈年旧伤,最要紧的其实并?非是当初福地洞天内萧堂情的一击,而是当年为平定邪修之乱的时候,被直接刺穿了,里面的毒附在骨头上,即便后来季观棋用了各种办法,甚至直接刮骨,都?没法彻底将毒素清除。
而萧堂情那一击,只是让他伤的更重了而已。
“若是有万花宗的生髓丹就?好了。”稽星洲叹了口气,道:“我传音给过万花宗,可?惜……”
“生髓丹乃是顶级灵丹,当年邪修将万花宗的花田毁了,造成?大?批灵丹都?再也做不出来,其中就?包括生髓丹,只怕……万花宗自己也只有一两?颗了。”季观棋笑着道:“无碍,我左手剑也可?,要不咱们来切磋切磋。”
稽星洲挑起眉梢,显然是来了兴趣,他的剑术不行,但是不代表他战力不行,直接拿出了本命武器银丝玄刃,这种武器十分?隐蔽,藏于指尖,如同丝线一般,但是锋利异常,随随便便就?能切断人的身躯,且不易被察觉,是个用来暗杀的好武器。
稽星洲作?为万兽宗的少宗主?用这个倒也在情理?之中,没有比这种武器更好捕捉灵兽的了。
两?人立刻打在了一起,不过只是切磋招式,并?不加以灵力,在招式这方面稽星洲还是比不上季观棋,撑了几招之后便就?落败了,他有些诧异道:“观棋兄,你?比上次我见到你?强了太多。”
季观棋笑了一声,并?未解释。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修炼速度,这才是他应该有的天赋。
萧堂情走之前也留下了不少东西给季观棋,然而他看都?没看一眼,稽星洲跟他说的时候,他只是让稽星洲将东西收起来,等来日萧堂情来了还给他。
虽然对萧堂情和季观棋之间的一些恩怨不太清楚,但是那日在福地洞天也看出了季观棋的境遇,稽星洲不想去深究萧堂情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快,既然季观棋说将东西封存起来,那他按照季观棋所说的去做就?行了。
萧堂情还不知道这些,他去万兽宗一趟便回?了玄天宗,本来听说乌行白回?来了,可?是还没等他去拜见,就?又听说乌行白又出去了,萧堂情有些困惑往日不是在修炼,就?是在闭关的乌行白,怎么近几日总是在外。
而不等他思考这些,就?被宗主?喊了过去。
宗主?所在的大?殿萧堂情也来过不少次,但此次却感觉有些不一样,宗主?依旧坐在位置上,他听到萧堂情进来的声音后,转过头看了眼,而后道:“来了?你?师尊也来了一趟,如果?你?来早一点,正好就?能遇到行白。”
“听闻师尊近日一直在外,可?是邪修又有什么动静了?”萧堂情恭敬地问?道。
“行白做事情向来神出鬼没,他自有他的道理?。”宗主?笑了一声,道:“我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情,宗门?大?会要开始了,这次你?与乔游参加吧。”
其实宗主?找他来的时候,萧堂情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然而听到这话后,萧堂情稍稍顿了顿,他想了一下后问?道:“宗门?大?会此次是三人组队,纵然我与乔游师弟参加,也只有二人,大?师兄……大?师兄云游在外,大?概不参加了,小师弟杳无音信……”
“你?们先去,还有一人,我自有安排。”宗主?微微笑道:“去吧。”
萧堂情不知道宗主?想要怎么做,上辈子本来是他,乔游和季观棋为一队,而后因为他邪修的事情暴露,这才让奚尧替代了他的位置,而最后季观棋夺得了魁首,但也是惨胜,萧堂情记得那人一袭白衣染血,半跪在地上,他一手扶剑,一手托举着大?会的彩头,想要将其献给乌行白。
估摸着那时候季观棋已经脱力了,否则他怎么会看不清台上的人早就?走了,根本没有等他到比赛结束。
他其实是存有点私心,想要宗主?将季观棋召唤回?来,然而看这样子,似乎可?能性也不大?了,萧堂情走出去的时候还有些失望,他低低叹了口气。
旁边的弟子急匆匆地路过,瞧见萧堂情之后连忙道:“萧师兄。”
“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去?”萧堂情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乔师兄让我们再去其他城池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奚尧师弟的线索。”这名弟子说道:“奚尧师弟失踪多日,乔师兄都?快急疯了。”
萧堂情微微一顿,他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落在了他们住的小木屋。
真是奇怪,以前看到奚尧,他就?莫名感觉被吸引,那种感觉很奇怪,非常微妙,像是不由自主?就?被控制了,拼命想要靠近奚尧,可?是自从重生之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萧堂情细想了一下没有结果?,只好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自己去准备一下宗门?大?会的事情。
而此刻,万花宗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万花宗主?瞧着眼前黑色衣袍一脸肃杀的乌行白,有些无奈道:“你?这模样不像是来求药,倒像是要来剿灭我万花宗似的。”
她笑了一声,目光轻轻扫过乌行白,难得看到这人上门?求药,在她印象里,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往日你?们玄天宗也有不少灵丹妙药,难道有什么是你?们玄天宗没有,而我万花宗有的吗?”万花宗主?起身走到了乌行白的身边,最后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胸膛上,似乎是有点诧异:“你?受伤了?”
乌行白虽然包扎了伤口,可?是季观棋这一剑是没有留情的,他纵然用了伤药,伤口也只是缓慢地愈合,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万花宗,伤口早就?有点裂开往外渗血了。
“我想要生髓丹。”乌行白声音嘶哑,若是仔细听能察觉到此人身受重伤,气息微浮。
“生髓丹?”万花宗主?先是一愣,而后直接坐回?了自己的尊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乌行白,道:“镇南仙尊一开口就?是生髓丹,你?可?知整个万花宗,也不过只有两?颗而已,当年邪修摧毁了花田,如今很多丹药早就?找不到了,更没法炼制出来。”
“如何才能给我?”乌行白问?道。
“你?的伤势还没到需要生髓丹的地步。”万花宗主?以为乌行白是为了他自己要的,谁知对方却摇了摇头,道:“不是给我的。”
“那是给谁?谁能值得你?出手?”万花宗主?有些惊诧,这生髓丹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给人的。
乌行白顿了顿,略微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才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拿到生髓丹?”
既然这万花宗主?没有一口回?绝他,那就?代表是可?以商议的,这话一出,万花宗主?顿了顿,她道:“几日前万兽宗也来向我讨要过,被我一口回?绝了,你?嘛……”
她微微笑了一下,道:“有件事情,还真需要请镇南仙尊出手,方才能办到。”
“你?说。”乌行白抬起头看向她。
“我有一物在金孔雀手中,若是镇南仙尊能帮我拿回?此物,这生髓丹我定然双手奉上,决不食言。”万花宗主?慢悠悠道:“不过仙尊可?要考虑清楚,那是金孔雀,顶级灵兽,天机门?的护宗灵兽,修为堪比仙尊级别,且能通天道,当年即便是知问?仙尊也不敢与其交手,且听闻近些天又修为精进了不少,若是与其交恶,只怕日后会多不少艰难险阻,说不定修炼心境都?会受到影响。”
乌行白静静地听着,他目光平静,等万花宗主?说完了,他才问?道:“是何东西?”
万花宗主?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乌行白竟然真的答应,她坐直了身子,神色这才认真起来,道:“仙尊最好想清楚了,那是金孔雀。”
“我知道。”乌行白道:“我替你?拿回?东西,你?给我生髓丹。”
他语气平静,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要和一个战力堪比仙尊且能通天道,又有灵兽体?型加持的顶级灵兽交手,这模样看得万花宗主?也沉默了一下,而后才道:“当年我徒修为不慎,爆体?而亡,本命武器被金孔雀那个畜生拿走了。”
“人若是死了,本命武器便也无用了。”乌行白说道。
万花宗宗主?冷笑道:“按道理?是这样,可?是这个畜生是在我徒爆体?而亡之前,用炼器宗法宝万象镜迷惑了我徒儿,骗我徒儿抹去了本命印记,如今这武器还在金孔雀那里,仙尊若是替我拿回?,这生髓丹我立刻奉上。”
“武器叫什么名字?”乌行白问?道。
“响铃伞。”万花宗主?说道。
直到乌行白走后,万花宗主?都?没反应过来,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而后才低声喃喃道:“乌行白,到底谁值得他这么冒险?”
顶级灵兽金孔雀,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047章 别说我来过
夏练三伏, 冬练三九,每日?天?不亮就?能看到季观棋在院子里练剑,稽星洲看着也是佩服。
季观棋的左手剑鲜为人知, 想要左手练剑比右手要难得多, 没点耐心和毅力是根本?练不出来?的, 最可贵的时他控制灵力极其精准, 稽星洲忽然明白了以前?江相南说的那句“可惜他天?赋平平,否则就?是个剑术上的绝顶天?才”,如?今看起来?, 这个天?赋的短板也补上了。
“观棋兄,你的剑术都是跟谁学的?”稽星洲笑着说道:“是仙尊吗?”
“不是。”季观棋收了剑, 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他笑着道:“在拜入玄天?宗之?前?,我乃一介散修,剑术都是根据各个门派流出来?的功法杂糅出来?的, 都只能算是基础,但是基础做好了,学别的也就?快了很多, 后来?拜入玄天?宗之?后, 才有机会接触更高的功法。”
“也对,仙尊用的不是剑。”稽星洲说道。
提起这件事情,季观棋的手微微一顿,他想起来?李行舟其实也有着一手的好剑术, 那人说他自己也是剑修,只是可惜了, 一个骗子的话,能信几分。
季观棋在这里住的几天?, 万兽宗上下都对他恭敬有加,只是季观棋不太擅长与人接触,一心都在修行上,稽星洲觉得这人修为能有今日?倒也在意料之?中了。
而此刻天?机门的大梦赌坊,之?前?被季观棋他们毁掉的楼层正?在重新?修筑,金孔雀坐在了自己的屋子里,里面堆满了法器和金银财宝,它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张大嘴巴将这些东西全?部?吞到肚子里,只有在自己肚子里,它才能安心。
它长长的尾羽拖曳着,金光璀璨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在吃完了这些法器宝物之?后,它低头看了眼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显然十分满意,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掀开?了珠帘,准备跳到榻上好好歇息一下,却不想刚刚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异样。
它猛地抬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坐在榻上的人,对方身着一身黑袍,银色云纹绣在了衣摆处,简单低调而不失威严,不过让金孔雀震惊的是这个人,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眯缝了一下眼睛,道:“乌行白,你来?找我干什么?咱们两个之?间的交易可算是结束了。”
“来?要一样东西。”乌行白说道。
他神情平静,甚至称得上冷漠,就?是众人眼中威名赫赫的镇南仙尊,只是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金孔雀的身上,道:“本?尊可以用东西交换,换你的响铃伞。”
听到这三个字,金孔雀半眯了一下眼睛,道:“你去过万花宗了?”
“嗯。”乌行白应道。
“呵,我可没有什么响铃伞,你别听她?们胡说。”金孔雀的尾羽不耐烦地摇曳两下,道:“我之?前?是向她?们讨要过响铃伞,可是她?们没有给我,我便?作罢了,如?今你来?向我讨要,我上哪弄给你?”
乌行白显然是并?不相信这话的,他手上并?无方天?画戟,只是这样端坐着足以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而灵兽天?生对威压更加敏感,金孔雀的尾羽渐渐扬起,缓缓开?屏,呈现出了防御的架势。
“你说你想要什么,今日?这响铃伞我必须拿走。”乌行白的耐心并?不好,他直截了当道:“若是响铃伞不在你这里,我便?不会特地跑一趟了。”
金孔雀脸色微变,它仔细看着乌行白,身后开?屏之?后的尾羽更显璀璨,在烛光之?下似乎要晃花一个人的眼睛了,它的尾羽摇晃得越厉害,代表这只孔雀已经属于要打架的时候了,它盯着乌行白仔细地看,道:“你受了伤,而且是不轻的伤,乌行白,你的方天?画戟呢?你难道要这样跟我打架吗?”
它半眯起了眼睛,谨慎地打量着乌行白。
“嗯。”乌行白低声?叹了口气?,道:“谈不拢,那就?打吧。”
金孔雀的眼瞳骤然睁大,它意识到了危险扑面而来?,立刻身后的尾羽剧烈摇晃着,金色的光芒宛若实质,既能蛊惑人心,又能杀人于无形。
但即便?如?此,面对乌行白,即使是手中没有方天?画戟的乌行白,金孔雀也不敢托大。
正?如?之?前?乌行白说的那样,这只孔雀贪得无厌,为了财宝甘冒一切风险。
……
“铿!”一声?,稽星洲收回了自己的银丝玄刃,虎口依旧震动得微微发麻,而季观棋则是干脆将右手剑换成了左手,稽星洲见状上前?道:“还是不行吗?”
季观棋随意看了眼,道:“无碍,过几日?就?好了。”
“我给你的药你在吃吗?”稽星洲看着季观棋的手臂,虽没有亲眼目睹当年伤的多重,但是看这么长时间都没好,而且这么多灵药都没用,他基本猜到了当时的惨烈,叹着气?道:“可惜。”
待稽星洲离开?后,季观棋独自一人用热水敷了一下肩膀和手臂,试图这样让右臂舒服一点,他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也许是这几日练得太厉害,明显痛觉上升了,季观棋扭过头瞥视了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青鸾歪着头看着,等季观棋将衣服穿好之后便?扑了上去,叽叽喳喳地踩着季观棋的手。
“好了好了,别担心。”季观棋摸了摸这只鸟,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幸得我左手剑也不错,这才不算是耽误事儿。”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准备这两天?一直练左手剑了,暂且就?不折腾自己的右臂了。
他感觉自己的确是要抽个时间去一趟万花宗了,虽说拿不到生髓丹,但也会有其他平替,而且让万花宗弟子帮忙看看伤势也总是好的。
季观棋靠在窗台歇息的时候,就?能看到青鸾站在树枝丫上,轻轻招呼一声?,那只鸟便?叼着果子过来?递给了季观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摘的,只是看着这个野果子,他忽然想到了清泉派,想到了路小池,也不知道对方现如?今如?何了。
他走的时候给路小池留下了一瓶回春丹,两张传音符和一枚玉佩,除了那日?提醒他萧堂情追来?了之?外,路小池再也没有给他传音过。
对方满头白发的样子看得季观棋有些心酸,他其实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不是乔游他们从中作梗,是不是路小池就?不会受伤,不会摸到花而中毒,可他也记得上辈子路小池就?是满头白发的样子。
所以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明白,季观棋低声?叹了口气?。
而此刻,一人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天?权城,黑色的衣袍就?算是沾了血也不会显露出来?,他抬手扶住了旁边的树,抬手漠然地擦去了唇角溢出的血迹,垂眸看了眼乾坤袋。
乾坤袋里装的东西不多,除了响铃伞之?外,就?是季观棋当日?从乾坤袋里拿出来?的东西,这次他一并?拿走了,金孔雀也伤得不轻,他们也算是两败俱伤了,只是除了这些,他还拿走了白鹤羽斗篷,这件法器很适合季观棋,他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他。
可能是伤势太重,乌行白靠着树干休息了一会儿,他低低咳嗽了两声?,抬手捂住了胸口,垂眸看了眼掌心的血迹,忍不住笑了一声?,自作自受。
万花宗主本?就?没料到乌行白居然真的答应去找金孔雀拿回响铃伞,更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迅速,当她?走近大殿闻到了浓重血味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乌行白坐在椅子上,他微微半阖着眼睛仿佛是在休息,脸色苍白,疲惫极了,听到进?来?的脚步声?这才睁开?了眼睛,朝着门外看去。
“你居然这么快就?拿到了响铃伞,你做了什么?”万花宗主立刻加快了步伐,她?挥手让其他弟子下去,然后低头看了眼乌行白的胸膛,衣衫虽不明显,但不难看出已经被鲜血浸透,乌行白的伤势更加严重了,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撑不住,万花宗主皱起眉头,立刻拿出了丹药递给了乌行白,道:“你可别死在我这里,不然玄天?宗要跟我没完了。”
“响铃伞。”乌行白抬起头看着她?,将响铃伞放在了桌子上,道:“我要的生髓丹。”
“答应你的必然会给你。”万花宗主看对方脸上血色尽褪,唇角还有血迹,问道:“你和金孔雀真的打了一架?你的方天?画戟呢?你没拿本?命武器跟它打架啊?”
乌行白闭了闭眼睛,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疼得厉害,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疼痛,声?音沉闷道:“嗯。”
“你多说两个字会怎么样?”万花宗主有些无奈了,她?道:“金孔雀的尾羽是有毒的,伤口会很难愈合,你这身上到底多少伤口?乌行白,你不怕死吗?”
“我死不了。”乌行白眸子低垂,他难得扯了扯唇角,道:“放心吧。”
他怎么会怕死呢?这是他最不怕的事情,无非就?是招魂符咒,死后再来?,这算什么。
一件再恐惧的事情,麻木了许多遍,也就?习惯了。
“你……”万花宗主并?不知道这些,只当是乌行白的逞强,她?看了眼响铃伞,将其抱在了怀里,而后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看到它……你想要的生髓丹我立刻让人去准备,你先在此等候。”
乌行白应了一声?,正?如?万花宗主所说,他伤得不轻,主要是金孔雀的尾羽实在是厉害,即便?他已经尽力躲避,还是被伤着了几处,鲜血还在往外溢出,这种皮肉伤要不了他的命,但也疼得难受。
好一会儿对方才拿着生髓丹回来?,她?交给了乌行白,说道:“这生髓丹吃下去即时生效,过程大概持续一两天?,不算很痛苦,也就?是睡个两日?就?好了。”
“好。”乌行白将丹药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起身的时候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万花宗主立刻道:“你要不先在我这里养伤,等好些了再去将生髓丹送给那人。”:
“不必了,多谢。”乌行白说道。
“到底是谁值得你冒这样的险?”万花宗主万分不解道:“这不像是你啊。”
乌行白没有回答,他轻轻握住了自己的乾坤袋,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这等倔强的性格让万花宗主有些无奈地摇头,只能跟着他出去,待从前?面走过的时候,就?能看出不少人都在万花宗前?面求药,他们或是风餐露宿,狼狈不堪,或是锦衣玉袍,衣着华贵,但无论是哪种,在生死面前?需要有求于人时都是同一副模样。
“晚辈求万花宗赐药,晚辈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求万花宗赐药,救救我的大师兄。”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大抵是“大师兄”三个字对于乌行白而言有些敏感,他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一少年穿着布衣,上面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次了,这少年约莫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喊道:“求万花宗赐药!求万花宗赐药救救我的师兄吧!”
“每日?来?这里求药的都有很多。”万花宗主说道:“但万花宗救不了天?下人。”
人各有命,这谁也没办法。
乌行白闻言,他的目光扫过了那少年,而后带着生髓丹转身离开?了这里,万花宗主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弟子正?在做登记,便?问道:“那少年是怎么回事?”
“回禀宗主,是清泉派,说是他的师兄因为触碰万灵草一夜白头,生命快速消退,如?今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了,想要寻求解药救他师兄一命。”这名弟子说道。
万花宗宗主微微一顿,她?皱起眉头,片刻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而那少年似乎是认出了她?,竟然突破重围跪在地上,攥住了万花宗主的衣摆,哭着祈求道:“求……求宗主救我师兄一命!”
“你倒是耳朵尖。”万花宗主叹了口气?,她?看惯了生死,但还是不免为他人生死所动容,然而这件事情她?也没有办法,道:“并?非是本?座不救,只是万灵草的毒素,神仙也难救,万灵草的毒,只有万灵草能救,而万灵草只有福地洞天?有,而且仅有一株,想必你师兄就?是被那一株灵草所伤。”
所以这是死局。
小东是东南西北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个,被其他宗门欺负都没哭过的他眼眶骤然一红,他抬起手狠狠擦了擦眼泪,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师兄吗?或者能延迟他的寿命。”
“没有办法。”万花宗主顿了顿,她?道:“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说完,万花宗主有些无奈地转身离开?了,她?的确是有些不忍,可她?说的也都是实情,这万灵草的毒只有万灵草能解开?,然而仅有的一株已经在福地洞天?被采摘了,除非那株还在,否则谁也救不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又将这个想法直接否决了。
小北在外面待了很久,他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就?只为了求药,最后他抱着自己的包裹,又转身离开?了万花宗。
距离万花宗不远的天?蛇城里,季观棋刚刚洗完澡就?看到了稽星洲,他有些好笑道:“你这才刚走,怎么又来?了?”
两人这段时间也熟悉了不少,倒是少了许多客气?。
稽星洲笑着说道:“来?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
“什么?”季观棋知道对方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寻找能给他治伤的药,想必也是治疗右臂旧伤的药,便?道:“你又去交易行了?”
“算是吧,不过这一次绝对有用。”稽星洲将盒子拿了一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道:“你打开?看看。”
这盒子很精致,上面甚至还有阵法封印,一看便?出自于万花宗,季观棋的脸色微变,似乎是猜到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了稽星洲,道:“这是……”
“你拆看一看便?知。”稽星洲笑着道。
季观棋闻言,抬手解开?阵法,阵法刚刚拆开?,顿时药香四溢,就?连远处趴着生闷气?的三头蛟都闻到了,连忙多吸了几口,只是季观棋看着眼前?的丹药,十分震惊道:“生髓丹?”
“正?是。”稽星洲说道:“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拿到了。”
季观棋是完全?没想到稽星洲竟然能拿出生髓丹,要知道对方之?前?说已经向万花宗求过药了,但是对方没有答应,然而不等季观棋询问,稽星洲自己便?解释了原委,说道:“原先去求药的时候,万花宗说不给,后来?还是我父亲前?去,万花宗主这才愿意给药了。”
“这种药……恐怕是有条件的吧?”季观棋皱起眉头,感觉这药沉甸甸的。
“无非就?是想要灵兽罢了,我们万兽宗的万兽灵谷内多得是灵兽,用灵兽换一颗灵药,救万兽宗于水火之?中,值了!”稽星洲说道:“观棋,这个你拿回去吃了,这之?后……还得靠你了。”
若是换做以往,季观棋必然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但是这是为了宗门大会做准备的,很显然稽星洲是必须要得到那九合清心丹。
“多谢。”季观棋不再推辞,他道:“我必然竭尽全?力。”
稽星洲笑着道:“有你在,我放心。”
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稽星洲便?借□□易行还有事情,就?先行离开?了,只剩下季观棋一人看着这丹药,不愧是顶级灵丹,光是药香就?足以引得其他灵兽垂涎了。
他将灵丹服下,静待药效发挥作用。
院子外面的稽星洲稍稍松了口气?,他有些苦恼,离开?了季观棋住的院子之?后,倒也没有前?往交易行,反而去了另外一处,他看着里面坐着的乌行白,小心翼翼上前?道:“仙尊。”
“东西给了吗?”乌行白问道。
“已经给了,多谢仙尊,只是这东西是仙尊自己求来?的,仙尊不去给吗?”稽星洲问道。
“……”乌行白微微垂眸,他若是给,只怕季观棋是不会收的,可是对方的右手臂伤势总是拖着也不是办法,乌行白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他语调平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出里面的虚弱,他道:“吃下丹药后会昏睡两日?,这两日?,你们好好照顾他,不要告诉他本?尊来?过,也不要告诉他丹药是本?尊给的,明白了吗?”
稽星洲瞧着眼前?这人,而后匆匆垂眸应答,那丹药他也是找了他们万兽宗的长老鉴定?了,确定?是生髓丹才敢给季观棋,而且正?如?乌行白所说的那样,季观棋右臂恢复了,这样实力才会更高,不光是为了比赛,更是为了季观棋的安全?。
稽星洲想要得到第一,拿到九合清心丹,但也不想看到季观棋受伤,而使用有人送上来?的生髓丹,这是最好的选择。
“万兽宗多谢镇南仙尊相助。”稽星洲一句话将乌行白给季观棋的情分就?给撇开?了,直接变成了他们万兽宗欠下的人情,说道:“仙尊的大恩大德,万兽宗没齿难忘。”
乌行白撩起眼皮瞥视了一眼稽星洲,心里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这无所谓,只要季观棋服下生髓丹就?行了。
而他并?未在万兽宗停留,将东西送到后,就?准备离开?,他的脚步略显虚浮,即便?是竭力隐藏,稽星洲也能察觉到眼前?人绝对是身受重伤的,他一时间有些骇然,这修真界到底有谁能让镇南仙尊受这样严重的伤势。
但他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罢了,根本?不敢询问。
“若是他有事,你直接传音本?尊。”乌行白在临走前?说道:“随时都可以。”
“是,仙尊。”稽星洲恭敬地应道。
乌行白走后,稽星洲返回了屋子里,他目光落在了桌子上,上面有着明显的血痕,稽星洲略微皱眉,他再次回头看了眼乌行白离开?的防线,低声?喃喃道:“镇南仙尊重伤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今日?之?事,他不可能告知任何人,包括他爹。
而乌行白刚刚用阵法回到了镇南殿的密室就?撑不住了,他直接半跪在了地上,鲜血从口中涌出,淅淅沥沥落在了地上,顷刻间便?汇聚了一滩,他眼前?昏暗,目光落在了四周的符文之?上,前?面的方天?画戟和往日?并?无异样,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给方天?画戟上了一层符咒封印之?后,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后直接侧身倒在了地上。
这副模样,哪里像是个坐镇玄天?宗,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南仙尊。
密室四周都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上面符文流转,隐隐有些裂纹。
第048章 谁要死了?
两日的时间对于季观棋而言也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他吃下生髓丹便?已经感觉到了晕眩,却没想到一睡就是两天,醒来的时候青鸾趴在他的胸膛上, 小小的身体没什么重量, 季观棋掀开被子的时候差点?连它一起掀下去了。
青鸾扑腾了两下翅膀这才站稳, 刚要生气, 瞧见季观棋醒了,立刻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凑过去蹭了蹭季观棋, 小鸟不?知道季观棋是吃了生髓丹,它只?知道季观棋睡了整整两天没醒来。
“我没事。”季观棋摸了摸青鸾, 他坐起身的时候,灵力运转至右手,试探了一下这边的伤势如何?,以往灵力运转到右手的时候总会?有些滞重, 而如今却运行无阻,他明?显感觉到右手比之前更加灵活,且没有之前隐隐作疼的感觉, 这生髓丹的妙用果然?名不?虚传。
外面传来敲门声的时候, 季观棋抬头应道:“请进。”
门打开之后,就看到了稽星洲站在外面,他笑着道:“我算着时间,估摸着你差不?多该醒了……感觉怎么样?”
“很好。”季观棋顿了顿, 补充道:“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听到季观棋这么说,稽星洲也松了口气, 他笑道:“总算是恢复了,这要是还不?成?, 那我还真没法交代?。”
“和谁交代??”季观棋只?是随口一问,而稽星洲却忽然?顿了顿,他迟疑了一瞬后便?恢复了正常,笑着道:“自然?是和你,我都跟你说了这生髓丹能治疗你的伤,若是对你没用,岂非是打我自己的脸?”
季观棋忍不?住笑了一声。
右手伤势好了,他心中高兴,虽然?之前已经接受了右手手臂重伤,无法长时间用剑事实,甚至一直安抚自己说左手剑也是可以的,实际上每当伤处疼痛使不?上力的时候,他都会?想要伤处好起来,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
两辈子都没治好的伤,如今总算是痊愈了。
“感觉不?错,要不?我们再来试试。”季观棋醒来察觉到自己恢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约战,站在门口的稽星洲立刻摇头拒绝道:“你左手剑的时候我尚且打不?过你,何?况是现?在?”
“刚刚才恢复,没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季观棋说道。
“反正我不?打。”稽星洲才没有挨打的兴趣,他倒是很好奇之前季观棋的两个师弟是瞎了吗,这么强的天赋,居然?说他是天资平平,这种人若是在他们万兽宗,早就被他爹收为关门弟子,当个宝贝一样惯着了。
修为高,天赋高,待人接物,君子端方,论人品论长相,季观棋哪一样都是顶尖的,稽星洲越看越觉得这样的人就该进他们万兽宗,成?为他们万兽宗弟子。
“你真的不?考虑进万兽宗?”稽星洲忍不?住再次问道。
季观棋无奈笑了一声,道:“我现?在不?打算进任何?宗派,这次也只?是因为参加宗门大会?,才在万兽宗挂个名,但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你们剑修大多都是如此。”稽星洲拉拢不?成?,只?得道:“说起来万剑宗才是天下剑修的目标,你当初为何?不?去万剑宗,反而选择了玄天宗?”
季观棋微微垂眸,他唇角带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当年?他本?想是各个宗门看一看,心中的确是属意万剑宗,但是那日当他爬上天云梯,上了玄天宗,遇到镇南仙尊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那一眼的确是惊为天人。
然?后他就在玄天宗定?下了,其他一个宗门都没去。
没想到,这就是孽缘了。
“你这也算是喜事一件,要不?咱们出?去喝点?酒,庆贺一下?”稽星洲笑着问道。
季观棋闻言,微微挑眉,道:“什么酒?”
“这天蛇城独有的蛇酒。”稽星洲上前一手搭在了季观棋的肩膀上,笑着道:“绝对合你意。”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手背一阵疼,扭头一看竟然?是青鸾在啄他,稽星洲不?得不?缩回了自己的手,无奈道:“说起青鸾,它之前跟我家飞鹰打了一架。”
两只?飞行灵兽遇到了一起,又互相看不?对眼,打起架来是必然?的,季观棋将青鸾一把?捉住放到旁边去。
不?过被稽星洲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之前被青鸾这么啄的人是李行舟,季观棋刚刚才好一些的心情顿时又沉了下去。
李行舟,乌行白?。
这两个名字都快成季观棋的心理阴影了,他唯恐避之不?及。
心情好要喝酒,心情不?好就更要喝酒了,季观棋和稽星洲两人倒是一拍即合,立刻出?府去了酒楼,由于万兽宗少宗主的身份在天蛇城也算是鼎鼎有名了,他们刚到,就有不?少人都认出?了稽星洲。
“少宗主。”酒楼老板笑着说道:“今日还是上蛇酒啊?”
“要我之前放在这里的那坛酒。”稽星洲笑着说道:“两坛全部给我拿上来。”
老板略显差异,他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季观棋,诧异于到底是谁能让稽星洲拿出?珍藏的好酒,只?见稽星洲身边的青年白衣如雪,气宇轩昂,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银冠束发更显得几分洒脱。
他心中有些嘀咕着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又或者是哪一宗门的年?轻一辈的弟子,瞧着有点?儿眼熟,但一时间又认不?出?来,直到季观棋肩上的青鸾来了,老板才认出?来这是之前就来过一次的人。
上次见到他,还是稽星洲的赤炼蛇走丢了,全城都在寻找,只?是现?在的季观棋更加洒脱俊逸,整个人显然?轻松了很多。
那时候季观棋才恢复经脉不?久就被萧堂情追着出?逃了,当然?显得有些狼狈,哪有今时今日的闲情雅致过来饮酒。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最顶楼的包厢,这是特地给稽星洲留下的雅座,坐在这里能看到街道的车水马龙却不?被打扰,的的确确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小二将两坛好酒拿出?来之后,一开封季观棋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味,他稍稍挑起眉梢,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来,尝尝。”稽星洲给季观棋倒了一杯,道:“这可是我藏起来的,我爹都不?知道,之前藏了十坛,如今只?剩下两坛了。”
“都被你喝了?”季观棋笑了声,他嗅了嗅味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酿。
“不?是我,是被赤炼蛇偷偷喝了。”稽星洲无奈叹气道:“三头蛟没来之前,我一直将赤炼蛇养在天蛇城,它没事就喜欢去各个地窖里玩,偷吃偷喝,被教训了也没用,只?会?脾气更加暴躁,现?在倒是没有蛇偷酒喝了,不?然?咱们这两坛都保不?住。”
说起赤炼蛇,季观棋问道:“还没找到?”
“没有。”稽星洲摇了摇头,他显然?也很发愁。
远在玄天宗的赤炼蛇依旧挂在树上,等?着稽星洲来道歉,毕恭毕敬地接赤炼蛇大人回去。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路上忽然?有了吵嚷声,听声音是一个孩子和摊贩吵起来了,那摊贩怒道:“你说我缺斤少两,你可有证据?!小孩子家的,买不?起就胡乱攀咬人!”
“我没有。”小东背着行囊,一脸倔强道:“分明?就是你缺斤少两被我发现?了。”
“哎!你这小子,我看你是找打!”摊贩举起了手中的棍子,眼看就要落下,却被一颗石头打在了手腕上,吃疼之下将棍子扔掉了,他嚷嚷道:“谁!是谁在多管闲事!”
“是不?是缺斤少两,重新称一下不?就知道了?”稽星洲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下面的人看过去时,只?见稽星洲和季观棋坐在了一起,众人连忙道:“少宗主。”
稽星洲随意摆了摆手,让执法队的人去看一下秤砣是否合理,而这边人群一散开,便?露出?了中间小孩的样子,原本?还在饮酒的季观棋忽然?停顿住了,他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那个孩子,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道:“小东?”
“观棋,你认识他?”稽星洲问道。
“认识,他的师兄曾对我有救命之恩。”季观棋说道。
这话一出?,稽星洲便?招呼了一下侍从,让他将小东带了上来,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认生,既谨慎小心,又假装不?在意地走上了厢房,推开门便?看到了季观棋。
小东显然?还记得季观棋,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的季公子,独自一人在外求医,处处碰壁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他将背篓一扔,径自扑到了季观棋的怀里,抱着季观棋就忽然?大哭起来了。
“季……季公子。”小东声音哽咽道:“我见着你了。”
小东是个很倔强的小孩,这一点?和路小池很像,往常没有要紧事是不?可能掉眼泪的,更别提如今这样嚎啕大哭的模样,季观棋顷刻间就想到了他的师尊,给他擦了擦脸后有些迟疑道:“怎么了?是……你师尊……”
“师尊没事。”小东哽咽着道:“是……是大师兄!大师兄快要死了!”
季观棋的表情略微凝固,他脸色陡然?一变,道:“你说谁?谁要死了?”
“大师兄。”小东哭着道:“大师兄要死了,我出?来给他找药,但是万花宗说救不?了……”
季观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往上爬,他甚至愣怔两秒才反应过来,原本?他以为他离开清泉派之后,路小池他们应该就能继续过他们与世无争的生活,如今看来却是他错了。
难怪这么长时间,路小池都未曾找过他。
“为什么?”季观棋声音干涩,他道:“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是万灵草,万花宗说万灵草的毒导致的,无药可医,除非还有一株万灵草,可是这个世上只?有一棵,已经用掉了。”小东拽着季观棋的衣袖,道:“季公子,救救大师兄吧,我求求你了。”
第049章 救路小池
季观棋对万灵草的了解也仅限于书籍之上, 小东哭得浑身?抽搐被带回了稽星洲的府邸,让人安顿好之后,季观棋十分抱歉道:“给你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你我什么关系, 用得着谈这个?”稽星洲拍了拍季观棋的肩膀, 道:“等会你们好好聊聊吧, 不过万灵草的毒……既然万花宗都这么说了, 只?怕是没办法了。”
季观棋其实也知道,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抽痛,严格来?说, 路小池算是他?遇到的第一位好友,并且为人不错, 又屡次救他?,他?的确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季观棋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而后才推开了房门进去,小东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他?擦了擦眼?泪看着季观棋,道:“季公子。”
“小池怎么了?”季观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自季公子离开后不久,大师兄的身?体?就不好了, 直到半个月前在弄竹叶酒的时候忽然晕倒, 我和小北将他?带回了屋子里,师尊说他?中了万灵草的毒了,我们又请了医师看了,医师也没办法。”小东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 他?道:“后来?师兄醒了,他?说他?没事?, 但是没过几天?又晕倒了,这次昏迷的时间更长, 一直到五日前,师兄晕倒后就开始发烧,昏昏沉沉地醒不过来?,嘴里一会儿喊师尊,一会儿季公子,有时候喊我们四个,医师说让我们准备后事?了。”
季观棋听着小东的话,心中微微一沉。
当初他?只?知道万灵草有毒,但是并不知道毒素会造成什么后果,后来?路小池头发白了,季观棋的确是担心过一阵子,不过他?观察过一段时间,路小池并无异样,季观棋便松了口气,却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季公子。”小东扑通一声给季观棋跪下了,季观棋见状连忙将他?扶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
“季公子,求求你救救师兄吧,他?人很好的,他?不应该死。”小东擦了把眼?泪,道:“季公子,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他?吗?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季观棋沉默了下来?,他?不是万能的,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这件事?情。
“为什么……第一次晕倒的时候,没有告诉过我?”季观棋问道。
“大师兄不让我们说。”小东垂下头,他?道:“师兄说,季公子已经帮了我们很多……”
但是这次,他?还是没听师兄的话,看到季公子之后还是寻求了季公子帮忙,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他?也知道这样很过分,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想要路小池活着,他?想要师兄活着。
两人沉默了许久后,季观棋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办点事?情,晚上就回来?。”
“季公子。”小东站起身?看着季观棋,对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道:“我尽力而为。”
这件事?情,他?无法给出任何保证,只?能说自己尽力而为了。
稽星洲早就猜到季观棋要来?找他?,他?正在坐在后院的池塘边,瞧见季观棋之后,便道:“观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万花宗说的没错,万灵草的毒只?有万灵草能解开,但是你也知道,那一株万灵草已经在福地洞天?被拿走?了,除非你能找到拿走?万灵草的人。”
“我知道。”季观棋说道:“万灵草就是他?拿走?的,但是……”
“他??”稽星洲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眼?睛亮了一下,而后道:“那他?完全可以用这个草自救。”
“这个草……他?是用来?救他?自己的师尊的。”季观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都沉了下去,他?道:“现在已经没有了,所以他?救不了他?自己。”
这一下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季观棋问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万花宗说没有,大概就是没有了。”稽星洲叹了口气,道:“算了吧,尽人事?听天?命,观棋,凡事?不可强求。”
“若是不能解毒,那可否有其他?办法延缓毒素发作?”季观棋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稽星洲虽然早就料到了季观棋会这么说,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为了报救命之恩?”
“算是。”季观棋说道:“而且,他?是我的第一位好友。”
稽星洲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人还真是……这万灵草的毒,是解不开的,但是延缓毒素发作,我倒是知道一个方法,不过……”
“不过什么?”季观棋问道。
“你得想清楚,观棋,我只?能跟你说这个方法可以一试,但不确定能不能真的延缓毒素发作。”稽星洲说道:“我只?管告诉你,至于要如何去做,你自己考量吧。”
季观棋闻言点了点头,听稽星洲这个架势,这方法只?怕不太好办,果然,不等季观棋想明白,稽星洲便说道:“你可以用灵力吊着他?的命,每当他?毒素发作的时候,就用灵力压制下去,但是这样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你会非常非常累,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只?是这样吗?”季观棋问道。
“当然不止。”稽星洲说道:“你需要带着他?去万花宗,据我所知,万花宗后山有一温泉池,名为碧月泉,将他?浸泡其中,以此压制他身上的毒素,待到半个月后,月满之夜,将一半毒素过到你的身?上,即刻暂时延缓毒素发作,但也只能多保命一段时间,至于是几个月,几年,还是几十年,我就说不准了。”
“你不要想着全部毒素过到自己身?上,一来?你也承受不住,二来?这也做不到,只?有月圆之夜,温泉池中,方可如此?。”稽星洲说道:“温泉池乃是万花宗的禁地,一般来?说,别说是外人,即便是万花宗弟子都不可入内,这件事?情你得自己去求医,我也没办法。”
“多谢告知。”季观棋说道:“我尽力一试。”
季观棋离开之前,稽星洲喊住了他?,道:“观棋,世间种种,皆有命数,你总想要去自己的一方天?地,当真要为了此?事?,将自己置于险境吗?”
季观棋沉默了一下,稽星洲上前一步,道:“我曾听闻说,天?道有言,世间因果皆需自行?承担,若是强行?改变他?人命数,那么本该是他?的祸,也许……就落到你的头上了。”
“万事?由己,无愧于心。”季观棋回头笑道:“来?日之事?来?日再说,有因果便有因果吧,我总不能为了未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弃朋友于不顾。”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不是季观棋了。
“我欠他?两条命,还了一条,如今还差一条。”季观棋沿着长廊朝着后院走?,他?随意摆了摆手,道:“还完这一条,我就谁也不欠了。”
稽星洲看着那人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他?想了许久,最后试探性地打?开了传音符,坐在池塘边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点燃了这传音符。
传音符化为灰烬落在了水面上,他?低低叹了口气。
镇南殿内乌行?白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有些昏暗地密室里,抬手撑着墙爬了起来?,而后靠着墙壁,伸手摩挲了一下旁边的符文。
“竟然没死。”他?扯动了一下唇角,眼?里是早就习惯的漠然。
他?呼吸滞重?,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气,失血过多让他?并不好受,更要命的伤的太重?神识有些不稳,当初青鸾体?内的印记被稽星洲强行?覆盖抹去时的伤还没好,如今算是伤上加伤了。
但他?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只?是靠着墙壁闭眼?小歇,仿佛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而天?道石碑前,宗主正听着乔游在说话,乔游到处找不到奚尧,显然是有些气急了,在大殿内来?回转圈,怒道:“爹!那些弟子到底有没有用!为什么现在还找不到小师弟!”
“你稍安勿躁。”宗主叹了口气,道:“正在竭力寻找,你要改改你的脾性了。”
“我怎么能稍安勿躁?”乔游上前一步道:“那可是我的小师弟,我小师弟丢了,我能不着急吗,还有那么该死的金孔雀,竟然敢对我动手,我绝不放过他?!还有季观棋!还有那个叫李行?舟的!都该死!”
“乔游。”宗主加重?了语气,道:“不可胡说。”
“我没有胡说。”乔游转过身?坐在了宗主面前,道:“爹,你是不知道,季观棋和那个李行?舟手牵着手的样子,简直丢尽了我们玄天?宗的脸面!我要告诉师尊,让师尊好好惩戒他?!”
“你……”宗主对自己这个儿子显然是有些无奈。
“师尊向来?公正不阿,当年我不过是不小心毁掉了藏书阁的功法书籍,师尊便判我二百鞭刑,还罚我跪着。”乔游嘴里絮叨着:“不过后来?二百鞭刑虽然取消了,可师尊踹我心口的那一脚,让我足足两个月都爬不起来?,差点没弄死我。”
“这话你去跟你师尊说吧,我记得行?白应该回来?了。”宗主说道:“只?是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若是要惩戒你,即便是我去求情也没用。”
乔游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老实一点,但是一听乌行?白在镇南殿,他?立刻坐不住要去镇南殿内,宗主也不留他?,摆了摆手就让人走?了。
等乔游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之后,他?回过头看了眼?这天?道石碑,意义不明地叹了口气。
他?垂下了的宽下衣袖遮挡住了手腕处的黑色锁链,仔细一看,竟然是蛇骨索。
*
季观棋确定要按照稽星洲所说的去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小东一起上路了,他?准备先回清泉派,然后亲自带着路小池一起去万花宗,寻求碧月泉。
只?是这些,他?都没有告知小东。
小东背着箩筐,他?是一路走?来?的,回去的时候本来?季观棋准备带着他?御剑而行?,谁料稽星洲已经准备好了飞行?坐骑,季观棋没有再拒绝稽星洲的好意,立刻带着小东上了飞行?坐骑。
这飞行?坐骑是一只?以速度著称的游隼,速度极快,小东第一次坐这个有些畏惧,季观棋便顺手在他?前面撑起了灵力阻挡迎面而来?的风。
“大师兄其实一直很想你。”小东看着前面的季观棋,他?顿了顿,道:“但是他?不允许我们找你。”
“他?不会责怪你的。”季观棋抱着剑道:“小东,你是个很好的师弟,路小池也是个很好的师兄,我会尽力,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什么。”
“谢谢季公子。”小东说道。
游隼飞跃过山峦,后面的青鸾振翅跟着,它的飞行?速度不如游隼,但是体?型大,战力强,有它在身?侧,林间其他?的灵兽纷纷不敢造次。
原本应该御剑一天?多才能到达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至半天?,游隼停在了玄金山脉,季观棋便带着小东一跃而下,而后游隼见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仰天?叫了一声后,振翅离开。
这玄金山脉,其实季观棋也不过才离开两个多月而已,却感觉像是离开了很久,他?跟着小东去了清泉派,门口还有他?当初离开时留下的印记,阻拦其他?宗门的挑衅。
“季公子,你离开后也有其他?门派过来?挑衅,不过他?们都越不过这条线。”说起这个,小东就也有些骄傲,道:“有两个想要强行?进来?的被直接震出去了,后来?他?们就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瞧着小东一脸骄傲的样子,季观棋从他?身?上看到了路小池的影子,不得不说,那老道的确是把五个弟子都教的很好,季观棋眼?底掠过了一丝温柔,他?道:“没被欺负就好。”
他?本来?设下那道界限就是为了保护清泉派的,小东昂首挺胸道:“等我以后,能更厉害的时候,我也要保护宗门。”
同样的话,好像路小池也说过,季观棋忍不住笑了一声。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半山腰就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他?们一前一后停下了脚步,而后小东脸色一变,立刻将背篓一扔,就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跑了过去,季观棋顿时心头微紧,也快步跟在了小东的身?后,而后就看到对方冲进了一片密林里,正紧紧抱着一个小姑娘,定眼?一看竟然是小北。
不过小姑娘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一看到小东更是哇哇大哭起来?,小东连忙道:“小北,怎么了?是不是大师兄……”
“大师兄又晕倒了。”小北哭着道:“我不知道怎么办,师姐说不能让师尊知道,所以瞒着师尊的。”
老道虽然服下了万灵草,但这东西是解毒而并非延年益寿,他?毕竟年迈了,受到刺激太多也不好,更何况他?已经知晓这是万灵草的毒,自然能想到这是路小池为了救他?而中毒的。
季观棋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他?很难去想象此?刻老道的心情。
如果有人为他?如此?,只?怕季观棋这一辈子都会心有不安。
“没事?的,你放心。”小东其实也着急得很,但是还得安慰年纪最小的小北,道:“没事?的小北,季公子来?了,师兄肯定会没事?的。”
季观棋站在前面,小北这才注意到他?,立刻扑着过去,季观棋微微半蹲下来?将小姑娘抱住,省的她跌倒,小姑娘拽着季观棋的衣服道:“季公子,季公子,你可来?了,师兄喊了你很久了。”
其实来?时的路上季观棋就听小东说路小池昏迷的时候曾经叫过他?的名字,如今听到,还是有些心酸,他?道:“没事?的。”
几人不敢耽误,立刻赶去了清泉派,原本照顾得很好的菜园子也枯萎了,前面的花花草草都干枯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片死寂,没有往日的活泼氛围,小北擦了擦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小姑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推开了门,季观棋跟在身?后闻到了屋子里浓烈的药味,还有若有若无的一种死气。
他?心中微微一沉,很清楚情况可能比他?想的更加严重?了。
小西本来?是在照顾路小池,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去,只?见小北进来?了,不等她说话,又看到了身?后的小东和季观棋,看到季观棋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骤然睁大,季观棋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躺在床上的路小池消瘦了许多,面色憔悴,头发枯白。
小西蹑手蹑脚地起身?,将药碗放在了旁边,而后走?到季观棋的身?边,小声道:“季公子。”
“他?睡着了吗?”季观棋问道。
“师兄刚刚才睡下。”小西往外走?,季观棋也跟着出去了,她道:“师兄今早忽然昏迷过去,刚刚醒来?吃了点东西,但是全部吐了,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季观棋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师尊呢?”
“师尊去镇子里找医师了。”小西问道:“季公子……大师兄……大师兄还有救吗?”
季观棋沉默了一下后,小西强忍悲痛,勉强微笑道:“没事?的,各有天?命。”
小西其实比小北大不了多少,小姑娘才十岁,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两颊还有点肉,现在已经消瘦得都能看到下巴了,季观棋说道:“不一定能解毒,但是我尽量延缓毒素发作,只?是……我需要带他?离开一趟,去万花宗。”
小西眼?中顿时露出了光,她道:“真的吗?”
“嗯。”季观棋点头道:“但我不确定行?不行?,只?能尽力一试。”
老道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也听到了这话,他?颤声道:“季公子。”
季观棋顺着声音回头,老道脊背佝偻了很多,他?显然没有请回医师,颤颤巍巍走?到了季观棋的面前就要跪下,季观棋连忙扶住了他?,道:“无需如此?。”
“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老道叹气道:“怪我没用,拖累弟子。”
“如果小池醒着,一定不会同意这句话的。”季观棋顿了顿,笑着道:“我想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启程去万花宗,因为赶路,所以可能只?有我带他?去,若是你们放心我的话……”
“放心,放心!”老道说道:“多谢季公子。”
季观棋点了点头,他?道:“我定然竭尽所能,小池……小池他?会好起来?的。”
好不容易将几人送回去之后,季观棋一人在路小池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正如他?们所言,路小池的身?体?衰败得很严重?,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实则经脉和内腑都开始衰竭了,按照这么下去,撑不到满月之夜,只?怕就要命丧黄泉。
季观棋抬起手,灵力在手中聚集,缓缓流入了路小池的身?体?里,极为轻缓地压制着毒素。
外面极为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声,季观棋一坐便是一夜,灵力运转了一整晚,即便是他?也感觉到了疲惫,收回灵力之后,低低咳嗽了一声。
路小池悠悠转醒时看到季观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忽然定眼?一看,竟然真的是季观棋,慌忙坐起身?,却差点摔了,季观棋伸手拦住了他?,眼?中带笑道:“看到我这么惊讶吗?”
“季公子?!”路小池脸上露出了诧异,而后飞快想到了自己的师弟师妹,有些懊恼道:“是不是小北他?们找你了……你不用管他?们说了什么,我没事?,我很好!”
“真的不说实话吗?”季观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他?的剑放在手边,一袭白衣胜雪,道:“你可没对我说过什么谎话。”
路小池顿了顿,有点儿迟疑,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我真的没事?了。”
“既然醒来?,就起来?收拾一下吧,我们可能要出趟远门了。”季观棋并不准备在清泉派里耽误时间,路小池的这个身?体?,只?怕一次性没法赶路太远,只?能慢慢朝着万花宗去,路上要耽误时间,去万花宗求碧月泉只?怕又要耽误时间,而距离月圆之夜只?有不到半个月了,季观棋不得不加快点速度。
路小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他?道:“我们去哪里?”
“万花宗。”季观棋说道:“万灵草毒素我解不了,但是……也许,我可以帮你压制住它,难道你不想活得更久?难道你舍得你的师尊和兄弟姐妹吗?”
路小池顿了顿,显然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活路,哪怕多活几天?也好,他?愣怔的时候,季观棋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起来?收拾一下吧,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刻赶路,必须在月圆之夜之前到达万花宗,越快越好。”
第050章 气闷
路小池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好了?, 都放在了?有些破旧的乾坤袋里,还是之前老道给他的那个,甚至他们在袋子里放了?不少的吃食, 季观棋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事儿, 他看着他们的相处, 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其他。
一开?始路小池并不想去, 他觉得是拖累了?季观棋,但是季观棋的一句“你不想多陪陪你的师尊和兄弟姐妹吗”,路小池动摇了?, 他想,他太像了?, 他的师门?对于他而?言,重过一切。
青鸾化为?了?小鸟跟在季观棋身边,原本季观棋也想过带路小池坐着青鸾去万兽宗,可惜路小池如今的身体受不住, 只能?弄了?辆马车,然后前往万花宗。
“大?师兄,我们都等你回来!”小北他们站在外面挥着手, 看着季观棋带着路小池离开?, 明显是有些不舍得,大?概是因为?昨晚季观棋给他输了?一晚的灵力,今天路小池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他对着他们摆摆手, 道:“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的!”
一直到马车走?远了?,路小池才依依不舍地坐回了?马车里。
“季公子。”路小池说道:“我这……真的还有希望吗?”
“我没法帮你解毒, 至于压制毒素,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没有希望了?。”季观棋说道。
路小池点?了?点?头,他咳嗽了?好几声,精神还是不太好,季观棋见状便让他靠在马车里休息,而?自己?则是驾车带着路小池一路朝着万花宗的方向去了?。
路上路小池有时候昏昏沉沉的,季观棋时而?注意?着他,因为?又要赶车,便将青鸾放了?进去,说道:“等会小池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就告诉我。”
青鸾张开?翅膀哼唧了?一声,看样子不是很?愿意?。
“给你好吃的。”季观棋说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青鸾犹豫了?两下后,才扑腾了?两下翅膀,站在了?一旁。
马车并不算快,季观棋考虑着路小池的身体,也不敢速度过快,他算了?一下时间,以最快的路线过去,大?概是需要十天左右的,纵然他有些着急,然而?也别无他法。
他们傍晚到达附近的城镇,季观棋找了?一家酒楼,定了?客房之后便扶着路小池下来,对方太虚弱了?,只是这一点?路程便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季观棋眼神微深,心知这身体情况比他想的只怕更加糟糕,只能?将人直接拦腰抱起?去的房间。
青鸾在他身后瞪大?了?眼睛,原本张开?的翅膀一下子僵住了?,它鸣叫了?几声,显得有点?儿焦急,往常都是它落在季观棋身上的,这一下它还没来得及飞上去季观棋就走?了?。
它只能?直接飞到二楼,从窗户里钻了?进去,落在了?季观棋的肩膀上。
“季公子。”路小池微微半阖着眼睛,脸色难看,显得十分憔悴,道:“拖累你了?。”
“没事,你先休息。”季观棋说道:“我去让小二准备些吃食,你睡醒起?来吃点?东西。”
“好。”路小池说完这话就已经昏睡了?过去,季观棋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而?后灵力缓缓涌入,这万灵草的毒素非同一般,季观棋只能?暂时以灵力压制住这毒素了?。
玄天宗镇南殿内,乔游正在下面絮絮叨叨地对乌行白告状,但他也不敢说得过分,只能?道:“师尊,季观棋说到底也算是在外面丢人了?,而?且还和别人拉拉扯扯,置同门?师兄弟于不顾,小师弟消失了?这么久,也没见他问过什么……”
乌行白坐在高位上,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乔游,一声不吭。
“师尊。”乔游上前一步,半跪下来道:“宗门?大?会在即,可是只有我和萧堂情二人,师尊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找找小师弟,这种大?会乃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闭嘴。”乌行白说道。
他的话一出,乔游下意?识不敢吭声,微微抖了?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乌行白,只听到对方说:“江相南也会去,你们和他一起?便可。”
“可是小师弟……”乔游还想要争取一下,但一抬头就对上乌行白漠然到了?极点?的目光,他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也不敢再说话,最后只听到乌行白开?口道:“出去。”
“是,师尊。”乔游连忙应道,他起?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一想到乌行白的目光,就浑身微微战栗,最后还是认怂了?,转身离开?了?镇南殿。
待他走?后,乌行白唇角溢出了一丝血痕,他抬手擦去之后,有些疲惫地微微后靠,一直没有恢复的神识微微震颤,好一会儿后才缓过来了?。
整个殿内只有他一人,片刻后他拿出了?传音符,灵力灌入其中,而?后道:“观棋怎么样了?恢复得怎么样?”
传音符里传来了?稽星洲的声音,他显然已经料到乌行白肯定还会传音给他询问季观棋的事情,略微挑起?眉梢,他坐在后院池塘边,一边拿着鱼食喂鱼,一边说道:“多谢仙尊赠药,观棋兄已无大?碍,只是仙尊若是想要来看看观棋兄,怕是不能?见着了?。”
“他怎么了??”乌行白脸色一沉,坐直了?身子。
“哦,倒不是观棋兄有事儿,是他的一位好友,说是中了?万灵草的毒,快要死了?,观棋兄这才赶回去。”稽星洲眸光微动,他顿了?顿才补充道:“我听观棋兄说,这万花宗都说没得救,不过他可以用灵力压制住毒素,不让毒素蔓延,可惜这样一来,观棋兄怕是要吃苦了?,长时间灵力耗尽,对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乌行白微微蹙眉,显然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我听说,他准备带着那位朋友去万花宗,寻求碧月泉。”稽星洲稍稍停顿了?一下,听到传音符那边乌行白的呼吸微微乱了?一瞬,果然乌行白立刻道:“他要做什么?”
“当然是将毒素引到自己的身上,可惜……似乎是只能?引一半,不过观棋兄这样也足以,只要能?让他的那位朋友多活一段时间,少受罪,做什么都可以。”稽星洲看着已经将鱼食吃完的鱼正在四周焦急地游着,他唇角微扬,道:“观棋兄说他欠这位朋友两条命,已经还过一条了?,还剩一条,所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稽星洲的话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反而?让人分辨不出真伪。
“哦对,仙尊可知道是他的哪位朋友?”稽星洲问道。
乌行白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他没空跟稽星洲绕弯子,直言道:“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稽星洲应道,语气倒是十分恭敬,让人挑不出问题。
“你若是不知道,便不会告知本尊这么多的事情。”乌行白顿了?顿,忍过神识的阵痛之后才道:“他在哪?”
他的声音平静,但仔细听能?听出里面的虚浮,然而?隔着传音符,稽星洲也不能?做到细致入微地观察,他只能?道:“仙尊,您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用,观棋兄做事情您这个做师尊的难道不了?解吗?言出必行,却不亏欠他人一丝一毫。”
乌行白抬手断开?了?传音符,他有些难受地扶着额头,抬手便掐了?一个法决,身上的符文再次增添了?一条,他仰起?头有些痛苦,手紧紧握着扶手,好一会儿之后才好了?一些。
那些符文流转在他的身上,缓缓消失不见了?,乌行白再次抬头的时候,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已经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迹象。
他径自起?身走?出了?镇南殿,正如稽星洲所说的那样,季观棋一直都是那个性子,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不亏不欠,他做任何事情都向来由心,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方能?驾驭住君子剑。
稽星洲看着无火自燃的传音符,心知是那位仙尊有些不爽了?,稽星洲轻轻啧了?一声,他倒也不是不怕乌行白,主?要是天高皇帝远,他还有个宗主?的爹作为?靠山,乌行白就算再怎么不可一世,总不能?赶到万兽宗对他怎么样吧。
更何况……即便乌行白来了?,不是还有观棋吗?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以稽星洲多年平衡各个灵兽之间关系的经验看,乌行白绝对会让着季观棋,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怕季观棋生气。
“真有意?思?了?。”稽星洲将一大?片鱼食刚刚扔到水池里,忽然水池里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了?,他眉头微皱,尚未来得及避开?,就被水池的水浇了?一身,幸而?身上带了?避雨符,这才免去尴尬,而?后瞧着这个突然从水中窜出来的三头蛟,无奈道:“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你和乌行白那小子说话了?。”三头蛟恢复了?正常大?小,它随意?盘在了?柱子上,道:“你故意?的。”
“我能?怎么办?难道要真的看着观棋引一半的毒到他自己?身上吗?”稽星洲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叹气道:“既然仙尊能?拿到生髓丹,想必也能?借用一下碧月泉,对于我等而?言十分困难地毒,但对于镇南仙尊这种修为?的而?言,应该也不过尔尔。”
“他什么修为??”三头蛟问道。
“自然是修真界第一人的修为?。”稽星洲说道:“听闻他年少成名,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这样的修为?,可真是让人羡慕。”
三头蛟半眯了?一下眼睛,它的尾巴尖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它才道:“当年福地洞天开?启,本座第一次见到他,没想到短短二十年过去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竟然成了?修真界第一人了?。”
“第一次?”稽星洲有点?诧异地看着三头蛟,道:“你之前也见过镇南仙尊?”
“那时候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子,算什么仙尊。”三头蛟呵呵笑了?一声,道:“说来好笑,不管是十三岁的他,还是二十年后的他,一直都过不去浮雕幻境,每次都是直接武力解决,这次更好,连大?殿都被毁了?,难怪那老家伙批卦说他死后还有一劫,原来是尸首都被乌行白这小子给毁了?。”
之前稽星洲都没有听说过关于镇南仙尊以前的事情,乌行白的事情很?奇怪,他的来历生平很?少有人知晓,且无记载,加上他本人向来不近人情,镇南殿内更是除了?两个洒扫弟子之外,就只有几个徒弟,冷僻得不像个正常人。
“他十三岁时,在浮雕幻境里看到了?什么?”稽星洲试探着问道,他也没指望这头脾气不好的三头蛟会回答,却没想到今天这三头蛟心情不错,只是慢悠悠地说道:“他啊,他捡到了?一个女?修的幻境。”
“谁?”稽星洲问道。
“玄天宗宗主?夫人。”三头蛟说道。
然而?更多的事情,无论?稽星洲怎么问,三头蛟都不回答了?,被问烦了?便直接躲到了?池塘里不肯出来。
无人知晓十三岁的乌行白第一次在浮雕幻境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知道了?自己?的母亲生平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也是那一年,玄天宗宗主?夫人生下了?乔游,而?后被囚禁,最后郁郁而?终。
她?后悔答应了?乔天衣,用刚刚出生一天的乌行白去做了?乔天衣承担天谴的替代品,于是她?满腔愧疚,都倾注在了?乔游的身上,绝不让乔游走?上乌行白的老路。
三头蛟清楚地记得乌行白进入殿中之前,不可一世,意?气风发,而?当他出来的时候,手握追月弓满身血污,沉默地离开?了?,二十年后,他已经成为?了?修真界天道之下第一人。
之前三头蛟没提起?过是因为?没兴趣,现在它不想提,则是因为?乌行白的修为?太高,它可不想没事找事。
而?此刻,清泉派也迎来了?一位从未见过的人,老道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衣着虽然简单,但不难看出很?显贵气,一把折扇透着淡淡的灵气,绝对是一件不得多的法宝。
“您是?”老道有些困惑地问道。
“我是来找朋友的。”李行舟微微笑道:“我听人说观棋来这里了?,我特地来给他送药。”
李行舟笑起?来的时候如沐春风,虽然看上去似乎是有点?儿傲气,可说话态度却足够礼貌,老道见过不少修士,一眼便能?看出眼前之人不是平凡之辈,只是也猜不出对方名号。
不过季观棋是君子剑,能?和季观棋做朋友的,想来也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人物。
“原来是季公子的朋友,那就请进吧。”老道招呼了?小北过来带着李行舟进去,小北蹦蹦跳跳地过来之后,问道:“公子也是季公子的好友吗?如何称呼?”
“单姓李,字行舟。”李行舟说道。
“李公子,那你请坐,我去给你沏壶茶来。”说完,小北便不管李行舟做什么,径自跑到了?屋子里去了?,以至于李行舟准备拦一下都没拦得住,他微微愣怔一瞬,而?后便看到老道笑着说:“几个弟子不成气候,惹公子笑话了?。”
“他们很?好。”李行舟像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微微一顿,道:“他们……都是你的弟子吗?”
“五个弟子,大?弟子路小池,这四?个分别是东南西北。”老道笑着道:“李公子是师承何门?何派?”
“天机门?。”李行舟微微笑道。
“天机门?……”老道显然有点?诧异,他看了?眼李行舟,而?后道:“李公子可真是年少有为?,不过李公子来晚了?点?,季小友已经带着我徒路小池一起?前往万花宗,出发已经大?半天了?,今夜天色已晚,若是李公子不嫌弃的话,就暂居这里一夜,明日再赶路,眼看是要下雨了?。”
本来李行舟是准备拒绝的,却听到旁边的小北端着茶走?过来,笑着道:“那就刚好是季公子的屋子,屋子不多,只剩下一间空的,现下收拾也来不及了?。”
李行舟顿了?顿,他眼中微动,而?后道:“好,多谢。”
外面刮起?了?风,还未下雨,吹着风倒是有些舒服,面前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老道说道:“以往来季小友都会来上几局,这次太过匆忙了?。”
“他很?喜欢这里吗?”李行舟忽然问道。
“应该是很?喜欢的。”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道:“季公子很?喜欢,还很?喜欢大?师兄,喜欢我们,还帮我们弄了?线,不让我们被人欺负。”
李行舟其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条线了?。
“他……很?喜欢你们大?师兄?”李行舟眼底微沉,他道:“路小池?”
“是啊,季公子和大?师兄关系很?好,之前季公子受了?重伤,还是大?师兄将他背回来的。”小北是个话痨,年纪又太小了?,被养得心思?单纯,李行舟随便问问她?就什么都说了?,道:“李公子你不知道,大?师兄将季公子背回来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可吓人了?,我们差点?以为?他活不成了?。”
李行舟手中的茶盏微微一动,他心口骤然紧缩,下意?识道:“什么时候?”
“就是秘境关闭那天。”小北说道:“昏迷了?很?久,昏迷的时候还呕血,大?师兄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好不容易才醒来的,不过季公子的伤还没好,就走?了?……”
“为?什么?”李行舟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
“因为?有一个人追来了?,季公子伤势未愈,为?了?躲着他,这才走?了?。”小北叹着气道:“但是现在,大?师兄也生病了?,不过好在季公子来了?,他说会带大?师兄去医治,我相信他,他是个好人。”
“他的确……是个好人。”李行舟低头尝了?口手中已经冷了?的茶水。
老道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北缠着李行舟说话,他笑着让小姑娘回去休息,又和李行舟说了?声道歉,李行舟摆了?摆手,问道:“他……有提过玄天宗吗?”
“这倒是没有,没提过。”老道有些好奇道:“小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办,恐怕不能?过夜。”李行舟起?身道:“他……有提过他的师尊吗?好的坏的都行。”
“没有。”老道摇了?摇头道:“不想提,自然就是不愿意?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问?”
一句“不愿意?提”让李行舟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笑了?一声,起?身拱手道:“今日叨扰了?,待下次再和观棋一起?过来,告辞。”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老道,问道:“你真的很?会教徒弟,你的徒弟都很?好。”
“他们本性很?好,即便师尊不是我,也会成长成很?好的人。”老道笑着道:“公子性情温和,若是他日收徒,也定然会是个好师尊。”
李行舟扯动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看了?眼天空,的确快要下雨了?,小北拿了?把伞出来给李行舟,李行舟摸了?摸小北的头发,半蹲下身子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个玉箫给她?,道:“去玩吧。”
小北没认出来,可老道却认出来了?,这玉箫也是一件法器,刚要上前,却见李行舟已经直接御剑而?行,根本赶不上,无奈之下只好回头,正在收拾棋盘的小东忽然举着一个乾坤袋道:“师尊,李公子的乾坤袋丢在这里了?。”
老道愣了?一下,上前查看才发现不仅有乾坤袋,还有一张留音符,他注入了?自己?少得可怜的灵力后,就听到留音符里传来了?李行舟的声音,说道:“乾坤袋中有阵法符咒和一些法宝,若遇强敌可以使用,多谢款待,告辞。”
“师尊,李公子是和季公子一样好的人。”小北说道:“他说,大?师兄会没事的。”
老道虽心存疑虑,但李行舟看上去的确是个很?好很?温和的人,他摇了?摇头道:“回去吧,要下雨了?。”
御剑而?行的李行舟在走?出了?玄金山脉之后就变换了?样貌,他微微垂眸,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御剑速度又快,没多久就到了?山下的城镇。
他本来还准备打听一下季观棋在哪,却不想刚刚一来,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季观棋,他似乎是买了?些东西,但隔得太远,乌行白没有看清。
季观棋的确是买了?些东西,但都是一些吃食,是给路小池的,虽然小北他们也准备吃的,但说到底都是干粮,既然在路上,自然也得吃点?好的才能?补补身体。
路小池还在昏睡,季观棋进去的时候都没醒来,他满头白发看得人心酸,脸上也没有往日的俏皮,只是紧闭着眼睛,即便是在睡梦中似乎都很?难受,眉头总是紧皱着,呼吸十分滞重。
季观棋将东西放下后,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对方,但路小池还是没醒,他立刻抬手试探了?一下路小池身体里的毒素,被压制得很?好,但还是在微微蔓延,季观棋只好再次将灵力灌入了?路小池的身体内,对方的呼吸这才平稳了?下来。
他坐在一边,看着路小池的模样,因而?没有注意?到对面楼顶坐着的人。
这一幕全部都落入了?乌行白的眼中,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季观棋,直到对方再次起?身给路小池输入灵力的时候,他有点?忍不住了?,季观棋一路上给路小池输入了?不少灵力,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
“你就这么在意?他?”乌行白内心翻腾着说不出的戾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去之后,目光挪至季观棋的背影上,很?清楚自己?不能?对路小池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对路小池做了?什么,只怕季观棋再也不会原谅他了?……虽然现在就已经够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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