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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41监控她 易允,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自……


    今天剧团要去北城大剧院首次彩排, 约定八点?半在酒店大厅集合,他们?八点?十分陆续从?楼上下来,发现蓝嘉已经坐在沙发上, 桌前堆着打包的热腾腾早餐。


    ewan跟她打招呼:“早啊ulysses。”


    蓝嘉淡笑, “早,想吃什么自己拿。”


    kimi已经不客气地拿了一份, 吃着豆浆油条,“你几点?下来的?”


    “六点?半。”


    “这?么早?!”她惊了。


    “睡不着嘛。”


    梦魇后, 蓝嘉后半宿辗转反侧,天不亮就起来加热昨晚煎好的中药,她吃了点?饼干垫肚子?,把药喝了,就去酒店旁边的早餐店预订剧团的早餐, 等到八点?去取。


    早餐分得差不多, 大家边吃边去车库, 坐着租来的车出发前往大剧院。


    蓝嘉坐的副驾驶,后排叽叽喳喳,kimi和其?余几个?演员在对戏, 演的是另一出话剧,kimi饰演的是女?主角陆小?曼, 原本钦定的蓝嘉, 但她觉得自己不合适,于是退居二线扮了一个?台词和场次不多的小?配角。


    剧团就是这?样——每一位话剧演员都是主演, 只不过主场的话剧不一样。


    酒店距离大剧院有段距离,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这?会已经高挂树梢,金黄的阳光洒落, 跨桥底下的水面波光粼粼,蓝嘉靠着玻璃窗,扭头望着外面的景色。


    九三年,论繁华,国内没有任何一座城市比得上东珠。


    “这?边居然也有巡警了?”开车的ewan突然冒出一句话。


    蓝嘉:“嗯?”


    她往左边看,发现还?真是,警车每隔段距离停下,车顶闪着光,穿着制服的巡警把守治安。


    其?实这?一幕,蓝嘉昨天下飞机到回酒店那段路的时候就看到了。


    不仅如?此,今早六点?半下楼,她在酒店不远处还?看到设立的巡逻站,三百六十度大敞的交警平台,警车停了三辆,支起黑色大伞,周围拉起界线,不难看出是二十四?小?时制度。


    仿佛一夜间,北城的治安都好了一大截。


    张明霞忍不住摸了摸受伤的耳朵,心有余悸道:“就该这?样,北城太多飞车党,谁知道一不留神从?哪个?旮瘩里冒出来,太吓人了。”


    这?是蓝嘉第一次到北城大剧院,跟圣保利比起来不遑多让。里面划分三大剧场,分别是小?剧场、中剧场、大剧场,和她们?共用剧院的还?有隔壁搞音乐剧和舞台剧的人,一支是来自法国的团队,一支是俄罗斯的团队。


    剧团路过中剧场时,正好遇到俄罗斯的团队,迎面走来一群光着膀子?的型男,个?个?身高一米八八,宽肩窄腰,麦色肌肤,一眼望去身材整齐得严苛。


    他们?迎面走来,画面感还?挺冲击。


    蓝嘉身边的卫雨西悄悄拽了她一下:“嘉妹,上次你没过来,他们?的舞台剧中文名叫《水雾》,你是不知道,票房可好了,大晚上全是观众的尖叫声。咱们?一站只演两天,他们?一站就出演半个?月,每天的票还?需要抢,黄牛现在已经抬了原价的三倍,还?供不应求呢。”


    “他们?名副其?实,值得。”


    蓝嘉对舞台剧也有了解,俄罗斯的这?支团队,她有幸听过大名,之前在国外念书,碍于腾不出时间,迟迟没能去看,没想到这?次北城之行有缘,居然碰到了。


    那群型男已经走远了,kimi收回视线,听见她们?的对话,横插一句:“可不是嘛,那可是俄罗斯知名编舞大师的得意之作《水雾》,要不是抢不到票,我都要去看了。”


    她叹气,“只恨当时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有票都白?白?错过机会。”


    剧团里饰演牙刷的男演员说:“咱们?倒是可以?试试去隔壁沟通一下,怎么说也算同行,看看能不能买内部票,到时候都过去看看,学习一下。”


    这?个?提议不错,全员通过,于是交给?张明霞去洽谈。


    大剧场占地辽阔,能容纳好几千人。


    蓝嘉熟悉场地,了解舞台和后台候场时的站位问题,剧团的后勤也在忙,他们?这?次带了部分道具和服装过来,这?会正在布置。


    蓝嘉站在舞台中央,正面朝向观众席,许久没有站上来了,她忽然觉得心旷神怡,久久萦绕在心里的郁念消失不少。


    穿着普通长袖长裤、颈间系着丝巾的女?孩忍不住抻展手臂,阖上眼,深吸气,刹那间,后台负责实操的场务也打开舞台顶上白?炽耀眼的灯光。


    一切都刚刚好。


    蓝嘉是一个?擅长‘自愈内耗’的人,病痛缠身二十年,将她折磨了无数次,现在她依旧好好活着,成长过程中收获了耀眼的学历、鲜花掌声的名誉、数不清的好朋友、追求梦想和热爱的同伴们?。


    她见过很多美景,也得到很多东西,顺遂二十年,唯一的变数和磨难只有易允。


    想到那个?病态偏执的男人,蓝嘉抿直唇。


    终有一天,她会自由,会离开他。


    眼下要做的就是忘掉他,忘掉他带给?她的噩梦,忘掉那些时刻折磨她的痛苦经历,专注于眼前。


    蓝嘉需要忙碌的工作和充实的社交来挤走他留下的痕迹。


    打定主意后,她专心投入排练。


    第一场两个?小?时,蓝嘉表现得出奇好。


    卫雨西忙完财务上的事,正好回来看了后半场,在后台负责调试音响设备的场务说:“卫老师,ulysses这?场的爆发力不错啊。”


    这?会,舞台上轮到蓝嘉的单曲。


    话剧演员是所有演员行业里要求最高的,他们?对台词的把控和表现力严苛,不仅如?此,剧中所有音乐,最多出现纯音乐配音,所以?从?另一面也决定他们?必须具备优秀的歌喉素养。


    蓝嘉现在唱的是剧中明明的歌《氧气》。


    [过去岁月总会过去


    [有你最后的温情?


    [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涌来


    ……


    排练虽然是件很枯燥乏味的事,但蓝嘉很喜欢。


    第一天演练,剧团的人呆到晚上七点?,中午吃的饭都是后勤打包回来。


    他们?练完离开大剧场,正好赶上中剧场那边检票入场,观众女?性居多,个?个?兴奋,脸上洋溢笑容。


    张明霞说:“今天下午我去隔壁交涉,他们?说可以?给?我们?内部票,但得过几天,最近的都递出去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所有人都挺期待,北城最近的治安大好,有人提议待会回去,在酒店旁边的餐馆聚餐,吃北京烤鸭。


    蓝嘉第一天落地北城的时候喉咙不舒服,她没去,可惜了,kimi跟她说味道不错,鸭肉嫩而不柴,表皮焦脆但油而不腻,配上面皮、清爽的葱丝黄瓜丝、再蘸酱,裹起来一口?咬下去还?爆汁。


    蓝嘉很捧场,笑道:“那待会就去吧,正好也让我审判一下是不是真这?么好吃呀。”


    “说得我都饿了。”


    “快快快,赶紧开车回去。”


    他们?走表演通道,准备去车库取车,然后直奔那家烤鸭店。只不过很不幸,就在他们?要进电梯的时候,四?个?人高马大的黑人保镖出现,其?余人吓一跳,蓝嘉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消失了。


    “夫人,先生在外面等您。”


    剧团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蓝嘉抿唇,眼底划过厌恶。


    她以?为离开曼德勒、离开他,就能获得短暂的自由,没想到易允还?是阴魂不散。


    所有的好心情?被打破,白?天疏导的内耗再次蔓延。


    蓝嘉视若无睹,对剧团的人说:“我们?走吧。”


    其?中一个?保镖拦住她,面无表情?地提醒:“夫人,还?请您移步。”


    张明霞看着僵持的局面,“嘉妹,要不你还?是过去吧,万一你先生找你有事呢?咱们?反正哪天都能聚餐。”


    卫雨西想到蓝嘉最近的状态,还?有她大难回来后憔悴的脸色以?及颈间的吻痕,再看夫妻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大抵猜得白?九不离十。


    也是,光年纪这?道坎,已经让他们?隔了三条鸿沟,岁数差距过大,沟通越困难,更何况易家话事人的名声实在不好听。


    蓝嘉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没空。”女?孩深呼吸,冷冰冰回拒。


    “夫人,先生让我们?跟您说,莉莉,您还?记得吗?”


    蓝嘉猛地看向他们?,眼神震颤。


    易允早就料到她不会乖乖听话,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来见他。


    他的车就停在大剧院的西南门,离大剧场的工作人员通道很近,蓝嘉一出来就看到路灯旁的黑色迈巴赫。


    橘黄的暖光浸润车身,车窗未降,后座门边站着何扬,见她来了,立马打开车门,护住车顶。


    蓝嘉不得不上车。


    车门关上的刹那,隔绝最后一丝深黄的光线,室内黑漆漆,晦涩的阴影大片侵袭,像巨大的黑洞将要把蓝嘉吞噬,密闭空间里有易允身上的气息,那款辛烈又极具攻击性的木质冷香。


    他整个?人几乎藏进黑色中,唯有车子?行驶间,偶尔散进的光打在男人清晰优越的下颚线上,后座里的夫妻一言不发,易允在等蓝嘉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五分钟过去,蓝嘉沉不住气,眉梢蹙起,声音冷冷:“莉莉现在怎么样了?”


    然后,她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易允说:“已经找到了,还?活着。”


    蓝嘉松了口?气,“那她……”


    “东珠的全记糕点?。”男人打断她的话,递去一包热乎新鲜的点?心,全是蓝嘉爱吃的。


    还?记得,当初她主动的时候,就是给?他带的这?个?。


    蓝嘉垂眸看着伸过来的手,小?臂上的青筋蜿蜒盘踞,腕骨下是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一包印着全记糕点?logo的袋子?。


    易允见她不接,催促:“拿着,快点?。”


    蓝嘉爱吃,现在也确实很饿,但她不想要易允的,淡淡道:“我不饿。”


    易允啧了声:“和剧团的人约着去吃北京烤鸭,搁这?跟我说不饿?”


    他收回手,蓝嘉耳边响起袋子?的清脆声,她皱了皱眉,不明白?易允又是怎么知道的。


    正想着,一块香喷喷的椰蓉糕塞到她嘴里,易允给?她拿着另一端,“真麻烦。”


    蓝嘉很喜欢全记的点?心,但她忍住了,挪开脑袋,撇开嘴,企图和易允把界线划分得明明白?白?。


    “我不想吃。”


    “是不想,还?是嫌弃?”他的声音冷下来。


    易允不明白?,她的心为什么捂不热。


    沈肄南说,投其?所好,因地制宜。


    于是,他翻遍蓝嘉的资料,记住她的喜好,又从?监控里掌握到她现在的一举一动,然后进行分析。


    蓝嘉自己都不知道,她所出演的大剧场,舞台和她的私人化妆间都装有微型监控。


    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饰演剧中的明明,和她一起回顾话剧里的经典片段和台词。


    他还?看见她中午吃的饭,打包回来的两菜一汤,蔬菜吃得少,肉吃得多,但是她不爱吃芹菜,把里面的都挑出来了,米饭碰了几口?,基本上用来过滤肉菜上沾的油。


    她吃完饭,休息会,又吃了药,接着和团队里的人商量站位等事宜。


    忙了一整天,吃得少,又消耗得多,易允想,这?个?时候送她喜欢的糕点?最实在。


    蓝嘉最爱全记的点?心。


    他让人加急空运。


    易允的质问就在耳畔,蓝嘉抿唇,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意思?。


    男人脸色很臭。


    蓝嘉却说:“靠边停车,我要下去。”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易允额角青筋暴起,车内气压低迷,让人背脊生寒,大气难喘。


    他不开口?同意,司机只当没听见。


    蓝嘉面无表情?。


    最后,车子?停在一家私人会员制餐厅门前,恢宏的石狮中间铺着暗红色地毯,餐厅总经理亲自带着人恭候多时,易允拽着蓝嘉的小?臂往里走,英俊的五官写满生气,吓得餐厅总经理双腿打颤,不敢凑上去,蓝嘉死劲挣扎手臂,眉头紧锁。


    “你放开!”


    易允把她推进电梯,蓝嘉后背撞上透明玻璃,门关上,数字往上跳跃,男人高大挺大的身躯大咧咧堵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审视蓝嘉。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饿!”蓝嘉推他,想终止电梯上去,但易允屹然不动,视线锁在她身上。


    他拽下女?孩颈间的丝巾,“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蓝嘉觉得他没事找事,摸了摸光溜溜的脖颈,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承认得很干脆:“是,就是见不得人,我就是要把它遮起来!”


    她恨不得把易允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抹杀得一干二净!


    易允眼神冷戾地看着她。


    “叮。”


    电梯抵达最顶层,门顺势打开。


    他扣住女?孩的手臂,强行把她拽出去。


    星空穹顶,巨大的弧形玻璃呈现无痕的透明色,夏夜抬头就能仰望星空,冬夜则置身漫漫雪景。偌大的用餐环境,点?缀着蓝嘉最爱的天荷繁星,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清香,东南角的位置还?有她最喜欢的音乐家在合奏她喜欢的抒情?纯音乐。


    正中央摆置着纯白?的长桌,桌上铺着昂贵的丝绸,璀璨灯光下流光溢彩,镂空花瓶里还?有新鲜且饱满欲滴的鲜花,繁复精致的格洛斯特?烛台高低错落燃着烛光。


    这?是极其?适合约会吃烛光晚餐的环境。


    易允按着她的肩膀,逼她坐下,然后收走蓝嘉的贴身丝巾,衣冠禽兽般落座在她对面。


    蓝嘉看都不看他一眼,站起来,转身就走。


    匆匆赶来的总经理正要带人亲自接待他们?,刚拿上质地精良的菜本,就看见蓝嘉转身离开,抛下那位喜怒无常的主,他小?心翼翼看过去,易允的脸色冰冷,很吓人,刹那间,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蓝嘉,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里一步。”他企图用威胁的手段留下她,留下这?个?他强娶回家却不爱他的女?孩,“我就让人杀了你口?中说的莉莉。”


    蓝嘉脚步一顿,背影僵直。


    他知道她不会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因她被牵连。


    易允看着她捏紧的手掌,“回来,坐下。”


    蓝嘉深吸气,阖上的眼睛又睁开,半晌,扭头回去坐在他对面。


    易允盯着她,不语,微抬下巴示意总经理,后者连忙揩了揩额角的冷汗,为蓝嘉送上菜本并弓着腰尊敬地介绍。


    蓝嘉根本没有心情?点?菜,翻都没翻,淡淡道:“看着办就行。”


    她合上递回去,视线麻木。


    易允并不在意,品着冰过的红酒,扬手,让他去准备。


    悠扬抒情?的音乐继续演奏,葳蕤烛光缩成细小?的一团光晕,分别映入对方的瞳孔。


    他们?注视着彼此。


    易允觉得,沈肄南给?的第二招也没用。


    蓝嘉根本不想跟他吃什么烛光晚餐,这?也缓解不了他们?之间僵硬的关系。


    很快,穿着统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侍应生们?推着餐车走进来,一一布菜。


    蓝嘉垂眸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肚子?饿得隐隐有发疼的迹象,话剧排练很累人,体力消耗也是平时的两三倍,中午的饭菜味道挺普通,她当时只吃了五分饱。


    等菜都齐了,蓝嘉拿起刀叉,也不跟易允说话,自己先吃了。


    坐在对面的人见此,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


    哪怕跟他闹得再僵,再不愉快,最后不还?是妥协了?


    她跟他闹下去,讨不到什么好处。


    就这?样乖乖的,多好?


    易允没有动,喝着红酒,侵略的视线昭然若揭,一直停在蓝嘉身上。


    蓝嘉察觉他讨人厌的目光,只想快点?吃完离开。


    晚餐不宜吃多,她觉得五分饱后主动放下手中的餐具,用丝帕擦了擦嘴,“我可以?走了吗?”


    易允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起身,经过长桌,来到她面前。


    他站在女?孩的左手边,修长的手指捻了捻她头上的碎发,蓝嘉偏头躲过,抬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可以?走了吗?”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不稀罕。”


    易允屈膝蹲下,捏着蓝嘉左手指尖,蓝嘉皱眉抽了抽,没挣脱,男人看着她逐渐消肿的无名指,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黑丝绒盒子?,打开,开口?方向正对蓝嘉。


    他仰头凝望蓝嘉,顶上的璀璨光晕落进深邃的眼眸,是斑驳的星星点?点?,似水似雾,衬出润泽的亮色,看起来深情?又可怜。


    “之前的婚戒脏了,我们?再换一对。”


    他取出偏小?的那枚,一点?点?套进蓝嘉的无名指,冰凉的触感从?指头开始往下蔓延,易允是盲戴的,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女?孩的脸上。


    “这?次的尺寸刚刚好,不会再疼了。”


    上次是顶级鸽血红,从?矿区采出时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被底下的人献给?易允。


    易允拿价值连城又稀有的鸽血红做了他和蓝嘉的婚戒,现在,不再是暗得浸血的红,而是一枚黑中带点?紫的色泽,显得更贵重,更稳固。


    是的。


    这?次色泽戴在手上就给?人的感觉很沉稳。


    稳固好,象征他们?的感情?和婚姻。


    合适的戒指代?表可以?随时随地摘取,不会再有禁锢感,蓝嘉这?才注意到易允左手无名指上,之前的婚戒已经摘了,修长的骨节干干净净,尾端印着一点?点?浅浅的戒指痕迹。


    他给?蓝嘉戴上新的,也要她给?自己戴上新的,有始有终。


    易允把剩下那枚戒指往前递。


    他装得多么可怜,但蓝嘉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假象,都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伪装。


    易家话事人说一不二、手段狠厉,威名在外,怕他的、畏惧他的如?过江之鲫。他可以?做到拿枪抵着她亲人的脑袋,逼迫她嫁给?他;他也可以?面无表情?给?人上酷刑,恐怖?血腥?于他而言家常便饭。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可怜呢?


    蓝嘉忍不住讥笑,拿起盒子?里的新戒指,敷衍地给?他套上。


    婚姻锁不住他,却困住了她。


    易允满意了,左手握住她的手,两枚婚戒合在一块,很养眼。


    他起身,顺势拦住蓝嘉的细腰,搂着她乘坐电梯离开。


    二百七十度的弧柱玻璃电梯,遮不住外面盏盏灯光,放眼望去,这?居然是整个?北城最好的地段,周遭的繁华掩盖郊区的贫穷与落后。


    蓝嘉被迫靠在易允怀里,男人已经恢复本性,半点?可怜都看不见,他也只装那么一会。


    易允拥着她,跟她说正事:“昨晚你不接我的电话,这?事就先过了。你不想住进我给?你安排的房间,也没关系,我派了两波人,明里暗里都会保护你。”


    不仅如?此,现在酒店里给?她房间做保洁的,也是他安排的人。


    表面是打扫,实际会趁她不在,检查每个?死角,查看有没有突然安装的监控,或者检查饮用水等有没有被下药。


    当然,今晚回去之后,她的房间也会多点?别的东西。


    ——给?她安装的微型监控。


    蓝嘉不觉得安全,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明处就算了,她可以?看到,但是暗处,她连是哪些人都不知道。


    这?部分人就像没有形状的水,任何地方都可以?渗透,像怪物一样无孔不入地侵入她的生活,她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长久地活在易允的眼皮子?底下。


    蓝嘉看着电梯玻璃里的自己,满脸倦容,一点?也不开心。


    她问:“易生,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自由?”


    电梯门打开,易允搂着她出去,笑道:“我怎么没给?你自由?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自由?你说你不想呆在曼德勒,想跟蓝堂海他们?一起离开,我立马派人送你们?走;你说你要巡演,不能关在家里,我也答应了。”


    他给?蓝嘉拉开车门,把她塞进车里,跟着坐进去,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完剩下的话:“蓝嘉,你还?要我怎么样?嗯?”


    第42章 42观水雾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爱人……


    酒店套房, 暖黄的灯光自天花板弥散。


    蓝嘉洗完澡,穿着保守的睡衣睡裤出来,边走边拆扎在头顶上的丸子, 小厨房里传来易允淡淡的嗓音:“过来。”


    四十分钟前两人话不投机, 回酒店的路上,蓝嘉更不想搭理他, 易允把?人送到后也没有走,堂而皇之进来, 卷起袖子,在厨房给?她捣鼓起煎药。


    蓝嘉脚步一顿,蔚蓝色发圈脱落,掉进纤细的白腕。


    她站在门外,目光平淡地看?着厨房里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侧站着, 纯黑的短发利索, 额前一缕碎发戳着薄薄的眼皮,眉峰硬朗,鼻梁高挺, 丝质灰衬衫包裹精壮结实的身躯,韧劲的胸肌下是紧实的腹和修长有力的双腿。


    从一开?始, 她就是被易允这?副皮囊蛊惑, 鬼迷心窍走上了不归路。


    易允没听见回应,不耐烦地扭头, 一眼撞见女孩披散发丝的模样, 柔和的光晕,扑着水汽熏蒸后微粉的小脸,那双在床上死?倔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出神。


    男人忽地笑了, 招手:“过来,看?得更仔细。”


    蓝嘉不理睬,走进小厨房,逼仄的环境,晦暗的光线,冒着腾腾白气的药锅。


    她抽出一双筷子,拨动里面的药渣,“你可以出去了。”


    易允故意拿自己的筷子去夹她的,“药都快煎完了,想着卸磨杀驴了?”


    蓝嘉踮脚去拿自己的药碗,男人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肢。


    女孩吓一跳,猝不及防往前扑,单手撑着料理台,去掰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易允埋在她的颈窝,深吸气,“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干嘛。”


    蓝嘉掰不开?,冷声?:“我要喝药了。”


    “这?么烫,喝得下吗?”他把?玩妻子的头发,用发梢去挠她的鼻尖,“蓝嘉,我今晚想住这?。”


    后背的禁锢让蓝嘉想起那些荒诞的画面,“我不想。”


    易允啧了声?,“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愿。”


    他觉得没劲,松了手,蓝嘉站直身体,理了理揉出褶皱的睡衣。


    这?时,一条手臂伸过来,肘部内侧勾出一条粗壮蜿蜒的青筋,刚刚压着蓝嘉的小腹,现在拿起碗给?她盛药。


    “现在烫,待会喝。”易允放在那,扭头走了,“我去洗澡。”


    很快,隔壁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蓝嘉站在小厨房,等药放温了,端起碗一鼓作气喝光,然后拧开?水龙头洗碗,清理料台。


    易允穿着睡衣出来,先往床上一看?,被子铺得平整,没见着人。


    他心里忽然升起郁气,俊脸阴鸷,等往外一走,看?到窗边椅子上的人,嘴角又勾起。


    男人走过去,“怎么还不休息?”


    蓝嘉翻着《浮士德》原版,“睡不着。”


    易允拖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讲的什?么?”


    “不知道。”她很敷衍。


    男人嗤笑:“那你看?的什?么书?”


    蓝嘉不接他的激将法,心平气和看?书。


    易允搭着长腿,支起下颔,望着身边的姑娘,跟最开?始比起来,蓝嘉沉默了很多,当?然仅限在他面前。


    蓝嘉看?了二十几页,眼睛开?始泛酸,她捏了捏,又眨眨眼,试图缓解疲劳。


    易允直接抽走她的书,“睡觉了。”


    接着往旁边的桌上一丢,‘啪嗒’一声?。


    蓝嘉正要说他,下一秒,整个?身体腾空,易允把?她抱到床上,关灯上床一气呵成。


    后背覆着熟悉的温度,脑袋下和腰上是男人的手臂,蓝嘉已经从最初的挣扎抗拒到现在的麻木,内心的建设反反复复,不断告诫自己无视他、当?他不存在。


    有时候冷暴力和敷衍,是一把?让别人知难而退的利器。


    可她说服不了自己,因为易允死?缠烂打。


    “给?你安排两波保镖,目的不是监督,而是保护。”易允又提起今晚在车上的话题。


    他收紧手臂,不断挤压蓝嘉的身体,让她紧紧贴向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真正拥有她,不会失去她。


    “上次的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男人低头,薄唇若有似无贴着妻子的耳垂、颈部,来回摩挲,“我想保护你,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爱人、是我的蓝嘉。”


    蓝嘉快喘不上气,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易生?,我觉得你最该看?的是医生?。”


    “好啊。”他轻笑,“那你给?我看?看?。”


    “……”


    男人说到做到,翻过蓝嘉,她娇瘦的身体被他轻而易举调了面。


    易允垂眸,抚摸她的脸颊,“他们不会打扰你,你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蓝嘉推开?脸上的手,看?他一眼,更心烦。


    她想翻身,这?样就不用看?见这?张脸,结果易允突然发疯,捧着她的脸,低头,衔上她的唇瓣,温柔地吮吸。


    蓝嘉使劲推攘,对方屹然不动。


    片刻后,易允主动松开?,扣住手腕,擒住女孩的腿,把?整个?人揉进怀里。


    “这?件事到此?为止,睡吧。”


    他要得到蓝嘉,就注定不会给?她太多自由的空间?。


    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


    …


    夜幕笼罩下的曼德勒,危机四伏,低矮的房屋采用木结构建筑,呈现暗褐色。


    灯火通明的庄园,巡逻的保镖里三层外三层。


    书房内,桌上摆着一堆资料和两张散落的照片。


    麻拆说:“坎爷,按照您的吩咐,这?些就是东珠蓝家三姐妹的照片和资料,只是,她们的年?龄最小都二十岁,和我们得到三小姐的消息不太符。”


    赛坎捏着第?三张照片,因激动而手指颤抖,“像,太像了,我那天果然没有看?错。麻拆——”


    他把?蓝嘉的照片递给?自己的心腹,脸上控制不住欣喜,“你瞧,她是不是很像阿瑶?”


    麻拆当?然知道,在调查的过程中就发现了。


    当?时,他看?到蓝嘉的照片还被惊了把?。


    “确实像夫人,只是……”


    三小姐本该十八岁,怎么变成二十岁了?


    “她现在在哪?东珠吗?”赛坎追问?。


    麻拆摇头,“蓝嘉在北城出演话剧,不在东珠。”


    “有可能是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也有可能,这?不是她的真实年?纪。”赛坎摸着照片,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不管怎么样,我都得亲自去趟北城,我要见见她!”


    麻拆心惊,劝道:“坎爷,现今觉吞在和我们争地盘,您要是贸然离开?曼德拉,被他知道……请您三思?。”


    赛坎骤然冷脸,眼里闪过狠毒:“那就赶紧把?那边解决了。”


    他死?死?盯着照片里的人,如果这?个?女孩真是他的女儿,他必然要带回曼德勒,让她认祖归宗。


    麻拆点头,“是。”


    他见赛坎一直看?着照片,忧心另一件事:“坎爷,如果她真是三小姐,那二小姐先前对她做的事……”


    闻言,赛坎忽地皱眉,开?始为难了。


    赛卡和赛莉都是阿瑶给?他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谁,他都不愿意,但要他为了其中一个?惩罚另一个?,他也做不到。


    彼时,书房外,赛莉端着泡好的茶正要进去,突然,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拖着她的腰,毫不客气拽进走廊的死?角。


    赛莉没有叫一声?,手上稳当?当?。


    赛卡掐住她的脖子,抵在墙壁上,狞笑:“贱人,你这?段时间?倒是挺会躲啊!”


    “咳咳。”赛莉咳嗽,脸上流露出疯劲,歪着头笑道:“我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哥哥把?我杀了吧?”


    赛卡掐住她的下巴,低头,恶狠狠地咬上去,赛莉挪开?挡在两人中间?的托盘,不服输,和他较劲,以同样凶狠的力道还回去,兄妹俩就像草原上奔跑厮杀的狼,企图占领高地让对方俯首称臣。


    近乎掠夺和窒息的疯狂深吻结束,两人气喘吁吁。


    赛卡往后拽她的头发,赛莉被迫扬起头,那双眼睛是不再掩藏的狼子野心。


    “我亲爱的妹妹,你太真了。”他笑:“我不动你,哪怕你野心昭昭、贪得无厌,但是有人会杀你,你猜猜那个?人会是谁?我等着看?好戏呢。”


    赛莉嚣张笑道:“我就算是死?,也是死?在和你的争权夺利中!亲爱的哥哥,你等着吧,不会有那么一天。”


    “那我就拭目以待。”赛卡狠狠抓了把?她的月匈脯,“你要是死?了,我依旧不会放过你。我长这?么大,还没玩过女干尸呢。”


    赛莉毫不客气地踹回去,冷笑:“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脏货剁掉,然后将你的尸体挂起来示众。”


    他们说的都是真。


    这?里面真的没有一丝爱吗?没有。


    有的只是彼此?纯恨。


    最后,赛卡整理衣襟,风流倜傥地转身离开?,赛莉调整状态,脸上露出乖巧的笑,敲了三声?,然后推开?书房大门,笑嘻嘻地走进去。


    “爸爸,我新学了泡茶,您快尝尝怎么样呀?”


    赛坎已经收起桌上的照片和资料装进牛皮袋里,见她如此?乖巧,笑道:“都这?么晚了,还捣鼓这?些呢?”


    “为爸爸做这?些,我心甘情愿!”赛莉放下托盘,倒了一杯端给?他,看?见赛坎放进抽屉的牛皮袋,满脸疑惑:“咦?爸爸,那是什?么呀?”


    赛坎吹了吹热气腾腾的香茶,“一些关于你妹妹的资料。”


    赛莉心下思?量,“噢?有具体消息了?”


    她给?麻拆也倒了杯,递过去,滴水不漏:“麻拆叔叔,您也尝尝。”


    麻拆双手接过,笑道:“多谢二小姐。”他尝了口,称赞点头,竖起拇指,“好喝。”


    赛莉笑了笑。


    赛坎叹气:“暂时还不能确定。”


    赛莉孝顺地给?他捏肩捶背,“爸爸,您别忧心,咱们一定可以找到妹妹。”


    赛坎拍了拍她的手背,一脸欣慰:“还是女儿贴心,不像你哥,整天吊儿郎当?,让他做点事,全是敷衍。”


    说敷衍也是严重的说辞,事实上,赛卡虽然不着调,喜欢玩女人,但确实有能力。


    赛莉美滋滋,“那可不,谁让我是爸爸最疼爱的女儿呢。”


    “你啊,我就是把?你宠坏了。”赛坎似想到什?么,提醒她:“易允那边我已经摆平了,他不会再追究你之前做的事,但是莉莉,爸爸也想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明白吗?”


    如果蓝嘉真是他的小女儿,那莉莉为了争抢易允而屡次对她下手……


    赛坎决不允许出现这?种血脉至亲相互残害的事情,更何况他赛坎的女儿,配得上最好的男人,易允确实不错,但让他的两个?女儿争风吃醋,他还不配!


    赛莉心底揣摩赛坎这?番话有没有别的意思?,对上父亲的眼睛,她忙不迭笑道:“知道啦爸爸,我保证不鬼迷心窍了!”


    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她让人绑架蓝嘉,又做了一场戏,本就不是为了抢男人。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对蓝嘉下手。


    毕竟,接下来她还要利用救命之恩‘要挟’蓝嘉呢。


    *


    易允又悄无声?息走了。


    蓝嘉醒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她没什?么反应,该干嘛干嘛——洗漱、换衣、垫肚子、喝药。


    今天是下午两点排练,早上后勤的老师们把?剩下的道具和服装先带过去,完成场地的粗略布置。


    蓝嘉拉开?窗帘,金灿灿的阳光透进室内,她拿起昨晚没看?完的《浮士德》。


    易允最近特别忙,上次矿区的事还没有商议出结果、给?赛坎生?日?宴准备的礼单、研究所那边关于蓝嘉病情的进展、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大小不一的要事。


    从凌晨三点半离开?酒店,易允就开?始处理工作,忙到下午将近两点,他才有空看?看?蓝嘉在做什?么。


    她住的酒店,有他让人安装的微型监控,芯片直输接到易允这?边的端口,没有他授予权限,外人根本无法查看?。


    易允点了根烟,望着屏幕里空荡荡又灰蒙蒙的房间?。


    又去排练了?


    他准备切换监控,下一秒,一道妙曼纤细的身影出现,蓝嘉身上的痕迹已经淡得七七八八,现在天热,穿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难免异类,待会要出门,她换了身凉快的装扮,黑色露腰的吊带、外搭一件透明带英文logo的薄衣和宽松的牛仔裤,头发全部扎成丸子。


    往镜子前一站,青春靓丽又鲜活。


    易允指尖夹着烟,视线黏落在女孩身上,他没见过蓝嘉私底下换完衣服后会是什?么样?原来也会臭美,在全身镜前左转转右转转,一会整理衣领,一会弄弄袖子,一会打理头发,哪里不满意,微调,直到满意为止。


    曾经,他们关系尚且不错时,他记得她每次见他,都会精心打扮一番。


    而他每次看?见蓝嘉,眼里都会闪过惊艳,那种在心口深处蔓延的悸动,像生?了根发了芽的苗,日?益灌溉下,悄无声?息长成参天大树。


    以前,她是不是也这?样?期待和他见面、约会。


    易允忍不住轻笑。


    还挺可爱。


    蓝嘉觉得,只要易允不在身边,她还是挺轻松。


    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状态良好的自己,准备去酒店大厅和同伴们汇合,余光却瞥见无名指上的戒指。


    蓝嘉毫不犹豫摘下,放在桌上。


    易允夹烟的动作一顿,目光沉沉。


    他抿直薄唇,脸色看?不出喜怒。


    夹在手指上的香烟被一点点燃尽,直到烫了易允的指腹,留下一个?很浅很小的疤,痕迹很快会消失,但那短暂刺入的疼痛却成了永恒的记忆。


    剧团每天都有排练,大剧院有三支团队,平时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于蓝嘉他们即将出演的话剧,来自法国和俄罗斯的团队也很好奇,对方派人过来询问?内部票事宜,张明霞交涉完,大方给?了他们。


    这?天下午四点半,张明霞拿着隔壁舞台剧《水雾》的内部票过来,拍了拍手,笑道:“everyone,今晚七点半,过去看?舞台剧。”


    欢呼过后,剧团里的人商议待会去附近吃饭,等七点出头检票入场。


    而蓝嘉也终于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去尝尝当?地特色菜。


    晚上七点半,中剧场的六扇门人满为患,排着长长的队伍,每扇门配有工作人员同时检票,观众有序入场。


    蓝嘉被卫雨西和kimi拽着坐到观看?绝佳的中心位置,两人一左一右很兴奋。


    “这?些型男真的很man,那大腹肌大胸肌还有那个?肱二头肌和长腿翘臀,我的天爱死?了!”


    “不止不止,最sex的是湿身、撕衬衣、跪地哈哈哈哈唔,对不起我忍住哈哈哈哈。”


    蓝嘉坐在她们中间?,左右一顿输出,忍不住逗笑了,“咱们不是来学习他们的台词、舞台效果以及表情控制吗?”


    卫雨西捏捏她的脸,“剧团就属你最小,怎么在这?方面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激情?”


    kimi附和:“就是,ulysses,小小年?纪就失去这?种乐趣,以后可怎么办啊?”


    换作以前,蓝嘉也会像她们一样,但是现在确实有种兴致缺缺的心态在里面,十七岁遇到loyen,二十岁遇到易允,前者?是醇粹下流变态,后者?……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去形容易允这?个?人的复杂,他带给?她的无力感远超当?年?的loyen。


    七点半,舞台剧《水雾》正式开?始。


    它和话剧有明显的区别,台词很少很少,主要表现在舞台效果、表情控制以及爆发力。


    主要讲述一场艺术的改革,也是人与人之间?关于爱的对话,以流动的水珠和富有张力热情的舞蹈诠释过去与当?下的碰撞、叛逃、和解,融合,是夹缝中自我内省与挣扎。


    全场尖叫和呐喊源源不绝,舞台上是活力热情又过于展现张力的舞蹈,扫动的流水迸溅出无数细细的水珠,碰撞和雾气纠缠,距离舞台比较近的前几排难免被波及。


    几滴很凉的水珠落在蓝嘉的指尖,水润润滑落,一捻,已经没有痕迹,好似不曾出现,又好似已经融进肌肤。


    碰撞、叛逃、和解、融合。


    内省、挣扎。


    蓝嘉企图用自己贫瘠的戏剧理论知识,去解读这?场舞台剧最深层次的含义。


    然而,她一无所获,甚至倍感迷茫。


    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散场时,大家津津乐道,蓝嘉和剧团其他人汇合,听见大家各抒己见,有单纯欣赏这?出表演,也有扣舞台效果的细节,更有生?出浓厚兴趣,想着要不要利用空余时间?去进修。


    ewan和其他人聊完,扭头一看?蓝嘉在走神,伸手晃了晃,“ulysses,怎么了?”


    蓝嘉看?着自己合作很久的搭档,读书期间?,他的成绩和综合实力并?不差。


    于是,她说了自己的困惑,并?虚心请教:“你知道吗?”


    ewan笑道:“这?不就是现在的你吗?”


    蓝嘉抿唇。


    “大道理呢,不好讲,我觉得吧,你需要和你先生?有一场剖析式的对话。”ewan点她:“等解开?了,你也就明白了。ulysses,咱们演话剧,最忌讳也最不幸的就是成了话剧里饰演的那个?人,这?一点跟演员是一样的。”


    “你可以是蓝嘉、阿嘉、嘉嘉、ulysses、嘉妹等一系列你自己,但决不能变成明明。”


    是的。


    不能变成明明。


    话剧里的明明,对待她爱而不得的人,是偏执的、疯狂的、不可理喻的,蓝嘉不会这?样,但是——


    马路的爱而不得,加注在明明身上,对明明来说那个?她不爱的男人,那个?犀牛饲养员,他证明的爱,窒息又疯狂、执拗又病态,将明明折磨得遍体鳞伤。


    蓝嘉几乎是一路沉默回到酒店的房间?。


    她觉得ewan说得对,她需要好好和易允谈谈,将里里外外剖析得彻底。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开?灯后彻底掐灭在摇篮里,因为易允又出现了,他就站在桌边,手指捻玩那枚被她摘下的婚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这?么晚才回来,那些男人好看?吗?”


    是兴师问?罪、质问?、控制的语气。


    第43章 43吞金兽 蓝嘉,你得用一辈子来偿还……


    蓝嘉对他的突然出现已经逐渐免疫, 但不代表她愿意听这种控制欲强的话?,皱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放下包,准备去厨房热中药。


    易允捏住她的手腕, 拽到?身边, 又把桌旁给?她热好的药递过去。


    蓝嘉一怔,垂眸望着早已加热放温的药。


    他冷笑:“蓝嘉, 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是吧?”


    女孩不耐:“我做什么了?那只是一出舞台剧, 你不要——”


    无理取闹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易允已经打断她:“先把药喝了再跟我争辩。”


    他硬挺的眉眼染着戾气,“我倒要看看你想?跟我说什么。”


    蓝嘉一口气喝光,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去小厨房洗碗。


    易允见她走了, 脸色难看, 跟着走进去:“蓝嘉,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她身边那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说的话?, 蓝嘉表面不感兴趣,结果表演开?始时, 看得比谁都?聚精会神。


    蓝嘉不觉得自己要解释什么, 拧开?水龙头,刚要洗碗, 易允往她身后一站, 把她圈起?来夺走手里的碗,三两下洗干净放旁边。


    她不吭声,他也不说话?, 就这样把人堵住。


    蓝嘉被圈禁在逼仄狭小的空间,两侧是男人撑着洗碗池的手臂,肘部内侧蜿蜒粗壮的青筋贴着她,背后是一具结实宽阔的健硕身躯,他离得很近,近乎贴住自己的妻子,低头看着蓝嘉时,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身上。


    蓝嘉深呼吸,淡声道:“我学戏剧,毕业后演话?剧,闲暇时看别人表演,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闭门造车不可取,学习别人的长?处更?有必要。”


    “易生,你说你派人是为了保护我,那现在呢,你对我的事了如指掌,到?底是保护,还是为了满足你病态的控制欲和?监视欲,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背后的男人再次诠释什么叫喜怒无常,轻笑道:“现场那么多人,万一有心怀不轨的怎么办?蓝嘉,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冠冕堂皇的话?,让蓝嘉心里沉重。


    易允将她调了面,握住女孩的腰肢,将她提抱到?料理台上。


    冷冰冰的刺激感袭卷,蓝嘉皱着眉,下意识想?下去,被男人摁住。


    他窄劲有力的公狗腰挤进,捏着蓝嘉的下颔,认真道:“我不喜欢你过度‘关注’别的男人。”


    越求而不得,越是渴求对方驻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我不想?再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你出去。”


    蓝嘉的月退被迫贴着易允的腰侧,她不喜欢这种过分亲密的行为,会令她想?起?在曼德勒经历的那些事。


    男人的手掌带有薄茧,干燥中滋生粗粝,轻易擒握那双不安、挣扎、乱蹬的白生生长?月退,他的力气是真的大?,哪怕控制着收了劲,依旧在溢出的一捧里留下鲜红的指印,蓝嘉更?像砧板的肉被大?咧咧尚攵着,就像现在这样,膝侧贴着他,往下一截被迫落在男人结实虬扎的后腰,拔高?的体?温包裹绷紧的肌肉,深深刺痛女孩的脚踝和?后跟。


    肆无忌惮占有,无力脱离的蓝嘉会得到?更?狠的惩罚,要么继续保持,视觉里就像她主动勾着他,要么被他恶劣推高?,膝盖点着雪白,易允会握住她的手背,整个裹起?来,然后牵引她、逼迫她、控制她自己摁着,好似这一切都?是她迫不及待,是他们两个人的情投意合、情不自禁。


    “怎么把戒指摘了?”


    他总有挑不完的事。


    蓝嘉觉得他烦人,“不想?戴。”


    “那不行。”易允把那枚婚戒重新?套在她的指节上,“你得戴。”


    话?落,戒指一推到?底。


    蓝嘉表情淡淡,易允扣住她的手,埋进指缝,“以后不许取了,要是再被我发现,你的手也别想?要了。”


    他不会伤害蓝嘉,永远不会,他爱她还来不及呢。但他忍不住吓唬她,似乎只有用?上威胁、恐吓的手段,她才会乖乖听话?。


    女孩抬头,清凌的视线晃颤地盯着他。


    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又倔又可怜。


    易允去抱她单薄消瘦的肩,勾唇:“怎么感觉还要哭了?”


    他叹气,将蓝嘉紧紧揉进怀里,落在肩背的手掌上下摩挲,另一只手捏了捏女孩的后脑勺。


    “你乖乖戴上不就没事了?”


    男人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姑娘,蓝嘉小脸白透,气血一直不怎么好,易允轻轻捏她的脸,蓝嘉抿着唇躲开?,他轻笑,又用?指腹去揉女孩的唇瓣。


    蓝嘉蹙眉推开?,不想?跟他亲近,易允偏要凑上来,就着现在的姿势,一把将人抱起?,逼得她不得不挂在男人身上。


    “放我下去!”她已经生气了。


    “两三天没过来了,你就不想?我?”易允往外走,装得很伤心,“这几?天连轴转,都?没好好休息,我都?这么忙了,还坐飞机过来找你,你就这种态度?”


    他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连带蓝嘉,因为惯性被迫倒在男人怀里。


    易允很享受这种悠闲的亲昵,身上还趴着自己的爱人,他搂着蓝嘉的细腰,“这椅子不错,回头在家里也备几张。”


    蓝嘉皱眉去掰他的手,没扯开?,又去撑扶手,想?钻出去,奈何腰上的力道不减,她使出浑身解数也出不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拍了拍蓝嘉的腰,“帮我把衬衣解开?。”


    “……”她恼了,“你烦不烦?”


    易允轻啧,没说话?,深邃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单手解开?纽扣。


    蓝嘉维系着一种很难受的姿势,腰酸背痛脊椎僵硬。


    他扒自己的衣服就跟扒蓝嘉的一样熟练,白衬衣丢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啪地声。


    易允掰着蓝嘉撇开?的脑袋,笑道:“你视力不好,让你凑近点慢慢看。”


    蓝嘉的太阳穴跳了跳,“我都?说了,那只是——”


    “你摸摸。”他打断她,抓着蓝嘉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舞台剧的事已经过去了,真的,我没有跟你计较。”


    手心底下是软韧弹的手感,温温热热的,很有劲,跟充血后的结实石更?邦邦有明显的区别。易允的年纪虽然比蓝嘉大?很多,但他的身材管理做得很不错,行走的衣架子,穿衣精壮压迫感十足,脱下后……


    那些肩压着肩、体?温共渡的画面张力又刺激,背后肌肉虬扎,绷出强悍的爆发力,显得蓝嘉那么单薄纤细,哭泣求饶没有用?,最后只能?换来哆嗦和?男人落在她耳畔的口耑息。


    蓝嘉看着他,易允盯着她的眼睛,牵着她的手滑落,从胸口到?块垒分明的腹肌。


    “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蓝嘉很心累,和?易允沟通很累,他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和?逻辑,像固定的程序,不会因为外部发生的事而做出更?改,只要不改变,就永远利于他。


    她疲惫地阖上眼睛,那只手像没有知觉,任由易允摆弄。


    最后,他按住蓝嘉的头,逼她靠在自己的心口。


    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耳膜处全是强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砸下,蓝嘉想?屏蔽,却又不可避免想?起?很久以前。


    那时她不识易允的真面目,始爱他一眼万年的皮囊,忠于这个男人稳定的情绪、温良的性格、谦和?的态度,当时的她就跟被下了降//头,很喜欢很喜欢易允,每次见他,前一晚都?会精心准备第二天的妆发和?衣服,她也曾像现在这样靠在易允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以前很快乐,心里泛甜,会想?很多和?他的未来,而现在她感受不到?一丁点快乐,心里始终积攒着沉甸甸的包袱,偶尔过了界限,像手指捏爆橙子,迸溅出酸溜溜的汁水,她在细密的酸涩中一眼看不到?未来。


    一个关于她自由、正常爱的未来。


    两人躺在狭小的椅子上,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易允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平静地望着窗外的夜空,抿唇一言不发。


    室内俱寂,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蓝嘉睁开?眼,似乎找到?脱身的理由,“有人找我。”


    易允松手,蓝嘉弹起?来,理了理压出褶皱的衣服,赶紧过去开?门。


    何扬颔首:“夫人,允哥呢?”


    蓝嘉侧身,“进来吧。”


    他的视线越过女孩,易允穿上衬衣,自下而上系着纽扣,姿态慵懒。


    何扬微怔,暗猜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易允淡声问:“人到?了?”


    “嗯,karyb已经到?研究所,就等允哥您和?夫人过去了。”


    蓝嘉并不想?听他们的聊天内容,拿上睡衣去浴室,易允把人捉回来,“乱跑什么?跟我去趟研究所。”


    …


    蓝嘉被易允带进一座很不起?眼的楼房。


    门口的铁栅栏写着“xxx生物医学研究所”,前缀浸没在黑夜里,蓝嘉视力不好,看不清。值守的安保配着电棍和?枪支,统一体?格,强壮凶悍。


    蓝嘉想?起?还没结婚时,研究所的人过来抽血,拿去做检测实验,过去这么久,早已不抱希望了,结果……


    她心口发烫,四肢发麻,忍不住回头看向易允,“是不是有结果了?”


    易允把她扯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抚道:“上次的样本用?完了,这次需要新?的。”


    各地研究所一直致力于攻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数据汇总和?研讨会,但是情况都?不太乐观。


    他之前没告诉蓝嘉,就是想?等新?进展。


    闻言,蓝嘉已经明白了。


    她沉默着,垂下眼帘。


    易允挠她下巴,语气轻快地逗她:“怕什么?家里有的是钱,烧得起?。”


    他靠着椅背,收紧手臂,蓝嘉稳稳当当地依偎在怀里,男人望着车前方,路灯投下深黄的光,更?远的地方是一片黑暗,易允的掌心细细摩挲女孩光洁的手臂。


    “今年全球最先进的基因检测实验主要集中在PCR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和?应用?以及人类基因组计划的推进,我给?你请了PCR发明者karyb教授,他会参与这次的检测实验协助。”他低头笑道:“蓝嘉,他答应的条件,是要我拿十亿美金给?他的实验室搞研究。我给?了,待会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


    易允轻飘飘一句,让蓝嘉心惊肉跳。


    她知道自己的基因病很烧钱,要不然阿爹也不会半年内就被迫终止。


    易允见她脸色苍白,用?力揉出一点血色,“你说,你是不是吞金兽?”


    接着往上提抱,亲了亲脸颊,又笑道:“这么烧钱,蓝嘉,你得用?一辈子来偿还,总不能?让我人财两空吧?”


    蓝嘉望着他,半晌,垂下眼睫。


    自由和?生命不能?两全。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两层高?的矮楼前,门口竖着白底黑字的牌子,易允下车后,牵着蓝嘉的手往里走,这一栋是专门用?于基因测序等工作的地方。


    保镖推开?其中一间房的大?门,室内灯光亮如白昼,二十几?个研究员,或站或坐,穿着常服聚在一起?讨论,听见门口的动静纷纷回头。


    蓝嘉在人群里看到?一位蓄着络腮胡的外国人,对方见了易允,很热情,上前同?他握手。


    “这是我太太蓝嘉。”易允搂着她的腰,淡笑:“阿嘉,这是karyb教授。”


    蓝嘉和?对方握手,“您好。”


    “允哥,要开?始吗?”何扬问。


    易允嗯了声,牵着蓝嘉过去坐下。


    今天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各地研究所派来的大?佬,易允旗下有医疗集团,在实验室任职的不乏国内外有名的生物学家、医学家等。


    他们将最近的进展讲给?蓝嘉听,用?词尽量通俗易懂,易允已经提前了解过,这会更?多是在观察妻子的表情,她抿着唇,听得很认真,一副乖乖学生样。


    易允忽然很好奇,读书时的她是什么样?朝气蓬勃、青春靓丽肯定是有的。


    蓝嘉没跟他闹别扭以前,天天都?很开?朗活泼,跟他在一起?时那张嘴叽叽喳喳没停过,热恋那会,偶尔接到?一通电话?多聊了阵,还小意温柔地给?他倒杯茶水,要么挠挠他的手心,示意他喝,要么黏糊糊凑过来,端着茶杯喂到?嘴边,跟他呆在一块,她不会觉得无聊,自己找事做或者钻进他怀里,纤细的手臂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胸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易允对她一见钟情,他不信蓝嘉不是。


    长?达半小时的进展汇报说完,蓝嘉心里已经有数。


    她那罕见的基因病,他们暂时没有突破,反倒在研究的过程中发现其他基因测序新?方向,蓝嘉想?,这样也挺好,全球未知的基因病里,早发现一项,就可以早预防,也算重大?突破了。


    易允捏她的手,“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蓝嘉还真有,“RNA-Seq这项技术不是未被采纳为标准的医疗实践吗?怎么还能?用?它进行研究……”


    其余人会心一笑,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天真。


    易摸摸她的脑袋,“笨蛋,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未被采纳的东西,多少?会因为某些人道主义因素被禁止研究,它可能?是很残忍的实验、又或许会剥夺一部分人的权利,但这个世界向来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易允只在乎他要的结果。


    “易太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这次需要血液和?骨髓样本,那像我这种情况,抽了骨髓后多久能?恢复?”


    “一般情况一至两周,由于易太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抽取骨髓后可能?会出现感染、出血等并发症,恢复时间保守估计一个月。”


    演出在即,现在抽取骨髓样本不适合,蓝嘉说:“今天先抽血吧,过段时间再抽骨髓,可以吗?”


    其余人面面相?觑,最后点头。


    …


    蓝嘉抽完血,易允把人送回酒店。


    过会,何扬送来一堆东西,包括不限于易允的衣服、办公用?品等。


    蓝嘉看出他想?住在这,眼皮跳了跳,“你不回曼德勒吗?”


    “等你演出完,抽了骨髓,我带你一起?过去。”易允抓着她的胳膊,血已经止住了,针眼周围泛着青黄紫的痕迹。


    蓝嘉没想?到?会是这样,“你……”


    “嗯?”易允掀起?眼皮,挑眉:“怎么?还要我跟你平摊房租?”


    蓝嘉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这晚易允依旧睡在身边,他还是老样子,把妻子圈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蓝嘉背对他,闭着眼,心里藏着事。


    “睡不着?”他听见蓝嘉的呼吸很清醒,温热的身躯往前贴紧,低头吻了吻女孩的肩膀,“还在想?那些事?”


    蓝嘉喉咙发涩:“易生。”


    “嗯?”


    “对不起?。”


    她想?说,对不起?。他们不适合,最好的结果就是分开?,各自安好,可是现在易允为了她的病,一直烧着钱,这就是无底洞。她想?要自由,也想?再活得久一点,像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一样,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做不到?像以前一样继续喜欢他、爱他。


    他要的,她给?不了。


    易允心里很明白,淡笑:“既然知道对不起?,那就乖点,少?惹我生气。”


    男人落在腰上的掌心隔着衣服往上移。


    “蓝嘉,这方面你可以自私一点,因为我也不是好人。”


    他拢着把玩,感受到?女孩僵硬绷直的身体?,撑起?半边身体?,掌心温柔地抚摸脸,去吻蓝嘉的眼尾、耳垂、嘴角,低磁的声线带点气音。


    “我只会趁人之危。”


    翌日,蓝嘉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来月经了,身体?原因,这方面她一概不准时,上次吃完紧急避孕药后,她还有点担心,害怕……


    幸好来了。


    垫上时,蓝嘉不可避免地看到?月退芯有未散的红痕,易允确实不是好人,也的确趁人之危,毫不掩饰想?跟她亲热的想?法,当被扒掉光洁地躺在被子里,蓝嘉的恐惧大?于紧张,她不想?,瑟瑟发抖,却无法做到?像第一次那样又哭又闹,就像易允认为的那样,她的心里包袱又多又重,所以现在越来越不开?心。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言形容易允的趁火打劫,干脆抿着唇,闭起?眼睛,紧紧闭着,浑身颤栗绷直,男人的目光上下打量,像在看一件珍贵的收藏品,最后满意地笑了。


    他给?她打开?,检查,问她:“怎么还有点红?没涂药了?”


    太不经事了。


    蓝嘉捏紧手心,指尖掐进皮肤,后怕使她不愿意跟他做第二次,忍着心里的难受,委婉道:“能?不能?别——我不想?怀孕。”


    这话?倒是让易允一怔,他似笑非笑挑眉:“都?想?到?要跟我生孩子了?”


    他颠倒是非的本事让蓝嘉再次哑口无言。


    易允给?她放到?肩上,侧头亲了亲小月退,承诺道:“我不会让你生。”


    蓝嘉被这幕刺激得不轻,急迫道:“可不可以不干那种事?”


    生怕慢一点他就直接……


    易允轻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换种玩法。”


    然后,他跪在蓝嘉面前,低头去吃。


    女孩瞳孔地震。


    易允伺候了她,也断然没有不收好处的道理,最后迫使女孩并拢。蓝嘉贴上卫生巾,不知道是不是来月事的缘故,总觉得浑身泛酸,尤其是站着的时候腿月长?发麻,像拉练了十公里。


    落地窗前,易允抽着烟在接电话?,曼德勒那边的人说:“允哥,觉吞和?赛坎争地盘,最近发生了几?起?武装冲突,频率很高?。”


    “胜负呢?”


    “之前觉吞抢了赛坎三个地盘,现在赛坎拿回两个了。”


    “嗯,继续盯着那边。”


    挂断电话?后,易允弹了弹烟灰,窗子里映出挺拔的身形。


    他摸了摸洗完头吹干蓬松的短发,蓝嘉是真的年纪小不经事,吃一次打湿他一次。


    易允回头,发现身后没人,又见卫生间的门闭着,大?步走过去,敲了敲,“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蓝嘉开?门出来,“干什么?”


    男人上下打量她,见妻子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皱眉问:“身体?不舒服?”


    他去摸蓝嘉的额头。


    蓝嘉躲过,“我没事。”


    “脸白成鬼了还没事?”


    他说话?难听,蓝嘉有种隐私被迫说出来的感觉:“我只是来月经了。”


    然后从易允身边绕过。


    他回头,盯着女孩仓惶的背影,轻笑。


    演出在即,大?剧场那边的布置已经完成,演员每天一组完整排练,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出演当天。


    蓝嘉这天很忙,早上七点就出门了。


    中午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没和?剧团的伙伴们吃饭,而是坐的士去机场接自己的家人。


    自从能?挑起?大?梁演话?剧以后,阿爹阿姐阿糖都?会观看她演的每一场戏,哪怕已经看过很多遍,上次东珠首演《恋爱的犀牛》,阿姐去国外接商序南了,遗憾没能?出席,这次她想?补上。


    蓝嘉接到?阿爹和?阿姐,“咦?阿糖呢?”


    蓝堂海说:“序南今天醒了,那丫头心里愧疚,不好意思抛下他过来。”


    蓝毓笑道:“但是明晚第二场,阿糖一定会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聚齐了。”


    蓝嘉开?心地点头,一左一右挽着阿爹阿姐,接他们去酒店。


    她给?他们开?了两间房,也是在同?一层,不过是南北对角,见面的时候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还挺麻烦。


    放完行李,蓝嘉又带他们去吃饭,不巧,易允开?完会出来,正好把人逮住了。


    他挑眉,气笑了:“你今早不是跟我说,中午没时间吗?”


    住在北城这几?天,易允每到?饭点必把蓝嘉薅到?身边,带她去吃好点,养养肉,也就今早出门前跟他说,今天就要演出了,实在没时间,让他不要再去大?剧院堵她。


    结果扭头,人就闪现酒店,还开?开?心心挽着自己的家人。而且都?在同?一层了,也不见得她想?想?他,主动去房间找他。


    说到?底,她从未想?过他。


    蓝堂海没想?到?易允居然会在北城,眉头皱起?,心中思量觉吞的计划会不会出差池,毕竟他们谋划了很久,他这段时间也是一忍再忍。


    蓝毓听他的意思,是这几?天都?住在妹妹那里,“阿嘉。”


    蓝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吃饭吧。”


    她剩的时间不多了,下午还要汇总。


    最后,易允堂而皇之地跟他们一起?。吃完饭,他抢先一步送蓝嘉去大?剧院。


    蓝毓看着车子驶远,沉住气问:“阿爸,你那边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我怕再这样下去,万一阿嘉心智不坚又喜欢上易允了怎么办?”


    蓝堂海沉声:“待会我会联系那边。”


    另一边,易允亲自开?车,速度飙得很快,蓝嘉坐在副驾驶抓紧安全带,细细的柳眉蹙在一块:“易生,你能?不能?开?慢点?”


    她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心脏像坐过山车,尤其是右边时不时擦过一辆车,甩出残影,蓝嘉吓得背脊冒冷汗。


    易允一脚踩到?底,俨然超速,冷笑:“不快点,怎么抢时间,你不是很忙吗?”


    蓝嘉感觉自己的魂在后面追,都?不敢看前面的画面,闭着眼说:“可是安全第一,你这样万一……怎么办?”


    毕竟坐上车了,那种话?还是要避讳一下,就怕一语成谶。


    蓝嘉信佛,也信这些。


    “怎么?怕出车祸跟我死在一块?”


    “……”


    蓝嘉心跳加速,手指捏紧,“你慢点。”


    “慢不了。”他接连超了好几?辆车,“跟我一起?死其实也挺好。你要是走在我前面,我很难不把你的尸体?留下,嗯,泡在福尔马林里面,这样你就不会腐烂,我就能?每天看见你,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你不能?安息;如果你走在我后面,那我就更?不放心,你守不住我留下的财富,我的仇敌会趁机把你赶尽杀绝,然后吞并整个易家,所以,最好是我俩一起?走。”


    易允原本是吓唬她,结果说到?后面,他心口发烫,整个人隐隐有几?分兴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栗。


    死在一块,葬在一起?,好啊,哪怕蓝嘉再不爱他,那又怎么样?她活着无法摆脱他,死了也得乖乖睡在他身边。如果若干年后有人挖出他们的坟墓,说不定还会夸赞他俩感情深厚。


    易允越说越离谱,蓝嘉生气了:“你能?不能?正常点?”


    怀揣着紧张刺激的心情,蓝嘉提前二十分钟抵达大?剧院,车停在门口时,她眼冒金星,胃里翻滚,差点吐了。


    她脸色苍白,哆嗦着手指打开?车门,就在她要下去的时候,易允拽住左臂手肘,把蓝嘉拉回去。


    他捧着女孩的脸,低头亲上她的唇瓣,恶狠狠啃了几?下,松开?,指腹一抹,提醒她:“明晚第二场演出结束,抽完骨髓后,你跟我回曼德勒,陪我参加坎叔的生日宴。”


    第44章 44知身份 谁又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今夜, 北城大剧院热闹非凡,音乐剧、舞台剧、话剧,三场齐演。剧院四周出?动巡警维系现场秩序, 防止出?现踩踏事件, 安保队更?是壮观肃穆,一眼望去, 声势浩大。


    正?大门有序排队安检,入了第一道门, 里面是辽阔大厅,海报鳞次栉比,眼花缭乱,不少人拿着购买的票卷去领特制的票夹,话剧是黑红色调为主, 印着绝望挣扎的犀牛, 左侧写着剧名《恋爱的犀牛》, 右侧写着经典台词且每份随机不一样。


    蓝堂海和蓝毓排队领了一份票夹,阿凯是司机也是保镖,这会兼职拍照, 他举起相机,“老爷, 大小姐, 看这边。”


    画面定?格,背景照进了蓝嘉的海报。


    剧院内部?分为大中小三剧场, 头顶和脚下都有路标。


    人潮涌动, 熙熙攘攘。


    在这样内外拥挤的环境里,一辆低调的越野防弹车出?现在剧院对面的马路拐角。


    麻拆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向后座的中年?男人, “坎爷,我?们到了。”


    赛坎睁开眼,扭头看向窗外,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踏进北城了,事实上,他连东珠和海城都很少去。


    陌生的环境、熙攘的人群,外面灯光璀璨,喧嚣热闹。


    “那就进去吧。”


    “是。”


    麻拆打开后座车门,引着赛坎穿过马路,然?后过安检,拿着票卷领票夹。


    大厅里全?是年?轻人,像他这种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很少很少。


    他环视四周,看到很多迎风飘扬的旗帜和海报。


    麻拆拿着东西过来,“坎爷,咱们该入场了。”


    赛坎盯着蓝嘉的个?人海报,神情恍惚,呢喃道:“太?像了……实在太?——”


    周围投来怪异的眼神,赛坎收回想触碰的手,对麻拆说:“走?吧。”


    大剧场在整个?剧院的最里面,占地宽阔,按照座位划分,从不同区域的门进入。蓝嘉给家人的票都是前排居中位置,蓝毓找到后,和蓝堂海一起入座。


    “阿嘉这场话剧,我?还是第一次看。”蓝毓问:“阿爸,你上次和阿糖看了,怎么样?”


    蓝堂海乐呵呵感慨:“很棒,看的时候,还让我?想起不少陈年?旧事。”


    距离话剧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蓝毓来了兴致,八卦问:“什么呀?难不成是阿爸的风流韵事?”


    蓝堂海屈指敲了敲大女儿的脑袋,“还打趣起我?来了。”


    “哎呀,阿爸年?轻时那么帅,个?性十足,追你的女生那不得排到法国去?”蓝毓笑嘻嘻挽着他的手臂撒娇。


    这话倒不夸张,蓝堂海年?轻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品更?是没得说,他去国外读书那阵,追他的人很多,情书收到手软。而他年?轻的照片,女儿们的屋里都贴着呢。


    蓝堂海笑着摇头,“那又怎么样?不还是孑然?一身吗?”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透着无限感慨。


    蓝毓比蓝嘉知道得多一点,意识到这个?头不能再起下去了,连忙止住,脑袋靠着他,“阿爸现在有我?和阿嘉阿糖,以后就等?着安度晚年?,快快乐乐。”


    蓝堂海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好,阿爸就守着你们三姐妹了。”


    在他俩后面一排的左斜方,赛坎和麻拆落座。


    距离演出?还有三分钟,赛坎翻阅手中的票夹,制作精良,表壳有磨砂的质感,打开第一页就是话剧的简介:一个?名叫马路的犀牛饲养员对女邻居明?明?一见钟情,但明?明?不爱他……最后,在一个?犀牛嚎叫的夜晚,以爱情的名义绑架了明?明?。


    一见钟情。


    绑架。


    赛坎表情沉默,失神,指腹摩挲着旁边那页的女主演蓝嘉。


    她的眼睛、眉毛、鼻子都好像阿瑶。


    这时,话剧主持人上台简单说了两句,全?场灯光骤暗,悠扬又略显刺耳的吉他声响起,垂落的宽大红丝绒幕帘徐徐朝两侧拉开,明?明?坐在椅子上,眼睛上绑着一条白?色丝带,马路走?出?来,麻木又绝望地站在她身后,自?述着。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赛坎盯着舞台上穿着红色长裙的年?轻姑娘,她就坐在那,一撮微弱的、橘黄的光束照在她身上,那纤细模样,露出?的脸部?轮廓,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的妻子回来了。


    回到他的身边,就站在面前。


    没人比她更?像了。


    他大儿子赛卡,相貌和性格更随他;他二女儿赛莉,相貌不随他,也不随他的妻子,但那双眼睛还算有三四分像,性格方面,倒是像阿瑶年轻时的某一段时间。


    赛坎心魂振颤,直到序幕结束,他压低声音对心腹说:“待会话剧结束,我?要见她。”


    麻拆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他起身,弓着腰离开现场。


    黑暗掩饰下,无人发现。


    蓝嘉序幕结束后,一直在后台候场,她喝了点温水润嗓,又揉了揉肚子。


    ——她经期不规律,时长也忽短忽长,以前最短三天结束,最长可达十天,关?于痛经方面也飘忽不定?,这次来月经,不出?意外时间应该偏长了,偶尔也会有点疼。


    她今天还没结束,肚子也隐隐胀痛。


    医护老师见她揉肚子,关?心道:“蓝老师,你不舒服吗?”


    蓝嘉摇头,“还好,没事。”


    她时刻关?注着舞台上的动静,直到又该她上场。


    蓝嘉自?从读了话剧专业,演绎过大大小小上千场话剧,有时候是纯背景板、有时候只有一两句台词,直到她各方面优秀到可以让别?人忽视身体不好带来的‘歧视’后,她才开始迎来真正?的主演机会。


    演绎话剧这项事业,已经刻在蓝嘉的骨子里,形成一种神经自?然?反应。


    赛坎的目光全?程停留在蓝嘉身上,现场收音效果极好,那些令他触动的台词一句句砸在耳畔,勾起他曾经久远的回忆,现实与过去来回交织,一左一右双声道。


    “这个?可恨的人,我?要是不爱他了,该多好?”


    [赛坎,你就是个?可恨的人,我?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爱上你!]


    “你来折磨我?吧,你可以欺骗我?、侮辱我?、贬低我?!你可以把?我?吊在空中,你可以让我?俯首帖耳,让我?四肢着地,只要你有本事让我?爱你!”


    [赛坎,你可以囚禁我?、欺骗我?、折磨我?,逼我?就范,让我?为你俯首称臣,但是你想都别?想让我?再继续爱你!]


    赛坎捂着心口,深吸几口气,麻拆办完事回来,低调入座,“坎爷,办好了。”


    见他脸色冒冷汗,着急问:“您怎么了?”


    赛坎摆手,深深望着蓝嘉。


    同一时刻,看着蓝嘉的还有蓝堂海。


    这是他第二次看这场话剧了,和第一次一样,那种萦绕在心头的苦闷难以释怀,他听着那些抑扬顿挫又情绪饱满的台词,恍恍惚惚间想起阿瑶跟他说的那些话,无不例外有些重合。


    “有多少次我?也想放弃了,可是我?一见到他,一切全?都完蛋了,完蛋了……”


    [堂海,我?无数次告诫自?己要遵循父母之命,我?也想放弃那段不该有的感情,可是我?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我?不要你的钱,因为你想要的东西,我?不能给你。”


    “不,我?不要你的东西,我?要给你东西,我?要给你幸福。”


    [堂海,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收下吧,阿瑶,就当给你的嫁妆,我?希望你能幸福。]


    因为易允强迫蓝嘉的缘故,蓝毓现在不能理解这种畸形的感情,所?以她看下来,更?多是觉得可怕,直到有段话响起。


    ————“曾经我?也想放弃,可是她(他)在我?身体某个?地方留下疼痛的感觉,一想到它会永远在那儿隐隐作痛,一想到以后我?看待一切的目光都会因为那点疼痛而变得了无生气,我?就怕了。”


    蓝毓的余光瞥见蓝堂海抿着唇,表情怅然?若失。


    赛坎同样陷入无边的沉默,直到全?场灯光骤亮,掌声响起,他才抬起头看向舞台,话剧演员们手牵手面朝观众席鞠躬,感谢他们前来观看这场话剧,与此同时,有人已经抱着鲜花上台,现场纷纷嚷嚷。


    麻拆问:“坎爷,我?们现在过去吗?”


    赛坎点头,起身。


    这时,蓝堂海停下鼓掌,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对蓝毓说:“阿毓,我?们过去吧。”


    蓝毓挽着他的手臂,“好。”


    两人起身,蓝堂海忽然?一顿,盯着某个?方向。


    蓝毓见他脸色难看,皱起眉头,“阿爸,怎么了?”


    她跟着看过去,发现除了数不清的人,什么也没有。


    赛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蓝堂海抿着唇,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他拍了拍大女儿的手背,“没什么,我?们去找阿嘉吧。”


    蓝嘉被鲜花淹没,怀里都快抱不过来,她和很多观众合影,礼貌说不客气、可以等?之类的话。


    这时卫雨西跑到台上,好不容易挤到蓝嘉身边,借着鲜花遮挡,在她耳边说:“嘉妹,有个?自?称是你亲生父亲的中年?男人,说是要见你。”


    蓝嘉震惊,第一反应觉得荒缪,“是不是搞错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去看看吗?”卫雨西也一脸懵,她认识蓝堂海,东珠有名的企业家,出?了名的善人,广交善缘。


    麻拆领着赛坎来到后台休息室。


    赛坎站在窗户前,外面天色漆黑,看完演出?的人陆续离开,门的另一侧,也有拿着新票卷的人在排队安检。


    蓝嘉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敲了敲门,然?后握着把?手推开,声音轻细温和:“您好?”


    她走?进休息室,看到沙发边和窗边各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赛坎回头,看见站在灯光下青涩乖巧的女孩子,哪怕见过照片、看过海报、几分钟前隔着几排座位见过真人,都远远不及这一刻来得震撼。


    她脸上挂起淡笑,头发丝染着橘黄的光晕,眉眼弯弯的样子,让赛坎想起很多年?前初见姜瑶时的画面。


    蓝嘉见窗边的中年?男人一直盯着自?己,她起初还能保持淡定?平和的微笑,直到对方的眼神逐渐不对劲并一步步朝她走?来。


    麻拆看到赛坎走?路的姿态不像以往气定?神闲,又竭力控制自?己的步伐显得不那么凌乱。


    蓝嘉的笑意淡了两分,警惕心升起,往门口退了几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赛坎叫住她,素来沉稳的声音在发抖:“等?会,小姑娘,你的妈妈是不是叫姜瑶?”


    他的表情太?慈祥,语气太?温柔,这两点又像蓝堂海,蓝嘉显得不那么抵触了,闻言,淡笑着摇头:“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


    她跟阿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赛坎不死心,“那你认识姜瑶吗?”


    蓝嘉就知道对方肯定?认错人了,再次摇头道:“不认识。”


    “你不可能不认识,姜瑶,她是你的母亲,我?——”赛坎指着自?己,急切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蓝嘉皱眉,反驳他:“这位先生,还请您不要胡说八道,我?阿爹叫蓝堂海,是——”


    “蓝堂海才不是你爸!”赛坎严肃纠正?,“他跟你妈妈只不过是——”


    “赛坎,你闭嘴!”


    蓝堂海一听有人叫走?蓝嘉,就知道刚刚绝不是眼花,他急急忙忙赶过来却还是来不及,听见赛坎把?真相抖出?来。


    他脸色难看地冲进来,蓝嘉见了他,很开心:“阿爹,你来啦。”


    蓝堂海将人塞到自?己身后,眼神锐利地直视赛坎,“阿嘉是我?的亲生女儿,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紧跟而来的蓝毓,一把?将蓝嘉揽住,姐妹俩紧紧依偎,蓝毓也是一眼警惕地盯着赛坎。


    赛坎呵笑:“跟我?没关?系?蓝堂海,你唬谁呢?”


    蓝堂海说:“阿毓,你先带阿嘉离开这。”


    “站住!”赛坎冷笑:“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


    说完,麻拆拍了拍手,蓝嘉回头,看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穿着深绿统一制服、端着枪的外国人。


    他们将门口堵得死死的。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阿瑶离开我?时,并没有回东珠,更?没有见过你。”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她即将嫁给我?的时候,蓝堂海,就这,你还敢说她是你的女儿?!”


    蓝堂海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看他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杀意:“那些陈年?旧事,你调查得清吗?!”


    蓝嘉看到阿爹的手臂因为用力绷紧而颤栗,青筋暴起。


    在她的印象里,很小的时候,阿爹还是酷酷的美男子,带着风流倜傥的劲,随着岁月增长,他越来越温和,不复当年?的潇洒恣意。


    再后来,温柔、慈祥、与人和善的印象逐渐刻进她的心里,阿爹上次勃然?大怒,还是易允做的那些事,而现在,这个?凭空冒出?来自?称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


    蓝嘉的视线又落到对面的赛坎身上,她抿着唇。


    “所?以我?这不来找我?的亲生女儿了?”赛坎看着蓝嘉,好脾气道:“你今年?几岁了?是不是十八?还是——”


    “我?二十了。”蓝嘉打断他的话,挽上蓝堂海的手臂,坚定?里透着冷漠:“我?不认识你,你也不是我?的阿爹,我?的父亲只有一个?。”


    她扯了扯蓝堂海的手臂,这个?已经生出?白?发的男人,养了她二十年?,曾一度为了救她散尽家财,阿爹对她的关?爱和照顾,远胜所?有的真相,所?以现在的她,也像过去蓝堂海抱着年?幼的她或者把?她放在脖子上骑大马一样,遥远的声音,从过去交织着现在。


    [阿爹带你回家]


    “阿爹,我?们回家。”


    赛坎脸色大变,“明?明?我?才是——”


    蓝堂海笑着点头,“好,咱们回去,回家去。”


    蓝嘉挽着自?己的家人转身往外走?,门口的人不放行,麻拆看了看赛坎,摆手示意放人。


    …


    今晚的事对蓝嘉而言有很大的冲击性,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事,震惊过后只剩一片荒芜和麻木。


    父女三人回到酒店。


    蓝嘉问:“阿爹,所?以我?的妈妈叫姜瑶,对吗?”


    蓝堂海看了她半晌,点点头,“嗯。”


    他知道现在没什么好瞒,拉着两个?女儿坐在沙发上,说起那段过往。


    “阿嘉,你房间里贴的照片,里面那个?女人是虚构的,根本不存在。你的妈妈叫姜瑶,出?生海城,是前玉石大亨姜成良的独生女,你爷爷在世的时候,蓝家和姜家交好,就像之前和商家一样。”


    “姜家没落后,你外公被逼债,突发心脏病去世,你妈妈姜瑶那时也才十五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只好到东珠投奔我?们。”


    “我?和你妈妈是青梅竹马,小的时候两家还笑着要指娃娃亲,你妈妈在家里住下后总算安定?了,后来她去国外念新传和国际事务,也是在那认识了赛坎。”


    “他俩一见钟情,互生情愫,但当时,我?爸已经有了让我?俩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念头,你妈妈是一个?敢爱敢恨又果决的姑娘,她喜欢赛坎,拿我?当哥哥,对我?并无爱意,我?只好求我?爸别?乱点鸳鸯谱,成全?他们在一起。”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都不知道赛坎的真实身份。他们打算结婚了,我?拿出?我?当时所?有的积蓄给她添嫁妆,祝她幸福快乐,然?而,没想到她婚后被赛坎带去了曼德勒,也是从那开始过上痛不欲生的生活。”


    “赛坎并不像表面那样温润谦和,相反,他野心昭昭,手段残忍,为了利益做过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妈妈不能接受他是那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和他生了嫌隙,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想带他逃跑,但被赛坎发现了,他为了断绝你妈妈的念头,把?那个?孩子丢给别?人养,由此囚禁你妈妈的人身自?由。”


    “后来,你妈妈又被迫有了你,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养得和赛坎一个?样,看着他小小年?纪也过上水生火热、枪林弹雨的生活。她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护住你,所?以她开始筹谋,终于在生下你的时候,她安排最信任的女佣,在你的襁褓里塞了一封信和一笔足以养你到大的钱,让那个?人把?你偷偷带出?曼德勒,辗转送到了东珠,哀求我?收养你。”


    蓝嘉心惊,“那我?妈妈她——”


    “你出?生不到一年?就去世了。”蓝堂海苦笑:“她在信里说,她得知赛坎为了掠夺资源和大肆收敛钱财,和某些政客财阀联手发动战争。她想呼吁外界更?多人关?注这件事,也想揭露这里面的阴暗,希望没有战争,希望能够和平,所?以她后来逃离曼德勒,毅然?去了前线当起战地记者,每日活在枪林弹雨中实时报道,你妈妈很伟大,也很勇敢,她的报道和呼吁引起各国广泛关?注,但不幸的是,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一枚炸//弹降落在她的附近。隔天,我?在东珠看到关?于你妈妈死亡的报纸……”


    蓝堂海的眼眶红了,抬手擦了擦眼泪。


    “可恨的是,赛坎还以为你妈妈只是从他身边逃走?了,却不知道她死在他和别?人为了敛财的战场上。也是,说不定?你妈妈被炸死的时候,他和那些吸血的人正?在喝酒庆祝数不清的钱流入口袋。”


    赛坎利欲熏心,间接害死姜瑶。所?以,他痛恨赛坎,也不愿和觉吞来往,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没有人性和良知。


    同样,他也极力反对蓝嘉和易允的婚事,现在比以前好些,战争少了,但那些腌臜事一件不少,易允也是没人性的,甚至远超年?轻时的赛坎。


    他不想蓝嘉重蹈姜瑶的覆辙。


    他也曾暗暗发誓,要保护好姜瑶的女儿。


    蓝毓对小妹说:“小时候,你总缠着我?,问我?妈妈是什么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来历,所?以我?只能捏造想象中妈妈来骗你,阿爸以前也多次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守口如瓶。”


    说起来,她,阿嘉,阿糖,三个?人都不是阿爸的女儿。她也是捡来的,当时是为了应付弥留之际的爷爷,希望他能够瞑目。


    姜瑶不爱蓝堂海。


    但蓝堂海却是真正?的爱她。


    所?以,他终身未娶。


    …


    易允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


    他抽着烟,淡笑道:“年?纪对不上?事已至此,坎叔,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儿呢?”


    “家里那个??”


    “万一是掉包的冒牌货呢?”他推波助澜。


    “想挽回?不急。”


    “等?生日那天,我?会带阿嘉去见您。”


    话落,玻璃上映出?蓝嘉回来的身影,男人挂断电话,掐灭烟蒂走?过去。


    某个?小可怜眼睛红红,啧,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弯腰捏了捏蓝嘉的脸蛋,逗她:“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蓝嘉还在为自?己的妈妈难过,易允突然?往枪口上撞,她红着眼冷飕飕地看着他,平日里死倔的眼睛,这会还有一两分唬人。


    “瞪我?干嘛?我?可没招惹你。”易允给她把?药都热好了,揽着肩带到桌边,“来,该吃药了。”


    他端起碗,用勺子舀,喂到蓝嘉嘴边。


    蓝嘉偏头躲过,拿过碗,一口气喝光。


    易允轻笑:“是不是不烫,刚刚好?”


    住在这的几天,他基本已经掌握蓝嘉回来的时间和规律,平时为了少跟他相处一会,大晚上一直磨蹭,死活不肯早点回来,每次都是他等?得不耐烦亲自?去逮人,但今天不一样。


    易允笃定?她大概在什么时候回来。


    确实刚刚好,煎好的中药放温,人就回来了。


    蓝嘉不想理睬他,也不想他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烦我?。”


    易允挑眉,嘴角啐笑,看她‘发号施令’的模样只觉得真他妈乖。


    …


    赛卡正?在女人床上酣战时,忽然?收到赛坎打来的电话。


    这个?号码很特殊,一般用于很重要的事。


    他拔出?来,喘着气接听,吊儿郎当道:“爸,这么晚了还有事啊?”


    赛坎一听他这出?,就知道肯定?又在女人堆,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一天到晚少做点这档子事?!”


    赛卡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气笑:“您总不会专门打电话来教训我?吧?”


    说完,又重新进去,动作不大不小。


    赛坎难得大发雷霆:“你现在立马去做一份赛莉的亲子鉴定?,快点!在我?赶回来前必须出?结果!”


    “亲子鉴定??”赛卡忽地顿住,他知道,易允这是借刀杀人准备收网了,他当然?乐意跑这一趟,“行,这就去办。”


    赛坎告诉他:“别?被发现了。”


    赛卡捡起裤子套上,穿衣服的时候,床上四五个?女人涌上去,还想挽留他,赛卡丢下一沓钱,冷笑无情:“滚!”


    *


    赛莉趁赛坎难得不在庄园里,悄悄出?去了一趟,处理手底下关?于和赛卡地盘的纠纷。


    她现在不在赛卡面前伪装了,私底下的争斗更?是如火如荼,但这些事,赛坎一直蒙在鼓里。


    好不容易解决,她坐直升机回到庄园,刚下飞机,麻拆居然?亲自?过来找她了。


    赛莉先是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微笑道:“麻拆叔叔,您怎么来了?”


    短短一两秒里,她甚至在心里组织好一系列蒙混过关?的措辞。


    麻拆说:“二小姐,坎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赛莉心理强悍,“爸爸找我?什么事呀?”


    “我?也不知道。”他摇头。


    赛莉皮笑肉不笑,心里暗骂老匹夫。


    她装作乖纯,点头,去了书房。


    书房外保镖值守,赛莉屈指叩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进”。


    赛莉推门进入,发现里面的光有点暗,窗帘半拉,她关?上门,扭头笑道:“爸爸,您——”


    话未说完,藏在门两侧的保镖忽然?出?手,赛莉早有察觉,及时躲过并拔枪反击,她的枪法还是赛坎亲手教的,自?然?很准,只是论格斗技术,她远远比不过这些人,所?以在击中第一个?人后,很快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几套配合下来,赛莉便被卸了枪支,一个?人折断她的手脚,一个?人拧住她的脖子,力道收紧,活活让她窒息。


    赛莉双眼胀红,眼球凸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冷峻严肃的赛坎,在他身边,赛卡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居然?敢冒充我?的亲生女儿。”


    赛坎把?亲子鉴定?扔到她面前,昔日的慈爱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他的本来面目——冷血、残忍、心狠手辣。


    “死不足惜!”


    咔嚓一声,赛莉身后的保镖直接拧断脖子,她嘴角溢出?鲜血,整具身体像轻飘飘的羽毛轰然?倒地。


    事情只不过发生在一两分钟里,她死不瞑目,甚至倍感荒唐,这些年?的汲汲营营,为了权势和继承人的位置,不惜糟践自?己的身体,在赛卡身下委曲求全?,所?求所?愿,如今在弹指一挥间里全?部?化为泡影。


    赛卡看着赛莉逐渐冷却的尸体,鲜血在地板上蔓延,他却没有半点反应,哪怕这个?女人跟他苟合数年?。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赛莉不是他的妹妹。


    他见过他的亲生妹妹,藏在襁褓里,被他印象里温柔坚毅的母亲派人送走?。


    为什么要费尽心机送走?妹妹而不带走?他呢?是因为父亲的凶狠,还是因为那些数不清的暗杀?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重新回来的‘妹妹’,在襁褓里变了个?模样。


    原来是有人眼馋,想趁机狸猫换太?子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他也想远离是非,为什么还有人上赶着?


    贱死了。


    他不玩玩都可惜了。


    不过,也只是玩玩,他对赛莉没有所?谓的喜欢。


    赛卡看着尸体,微不可闻地嗤笑。


    …


    蓝嘉自?从知道自?己妈妈所?经历的那些事,尤其是去当战地记者后,心里止不住泛酸,睡觉都郁结于心、噩梦连连。


    她死在呼吁和平的炮火连天里,死在赛坎为了掠夺资源和大肆敛财的野心里,甚至到现在,赛坎都不见得知道所?谓的真相,还是一厢情愿以为姜瑶只是不堪忍受而逃跑了。


    他哪里知道他们三观不合,他哪里明?白?自?己做错了。


    蓝嘉一晚上都在睡梦里抽抽搭搭,呜咽哭泣,在她身边的易允更?不可能睡个?好觉,一整宿都把?人抱在怀里,一会擦擦眼泪,一会拍拍她的背。


    “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眼泪?”


    易允捏她脸蛋。


    这时,床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伸出?一截修韧的手臂,摁下接听放在耳边。


    “说。”是懒洋洋的调子。


    “允哥,赛莉死了。”


    易允嗯了声,不出?所?料,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丢一边,拂开黏在女孩脸上的发丝,露出?白?生生又俏丽的小脸,越看越喜欢。


    第45章 45脊髓液 我是你男人,我想怎么碰你……


    翌日, 蓝嘉收拾心情去?大剧院,晚上的?演出,剧团的?人?需要总结昨晚出现的?纰漏从而改进, 顺便商议北城一行结束后第三站的?地点, 以便张明霞提前带人?过去?敲定。


    几个小时的?会议到下午一点半结束,后勤带了打包的?饭菜, 用餐的?时候,卫雨西和kimi凑过来询问她昨晚的?事。


    当时休息室外全是持枪的?外国人?, 看面孔应该是东南亚那边的?。


    蓝嘉挑出自己不爱吃的?菜,淡笑:“没什?么,一场无关紧要的?误会。”


    她不愿意说,两人?也?就不问了,然后又聊起别的?。


    饭后, 蓝嘉休息会, 吃完药又去?排练, 阿糖是下午五点到的?北城,直奔大剧院,见了蓝嘉, 一个熊抱扑过来,蓝嘉被?她撞得后退两步, 拍着她的?肩打趣。


    “怎么感觉几天?不见, 你的?力气?更大了?”


    “我那不是对商序南心生愧疚,所?以事事亲力亲为嘛, 嘉嘉你看我的?肌肉。”


    阿糖卷起短袖的?一截, 抡起胳膊。


    蓝嘉笑着捏了捏,又问她商序南怎么样?


    “可别提了,烦死了, 好不容易醒过来非要回家,死活不愿意在医院呆着,昨晚还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蓝嘉和阿糖聊了会,碍于要回去?换衣服化妆,于是把酒店地址和房号告诉她,让她自行安排。阿糖记住后摆手,让蓝嘉赶紧去?忙自己的?。


    第二晚的?演出如期举行。


    今晚前来观看的?除了蓝家父女,还多了易允。他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便过来了,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又看了遍这出话剧。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在舞台上灼灼生辉,克服身体带来的?不适极力展现旺盛的?鲜活,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蓝嘉的?情形,如果那天?他不曾去?蓝家,不曾为了圣保利的?事,或许就会和她错过。


    他见过她前期灵动的?一面,也?见过不择手段得到她之?后郁郁寡欢的?一面。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阳光通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红丝绒幕布合上,空灵的?曲调悠扬,昭示着北城两晚的?演出正式落下帷幕。


    全场响起掌声,易允起身去?后台接蓝嘉。


    蓝嘉空出十分钟的?时间合影,然后脱身去?后台,张明霞给她准备了温水和服用的?西药,催促道?:“赶紧吃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谢谢张老师。”


    “你先?生已?经去?你的?化妆室了,过去?吧。”


    “好,这边就麻烦您了。”


    “嗐,这有啥。”


    蓝嘉吃了药,心脏还处于咚咚咚紊乱的?状态,她的?呼吸也?急促,扶着墙回去?,步子不敢迈太大,怕心率激增引发?昏厥。


    等?回到私人?化妆室,外面守着两个保镖,何扬也?在,他恭敬地喊了声夫人?,替她开门。蓝嘉进屋后,发?现易允坐在她的?化妆台前,慵懒地翘着腿,手里把玩着一支常用的?口红。


    “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研究所?。”


    蓝嘉的?脸色因为化了妆的?缘故,显得不那么苍白,拧眉看着他:“你就不能在外面等?我吗?”


    私人?化妆室,不存在隔间一说。


    易允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似笑非笑:“怎么,害羞了?”


    蓝嘉觉得这是隐私和边界感的?问题。


    男人?不以为意:“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他盯着蓝嘉,催她:“现在都九点半了,你想?那么多人?等?你一个?”


    蓝嘉的?眼皮跳了跳,自知他不会出去?,干脆无视,拿出叠好的?衣服,借着沙发?勉强遮一遮,然后换衣服。


    易允瞧了眼女孩光洁细腻的?腰肢,轻轻一笑,不再看,随手将那支口红放回去?。


    蓝嘉的?速度很快,穿好自己的?衣服裤子,又让易允起来,她要卸妆。


    男人?高高大大地站在旁边,一条手臂搭在椅背,盯着镜中女孩露出苍白的?脸,肌肤接近透明,里面细小的?红色血管几乎找不着。


    他又捏了捏。


    “你干什?么?”蓝嘉正在卸妆,拂开他的?手,不满地看着他。


    易允盯着被?掐的?皮肤看,“像吸血鬼。”


    白成这样,身体能好才怪。


    蓝嘉懒得理睬他。


    他回忆女孩少有气?血的?时刻,发?现印象深的?好像只有床上那两次。


    第一次是他强迫蓝嘉,她恐惧心惊忐忑,不断挣扎却始终逃不掉,被?迫承又欠,酣战里她出了很多汗,痛苦的?折磨煎熬着她,让她浑身泛起淡淡的?粉意,脸蛋因为耻辱红透发?烫。


    第二次就在前不久从研究所回来,蓝嘉现在的?心理包袱多,一桩桩一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令她不知所?措,他只不过是稍微利用一二就得到她,虽然这次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还让他花了很多时间跪在脚边伺候,但总归是让他尝到甜头。


    蓝嘉卸完妆,起身,易允抬手想碰碰她的脸,被?她躲开,男人?挑眉,没有发?作,反而顺势搂着女孩的肩,带她出去?。


    车子从大剧院开往研究所?,这是蓝嘉第二次来了,天?色同样很晚,这座不起眼的?楼房,任谁都想不到聚集了那么多有本事的生物学家和医学家。


    易允直接带她去了一间医疗室,负责接待的?是四?名女医生,见了两人?,恭谦地喊着易先?生和易太。


    男人?轻轻拍了拍蓝嘉的?后腰,往前一推:“去?吧。”


    “我……”蓝嘉忽然开始紧张,脊髓穿刺取脊髓液这种事,她以前没有经历过。


    易允握着她的?手肘拉回来,抚摸她的?脸,勾唇:“害怕了,要不要我陪你?”


    蓝嘉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怕了,“不用。”然后转身一个人?跟着医生进去?。


    男人?啧了声,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


    里面有手术台,旁边置着医疗器械,蓝嘉按照指示把衣服脱了躺上去?,其中一位女医生做好无菌消毒后站在身边,戴着口罩对她说:“您不用紧张,我会为您局部麻醉,减轻疼痛感。”


    蓝嘉抿唇,嗯了声。


    易允没有进去?,透过门口的?玻璃窗,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收起那副逗她时浅笑戏谑的?样子,此刻的?他显得沉默又极具压迫感。


    常见的?穿刺部位包括髂骨后上冠状嵴、胸骨上方和前方等?,蓝嘉感觉胸骨周围冰凉,之?后注入针剂进行局部麻醉。


    头顶上白炽的?光,蓝嘉合上眼睛,麻醉效果上来后,她没有看不见身边的?固定器,自然也?感受不到长长的?针向骨面垂直刺入、钻进骨质,直到穿刺针固定在骨内,针尖抵达骨髓腔。


    易允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医生拔出针芯,换上干燥的?注射器,缓缓用力抽吸,接着,少许红色骨髓液进入注射器。


    他薄唇抿直,眉头不由得蹙起。


    何扬走进医疗室,但没过去?,距离几步远停下,“允哥。”


    易允偏头看过去?。


    一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室外通风的?走廊尽头,易允喉咙发?痒,点了根烟,何扬说:“刚刚赛坎又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把夫人?带回曼德勒。”


    蓝嘉的?发?物不难拿到,好不容易确定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然想?迫不及待相?认。至于另一个,既然做出的?鉴定无法匹配,那当年究竟怎么回事,自然会顺藤摸瓜彻查,不过,赛坎这种人?没有心。


    ——姜瑶活着的?时候,他能把年幼的?赛卡丢给手下训练,自然也?能在确定赛莉不是亲生女儿那刻毫不犹豫抛弃。


    他不在乎儿女什?么样,只在意是不是他的?血脉,是不是姜瑶给他生的?。反正底线是自己的?孩子活着就行。


    父权制度赋予他们剥削的?权利,男人?对血缘的?重视将决定心中的?天?平倾向。


    更何况是赛坎这种集权势、地位、金钱、允许三妻四?妾于一身的?男人?。


    易允不耐烦,冷笑:“让他等?着。”


    这时一位医生出来,对他说:“易先?生,易太的?脊髓样本取完,待会将送往各地实验室。”


    易允掐灭烟蒂,转身回医疗室,蓝嘉已?经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她坐在椅子上,脸色更白,麻醉效果逐渐减缓,锐痛蔓延,女孩皱着一张脸。


    “蓝嘉。”


    他大步走过去?,蓝嘉抬头。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抓着那双微凉的?手,捏了捏,“怎么样?疼不疼?”


    蓝嘉摇头。


    另一位女医生说:“回去?后,需要保持穿刺部位的?清洁和干燥,避免沾水。如果针孔出现红肿、热痛等?炎症症状,及时使用2%碘酊或0.5%碘伏进行涂搽,每天?可涂三至四?次。”


    易允记住后,将蓝嘉打横抱起带上车。


    她又缓了阵,看见外面不是回酒店的?路,回头问:“真不回去?吗?”


    “你都演完了,还回什?么回?”


    易允没那么多时间耗在北城,要不是蓝嘉执拗,非要搞这些,他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更不会暂时把工作挪过来。


    他握住蓝嘉的?手,还是那么凉,怎么也?裹不热,男人?又看向她不施粉黛的?素颜,没什?么精气?神。


    “剧团那边,有什?么会议可以线上打电话开,实在忙,等?过了这阵,我再送你回去?。”易允说:“你作为我的?太太,有些场合不出席怎么行?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夫妻关系不和睦。”


    赛坎的?生日就这两天?,全球各地来了不知道?多少财阀子弟、政客代表。与其说这是生日宴会,不如用更确切的?话去?形容——一场道?貌岸然的?人?举办瓜分资源、掠夺财富的?峰会。


    剧团的?会今早已?经开了,第三站海城,后续流程和北城这次差不多。演出结束,照例会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期,蓝嘉没说,抽回自己的?手,转移话题,说是要给自己的?阿爹打电话。


    易允准了。


    蓝嘉拨通电话,对面很快接听。


    蓝堂海问:“阿嘉,回来了吗?”


    今早出门前,蓝嘉跟自己的?阿爹阿姐说了今晚的?事。


    易允舍得下血本,甚至是往无底洞烧钱,这事蓝毓想?得简单,她巴不得妹妹治好病的?同时易允也?死了,这样一切都掀篇了。


    但蓝堂海心里发?慌,男人?最了解男人?,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易允投入得越多,越不会轻易放手,他和觉吞这次的?计划,如果不能一举杀了他,届时易允反扑一口只会更麻烦。


    蓝嘉看了眼玩她头发?的?手指,推开,回答蓝堂海:“没有阿爹,我待会直接去?曼德勒……”


    她说得很轻。


    其实蓝嘉心里都明白,阿爹当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去?曼德勒,无非是赛坎住在那,担心她被?认出来。


    “阿嘉——”


    “放心吧,没事。”蓝嘉安抚他,淡笑道?:“我只有一个阿爹。”


    车子已?经到了,易允夺过她的?手机,蓝嘉见手机被?抢,生气?想?抢回来,男人?仗着体型优势,单手擒住她的?腕子,手机放在耳边,盯着她,冲对面的?人?侃笑。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嘉。”


    照顾两个字被?咬得格外重,又莫名有几分缱绻暧昧。


    蓝嘉气?急,蓝堂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易允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挂了,手机往女孩包里一揣,抱着她登上飞机。


    她被?丢在床上,蓝嘉感觉那块又疼了,易允单膝跪在床边,撑着一条手臂,另一只手隔着衣服轻轻摸过去?,皱眉:“还在疼?”


    蓝嘉推开他的?手,“你能不能别总是动——”


    “不能。”易允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眉间带着戾气?打断,皮笑肉不笑:“蓝嘉,我是你男人?,我想?怎么碰你就怎么碰你。”


    他说话不怎么客气?,落在胸骨那块的?手却收着力道?,“我花这么多钱给你治病,不是让你给我甩脸子。”


    第46章 46抓血痕 阿嘉,另一张嘴倒是很诚实……


    蓝嘉也不知道哪来的骨气呛他:“你也可以不管我。”


    她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事实上确实如此, 蓝嘉依旧可以继续吃药,直到这副孱弱的身体被医药掏空,早早离开这人世?。


    可易允不愿意, 也是他牵头搞的这些。


    最先不忍心?的人, 注定要先付出。


    易允笑?了,坐在她身边, “说什?么气话?”


    他握着蓝嘉的腰肢,将人抱进怀里, 女孩被迫坐在男人腿上,有些不适应,挣脱无果,被他牢牢锁住。


    他摸了摸蓝嘉的头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蓝嘉已经?习惯他喜怒无常的脾气, 却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温柔腔调吓得一哆嗦。


    *


    从北城到曼德勒最快七个?小时。


    飞机降落别墅的空中花园停机坪时, 蓝嘉还没醒, 易允拿了张单薄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将人抱下飞机带回卧室。


    蓝嘉这两天忙着演出,又因为真实身份的事没怎么休息好, 这会好不容易睡着,易允自然不会叫醒她, 他坐在床边, 给她盖好被子,调了合适的空调温度, 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着手处理这边的事情。


    骄阳一点点爬上地平线,橘红的光束穿过?树梢,悄然探进室内, 在床尾留下一缕温暖的光芒。


    蓝嘉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微风卷起窗帘飘飞的一角、宽敞的卧室、暖黄的阳光、随处可见插//在花瓶里的天荷繁星。


    大脑片刻宕机,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曼德勒。


    她撑着身体坐起,薄被滑落腰间,胸骨上方的位置隐隐作痛,带着轻微的灼热感。


    蓝嘉摸了摸那,想起医生说的话,赶紧解开睡衣纽扣。


    易允回来时,问了负责照顾蓝嘉的女佣:“人醒了吗?”


    “中途进去两次,没有。”


    睡这么久?


    易允推门进屋,穿过?陈设的博古架走进卧室,正好撞见蓝嘉轻解睡衣的一幕。


    偏白?杏色的丝质睡衣解开一半的扣子,领口顺着单薄的背脊往后滑,露出莹润的肩和精致的锁骨,在胸骨往上的位置贴着无菌的医用纱布。


    蓝嘉正要解开擦药,余光瞥见易允站在那盯着她。


    她吓一跳,手一抖,拧眉:“你怎么老是突然出现?”


    “出现不良反应了?”


    易允走到床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碘伏。


    蓝嘉一只手虚捂着,“我自己来。”


    他已经?用棉签蘸了,“手拿开。”


    蓝嘉没动?,执拗地盯着他。


    现在这样?很不方便,从上往下该看的一清二楚,再者?她又不是不能动?。


    易允见她还在磨蹭,失了耐心?,直接把她的手扯开,又把衣服往下拉,方便解开纱布,局部擦药。


    “易生!”她恼了,着急忙慌把衣服拉上,挡住不小心?露出的雪白?。


    易允没好气道:“叫什?么叫,给你涂药。”


    两人大眼?瞪小眼?。


    蓝嘉撇开脑袋,一手抓着睡衣中部,防止全面敞开,另一只手解着纱布,易允冷眼?瞧,防他就跟防贼一样?。


    纱布一取,里面果然泛红,细看有点肿,易允拿着棉签轻轻摁上去,沿着针孔四周的位置滚动?,“实在不舒服别硬撑,家里有医生。”


    蓝嘉也打过?针,但骨髓穿刺的针跟普通的不太一样?,那种阵痛不再流于皮肤表面,而是真的骨头发疼。


    易允听?见她的吸气声,手一顿,掀起眼?皮看着她,“力道重了?”


    “我还是自己来吧。”


    离得太近,蓝嘉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那些久违的记忆不受控袭来,近乎耻辱地提醒她,第一次发生关系时,底下鞭挞,掌心?拂过?,易允就像现在这样?和她的月匈近距离。


    男人拍开她的手,蹙眉,“那我再轻点。”


    他蘸了药,小心?翼翼覆上,轻轻吹了吹,蓝嘉一凉,难受又别扭,“易生……”


    “还痛?蓝嘉,你故意的是吧?”易允气笑?了。


    蓝嘉正要辩驳,忽然,卧室外响起敲门声,女佣没敢进来打扰,站在门外低眉顺眼?:“先生,赛坎来了,点名?要见夫人。”


    易允正在给妻子擦药,“没空。”


    蓝嘉皱眉,对他说:“我不会见他。”


    “行?,不见,我待会就去把人打发了,好不好?”男人笑?着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又涂了一层,“这次还痛吗?”


    蓝嘉淡淡摇头,觉得可以了,那块皮肤都深黄了。


    易允等碘伏风干,表面干燥,拿起旁边的干净纱布给她贴上。


    蓝嘉也在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碰到易允的手指,她没什?么感觉,只想快点把衣服穿好,易允停下,一只手撑在女孩身侧,另一只手没有动?作,就这样?望着她。


    纱布贴好后,蓝嘉拉上睡衣,见易允还凑这么近,不由得往后退,“你还有事吗?”


    男人往前坐,掌心握住她的肩膀,低头,恬不知耻凑过?去,“亲一下。”


    蓝嘉眼?皮一跳,条件反射要去推易允的脑袋,不让他得逞,结果他根本不是冲嘴来的,温热的吻变道落在肩上,带着轻微的吮,女孩背脊发麻,有种寒毛竖起的感觉。


    她不适地躲避,男人的右手握住她的肩,防止动?弹,而后掌心?沿着背脊滑过?,细密的吻从肩上到锁骨,像一只大型狼狗蹭到她的右颈侧。


    易允小心?翼翼避开纱布包裹的那块,将人拥进怀里,一只手贴着背,另一只手握着蓝嘉的左颈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似捻似摁。


    蓝嘉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眉间拢起不舒服的弧度,急切地推他:“易生,你别这样?!”


    面前高大的身躯屹然不动?,女佣推着餐车到门口,正要敲门,撞见室内亲昵的一幕,男人的身形将蓝嘉笼罩得严实,只有肩头泄露出女孩莹白?细腻的肌肤。


    女佣连忙低着头,不敢多看。


    …


    赛坎是在两个?小时后知道易允回曼德勒的消息。那时关于和觉吞争地盘一事的会议刚开始,他作为最高指挥人,不能贸然离席。


    反正蓝嘉已经?来到他的地盘,父女相认,有的是时间,赛坎不着急了。


    他在会议上拟订后续方针,结束后,带着大儿子马不停蹄赶往易允的别墅。


    车内,赛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余光瞥见赛卡一直望着车外,跟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不一样?,多了分看不透。


    “待会就要见到亲妹妹了,不习惯?”


    赛卡扭头,盯着赛坎看了两秒,随即笑?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


    他只是在想,自己的母亲当年花费大力气才把人送出去,如今不还是暴露了?何必呢。


    他以前也埋怨,为什?么顾小而不顾大,长大后,他觉得这种一面枪林弹雨一面纸醉金迷的割裂生活还挺有意思,离开曼德勒,离开赛坎,放弃这么优渥的生活,那只是小时候的天真想法,对于成年人而言,无论男女,金钱权势地位名?誉资源才是最好的补品。


    赛坎上下打量他,严肃提醒:“不管你以前跟赛莉的感情再好,现在,蓝嘉才是你的妹妹,你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都是我的亲生孩子,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其余都是外人,必要时都可以除掉,明白?吗?”


    当年的事已经?顺藤摸瓜查清楚,妻子生下蓝嘉,让人偷偷把她送到东珠给了蓝堂海。同一天,有人为求富贵,送上自己的亲生女儿顶包,等姜瑶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赛坎抱上‘小女儿’,并为她取名?赛莉。


    两个?母亲各有各的私心?,对此守口如瓶。


    他对赛莉好,是因为她身上流着他的血,也从未怀疑。


    要说没有情分,还是有一点点,可这些在她绑架蓝嘉时就耗尽了。


    如果两个?都是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确实让他为难犯愁,可偏偏——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犹豫。


    不过?等他亲手除掉赛莉时,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易允当初答应放赛莉一马,不追究她的过?错,原来目的在这。


    易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在借刀杀人呢。


    父子俩来到别墅,佣人请他们进会客厅,过?了十几分钟,易允才过?来,笑?声朗朗,装糊涂:“坎叔怎么来了?”


    赛坎看他一个?人来,身后也没有蓝嘉的影子,开门见山:“阿允,嘉嘉呢?”


    易允坐下,悠闲自在地泡茶,“阿嘉身体不好,还在休息。坎叔,你来得不是时候。”


    赛卡端起其中一杯茶,默不作声地品。


    赛坎皱眉:“嘉嘉的病情,我有了解过?,我这边——”


    “坎叔,阿嘉的事,我会处理好,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阿允,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女儿,如今真论起来,你还是我的女婿。”


    易允似笑?非笑?看着他。


    赛卡品茶的动?作一顿。


    三个?男人各自心?怀鬼胎。


    “阿允,你知道的,我这次生日最主要的是目的,就是交出邦奇河一半的决策权和使用权。”


    “记得,坎叔还放话,说谁要是送您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就把邦奇河的权利匀一半出去。”


    “那都是幌子,虽然这次各方势力竞争激烈,难以抉择,但在我心?里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赛坎宝刀未老,野心?依旧,抛出诱饵,笑?道:“以前我就看中你,现在外人哪有一家人靠谱?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


    曼德勒要比北城慢一个?半小时。


    蓝嘉跟剧团打电话的时候,易允已经?忙完回来,甚至还洗完澡。


    他腰间系着浴巾,赤着精壮的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硬朗。


    蓝嘉透过?落地窗看到他朝自己走来,默默往旁边躲,并对那边的张明霞说:“嗯,我知道,待会我问问月舒,如果可以,到时候安排照旧。”


    易允见她还往旁边溜,挑眉,长臂一伸,把人抓住,抵在落地窗前,捏她脸蛋:“躲什?么躲?难不成我还要吃人?”


    幸好及时挂了,不然多丢人。


    她横眉冷对:“我刚刚在打电话!”


    易允恬不知耻,“所?以呢?”


    蓝嘉想推他,可他上半身光溜溜,目光所?及是块垒分明的肌理,冒着腾腾热气,她无从下手,瞥开视线,“你让开。”


    易允掰过?她的脸看着自己,勾唇,意有所?指:“结束了吗?”


    “什?么?”


    “月经?。”


    蓝嘉的太阳穴突突跳,撒谎:“没有!”


    她拿手机怼开易允的肩膀,刚走两步,就被他拦腰拽回去。


    后背撞上宽阔的胸膛,易允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细数:“来得最厉害的那两天,你三更半夜在我怀里疼得冒冷汗,还是我给你揉肚子,直到巡演第一天早上,卫生间垃圾桶里,量明显少?了。”


    蓝嘉咬牙切齿,恼羞成怒:“你变态!”


    “也是这天晚上,你没有疼了,巡演第二天早上,量几乎忽略不计。”


    “别说了!”


    “这是第三天。”易允干燥的掌心?钻进女孩的睡衣,在她耳边轻笑?:“蓝嘉,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撒谎?”


    以前只是亲一亲,拉拉手,抱一抱,就感觉满足了,直到尝过?滋味后,易允才觉得自己对她还是太好了。


    本就是不择手段抢过?来的女孩,该索取的福利一点都不能少?。


    蓝嘉讨厌他的手掌,拿过?刀,握过?枪,指腹有粗粝的薄茧,落在细腻的皮肤上,留下密密匝匝般电流的刺痒。


    她挣不开,去拽男人的手肘,“易生!”


    “嗯?”男人笑?着在她颈间乱拱,“身上涂的什?么,好香。”


    蓝嘉:“……”


    易允很喜欢和她亲近,蓝嘉确实瘦,但身材匀称,该有肉的地方也挺好。


    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商人重利轻离别,他更是无往不利,亏本的买卖绝不做,但到了蓝嘉这里,小姑娘嫁给他,但不爱他,还讨厌他,他什?么好都讨不到,还得时常拉下脸去哄,好声好气对待,不仅如此,大笔大笔钱往火堆里烧,也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可能烧到最后蓝嘉的病治好了,他还是没能得到她的心?。


    用真金白?银去赌未知的未来。


    这是易允做过?最没有把握的事。


    可是能怎么办?


    他真的好喜欢蓝嘉,喜欢到做出一个?理性经?济人不该做的事。


    易允剥掉她的衣服,动?作强势,嗓音低磁,一遍遍安抚:“阿嘉,别怕,乖乖接受我一次,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我很爱你。”


    男人的誓言就像狗叫,蓝嘉听?到他在耳边述说着温柔的爱意,可他的举止却透着不容反抗,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易生,你冷静点!”蓝嘉膝下垫着柔软蓬松的枕头,跪趴让她像砧板上的肉,逐渐频繁让她恐慌,每次试图劝说都无果后让她日渐穷词匮乏,“我,我们能不能好好聊一聊?我有话想跟你说!”


    话音刚落,蓝嘉不受控地叫了声,羞愤直冲头颅,易允吻过?她的后颈和蝴蝶骨,来到女孩耳边,闷笑?道:“你说,我听?着。”


    可该做的事一分不少?,蓝嘉绝望地闭上眼?睛,十指无力地攥紧柔软的床单。


    “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怎么又不说了?嗯?”


    易允又去亲她的脸蛋,觉得不过?瘾,掰过?蓝嘉的脑袋,指腹抹开,口允吻唇舌。


    蓝嘉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眼?泪如果有用,当初易允就不会强迫她发生关系。


    她喘不上气,不知道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还要多久。


    易允也不是莽撞的人,第一次的时候,他就基本掌握蓝嘉的点,等到第二次趁火打劫,彻底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快乐。


    这种事,他要爽简直太简单,最难的是该怎么让蓝嘉一面不愿意一面又不受控地沉沦,无可奈何,清醒地堕落,最有意思了不是吗?


    男人油光水亮的指节回到雪白?,易允松开蓝嘉的嘴,整个?人的神色染着几分邪性,“阿嘉,你好好看看。”


    蓝嘉不愿意,疯狂摇头,“不要,你滚开!”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易允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逼她老实地低下头,“快看!”


    蓝嘉的脑袋快磕到床垫。


    易允在她身后直起身,高大挺俊的身体轮廓在墙壁和床上投下漆黑的阴影。


    男人菱尖凸起的喉结滚动?,原本放在雪白?上的掌心?挪到后背,带点润泽的修长手指滑过?那条漂亮的脊椎线条。


    蓝嘉被迫看到那块浸得深黑的痕迹,亮晶晶的丝线深深刺痛蓝嘉的眼?睛,她喉咙发哽,脑子一片乱糟糟。


    易允细细把玩,调侃她:“阿嘉,你是我见过?最口是心?非的人,不过?另一张嘴倒是很诚实。”


    一条手臂穿过?女孩的肚子,扣着后颈的掌心?也顺势滑到前面,修长的指节锁住脆弱的天鹅颈,易允该做的都做了,也不再废话,彻底占据蓝嘉。


    蓝嘉呼吸紊乱,卷翘浓密的睫毛颤栗,死死咬住唇瓣,咬得都发白?了,发自内心?憎恶这副被控制的模样?,躲不掉,避不开,甚至不需要出半点力气,像易允手中的提线木偶,任由支配和掌控。


    易允不满足只是温柔的过?程,慢慢循序渐进,可蓝嘉就像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阿嘉,告诉我,你也喜欢对不对?”他掰过?女孩的脑袋,当看到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时,所?有的温柔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冷笑?:“蓝嘉,你就这么痛苦吗?!”


    他恶狠狠吻上去,虎口掐住女孩的下颚,不再收着力道,由一两分变成五六分,蓝嘉溢出生理性眼?泪,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像颠簸飘零的小船。


    她脖子发酸,浑身绷紧,嘴里呜呜咽咽喊着易生,那些不成句的话被击散,彻底吞没在唇齿间。


    “蓝嘉……阿嘉……”


    他将人翻过?来,结实的手臂抬起那截柔软纤细的腰肢,满怀贴合的拥抱用力又窒息,蓝嘉被他折磨得快疯了,对易允又掐又打又抓又挠,指甲在背肌拢起的虬劲肌理里划出血红的指印,一条两条三条横七竖八,刺痛不足以抹平男人心?里的谷欠望,反而火上浇油般得不到满足,最后化作更凶戾的鞭挞,蓝嘉崩溃了,骂他畜牲,恶狠狠咬上宽阔又石更邦邦的肩膀,恨不得扯下一块血肉。


    蓝嘉不喜欢易允,讨厌他的强势、不尊重、狠辣、偏执,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易允很喜欢蓝嘉,想和她亲近、想讨她开心?、想时时刻刻掌控她的动?静,为此,他可以安装微型监控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得到、拥有、占据。


    意味着死也不放手。


    到最后,蓝嘉精疲力竭,眼?前阵阵发黑发晕,易允退出落到她的肚子上,不顾身上乱七八糟的血迹,干燥的掌心?抚摸蓝嘉滚烫的脸颊,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柔亲吻,一边哄。


    第47章 47不要了 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


    “我很小心, 没有弄进去。”


    易允温热的嘴唇,若有似无贴着?女孩的耳畔,低热的呼吸灌进去, 掀起酥麻的痒意, 蓝嘉累得手都抬不起,脑子一团浆糊, 对他的声音更是模模糊糊。


    他喉咙刺痒,想抽一支烟, 但是难得这?般惬意的时刻,更想紧紧抱住蓝嘉。


    事后深拥会极大延长满足感,易允靠在床头,一只手抱住怀里的妻子,另一只手勾着?被子掖在蓝嘉身后。


    他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干净, 蓝嘉从短暂的晕眩中回?过神, 眼前不再发黑, 看到两人过于亲密,甚至没有隐私,她的眼皮跳了跳, 羞耻涌上心头,连忙拽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拧着?眉, 好半天?只说了一个‘你’字。


    “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


    易允扫她一眼,长臂一捞, 连人带被子扯过来, 蓝嘉挣扎,囔着?放开,男人拂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 剥出那张俏生生的脸蛋,瞧着?喜欢,又捧着?亲了两下。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说吧。”他餍足后一切都好说。


    蓝嘉的目光触及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抓痕,肩膀上的牙印留下青紫的痕迹,鲜血在氧化过程中变得黯淡,伤口隐隐有结痂的趋势。


    刚刚那场不知时长的酣畅,再度涌来。


    蓝嘉心烦意乱地阖上眼皮,深吸气,声音冷下去,“没什么?好聊了。”


    身上出了一身汗,黏糊糊,易允留下的气息无孔不入,令她头皮发麻。


    不搭理身边盯着?她的男人,蓝嘉颇有几分自暴自弃走进浴室。


    她一走,易允的神色淡下去,捞起旁边的烟盒和打火机。


    蓝嘉的伤口不能碰水,需要?长时间干燥,直到愈合。她不能洗澡,只能用打湿的毛巾一遍又一遍擦干净。


    痕迹最多的仍是三?处,枝头莓果红颤颤,鲜艳欲滴,像是被迫催熟,两边腰侧留下指痕,蓝嘉越看越郁闷,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压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蓝嘉给那里涂了药后,穿戴整齐出来,床上用品已经更换干净,易允从隔壁洗完澡回?来,彼时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是吗?想我死?的人,这?年头可不少。”


    他嗤笑,带着?几分不屑,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捕捉到蓝嘉的目光,男人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


    蓝嘉总觉得他这?一眼很怪,像是审视。


    她假装看不见,掀开被子躺进去。


    易允又对那边的人说:“去EO调人过来。”


    EO,一家位于南非的私营武装,组建于1989,聘请的军事专家多来自北美、欧洲、新?西兰和澳大利亚,而兵源更是精挑细选。


    挂断电话,易允回?去,卧室的灯只留了床边一盏,暖色昏黄的调,让人昏昏欲睡。


    他贴上去,从背后抱住蓝嘉,低头,像大型狼犬在女孩脆弱纤细的颈部亲吻乱拱。


    蓝嘉涂了药,冰凉刺激着?火辣,还有些锐疼,她烦躁地抵触,斥道:“我不要?了!”


    男人仍细细地亲,手臂贴着?她的,攥紧女孩柔软的手放在小腹窝,“明天?会有人往家里送礼服,你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后天?跟我参加生日宴。”


    “结束后我要?回?去。”


    “行。”


    蓝嘉没有回?应,闭上眼睛,保持侧躺的姿势。易允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半晌,埋进女孩的颈窝。


    沉默蔓延,一夜过去。


    翌日,易允大清早就出门了,他最近很忙,白天?在家的时间不多,蓝嘉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陌生外国人来找他,看穿着?气质谈吐,都不是等闲之辈。


    礼服是下午送来的,蓝嘉随便挑了身,过会,空中花园停机坪那边传来螺旋桨的声音,别墅的女管家指挥佣人小心搬运送来的天?荷繁星。


    蓝嘉坐在躺椅上看书,余光瞥见女佣们?忙上忙下,捯饬布置。


    她抿着?唇,垂眸,翻阅手中的书。


    易允结束今天?的洽谈和应酬,回?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推开门,卧室黑漆漆,静悄悄,想来蓝嘉已经睡了,他只开了隐匿在角落的灯带,边走边解衬衣纽扣,精壮结实的上半身被酒气染得绯红,手臂颈侧的青筋突兀又明显。


    今天?出席的人不是那些废物子弟,来的都是那些心狠手辣的老狐狸,一个个的年纪都能当他爸,和易闻厅同?年龄的那批老头,年轻时什么?都能干出来,辉煌前半生,后半辈子更是说一不二,易允和他们?周旋很久,现在才脱身。


    他站在床边,看见床边拢起小小的弧度,被子里只露出半颗脑袋,乌黑披散的头发盖住大半张没有血色的脸。


    已经睡着?了。


    睡在他的卧室,他的床上。


    易允盯着?看了很久,一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如果蓝嘉不讨厌他、抵触他,愿意和他好好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过会,他转身去隔壁浴室洗澡洗头,收拾干净清爽后才回?来,男人关了灯,掀开被子躺进去,又把蓝嘉掰过来,她迷迷糊糊醒了,声音有些绵,问他又想干什么??


    易允把蓝嘉放平,一条手臂穿过女孩的后脑勺,另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圈紧,半边身体?压上去,脑袋靠在她颈部和锁骨的位置。


    蓝嘉感觉自己胸闷气短,快要?被压死?了。


    她皱眉推男人的肩膀,“你起来!”


    易允身上很热,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蓝嘉推他那点力气压根不够看,他像一座山长在女孩身上。


    “易生!”


    蓝嘉又推了两下,还是没反应,他锁得牢固,黏人劲让女孩不由得想起做噩梦时,梦到的那只大型狼犬,摇着?尾巴扑上来,把她压得严严实实。


    易允闭着?眼睛,没反应,蓝嘉脱不了身,又去推他的脑袋,发现男人英俊的脸发烫。


    她抿了抿唇瓣,犹豫半晌,去探他的额头。


    不像发烧。


    也是,易允的身体?素质好得不得了,指望他生病,就跟指望蓝嘉少生病一样困难。


    她觉得这?样的姿势过于亲昵,远超发生关系时,蓝嘉试图跟他讲道理:“你又怎么?了?能不能先起来,好重。”


    她知道易允清醒着?,也知道他就是不想起来。


    易允稍微收着?力道,“阿嘉,说你爱我。”


    蓝嘉不想说,“起来!”


    “你说了我就起。”


    “……”蓝嘉的太阳穴突突跳,装傻充愣,没好气:“你爱我。”


    易允一愣,笑道,“是啊,我爱你。”


    随即抱得更紧,压得更实诚。


    他就像一个缺爱的人遇见海市蜃楼里的绿洲,不断渴求虚妄的情意,明知虚无缥缈,怎么?也握不住,却还是一遍遍去索取。


    “该你说了。”


    蓝嘉被他搅和一通,浑身疲乏。


    曾经能轻易宣之于口的喜欢,现在就像牛皮糖堵在嗓子眼,憋闷涌上喉头和鼻翼。


    她做不到,甚至连撒谎也不想。


    欺骗和谎言就像泡沫,一戳就幻灭,这?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只会让易允愈发执迷不悟。


    “我很累,睡觉吧。”蓝嘉淡声道。


    她会喜欢过去那个伪装的他,但永远不是现在的易允。


    *


    曼德勒,赛坎的私人庄园。


    今年的生日宴聚集全球有头有脸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冲邦奇河一半的决策权和使用权来的。


    当天?下午五点,晚霞满天?,一辆辆豪车接受检查后驶入庄园。


    蓝嘉换上礼服,画好淡妆,跟着?易允出席今晚的宴会,从庄园正门开始,每一道关卡严防死?守,随处可见端着?枪巡逻的人,远处的瞭望塔更是配有专业的哨兵。


    她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旁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放在嘴边亲了亲,笑道:“结束了我们?就回?家,不会太久。”


    昨晚易允非要?睡在她身上,蓝嘉被压得整宿呼吸艰难,没怎么?休息好,直到白天?才补了会觉。


    她闭着?眼,不想说话。


    易允也没勉强,一直握着?她的手。


    车子停在主幢的欧式别墅前,门外有身穿旗袍的女佣,面带微笑,个个身姿高挑,腿部肌肉线条流畅。


    男人下车后,一手护住车顶,一手握着?女孩的掌心。


    蓝嘉从车上下来,挽着?易允的手臂,和他走进去。


    脚下是产自17世纪波斯科尔曼地区的地毯,曾在伦敦拍卖会上拍出近九百六十万美金的高价,头顶倾泄出流光溢彩的灯光,随处可见西装革履的绅士和衣香鬓影的女郎。


    “易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爽朗的笑声传来,蓝嘉顺着?声源看去,一个年轻男人迎面走来,梳着?大背头、高挺鼻梁上架着?单脚金丝眼镜、额角一侧垂着?细细的链子,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绅士里,穿着?一身纯黑改良的太极服,很中式,胸前挂着?黑绳穿的檀木观音。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淡紫礼服、端庄优雅的女人。


    男人是泰籍华裔,见面,给的礼节也是双手合十,指尖轻触鼻梁。


    易允回?礼,笑道:“这?段时间没在曼德勒看见夏先生,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夏明安和他寒暄:“夏某无心那些东西,过来凑凑热闹罢了。”


    夏明安身边的女人问:“这?位就是易太?”


    易允揽过蓝嘉的腰肢,介绍道:“阿嘉,这?位是夏明安夏先生,这?位是他的太太。”


    蓝嘉同?他们?握手,“你好,我叫蓝嘉。”


    林青皎淡笑:“你好,林青皎。”


    “沈先生和唐先生也到了,过去谈?”夏明安问。


    易允颔首,“嗯。”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孩,“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夏明安轻笑,“沈太和唐太也在那边,易太过去不会觉得闷。”


    蓝嘉不想融入易允的圈子,疏离又客气:“我在这?边逛逛就行,你们?去忙吧。”


    易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可惜,蓝嘉从未正眼看他。


    易允走后,蓝嘉端了一杯果汁,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下,说是宴会,实则更像名?利场,来往都是生意与合作,其中不乏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金融大鳄或者官政要?员。


    也有人早就注意到蓝嘉,再怎么?说也是易允的太太,想攀枝搭线的人数不胜数,有人往跟前凑,话里话外热络,蓝嘉心知肚明,也清楚这?些人主动搭讪是因为易允,她表现得很冷漠,谁来都是模板话:“我在易生那里说不上话,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找他。”


    让那些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由得败兴而归。


    过会,一个身穿白衬衣黑马甲,单手背在身后的服务生过来,恭敬地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易太您好,我们?先生有请。”


    蓝嘉以为又是别有所图的人,用模板回?拒:“我在易生那里说不上话,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找他。”


    “您误会了。”


    “我家先生是坎爷,他想见您。”


    …


    这?座私人庄园专门建造了一座玻璃花房。


    半球体?的玻璃房透明光洁,白日看就像一颗半埋在土壤里的水晶球,一到夜晚,覆在表面的彩灯亮起,五彩缤纷,房子里栽种着?数不清的昂贵花卉,姹紫嫣红,被人精心照料着?。


    花房外守着?保镖,服务生将人带到,麻拆已经等候多时,侧身,伸手做请:“二小姐,里面请。”


    蓝嘉在过来的途中就知道这?座庄园的主人是赛坎,今晚也是他的生日宴。


    然而这?些,易允先前只字未提。


    她深知所有的一切都该有了结,才应了这?次的邀请。


    蓝嘉顺着?铺设的汉白玉石板往花园深处走,两侧是饱满欲滴的花瓣,开得很漂亮。


    在群花荟萃的中心,掏出一块草绒绒的绿茵空地,摆了两张椅子,中间放着?一张小白圆桌,正对面还架起投影幕布。


    赛坎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品着?茶,见她来了,和蔼可亲地招手,慈爱道:“嘉嘉来了?快坐。”


    蓝嘉坐下,开门见山道:“我不会——”


    赛坎打断她的话,“今天?是我生日,那些扫兴的话就别说了好不好?”


    他看着?蓝嘉,满眼不可思?议,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赛坎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听说小姑娘不爱喝茶,喜欢喝甜甜的果汁,尝尝。”


    蓝嘉没碰,赛坎也不介意,拿起遥控器冲幕布摁了摁,跟她话家常:“这?座玻璃花房是我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建的,她很喜欢花,就像你喜欢天?荷繁星一样。”


    “闲暇时,我俩会在花房里喝喝茶,看看电影,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


    蓝嘉听不下去了,“如果你们?真的这?么?相?爱,她就不会想方设法离开你了。”


    这?种近乎嘲讽的语气并未让赛坎生气,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孩子和血脉,赛坎对家人的包容度超乎想象。


    “你还没见过你的妈妈吧?”


    这?时,幕布里的画面闪跳了几下,投影仪照出的菱形光束打在上面,空气中浮动的细小颗粒飞舞。


    蓝嘉确实没见过姜瑶,她看向幕布,老旧的画质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是赛坎和姜瑶的初遇。


    晴空万里,绿草如茵,一所全球知名?的高校,几个社团正在举办联谊。


    一圈人围坐在草坪上,萨克斯、小提琴、贝斯、架子鼓等乐器,联合谱奏悠扬悦耳的纯音乐。


    鲜衣怒马的青年、明媚耀眼的女孩,一个耍着?一套流畅的太极,一个翩翩起舞,刚柔并济,竟是初期的和谐,金色的阳光穿过他俩无意间对视的目光,那一刻的眼神变化昭然若揭。


    一见钟情,互生情愫。


    “自从你妈妈走后,我时常会坐在这?,看着?这?一幕,思?考为什么?会走到后面的局面。”


    “因为你们?三?观不合。”


    很相?似的一幕,蓝嘉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像是在告诉赛坎答案,又像是在反思?她和易允如今的情况。


    赛坎淡笑:“可我就是靠这?些发家,那个时代,你不争不抢不夺,心慈手软,可能扭头就丧命了。”


    “你知道她离开你以后,去了哪?又怎么?死?的吗?”


    “知道。”


    “那你有为自己的野心后悔吗?”


    “悔过。”赛坎咽下泛苦的浓茶,声音出现发抖:“但很多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嘉嘉,你还小,不懂。”


    蓝嘉并未心软,一眼拆穿他:“你的后悔,悔在当初就应该把人锁死?在这?座庄园,让她哪也不能去,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大肆敛财,她也不用逃出去后做战地记者最后间接被你害死?。”


    一定逻辑上,赛坎和易允一样。


    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将手段强加于旁人,换句话来说,想两全。


    蓝嘉看人待事很通透,可这?在理想层面很美好,但放在现实里,她也不能免俗,一样无能为力,痛苦至极。


    “不说这?些了。”赛坎苦笑道:“嘉嘉,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你能跟我说句祝福的话吗?”


    蓝嘉盯着?他,沉默地抿唇,而后起身就要?走了。


    “嘉嘉,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认爸爸?”


    “我说过,我永远只有一位父亲。”


    “那你喜欢易允吗?”他突兀地转移话题。


    蓝嘉一顿,所有人都关注她喜不喜欢易允,可这?有什么?用呢?再不喜欢,她还是嫁给了他,再不喜欢,他还是会强迫她做那些事。


    两秒后,女孩摇头,“不喜欢。”


    赛坎颔首笑道:“爸爸知道了,你会自由的。”


    蓝嘉并未放在心上,他盯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她从玻璃花房回?到举办宴会的主幢别墅,从西门进去,穿过金碧辉煌的长廊,右侧是半嵌墙体?的浮雕罗马柱,延绵壁画栩栩如生,绘着?西方神话故事里的神祇。


    蓝嘉看到迎面走来三?位女士,其中一个她认识,是夏明安的太太林青皎,最优雅成熟,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和气质,另外两个很陌生,没见过。


    “你就是阿嘉吧,你好,我叫宝珍。”


    宝珍穿着?晚礼服,梳着?漂亮的发型,脸蛋红润剔透,手里拿着?一把西式小扇,友善地小跑过来,主动和她握手攀谈。


    她的年纪比蓝嘉要?大一岁,但看起来比她更鲜活灵动。


    蓝嘉现在的状态,远不及以前。


    林青皎主动给蓝嘉介绍:“这?是沈先生的太太,也是东珠谢家的话事人,你可以叫她宝珍;这?位是唐先生的太太,唐晚柠。说起来,你们?都是东珠人。”


    蓝嘉点头,淡笑:“你们?好。”


    她们?在过来的时候已经了解过蓝嘉。


    唐晚柠很友善,“他们?还在谈事情,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里面太闷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亭子里坐会聊聊天??”


    蓝嘉不想进去被一群人围着?攀谈,但她也不太想……


    唐晚柠最先看透她的想法,直接伸手把人拽上,“走吧,聊聊,说不定心情会更好。”


    佣人瞧见亭子里有贵客,立马备上果盘和美酒。


    “其实你的事,我们?都听过。”唐晚柠打开话匣子,给她倒了杯低度数佳酿,“我给你支个招,与其折磨自己,不如发泄出去。”


    她对那几个男人没一个好脸色,不吐不快:“这?男人就是贱,喜欢被虐。易允仗着?喜欢你,就把你抢了去,让你过得不舒心,你也可以借着?他喜欢你,随心所欲拿他撒气。”


    宝珍尽管听不懂,但频频点头,“没错!”


    她欻地打开那把小扇子,因为和唐晚柠走得比较近,所以了解她那边的情况:“柠柠还是唐生的姐姐呢,之前本?来已经嫁人了,但是唐生横刀夺爱,逼柠柠离婚再嫁。”


    蓝嘉回?国还不到一年,对东珠各大家族的密辛不了解,闻言,皱起眉头,难以理解。


    “不是亲生的,别想多了。”唐晚柠及时补充,冷笑:“那个傻逼就是变态,原来姓章,改姓只是为了满足扭曲的心理,觉得这?样会和我更亲密,他对我觊觎很久,像狗一样嗅着?味就扑上来,我不厌其烦,但我也不是善茬,嫁就嫁呗,反正现在当狗的是他,卑微乞怜的也是他,我高兴赏他一个好脸色,不高兴。”


    唐晚柠冷笑,意味深长地呵了声。


    “你是没看到,唐生甘之如饴呢。”宝珍又说:“还有青姣姐姐——”


    她顿了顿,小声询问:“可以说嘛?”


    林青皎淡笑,没什么?不可以说:“我是夏明安的小妈,他也逼我做过很多事,甚至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活活气死?,然后娶了我。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但后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也就慢慢接受了。”


    蓝嘉眼皮一跳,忽然觉得那几个男人一个赛一个有病。


    有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或许是金钱权势地位赋予他们?低下的道德感和无上的掠夺感。


    “这?种事呢,对我们?女性而言很不友好,不能走出来的人甚至觉得是一辈子的噩梦,但凭什么?是我们?痛苦,他们?快乐?不屈服是一回?事,但从中获得平衡点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又是另一回?事,我们?不该折磨自己,就该折腾那些傻逼,反正就当训狗咯。”


    …


    宴会开始前几分钟,蓝嘉回?来。


    易允谈完事,没看见自己的妻子,无心那些凑上来巴结的人,兴致缺缺,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立马穿过人群走过去,一把握住蓝嘉的手。


    “去哪了?”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掌握蓝嘉的动静和去向。


    蓝嘉淡淡道:“和青姣姐她们?聊了会天?。”


    易允看到另外三?个女人被各自的丈夫接走,他揽着?妻子的腰,低语浅笑:“聊得怎么?样?”


    “还行。”


    “沈肄南和夏明安的太太可以多走动,唐家那位就不用了。”


    蓝嘉抬眸,对上易允似笑非笑的眼睛。


    “为什么??”她心里郁结。


    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带她入座,贴着?女孩的耳畔轻声道:“怕你学坏。”


    唐生的婚姻比他好不到哪去,一地鸡毛,最重要?的是,唐晚柠也不是省油的灯,把唐听舟训得跟狗一样让站着?不敢坐着?。


    先前他去会客厅,宽敞的屋子出现一副明显的对照组画面。


    左边谢家那位小话事人也不知道犯什么?事,沈肄南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不到两秒,宝珍一哄,插科打诨两句,立马和和美美了。


    看着?就烦。


    反观右面,唐晚柠坐在沙发上喝茶,唐听舟单膝蹲在她脚边,就差给她跪下,一口一个姐姐,又是哄又是捏肩捶背,求她给点面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觉得婚姻不和睦。


    看着?更烦。


    这?两人都会装,左边装大度,见好就收,右边装反差,惯会伏小做低。


    事实上,易允很清楚这?两位是什么?货色。


    蓝嘉讥笑:“能学坏什么??”


    易允却说:“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他必须牢牢把蓝嘉攥在手里,不能让她过分自由、不能让她有机会逃离、甚至不能再让她有‘异心’,就像唐晚柠那样。


    只有不放手,只有死?死?握着?,才能保证蓝嘉就在他身边,永远在他身边。


    蓝嘉笑得苦涩,盯着?他:“是啊,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唐晚柠对唐听舟有感情,虽然不多;宝珍很爱沈肄南;林青皎也爱夏明安。”


    “但是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所以我们?当然跟他们?不一样。”


    易允脸色微变,薄唇抿直,一双深邃的眼眸看不出喜怒变幻,像潭死?水。


    蓝嘉鼻子泛酸,同?样望着?他,杏眼晃颤,却没有涌上泪水。


    半晌,男人捏了捏她的脸,很偏执,很执拗,固执到无可救药,走火入魔:“没关系,时间还长,以后你就会喜欢我了。”


    蓝嘉深吸气,和他说话很累很累,是像赌气一样对他说一句‘那你就等着?吧’,还是怎么?样?


    她咽压喉咙的涩然,“易生,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真的,聊一聊,好吗?”


    你不用急着?辩驳我,也不用着?急攥住我,更不用急着?表达你那窒息又控制的爱。


    第48章 48想结扎 就一次,好不好?


    蓝嘉和易允坐在锦绣繁华里默不作声。


    蓝嘉不止一次想跟他聊。


    聊什么?要说什么?


    易允心知肚明?。


    他不愿意听, 也不想听那些劝他放手的话。


    如?果喜欢和爱却不能让他得到蓝嘉,那还有什么意思?


    蓝嘉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便知道刚刚说的话又白费了, 心里郁气难消。


    他自有一套逻辑和行?事准则, 不会在意她想什么,说什么。


    易允自始至终要的都是她乖乖听话, 然后?安生呆在身边。


    水晶灯倾泄璀璨的光芒,铺满整个宴会厅, 名?流绅士、政权贵客齐聚一堂。


    赛坎携大儿子赛卡出现,面对在场打趣赛莉去哪了的声音,父子俩只是淡然一笑,三言两语就揭过去。


    其余人也并不是真的关注,小女儿就算再受宠, 也比不过身为继承者的大儿子, 等赛坎退位后?, 他们还要和赛卡打交道,孰轻孰重?,拎得清。


    蓝嘉对这种?名?利场并不感兴趣, 偶尔喝点温水,然后?走神发呆。


    易允的余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呆呆的, 像尊木头,真就是跟来走过场。他忽然想起何扬刚才?跟他说, 先前蓝嘉一个人呆在大厅时, 面对接二连三的攀谈,机械地说着?客套话。


    她不主动融入他的圈子,在一众贵客里和他表现得很?生分。


    生气?


    还是怨他刚刚没有答应?


    易允放在底下的手去握蓝嘉的, 蓝嘉在神游,手背上乍然覆着?温热宽阔的掌心,立马将她从虚无里抽回来,她不动声色垂眸,看见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裹着?她,粗粝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手上的嫩肉。


    女孩看了两秒,唇瓣拉直,去掰他的手。


    易允低头对她轻声道:“那就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总行?了吧?”


    蓝嘉掰手的动作一顿,抬眸,不确信地看着?他。


    易允没再看她,只是握得更紧。


    今天这场生日宴,大多数奔邦奇河来,送出数不清的稀世珍宝,也不知赛坎有没有看上,最后?只笑着?说了一句话:“我已经有中意的人选,至于是谁,不久后?大家就知道了。”


    蓝嘉在宴会厅又呆了两个小时,她不喜欢这种?满是算计的名?利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浓烈的目的。


    她拽了拽易允的袖子,淡声:“我困了,想回去。”


    女孩白净的脸挂着?疲倦,卷翘浓密的长睫微垂,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易允的视线又从她的脸上挪到袖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声。


    蓝嘉等着?回去,闻言,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好。”他摸了摸妻子的后?脑勺,嗓音温和:“我让何扬送你回去,到家吃了药就休息吧。不用等我,我估计没那么快回去。”


    最后?一句话纯属多余,蓝嘉从未等过他,一直都是困了就睡。


    但这话落在离得近的人耳中,就是另一番意味——谁说婚姻关系不和谐?尽管一开始有摩擦,但现在不挺好?


    蓝嘉没出声,转身跟何扬离开宴会厅。


    曼德勒的治安不比东珠,尤其是晚上。


    何扬虽说亲自开车送蓝嘉回别墅,但前前后?后?还是安排了四辆车护行?。


    蓝嘉离开这座恢宏的庄园,黑红黄错乱的光影,透过车窗不断在女孩脸上闪烁,她往后?一靠,困倦地阖上眼睛。


    别墅的女佣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准备就绪,蓝嘉一到家,前前后?后?拥上去。


    …


    生日宴会直到凌晨才?结束。


    易允喝了不少酒,英俊的脸带着?微醺后?的薄红,但他的眼神自始至终清明?,不见半点醉态,借着?这次赛坎举办的宴会,和好几?家财阀针对之前新?发现的稀有金属矿产有了初步的分割计划。


    赛坎有事和易允商量,让赛卡送其他人。


    书房。


    窗外皎洁的月光穿过高?大的菱形彩窗,在深栗色地板投下淡淡的暗芒。


    易允往沙发上一坐,明?知故问:“坎叔见到阿嘉了?”


    赛坎坐到他对面,看见他点了根烟,“你不都知道了?”


    “她不会认你。”他吸了口,烟雾弥散,“在阿嘉心里,只有蓝家人最重?要。”


    如?果不是他拿她亲人做威胁的筹码,她压根不会乖乖嫁给他。


    赛坎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笑:“还叫我叔呢?阿允,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袅袅白雾氤氲,赛坎吹了吹,不紧不慢地喝茶。


    易允点了点烟,不接招:“邦奇河的事怎么算?”


    “你娶了嘉嘉,我们就是一家人,放心,我会交一半给你。”赛坎给他倒了杯,放到面前,“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替我把觉吞的事办妥。”


    易允看着他,淡笑着?抽烟。


    赛坎对上男人那双看不透的眼睛,淡定自若道:“你也知道,觉吞这些年发展迅速,今年来屡次三番抢我的地盘,前段时间还发生好几起武装冲突。赛卡比你年轻,经验没你足,你帮叔把这件事摆平,一切都好说。”


    “坎叔这是打算危险都让我一个人担了是吧?”


    “怕了?放心,我这边会派人给你,你是嘉嘉的老公,我心里有数。”


    易允看着?这杯递到面前的茶,茶汤鲜红浓郁,茶香馥郁,不断往上飘的白烟化作张牙舞爪的薄丝巾,逐渐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赛坎不说话,盯着?他,空气陷入寂静。


    半晌,易允将抽了半支的烟丢进茶汤,轻轻的‘滋啦’声,表面漂浮着?斑斑点点的黑灰。


    赛坎面无表情?,看不清喜怒。


    易允懒洋洋道:“行?,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赛卡将宾客送走后?回到书房,彼时屋内只剩赛坎一人,他走过去问:“爸,他答应了?”


    他看见茶杯里有泡软的半截香烟,扫东道主的面儿,这是一个挑衅的行?为。


    易允现在是越来越狂妄和目中无人了。


    “答应了。”赛坎捏了捏眉心,额头的皱纹揉成几?条并齐的横线,像在思考一些事。


    赛卡坐在他对面,压低声音道:“依照易允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会做准备。这两天我派人暗中查了那几?家资深的私营武装集团,发现他从EO调了一支三百人的雇佣兵。爸,咱们这次联合觉吞做局铲除他,一定要最干净,不然——”


    父子俩默契对视。


    赛坎说:“觉吞那边打点好了,这场戏一定会顺顺利利演下去。易允死了,你妹妹就自由?了,至于整个易家,瓜分它?的,除了我们和觉吞,还有沈肄南和唐听舟,他俩很?乐意在我们解决易允时补刀。”


    别看东珠那三家走得近,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永远都是敌人。


    家族发展,自始至终居于首位。


    赛卡玩味笑道:“易允树敌众多,到时候可能远远不止这些。”


    …


    车身流畅的防弹车疾驰在空旷的街道上,光线晦暗的车室内响起滋滋电流声,里面清晰的传来对话声。


    “爸,他答应了?”


    “答应了。”


    “依照易允多疑的性格……”


    父子俩的密谋响彻在车内,何扬开着?车,坐在副驾驶的黑客膝盖上放着?一台特制的电脑,不断敲击键盘,屏幕中心有闪烁的红点,对面连接的是□□。


    赛坎今天举办生日宴,庄园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虽然巡逻更加森严,但是不代表没有办法。


    坐在后?座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浓浓的不屑,何扬看了眼后?视镜,易允慵懒地翘着?腿,右手支着?太阳穴,一副听戏唱曲的二世祖做派,仿佛即将被算计的不是自己。


    “这人啊,年纪大了就是容易脑子不灵活,易闻厅是,张祈夫是,现在,赛坎也是。”


    常年居住在固若金汤的地方,就以为永远可以高?枕无忧,易允都要怀疑,这对父子是不是在曼德勒称王称霸太久,现在睡的卧室,床边是不是都没有放枪了?


    闻言,何扬倒是认同。


    赛卡说允哥从EO调人,以为有大用,殊不知这是派去保护蓝嘉的。


    “允哥,需要联系觉吞开始布局吗?”


    易允阖眼嗯了声。


    赛坎以割让地盘为诚意,自以为拉拢觉吞,殊不知他太低估一个人的野心。


    这大概就是一出黑吃黑的游戏了。


    觉吞和他联手的益处远大于赛坎,只要赛坎和赛卡一死,整个东南亚,觉吞的势力将会到达顶峰,这样的诱惑远远超过争夺地盘。而?他一来可以吞掉赛坎这些年打下的家业,二来还可以掌控整个邦奇河,拿到这条河运线,他在全球的物?流运输将会畅通无阻,成本和风险大大降低不说,还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一半?


    呵,他要全部。


    正好他的阿嘉也不喜欢那对父子,更不会认他们,死了正好。


    不过,烦就烦在蓝家。


    蓝堂海这次想借觉吞的手杀了他,以易允信奉的行?事准则,这个时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偏偏这岳父还动不得,不然蓝嘉肯定要跟他拼命。


    想到某个早就回家睡觉的人,易允心口发烫,身上也有点热。


    他回到别墅,先去隔壁洗澡洗头,头发吹得七分干,摸着?还有些湿濡。


    蓝嘉早就喝了药睡下,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拱自己的身体,她陡然清醒过来,一睁眼,床头亮起一盏昏黄的小灯,柔和的色调并不刺眼,她发现自己呈现半趴,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腿,身前支起的空隙塞进柔软的被子,不会觉得难受。


    在她背后?,易允挺拔的身躯罩下,左手握着?她的肩膀,干燥的掌心摩挲她微凉的手臂,右手小心翼翼拂开披散的头发,怕把它?们压着?,他整个人隔着?睡衣,温柔又濏晴地亲吻她的背部,来来回回,像只驯服的大型狼犬。


    蓝嘉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太阳穴狠狠一跳,“易生!”


    “醒了?把你吵到了?”易允的动作已经很?轻了,甚至十分克制,他从后?面拥上去,薄唇在她颈窝里流连,“蓝嘉,你爸要杀我,你得补偿我。”


    蓝嘉被他湿濡的短发挠得发痒,推脑袋,恼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阿爹要杀他?又在发疯了。


    “你看我多好,明?明?知道却不生气,甚至大度当做无事发生。”他已经熟练地解开女孩的扣子,边亲边带着?气音:“阿嘉,我这是爱屋及乌。”


    蓝堂海出于什么心理这么做,不难猜,只不过他走投无路后?太容易把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像他那样一辈子发善心做善事的良心企业家,哪里明?白污浊之地的肮脏和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但这件事倒是推波助澜了很?多事,他有很?大的利用空间。


    蓝嘉来不及阻挠,“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易允偏不,单手抽掉睡袍的系带,扔到床下,重?新?覆上去,“就一次,好不好?”


    他捧着?蓝嘉的脑袋,吻得很?深,掌心揉了揉,而?后?左手滑到女孩的后?脑勺,往上抬,扣着?她,逼她和自己接吻,与此同时,右手落到那后?小心翼翼地伺候。


    蓝嘉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更动弹不得,只能怒视近在咫尺、却逐渐得寸进尺的男人。


    易允将她吻得喘不过气,这才?松开,薄唇温柔地掠过,在安抚中揭露自己的目的。


    蓝嘉看他这样就知道要干什么,死死抓住他青筋暴起的胳膊,着?急道:“易生——”


    “我知道,我待会小心些。”他打断她的话,逼迫蓝嘉圈住自己,修韧结实的手臂撑在女孩身侧,温柔地循序渐进,有一下没一下啄她的唇瓣,“后?面我找个时间去做结扎,不会让你怀孕。”


    “你身体不好,我们不要孩子,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们就去挑几?个孤儿。”


    撑起的手臂,远没有抱住蓝嘉的肩膀来得更亲密,他紧紧拥住她,一条手臂横亘在女孩颈后?,另一条手臂安抚地摸着?蓝嘉的后?脑勺,揉一揉,捏一捏,失去手臂的支撑,全靠男人的膝盖和腰腹核心维系。


    蓝嘉像被他圈禁钉死般,除了被迫承受,说不出一句话。


    第49章 49祈福灯 “蓝嘉,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易允体魄强悍, 精壮挺拔,蓝嘉这常年?孱弱的病体哪经得住折腾。


    发颤的下巴被迫搁在?男人阔肩上,蓝嘉呼吸发紧, 死死咬着?发白的唇瓣, 愣是咽下那些明知是臊人的可耻声音,两?人颈挨着?颈, 分不清是淌过的汗渍还是短发蓄积的水滑过,堙没在?共热的肌肤里。


    蓝嘉倔犟地?抵抗那些所谓的生理反应, 对他又掐又拧,想把易允推开。


    易允喜欢跟她反着?来,她越不许,他越要做,扣着?女孩的脑袋, 凶戾地?撬开唇齿。


    蓝嘉难以强忍, 眼?眶发红, 哪还有?什么睡意?。


    男人见她这样,头疼,温柔不少, “不许哭。”


    蓝嘉恼得语气发闷:“出去。”


    “去哪?”他勾唇,玩起装傻充愣。


    接着?调换方向, 油光蹭亮的阔背往床头一靠, 手?臂肌肉因为握着?女孩的腰,一抬, 手?上那些青筋立马破开表层, 骇人地?凸起。


    易允觉得,有?时候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可以让昔日又哭又闹殊死反抗的妻子渐渐减消抵触, 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或许再久点,三年??五年??她也就妥协了。


    蓝嘉被迫坐着?,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


    “想让我去哪?嗯?”


    他的手?一点都不老实。


    蓝嘉的肚子隐隐发疼,苦皱着?难受的脸,涩然道:“易生,我不喜欢。”


    不喜欢他逼着?做这些事,不喜欢这种温情又暧昧的事。


    易允脸上温柔的淡笑一点点收起,想和她旖旎的心思也尽数烟消云散。


    蓝嘉不敢看他那双眼?睛,不苟言笑时显得瞳孔颜色很深,黑到发寒,阴鸷渗人。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心里涌现一丝羞耻,易允盯着?她,见她开始抱着?手?臂,想遮掩,但什么都挡不住。


    他笑了声,声线平冷:“蓝嘉。”


    蓝嘉睫毛颤栗,腮帮咬紧。


    易允退出,女孩瞧见,眼?睛像被刺到,赶紧瞥开。


    他的脸色更?冷,也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故意?恶心她,那些东西全部落到蓝嘉身上。


    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温热渐凉,蓝嘉垂下的手?紧紧攥住床单。


    易允已经下床,捞起睡袍,冷笑:“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他转身离开,蓝嘉抿着?唇,半晌,听见卧室摔门的声音。


    她垂下眼?眸,平静地?用纸巾擦拭小腹和胸脯。


    这晚易允睡在?隔壁,这也是自结婚以来,两?人共处同一屋檐却分房。


    蓝嘉避开逐渐看不见针孔的地?方,洗澡,换了身睡衣重新躺回床上。


    黑夜里,万籁俱寂,空气中仍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气息。


    蓝嘉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翌日,易允很早就出门,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凑到蓝嘉跟前晃悠一番再走?。


    女佣在?饭后半小时端来煎好的药,蓝嘉正喝时,何扬走?过来对她说:“夫人,飞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送您回东珠。”


    这是易允之前答应她的,等宴会一结束就送她回去。


    蓝嘉问:“易生呢?”


    何扬略显诧异,他以为蓝嘉二话不说就要走?,没想到开口居然是问允哥去哪了。


    “允哥有?事出去了。”易允的行踪是机密,何扬不可能轻易说出去,只模糊说了个大概:“得三天后才能回来。”


    三天。


    蓝嘉不想一拖再拖,“我有?话想跟他说,这几天先不回了,麻烦你了。”


    易允不在?别墅,蓝嘉落得清净,天气凉快时会出门走?走?,大多时候呆在?屋里看书。


    枯燥无?聊的日子,唯一鲜活的只有?每天定时更?换的天荷繁星。


    易允这几天很忙,一面要跟赛坎父子虚以委蛇,一面要暗中联系觉吞,除此之外还有?跟泰国政府合作的生意?,也需要他抽时间过去,三天七十二小时,他休息的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和处理不完的应酬占据他的心神,麻痹几天前带来的不快。


    泰国商业部部长?leekpai邀请他:“这段时间泰国会有?大面积天灯节,易先生不如在?这边多玩几天?看看万里长?灯的盛况?”


    易允对这些不感兴趣,淡笑:“您的好意?我心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第四天早上,车子停在?门口,易允下车往别墅里面走?,何扬跟他汇报各地?反馈过来的要事,男人表情淡淡,时不时点两?句,等汇报完,易允也到卧室门口,何扬犹豫片刻,开口道:


    “允哥,夫人还没有回去。”


    易允落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他薄唇抿直,竟是沉默。


    何扬隐隐猜到这两人又闹矛盾了,“她说有?话想跟您聊聊。”


    三天前,允哥出门时告诉他,让他不用事事汇报蓝嘉的状况。


    这在?之前是罕见的事,何扬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戒断。


    蓝嘉在?看一本现代比较戏剧史,翻到尾页时,门口传来动?静,她抬眸看去,一抹挺拔伟岸的身躯走?进来。


    两?人的目光毫无?预兆地?对上。


    易允的臂弯搭着?一件黑西装外套,他随手?丢在?沙发上,淡淡收回视线,解开衬衣纽扣。


    蓝嘉见他开始脱衣服,收回目光,重新落到书上,平静道:“易生,待会我们聊聊吧。”


    男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进了浴室。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蓝嘉心平气和,这几天不断在?心里预演,那些想说的话更?是翻来覆去重述很多遍。


    她看完,易允也洗好,赤着?上半身出来。


    蓝嘉放下书,走?过去:“易生,可以吗?”


    易允居高临下望着?她,嗯了声,绕过女孩,径直走?到床边。


    蓝嘉跟过去,“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或许对你而言,它们听起来让人生气,但我希望这次——”


    心中的草稿一点点说出来,但很快戛然而止,她看见易允趴在?床上,背肌扩挺,腰间搭着?薄被的一角,闭着?眼?,肯定没这么快入睡,但是……


    她咬着?唇,纠结。


    易允语气淡淡:“怎么不说了?”


    蓝嘉看见他面容疲惫,不见得会听进去,“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吧。”


    易允没吭声。


    卧室多出一个人,蓝嘉做不到视而不见,她调节室内的温度,准备出去,余光瞥见床边落下一截被子,蓝嘉默不作声过去,弯腰拾起堆在?男人腿边,拢聚着?一扎,两?秒后,她轻轻抖开给易允盖上。


    卧室门无?声无?息合上。


    室内仅剩易允,原本闭上眼?睛又睁开。


    蓝嘉以为等易允睡醒后,他们就可以坐下好好聊一聊,结果她去找他,被何扬拦在?书房外。


    “夫人,允哥还在?忙。”


    于?是,蓝嘉只有?再等。


    她想或许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有?机会了,然而易允并未回房,而是去了隔壁次卧。


    就这样,蓝嘉跟他在?别墅里周旋了两?天,迟迟没有?等到机会,要么对方没时间,要么玩消失。


    蓝嘉渐渐反应过来。


    他自始至终都在?骗她,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好好跟她聊一聊那些话题。


    易允在?回避。


    蓝嘉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耗下去,耗到后面又是无?尽的等待。


    这天下午,她推开书房,强行闯进去,“易生!”


    易允手?里握着?钢笔,桌上一堆文件需要他过目签字,闻言,他也只是掀起薄薄的眼?皮,朝她投去平静的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明知故问。


    “怎么了?”


    “你不是答应我,我们要好好聊一聊吗?”


    “嗯,没忘。”


    蓝嘉扫了眼?那些文件,“还有?多久弄完?”


    “快了。”


    她给易允时间,然而,他的快了,居然从下午到凌晨。


    蓝嘉:“……”


    “有?什么事,明天说。”他捏了捏眉心,“我累了。”


    “易生!”蓝嘉生气了,他就是故意?的。


    易允盯着?她愤怒的眼?睛,蓝嘉等不及也不想等,“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可以慢慢聊。”


    *


    易允这次终于?说到做到。


    翌日天不亮,蓝嘉坐上私人飞机,被易允带去清迈。


    白色烟云笼罩泰国上空,蓝嘉透过玻璃窗口,看到飘飞的云层下露出低矮的房屋、绿色的田地?、苍翠的山林、以及掩映其?中大大小小的白色、金色佛塔,竖起的尖椎,充满异域色彩和当地?特色。


    泰国佛教盛名,蓝嘉读书那会,也曾和同学到这边旅游过,她问坐在?对面的男人:“你带我来清迈干什么?”


    “算命。”他言简意?赅。


    蓝嘉皱起眉头,“我们不是应该——”


    “两?者?冲突吗?”


    女孩一时语塞。


    易允盯着?她白净的脸。


    蓝嘉有?意?打破这种注视彼此的沉默:“你信这些?”


    她信佛,也避讳不好的东西,但易允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不信,果不其?然——


    易允讥诮:“不信。”


    蓝嘉:“……”


    你不信跑这么远算什么命?


    她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寒昭禅寺一遇,红彤彤的落日堙没山头,一排排佛前灯点亮,香火缭绕,他长?身玉立地?站在?佛像前,站拜却睁眼?渎佛。


    易允压根不是信佛信命的人。


    从曼德勒到清迈,飞机最快六个半小时,落地?后,蓝嘉跟易允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只是车子还没开上那条隐没在?密林里的蜿蜒公路就被迫熄火了。


    “允哥,上山唯一的车道被封控了,据说是在?维修。”


    车道入口,比丘双手?合十,轻触鼻尖。


    易允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上去,拉着?蓝嘉:“下车。”


    蓝嘉只好跟他下去,好在?今天天气凉爽,微风习习,不算炎热。


    车道封控,不远处还有?条狭窄的、行人走?出的小径,路面坑坑洼洼,略显崎岖,但有?意?思的是,上山下山的人不少。


    蓝嘉觉得易允今天很怪,但不想分析背后的原因。她跟着?男人爬山,易允腿长?步子大,走?一步能抵蓝嘉两?步,她被拉着?,略显急促。


    女孩挣脱他的手?,“我体力不好,在?后面跟着?你。”


    说完,还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鼻尖溢出淡淡的薄汗。


    易允朝她走?去,蓝嘉抬头看着?他。


    她现在?又有?合理理由,怀疑易允就是故意?的。


    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修长?的骨节挤进指缝,和她扣在?一起,“不急,慢慢走?也行。”


    他的手?很热,还透着?粗粝的干燥,蓝嘉像被烫了下,挣脱着?甩开。


    “路不好走?,不方便。”


    “你也知道路不好走??”


    一阵沉默,蓝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易允这张嘴有?多气人,她心知肚明。


    好在?蓝嘉今天穿着?休闲,不然走?在?这条路上,还没到顶腿就断了。


    可光这样走?路,感觉也很怪,好像他们是出来度假游玩。


    蓝嘉看着?易允深邃立体的侧脸轮廓,试着?开口:“易生,聊聊吗?”


    对方缄默两?秒,若无?其?事道:“你说。”


    这条崎岖狭窄的小径,偶尔会从拐弯的林子里冒出一两?个衣着?不菲的行人,好似除了他俩,其?他人的脸上都乐呵呵,因而衬得她和易允至亲至疏。


    “我有?很多话——”蓝嘉心里的腹稿突然出现卡壳,她环顾周围的环境,左边是翠绿的林子,右边随着?坡度的增加,那些低矮的房屋逐渐显露。


    这样的户外,显然不适合说一些遣词造句严肃考究的话。


    “无?话可说了?”易允忽然问她。


    蓝嘉收回思绪:“当然不是。”


    他牵着?她走?得很慢,速度拿捏得刚好,蓝嘉不会觉得太累,或者?喘不上气。


    “易生,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认真听一听,也不要急着?生气或者?辩驳我,可以吗?”


    “你先说。”


    蓝嘉深吸气,尽量用谈心的语气:“其?实我们并不适合……”


    她被扣住的手?指传来轻轻的钝痛。


    女孩不动?声色看了眼?,发现易允抓得很紧。


    “这段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拿家人胁迫我,逼我嫁给你,又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跟你发生关系。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不愿意?的基础上,我对你没有?感情,你却总是问我喜不喜欢你,爱不爱你。易生,你告诉我,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合适?”


    所有?的一切,都是易允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妄想情深。


    他问:“在?这之前呢?”


    蓝嘉沉默一瞬,没有?否认:“那时……我对你是真的喜欢。”


    不然她不会主动?追他、每天渴望和他见面、想着?带他回家见家人。喜欢是真,那个吻也是真。一切都是真的,但后面越来越讨厌、排斥、抗拒也是真的。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分手??蓝堂海的伤?为了利益害得商序南一家家破人亡?我记得这些问题,当初就讨论过。”


    “是,没错,当时就说过了,你说阿爹的伤跟你没关系。”


    “当然,唐听舟做的,跟我易允有?什么关系。”他确实不是好人,但也知道有?些人动?不得,只有?留着?才能更?好拿捏蓝嘉。


    “你也说那些看起来丧尽天良的事,看似严重,其?实根本不足为奇。”


    易允嗯了声,“商序南一家的产业在?北城还可以,但远到不了让我亲自动?手?的地?步,我给那些人上千万美?元的年?薪,不是养着?玩,他们不做出点成绩怎么行?要怪就怪技不如人,心理素质不行。或许真该去美?国华尔街瞧瞧,多的是金融大鳄投资失败,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跳楼自杀。”


    他语气轻蔑,漠视人命。


    蓝嘉一噎,无?法对他的生意?指手?画脚。


    马克思也曾在?《资本论》中指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当时我说我们观念不合——”


    易允打断她:“注意?脚下,有?石头,别崴到脚了。”


    蓝嘉低头一看,跟着?他越过,分出一丝心神留神脚下,继续道:“在?我的择偶标准里,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一个温柔、平和、儒雅的绅士。”


    易允立马皱起眉头。


    “而不是一个阴暗、偏执、行事极端疯狂的人。”她小心翼翼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易生,我希望你是一个好人。”


    易允顿时面无?表情。


    “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真实的性格不在?我的择偶范围里,可以说我当时喜欢你,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你的伪装。”


    易允快要咬碎牙关:“那另一部分呢?”


    “比寒昭禅寺相遇还要早以前,我在?康涅狄格州见过你。”


    易允难得意?外:“你见过我?”


    可他确信,蓝家偶然一见,才是他第一次看见蓝嘉。


    蓝嘉点头:“那天我在?剧院门外被loyen骚扰,逃跑的时候,从你的车子旁边经过。”


    “loyen?”


    “他是我读书时遇到的一个心理扭曲的疯子,经常对我死缠烂打。”这话都说得委婉。


    易允敏锐地?察觉出一丝苗头。


    她这是因此产生心理阴影,所以确定了未来的择偶标准?


    可这对他就是无?妄之灾!


    易允心中郁戾,“然后呢?”


    “然后他追过来,死在?你的车边。”蓝嘉拧着?眉,“当时学校里在?传,他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一支烟,一条命。”


    那时,她尚且无?知又天真,私以为这是夸大的谣言。


    没想到……认识易允,知道他的为人和手?段后,才逐渐意?识到谣言即是真相。


    他问得很肤浅:“撇开以上两?部分原因,你喜欢我这张脸吗?”


    蓝嘉:“……”


    易允扫她一眼?,嗤笑:“看来是喜欢。”


    心情显而易见变得愉悦起来。


    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没有?loyen这个人横叉一脚,他和蓝嘉这是互相看对眼?了。


    上山的小径肯定没有?车道顺畅减时,两?人慢悠悠往上走?,这是自关系闹僵后,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


    林间吹来凉丝丝的风,蓝嘉感到凉爽,不那么热。


    “你觉得我跟loyen是一类人,所以讨厌排斥我?”


    蓝嘉点点头。


    易允看着?她运动?后略显红润的脸颊,终于?不那么死气森森,白得吓人。


    看来这趟挺值,至少让他掌握了原因。


    也是这一刻,易允心底的观念发生扭转,难怪沈肄南和唐听舟千方百计往死里伪装,至少当着?家里那位,永远摆清自己的位置。


    有?一个完美?且挑不出毛病的老公,就不会让她们有?‘寻衅滋事’的把柄。


    不知不觉间,他们快要登顶了,蓝嘉的目光越过出现的青色苔藓石阶,触及到芭蕉叶细缝里的一点金色佛塔轮廓。


    蓝嘉说:“我们的矛盾看似很大,但又很小,基本上都是基于?以上原因延伸的。”


    易允赞同:“这倒是。”


    “所以我们不合适。”一切又回到最初,蓝嘉说:“你强势、控制欲强、手?段残忍、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对我也不尊重,我很不喜欢。我虽然只跟你谈过一段时间,但我觉得一段正常的感情,应该是互相尊重,给足对方自由,在?此基础上可以适当再谈谈别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当然,我也有?很多毛病。”


    人无?完人,她又何尝没有?私心?


    蓝嘉既希望自己的病能够得到医治,从而多活几年?,但又希望易允放弃这段婚姻,还她自由。然而,这世上不是所有?好处都会落到她身上,她没有?立场让一个没有?关系的人为她无?私奉献。


    蓝嘉清楚地?知道这里面的纠葛,却无?法做到顺势接受这段扭曲的感情。理想和现实的折磨让她忍不住想很多,心里累积的包袱逐渐膨胀成一座大山,压得快喘不上气。


    易允嗓音淡漠:“你也该知道,如果我真的放你自由和你离婚,那我什么都捞不着?。”


    这和他一概的认知相违背。


    ——喜欢就要得到,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地?得到。


    他们走?上长?满苔藓的青石阶,穿过金碧辉煌的佛门,里面露出金光闪闪的佛群,比丘来往,信众无?数,个个衣着?光鲜,身穿高定。


    蓝嘉忽然意?识到,这座寺庙似乎只对有?钱人开放,至少沿途到这,没有?一个普通人。


    “可是,我们这样也没有?意?义。”


    蓝嘉深感无?力,好像今天的谈话,只是把心里想说的敞开了,但易允不会听进心里,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有?没有?意?义,是由我决定的。”易允牵着?她的手?,往一处僻静且人流量极少的院落走?,“你知道白龙王吗?”


    他的名头,在?东南亚和东珠的演艺界和商界最为响亮。


    有?钱人找他算命,求福避祸、借命借运,要说没用?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附;要说有?用,好像有?时也不尽人意?。


    蓝嘉被他那句话堵得心梗,闻言闷声道:“知道。”


    以前阿爹还请白龙王给她算过能活多久。


    易允并不意?外,蓝堂海爱女如命,不可能不带她找上白龙王。


    “今天带你来算一算。”易允从牵手?变成揽肩,蓝嘉的肩膀撞进他怀里,男人垂眸看着?她,勾唇:“要是不错,我就信;相反,我就不信。”


    蓝嘉:“……”


    白龙王现居泰国中部春武里府,但每隔一段时间会到这座寺庙给人算命。时间一久,就成了整个东南亚和东珠有?钱人们心照不宣的位置。


    院子里种着?芭蕉树,硕大的扇叶一张张插着?树干,顶端盛开着?饱满的紫色大花,有?些已经脱落,长?成婴儿拳头大小的小香蕉。


    彼时,院子里安静无?声,易允带着?蓝嘉走?进一间光线晦暗的屋子,里面点着?油灯,微弱的灯芯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晕。


    蓝嘉一走?进这个地?方,就感觉阴森森,脖子那块像有?不知名的东西在?吹气,浑身泛起密密匝匝的鸡皮疙瘩。


    她很不舒服,拧着?眉:“易生,不进去了行不行?”


    蓝嘉信佛,但也只是拜一拜国内,以前跟同学朋友来泰国游玩,她只是看看,却不会双手?合十虔诚叩拜,在?这边,有?些佛像需要了解它背后的历史和含义……


    “害怕了?”易允搂着?她,捏着?女孩的手?,“别怕,有?我。”


    这时有?两?个弟子打起帘子,请他俩进去。


    蓝嘉被迫带进里屋,和外面昏暗的光线不同,里面的光晕呈现阴森的恐怖,四周的供台摆着?各自狰狞佛像,有?的甚至是蛇尾……


    那个与?女白龙王杜绥绥温齐名的男人,今年?已经五十六,穿着?儒雅,头发乌黑发亮,不见半点花白。


    他坐在?金碧辉煌的宽椅上,见到蓝嘉第一眼?,眉间微不可见皱起,连忙对身边的弟子说:“先将易太请出去!”


    蓝嘉求之不得,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第二次见白龙王时,对方避之不及,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接待’她。


    “你算吧,我出去等你。”她对易允说,然后扭头匆忙离开。


    易允收回视线,微眯着?眼?,看向白龙王。


    “易先生勿怪。”他请易允坐下,又亲自斟茶,“很多年?前,东珠的蓝堂海请我给他的女儿算过一卦,那时候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


    易允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白龙王:“您知道的,我们不给快死的人算命,甚至不能见。”


    易允出生时,女白龙王杜绥绥温给他算过,除了杀父杀母没有?人性良知以外,他的命很好,甚至很硬,是长?寿之相。


    因着?那些陈年?旧事,易允不信命,所以他知道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客,今天贸然来访是想让他给蓝嘉算命。


    蓝嘉离开那间屋子,来到庭院,顿时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不安也一点点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十几年?过去,她记得印象里第一次见白龙王,没有?这么阴森渗人。


    “易太患有?严重的基因病,这些年?吃名贵药材吊命,器官方面早就出了问题。”


    “行了。”易允脸色阴沉,不喜欢听这种话,“来这的人,有?钱想变得更?有?钱,也有?不缺钱但身体不行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您想借命借运?”


    “嗯。”


    虽然他不信这些,但蓝嘉那身体确实让他心慌,他害怕研究所那边还没出治疗方案,这边就挺不过去了,好像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借命借命这种手?段很常见。


    借运嘛,有?钱人做了一场法事,会请一尊东西回家,摆在?特定位置供奉,除本人以外,其?余人压根见不着?。日日夜夜供奉,要不了多久就时来运转,借运,要么借的是自己后面的运,要么借别人,这种一般向下借,即借子女的福源。


    借命会更?难,做大生意?的人,要么会提前择一块待开发的地?,然后去政府竞标,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保证地?皮的开发权到手?,他们一般会主动?给出资金,用以修建本城市的公园等基础设施,等地?皮到手?,按照风水等格局修一座商场或者?别的东西,表面看平平无?奇,但俯瞰或者?从特定角度看可能就是一口棺材;除此之外还有?向子女借、向枕边人借,但这类需要先算八字看合不合适,有?的命太硬就不适合借出去,命弱的受不住。


    太阳一点点落山,夜幕悄然而至。


    蓝嘉没想到易允会在?里面呆这么久,她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望着?遥远的天幕发呆。


    她视力不好,今天出门戴的隐形眼?镜,两?个小时前眼?球开始不舒服,于?是取了,换上包里的眼?镜。


    这会,她托着?腮,看见幽蓝的夜空中飘起一盏黄橙橙的东西,很小,像颗星星。


    没过多久,一颗两?颗三颗接二连三往天空飘。


    “何扬,今天清迈是有?什么节日吗?”蓝嘉问。


    何扬想了想,“应该是天灯节,这段时间整个泰国都会放天灯。”


    这时,易允收起白龙王写?的东西和两?块开过光的佛牌,淡声问:“就这些是吗?”


    “嗯。”他见男人起身要走?,犹豫片刻,告诉他:“易先生,您要是想得到易太的喜欢,就应该放手?。”


    易允回头,眼?神锐利阴沉,皮笑肉不笑:“周先生,做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了。杜绥绥温现在?已经不是唯一的白龙王,你取代她,未来也会有?人取代你。”


    让他放手??


    呵。


    他一定会死死拽住蓝嘉,让她长?命百岁,永远呆在?他身边。


    易允从屋里出来,看到蓝嘉戴着?一副金丝奶白的眼?镜,托着?腮,仰头看着?升起的天灯。


    温柔的橘光打在?她身上,柔和又恬静。


    他摸着?口袋里白龙王给的东西,两?秒后,大步走?过去,揉着?她的脑袋,温柔道:“喜欢?”


    蓝嘉转移目光,“算完了?”


    易允骗她,“我又不信命,算什么?”


    “那你还在?里面呆几个小时——”


    “走?了,带你去放天灯。”


    他拉起蓝嘉,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何扬听见易允刚刚说的话,已经让人去提前准备。


    这座修建在?山上的佛寺,背面是一大块待开发的空地?,往年?会有?人跑这放天灯,不用挤在?人堆里,位置也好,还可以看清整个夜空飘着?的天灯。


    蓝嘉被拉过来,漆黑的夜幕下是数不清的天灯,一簇簇飞往天空,离他们最近的一盏,借着?清风往上托举,从蓝嘉面前飘过。


    看到这一幕,她心痒痒,也想放一盏。


    何扬拿着?天灯过来,“夫人。”


    蓝嘉接过,“谢谢。”


    她蹲在?地?上摆弄,易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垂眸,看着?脚边的女孩。


    她今年?也才二十岁,还那么小,未来几十年?很长?,不管怎么样,她必须活着?,好好地?活着?。


    蓝嘉拿着?打火机点燃里面的灯芯,一簇火光冒起,跃进她的瞳孔,她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替家人默许了一个愿望,借着?天灯祈福,保佑阿爹阿姐阿糖他们平安顺遂,长?喜长?乐。


    易允看到那盏灯从蓝嘉的手?上飘走?,顺着?山风飞向夜空,汇聚在?万千盏明灯里。


    他夹烟的手?指忽然扣住女孩的手?腕,“阿嘉。”


    她收回视线,落到易允身上,“怎么了?”


    “你也为我放一盏,好吗?”


    易允知道,刚刚那盏,是她为自己的亲人放的。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


    蓝嘉注视着?他,灿若繁星的光晕落进那双深邃的眼?眸,斑驳的星星点点。


    纵使他经常气她,偏执又一意?孤行,但她还是愿意?为他放一盏天灯。


    她没有?回答。


    易允看见女孩重新蹲下,捣腾另一只。


    他忽然笑了。


    一盏属于?易允的天灯带着?祈福从蓝嘉的手?中飞出去,燃烧的火光摇曳,在?女孩的瞳孔里拉出细长?的丝线。


    她仰头望着?第二盏飘向远方。


    易允看着?她。


    “阿嘉。”


    蓝嘉一回头,被男人抱了满怀,炽热的体温将她包裹,身前是结实宽阔的胸膛。


    他紧紧抱住她,喉结滚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改,行不行?”


    不就是伪装?不就是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大不了,他在?她面前一直收敛。


    只要……


    只要永远不被发现。


    第50章 50勾引她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低……


    蓝嘉被易允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住, 背脊僵硬,“你先松开。”


    按照他以前的习性,这会大概要?跟她对着干, 蓝嘉不抱希望, 结果易允真就松开了,掌心下滑, 握住她的两只手,捏一捏, 揉一揉,直白的眼神不加掩饰地盯着她。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蓝嘉后背发寒:“……”


    “好不好?”那张英俊的脸扬起温和的笑意,“我一定改,真的。”


    他信誓旦旦地望着蓝嘉。


    蓝嘉觉得他突然变得怪怪的, “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 我们不合适。”


    喜欢应该是?相?互吸引, 而不是?一味迁就。易允这些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定型了,蓝嘉没有要?跟他继续的念头?,也不指望他改。


    闻言, 易允眼底一闪而逝阴鸷,心中郁闷难消, 他的妻子?不需要?他改变, 还说他们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夫妻间是?可以磨合的。


    “阿嘉,你连机会都不给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易允面上更温柔了, “我们一开始不是?挺好吗?”


    蓝嘉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赶紧下山吧,那条小路不太好走?。”


    她在?回避。


    易允嘴角的笑意一僵, “走?吧。”


    说是?一座山,但不算太高,崎岖蜿蜒的小径,慢走?约四十?分钟,坏在?晚上没有灯,这对双眼近视的蓝嘉而言,下山的路并不轻松,才走?两分钟,为?了看清路,她都快把脖子?佝地上去了。


    易允走?到女孩前面,手臂往她腿上一勾,再往上一颠,不到两秒蓝嘉已经上他背了。


    “你干嘛?!”她的眼镜磕到男人的脑袋,斜斜挂在?自己脸上,蓝嘉一边扶正一边推他肩膀,“放我下来。”


    “都快变成?小瞎子?了,等你走?到山下得什么时候?”易允语气轻快地打趣她。


    他从?来没有对谁说话这么温柔,但蓝嘉总觉得他不好,如果她像以前一样?喜欢他,他只会对她越来越温柔。


    蓝嘉很怕被人背着走?这种烂路,要?是?一不小心摔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学自行车摔跤的画面,当时脚扭了,膝盖磕到石子?儿,还流了血,吓得阿爹勒令她不准再碰。


    “易生,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别怕,不会摔。”


    蓝嘉不习惯,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搂着?太亲密了,思来想去只有轻轻搭着,她也没有整个贴上去,胸前和阔背之间留出一些空隙,这样?让她拧着腰,不一会就开始发酸。易允的掌心握着她的大月退,手心很热,源源不断的体温透过?裤子?传递到皮肤,走?动间,男人两侧的腰石更邦邦地磨砺。


    总之,蓝嘉哪哪都不适应。


    下山的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何扬带着保镖跟在?后面,默不作声赶路。


    何扬偶尔会看向前面的一对男女,心中会有些感概。


    他跟在?允哥身边二十?几年,知道的事?情最多。易闻厅和雷婷还活着的时候,夫妻俩因?为?杜绥绥温占卜的寓言而对易允多有防备,取这个不吉利的名字希望他早点死,后面更是?把危险的任务和生意都交给他,知道是?亲生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仇人。


    易允也对亲生父母心存幻想,但终究抵不过?雷婷想趁机杀他,一家三口?走?到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易允脾气喜怒无常,做事?赶尽杀绝,在?东珠臭名昭著,但他不在?乎,肆意妄为?多年,直到那天去了蓝家。


    …


    山下停着四辆豪车,易允把人背到后还不想放下,蓝嘉对上这么多双眼睛,倍感羞耻,连忙让易允松开。


    双脚落地,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出于?礼貌,还是?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谁料易允居然笑了,轻轻一声,嗓音低磁又好听。


    “你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蓝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要?回去吗?”


    易允去牵她的手,“回曼德勒。”


    上车后,蓝嘉抽回自己的手,悄无声息地摁了摁僵硬酸胀的腰,紧绷了快半个小时,不太舒服,但转眼想到易允背自己下山更辛苦,一句谢谢似乎也不太够。


    她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他,“喝水吗?”


    易允看着眼前手指纤细、皮肤白皙的手,握着一瓶拧开的水。


    他笑着接过?,喝了点,然后拧上。


    蓝嘉的余光瞥见男人握着瓶身,若有似无摩挲……


    她收回目光,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从车上转到私人飞机才晚上九点,今天的运动对蓝嘉而言还是?多了,她现在?很疲倦,简单洗漱后便上床休息。


    书房。


    何扬关了门,走?到书桌前,“允哥。”


    易允指间夹着烟,将叠好的纸张丢到桌上,微抬下巴,淡声道:“派人按上面的要求找。”


    何扬捡起,打开一看。


    ——龙凤双胞胎、孤儿、四岁、女孩身高111.3至112.7cm、男孩身高113.2至114.6cm、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出生……


    长串严苛且具体的指标,再结合今天见了白龙王周钦南。


    何扬大致猜到易允为?什么在?里?面呆那么久,只是?……


    “允哥,您不是?不信这些吗?”


    “怪力乱神的东西,确实不信,可万一。”他顿了顿,吸着烟,眯眼看着手中的两块佛牌,“它有点用?呢?”


    杜绥绥温算到他命硬,有长寿相?;但周钦南今天算了,合了他和蓝嘉的八字。


    不太好,借不了。


    易允摩挲着开过?光、雕刻得诡异的佛牌。


    还说这种事?借子?女的最好,可他跟蓝嘉哪来的孩子??总不能现生一个吧,不现实。于?是?退而求其次,领养。


    易允不像其他有权有势的男人那样?迂腐,是?否亲生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至于?这么庞大的家业要?不要?后继有人?他也不在?乎,而且他并不喜欢小孩,看着就烦人。


    按照上面的要?求领养两个,就当试着玩好了。


    飞机落地曼德勒,正值凌晨三点。蓝嘉睡得香,易允也没有吵醒她,抱着人回卧室。


    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又拉好被子?,男人去隔壁洗澡,等弄完回来,挂在?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到‘4’了。


    他把蓝嘉抱进怀里?,拂开黏在?脸上的发丝,温热的掌心轻轻捧着她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怎的,又想起昨晚在?山上,她避开话题的样?子?。


    他都说要?改了,蓝嘉还是?不肯给他机会。


    易允越想越睡不着,眉峰皱起,心里?堵着一口?气,无法排解。


    他忍不住凑上去,亲吻蓝嘉的嘴唇,但又怕动作太重把人吵醒,被她发现,依照她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和他亲热,到时候让他松开,他是?听还是?不听?不听,他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说会改;可要?他听话,易允这个时候又做不到。


    思来想去,他只好忍耐着撬开蓝嘉唇齿的冲动,轻轻的、克制的,一点点浅尝被吮得润泽的唇瓣,与此同时,还得分出一丝注意力,观察蓝嘉是?否有清醒的迹象。


    蓝嘉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那间屋子?的缘故,梦里?总有光怪陆离的画面,那些瘆人又恐怖的法相?让人胸闷气短。


    易允贪心,想要?更多,并不满足蝇头?小利,温热的薄唇似啄非啄地滑过?女孩的嘴角、又在?微微发烫的脸颊辗转,而后落到颈侧,男人的脑袋轻轻埋进蓝嘉的颈窝,痴迷地汲取身上的气息,掌心忍不住扣上莹润的肩膀,动作幅度极小地来回摩挲,睡衣宽大的领子?被拉下去一点点,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易允先看了蓝嘉几秒,见她没有醒,这才低头?亲了亲,指节分明的手指解开女孩的睡衣纽扣。


    蓝嘉像深陷沼泽的泥人,一个劲逃,却总在?梦里?打转。


    他谨慎地吻过?好些地方,担心再这样?下去收不住,忍着发胀的感觉给她系好扣子?,紧紧把人抱住。


    昨晚睡得早,蓝嘉在?不到六点的时候破天荒醒了。颈窝处时不时有股热意,酥酥麻麻,余光一瞥,看到易允抱着她,大半张俊脸埋进自己的颈部。


    蓝嘉抿着唇:“……”


    她想把这张脸挪开,刚碰到男人的颔角,甚至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易允就醒了。


    “干嘛?”他的声音有些惺忪,带着股勾人的慵懒劲。


    蓝嘉正要?开口?,易允抢先一步握住手背,抓着女孩的手从?颔角挪到侧脸。


    他撑起半边身体,含笑地凝望蓝嘉,纯黑的丝质睡衣,领口?的扣子?松开,露出若隐若现的精壮胸膛,肌肉清晰,明晃晃地勾引,甚至还带着她的手慢悠悠摸自己的脸。


    蓝嘉被易允一系列举动吓得不轻,连忙撤回自己的手,惊魂未定,“你……”


    “怎么不睡了?”他又去握住女孩的指尖,放在?嘴边亲了亲。


    “睡够了。”她不知道易允又哪根筋搭错了,掀开被子?起床,“我今天要?回东珠。”


    易允也跟着她起,闻言,淡笑,“好。”


    颇有种事?事?顺着她的意思。


    蓝嘉感觉胸脯有一点点轻微的疼,像根针扎过?,稍纵即逝,难以捕捉,她洗漱完去更衣室,解开睡衣,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镜子?里?的女孩肌肤白皙光洁,也没有任何印记。


    她没有放在?心上,换上衣服出去,易允穿着白衬衣,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背脊、以及窄劲有力的腰,他身材挺拔高大,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声音透着冷血。


    “这段时间盯着赛卡,等他离开曼德勒,找机会——”


    嗓音戛然而止,易允看到映在?窗上的女孩,想到蓝嘉说要?他做一个好人,‘做掉他’三个字被迫咽回去,他有所收敛,淡淡道:“办干净点。”


    男人挂断电话,回头?,笑道:“换好了?”


    蓝嘉点点头?,并未在?意刚刚那通电话,她走?到梳妆台前化淡妆,遮一遮没有血色的脸。


    易允走?到身后,握住她的肩,看着镜中的妻子?,“回东珠后也不拘着你,回我们的家也好,回蓝家也罢,都行。”


    一夜之间,他好像变了很多。


    蓝嘉觉得很别扭,只嗯了声,也没说话。


    易允轻轻拨弄妻子?头?上的发花,“原计划想跟你一起回去,但这边还有点事?没有解决,等办完了,我再回东珠。”


    跟她报备一下。


    蓝嘉更别扭了,放下口?红,起身,“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易允将她调换方向,面对面,圈住女孩纤细的腰身,“不跟你说,又跟谁说?”


    “阿嘉。”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低下头?。


    蓝嘉不自觉后仰,指尖挡在?身前,男人的吻落在?莹润的指腹上。


    易允掀起眼皮,定定地看向她。


    蓝嘉惴惴不安,拿捏不准这喜怒无常的性子?。


    但是?到最后,易允也没有发作,反而勾起笑,垂眸,又轻轻啄了啄妻子?的指尖。


    他捏了捏蓝嘉的脸颊,“每天按时吃饭,好好吃药,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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