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吞不完 我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易允实在反常得厉害, 蓝嘉难免想到?他昨晚说的那些话。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眸敷衍地?应了声。
见她这样?,易允也不介意?, 牵着女孩的手, 陪她用了一顿早餐,又在出发前盯着人把药喝了。
然后淡笑着送蓝嘉上了私人飞机。
何扬站在易允身边, 夫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不装了, 脸上的笑容来得快去得快,跟变戏法一样?。
“从EO调来的人,让他们私底下?好好保护蓝嘉。”
这次黑吃黑,为了蒙蔽赛坎,打消他的警惕, 给?足易允准备, 最关键的一环少不了要演戏, 故意?散布消息说他‘死’了。
易允以前得罪过不少人,保不准会有人把主意?打到?蓝嘉身上,为了以防万一, 必须派人护着她。
何扬点头表示知?道,又问:“允哥, 需要派人在蓝家安装微型监控吗?”
夫人这次回?东珠, 肯定住在蓝家。
“在她回?家前办好。”
易允望着骄阳升起的苍穹,那架飞机已?经不见踪影, 就算他不在东珠, 也要时刻掌握妻子的动向。她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这些他都要知?道。
按照飞行管制部门规划的航线, 从曼德勒到?东珠最快需要七个半小时。
蓝嘉登机时正好八点半,万里?高空,往下?看全是厚重的云层,她坐在沙发上,捡起一本名著慢慢看。
下?午四点,蓝嘉准时落地?东珠,坐专车回?到?蓝家也才四点半。
她这次悄悄回?来,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爹阿姐阿糖,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如今,她算是比之前更自由?一点。
蓝嘉开?心,小跑的脚步也轻快不少,还没跑进别墅内院就开?始喊了:“瞧瞧是谁回?来了呀?”
钟伯正在指挥佣人做事,乍然听到?蓝家的声音,还愣了两秒,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冒出来的女孩。
“小姐,你回?来了!”
“钟伯,好久不见,看着还是这么硬朗!”
“嗐,老了。”钟伯拉着她打量,满眼心疼:“怎么瘦这么多?都快成?骷髅架子了。”
身体?原因,蓝嘉从小到?大就瘦,其实这很不好,稍微生点病、住个院就能要她半条命。
蓝嘉挽着他的手臂,“哪有,还是跟以前一样?重,真的。”
钟伯死活不信,还说家里?的院子养着老母鸡,待会就让厨师抓去宰了给?她炖汤喝。
“家里?还养鸡了?”蓝嘉鼓圆眼睛,很诧异。
钟伯说:“阿糖小姐让人养的,说是给?商少爷补身体?。放心,多着呢。”
说起商序南,蓝嘉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他正好出车祸,而?她要去北城。
当时去医院还在ICU昏迷,上次阿糖去北城看她演出,提及商序南已?经出院了。
“那他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老样?子,身体?里?打了钢板,走动困难,只能坐轮椅。”钟伯叹气道:“好好一年轻小伙子,家破人亡,还差点变成?残废,可?怜哟,受了不小打击,回?家后总是闷在房间里?,也不怎么出现了。”
得知?阿爹去外地?参加峰会、阿姐视察子公司、阿糖还在食品研发部门后,蓝嘉闲来无事,出于礼貌,想着去探望商序南。
…
曼德勒。
戒备森严的庄园,来往都是圈养的私武。
会议室里?,微风吹不动高大奔重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严肃的气氛。赛坎带着曾经跟自己‘打江山’的老心腹们站在特制的沙盘前,将好几枚小旗子插在山丘上,跟站在对面、气质矜贵的易允说:
“这些地?盘就是觉吞觊觎的,如今我这边已?经拿回?一些,剩下?的就交给?阿允了。”
赛坎年轻时就有一副狼子野心,长了张文弱书生的脸,任谁也没想到?,在大学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学长,背地?里?干的都是龌蹉肮脏的勾当,可?以说除了‘白面’这种东西不碰,其他都沾了。
那些年枪林弹雨,跟政府玩倒卖,只要来钱快,就有他赛坎的影子,混了几十年,如今他已?经成?了整个东南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一山不容二虎,觉吞跟他不遑多让,两人从年轻斗到?现在,身边认识的人死的死、败的败,现在也只剩他们了,只要多抢些地?盘,尽可?能打压,后面的局势又会不一样?。
赛坎不如觉吞子嗣丰源,他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赛卡要继承他的位置,蓝嘉……
那就是一个病团团。
思来想去,能推出去卖命的也就只有易允这个女婿。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曾经,他打着一箭双雕的算盘,易允要是赢了觉吞,一来地?盘的事解决了,二来还可?以借邦奇河绑定他,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后面缅甸政府施压收回?,也得掂量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势力;易允要是败了,至少可?以保全赛卡,没有让他出去送死。
现在,变数多了个蓝嘉。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生着治不好的病,还被?易允强行抢了去,男人是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不用猜都知?道嘉嘉受了多大的委屈。
地?盘的事可?以推一推,只要他赛坎不死,这些大大小小的冲突就绝不会罢休,暂时给?出去而?已?,等把易允解决了,他再发动武装冲突夺回?来,死些人,耗些钱,都不是事!而?且邦奇河另一半决策权和?使用权也不是非得交给?易允,多的是候选人,像东珠的沈肄南、唐听舟,或者欧洲那些家财阀等等。
当务之急,借机杀了易允,说不定凭这件事,还能哄得嘉嘉认他这个爸爸。
易允单手看着这座沙盘,“行,坎叔打算给?我多少私武呢?”
他掀起眼皮看向赛坎。
“两千。”
“两千啊?”
“怎么,嫌少?你是我的女婿,给?你的私武绝不会差,每一个都训练有素。”
赛坎笑看着他,易允点了根烟,吸了口,指尖夹着,两只掌肘撑着沙盘桌子的边缘,宽阔的肩背微塌,呼出的白烟溃散在英俊锋利的五官中。
“确实不少。”
这种规模的冲突,放在东南亚,也足以吸引政府的注意?,闹大发了,还会引起当地?军方镇压。
“行,那坎叔你就尽快安排吧。”
“今天之内一定给?你结果。”
易允将指间的烟放在嘴上,淡淡地?看了眼整座沙盘,没再应,之后就是赛坎和?心腹们商议此次的地?盘冲突。
整个上午,易允的时间都耗在庄园,赛坎还想留他吃午饭,但被?婉拒了。
何扬上前打开?车门,易允坐进去,车子很快驶离。道路两侧是巡逻的保镖,一道道森严的铁栅栏打开?。
“允哥,赛坎这些年的家产颇丰,光是我们怕是吞不完。”
赛卡去墨西哥办事,那边是‘白面’交易大国,泛滥到?每天都能发生数不清的枪战和?虐杀,当地?政府和?警察已?经控制不住,只要离开?东南亚,离开?曼德勒,易允要解决他太简单了。
做掉赛卡,再杀掉赛坎这个孤家寡人,看似庞大的基业只会轰然倒塌。
易允轻笑:“吞不完,漏出来的可?以做顺水人情送出去,我相信缅甸政府很乐意?接收这份大礼。”
九三年的缅甸出现国内国,张祈夫成?立掸邦国,本就让缅甸政府心生不满,要不是出于诸多原因,早就宣战了。如今,缅甸内的曼德勒,又出现赛坎这号拥有私武的人,谁能保证他不会是下?一个张祈夫?谁能保证他不会公然反抗并成?立一个曼德勒国?没有哪个政府愿意?看到?四分五裂,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地?政府要打压赛坎,于是想先从邦奇河入手,不然,赛坎那个老匹夫为什么要急着找一个‘帮手’,还不是防范于未然。
他拿出经过加密系统处理的手机,给?远在泰国的觉吞打了通电话。那边似乎一直在等他,电话拨过去没多久就接了。
“阿允,我还当你先前说的话不作数了。”豪爽的笑意?传来。
易允淡笑道:“怎么会呢?觉吞叔是聪明人,跟您合作,我俩才会利益最大化。”
赛坎跟他玩黑的,那就别怪易允黑吃黑。
对面哈哈大笑,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笑中透着几分微沉的提防:“当真?据我所知?,赛坎可?是你的亲岳父。”
易允嗤笑:“我太太都不认他,他又算哪门子岳父?”
能拿捏蓝嘉的,他肯定不会动,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显然赛坎不在其中。
“都说东珠易家话事人最不缺钱,你这心忒黑了。”
不仅赶尽杀绝,还要全部吞掉。
易允垂眸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拇指摩挲微凉的表面,勾唇:“觉吞叔这话就不对了,我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可?不得多挣点钱给?她花?”
对面又笑了几声,短暂熟络后立马进入正题。
“阿允,赛坎这次派多少人?”
“两千,但不会特别厉害。”
“嗯,那我知?道了。”
…
彼此交换消息和?后续策略,觉吞挂断电话,他的心腹刚刚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这会开?口道:“您真的要跟易允合作,那蓝老板那边……?”
要知?道,早在几个月前,蓝堂海就找上他了,也是他利用地?盘冲突的局势和?赛坎为人以及邦奇河等事,知?道后续易允会被?推出来,所以觉吞才给?蓝堂海支招,让他放宽心。
觉吞也知?道这事棘手,他很讲义?气,蓝堂海于他有恩,但扳倒赛坎,让他在东南独大,这件事太有诱惑力。
已?经不是区区几个地?盘可?以填补的。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觉吞喝了口热茶,眉头紧锁,“这次是我言而?无信对不起老蓝,让我想想……”
易允明显是黑吃黑,觉吞不可?能再来套一手,不然到?时候不好收场,说不定局势又会发生变化。
眼下?这种走向已?经对他利益最大化。
*
得知?蓝嘉要去探望商序南,钟伯给?她准备了板栗糖酥,说商序南今天都没怎么吃饭,带过去让他吃点糖酥,也好补点劲。
蓝嘉拎着装好的板栗糖酥敲响商序南卧室的门,她以前没来过这,大多时候都能在自己的院子看见商序南过来逗她的狸花猫。
她敲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正怀疑是不是不在,准备走了,结果背后的门忽然打开?。
蓝嘉回?头,险些吓一跳。
对比第一次见他,现在的商序南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他坐在轮椅上,清瘦的身躯藏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有些空荡荡,大半边身体?沉浸在晦暗的光影里?,面部轮廓向内凹陷,黑漆漆的光打在上面,像一颗骷髅头,无端冒出阴寒的渗气。
蓝嘉脸色微白,抿着唇。
商序南见到?她,双眼无神,古井无波,“你回?来了。”
语气像垂垂老人,幽慢,延长。
“你……”蓝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把包装好的板栗糖酥递过去,“钟伯让我给?你带的。”
商序南接过,又看着她,“你要进来坐坐吗?”
说实话,蓝嘉有点害怕他这样?,闻言,愣了半秒,竭力平静,撒谎道:“不了,我还有点事。”
商序南沉默不语,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
蓝嘉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商序南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很隐秘又很奇怪的……恨意?。
恨意??
商序南望着蓝嘉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确实怨恨蓝嘉。
当初,他为了报仇,想了很多办法,但易允身边固若金汤,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商序南想到?一个办法,蛊惑阿糖,借她的手送出安装窃//听器和?定位器的手机,只要蓝嘉收下?并带回?去,他就能随时通过蓝嘉得知?易允的行踪,还能窃//听到?很多外人不知?道的机密,到?时候只要他把这些消息散布到?暗网,那里?面多的是易允的仇家,便会拿着提前得知?的消息对易允动手。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那么隐蔽,那么天衣无缝。
然而?,为什么会暴露?!
不会有那么巧合的车祸,肯定是有所易允察觉,不然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以说,他变成?这样?,阿糖和?蓝嘉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从医院出来,他试图恢复以前的数据,但时间过去那么久早就清空了。
现在,他就像个废物一样?坐在轮椅上,身体?里?还打着钢板。
废物一样?地?寄居人下?!
商序南猛地?将那包酥糖砸进垃圾桶,胸口剧烈起伏,钻心的痛楚源源不断地?提醒他,他有多么可?怜,多么窝囊。
…
蓝嘉离开?时还在想刚刚的问题,但她实在没有头绪,只当商序南是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击到?了。
夜幕悄然而?至,阿爹和?阿姐都在外地?,今天不会回?来,阿糖倒是在东珠,但是食品研发部门那边经常昼夜颠倒,是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忙完回?来。
钟伯让厨师杀老母鸡炖补汤给?蓝嘉喝,砂锅盅里?的鸡肉煨得软烂喷香,金黄的鸡汤融了贴补的名贵药材,表面还飘着红彤彤的枸杞。
他一个劲盛,“多喝点,太瘦了。”
蓝嘉连忙制止,“够了够了钟伯,再多就吃不下?了。”
她赶紧把手挡在碗上面,这才阻止一番盛情,蓝嘉喝着鸡汤,问钟伯商序南的晚饭怎么弄?
钟伯说他坐轮椅不方便,会有佣人给?他端到?房间。
餐厅橘黄的暖光倾泄,蓝嘉拉着钟伯一道用晚餐,难得回?家,她有说不完的话,钟伯也乐呵呵,跟她讲家里?发生的大小事,讲她不在东珠时外面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
蓝嘉吃完饭,又过了会喝药,这才慢悠悠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想念那只阿爹送给?她的狸花猫,一进院子,蓝嘉就开?始‘团团’、‘团团’地?叫。
然而?,她叫了很多声,狸花猫都没有像以前那样?蹿起来在她脚边打转。
不在这吗?
蓝嘉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毕竟自己好久都没回?来,团团应该是被?阿糖或者阿姐抱过去养了。
她打算明天问问,然后上楼进屋,拿起睡衣进浴室洗澡。
蓝嘉从未像今天这样?轻松,回?到?自己熟悉的家,易允也不在身边。
她泡了澡,等水温渐凉,这才冲洗泡沫,穿上睡裙离开?浴室。
蓝嘉松开?包起的头发,手指抓了抓,使其蓬松,这时放在桌上百年难得响一次的座机响了。
她看了眼显示的来电号码,嘴角拉直。
是易允。
彼时远在曼德勒的男人坐在书房,忙完手头的事,才有机会查看监控,看看蓝嘉在干什么,他边打电话,边注视屏幕里?的女孩,她站在座机前迟迟不接,到?最后任由?它响,转身往床边走。
不想接他的电话?
易允眸色深深,直到?电话自然挂断,他看见蓝嘉已?经掀开?被?子躺进柔软舒适的被?窝,和?他在一起时,防他防得厉害,睡衣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结果一回?到?家……
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第52章 52阻隔感 次次都外面,也不一定安全……
蓝嘉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推开窗户,外面雾蒙蒙, 清凉的风拂来?, 带着微寒的秋意。
盛夏已过,东珠迎来?初秋。
气温在一夜之?间降下去。
阿糖抱着团团推门进来?, 欢快喊道?:“嘉嘉——”
蓝嘉回头,看见一人一猫, 跟上次相比,阿糖瘦了,但许久未见的团团,被养得愈发圆润,窝在阿糖怀里, 像辆大卡。
“现?在还早, 怎么?不多睡会?”蓝嘉半阖花窗, 从挂架上取下一件外衣披着。
阿糖放下团团,嗐了声?:“我也想呀,但我要看着商序南吃饭吃药。”
商序南出事?后, 阿糖因为心生愧疚,对他很照顾。
“我昨天回来?去探望他, 感觉变化太大了。”
阴森森, 让人害怕。
“是吧是吧!”阿糖来?了精神,拉着蓝嘉蛐蛐:“虽然我知道?他是因为出了车祸, 遭遇不幸才变成这样, 但是我每次过去,你不知道?,我心里都发毛。有次我从公司回来?, 那天差不多晚上七点吧,我看见他坐在轮椅上拎着团团的脖子,可吓人了。”
“所以你把团团带你那去了?”
“对呀。”
蓝嘉摸着猫猫,“难怪我昨天回来?没看到?它。”
阿糖说:“反正?他现?在的脾气挺不好,嘉嘉,你没事?少去他那边。”
蓝嘉点点头,说好。
“对了嘉嘉,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呀?”阿糖问她。
易允在这方?面管得严,她怕嘉嘉小住一会又要回去。
想到?易允说回东珠后不拘着她,蓝嘉也不知道?他嘴里的话有几分真,“反正?这阵子住家里。”
东拉西扯聊了会,阿糖今天休假,可以不用去公司,她俩一起吃早饭,等?蓝嘉喝了药,阿糖迫不及待拉着她出门逛街。
与此同时,易允乘坐直升机抵达大其力。
这是位于缅甸的一座城镇,与泰国最北的美塞镇仅隔河相望。九三年大其力内部混乱,除张祈夫和赛坎占据七座山头发展战略要地以外,还有另外三家地头蛇,但上面压着两家,他们也不敢闹太狠。
而美塞镇那边,小喽啰的地盘已经?尽数被觉吞吃掉,现?在他的手想越过这条混浊的河,伸向大其力,张祈夫本质是做‘白面’,和他们有区别?,觉吞犯不着招惹他,但赛坎不一样,觉吞和他斗了几十年,一山不容二虎,早晚有一个得落败。
直升机停在一座大木屋前,螺旋桨搅动,刮起地上半枯半绿的腐叶。
易允从飞机上下来?,这边四个穿着深绿军服的中年男人腆着啤酒肚出来?,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一副长辈见晚辈的姿态。
“阿允来?了。”
他们都是当?年跟赛坎打拼的人,如今成为心腹,分据各地,握着重要的战略要地。他们知道?易允为什么?会来?这,也知道?他现?在是坎爷的‘乘龙快婿’,理论上该客气尊敬,但是……
瓮中之?鳖的将死之?人罢了。
易允没有丝毫不满,笑道?:“早就?听闻叔几个的大名,今日见了,风采不减当?年。”
其中一个脸上全是刀疤横肉的中年男人说:“我们打拼的时候,你小子连影都不知道?在哪。”
说完,一招手,立马有两个端枪的人上前,易允轻飘飘一眼,嘴角啐着笑,然后展开手臂,供人搜身。
这是规矩,凡外来?者进山,皆要搜身,一来?检查是否有窃//听器,二来?严禁携带枪支弹药。
这一搜,更显得易允里外不是人。
但他表情?带笑,没有半丝恼怒,“听闻叔几个一直驻扎在这边,平时也没机会享受。”
搜完身后,他拍了拍手:“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清脆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另一架直升机上下来?一群衣着暴露,身段窈窕丰满的女人,个个美艳,风情?万种,看得这里偶尔沾荤腥的一群男人瞪直眼睛。
易允嗤笑,点了根烟,“坎叔说这边的事?交给我,但我人微言轻,哪有叔几个经?验足,等?你们享受好了,我们再?细谈接下来?的具体?安排。依我看,不如就?明天吧,一天而已,不耽误事?。叔几个觉得呢?”
四人面面相觑。
确实?不耽误事?,坎爷那边已经?和觉吞达成合作,大其力的地盘交出去,换一起联手解决易允和他带来?的人,所以这也意味着觉吞不会突然发动私武冲突,一切都等?他们四个给出指示才能里应外合地行动。
一天而已,不耽误事?,先爽一天也没什么?。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笑道:“还是阿允有心,成,明天再?说。”
另外三人哈哈大笑,也同意了。
易允抽着烟,往旁边一站,伸手做请。
何扬站在他身边,见那些老不死的东西每人挑好几个,也不害怕马上风,压低声?音道?:“允哥,那我去准备了。”
他们只有一天时间,不仅要联合觉吞的人攻下这四个战略要地,杀了该杀的人,还要切断和曼德勒的通讯源,放出赛卡在墨西哥遇难的最新消息,赶在赛坎察觉不对劲以前解决他。
*
好久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自在,蓝嘉和阿糖逛了整个上午,中午本来?打算在外面吃饭,但钟伯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俩蓝堂海和蓝毓回来?了。
于是,两人立马坐的士回家。
蓝堂海这次去外地参加峰会,蓝毓去子公司视察。父女俩同一时间落地东珠,便坐车一起回去。
车上,蓝毓发现?蓝堂海的脸色很不好看,心思玲珑如她,能让阿爸这样,肯定是那件事?。她问:“阿爸,是不是跟易允有关?”
如今,易允和阿嘉的事?迟迟没有解决,早在几个月前就?说等?候时机,但熬了这么?久,什么?消息都没有,而且她还打听到?,易允拿到?邦奇河一半的决策权和使用权。
“嗯。”
蓝堂海捏了捏眉心,神色严肃,就?在几个小时前,觉吞联系他了,话里话外尽是委婉。
“老蓝啊,计划有变,先前说的事?,我可能办不到?。”
对于蓝堂海,觉吞真心把他当?朋友。一来?是当?年的恩情?,二来?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蓝堂海又是个好人。
几个月前拍着胸脯说得信誓旦旦,如今却说办不到?。
蓝堂海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哪些事?,但他隐隐猜到?应该有利益驱使,而且是觉吞不能拒绝的诱惑。
他没有发脾气,沉默很久,还是说了句:“行吧,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觉吞难得有愧,欲言又止,最后留下几句话:“算我又欠你一桩人情?,易允这事?难办,但别?的,你找我,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
蓝堂海不会和他有过多牵扯,除此之?外更不会再?找他帮忙。
“另外,老蓝,你那女婿虽然不是好人,但对嘉嘉那丫头还是在意。你……做的事?,他心知肚明,没计较,也是看在你小女儿的面子上,如果继续斗下去——”
蓝堂海出言打断:“觉吞。”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
“我女儿不爱他,他再?喜欢也不能强求。”
这是不肯罢休了。觉吞不由得暗骂他死脑筋,这世间的事?,向来?由强者说了算,被欺压的一方?拼得头破血流,也只是递一个乐子。
…
这些事?蓝堂海都没有告诉蓝毓,蓝毓推测:“阿爸,是不是易允他——”
“上层的人利益相连,再?想其他办法吧。”蓝堂海疲惫地闭上眼睛。
蓝毓抿直嘴唇。
如果真有办法,也不会拖到?现?在。蓝家对上易家,对上易允,只不过是蜉蝣撼树。
父女俩近乎沉默地回到?蓝家,然而,刚一走进客厅,蓝嘉就?飞奔过来?,嗓音轻快:“阿爹阿姐!”
“阿嘉——”
蓝嘉回来?倒是让他俩诧异。
蓝毓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蓝堂海拉着小女儿上下打量,“瘦了。”
自从嫁给易允后,他的宝贝女儿一天比一天清减。
“昨天到?的东珠,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蓝嘉挽着他俩的手臂,又看了自己?一眼:“阿爹看错啦,没瘦,跟以前一样重,真的。”
见过她的,都说她瘦了,事?实?上易允给她安排了好多营养师和精通各地美食的大厨,她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养一养也不至于会消瘦。
钟伯让佣人把准备好的午餐端上来?,布菜的时候,父女几人落座,蓝堂海问了蓝嘉一个问题。
“阿嘉,你这次回来?,易允没跟你一起?”
蓝嘉摇头,诧异阿爹什么?时候对易允的事?这么?感兴趣了,“他有事?,我先回来?了。”
蓝堂海沉吟,按照觉吞之?前透露的消息,不出意外,易允现?在应该就?在大其力。
大其力……
*
易允确实?在大其力。
何扬去办事?,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一直呆在山头,甚至在地段最好的位置让人支起一把遮阳伞,安置桌子和躺椅,惬意地俯瞰整个大其力和隔河而望的美塞镇。
只要易允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就?不会有人怀疑他在背地里搞事?情?。
中途有人歇了一场,满脸餍足地提着裤子过来?,大咧咧往旁边的椅子上一躺,‘嘎吱’作响,易允余光一扫,是那个满脸刀疤横肉的。
“阿允,你在哪找的妞,这么?带劲?”
“叔不再?玩玩?”他倒了杯红酒,淡笑。
距离现?在才过去两个小时,这么?快出来?,真是没意思。
他以为易允是给他倒的酒,正?伸手去拿,不曾想对方?端起自己?尝了。
“早着呢,休息会。”他看见桌上有一个望远镜,拿起打量,抬眼看着易允,“阿允这是要看什么??”
易允瞥了眼,淡定自若道?:“这的景色不错。”
没说两句,有两个女人出来?,调笑着把人拉回屋继续。
易允放下酒杯,悠闲地搭着腿,拿起望远镜眺望远方?。
镜片里,对面的密林飞出觉吞从美方?购买的军用设备,按照既定时间出现?,绕开赛坎的耳目,前往事?先敲定的位置。
男人调节按钮,更换焦距,镜头下移,穿过陡峭的山坡,在一片风吹不动的林子里敏锐地捕捉到?移动的痕迹。
两拨人已经?悄悄进山了。
最多半个小时可以解决瞭望侦查、狙击等?重要位置,成功控制百分之?七十。
至于通讯源,还得靠轰炸切断。
里面不停地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易允冷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家地盘,所以格外有恃无恐。
放低警惕是好事?,省得给他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早点搞完这堆破事?,他也好尽快清算赛坎的财产和产业,该吞的吞,该当?做礼物送给缅甸政府的也得交出去,不然对不起对方?对大其力发生武装冲突的事?,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等?弄完这些,他还得抽空去趟荷兰。
“允哥。”突然,身边传来?何扬的声?音,打断易允的思绪。
男人看过去,微抬下巴,让他坐下。
何扬坐在椅子上,“一切都准备就?绪。”
“曼德勒那边也布置好了?”
“嗯,只等?赛卡遇难的消息传到?赛坎耳里。”
通讯源切断,赛坎那边最多在一个小时内察觉不对劲。这个时候,如果散布易允和赛卡出事?的消息分散注意力,一来?可以影响赛坎的判断,二来?会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等?彻底控制大其力的战略要地,赛坎那边派人也来?不及,更重要的是……
易允安排的人已经?悄无声?息潜进他的庄园,只等?合适的机会完成暗杀。
一切都在掌握中,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易允倒了杯红酒递给何扬,何扬诚惶诚恐地接过,喝了口放下。
“这么?紧张做什么??”易允淡笑,心情?颇好,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何扬拿起打火机给他点燃。
“蓝嘉那边怎么?样?”
“EO的人说,夫人今天过得很开心,早上跟阿糖去逛街,中午本来?要去餐厅吃饭,知道?蓝堂海和蓝毓回来?就?回家了。”
都跑去逛街了,看样子是挺开心。
易允轻笑,开心点好,省得整天像个受气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
“荷兰那边的医生安排好了?”
何扬一怔,随即点点头,“这事?藏得严,没有透出半点风声?。”
“嗯。”
等?这边的事?结束,易允还不能立即回东珠,回去之?前,他还得去荷兰。
九三年时期,在男性//输精管结扎技术方?面,当?属荷兰做得最好。
蓝嘉身子弱,自己?都顾不了,再?让她怀孕,无异于要她的命。
至于让她去上环?那不得哭成什么?样,眼睛还要不要了?
先前强迫她做了几次,都求着让他别?弄在里面,但这种事?以后只多不少,次次都外面,也不一定安全,让他带//套?他不喜欢,有阻隔感。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结扎这条路。
第53章 53只管她 你现在对易允有感情吗?……
蓝嘉午睡醒来时?, 收到剧团那边发来的好消息,海城文旅局已经?下达剧院批文,同意他们的演出时?间。
这次进展得过于顺利, 将原本延长的时?间压缩, 蓝嘉又惊又喜,想到其中少不了应月舒打?点的功劳, 于是她带了些东西上门答谢,正好遇到应月舒休假在家。
“大小姐, 蓝小姐来了。”
佣人领着蓝嘉走到花园。
应月舒正在捣鼓自?己养的花,闻言,回头?看到蓝嘉,惊喜道?:“嘉嘉你来啦。”
蓝嘉笑道?:“海城那边的批文下来了,我来谢谢你。”
旁边的女?佣端着水盆过来, 应月舒放下剪子, 摘掉手?套洗手?, “这有什么嘛,小事。”
她过去挽上蓝嘉,带人去二楼, 又吩咐佣人准备瓜果点心茶水,“点心只要?全记的。”
女?佣点头?, 默默退下。
“前两天我还去你家里找你呢, 但是你不在。”
“我昨天才回的东珠。”
“北城的演出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应月舒用肩膀杵她,打?趣道?:“去哪玩了?”
去哪了?
蓝嘉想到那晚抽完脊髓液, 就被易允带去曼德勒。
应月舒见她沉默, 大致猜到她这段时?间跟谁在一起,“嘉嘉。”
“嗯?”她抬头?。
“你结婚好几个月了,现在对易允……”应月舒斟酌措辞, “有感情吗?”
蓝嘉垂下眼睫,看见佣人给?她们斟茶,袅袅白雾氤氲,模糊她的眼睛。
“没有。”
…
中午十二点半,易允和觉吞安排的两拨人按照分组,穿着吉利服,借助山间密林的遮掩,一路往上打?,呈包围趋势从下而上解决瞭望侦查和高点狙击。
下午一点十分,成功掌控百分之七十的重要?位置。
下午两点,赛坎分给?易允的两千私武,被悄悄解决三分之二。深黄的泥土被数不清的鲜血浸染,比人还高的杂草丛林堆积着横七竖八点尸体。
下午两点半,觉吞安排的武装机轰炸了四个通讯源,成功切断和曼德勒的联系。
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响大其力和美塞,地?动山摇的余震在基地?里拉起警报,正在酣战的四个人吓得不轻,连忙套上裤子,抓起枪跑出来,“发生——”
“砰!”
“砰砰!”
枪声响起。房门拉开?,刚冒出头?的四个中年?男人甚至来不及反应,额头?正中弹药,黑黝黝的洞口钻出汩汩鲜血。
话都没说完,就倒地?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屋子里的一群女?人发出尖叫,吓得不轻,抓起衣服裹住不着一缕的身体,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屋外?,端着枪的雇佣兵站在易允身后,早就整装待发,瞄准各个出口,就等人一出来立马开?枪。
易允坐在躺椅上,左手?拿望远镜,右手?夹烟,嘴角勾起,有趣地?望着下方的武装冲突。
要?说赛坎这几个心腹有没有本事,那确实?有,但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如?今他们都老?了,哪还有年?轻时?的精力和魄力?这不,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就这么死?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自?古都是这样,上头?的人享受,动动嘴皮子,底下的人卖命。
赛坎的那些武装兵压根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还在负隅顽抗做无所谓的挣扎。
何扬见越野车来了,“允哥,该走了。”
易允抛下望远镜,单手?插兜,看都没看地?上的几具尸体,夹烟的手?招了招,“走。”
该做的都做了,善后的事可不归他管。
何扬问:“允哥,那些带来的女?人该怎么办?”
管蓝嘉一个就够麻烦了,易允不耐烦道?:“随你。”
何扬对驻留在这的人吩咐,让他们先看着那些女?人,等大其力的事摆平以后,再安排送下去。
易允上车后,何扬跟上来,旁边的黑客已经?做好准备,见两人上来,投去目光。
“允哥,现在就散布消息吗?”
“嗯。”
这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
背后推波助澜,消息传播的速度会很快,何扬忽然想到东珠那边,“允哥,关于您‘死?亡’的消息,要?不要?传到东珠?”
为了蒙蔽赛坎,吸引他的注意力,打?消怀疑,这件事当然得越传越广最好。
像易允这种身份的人,盯他的人很多,唯有让所有人深信不疑,赛坎那边才越好糊弄。
传到东珠?
易允看着何扬,挑了挑眉。
要是蓝嘉知道这个消息,在暂且不论真假的情况下,她会是什么反应?
蓦然间,易允想到刚结婚那会,他问过蓝嘉两个问题。
[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不想]
[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会]
按理来说,不该传到蓝嘉耳里,她那么爱哭,万一听到这个消息后又泪眼汪汪怎么办?但易允这人很恶劣,他喜欢看蓝嘉为他流泪,为他难过。
她对他流露的情绪越复杂越好,易允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不断试探并佐证蓝嘉对他的感情。
易允说:“当然要?传。”
…
下午三点半,曼德勒,赛坎的庄园。
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左手?翻阅账册,右手?端着茶杯,边喝边看,透过窗棂的一缕阳光被乌云遮住,不到两分钟,明亮的书房暗下去。
外?面响起敲门声,赛坎淡淡地?说了声“进”。
麻拆推门而入,急匆匆走到他面前,“坎爷,大其力那边的通讯源断了,现在联系不上。”
“断了?”赛坎皱眉。
这个年?代,手?机并不普遍,造价高,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能?用得上,基地?不可能?人手?一个,而且也不利于管理,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手?中凡是有私武的人,在确定战略基地?后都会以通讯源这种东西进行联络和消息共享,方便掌权者能?在第一时?间下达指令。
如?今断了,那边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赛坎当即起疑,脸色严肃:“已经?动手?了?”
觉吞那边为什么没有消息?手?底下的心腹为什么也没有告知他?
“易允带了多少人?”
“他自?己的加上从各大集团雇来的大约在三千以——”
话未说完,又有一个人疾步走进来:“坎爷,有消息透露易允出事了。”
赛坎没有大喜,反而有些警惕:“我看看。”
黑客手?上拿着特制的电脑,摆在桌前,将最新截取的消息和背后隶属的IP公布:“最先透露消息的是来自?英国的一家能?源集团,其家族领袖是凯夫拉·辛迪,接着又陆续有来自?瑞士……”
滚动的屏幕实?时?更?新最新数据,静谧的书房响起有条不紊的说话声。
赛坎对这些集团和背后的家族领袖都有了解,其中跟易家结仇最深的当属凯夫拉。
两年?前,易允不再满足稳定的红利,单方面撕毁易闻厅曾经?和凯夫拉缔约的十年?能?源合约,为了拿下更?多的全球份额,先后出现轰动一时?的“斯亚娜案”、“伯明翰反凯夫拉法案”等一系列足以毁灭这个庞大家族的事件。
“斯亚娜案”从社会舆论和人权方面把凯夫拉家族推向风尖浪口,当时?股票骤降,一度绿到发慌,易允操控背后的UBSAG低价抄入,短时?间进行大量控股,又通过扩大公开?化伯明翰政府和凯夫拉家族之间长达百年?的矛盾,推动出台“伯明翰反凯夫拉法案”。
易允赶尽杀绝的做派,让他获得巨额财富,也让凯夫拉家族元气大伤。为此,凯夫拉失去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一夜之间蒸发上百亿英镑。此后两家的仇恨日积月累,凯夫拉雇凶杀易允的次数更?是高达上百起。
消息由那边透露,可信度大大提高。
赛坎心中的警惕削弱两分,视线从屏幕转移到麻拆身上,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刚刚说大约在三千人以上?”
麻拆点头?。
如?此大的规模……
赛坎问:“毁掉通讯源必然会出现轰炸,事发到现在,缅甸政府有没有出动镇压?”
“据说派人过去了。”
赛坎还是不放心:“为以防万一,先派些人过去善后。”
如?果易允真的出事,那接下来他要?忙的事就多了。
一来要?尽快挑选邦奇河的合作人选,二来易家那么庞大的基业和数不清的财富,必须要?尽快控制在手?,不然那些人就跟疯狗闻到味扑上去,一分割还有什么搞头??三来交易达成,和觉吞的合作当然得撕破脸,到时?候少不了武装冲突,四来……他还得亲自?去趟东珠,借这件事让女?儿认他这个父亲。
“坎爷。”
这时?又有人敲门,急匆匆进来。
“墨西哥那边传来消息,大少爷遇难了。”
赛坎脸色大变:“什么?!”
*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茧房。
财阀既资源进行全球掠夺、索马里和摩加迪沙宣战、全球性金融危机、纽约世贸中心大爆炸、欧盟内部市场建立、《奥斯陆协议》签订等重大事件频繁堆积,刊登在报也无人问津,电台或收音机也多数播着娱乐新闻。
蓝嘉对易允在外?面干的事情一无所知。
庄园那边的保镖没有收到接夫人回家的命令,蓝嘉在自?己家过得很舒心,但这样的日子仅仅维系几天,她该收拾行李出发前往海城,准备新一站的演出。
“入秋后,天气越来越凉了,多带点衣服别生病了。”蓝堂海不舍得小女?儿成天在外?奔波劳累,摸着她的头?说:“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蓝嘉松开?行李拉杆,抱住自?己的父亲,“知道?啦,阿爹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蓝堂海拍着她的背。
蓝嘉挨个抱了抱自?己的亲人,拉上行李箱,拒绝他们送自?己到机场,独自?坐的士过去了。
阿糖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目送蓝嘉坐车离开?,蓝堂海收回视线,“阿毓。”
“怎么了阿爸?”
“你跟我来。”
父女?俩一道?去了书房,关了门后,蓝堂海开?门见山:“这俩天从账上调三千万美金,不要?走公。”
三千万美金现金流不是小数目,蓝毓心有疑惑,但见蓝堂海不愿多说,只好打?消询问的念头?,点点头?,说好。
…
蓝嘉落地?海城时?正值中午十二点。
这边的气温比东珠要?低三至五度,一出机场,兜面而来一阵凉风,吹得蓝嘉眯起眼睛,她身体不好,不耐冻,炎热的夏天,别人热得不行,她有时?候还觉得泛寒。
蓝嘉拿出口罩戴上,又拉低帽子,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打?了辆的士去酒店。
剧团的人昨天就到了,今天ewan本来打?算过来接机,但蓝嘉觉得挺麻烦便婉拒了。
二十分钟后,的士停在酒店门口,蓝嘉拎着行李箱下车,站在门口的卫雨西冲她招手?。
“嘉妹,这边!”
“卫老?师,好久不见。”
两人会面,热情拥抱,简单寒暄两句后,卫雨西想帮蓝嘉拎行李,蓝嘉笑着表示自?己可以。
“本来以为这边的流程要?走大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宣发的场地?也确定了,待会咱们吃了饭就过去。”
蓝嘉点头?,说好。
行李放在房间,卫雨西带着女?孩去只有四百米远的餐馆吃饭,剧团其他人已经?到了,也点好菜,就等她俩。
一落座,有人塞了两张菜单,让她们点自?己爱吃的,蓝嘉看了已勾选的菜肴,挺好的,也就没点了。
吃完饭,他们开?着租来的车去了宣发地?,踩点、规划、布置等章程敲定,又把道?具搬过来,一通忙碌下来天色渐晚。
期间,蓝嘉和ewan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两箱矿泉水,老?板是个中年?人,这会正在听收音机,里面播着最新的国际新闻。
“现在插播两则新闻。1993年?10月14日下午两点半,缅甸大其力镇爆发武装冲突,四枚炮弹分别落在该地?四个山头?,波及当地?百分之六十的通讯源,造成居民恐慌,事发……”
老?板听得津津有味,操着当地?土著方言:“那边天天武装冲突,不是争地?盘就是为了资源利益,打?来打?去……”
后面一通咕哝,ewan接过蓝嘉手?里的水,不让她出力,“我来。”
“那我去付钱。”
“好。”
蓝嘉付钱:“老?板,两箱矿泉水,结账。”
老?板接过:“好勒。”
这会,收音机插播第二则新闻。
“次日凌晨四点半,在缅甸曼德勒内,大头?目赛坎在家中遭遇暗杀,身重三枪,当场死?亡,其子至今……”
“ulysses?”蓝嘉听得入神,ewan叫她。
女?孩回神,怔愣:“怎么了?”
ewan空不出手?,点了点下巴,“老?板补你钱呢。”
老?板笑道?:“小姑娘也爱听这些新闻啊?”
蓝嘉接过零钱,礼貌说着谢谢。
ewan一手?一箱矿泉水跟着她走出小卖部,担忧道?:“你没事吧?”
蓝嘉摇头?,淡笑。
起初知道?赛坎是亲生父亲,她觉得荒谬,后来得知母亲间接因他而死?,心中更?是气愤。赛坎想认她,但她对他是陌生的、无感的,只是没想到,再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会是这样。
*
宣发场地?需要?布置的东西都已经?运过去,基础搭建完成大半,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
晚上,剧团的人吃了饭回到各自?的房间,蓝嘉熬了中药,喝完洗漱,她没有立即上床睡觉,而是打?开?电视机。
遥控器顶端的红光闪烁,画面跳转,洁白的光打?在女?孩柔和的面孔上。
与此同时?,微型监控隐匿在不起眼的角落正对着卧室布局。
蓝嘉无处可躲。
同一时?间,曼德勒的庄园被清扫一空,重要?文件和资料按照用途分别送到缅甸政府和易允居住的别墅。
地?下室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大门打?开?,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易允挽着袖子出来,何扬递上温热干净的湿毛巾,男人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鲜血。
“允哥,EO那边的人说,夫人去海城巡演了,住在四季酒店。”
“监控呢?”
“下午夫人出去后,我们的人已经?去装上了。”
易允也不是想管着蓝嘉,见不着的时?候,可以看一看,最重要?的是防止北城的事再次发生。
“我的事,她知道?了?”
手?上的鲜血染红整张毛巾,仍有残留在指缝,嵌进皮肤纹理,怎么也擦不掉。
易允微不可见地?皱眉。
何扬知道?他的意思,“关于您身故的假消息刚传到东珠,夫人就去海城了。”
也就是说,消息错过,易允的试探落空。
真是可惜,还想让蓝嘉为他伤心。
如?果她这会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表面平静,背地?里难过?还是直接表现出来?
易允把毛巾丢到一边,从冰窖里拿出一瓶红酒,取了两只酒杯,加入冰块,倒满,其中一杯递给?何扬。
“允哥,是否需要?撤掉这些消息?”
解决赛坎比想象中容易,固若金汤的庄园也不再是无懈可击。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缅甸政府的配合。
“不用,这事不重要?先放一边。”
易允喝了大半,冷冰冰的酒浇灭刚刚在地?下室折磨人的快感,让他逐渐趋于正常。
他点了根烟,“这段时?间尽快清算赛坎的基业和资产。”
男人翻阅桌上的账本,垒得很高,总共十几摞,可想而知赛坎这些年?积累了多少财富。
何扬点头?:“是。”
“还有他那些没有落网的心腹,也尽快抓回来,威胁恐吓也好,折磨也罢,最重要?的是跟上面记录的东西对齐。”易允合上账册,宽大干燥的手?掌按在上面,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何扬,“要?是不肯说或者藏私,那就不用给?机会了。”
易允做事喜欢效率,也没那么多功夫耗在这上面。
赛坎和邦奇河的事解决了,后面还有稀有金属矿产的事没有完全解决,最近国际上大家对能?源领域一块盯得格外?严,不管是西方政府还是各大财阀都想将这一资源攥在手?心,而这也决定未来几十年?的话语权,至关重要?。
稀有金属和能?源密不可分,那座占地?面积惊人的新矿,易允一个人吞不了,他也不会蠢到单挑所有人,如?今最优的办法就是分割,至于怎么分大家就各凭本事。
*
秋风萧瑟,大广场设置了几十个展位,彼此留足空间。
剧团的人一早就过来了,桌椅、海报、横幅、旗子,各司其职,蓝嘉从后备箱抱着打?包好的宣传单过来,来来回回好几趟,完事后站在原地?慢慢调整呼吸。
天气越来越冷,她也穿得越来越厚,行动不便,体力消耗也大。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总感觉自?己提不起劲。
宣发包括向行人发话剧的宣传单、经?典桥段现场演绎、主演话剧的介绍。
大家轮班各司其职,蓝嘉照旧和ewan分在一组。
原本预计七天完成宣发,但他们低估海城的GDP和消费能?力,以及前两站出演打?下的良好口碑,两场演出的话剧票在第四天早上十点售罄。提前结束宣发,后面就是剧院布置和排练。
今天是一个阴雨天,外?面刮着风,早上排练结束,蓝嘉盘腿坐在舞台上休息,缓解消耗体力后带来的头?晕眼花以及呼吸急促。
耳边心跳声加速,她捂着心口,咚咚咚加速,卫雨西给?她倒了杯温水,贴心地?放了根吸管。
“喝点水,缓一缓。”
这时?,负责采买盒饭的后勤拎着打?包的饭菜回来,有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凑上去忙问今天吃什么。
舞台前面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卫雨西问:“嘉妹,你可以拿稳吗?”
蓝嘉手?指发抖地?握着水杯,实?在累得说不出话,轻轻嗯了声。
卫雨西看着她的手?,虽然抖,但不至于打?翻水杯,“那我去给?你拿饭菜。”
她起身过去,kimi掀开?遮在打?包袋外?面的报纸,淋了雨,拿在手?里又皱又重,这会后勤的人还在说。
“去餐馆的路上还是大晴天,结果回来就下雨,店里的老?板拿报纸给?咱们遮了遮,应该没淋到吧?”
“一点点没事,反正有盖子。”
“kimi,你不拿饭菜干嘛呢?”
“你在看什么?”
kimi杵在关键位置,她不挪开?,别人不好挑打?包的菜,偏偏她像被定住一样,手?里摊开?一张湿漉漉的报纸,接二连三的人凑过去,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心直口快的人已经?说出口。
“我的天,易允死?了?!”
脱口而出,已经?来不及捂嘴,说出这句话的人更?是后知后觉。
声音渐歇,所有人回头?看向坐在舞台中央的蓝嘉。
卫雨西看见她低着头?,地?上一滩水渍,手?指发抖地?扶起打?翻的水杯和吸管。
第54章 54米青液 几个月不见,连我都不认识……
蓝嘉眼前仍是一团模糊的灰黑, 耳膜嗡嗡响,取代刚刚乍然听到的话。
易允死了?。
她抿着唇,扶起打翻的水杯, 把吸管放进去。
卫雨西走过来蹲下, 语气担忧:“嘉妹。”
见?女孩手指上沾着水渍,她摸出兜里?的纸巾给蓝嘉擦干净。
“你也知道媒体报道的东西不一定真, 说不定这里?面?……”
“卫老师。”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缕风:“我?的裤子打湿了?, 想先回趟酒店,下午排练前我?再过来。”
蓝嘉的表情无悲无喜,旁人更不知道她此刻会想什?么。
卫雨西盯着她瞧了?几秒,同意了?。
蓝嘉撑着地面?站起来,卫雨西搭了?把手, 不放心道:“外面?在?下雨, 让人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我?打车就行,你们先吃饭吧。”
她拍了?拍卫雨西的手背,从地上起来, 脑袋晕眩了?两秒,站在?原地缓了?阵, 等眼前的视野清明了?, 这才慢吞吞地走下舞台。
堵在?过道的人让开,蓝嘉从kimi身边路过时, 对方立马把打湿的报纸藏在?身后。看她这样, 纷纷面?面?相觑,想说点安慰的话,但?转眼一想, 她现在?可能最需要独自静一静。
蓝嘉拿了?一把伞往外走,大剧院外边,暴雨倾盆,天?空阴霾,她撑着伞站在?路边,头顶噼里?啪啦,脚下迸溅起污浊的水花,打湿蓝嘉的裤脚。
两分钟后,的士停在?女孩面?前,几秒后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蓝嘉把雨伞放在?脚边,扭头望向窗外稀里?哗啦的骤雨,整座海城笼罩在?蒙蒙雾色。
她什?么也没想,看了?很?久,直到车子停在?四季酒店门?口。蓝嘉付了?车费,推开车门?,撑着伞往里?走。
酒店进门?右手边摆着两张铁架子,里?面?放着叠好的日报,分为国内和国际两个板块。
蓝嘉顿了?两秒,凉风吹到打湿的裤子上,透骨的寒将她拉到架子前。
泛白的手指从一排排报纸前滑过,醒目的版头是最佳位置,会报道当天?最严重的事。
虽说易允行事狠辣,恨他死的人不少,但?东珠易家话事人真要去世了?,绝对会占据各大媒体报道的首位。
很?快,蓝嘉在?一叠报纸里?看到她要找的那份。
女孩展开报纸,目光掠过每行规正端方的印刷字体,大面?积报道,联系前因后果。
大其力轰炸事件、通讯源切断、曼德勒一代枭雄赛坎在?家里?中枪身亡、觉吞占据基地、缅甸政府出兵镇压。
一桩桩一件件,原来都有关?联。
蓝嘉不知道易允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她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商人,就像阿爹那样,老老实实经营着零副食和饮品行业,顶多他的产业涉及广泛一点,但?是,易允的所?作所?为过于张狂恣意,先有在?东珠带人持枪闯进她家里?,后有曼德勒地下室血腥的一幕……
她不了?解易允,就像一开始不了?解他的性格和真面?目。
他拿阿爹他们威胁她,逼她跟他回家,把她囚禁在?庄园,强迫她结婚、和他发生关?系。
她在?窒息的控制和极端的偏执里?惶恐忐忑,终日以?泪洗面?,最恨易允的时候,蓝嘉也没有希望他去死。
她承认易允有些时候的所?作所?为让她憎恨讨厌,但?客观来讲,她被?绑架,是他救了?她;她身体不好,也是他烧钱想办法给她治病。
所?以?,她不希望他死,她只?是希望易允放过她。
放了?她,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然而,现在?……
蓝嘉的视线停在?报道最后一行。
死了?。
那个对她好坏参半的男人死了?。从另一方面?来讲,再也不会有人强迫她,她一直渴望的自由终于来了?。
但?是——
蓝嘉叠好报纸,重新放回去,拿着伞上楼。
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
有人不高兴。
有人欣喜若狂。
易允死亡的消息像龙卷风袭卷整个东珠,其影响力不压力金融危机蔓延,满大街都是关?于他的报纸,电台二十四小时报道,各大媒体争先恐后想获得第一手消息。
传播速度又广又快,就连坐在?轮椅上出不了?门?的商序南都知道了?。
他双手颤抖地展开报纸,睁大的眼睛通红,眼白因为过度高兴而布满狰狞的血丝。
死了?。
哈哈哈哈哈终于死了。
商序南太激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以?至于没有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阿糖敲了?两分钟的门?,里?面的人就跟没听见一样,她端着托盘,翻了?翻白眼。
要不是对他心生愧疚,阿糖已经撂骡子不干了。
本想秉持着不擅闯的礼貌,奈何里?面?的人装傻充愣,她直接摸出兜里?的钥匙开门?进屋。
“商序南,该吃药了?。”
她走过去,看见?他坐在?窗口吹着风,从背影来看,商序南的肩膀都在?颤抖。
阿糖顺手给他关?了?,低头一看,醒目加粗的版头写着——
[东珠市易家话事人死于大其力]
后面?的话都没看了?,就这一句,就让阿糖震惊了?。她昨天?就开始休假,睡了?整天?补觉,然后又来督促商序南吃药,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乍然看见?这个,她直接一把抢过。
商序南顿时不满,一抬头就看见?阿糖捏着报纸。他今天?的心情颇好,看到桌上这碗药也不觉得讨厌,端起来慢悠悠喝着,幸灾乐祸地感慨:“终于死了?。”
易允怎么样,阿糖不在?乎,她率先想到蓝嘉。嘉嘉呢?现在?知道这个消息吗?还有阿爹阿姐他们——
阿糖说:“你把药喝了?。”
她捏着报纸急匆匆去找蓝堂海和蓝毓,路上还摸出手机给蓝嘉打电话,只?是拨了?几通,对面?都没有接。
怎么回事?
在?忙吗?
彼时,书房内。蓝毓知道外面?的风声,立马拿着报纸去找蓝堂海,想告诉他易允死了?,他们不用再绞尽脑汁怎么杀他。然而,她脸上的高兴还没来得及扩散,蓝堂海沉吟指出。
“易允没死,这些消息是假的。”
最近关?于东南亚的报道层出不穷,当他知道赛坎死在?家中,立马意识到问题不对劲,然后他把那边的几件事拉到一起分析,再结合觉吞之前的出尔反尔,很?快蓝堂海就发现这里?面?的利益纠葛。
觉吞和易允合作杀了?赛坎,一个谋家财万贯,一个图东南亚大老虎的位置。
蓝毓震惊,“假的?!”
蓝堂海:“这事先放一边,我?自由安排。”
先前从账上支走三千万美金,天?文数字,是他用来买凶杀人。
这个念头以?前也动过,但?那些人一听对象是易允,纷纷拒绝了?。这个圈子里?,一开始有不少人接了?凯夫拉的单子,暗杀上百起,且不说易允身边明里?暗里?都有狙击手,就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何扬,身手也是一等一厉害。
这些年,凯夫拉不停地买凶,但?都没能杀死易允。
而易允,只?要他不死,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要把暗杀他的人揪出来弄死,凯夫拉倒是幸运地活着,但?那些暗杀他的人,现在?坟头的草都蹿老高了?。
久而久之,没人想接暗杀易允的单子。
但?是就在?前段时间,蓝堂海找到机会了?,有个极度缺钱且退役的雇佣兵,愿意搭上这条命去替蓝堂海办事。
*
纵使东珠掀起轩然大波,蓝嘉身为易允的太太,易家的女主人,没有受到任何‘波及’,那些为了?一手消息不择手段的媒体,更是没有凑到跟前骚扰她。
蓝嘉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忙活出演,什?么都不用操心。
剧团的人见?她还是跟以?往一样,也都自觉不在?她面?前讨论这些事。
很?快就到演出当天?,蓝嘉的家人照例出席,不会错过她的每一站巡演。
海城依旧是两天?两场,第一天?圆满结束,晚上,父女四人去聚餐。
“嘉嘉,你这不行呀,瘦了?好多。”菜一上齐,阿糖一个劲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蓝嘉本来就瘦,再随便瘦几斤,在?身上体现得很?明显。
秋冬季节,正是贴膘的好时候,但?蓝嘉没胃口,她最近一天?天?疲惫,再加上排练和演出的重担,让她没什?么精气神。
蓝堂海见?她没怎么动筷子,又担心又心疼:“阿嘉,这次巡演结束,就先休息阵吧。”
小女儿身体不好,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蓝嘉去学什?么话剧,随便学点艺术陶冶身心就行了?,家里?也不需要她操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快快乐乐地度过仅限的岁月,可她偏不,执拗地走上这条路。
蓝堂海见?她这次瘦得明显,白净的脸蛋没有半丝血色,心里?急得团团转,涌上难言的忧虑。他甚至害怕再这样下去,女儿活不到明年冬天?。
蓝嘉给他们夹菜,摇头淡笑道:“昨天?开会,已经决定加紧巡演了?,下一站穗城,张老师已经提前过去交涉,后面?还有七座城市,除穗城两场,其余都是一场,总计……”
“阿嘉。”蓝毓打断她,盯着妹妹的眼睛,喉咙莫名发紧涩然:“以?前不都要休息一阵再继续吗?怎么这次的安排这么紧?”
纵使阿糖是几个人里?最‘没心没肺’的,也隐约嗅到点什?么。
她夹菜的动作一顿,看着身边的女孩。
灯光下,蓝嘉的肌肤近乎瓷白,绒小的毛细血管隐匿其中,颜色淡淡,她微垂鸦色的眼睫,眸光平和,鼻尖微凉,唇色因涂了?唇釉而显得有两分润泽,可这轻飘飘的润亮,反倒衬得她更加易碎。
气氛有些凝滞僵硬。
蓝嘉给他们各自盛了?一碗热汤,“我?没事,是剧团里?的有些伙伴明年要去进修,时间紧俏,只?能抓紧了?。”
露出的那双手,白腕清瘦,骨节泠泠。
她放到亲人面?前,笑道:“真的,不骗你们。”
…
赛坎死了?,但?他却给易允留下一堆棘手的烂摊子。
易允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吞掉他百分之六十的财富和接手能拿的基业,但?手底下的人经过逼问拷打,又牵扯出更深的东西。
这下让他不得不继续逗留曼德勒,处理这堆麻烦事。从昨晚七点到今晚凌晨,连续二十九个小时没有阖眼。
别墅灯火通明,时不时的会议、不断进出别墅且身居要职的心腹。
易允忙到凌晨十八分,手中的一件大事暂时告一段落。
他捏了?捏眉心,捞起桌上的烟盒,打火机蹿起幽蓝的火苗,舔砥烟丝,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入男人深邃的眼眸。
易允抽着烟,点开酒店套房的监控,画面?清晰,光线敞亮。
还没睡吗?这么晚了?还熬夜,就她那折腾不了?几下的身板能好才怪。
男人皱着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换算时间,这会蓝嘉那边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床上空荡荡,被?子掀开一角,过了?会,易允从底下的厨房角落,看到一抹晃悠的身影。
蓝嘉穿着厚厚的睡衣,手里?端着一杯水。
原来渴了?。
他弹了?弹烟灰,轻笑,忽然觉得疲惫的神经得到舒缓,往后一靠,悠闲地看着屏幕里?的人。
蓝嘉睡到半夜被?热醒,醒来喉咙干涩,便开灯起床去倒水。
喝了?半杯温水,她放下杯子,回到床上忽然睡不着了?。
她的身体一到秋冬就变得很?沉重,今年格外明显,很?像读书那会,一个朋友给她形容的感觉。
朋友说,人在?快要死的时候,身体会越来越笨重,她的姥姥就是这样,闭眼后不到半个小时,家里?人给她抬身,需要三个成年男性。
蓝嘉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但?她今晚也没有骗阿爹他们。
剧团里?部分小伙伴明年要进修,排了?排时间,过新年前结束苏城的出演,后面?剩下的几站就能在?刨除节假日的基础上,不耽误进修时间顺利收官。
所?以?海城的结束后,接下来两个月时间会很?紧。
易允眉头紧皱,盯着屏幕里?睁着铜铃大眼、迟迟没有睡觉的蓝嘉。
越瞧,心底的火开始烧起来。
当初送她离开曼德勒的时候,让她按时吃饭,好好吃药。药估计是吃了?,但?吃饭这件事绝对阳奉阴违,这才离开多久瘦成什?么样了??
…
翌日天?气温凉,风吹落叶,环卫工大清早就开始清理街道。
四季酒店从今天?开始推出免费四餐,除一日三餐外还有夜宵,入住客人均可享用。
这家酒店不做餐饮,所?以?剧团的人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今早推出这种活动,让酒店里?的客人很?诧异。
对此,经理给出客套又官方的说辞,什?么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及巴拉一大堆,让人挑不出疑问。
在?他口若悬河的吹嘘下,大家还是坐下尝了?早餐,一道道精致地端上来,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过于丰盛和新鲜的食材让不少人一愣,有人问经理这样不会亏本吗?
经理笑着说不会,反正是回馈嘛,有来有往。他不在?意亏不亏本,只?在?意……
谄媚的中年男人,视线越过一张张面?孔,捕捉到蓝嘉的身影。
见?她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喝燕窝粥,偶尔动筷尝了?点别的。经理大喜,赶紧拿起相机,悄悄拍了?几张。
*
易允收到照片已经是七八天?以?后。
曼德勒这边的事彻底告一段落,剩下的不需要他操心。
会议上,他把各项分工安排给底下的人,然后带着何扬秘密去了?荷兰。
私人飞机上,何扬站在?旁边,易允翻了?几下照片,虽然知道以?蓝嘉的胃口吃不了?多少,但?营养师搭配的一日三餐加夜宵,大厨精心烹制的饮食,再怎么样也能给她长一点肉。
等他忙完这阵,回去后把人盯着,总能把她养起来。
现在?手头重要的事,只?剩两件,一是落地荷兰做的结扎手术,二是稀有金属矿产分割。
“何扬,把矿区那边的资料给我?。”
*
蓝嘉结束穗城的宣发,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她洗完澡出来,酒店的女服务生推着餐车照例敲响房门?。
“蓝小姐,您好。”
“你好。”
女服务生笑容满面?地进屋,将夜宵摆在?桌上,拿出纸笔交给蓝嘉。蓝嘉对服务打了?勾,又在?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祝您用餐愉快。”
她走后,蓝嘉看着桌上丰盛的夜宵,叹了?口气。海城的巡演结束后,剧团的人坐飞机抵达下一站穗城,酒店是张明霞提前订好的。
他们入住第一天?就得知有免费的一日三餐和夜宵,因为和四季酒店的服务太像了?,起先大家还笑着打趣两家酒店背后是不是同一个老板。
因着酒店的一日三餐太丰盛,食材好到离谱,慕名来的人不少,在?酒店住客爆满的情况下,服务生每晚还要推着餐车挨个房间送夜宵。
第二晚的时候,蓝嘉实在?没胃口,本想婉拒,但?女服务生用哀求的语气告诉她,哪怕不吃都要收下,他们有考核。
于是,蓝嘉每晚都收到夜宵,哪怕胃口再不佳也会吃一点。
*
距离易允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一个月。
一个月前,他落地荷兰一家私人医院,做了?男性//输精管结扎,给他做手术的是这方面?权威,在?做之前并不知道术者是易允,签了?保密协议后见?到人,医生还愣了?两秒,因为——
易允戴着纯黑的口罩,头上扣着顶帽子,从头到脚穿着休闲装,搁那一站,任谁都猜不到这会是东珠易家的话事人,更想不到眼前这人曾和财阀狼狈为奸控制过西方某国总统的选举,只?为换取更庞大的利益和掠夺财富。瞧着上下的派头和挺拔有劲显年轻的身躯,只?会误当在?校男大学生。
易允掀起眼皮,帽子底下露出一双深邃又阴鸷的眉眼,语气不耐烦:“看够了?吗?”
他摘掉帽子和口罩,医生见?了?他吓一跳。
比起在?东珠被?普通人唾骂,易允在?国外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更广。
医生显然知道这位就是术者,难怪要签下高昂的保密协议。
一来结扎后可能就不会要孩子,没有继承者,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只?等一老,前仆后继想扳倒他。
二来,就跟男性尊严有关?。
九三年是宫内节育器应用史上重要的转折点,以?此替代金属单环。全球范围内,男性结扎并非主流,推广的仍是女性//宫内避孕。
普通男人尚且不屑,更别论要是被?人知道易允来过这。
当他踏进这里?时就开始浑身别扭,倒没有反悔,而是觉得自己真的栽了?。
以?前他讥诮沈肄南,看他交出权柄,让钟雅歆坐上话事人的位置,一副任她差遣的模样就觉得可笑,为了?利益和权利,亲人尚且可以?除掉,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女人。
沈肄南曾经笑他不懂。他不屑一顾,也不需要懂,更不想懂,直到去了?蓝家,误打误撞看见?蓝嘉。一开始他只?想得到她,就像看中一件合心意的礼物,想方设法也要得到。他蓄意接近,蓝嘉更大胆,居然主动了?,一通接触下反倒让他变得被?动。
最初,热情是她、大胆是她、乖巧黏人是她、主动吻他也是她。
什?么都让她做了?,最后还把他甩了?。
现在?娶回家后,他频频示好,她视而不见?;他有意讨她开心,她弃如敝履。好像无论做什?么,她都那样。心没得到一点,又把自己赔进去。
想到蓝嘉……算了?,还不如他来。
如今术后快一个月,还得回荷兰做米青液复查。
易允从稀有金属矿产分割的会议室出来,何扬压低声音道:“允哥,该出发了?。”
矿产一事还要继续磋商,但?不是完全没有进展。下一轮在?五天?后,算算来回时间,刚刚好。
易允当即带人过去。
飞机上,何扬汇报近期的要事,想到研究所?那边今早给出最新消息,他觉得有必要告诉易允:“对了?,允哥,北城研究所?那边针对夫人的病症有新发现,预计明年一月中旬以?前会有结果。”
只?要确定蓝嘉所?患的基因病,就能在?后续开展具体的临床治疗。
从零到一很?难,但?是一到一百就快多了?。
易允:“让那边快点,出了?结果就告诉蓝嘉。”
这么多钱花进去,是湖也该填平了?,怎么着也得冒个响。告诉蓝嘉,省得她提心吊胆,日渐消瘦,别他这边大费周章给她养肉,她在?那边忧心得吃不好睡不着。
*
剧团从穗城到江市,再到津城,跨越三座城市,演出四场。
气候从秋到深冬,寒风越来越重,津城演出结束当晚,蓝嘉回到酒店,收拾完行李后咳了?几声,这下好了?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咳嗽接二连三,等到夜里?,她开始喉咙发痒,体温攀升。
蓝嘉被?不正常的体温热醒,一摸额头,发烫,大半杯水下肚,压不住热痒的喉咙,她赶紧吃药预防,然后大半宿坐在?沙发上咳嗽,整个人病怏怏,提不起半丝力气。
按照计划,新年前只?差最后一站,苏城。
蓝嘉的身体不适合生病,但?凡一沾,再小的病痛都能成倍显示。
她的恢复能力差,跟着剧团去了?苏城后,吃药打点滴都用上了?,感冒依旧反反复复。
这次的宣发,蓝嘉没怎么参与,他们让她养好身体,只?需在?演出的最后两天?恢复即可。
一天?排练,一天?正式表演。
蓝嘉在?酒店休息,迷迷糊糊间接到一通来自北城的电话,对面?的人说话很?客气:“夫人,关?于您的基因病,研究所?这边已经有结果了?,接下来将会进入临床治疗阶段。”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其威力不亚于平地惊雷。
蓝嘉原本还晕晕乎乎,乍然听见?这话,脑袋陡然清醒几分,张张嘴:“你说……”
她又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额头,怀疑烧糊涂出现幻听了?。
对方耐着性子复述一遍。
蓝嘉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背靠着枕头,嗓音发沙:“下一阶段需要多少钱?”
消息确实是好消息,高兴之后,蓝嘉恢复理智。
当初阿爹出钱开启过研究阶段,但?是太烧钱了?,蓝家根本无法维系,项目展开没多久就以?失败告终。
易允先前花进去的钱,具体有多少,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当初在?北城时,他说过光是聘请PCR发明者Krayb教?授参与检测实验协助,已经给出十亿美金给他的实验室搞研究。
如今易允死了?……
死这个字眼一冒出来,蓝嘉潜意识里?仍不愿意相信。
那张报纸之后,她也会留意相关?讯息,然而没有,没有她想看见?的消息。不仅如此,也没有任何人找她,扶棺亦或者守灵,好像她活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人敢凑上来打扰。哪怕她讨厌易太的身份,不喜这段婚姻,可这段时间她仍希望……
希望什?么呢?
蓝嘉也说不清,但?她当初对易允说的话是真的。
[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不想]
[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会]
闻言,对方先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怎么问到钱上面?了??但?他还是笑道:“在?基因检测研究正式开展以?前,易先生就已经投入充足的资金保证正常运行。夫人,钱的事,您无需有任何担心。”
挂断电话后,蓝嘉软绵绵的身体往下滑。
易允已经给她铺平道路。
他曾把她抱在?怀里?,用力揉苍白的脸色,戏谑她是吞金兽,还让她用一辈子偿还,不能让他人财两空。
如今……
蓝嘉阖上眼皮,心里?沉甸甸。
苏城的话剧宣发结束,剧团的人紧锣密鼓布置大剧院。蓝嘉在?酒店休养,不负所?望,在?演出前一天?终于好了?。
当天?早上,她熟悉道具安排和布置,下午彩排。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话剧演出正式开始。
一九九四年一月,苏城平均气温零至四度,漆黑的夜幕飘起鹅毛大雪,一片片堆积在?树梢、房屋、街道,一盏盏昏黄的路灯散发柔和的光晕,大剧院内灯火通明。
蓝嘉依旧穿着明明那条单薄的红色长裙,披着乌黑的头发,衬得肌肤欺霜赛雪。
她在?舞台上演绎着另一个人,执着的明明。
“我?走了?好多家商店,我?想一定要买一件礼物,是你每天?都能看到的,因为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
“我?走了?好多家商店,我?想一定要买一件礼物,是你每天?都能看到的,因为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
曾经,蓝嘉只?能以?自己浅薄的理解去揣摩这个角色的感情变化。
如今她在?表演到这段时,不知不觉间好像有了?新的感受。
[我?走了?好多家商店,我?想一定要买一件礼物,是你每天?都能看到的,因为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
她会因为自己的病症,一段有了?希望的病症,永远记住那个男人。
那个她一开始真心实意喜欢的易生。
…
大剧院外,西南门?。
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马路边,现在?晚上九点四十二分,话剧结束了?,有观众陆陆续续出来,其余几道门?很?热闹,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出。
天?空飘着雪粒,何扬说:“允哥,已经派人通知夫人了?。”
矿产分割的事拉锯这么久,如今终于告一段落,结束后易允将后续事宜交给底下的人,马不停蹄赶来苏城。
他已经三个月没见?到蓝嘉了?,监控里?难免显得失真,远不如亲眼见?到来得实在?。
蓝嘉表演完话剧,照例和送花的观众合影签名,送走一波又一波后,场务老师跑过来告诉她:“蓝老师,西南门?外有人找你。”
找她?
蓝嘉只?好在?外面?穿上羽绒服,暂时告别舞台。
西南门?的通道多是工作人员,并不拥挤,蓝嘉很?快走出最后一道门?,外面?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寒风萧瑟,吹得橘黄的灯影摇摇晃晃,天?地苍茫,夜幕四合,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风雪里?。
男人戴着墨镜,露出那张轮廓锋利,英俊硬朗的脸,纯黑挺括的羊毛大衣下是银灰色衬衫和笔挺的西装裤,从头到脚写着清冷利索,气质矜贵。
蓝嘉怔愣地站在?原地,看见?易允笑着走过来,一把将她塞进大衣里?裹着。
“怎么?几个月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
熟悉的怀抱,宽阔结实的胸膛,蓝嘉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被?迫贴着男人炽热的心口,耳边是强有力的心跳和清冽的男性冷香。
怀里?的女孩瘦瘦的,摸着没几两肉,跟她说话也不吱声。
易允挑眉,这是怎么了??
他低头看向蓝嘉,爱不释手地揉搓女孩的脸颊,“没戴眼镜,看不清我?了??”
说完,男人弯腰凑上去,俊脸在?蓝嘉眼中放大,他摘下墨镜,勾唇道:“怎么不说话?嗯?”
蓝嘉确定他没有变做鬼来吓她,“你不是死了?吗?”
易允上下打量她,听出不是真的要他死,屈指刮了?刮女孩的鼻尖,逗她:“本来要死了?,但?是一想到不能让你守寡就又爬起来了?。”
蓝嘉:“……”
第55章 55自助餐 你是吃饱了,我还饿着……
易允嘴里没半句认真的话, 配上那?副笑?着的嘴脸,不知怎的,蓝嘉看着就烦。
她双手揣进羽绒服的衣兜, 一句话没说?, 转身欲回?去。
“去哪?”
易允握住她的手臂,把人?拽回?来, 重新塞进大衣里,指腹掐起女孩的脸颊, 逼她抬头?。
“又哪招你?惹你?了?我?一回?来,你?就给我?甩脸子,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
以前蓝嘉说?他脾气坏,喜怒无常, 还总是气她, 但易允不这么认为, 他对她的态度绝对是最好的,但凡换一个人?试试看?要真论脾气怪,还得是他娶回?家?的小姑娘。
蓝嘉抬眼望着他, 没有回?答易允又哪招她惹她了。很平静地说?:“我?冷,想进去不可以吗?”
都说?祸害遗千年, 这句话虽然有骂人?的成分, 但放在易允身上很适合。
他哪那?么容易死。
这话落在耳里火药味十足。男人?盯着她清凌凌的双眼,还别说?, 蓝嘉不苟言笑?的时候, 真有点唬人?。
生气了?还是怨他不着调?或者都有?
易允心里熨帖,爽得头?皮发麻,正了正神色, 不跟她开?玩笑?了:“我?在国外谈生意,没出什么大事,都是媒体捕风捉影。”
至于?其中的种种细节和疑点,他也不打算多说?,那?些并不重要。
蓝嘉也没想听?他解释,淡淡嗯了声?,再次转身。
然而,还没从他怀里离开?,男人?扣住后脑勺,低头?亲了下来。
蓝嘉被迫扬起头?,承接凶猛的吮吸。唇瓣被揉得起了血色,女孩一愣,随即轻拧眉头?,推他。
易允垂眸,晦暗的视线落在抵着胸膛的手上,腕骨细薄,手指纤细,粉白的指尖攘着银灰色衬衫,因用力推他而揉出一丝褶皱,画面拧巴又绮丽。
还挺涩情。
男人?勾着她的舌尖狠狠亲了好久,才意犹未尽地松开?。蓝嘉呼吸不畅,冷空气的环境,氧气更是稀薄,每一次急促喘息,都会?吸入冰冷的寒风。
易允摸着她微红的脸蛋,指尖肌肤细腻,笑?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不会?接吻?”
蓝嘉冻得脑袋疼,舌尖发麻带酸,闻言,她擦了擦嘴,眉梢轻皱,想反驳两句,但又懒得跟他争执。
她说?:“我?要回?去了。”
“不都演完了?”
“换衣服,收拾道具。”
易允啧了声?,掳着她往反方向走,“我?让人?去给你?收拾,你?现在跟我?回?家?。”
他大老远过来,就是想见见蓝嘉,跟她待在一起,再把人?放回?去,他怎么办?
蓝嘉一听?要跟他回?家?,有些抗拒,“不止这些,我?还要——”
“要什么要,回?家?。”他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又让何扬安排人?去收尾。
车内暖气充足,隔绝外面凛冽的寒风和纷纷扬扬的雪粒。
蓝嘉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不去接触男人?的视线。易允从上车后就在打量她,目光从头?到脚,从脚到头?,跟离开?曼德勒的时候相比,瘦了;但跟之前在监控里的样子比,又长了一点点肉。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别墅的私人?车库,易允拉着蓝嘉下车,摁电梯键上楼。
两人?呆在封闭狭小的空间,电梯墙映出叠合的轮廓。易允站在蓝嘉身后,垂眸看着眼前比他矮二十几厘米的女孩,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见藏在发丝间纤细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肩膀。
里面还穿着表演的红裙子,急着出来见他,连衣服都没换,就套了件羽绒服。
蓝嘉听?见背后发出一声?浅浅的轻笑?,正好电梯门开?了,她赶紧出去。
易允不紧不慢地跟着,见她还杵着,懒洋洋道:“还站着干什么?去洗澡。”
他扭头?去吧台,拿出一瓶冰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倚在那?看她。
蓝嘉抿着唇,犹豫两秒,还是去了。她没来过这里,也不了解布置格局,整栋别墅除了他俩没有外人?。易允喝了半杯,见她慢吞吞找出睡衣,又拉下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那?条垂感十足,裙摆轻逸的红色长裙。
男人?眸光微顿。
其实蓝嘉很适合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她长得好看,皮肤又白,各种风格都能驾驭。最开?始谈恋爱那?会?,她天天换着花样打扮自己,每次出现在面前,都能让他眼前一亮。
后来结婚了,他们的关系闹得僵硬。她很少打扮自己,肤浅地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减少兴趣。
身后的视线火热,蓝嘉如芒在背,头?皮发麻,赶紧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易允的视线被隔绝在外,喉咙干涩发痒,他仰头?喝完剩下半杯冰酒,刺骨的冰凉涌入喉头?,非但没能压住,反而令酒精的灼烧蔓延五脏六腑。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卧室里响起电视声?。
蓝嘉洗了热水澡,感觉身上的寒意减弱,她隐隐听到外面有打拳赛的声?音,主?持人?的解说热血激昂。她坐在换衣凳上,擦干身上的水渍,一件件穿好,裹得严严实实。
浴室传来开?门声?,动静很轻,很容易被电视声?音覆盖。
但易允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翘着腿,手里端着一只酒杯,掀起眼皮看过去,这一瞧,挑了挑眉,差点看笑?了。
蓝嘉扎着高高的丸子头?,几虑细碎的发丝被打湿,贴着白皙的颈部和熏红的脸颊,水灵灵,俏生生,身上套着加绒的睡衣睡裤,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脚上套着一双加厚的袜子。
浑身上下,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
“蓝嘉,你?要不要再戴个围巾口?罩和帽子什么的,往外走一圈,嫌疑人?名单里就有你?一份。”他都快气笑?了。
蓝嘉微垂眼帘:“我?冷。”
其实别墅里每一处地方都很暖和,就算穿裙子也绰绰有余。
易允假装听?不出她拙劣的借口?,戴着婚戒的那?只手勾了勾,“过来。”
蓝嘉犹豫半晌,走过去。
男人?拉着她坐下,长臂一伸,锢在怀里,低头?,像变态似地在颈部闻了闻。
蓝嘉登时起了鸡皮疙瘩,很不自在。
女孩洗得干干净净,冒着沐浴后的热气,身上也香香的。他很喜欢,落在腰上和手臂上的掌心捏了捏,薄唇若有似无地贴着脆弱的天鹅颈。
“研究所那?边给你?说?了?”
“嗯……”
颈间又热又痒,像有几只小蚂蚁爬过。
“开?心了?”
蓝嘉点点头?,随即瑟缩着,试图挤走脖子上的嘴唇,“你?先去洗澡。”
她想把人?支开?。
易允哪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放在别的情侣或者新婚夫妻身上,这种场合就有另一番含义。但蓝嘉就是单纯不想给他碰,亲昵不行,摸不行,什么都不行。
他盯着女孩看了两秒,思考听?还是不听?,听?的话少了点好处,不听?,保不准激起蓝嘉的逆反心理。最后还是顺了她的意,“行。”
然后撤走落在她胸口?的手。
蓝嘉松了口?气,眼前一晃,男人?已经起身进了浴室。
她难免惊魂未定,被揉过的地方有些疼,更多是麻。易允手劲大,收着力道时很轻,像羽毛挠得发痒,放开?时又重,经常弄出红痕,要两三天才能消。
蓝嘉抿直嘴唇,理了理睡衣,起身离开?卧室。浴室里,男人?洗完澡,围着浴巾,半裸着精壮的胸膛走出来。
视线扫了一圈,人?不见了。
易允脸色难看,冷笑?,带着郁气去找人?。
客厅开?着灯,他走下楼,听?见厨房有动静。蓝嘉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之前洗澡的时候就饿了,她趁易允进浴室的功夫来这煮面吃。
刚备好食材,打好调料,洗完锅,正要开?火,易允晃进来了,脸色好看些,“饿了?”
“嗯。”
还真是难得肯主?动吃东西了。易允说?:“想吃什么,我?让厨师过来给你?做。”
蓝嘉开?火热锅,“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这么晚,怪麻烦,而且只是煮面而已。
易允握住细腕,不让她动手,“我?来。”
蓝嘉一顿,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你?这什么表情?”他不乐意了。
蓝嘉曾经吃过易允做的饭,“还是我?来吧。”
那?时他俩刚交往,正如胶似漆,有天出海海钓,她请易允吃全?记的糕点,易允给她做了顿海鲜大餐。
他做的海鲜大餐不好吃,厨艺很一般。
但是热恋蒙蔽双眼,对象再不完美,那?也是顶好的。
于?是她违背对美食的崇高敬意和良心,竖起拇指一个劲夸他做得好吃,超棒。
易允从她克制的嫌弃表情里,抽丝剥茧忆起往事。一想到蓝嘉过去昧着良心夸他,以及现在的反应。
所以这就是爱和不爱的表现?
他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捏着女孩的脸颊,“蓝嘉,你?居然还敢嫌弃我?做饭不好吃?”
易允挑剔,臭毛病一大堆,出门在外永远是众星拱月那?个,为他服务的人?不计其数。
只有在蓝嘉这里,被服务的人?成了主?动服务。指望她服务吗?她能乖乖呆在身边就不错了。第一次给她做饭;第一次等她,要知道他最讨厌等人?,向来都是别人?等他的份;第一次做,知道她抗拒,不喜欢,挣扎得厉害,他忍着生气,没有直接捅,而是先试探,耐着性子做足准备。
好多第一次,都花在她身上了。
明明主?动追他的人?是她,主?动甩他的人?还是她。他能不生气吗?可最后的最后,她实在不愿意,跪下给她吃的人?却是他。
“你?要吃吗?”蓝嘉已经开?始煎鸡蛋。
易允嗤笑?:“你?吃饱就行,我?想吃什么待会?自己做。”
她没有多想,煞有其事地点头?:“好。”
男人?笑?了,揉了把女孩的脑袋。
蓝嘉的厨艺虽然也一般,但比易允好。她做了番茄鸡蛋菌菇面,戴着隔热手套端到餐厅。原本消失的人?又出现了,蓝嘉还以为他刚刚上楼穿衣服了,没想到还是只围了条浴巾。
“你?……”
“干嘛?”
他上楼在卧室等了会?,知道的她在煮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弄满汉全?席。
于?是,易允又晃到楼下了。
蓝嘉本来想提醒他把衣服穿好,但想了想没必要,毕竟她说?不过他。
她坐下挑了挑面条,“厨房已经清理干净了,你?去做吧。”
“你?这么慢,我?还怎么做?”易允走到蓝嘉身边,掌心撑着桌边,指腹敲了敲桌面。
他看见蓝嘉卷起一小夹面条,吹凉,用嘴唇试探温度,不烫了才慢条斯理吃进嘴里。
喝水的时候慢吞吞,好半会?不见得少一点,嘴小嗓子眼浅。现在吃面也这样,他都盯着瞧了多久?才吃完那?一筷子。
蓝嘉不知道他盯着干什么,听?见刚刚那?番话,等咽下了才皱眉说?:“我?已经很快了,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
“就什么?”他打断她的话。
蓝嘉觉得他精分,重新夹起一筷子,也不看他,但挺敢说?:“挑刺。”
易允的太阳穴跳了跳,现在是厉害了,说?一句顶十句。
他拖了张餐椅坐在蓝嘉身边,“行,不说?了,你?快吃。”
蓝嘉不知道他在催什么,慢吞吞地吃了大半。易允一看时间,吃个面吃了三十七分钟。再扭头?一看,女孩已经拿纸巾擦嘴。
“吃饱了?”
“嗯。”
她起身,准备端进厨房。
易允也跟着站起来,拉住女孩的手臂。蓝嘉落在碗口?的指尖一顿,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胸膛,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搭在桌边,呈包围趋势将她抵在怀里。
挨得太近,贴得太严实,逼得蓝嘉不得不压下腰肢。这种场景太熟悉了,宣告着即将会?发生的事。
蓝嘉心乱如麻,僵硬道:“你?让开?,我?还要洗碗。”
身后,男人?笑?了声?,低头?,薄唇覆在女孩的耳畔,嗓音低磁:“这个时候洗什么碗?蓝嘉,做人?得讲美德,你?是吃饱了,我?还饿着。”
当初做完结扎,医生告诉他,术后一个月严禁那?种事。生//殖器内的输//精管会?有切口?,避免过于?激烈导致出血感染。
易允虽然能忍,但蓝嘉真要在他跟前晃悠,他不动她,也会?变着法去捏捏脸、摸摸脑袋、揉揉手臂腰肢什么的。所以为了彻底杜绝,他直接呆在国外忙矿区的事。
蓝嘉后知后觉他之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恼意压过羞耻,“易生!”
“嗯?”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染着笑?,“你?说?,我?听?着。”
话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带停。
蓝嘉感受到后腰石更邦邦的东西,指尖掐着冷冰冰的餐桌桌面,莹润的指腹缠着一抹用力的白。
她气急败坏:“你?不要脸,这是餐厅!”
易允手指滑过女孩柔和微凉的脸颊,虎口?掐着她的下颚,含她耳垂不说?,还故意恶狠狠丁页了下,恬不知耻,活脱脱浪荡二世?祖。
“我?知道啊,餐厅嘛,吃饭的地方。”
第56章 56快点脱 身子柔软,浑身也香香的……
他不要脸, 堂而皇之?说出这样的话,还故意用那种东西足曾她。蓝嘉羞愤欲死,被禁锢的身子挣了挣, “撒开!”
易允捏住两只手腕, 掌心摁在手背上,见她穿着这套睡衣挣扎, 风情没有?,全是滑稽。虽然一如既往好看, 但不好剥。
“家?里一年四?季冬暖夏凉,下次换一身,不方便。”
图什么方便?
不就是想脱她的衣服,想对她做那些?事。
蓝嘉心里嘲弄,背对着他, 卷翘浓密的眼睫轻垂, 在眼底落下轻飘飘的灰影。
最开始, 阿糖无意间点出易允可能患有?性格缺陷,那时她正上头,再加上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还会跟阿糖辩驳,为他找理由?。事实证明, 性格缺陷往往伴随冷血、神经质、不能共情、不懂爱、强烈的控制欲等特?征。
易允不就是这样吗?
他不懂爱, 喜欢就要不择手段得到?,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还要控制她的人身自由?。之?前在清迈, 蓝嘉已经开诚布公跟他聊过一次,又有?什么用呢?他没有?听进去,还是一意孤行。
他越是这样。
她越讨厌。
如今平安无事回来, 就要——
蓝嘉阖上眼皮,整颗心沉到?谷底,四?肢发凉。
某人忽然不说话了。
易允吻她脸颊的动?作一顿,当即掰过蓝嘉的脸让她正对自己,结果却看见女孩脸上淡淡的嘲讽。
冷水兜头淋下,浇灭月复中燃烧的火。
男人死死盯着她的神色,不出几秒,就分析出背后的原因。她觉得他一回来就是想上她,对她只有?杏谷欠。
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点燃,挤压着整个胸腔。易允脸色阴冷,“蓝嘉,你是不是觉得——”
生硬的语气带着恐怖的压迫感,怀里的人有?被吓到?,睫毛颤栗。
看到?这一幕,易允的太阳穴突突跳,更?气了。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他还没对她怎么样,她就怕成这样。
他忍着怒意,把?人调个面,彻底正对自己。她闭着眼不肯看他,落在桌边的手指攥紧。
“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气氛瞬间凝滞,使空气变得稀薄。蓝嘉咽了咽,手指发麻,缓缓睁开眼,但视野下移,并未落到?易允身上。
他生气地捏着女孩的下巴,逼她抬头正视自己。对上那双清凌凌又满含润泽的眼眸,易允很想像以前那样,故意说些?惹她生气的话。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不对等的感情里把?她拉下神坛,让他不至于显得过于卑微乞爱。
可是,那些?即将脱口而出、会令她生气的话堵在喉咙。脑子里闪过当初在清迈,蓝嘉对他说的那些?话。
[在我的择偶标准里,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一个温柔、平和、儒雅的绅士;而不是一个阴暗、偏执、形式极端疯狂的人]
[你强势、控制欲强、手段残忍、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对我也不尊重,我很不喜欢]
蓝嘉看见易允原本很生气很生气,她甚至已经猜到?他会说出多么毒舌的话。然而,他望着她笑了,笑意带着自嘲。
“蓝嘉,我要是只想上你,就不会娶你,更?不会救你,别说花数不清的钱投给?研究所,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都可以无动?于衷。”
男人是一种很现实的生物,他们比任何团体都团结、自私自利,甚至可以性//爱分离。
可是易允真的喜欢她,见到?第一眼就喜欢了,那种隐秘的怦然心动?的感觉。他要是不喜欢,只图蓝嘉的身体,局面会很轻松。
他可以来了兴致,随时找她泄谷欠,如果她敢反抗,他会用血腥的手段逼她乖乖就范,在床上玩死她都行,只要自己能爽。
他要是不喜欢她,在她被绑走时就是无所谓的态度。指望他救她?怎么可能?一个女人而已,死就死了,还能让他费心?
他要是不喜欢她,会为她花那么多钱?也不想想配不配?易允理性起来没有?人性。更?不要提什么结扎,不计较蓝家?人做的那些?事。他不弄死他们都算不错的了。
蓝嘉抿着唇,沉默地看着他。
璀璨的灯光倾泄,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流淌,与瞳孔微弱的星星点点叠合,看起来可怜又难过。
这副模样实在与易允的形象违和。
但他知?道蓝嘉喜欢他这张脸,只是不爱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他语气里的嘲弄加深,仅仅针对自己:“你为什么要质疑我对你的喜欢?”
易允干燥温热的掌心抚上蓝嘉的脸颊,她下意识躲开,让他落了空。
蓝嘉看见他的手掌顿在半空,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紧,“阿嘉。”
有?句老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蓝嘉不爱他,差点把?他逼疯了。
她依旧是那副缄默的样子,平静地看着易允演绎独角戏。
男人笑不出来,若无其事收回手,深深地凝望她,似乎拿她没辙,“不逼你,好不好?”
他垂下眼眸,落寞地转身。
蓝嘉怔忪。
再抬眸时,易允上楼了。
这时,她才看见男人半裸着精壮的上身,在宽阔结实的后背、右肩偏下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新伤,创口范围狭窄,不像利刃,但又深又暗,看形状像是枪伤。
她离开曼德勒之?前并没有?,所以是这三?个月里新添的。先?前易允在面前晃悠,她也没有?注意,也就这会才发现。
易允在转身上楼的刹那,立马收起伪装的可怜模样,余光后扫,嘴角勾了勾。
…
今晚是两人同床共枕以来,第一次隔得这么远。
易允睡在左边,蓝嘉睡在右边。
中间隔了条‘银河’。
以往只要上了床,易允就跟闻着味的狼狗扑上来,要么紧紧抱住蓝嘉,塞进自己怀里;要么他发癫,趴在女孩娇小?的身上,沉甸甸的脑袋落在颈窝或者胸脯,时常把?蓝嘉压得喘不上气。
只有?今夜,两人背对背、各睡各。
好似半个小?时前在客厅发生的事,深深伤害了某人。
蓝嘉蜷缩在床边,身上搭着暖和的被子。她身体不好,一到?冬天,体寒的毛病就格外严重。之?前睡在酒店,夜里总是手冷脚冷,一整宿都睡不好,但只要易允在,这种情况会缓解很多。
他高大?挺拔,身体强悍,体温又高,被子里很暖和。
窗外寒风呼啸,参杂冷冰冰的茫茫雪花。蓝嘉睁着眼,望着窗帘透出的一点细缝。
良久,她翻了个身,看着前方背对她的男人。
身后目光如炬,不用看,就知?道蓝嘉用怎样的目光盯着他。一想到?她主动?望着自己,用那双被他欺负后就会哭的眼睛看着自己。易允哪还睡得着。
但他沉得住气,淡淡问:“有?事?”
蓝嘉面带纠结,有?些?犹豫。
易允耐着性子,很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背后的伤。”
“我在荷兰做完术后检查,离开医院的时候遇到?你父亲安排的暗杀。”
他语气平静,把?生死说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蓝嘉瞪大?眼睛,下意识皱眉反驳:“不可能!”
她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盯着易允。
“阿爹不会的,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易允似乎被伤得很深,依旧背对她。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说谎,蓝嘉迟疑了。如果真是阿爹派人做的,以易允的性格和手段。
蓝嘉心头一跳,指尖掐进手心。
她不能让易允对她的家?人下手,哪怕真是阿爹派人做的。
“术后检查是怎么回事?”
易允却并不打算说,“我要睡觉了。”
生气了吗?
还是什么?
蓝嘉也不清楚,但她知?道易允不高兴,就有?人要遭殃。
“……你涂药了吗?”
她记得当时看见的时候,不像涂药的样子,上楼后呢?蓝嘉也不知?道,她进卧室时,易允已经穿上睡衣,看不见后面是什么情况。
男人不说话。
蓝嘉又问了一遍。
他还是不说话。
女孩往他身边挪,推了推易允的手臂,“易生。”
他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易生。”
“易生,你涂药了吗?”
“易生?”
许是有?点心虚,又害怕迁怒到?她的家?人身上。蓝嘉难得像现在这样,主动?碰他,声音又软又细又轻。
易允心里升起难言的悸动?,体内像猫在挠、火在烧。
“你真的睡了吗?”
“涂药了吗?”
“易生?”
男人被她叫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没有?。”
蓝嘉松了口气,“我给?你擦药,可以吗?”
无事献殷勤。易允知?道她打的主意,还是嗯了声,同意了。
女孩立马去开灯,下床穿上拖鞋,积极得不得了。
易允坐在床上,给?何扬打了通电话,让他把?药送过来。
十分钟后,蓝嘉在楼下拿到?药箱,问何扬:“易生做术后检查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但只知?道一半。何扬可不敢轻易透露:“夫人,这事允哥不让说。”
还不让说?
蓝嘉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易允靠在床头,见某人提着药箱,一脸心事地回来。
他淡淡道:“不愿意那就算了。”
知?道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蓝嘉回过神,忙不迭说:“等会。”
她打开药箱,取出里面的东西,何扬还很贴心,每个步骤都有?序号和简单的做法。
蓝嘉一看就明白了,对易允说:“你把?衣服脱了吧。”
她在准备清创的东西,等弄好了,一抬头,发现易允大?咧咧坐在那盯着她,也不脱衣服。
“这种事哪有?病人自己动?手的?”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你来给?我脱。”
蓝嘉被他盯得不自在,可一想到?男人身上的伤,她只好硬生生摁下,抿着唇走过去,坐在床边,指尖发紧地朝他伸手。
易允也没有?为难她,甚至为了她方便脱自己的衣服,还主动?调整位置,正面身体朝向蓝嘉,两条修韧有?力?的手臂撑在身后,倾斜的弧度勾勒出清晰明朗的宽肩窄腰,纯黑的丝质睡衣映在胸膛,有?明显的肌肉轮廓。
“不是吃饱了吗?怎么解得这么慢?”
“你不要说话。”
她没戴眼镜,视野模糊,去解他的睡衣扣子时,指尖好几次戳中弹韧的皮肉。
蓝嘉知?道男人的肌肉呈现两种状态,一种是正常情况下,韧劲中带点软,摸着偏弹;另一种则是充血紧绷下,肌肉石更?邦邦,紧致结实,拧都拧不动?。
她并不熟练,解得毛毛躁躁,蓝嘉说:“你等会,我去拿眼镜。”
“看不见啊?”易允扣住她的后脑勺一压,怼到?胸膛面前。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唇红齿白的白净脸庞,微眯着眼聚焦时的模样还没有?消失,这会瞧着更?他妈乖了。
易允的指腹狠狠蹭了蹭细腻的脸颊,“快脱。”
他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扣住蓝嘉的脑袋,不许她退,就这样给?他脱。
蓝嘉只好耷着颈子,照做。
得益于易允系扣子,总要留两颗,蓝嘉很快解完,缎面丝滑的睡衣朝两侧散开,露出强悍野性的身躯,块垒分明,肌理硬朗,粗壮的青筋刻在冷白皮上,蜿蜒攀爬,有?些?顺着人鱼线没入裤头,比这些?更?醒目的是那坨壴支囊。
蓝嘉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想起身,发现易允还摁着她。
“该涂药了。”她抬起眼睛。
易允当真松了手,没有?闹她。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照顾。
蓝嘉绕到?他背面,跪坐在床上,按照说明开始清创。
“易生。”
“怎么了?”
背后的手很软,动?作也轻,跟之?前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他背上不知?道被蓝嘉抓了多少指痕。
蓝嘉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什么底气:“如果这件事真的跟我阿爹有?关,你能不能不要……”
“好。”他应了声,“听你的。”
蓝嘉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易允微微勾唇。
蓝堂海确实派人暗杀他,出任务那人也是不要命的主,要不是发现得及时,结果还真不好说……
总之?易允确实栽了小?小?的跟头,但那点小?伤在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快愈合了。背后的伤,是他后来让何扬补的,打的位置巧妙,看似危险,但避开要害。
易允活到?现在,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疤痕,只要不死,那些?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
他可以利用这点拿捏蓝嘉,她越心软,越愧疚,他越得寸进尺。
蓝嘉给?他擦药,做了包扎,“好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她去收拾药箱,易允随便系了两颗扣子,视线追随她放东西、关灯、掀开被子上床。
黑夜里,男人盯着另一侧隆起的弧度,“蓝嘉。”
“有?事吗?”
得,有?事相求就主动?,没事就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易允淡淡道:“睡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蓝嘉背对着他,攥紧枕头的一角,闭着眼装傻充愣。
易允等不及了,长臂一伸,把?人捞过来。
蓝嘉落入结实的怀抱,身后是灼热的气息。她僵着身体,易允摸摸她的手,又去捂她的脚。
“有?没有?好点?”
蓝嘉心里乱糟糟,在他的再三?逼问下,不得已嗯了声。
易允轻笑,拨开覆在颈子和脸颊旁的发丝,小?心翼翼聚在一起,免得不小?心压到?。
他的小?动?作,蓝嘉可以察觉。
“阿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岳父这次这么对我,我也都可以不计较。”
“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拒绝我?”
易允的鬼话信手拈来,比起强硬,他发现蓝嘉更?容易吃软的。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姑娘,身子柔软,浑身也香香的。
他爱不释手,低磁的嗓音是伪装过后的可怜,“我这次都差点死了,你以后对我好点,好不好?”
第57章 57被吃掉 蓝嘉就是他的笼中鸟、金丝……
翌日, 整座苏城笼罩着雪雾,路上白茫茫一片。冰霜集结在室外的玻璃上,白色的光亮穿过?窗帘交映时露出的细缝。
室内暖气充足, 宽阔的大床上躺着睡在一块的两人。
这时, 一通电话打进?来,听?声音是从蓝嘉那边发出来。
易允睁开眼睛, 搭在女孩腰上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越过?枕头, 摸到她的手机。
他看了眼电话号码,挑了挑眉。
男人毫不犹豫摁下接听?,嗓音喑哑,透着几分慵懒,“怎么?了?岳父。”
蓝堂海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点接电话的人居然是易允, 语气不善:“阿嘉呢?”
“还?没醒呢。”
易允勾着唇, 垂眸,看着睡在怀里、枕着他手臂的女孩。他喜欢抱着蓝嘉睡觉,但?她不习惯, 总想往外跑,易允只好每次等她睡着后把人捞回来。
他被枕得有点麻的那条手臂往上扯了扯被子, 给蓝嘉盖得严严实实。
电话那边的老丈人沉默颇久, 易允没什么?耐心,“挂了。”
说?完, 也不等蓝堂海说?话, 直接掐断,然后手机一丢,摸了摸蓝嘉睡得发红发烫的脸颊, 又揉了揉,低头,狠狠亲了两口?。
这两个月,剧团高强度出演,身体好的尚且熬不住,更?别提蓝嘉了。
她早就累得不轻,一直咬牙撑到现在,如今新年前苏城站的演出结束,总算能让她睡个好觉。
易允难得给自己放个假,没有起床,而是抱着蓝嘉继续窝在床上。
…
“嘟嘟——”
蓝堂海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太阳穴跳了跳。
昨晚演出结束,他和阿毓阿糖在后台等阿嘉,但?始终没等到。后来,一个场务老师过?来告诉他们,说?蓝老师已经被她先生接走了。
至此,蓝堂海算是知道,他雇的人暗杀失败,难怪迄今都?联系不上,多半已经被解决。
蓝嘉给他打了电话,说?她在易允那里,让他和阿姐阿糖不要担心。
蓝嘉一向很懂事,也很乖,在外做任何事都?是报喜不报忧。
蓝堂海怎么?能不担心,那是他的女儿。
他让蓝嘉把位置告诉他,打算开车去接人。蓝嘉害怕阿爹和易允一碰面?,场合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阿爹,我没事,明天就回酒店,然后跟你们一起回东珠。”
眼见距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小女儿还?没出现,蓝堂海按耐不住打了通电话。
这一接,居然是易允。
他捏着手机,眉头紧锁。
蓝毓没有听?见电话里的声音,“阿爸,阿嘉呢?她到哪了?”
*
蓝嘉睡到大中午,浑身的疲乏得到缓解。睡饱了,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十二?点七分,吓得立马清醒,赶紧坐起来。
动作弧度过?大,易允想不醒都?难。
他捞住女孩纤细的腰肢,捏了捏,“怎么?了?”
“我昨晚跟阿爹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回东珠,来不及了。”
她很着急,掀开被子想下床,但?腰上的禁锢很重,挣不开。她使劲拍了拍。
“你快松开!”
难怪蓝堂海先前会打电话过?来,易允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反倒因?为她那丁点力气夸张道:“怎么??不松你还?要家暴?”
蓝嘉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把他拍疼了,但?还?是收了手,拧眉道:“我要回去了。”
“嗯。”易允把她拉回被窝,被子一盖,重新罩住,“让他们先回,你留下来陪我。”
他隔着被子抱住蓝嘉。
“不要,我——”
易允轻描淡写看她一眼,两人的视线对在一块。蓝嘉惴惴不安,声音歇了火。
半个小时后,蓝嘉直接赶到机场和家人汇合,改了航班后刚好来得及。
易允这人挑剔,走哪都?是私人飞机,让他到机场登机,才不屑来遭罪。
正?好他到苏城还?有点事,就大发慈悲先放蓝嘉回去。
蓝嘉一到机场,想到昨晚的事,笑着挽上蓝堂海的手臂,“阿爹。”
她显然不知道那通电话的事。
蓝堂海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小女儿,见她好好的,没有被欺负,稍稍放心些,但?还?是不踏实:“阿嘉。”
“怎么?啦?”
“你跟易允……”
有些话当爹的不好开口?,蓝嘉见他欲言又止,没有联想太深,反倒有另一件事想问问。
“阿爹,你是不是派人暗杀易允了?”她压低声音。
蓝堂海对上女儿抿着唇、担忧的眼神。
这件事不该被阿嘉知道,能告诉她的人只有易允,以易允的性格,挑这个时候告诉她,必然另有所图。至于图什么?男人最了解男人了。
蓝堂海心头冷笑,就凭易允那种糟糕的性子,还?想装可怜祈求得到他女儿的怜悯?
他摸着小女儿的脑袋,没有直接承认,“阿嘉心疼他了?”
蓝嘉抓着他的手臂,“阿爹,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她知道阿爹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她摆脱易允的掌控,可她害怕啊,接连挑衅易允,易允会报复他们。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出事。
“易生虽然强娶了我,但?他对我挺好的,真的。”蓝嘉望着父亲生出的白发,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她扯出乖巧的笑:“他私底下很尊重我,也给足我自由,更?没有强迫我。阿爹,我跟他在一起挺快乐,你不要担心我被他欺负。”
她快不快乐,当爹的还?能不知道吗?蓝堂海不信,“阿嘉。”
蓝嘉笑容扩散,显得真挚温暖,让这番说?辞更?具说?服力:“刚开始嫁给他的时候,我确实不愿意?,可后来相处久了,我发现他除了性格强势一点以外,其他方面?都?挺好。我感冒发烧,他会亲力亲为照顾我;喝药,我怕烫,他也会吹凉喂我;我被绑架,他会着急救我,事后还?会给我把那些坏人抓起来出气;我身体不好,他找了好多营养师给我做药膳调理;还?有研究所那边——总之,阿爹,他待我极好,我对现在的婚姻和生活很满意?,你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
易允对她好是真;掌控她、把她限制在身边也是真。她从来都?没有自由,一直身不由己。
蓝嘉不喜欢这段不对等的婚姻,不想要那份偏执又畸形的感情?,可她永远逃不出易允的手心。
——如果我真的放你自由和你离婚,那我什么?都?捞不着。
这次从苏城回东珠,蓝嘉不仅和阿爹谈了那番话,还?单独找阿姐和阿糖说?了。
她最主要的目的,希望亲人不要再为她担忧,更?不要做出什么?挑衅易允的事。
易允这次心情?好,不计较。
那下次呢?
蓝嘉始终记得当初在曼德勒的地下室,撞见的那一幕。
血腥、恐怖、骇人。
落地东珠后,蓝嘉没有去庄园,还?是回了自己家。
她现在有空了,从阿糖那里把团团抱回来养,三个月不见,小家伙长得更?加膘肥体壮、毛发油光蹭亮,蓝嘉抱了会,手臂开始发酸,只好坐着放在腿上。
剧团的演出告一段落,她这段时间都?在休息期,闲来无事便?开始看书。
今年五月份,团队里部分人要去进?修深造,另一部分人有别的演出安排。他们问蓝嘉后期有什么?打算。打算吗?蓝嘉更?倾向于进?修深造。
曾经,她也意?气风发、无比自信地以为自己对话剧剧本的解读、人物情?感变化等领悟得够深了,直到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蓝嘉这才意?识到阅历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
易允办完苏城的事回到东珠,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知道自己的妻子在蓝家,想都?没想就让何扬开车过?去。
这会快十点了,蓝家上下陆陆续续闭灯,可见生活作息多规律。易允乍然来访,最先瞪大双眼、表情?震惊的是家里的佣人。
有关他死亡的消息,迄今还?在东珠流传,虽然这几个月易家一点风声都?没有,但?普罗大众基本已经认定他死了。
大晚上突然出现,就跟见了鬼一样。
易允淡淡一扫,像回自己家一样,“蓝嘉呢?”
佣人缩着脖子退到旁侧,结巴道:“小,小姐回屋休息了。”
易允来过?几次,对蓝嘉的住处了如指掌,他当即过?去,只是还?没靠近院子,就被一个年轻男人拦住。
阿凯说?:“易先生,老爷请您去趟书房。”
…
书房。
蓝堂海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吹着冷风的夜色,身后的门推开,脚步声逼近。
他转身,看见易允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翘着腿倒了杯茶,懒散得像呆在自己家。
蓝堂海没有计较他毫无礼貌的行为,走过?去坐在易允对面?,“阿嘉昨天中午为你说?了一堆好话。”
易允喝茶的动作一顿,闻言,挑了挑眉。
还?真是不容易,不骂他就算不错了,居然还?会为他说?好话。
蓝堂海见他一副勾唇得意?的样子,就觉得扎眼。这个女婿不是好人,甚至不是良人,他压根看不上,语气冷淡道:“阿嘉是好孩子,待人接物和善——”
易允打断他,笑道:“我当然知道她很好,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夺她。”
他给蓝堂海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将话语权拿过?来:“你是阿嘉的父亲,所以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只要枷锁足够多,蓝嘉这辈子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她在乎自己的亲人,那他就不动他们,人活着,蓝嘉就生不出逃跑的心思。她敢跑,他就敢下死手。有这个顾虑在,哪怕他有时候再过?分,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有乖乖呆在他身边。例如结婚、发生关系。
区区蓝家,又怎么?斗得过?他呢?
金钱、权利、地位等赋予他诸多权利,他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就像现在,从书房离开后,没人敢阻拦他去找蓝嘉。
他不用敲门,直接推开卧室门,大大方方走进?去。
蓝嘉刚洗完澡睡下,床头只留了一盏暖色小灯,门口?传来动静,惊得她坐起来。易允一过?来,就看到女孩披着乌黑的长发,抱着被子坐在那望着他,眼里还?有两分不可置信。
“你怎么?来了?”
易允见她醒着,顺手开了灯,“我不过?来谁给我涂药?”
他这是在提醒蓝嘉,他因?为蓝堂海受了伤,差点死了,遭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大方地不计较。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一笔揭过?,至少蓝嘉要出点力气,做点事。
“我先去洗澡,你准备着。”
“嗯。”
易允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蓝嘉掀开被子下床,低头一看,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裙。她抬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换了身严实的睡衣。
蓝嘉换好衣服,屋外响起敲门声。何扬把药和易允的衣服送到就走了,蓝嘉抱着一堆东西进?屋,正?好遇见洗完澡出来的男人。
他腰间系着浴巾,精壮的身躯淌着水滴,热气熏得肌肉隐隐有些充血,是偏粉又青筋暴起的色泽。
蓝嘉低着头自顾自忙碌,“刚刚何扬送来的。”
易允嗯了声,上下扫了女孩一眼,轻嗤,他一来,立马把衣服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需要防备的禽兽。
听?见那声嗤笑,蓝嘉莫名紧张,好在易允什么?都?没说?,径直往床边走。她提着医药箱过?去,像上次那样给他做清创、擦药、包扎。
易允趴在蓝嘉的床上,软得不像话,像团棉花,鼻翼间全是馥郁的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
“还?想在这住多久?”他淡淡问。
既然嫁给他了,当然得跟他住在一块,他俩有了新家,老往蓝家跑算个什么?事?
蓝嘉跪坐在床上,曲着腿给他擦药,闻言指尖蜷紧,“我不想回去。”
她讨厌那座望不到边际的庄园,随时随地都?被人监视,就跟坐牢一样。
“住腻了?”他懒洋洋笑道:“那你喜欢哪?我们换个地方住。”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只要蓝嘉喜欢,大不了在那买一个家,看她是喜欢别墅还?是大平层,庄园也行,只是入住前的准备麻烦些,但?只要她高兴,多笑一笑,这些都?不是事。
蓝嘉给他包扎好,轻声细语道:“我就想住在这。”
易允忽然不说?话了。
空气陷入死寂,蓝嘉收拾药箱,放在桌上,又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回来。易允坐在床上,眉毛皱起,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盯着她。
蓝嘉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她知道易允想听?什么?样的话,但?她不想说?。
她从来都?不觉得他俩住在一块的新地方是所谓的家。她的家永远在这里。
蓝嘉关了灯,就着夜色,拉高被子躺下。
易允仍坐在床头,扭头看向准备入睡的女孩。
“行。”
良久,他颇有两分咬牙切齿地妥协了。
蓝嘉松了口?气。
男人躺下,被子随意?搭在腰间,也不知道是屋内的暖气过?于充足导致氧气稀薄、呼吸不畅,还?是因?为蓝嘉不愿意?跟他回家,总之他心里不是很高兴,可他总不能像以前一样过?于强硬,不然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关系又会闹僵。
——蓝堂海说?,蓝嘉为他说?了一堆好话。
——说?了一堆好话。
——一堆好话。
她以前可不会这样。
不管怎么?样,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易允光是想想,差点给自己哄笑了。
蓝嘉已经在酝酿睡意?了,突然,背后贴上一具温热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她一激灵,那丁点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允挤过?来抱住她,在耳边说?:“那我跟你一起住在这。”
反正?就是耗,看谁耗得过?谁。而且,他有办法逼蓝嘉主动跟他回家。
蓝嘉:“……”
“不行——唔。”
刚到嘴边的拒绝被堵住,易允已经率先预判到她要说?什么?,虎口?掐着女孩的下颚,低头吻上去。
不行?有什么?不行?总不能她住在蓝家,他回易家吧?新婚夫妻哪有分居的道理?
易允也是不要脸的。
蓝嘉睁圆眼睛,对他又掐又拧,使劲推他沉重的身躯。然而,她那点力气哪够看,易允嫌碍事,三两下扣住蓝嘉的手腕,两只纤细的手被迫交叠在一块,摁着钉到脑袋上。
他松开女孩被亲得发红的嘴唇,指腹狠狠碾,扬眉笑道:“我突然很好奇,你住的地方隔不隔音?”
蓝嘉心头一震。
下一秒,易允抬高下颚,逼她张开嘴,极具侵略地亲了下来,这种方式的接吻,最深,也最刺激,用不了多久就能让蓝嘉头晕目眩,呼吸紊乱。
屋里太暗,不方便?易允看她,他喜欢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观察蓝嘉的反应和表情?。
他趁机开了床头的小灯,暖黄柔和的光晕打在女孩气喘吁吁的脸上,那张会骂他、也会为他说?好话的小嘴又红又潋滟。
易允看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又亲上去。蓝嘉被堵得说?不出话,两只手被擒住,反抗不了,只能无助地垂着眼皮,任由男人愈发过?分。
真可怜,逃又逃不掉,只能乖乖成为他的妻子,随他摆布。
易允心里升起极大的满足感和控制欲,他夺到蓝嘉,强扭的瓜虽然现在不甜,但?是很解渴。
他趁此扒掉那些又厚又碍事的衣物,丢开时忍不住讥诮,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想占据她,这些东西挡得了吗?
淡樱粉的床单上躺着白生生的姑娘,乌黑的发丝像海藻般浓密地散在身后,衬出一张水灵灵的脸蛋,好不容易从窒息的吻里缓过?劲,结果却看到自己不着一缕的样子,蓝嘉倍感羞耻,抬起手臂企图做遮掩,易允却给她拂开。
“让我好好看看。”
他跪在蓝嘉身前,围在腰间的浴巾有些松垮,那些暖光落在男人身上,在蓝嘉眼里清晰地勾勒出凶悍的体魄和高大挺拔的身躯,那些被光照过?的地方在墙壁上透出更?恐怖的影子,蓝嘉害怕他压下来的沉重身体,像铜墙铁壁一样禁锢着她,也害怕他哪怕收敛力道,也能让她承受不住的精力。
蓝嘉红着眼眶退却道:“易生,可不可以不要……”
她从未跟别人提及自己和易允已经发生关系了,潜意?识告诉她,这样只会纠缠得更?深。
易允俯身,蓝嘉瑟缩着。下一刻,男人温热的掌心握住颈部,轻轻啄了啄她的嘴唇,温柔得不像话。
“我温柔点。”
他一边安抚蓝嘉,每亲一下,就揉了揉手心里细腻的天鹅颈,嘴角自始至终啐着笑,易允这副老天赏饭吃的好皮囊,注定可以轻而易举蛊惑女人的芳心,只不过?他性格阴晴不定,人又坏,没什么?良知,再好的皮囊也会让人望而却步,但?蓝嘉不同,他总是乐于给出偏爱,也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哄人的时候致力于把人迷得团团转;另一边耐着性子给她扩,毕竟年纪轻,不经事,遇到他之前又没有经过?这种事,易允不想弄伤她,指节也是先一后二?再三最四,等到可以了才罢手。
易允轻轻地吻过?,眉眼、鼻尖、脸颊、耳垂等每个地方都?没有放过?。蓝嘉试过?反抗,也试过?推开他的脸,不让他为非作歹,可是没有用。
男人沾着水渍的手掌随意?在她身上一抹,蓝嘉知道那些是什么?,羞愤上头,要骂他,易允假装没听?见,握着纤细的脚踝往上一提,女孩粉红的膝盖碰到单薄的肩头。
偏偏这个时候,易允啧了声,似想起什么?,余光往照片墙上一瞥,意?有所指道:“这次我相信阿嘉以前会跳舞了。”
蓝嘉生得肤白,被家里人养得很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更?别提什么?磕磕碰碰。原本窄成狭小的细缝,如今红艳欲滴。易允呼吸微沉,解开最后一点束缚,低头吻她时还?不忘推进?。
“阿嘉,别怕。”他嘴里溢出闷哼,怜爱地摸了摸妻子的脑袋。
蓝嘉推他,手腕都?绷出细细的经络了,依旧没能撼动半分,她有些哽咽,男人边安抚边低头望着,深邃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猩红,沉下的肩膀和手臂绷出青筋。
直到完全淹没,男人起初说?的话就跟狗叫没什么?区别。
蓝嘉的哭声渐起,易允直起身体,微扬颈部,颈侧抻出蜿蜒的青筋,淌过?的薄汗滑落,滚过?结实充血贲张的胸膛。
他甚至还?拉着蓝嘉的手落到腹部,隔着皮肉让她感受,声音性感:“阿嘉,你怎么?能这么?乖?还?跟蓝堂海说?我的好话,都?说?了什么??复述一遍,让我听?听?。”
易允就是这样的人,猖獗到放肆的地步,平时他当然愿意?哄着蓝嘉,但?让他吃到甜头,掌控权便?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现在被他狠狠欺负的女孩,就是他想方设法也要娶回家的妻子。
真是太乖了,心肠还?软,像她这样的,走进?群狼环伺的地方,只有被吃掉的份。
幸好被他先遇到了。
他要把蓝嘉困在身边,限制她的自由,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蓝嘉就是他的笼中鸟、金丝雀;易允永远属于她。
第58章 58正镶嵌 感受到了吗?你已经习惯了……
蓝嘉的脑袋好几次碰到床头, 尽管有柔软的枕头,仍觉得过于刺激。心跳加速,咚咚咚, 像敲打的密集鼓点, 震得快要跃出胸口,眼睛也泛花, 晕眩得辨不清东南西北。
易允所谓的收敛,对她而言还是难以接受。
男人握着?女孩纤细的腰肢, 两侧留下清晰的指痕,他用拇指碾了碾,一团红晕,还真是轻轻一碰就有印记。
他侵略的视线随着?稠艳可?怜的芯蕊往上移,落在蓝嘉红彤彤的脸蛋上, 鼻尖冒着?细密的轻汗, 卷翘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 起初的哭泣已经变调,偶尔会哽咽两声。
易允整颗心被填满,掌心扣住女孩细白的腕子?, 指节埋入指缝,十指紧扣。
“阿嘉。”
他唤得多?温柔, 动作?就有多?暴戾, 蓝嘉在他怀里一抽一抽,被堆积的感觉折磨得疯了。
她哭着?喊他易生, 可?怜地求饶。
易允好喜欢她这样叫自己, 头皮发紧,偏头,吻过湿漉漉的眼皮, 恶劣地欺负她,“阿嘉,继续,快叫我?。”
她总是轻软地喊他易生,再生气也不叫全名。脾气好成这样,他不欺负她,欺负谁?
布置得温馨漂亮的房间,除床头有一盏暖黄的灯以外,其?余地方黑漆漆一团,离得最近的窗口摆着?小盆栽,种着?粉色的文心兰和?雪白的垂丝茉莉,窗顶挂着?手工编做的风铃和?纸鹤。
蓝嘉住的地方远比易允的卧室有生机,然而,也是在这个?地方,男人比以往都来劲,迫使满脸泪痕的女孩和?他抵死缠绵。
…
蓝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翌日,等她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寒风夹杂细碎的雪粒呼啸而过。
窗外刺眼的亮色落在蓝嘉红润的脸上,一缕细长的发丝穿过潋滟红肿的唇瓣。
不捎片刻,被身边的男人拂在耳后。
易允支起一条手臂撑着?脑袋,好笑地看着?怀里还未完全清醒的妻子?,“睡饱了?”
他往上提了提被子?,盖住女孩的颈部。
蓝嘉伸手挡在眼前,缓了两秒,正要爬起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易允就看着?她僵住。
“怎么了?”他故意道。
蓝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易允揉了揉她立马白下去的脸色,“至于吓成这样吗?”
他低头去亲她的嘴。
蓝嘉躲开,推他,发哑的声音有些崩溃:“出去!”
昨夜,易允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一觉醒来还有更过分的。
她真的觉得他很变态,气得拿枕头砸人。
易允任她撒气,反正他爽了一晚没出去,餍足后,这会认错的态度很不错,“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诸如此类的誓言,他说了很多?遍,早就得心应手。蓝嘉咬着?腮帮,感受到他退出的力度和?存在感,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易允已经出去了,伸手去抱蓝嘉,还想再哄哄。蓝嘉抗拒地避开,垂下眼睫半晌,抬手抹了抹眼睛。
“阿嘉。”
蓝嘉能感觉到底下流出来,那是什么,她心里很清楚,一想到整宿呆在里面?,而她最怕的就是怀孕。
女孩整颗心沉到谷底,四肢百骸发寒。她不喜欢吃药,从小到大吃了数不尽的药,阿糖以前会问苦不苦,因为她总是没什么反应地吃了。
不苦吗?
怎么会不苦呢?
她只是吃多?了,味蕾麻木了。
蓝嘉捡起旁边的衣服,沉默地穿上,那些醒目的污白汇聚,深深刺痛女孩的眼睛。
蓦然间,鼻尖开始发酸。
易允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大吵大闹,“阿嘉?”
他拨开女孩垂在脸庞的发丝,指尖触到一抹湿润的凉意。
男人一怔,看了看手指。
某人哭了。
为什么哭?是因为放了一整晚,还是他弄进去了?
易允不喜欢猜来猜去,把人掰过来,不由分说抱住。蓝嘉一闻到他的气息就心慌难受,拼命推拒,嫌恶道:“你别碰我?!”
“不会怀孕。”他的掌心锢着?女孩的脸颊,揉了揉,搓了搓,又耐着?性?子?去吻她的眼皮和?眼泪,“我?结扎了,没事?的,别担心。”
蓝嘉被迫挨着?他的脸,易允在她脸上亲来亲去,像只体?型庞大的狼狗,卯足劲想哄她。她哽咽着?听见男人在自己耳边温声细语,结扎两个?字钻进耳膜时,她啜泣的声音顿了半秒。
易允摸着蓝嘉的脑袋,他发誓,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话这么轻柔。
“你也不用吃药,我?不会让你吃药,还要哭吗?那下次不弄在里面?了可?以吗?”
蓝嘉忽然想到易允前两天说的话——他做了术后检查。当时她因为阿爹的事?对他心怀愧疚,所以多?关心了两句,可?他并没有说。
她不想怀孕,一是会加剧身体?负担,二是不想跟易允有太深的纠葛。
婚姻、杏关系、孩子?,每一道都是枷锁。
“别生气了行不行?”易允捧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要是心里难受就打我?出出气。”
他说了这么多?话,蓝嘉还是不肯搭理。人肯定是要想办法哄好,一顿饱和?顿顿饱,易允还是分得清,更重要的是让她舒心。
蓝嘉眼眸湿润地看着?他,就盯着?他。
易允嘴角微扬,捧着?女孩的手腕,带着?她的手轻轻扇自己的脸。
手是软绵绵的,力道也更像调情。
“这样呢?好点了吗?”
“阿嘉,笑一笑,嗯?”
“左手给我?。”
“两只手一起,行不行?”
易允玩着?她的手扇自己的脸,举止滑稽,偶尔掀起细细的风,递到男人鼻翼间是舒爽的香气。
他捏着?女孩的手,掀起眼皮瞧她,像变态一样亲她的指尖。
蓝嘉眼皮一跳,抽回手,骂人也文明:“你有病。”
易允先一愣,旋即失笑,顺着?她点点头:“嗯,我?有病,易生有病。”
蓝嘉不想再理会他,那里黏糊糊,很不舒服。她掀开被子?,要去浴室。易允以前结束后都会抱她去浴室清洗,这次没有,一来是折腾得太晚,二来他想试试整宿呆在里面?是什么滋味,三来做完结扎后,他可?以无所顾忌,蓝嘉也不用吃药,他病态地想让她揣点东西。
蓝嘉不知道,昨晚她晕过去后,易允有多?兴奋,给她塞了枕头垫高,不许漏半点,后面?闹够了又堵着?。
他高兴得双眼猩红,手指发抖。
所以蓝嘉骂得没错,他确实有病。
这会,易允还想给她清理,但蓝嘉害怕,说什么都不肯,腿脚发软地进了浴室,防贼般锁了门。
…
那些东西又多?又深,蓝嘉弄了好久,清理干净后洗完澡,换了身睡衣出去。
卧室里,女佣正在更换床单被套,那些弄脏的裹起丢进脏衣篓。蓝嘉的脑海里闪过昨夜的零星片段,模糊昏黄的光线伴随着?暧昧的口耑息和?呻口今,顿时羞耻感爆棚,直冲颅顶。
而某个?当事?人,此刻正站在窗前打电话,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
“儿童院没有,那福利院呢?要健康的。”
他穿着?丝质灰色睡衣,纽扣随意系着?,露出性?感的脖颈和?结实的胸膛,整个?人从头到脚写着?爽完后的惬意和?慵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哪怕他在床上偶尔装得再卑微、再讨好,骨子?里的矜嗷和?痞气改不了。下床后,又是那个?说一不二的易家话事?人。
儿童院?福利院?还要健康?
蓝嘉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男人打着?电话,余光瞥见蓝嘉出来了,他夹烟的手指招了招,又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蓝嘉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的花纹梨木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午餐。
她看了眼挂钟,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六分。
女佣换好崭新柔软的床品,脸烧得慌,拎着?篓子?,看向?那位清瘦脆弱的女孩,点点头。蓝嘉感觉眼前发昏,指尖掐了掐手心。
这时,易允已经打完电话,回头一看,蓝嘉杵在那发呆,脸色又白又红,也不知道脑袋瓜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在女孩面?前打了三声响指,嗤笑:“让你吃饭,发什么呆呢?”
蓝嘉看着?这张脸就来气,拧眉,下逐客令:“你不许住在这。”
易允笑了,“行。”
腿长在他身上,蓝嘉还能管到他?
“快点吃饭,待会把药喝了。”男人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去洗澡了。”
易允拎着?衣服进了浴室,比在自己家还要自在。
*
易允好几个?月没回东珠,虽然易家没乱,但关于他死亡的假消息,有些人还真信以为真并借机搞事?情,这次回来,该清理的清理,该解决的解决。
男人从卧室出来,银灰色衬衫,黑西装,举手投足贵公?子?做派,没有一点流氓样。
何?扬敏锐地察觉到易允今天的心情不错:“允哥。”
“那些人都请到商会去了?”
“嗯,都到了。”
文明点是请,事?实上手段不太光明。
两人从蓝嘉住的院子?出来,这会外面?吹着?冷风,原本飘着?的雪粒已经停了。
冻霜集结在翠绿的花叶上,易允听何?扬汇报整理出来的要事?,忽然余光一瞥。何?扬见易允抬手止停,立马不说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岔道,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绒毯,大半边身体?掩藏在绿植后面?,若是不注意,根本无法发现。
而此刻视线相对,露出的那只眼睛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处显得阴森骇人,哪怕被发现,对方也依旧没有避开。
何?扬每天要过目很多?人,一时间还真没想起这个?出现在蓝家的青年是谁。
易允可?对他太熟悉了。
商序南嘛,生活在蓝家的寄生虫。
他看了眼对方,又回头扫了眼蓝嘉住的地方,挑了挑眉,随即走过去。
商序南看着?对方越来越近,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寸寸捏紧,骨节咔嚓作?响。
他以为自己大仇得报,仇人终于死了,没想到今早听见佣人说,昨晚易允回来了,刚要去找二小姐,就被老爷叫去书?房。
商序南不相信,为什么好人死了,坏人却好好活着?。
他大早上就在这蹲点,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就是为了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直到半个?小时前,一个?女佣提着?篓子?出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商序南并不知道。那个?女佣走的另一个?方向?去销毁不要的物品。
“都坐上轮椅了,不好好躲着?还敢出来?”
易允居高临下睥睨商序南,那场车祸将他折磨得瘦骨嶙峋,如果当初还有几分帅气,那现在就像一架丑陋的骷髅。作?为指使那场事?故命令的下达者,易允非但没觉得任何?愧疚,反而上下打量,像在欣赏一件还算不错的艺术品。
短短一句话足以挑起商序南的怒火,他双目猩红,胸膛剧烈起伏,要不是行动不便,恨不得扑上去将高高在上的男人碎尸万段。
“易允,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杀了我??”商序南大言不惭的话,都把易允听笑了,他点了根烟,轻嗤:“用你的轮椅吗?”
“你老子?输得倾家荡产,最后顶不住巨额债务跳楼自杀,他连我?手底下的人都玩不过,就凭你这个?黄毛小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敢大言不惭?”
他弹了弹烟灰,寒风吹走溃散的灰烬,扑到商序南脸上,钻进他的眼睛。
异物感十足,半寒半灼地刺激。
极尽羞辱。
“窃//听、监视、定位。上次命大,是你的造化,但下次可?不一定了。你要是识趣,我?也懒得对你动手,可?你要是再敢打别的主意,把手伸到蓝嘉身上。”
他呵了声,燃到一半的香烟,就着?猩红的火光杵到商序南的脸上,刹那间,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烧焦气味,商序南疼得挣扎,倒吸凉气,易允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骨头脆裂的声音很刺耳,基本没用什么力气,就让对方动弹不得。
“我?就送你下去,让你们一家人在地下团聚。”
易允说到做到,死个?人而已,对他们这种人而言太简单了。
商序南捂着?被灼伤的脸,目光阴霾地盯着?易允离开的方向?。随即又看向?不远处玉兰树遮掩的窗台,蓝嘉的身影一晃而过。
何?扬跟着?易允离开蓝家,外面?停着?三辆改装豪车,前后车辆站着?身强体?壮的保镖,腰间鼓起,隐隐有枪支轮廓——九四年,东珠乃至全国都没有实行禁枪令,虽然有风声透露会在九六年颁布枪支管理法,但那都是两年后的事?了,限制的也是普通人。
何?扬打开车门,易允坐进去,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车子?驶离蓝家,前往弘兴商会。
车上,易允听完何?扬汇报的事?,又给出几道指令。末了,他点着?扶手,“在蓝家安排几个?人盯着?商序南,他要是敢动歪心思……”
何?扬对上后视镜里那双阴鸷冷血的眼睛,点点头道:“明白。”
区区一个?商序南,不值得费心,他也没有资格跟易允斗,碾死他等同于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
蓝嘉吃完饭,喝了药,换了身衣服去找阿糖。上一阶段的食品研发已经告一段落,阿糖虽然入职不到一年,但她在自家公?司工作?,依旧享受丰厚的假期。
阿糖在带团团玩,猫球一抛一丢,狸花猫矫健一跃,像枚腾空发射的炮弹。
蓝嘉过来时,一人一猫玩得不可?开交。
“嘉嘉你来啦。”阿糖冲她招手,“你怎么回事??昨晚熬夜啦?我?今早去找你,敲门,你都没反应,想推门吧,又被反锁了。”
阿糖知道昨晚易允过来了,今早就听佣人们说过。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易允还在蓝嘉床上,只当蓝嘉睡了一个?大懒觉。
一提及昨晚的事?,蓝嘉就头疼,连带着?浑身不舒服,胸脯疼,腰疼,那里也酸。家里的佣人在上岗前会特训,像今早更换衣物或者床品的女佣哪怕看见了也不敢乱说。
蓝嘉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和?易允发生过关系。
“之?前出演太累了,多?睡了会。”
“也是,可?以理解。”阿糖没有怀疑,又拉着?她聊起别的。
蓝嘉没嫁人之?前跟阿糖走得最近,两人从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什么都能说到一块。
阿糖说话很有意思,聊着?聊着?,蓝嘉心里的沉闷也消散不少。到了下午五点多?,阿糖更是撸起袖子?,说是今晚要给她做一桌好吃的补补身体?。蓝嘉闲着?没事?,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
凌晨十二点半,易允从弘兴商会出来。
清理了不长眼和?有异心的垃圾,原本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人更是打消不该有心思。
易允能出什么事??他不搞得别人有事?就不错了。有关他这个?大活人出现在弘兴商会的消息立马传遍东珠,掀起不小的风浪,但当事?人并不在意。
肃清完蛀虫,他和?沈肄南离开商会,阶梯之?下是彼此的车辆。
两人正在谈下个?月年会的事?,忽然一道激动清甜的声音冒出来。
“沈生!”
石阶之?下,一辆车旁,宝珍穿着?羊毛针织裙,脚上踩着?双女士小羊皮,跟略粗,外披一件用珍珠扣子?系着?的披肩,正满脸开心地冲自己的丈夫挥手。
沈肄南冲自己的妻子?笑了笑,对易允说:“剩下的事?,后面?再说吧。”
易允淡漠地瞥了眼两人,冷嗤。
“宝宝怎么过来了?冷不冷?”
“不冷不冷,给你看样东西,当当当!我?今天拿到驾照啦。”
“真棒,宝珍好厉害。”
“那可?不,沈生,待会你坐我?的副驾好不好?我?开车接你回家呀。”
“好,我?都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何?扬已经打开后座车门,见易允杵在那,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那对男女,脸色难堪,短短几秒里,又是讥讽又是嘲笑又是不屑,五花八门。
易允上车后,何?扬问:“允哥,回庄园还是去夫人那里?”
后视镜里,保镖的车跟在后面?,宝珍刚拿到驾照,开车不熟练,还很紧张,起了两次才动,龟速前进,羞得脸都红了,沈肄南坐在副驾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时不时逗两句缓解小姑娘紧张的心情,画面?美好又和?谐。
易允心中?冷笑。
“允哥?”
“先回庄园再去蓝嘉那里。”
蓝嘉住的地方没有客卧,要想洗澡,就得去她的房间。这么晚了,他直接过去,保不准要把人吵醒,先回庄园洗了澡再去找她。
…
已经很晚了,蓝嘉见易允没有出现,松了口气,对他下午说的话信了七八分,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锁了门。
做完这些,她安心入睡。
墙壁上的挂钟静悄悄地走着?,当时针指向?两点、分针指向?十九时,门把拧了两声,又过了十分钟,易允拿到配好的钥匙开门进屋。
男人的脸色不好看。
他臂弯搭着?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边解纽扣边脱衣服上床。
被子?里有点冷,易允扫了眼,某人躺在正中?间,睡了这么久,也不见床上暖和?一点。
易允将人抱进怀里,他体?温高,像火炉,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还知道往热乎的地方拱。他捏着?蓝嘉的后脑勺,低头看着?胸口的妻子?,脑海里莫名蹦出沈肄南和?他妻子?相处的画面?,这一想,像在心底生根发芽。
蓝嘉身体?不好,吹不得风,他也不指望她去接他,可?她把门锁了是几个?意思?
越想,心里越憋闷,易允掐了掐她的脸蛋,低头恶狠狠吻上去。蓝嘉睡得好好的,突然开始做梦,梦里有体?型健硕的狗扑咬她,把她按在身下,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脆弱的颈部拱来拱去,扎得她又疼又痒,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气息,锋利的爪子?甚至撕开她的衣服,吓得蓝嘉立马惊醒。
这是这一醒更害怕了。
黑漆漆的卧室,床上多?出一道黑影压着?她,蓝嘉脸色一白,下意识叫了声,被易允捂住嘴巴。
“是我?。”
声音低沉。
蓝嘉放下的心又骤然提起,感受到指节进去了,“你干什么?!”
她气得锤他肩膀,恨不得打他几下才好。
“你下午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住这,你答应过我?!”
易允手指温柔,亲她的时候也温柔,闻言,嗯了声,又恬不知耻道:“可?我?想你了,阿嘉,我?好想你。”
他又开始装了。
“你都不跟我?回家,我?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我?太想你了,所以忍不住过来找你。”
“我?明明锁了门!”她咬牙切齿,被子?里的腿蹬他,企图挤出去。
易允制住她,扩了两节,“我?让人配了钥匙。”
“……”蓝嘉气得快哭了,“你不要脸!”
“是,我?不要脸,我?无耻,我?有病。”他亲她,明明是他占了大便宜,装得比谁都可?怜:“阿嘉,你都不知道,外面?那群人以为我?出事?了,我?只不过三个?月没回东珠,他们就搞小动作?欺负我?,你看我?多?可?怜,你就不心疼吗?”
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都编得出来。蓝嘉被他分了心神,一转眼,东西已经推进,雄赳赳气昂昂。
她拧打男人结实的肩膀,“易生!”
“我?在。”
蓝嘉被撑得倒吸凉气,“我?讨厌你!”
“我?爱你,阿嘉,我?爱你。”
他不止一遍诉说自己的爱意,但女孩不领情,不接受,不愿意。没关系,多?说几遍就好了,未来还这么长,只要他不放手,不给蓝嘉自由,不和?她离婚,她永远都是他的人。
易允抓着?她的手去摸镶嵌的位置,“阿嘉,感受到了吗?你已经习惯了,习惯我?这么对你,你不抵触我?,你正在接受我?,再过个?两三年,我?们就好了,就会很幸福。”
他很嫉妒别人幸福美满的婚姻,恨不得阴阳相隔才好。凭什么别人能拥有,他却得不到!这很不公?平。
蓝嘉被他钉得死死的,根本逃不了。她捏攥着?枕头,气愤地打破他的幻想:“你做梦!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做这些事?吗?是你——唔唔唔!”
话没说完,易允已经死死捂住她咄咄不休的嘴巴。
他双眼猩红地盯着?那双清凌凌又格外理智的杏眸,对比这一幕,易允更喜欢看她眼神迷离恍惚的样子?。
太清醒了一点都不好,说的话只会惹他生气,他还是喜欢蓝嘉神志不清甚至快要昏过去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就像砧板上的肉,一丁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乖乖任由拿捏。
易允用上各种技巧和?力道,自始至终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一句话,寂静的房间只有清晰的鞭挞声,男人顾及到昨夜闹得太过,这次就一次,悉数给她后,他松了手,俯身抱紧蓝嘉,埋头蹭了蹭女孩的脖子?。
“阿嘉,你会开车吗?”
嫉妒、攀比、不甘成为原罪,吞噬理智,蒙蔽双眼,让他愤愤不平。为此,他妄想、奢求、贪图。
——蓝嘉的感情。
第59章 59他情动 你接吻怎么没有美德?老是……
明亮的光束穿过纱窗, 东珠难得?迎来升温,和煦的风轻轻拂过,碎花窗帘飞扬缱绻。
昨天下午一点多过来更换床品的女佣, 今天早上又来了。
她默不作?声?收拾, 不敢乱看乱瞟。
那些床单被套全都打湿了,蓝嘉也臊得?不行, 一整宿都在生?气,为此还忍不住扇了易允一巴掌。
气上头是这样, 只是那一下被他躲开,没扇到那张英俊的脸,反而落到男人的脖子上。
蓝嘉没有蓄指甲的习惯,怒腾腾呼过去,最后抓坏他的颈侧, 留下清晰蜿蜒的红痕。
这下更说不清了。
这会, 蓝嘉换了衣服, 坐在梳妆台前?化淡妆增添气色,冷俏的眉眼,隐隐透着一两丝未消的愠怒。
易允太过分了, 过来更换床品的佣人不知道要怎么?想她。
某个罪魁祸首毫无悔改的意?思,大咧咧站在蓝嘉身边, 白衬衫黑西裤, 纽扣随意?系着,看着衣冠楚楚又风流落拓。
他摸着隐隐作?痛的颈侧, 非但不生?气, 心里爽得?不行。
知道蓝嘉要扇他,他躲了,故意?把脖子递过去。
怎么?能?扇脸呢?
她当初喜欢他, 这张脸的功劳可不小。
“阿嘉,你?帮我看看,这儿怎么?这么?疼?”
易允见她拿着粉扑遮瑕,挡住耳垂偏下的位置——那里有他昨晚吸出来的吻痕,小小一枚,暧昧又显眼。
蓝嘉肤白又嫩,轻轻一弄就有痕迹。
接连两晚,她被衣服遮起?来的地?方全是吻痕和指痕。咬的、吞的、掐的、吸的、揉的。稠艳颤巍,可怜至极。
她心里的郁气无处发泄,偏偏易允又凑过来了,还故意?把脖子上明明的抓痕露出来。
蓝嘉推他胳膊,顾及到屋里还有外人,皱眉,压着声?:“走?开!”
画着淡妆的姑娘眉眼精致,脸色也不错,待会再把唇釉或者口红一涂,又是明艳夺目的样子。
易允很想治好她的病症,他还没见过蓝嘉健康的模样,应该更漂亮、更鲜活。
她好好活着,才能?跟他白头到老。
想到这,男人心头微动,细密的悸动像攀爬的藤蔓,紧紧裹住跳动的心脏。
蓝嘉见易允看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对劲,幽深,侵略,占有,情动。
她害怕了,收回推他的手,赶紧扭头。男人捏住她的下颚,低头亲上来。
女佣换好崭新柔软的床品,提着篓子,正要离开,余光忽然瞥到梳妆台——画着漂亮妆容的女孩披着微卷的长?发,被迫扬起?头,露出柔美的面部轮廓。她坐在椅凳上,修身的羊绒长?裙裹着纤细玲珑的身段,单薄的肩上握着一只手掌,令她动弹不得?。掌心的主人弯着腰,正低头吮吻妻子的唇瓣,似是不满浅尝的滋味,指腹一抹,灵活的舌已经探进去,薄唇挺鼻,侧脸俊美。
这样一看郎才女貌,格外登对。
女佣悄悄离开卧室,轻手轻脚关了门。蓝嘉被吻得?喘不过气,尤其?是易允故意?搞出那些涩//情的声?音。她气不过,伸手又掐又打,还想去拽男人利索的短发。
易允及时一退,指腹抹了抹自?己的嘴,挑眉道:“蓝嘉,你?接吻怎么?没有美德啊?老是对我动手动脚。”
末了还不忘倒打一耙。
“……”
蓝嘉恶狠狠擦嘴,舌尖发麻,闻言,脸色又白又青,她瞪着易允,见他笑脸相迎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想搭理他,省得?越来劲。
易允见她不理会自?己,又非得?凑过去,还夺走?她手中的唇釉。
“你?干嘛?烦不烦!”
“我来给你?涂。”
他研究了两秒,掰过蓝嘉的脸,见她不乐意?,轻描淡写地?威胁。
“你?要是不配合我,我又要亲你?了。”
不仅有病,还幼稚喜欢发癫。
蓝嘉已经气得?扬起?手,但目光触及到男人的颈侧,顿时歇了火。
易允勾唇,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抬起?女孩的下颚,别扭又生?疏地?拿着唇釉,轻轻沿着妻子潋滟微红的唇瓣涂上去。
他离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块。蓝嘉眉眼清冷,目光无波无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
因为易允在旁边捣乱,导致蓝嘉迟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赶到餐厅。
家人已经到了,钟伯正在安排佣人布置早餐。
“阿爹阿姐阿糖早啊。”蓝嘉永远把好的一面留给亲人,一进餐厅就笑容满面。
蓝堂海笑道:“阿嘉来了。”
佣人见她过来,立马拉开餐椅。
女孩落座时,注意?到不远处的商序南,出于礼貌,还是冲他颔首打招呼:“早上好。”
商序南盯着蓝嘉,不捎片刻,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挡住他的视线。
易允在蓝嘉右手边坐下,淡淡瞥他一眼。
商序南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骤然捏紧。
对于易允突然来这,气氛僵了两秒。
蓝堂海微不可见地?皱眉。
偏偏当事人没那个自?觉,前?有登堂入室住进来,后有整宿欺负人家的小女儿。
眼下当着岳父等人的面,更是不知收敛,我行我素。
易允把热豆浆放在蓝嘉手边,捏她的脸,让她少说话赶紧吃饭。
蓝嘉在家就是这样,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还对易允有气,见他又来招惹自?己,回头瞪他。
易允笑了。
就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解读出不同?的意?思。
阿糖啃着酱肉包,心想,易允是挺坏,但对嘉嘉好像又不错?
她住在东珠一年多了,也渐渐从外人口中以及一些真实案例里知道易允是什么?样的人。
蓝毓见他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动脚,先是翻了白眼,旋即想到几天前?,在苏城机场时,阿嘉对她说的话。
阿嘉说了很多易允的好话,最开始怒其?不争,但再怎么?样到底是自?己的妹妹,真喜欢上易允,她这个做姐姐的能?怎么?办?拦得?住吗?要是拦得?住,最初阿嘉也不会跟易允谈恋爱。
两个女儿各有想法,蓝堂海心中也有。他在考量阿嘉几天前?‘推心置腹’说的那些话。
一开始,他觉得?女儿报喜不报忧,不想让他这个父亲操心,可后面阿嘉说得?声?情并茂,让蓝堂海心里产生?一丝动摇。
商序南如今算是明白了,哪怕易允臭名昭著,恶事做尽,但蓝家对他的态度最主要取决于蓝嘉。
蓝嘉要是给易允好脸色,蓝堂海又是爱女如命的主,再怎么?不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下这个女婿。
这样一来,那他商家又算什么??他爸妈活着的时候,两家因为生?意?来往密切;以前?蓝嘉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他爸妈要是在当地?,还会过去看她。
如今,如今……
商序南心头冷笑连连,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捏得?泛白,骨节畸形地?拧着,似要碾碎,将尖锐的骨渣刺穿皮肉。
他控制不住内心阴暗,讽刺地?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女人,亏他最开始还以为她善良乖巧不一样,最后不还是委身在易允身下。
活该得?病,去死吧。
…
易允察觉到商序南流露出的怨毒眼神?,悠闲地?倒了杯红茶,淡淡道:“岳父。”
蓝嘉听见他叫自?己的阿爹,忍不住扭头看他,生?怕他哪根筋搭错搞事情。
易允对上她的眼睛,微抬下巴,“我是秀色可餐还是怎么?的?看我干什么?,赶紧吃饭。”
“说。”
蓝堂海很不想回应这声?岳父。
“这位坐轮椅的,说好听点是您合作?伙伴的儿子,说难听点也就一陌生?人。您心善,看他可怜收留了,但总归是外人,总不能?放在家里养一辈子吧?”
看在蓝嘉的份上,他说话还算客气,甚至用上敬语“您”。
易允的余光瞥了眼正在喝豆浆的妻子,到底心软了几分。
他要是敢对蓝堂海不敬,待会又要给他甩脸子。
商序南盯着易允。
蓝堂海微微皱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把商序南扯进来了,“序南,我自?有安排。”
年纪轻轻便家破人亡,现在又出了车祸。蓝家虽不说大富大贵,但家境尚可,养一个商序南还是绰绰有余,就当做善事,为阿嘉行善积德了。
易允就很不喜欢这些老派企业家的作?风,优柔寡断,下不了狠手,但他显然也不想多说,没有意?义,“岳父心里有数就行。”
易允不喜欢留祸患,轻飘飘看着商序南,眼底不屑。
还是得?找个机会解决了,省得?碍眼,不过人得?死在外边,在家里多晦气,别把某个身弱的人惹上了。
…
用完早餐,蓝嘉想跟阿糖去逛街。
易允站在花厅外边接电话,听到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声?音,对何扬说:“立马安排,我待会过去。”
“对了,顺便把那两块佛牌拿上。”
挂断电话,他拿着手机回去。蓝嘉好久都没跟阿糖出去玩了,听说这边流行套圈,觉得?很有意?思,已经迫不及待要出门了。两人挽着手就要走?,谁知一条手臂伸过来,从正面勾着蓝嘉的脖子,臂弯圈禁女孩,将她扯到自?己怀里。
易允低头看着她,“往哪跑?跟我去趟加州。”
“我不去!”蓝嘉烦他。
就不该征求她的意?见,易允直接揽着人往外走?,阿糖还在状况外:“嘉嘉——”
蓝嘉已经被拽出花厅了。
易允搭着她的肩,表情难得?严肃:“别的可以依你?,这次必须去。”
要不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么?苛刻的借命要求都被他手底下的人找到了。更巧的是,就在他前?段时间拿下的稀有金属矿山里。
既然找到了,那不得?带蓝嘉过去看看?
*
从东珠飞往易允在加州的稀有金属矿山,总计三十个航时。算算时差,当地?正好午夜十二点,再加上开车进矿山,那个时候差不多凌晨一点。
蓝嘉在私人飞机上的时候就很不乐意?,“你?到底想干嘛?”
易允把人抱到腿上,圈住她的腰,“就想让你?陪陪我。”
他端起?桌上熬好的药,“先把它喝了。”
蓝嘉去掰腰上的手臂,扯不开,生?着闷气把药喝光。
“阿嘉,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很喜欢小孩。”
那是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了,当时蓝嘉大清早带他去隔壁省市吃早茶,接待他们的是老板家的小闺女。
易允不喜欢小孩,甚至讨厌。
但他还记得?蓝嘉喜欢小孩的样子。
只要喜欢,那就好办了。
当然他做这些事的真实目的,肯定不能?让蓝嘉知道。不然以她信佛又忌讳的态度来看,知道后还不得?跟他大吵一架。
可站在他的角度,压根没有错。
他不信这些神?神?鬼鬼,只有深陷绝望、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于神?佛。
他做这些,只是觉得?既然对蓝嘉有好处,哪怕这个好处能?不能?成真都是一个迷,他也会去做,就当搞个护身符罢了。反正真正起?作?用的是他每天烧钱、养着的攻克基因病难题的科研团队。
蓝嘉确实喜欢,但是——
“我喜欢小孩,可我不会跟你?生?。”
她清冷地?盯着易允的眼睛,小嘴啐毒,专往他的心窝子戳。
蓝嘉今天的气还没消,易允纯属撞枪口。
闻言,男人气笑了,捏她嘴巴,“故意?的是吧?”
蓝嘉拍开他的手。
“你?要是健康些,这事可就由不得?你?了。”男性的劣性//根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笑道:“那个时候我也不会结扎,非得?让你?怀上不可。”
他不喜欢小孩是一回事,但只要他们的孩子能?绑住蓝嘉,他勉强可以忍受。
婚姻是枷锁,有时候孩子也是。
他偏要蓝嘉无可奈何,永远留在他身边。再说了这有什么?不好?他挣下来的家业都给这娘俩花。易允自?认为做到这个份上很不错了。
当然,以上让蓝嘉生?孩子还是不现实。
她现在身体?不好,以后治好了也得?精心养着,生?狗屁的孩子?又吵又闹烦死了,把他惹恼了,说不定哪天就丢去喂鳄鱼,更重要的是还要分走?蓝嘉的心神?。
蓝嘉本就窝火,听见他这番混账话更气。
易允身强体?壮,一点都不虚,精力好得?让她在床上晕了几次。以他的身体?素质,他要是不去结扎,又不爱戴//套,还喜欢往深处弄,用不了几次她就能?怀上。
“松手!”
她懒得?跟他废话,要起?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易允亲亲她的脸颊,言归正传地?哄:“阿嘉,你?身体?不好,咱们就不要了。领养两个怎么?样?你?不知道,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很可怜,你?这么?善良,就当做做好事了?”
等她答应了,那俩孩子就丢给家里的女佣,没事少在他和蓝嘉跟前?晃。
当然,他也不会亏待他们,锦衣玉食养着,毕竟是用来借命挡灾的,就当养两只猪了。
第60章 60就一次 只有混蛋才想整天欺负你……
凌晨一点半, 奥鲁姆矿区亮起几十座探照灯,强光笼罩整座矿山,亮如白昼, 隔绝其他?地方的漆黑。
衣着单薄褴褛的矿工们挑着担子, 两大箩筐里全是各种待分解、又?看似普通的石块。
不远处的挖掘机轰隆作响,吊井钻入地下, 偶尔迸出沉闷的爆破声。
三辆防弹越野穿过凛冽寒风和?纷扬的雪花,稳稳当当地驶入矿山。
蓝嘉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裸山, 一个小时前,他?们落地圣贝迪诺。
上车后,易允见外面天冷,又?拢紧妻子的衣领,临时起意, 对何扬说:“直接让那边把人带去别墅。”
矿山环境糟糕, 路又?不好走, 再加上现在天气恶劣,他?不愿意让蓝嘉过去。
原本驶向矿山的车子立马改了道?,何扬打电话联系矿区总负责人。
对方一听大老板的要求, 连忙谄媚答应,信誓旦旦立马安排。
结果五分钟后, 总负责人为难地对何扬说:“那两个该死?的小鬼宁死?也不过去, 这……我们也不好动手啊,要是磕着碰着了, 老板不得毙了我们?”
易允让底下的人, 大费周章找符合要求的孤儿,一看就有?大用。他?恨不得好吃好喝捧着那两个小鬼,哪还敢强来?
于是, 何扬转告给易允。
易允听了,眉头?皱起,真是一群废物,连两个小孩都搞不定。
“直接过去吧。”蓝嘉忽然开口。
她一直觉得易允不对劲,带她到加州,又?说什么收养小孩。
蓝嘉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闻言,易允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她戴着米白色羊绒帽,披散的微卷发?丝衬得那张脸白净小巧,脸上神色淡淡。
“允哥?”
“那就过去吧。”
他?握着蓝嘉冷冰冰的手。
…
于是,车子最后还是驶向矿山。
蓝嘉望着车窗外连绵不绝的裸山,探照灯很亮,清晰地照着每一寸地方。她看到漫天风雪里穿着黑色作战服、手里端着枪的外国人,个个肌肉勃发?、身强体?壮。
易允一直在玩她的手,时不时捏捏女孩的指腹,偶尔也会拨弄妻子无名?指上的婚戒——之前巡演的时候,蓝嘉摘了一直没有?戴。昨晚在飞机上,他?左手探进去扩,加到第三节时正好是无名?指,以往都是右手,但这次忘了,婚戒骤然被裹住,不同于干燥温热的手,明显的突兀感和?冰冷感,刺激得蓝嘉大脑宕机,本就还在生气,结果更气了。
就连易允也是一愣,旋即笑?得肩膀都在发?抖,他?拿出戒指好好欣赏了一番,油光滑亮,不要脸地让蓝嘉也看看。
蓝嘉当然不愿意,让他?滚。
易允肯定不会听,他?还要吃肉呢。
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他?,蓝嘉该把婚戒戴上了。他?照旧把人折腾到没什么力气,也不征询她的意见,直接把戒指套上。
现在蓝嘉想摘,易允还不让了。
她还是对他?爱搭不理,男人见女孩一直望着窗外,搂着纤细的腰,贴过去说:“这是奥鲁姆矿山,我们的。”
他?的,就是蓝嘉的。
全球最大的稀有?金属矿山,一家独大绝对不可能。在前面将近半年的磋商和?谈判里,西方政府和?财阀们按签订的条约分割这座举世罕见的矿山。
易允拿到满意的一座,后又?命名?“奥鲁姆”。Aurum直译奥鲁姆,在凯撒语里有?黄金的意思。
背后是结实温热的胸膛,蓝嘉看到车窗上映出他?俩的身影。她避开易允的眼睛,视线落到别处,眉头?微微拧起:“都这么晚了,他?们还要做事吗?”
外面寒风大雪,零至零下三度,天很冷。
那些做着最基础挑矿工作的人,年轻的很小很小,约莫不到十岁,骨瘦如柴,羸弱的肩膀撑起长长的扁担,两个箩筐重?得压弯他?们的腰;年纪大的看起来七老八十,尽管颤颤巍巍,但劲头?还算可以,就是有?点风烛残年的感觉。
从小到老,无不顶着风雪,衣衫褴褛。
而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易允扫了眼那些劳苦辛酸的场面,神色淡淡,内心毫无波澜。
他?含着妻子的耳垂,同她耳鬓厮磨:“他?们得给我们挣钱。”
矿山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工作,哪怕条件再残酷也不会停止进程。
闻言,蓝嘉抿着唇。
受阿爹仁善的经营理念,像易允这种压榨吸血的做派,她不太能接受。
但这是他的事,他?做什么,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易允抚平她拢起的眉,失笑?道?:“你可怜他?们,但他?们愿意这么干,知道?为什么吗?往那瞧——”
他?的手指点在车窗的某个位置,半边脸藏在蓝嘉脑后,露出的那只?眼睛深邃锋利。女孩顺势看去。
“那些人是从更穷的地方、或者正在经受战乱的地方偷渡过来的。他?们没有?身份,也见不得光,西方政府绝不会容忍这些偷渡者,一旦被发?现就要强制遣送回去。普通的工作尚且需要托关系,他?们还没有?资格去做,又?能干什么呢?靠偷靠抢?被抓到了被打得半死?不活不说,还是要面临送回去的风险,是人总要填饱肚子,找个住处,反正都是吃苦,他?们更乐意在矿山里面干活,领着微薄的薪水苟且偷生。在他?们眼里,是我这个大老板心善,施舍他?们一点活路。阿嘉,你仔细评评,我是不是一个好人?嗯?”
乍然一听,蓝嘉确实挑不出错。
她在国外生活得比较久,也听过偷渡者的一些下场,走运的领着微薄的薪水艰难生活,倒霉的……或许哪天就无缘无故消失了,等再找到时,幸运的还能留具被掏空的尸体?,惨的变成肉沫丢进下水道?。
看着蓝嘉不说话了,易允无声笑?笑?,松了她,往后一靠,翘着腿悠闲地倒了杯冰酒。
何扬默默听完男人刚刚那番话,对上后视镜里冷戾无情的眉眼。
事实上,允哥刚刚那番话已经被美化了。
那些是偷渡者没错,可他?们没有?微薄的薪水,钱这种流通货币,不属于这些人。他?们的酬劳,是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换来一个勉强可以避风遮雨雪的棚子以及简陋得半温半凉的饭菜。
…
奥鲁姆矿山很大,又?行驶了一段崎岖不平的碎石路,最后停在一栋搭起的铁皮屋。
整座屋子里外明亮,周围值守着端枪的雇佣兵,戴着三角迷彩面巾。
矿区总负责人携带名?下十八个分区负责人,老早就顶着风雪守在外面,见三辆越野车开过来,忙不迭迎上去。
“老板。”
易允率先下车,接过何扬递来的披肩罩在蓝嘉身上,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护住车顶,“小心点,别崴脚了。”
蓝嘉搭着他?的手腕,一下车,迎面而来呼啦啦的寒风骤雪。
总负责人一瞧,压低声音,赶紧催促,“伞伞伞!”
不到两秒拿在手,走到另一边,谄媚地撑着,“夫人,矿山这边寒酸,您别介意。”
易允扫了他?一眼,还算有?眼力,也就不计较他?之前的办事不力。
男人搂着自?己的妻子,不耐烦地问:“人呢?”
“就在屋里,老板,夫人,请。”
铁皮屋灯火通明,里面烧着壁炉,暖意蔓延,热得脸通红。
房间里的两个双胞胎小孩被人看守着,哪也去不了,只?能蜷缩在角落,睁着黑黝黝的眼珠子。
“这边——”
外边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还掺杂着总负责人卑微讨好的声音。这种腔调对于他?们这些早熟的孤儿来讲,显得格外陌生。
奥鲁姆矿山谁最大?谁说了算?大老板不在的时候,那就是总负责人的一言堂。
他?在这里的地位可高了,不少人为了讨好他?,什么都愿意出卖,什么时候见他?这样?谄媚过?
“嘎吱。”
门从外边推开,两个躲在角落的小孩互相?抱着挤在桌角底下,满脸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一群人。
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颀长精壮,薄唇挺鼻,俊美又?冷冽,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更年轻了,戴着米白色洋帽,发?丝披散,淡樱色长款大衣,系着时下流行的双排扣,里面是触及脚踝的羊绒长裙,脚上踩着不染一丝灰尘和?泥泞的杏色女靴。
跟周围那些冷冰冰的人比起来,她看起来最温柔最平易近人。
易允冷漠地打量那对龙凤胎,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像在看一件商品。
蓝嘉看着这对可怜的小孩,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很奇怪。
他?们骨瘦如柴,干巴得没什么肉。许是因为要见他?们,被人洗得很干净,穿得也漂亮,干燥枯黄的头?发?打理得很顺。
“他?们的资料呢?”
蓝嘉偏头?,忽然问旁边的总负责人。
总负责人没想到夫人会跟他?说话,愣了半秒,立马双手奉上,“夫人,您过目。”
易允看着怀里的女孩打开那份资料,上面都是一些普通基础的介绍,没什么纰漏。
“阿嘉对他?们有?兴趣了?”
对蓝嘉而言,没有?纰漏就是最大的纰漏,她不觉得易允真的大发?善心想收养什么孤儿,肯定有?事瞒着她。
她如果直接问,他?绝对不会说,拿一些漂亮话直接搪塞了。
“我来的路上,也看到很多干活的小孩,他?们也都是孤儿吗?”蓝嘉合上资料还回去。
总负责人双手接过,回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那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而不是其他?孤儿呢?”
“这……”
总负责人只?是接到指示,但更深的原因,恐怕只?有?大老板和?他?的心腹知道?,如今这话,怕是夫人也被蒙在鼓里,既然这样?,那他?就更不敢乱说话了。
易允捏她脸颊,好笑?道?:“怎么还搞起侦探的做派了?”
他?就知道?自?己的阿嘉不好糊弄,这件事还真是棘手。如果只?要他?点头?就能作数就不会有?这些事,偏偏白龙王说过,这件事还就得蓝嘉答应才行。
借命挡灾,借子女的,从哪来?从母亲那里来。虽然他?不信这些,觉得荒谬滑稽,但只?要对蓝嘉来说是个好兆头?,他?都可以试试。
蓝嘉拂开他?的手,走到桌边,掖着大衣蹲下,友善又?温柔道?:“别怕,姐姐不是坏人,我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她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
这对龙凤胎的长相?偏东南亚那边,闻言,抱在一块警惕地看着她,然后头?抵着头?也不说话。
“喂,小鬼,说话。”
易允却没什么耐心,皱眉凶巴巴的样?子,语气也很不好。他?本来就烦小孩,这一看更烦了,如果真的收养了,传出去别人不得说他?家里有?两个软骨头?。
哦不对,两个半。蓝嘉算半个,有?时候软骨头?,有?时候犟骨头?。
蓝嘉正想这事有?点棘手,结果,易允的声音一冒出来,两个小孩吓得跟见了鬼一样?拱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皱着眉,回头?,视线顺着男人优渥的长腿落到他?狠戾的眉眼,有?点生气了:“你别说话。”
易允挑眉,笑?着看她。
长脾气了,居然敢凶他?。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这是大老板和?夫人的家事,他?们全当没听见。
蓝嘉见他?闭嘴了,又?扭头?看着两个孩子,耐着性子问:“可以吗?”
她仍竖着手指头?。
过了好一会,龙凤胎里的小丫头?先迟钝地点点头?,她一有?动作,她的哥哥立马把人按回去,仍警惕地盯着她。
这么小,防备心倒挺强,想来也受了不少苦。蓝嘉蹲在地上,抱着膝盖问:“呐,姐姐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他?们是怎么挑中?你们的?”
这句话很巧妙,没心眼的说不定一招,有?心眼的听了就会生疑。
易允微不可见皱眉,清迈见白龙王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蓝嘉不见得会联系之间的关联。
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不敢看那些可怕的男人,只?敢怯生生地盯着面前漂亮温柔、闻起来香香的大姐姐,“他?,他?们说我,我和?哥哥是龙凤胎孤儿。”
龙凤胎孤儿?
蓝嘉问:“还有?呢?”
小丫头?也不知道?,摇摇头?。蓝嘉又?看向男孩,后者也不知道?这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补充了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正正好。”
“龙凤胎孤儿,正正好?没有?了?”
两个小孩摇头?。
蓝嘉笑?着摸了摸他?俩的脑袋,“谢谢你们回答姐姐的问题。”
她站起身,走到易允面前,明知道?他?想要她收养他?们,偏偏不如男人的意,故意找茬:“太瘦了,不想。”
易允拉着她的手,“这不正好可以带回去交给佣人慢慢养?”
“以后再说吧。”
她不肯上钩,犟起来,易允是知道?的。
…
蓝嘉不愿意收养,这事就僵着。
奥鲁姆矿山很偏,距离圣贝迪诺有?很长段距离,每天来回挺麻烦。好在这里有?易允单独的住处,当初搭建的时候,负责人们压根不敢想大老板会住在这,顶多视察完就走,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当即有?人收拾出来,何扬又?安排人重?新布置一番。
夜里,外面吹着风雪,整座矿山依旧日?夜不停地运作。蓝嘉洗了热水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正巧碰上易允开完会回来,他?脱了外套丢在沙发?上,走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蓝嘉,低头?,薄唇蹭了蹭她的后颈皮。
“我看那两个孩子也算机灵,咱们早点收养了,不挺好?”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怎么就这么麻烦?
蓝嘉被他?吸得有?点痒,缩着脖子躲避,生气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收养他?们?”
“哪有?那么多原因?”他?掰过蓝嘉的身体?,挑起下颚,逼她抬起脸看着自?己,“阿嘉,你偶尔听听我的话,可不可以?”
“这事免谈。”她撇开脑袋,“我困了。”
这是不想跟他?说这件事。
易允见她往床边走,掀开被子躺下。他?站在原地看了会,转身进了浴室。
蓝嘉闭眼侧卧着,脑子里在想收养的事,瞎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龙凤胎孤儿,正正好?
易允到底要干嘛?
她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套出答案,忽然灯光一暗。易允关了灯,上床后就对她动手动脚。蓝嘉抓着衣服,皱眉凶他?:“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她发?现易允在这方面的瘾很大,也有?可能是他?素太久,身体?又?好,没处发?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逮着她纠缠。
易允撑在她上方,闻言,亲了亲她的嘴,“就因为逼你收养孩子?”
刚刚的火气不是一般大。
这事一码归一码。
蓝嘉冷着脸说:“我不喜欢,很累。”
易允轻笑?:“又?没让你出力气,你倒先累了?”
这种事,蓝嘉绝对不可能主动。如果不是他?不要脸,强迫她跟自?己发?生关系,以她清心寡欲的调调,他?也得跟着吃素。
易允确实累,要先把蓝嘉照顾好,才能开始,进行的时候还得控制力气,生怕一不留神就伤到她。
蓝嘉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她要脸,推了把易允的肩膀,“你别烦我,我要睡觉了。”
“阿嘉,就一次好不好?”
他?当然不是征求意见,不等蓝嘉说话,已经扯开女孩的手,两只?纤细的腕叠在一块摁在头?顶,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月兑她衣服裤子。
蓝嘉觉得他?烦透了,一直挣扎,还让他?滚出去。易允扩好,趴在她耳边闷笑?,“阿嘉,这房子可不像家里那样?隔音。”
男人趁机抵着推进,故意吓唬她:“一丁点动静,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话落的瞬间,易允被强劲的吞合力裹住,颈侧青筋虬扎,第一次在床上暴了脏话。
他?低头?一看,怀里被擒住的女孩瞬间应激,紧张得不得了,小脸煞白,转而是羞耻的绯。
易允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信了这鬼话,觉得天真的同时,又?被蓝嘉这副模样?蛊惑,心里滋生无边的破坏欲,恨不得不顾一切好好折腾。
“易生,你混蛋!”要不是手腕被控制着,她真的要一巴掌扇过去了。
“不然呢?”他?丁页着死?死?咬着唇的女孩,英俊邪恣的眉眼染着愉悦的笑?,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脸蛋,“只?有?混蛋才想整天欺负你。”
易允何止混蛋,他?还说话不算话。
蓝嘉的嘴唇都快咬破了,愣是不敢出声,眼泪横流,终于在结束时哽咽着松了口气。男人不要脸,恬不知耻,她还要。
感受到源源不绝的终止,蓝嘉抹了眼睛就要爬起来。易允按住她,笑?着打量:“着什么急?”
原来蓝嘉紧张起来这么好玩,嘴巴闭得紧紧的。
闻言,蓝嘉瞪大湿润的眼睛,愠怒爬上眉梢。
易允尝着滋味,摸了摸她咬出牙印的嘴唇,笑?道?:“这次不用怕了。”
蓝嘉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被翻过去。
易允没有?跟别的女人上过床,但是他?会的花样?不少。骤然间,女孩整张脸扑进柔软蓬松的枕头?,她呛了两声,一只?手摁住她的后颈往里木午。
轻软的枕头?里时不时流露出模糊的哭声,易允鼻息沉沉,宽阔的肩背拢起结实的肌肉,细密的薄汗熏得热气腾腾,他?仰着头?,菱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再低头?时,嘴里溢出撩人的轻笑?,偶尔拍了拍女孩的臀,虽说屋子里很暖和?,但这边的气温毕竟低,他?想了想,还是扯过那条雪白的毛绒披肩搭在蓝嘉光洁的背部,只?是这一遮瞧着更有?意思了,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披肩更白,还是女孩更白,唯一的红还被不断翻来覆去,可怜极了。
*
早上七点,飘着的雪花停了。
早上八点半,易允穿戴得衣冠楚楚,拉开房门走了出来,举手投足间又?是一个贵公子。外面守着连夜调过来的女雇佣兵,个个英姿勃发?,端着枪防止外人靠近。
总负责人都不敢上楼梯去二楼,候在下面,见易允出来,明显一怔,任谁都瞧得出来大老板心情不错,抓紧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赶紧汇报矿山开采的进展。
易允听完了,准备去组建的资源评估部,临走前,他?脚步一顿,吩咐道?:“那俩小孩,晚点送到蓝嘉那里,让他?们表现得讨喜点。”
把蓝嘉讨好了,说不定就答应了。
总负责人连忙点头?:“是。”
…
蓝嘉被易允磨搓得很惨,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又?被逼着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喝药,喝完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
醒来时,身上干净清爽,还有?沐浴露的清香。她坐在床上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太阳穴突突地疼。
易允很气人。
蓝嘉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看见那条随手丢在尾踏的雪白披肩,铺开的一面,毛发?已经湿了又?干,拧成一摞一摞,那是昨晚结束后,易允随手拿这个给她擦了擦。
彼时,二楼走廊外面,兄妹俩拘谨忐忑地站在一块,坨肩耸背,一动不动,更不敢看守在门口端着枪的那些女人。
今天早上八点四十分的时候,矿山第七区的负责人带着总负责人的命令,让他?俩立马去夫人那里好好表现。
周边的人哪敢耽误?立马送过来,兄妹俩颤颤巍巍上了二楼,但是进不去,因为外面有?人守着,还冷冰冰地告诉他?们。
“夫人还在休息。”
他?们哪都不能去,只?能站在吹风口一直等,从早上等到现在。
过会,七八个女佣端着托盘上楼,成串出现,俩小孩连忙往后退,背抵着栏杆,让出面前的道?路。也就这个时候,门终于开了,女佣们鱼贯而入。
蓝嘉洗漱完,穿戴整齐,用了顿介于午饭和?晚饭之间餐食。她冬天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然后坐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好吃药。
卧室里,四个女佣正在收拾,蓝嘉旁边还有?几个。这时其中?一个问:“夫人,外面还有?两个小孩子,应该是在等您。”
不用想都知道?哪两个,但蓝嘉不知道?这件事,“让他?们进来吧。”
两分钟后,那对龙凤胎彼此抓着手指,拘束地走进温暖的屋子。
这里有?明亮但很柔和?的灯光,哪怕是大白天也能一直开着;屋子又?大又?宽敞,纤尘不染;还有?很香的饭菜,摆满整张桌子,甚至一直冒着腾腾热气。
没吃午饭的两个小孩默契地咽了咽口水,蓝嘉看着他?们,又?瘦又?矮,明显营养不良。她虽然不想收养,但不代表漠视,像对待平常的弟弟妹妹一样?冲他?们招了招手。
“过来,坐下吃饭吧。”
蓝嘉温柔地冲他?们笑?着,很平易近人,但兄妹俩不敢,往后瑟缩两步。他?们知道?这是大老板的夫人,夫人就是太太、老婆、妻子。总负责人那么凶都怕大老板,整座奥鲁姆矿山都是大老板的,她是夫人,矿山也是她的。
“怎么了?怕我?”蓝嘉招手,笑?道?:“过来吧,姐姐不吃人。”
兄妹俩犹豫好一阵,在蓝嘉的锲而不舍下,妹妹率先迈着小步子往前走,然后爬上餐椅坐下。
蓝嘉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乖。”
然后,她又?看向站着的小男孩,“过来吧。”
等两个孩子都坐好了,狂咽口水看着满桌好吃的,蓝嘉给他?俩盛饭,放在面前,微抬下巴,微笑?道?:“赶紧吃吧。”
“您,您不吃吗?”小女孩怯生生问。
蓝嘉失笑?:“我吃饱了。”
他?们这才敢动筷子,蓝嘉见他?俩狼吞虎咽,心里叹了口气。过了会女佣把药端过来:“夫人,该喝药了。”
蓝嘉边吹边喝,等她放下药碗时,桌上已经空了不少。
她有?些诧异,“你们在外面等很久了?”
小女孩刚点点头?,她的哥哥立马转她的脑袋,逼她摇头?,还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没有?。”
蓝嘉已经明白了。
“谁让你们来的?”
她猜多半跟易允有?关。
小男孩说:“总负责人。”
蓝嘉知道?,那就是易允的意思。
他?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我叫蓝嘉,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夫,夫人,我叫艾敏,我哥哥叫艾梭。”
其实他?们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还没混进矿山、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一对被抓到的偷渡者名?字。后来进奥鲁姆需要登记,她和?哥哥就用了这个。
蓝嘉听见两个小孩叫自?己夫人就已经很别扭了,更不敢想,要是答应易允发?疯的要求,收养他?俩的画面。
她今年才二十一,他?俩都四岁了,叫她妈妈,蓝嘉真的不能接受。
“你们还是叫我姐姐吧。”
她还年轻。
…
易允今天挺忙,先是开了两场会,又?亲自?去开采现场,等到忙完回来已经晚上七点。他?想,蓝嘉这会应该在房间,矿山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外面乌烟瘴气,天气又?冷,她不可能出去。
果不其然,他?在走廊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蓝嘉的笑?声。
这么高兴?那心情应该不错。
易允挑了挑眉,推门进去。
蓝嘉正给两个小孩讲故事,被艾敏的提问逗笑?。下一秒,她就看到易允进来,顿时脸上的笑?意一消,眉眼清冷。
易允像是没看到她不高兴,走过去捏了捏蓝嘉的脸颊,“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蓝嘉拍开他?的手。
旁边,两个小孩见大老板进来,紧张得像哨兵,站得笔直。
易允顺势坐在蓝嘉身边,这才把目光落到两个小鬼身上,满脸不耐烦。
“杵着干什么,还不出去?”
小孩就是麻烦,又?小又?弱还没眼力劲。
蓝嘉看他?的态度,就知道?易允并不是真的想收养他?们。
她见两人吓得瑟瑟发?抖,艾敏都快哭了,蓝嘉看不下去,拽了下男人的手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易允视线下瞥,看了眼她的手,勾唇。
艾敏握着哥哥的手,小声道?:“姐,姐姐,我和?哥哥就先走了?”
她又?哆嗦着不敢看易允,“叔叔再见……”
易允脸色一沉:“站住。”
姐姐?
叔叔?
死?小孩会不会说话,他?有?那么老吗?!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