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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ch71


    喻星洲也就趁着还有点酒意的时候才敢一顺嘴全说出来。


    平常的时候他像个吝啬鬼守着自己心里的秘密当宝藏,生怕打开宝箱的瞬间,里面藏着的宝物瞬间释放光芒吸引了外来视线。


    直到此刻,他面对着贺兰月,为贺兰月打开他那收藏许久的宝箱。


    里面也只是塞了一点喻星洲单方面的记忆碎片。


    喻星洲有些困倦,他的眼皮半搭着,依靠在车座里,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他的一只手臂还横在额前, 也许是为了遮挡车顶光,又或许是为了遮挡来自贺兰月的目光。


    见状,贺兰月将车顶光关掉,她也暂时依靠车座,和喻星洲保持相同的动作。


    车厢内安静,于是喻星洲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了。


    “那是学校开学有一阵的事情了,你在学校很出名,因为长相好, 成绩好,偶尔会路过我们班,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们是一起的, 有一次你甚至来问我借羽毛球拍。”


    “我还了吗?”


    “还了。”黑暗里喻星洲的声音顿了顿, 补充说明道:“别人帮你还的, 还给了我一根棒棒糖。”


    贺兰月笑了下,那短促的笑声中流出一阵对这段记忆的空白感, 她像是围观者听喻星洲讲他们的故事。


    “有一次午休吧, 我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是回班级,我其实早就看到你在楼上了, 所以故意走的很慢。”


    贺兰月哑然:“那个时候你没想过跟我搭话吗?”


    听她下意识的问,喻星洲失笑,他的手臂下滑遮挡着自己的眼睛,在刻意放任的黑暗中,仿佛穿越时间再次回到那个阳光温暖的时候。


    喻星洲也带了点笑意,他像是说别人一样,用着第三视角为贺兰月剖析那时候喻星洲的心理。


    “没有,而且每次你路过我都装作看外面的一颗树,假如路过你我还会面不改色走过去。”


    “为什么?”贺兰月不解又莫名感觉有点委屈。


    “因为我不好意思,我觉得没办法搭话,面对你的时候也总是做很不自然的举动。”喻星洲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得很小。


    下一秒,黑暗里贺兰月勾住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他的手指,很多情绪从小动作中流淌而出。


    喻星洲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那种心情,片刻平稳下来才再次开口:“那次跟你说散了,是我以为…相亲的人应该另有其人。”


    他在解释任何一个会让贺兰月误会自己不够爱她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喻星洲已经知道贺兰月早上起床的样子和手指的温度,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像之前说的那样洒脱放手。


    黑暗中,他们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更加明显,贺兰月俯身亲他。


    而这时天上的薄云散去露出半个月亮,由车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朦胧轻薄,将整个车厢映照的忽明忽暗,在那个瞬间,他看到了贺兰月的眼睛。


    贺兰月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不会的,我有种预感,即使没有在相亲的那天下午遇见你,我们终将有天会认识的。”


    “为什么?”喻星洲眼中流露出点怔愣的意味,而贺兰月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庞,手指的温度流连在他脸庞的皮肤,像是随意的,从他额头划到鼻尖,最后却又返回到他的眼睛。


    感受到他的睫毛在自己的指腹下颤抖,贺兰月的声音温柔低浅,像是海岸边蛊惑水手的海妖:“因为你的眼睛。”


    她用手掌覆盖喻星洲的双眼。


    手掌心下能清楚的感觉到喻星洲不断乱转的眼珠。


    有些痒。


    贺兰月小心的触碰,再次告诉他:“你总是漠视自己内心的欲望,忽视所有明明想要得到的一切,但你的眼睛每次注视着我的时候,好像都在说快来触碰我,快来拥抱我。”


    那双眼睛相比较喻星洲刻意的内敛,总是在时时刻刻的里向往着自由和欲望所在。


    所以在所谓的相亲那个午后,她于人群中触碰到喻星洲的视线。


    贺兰月忍不住笑道:“ 那天不管我说什么话题,你好像都显得漠不关心,可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看,好像生怕我离开。 ”


    “我觉得很奇怪,很好奇,忍不住靠近你。”


    “我想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俯下身,一只手仍旧捂住喻星洲的双眼,低头亲他,动作很轻,像是在亲吻一片云。


    喻星洲的呼吸和眼泪被收藏在这个夜里。


    晚上在喻星洲那间小公寓里,贺兰月由喻星洲同学分享了他那从未更改过的私人账号。


    早就存在她的联系人里,但只是静静的躺着,就像她走过的这些路里其中路过的一棵草,当他随风摇曳时,也许会让贺兰月驻足停留片刻,但那已经是喻星洲尽最大可能的打招呼。


    他的私人账号名字是一只小鱼。


    在喻星洲澄清身份之前,贺兰月就眼熟这个ID很久了,因为这个ID每一次都会给自己的朋友圈点赞,往往是第一个,但经常取消点赞。


    贺兰月看一眼喻星洲。


    喻星洲向她展开一只小鱼与她的对话页面。


    每一年的节日祝福都保存着,直到差不多贺兰月的二十岁,她开始改变群发消息的习惯。


    两人对话不多,都是节日祝福,往上滑最前方的几条,有一条是新年祝福,而贺兰月给一只小鱼发了个红包。


    喻星洲蹭着她的肩膀,轻声道:“那是我来到这里过得非常开心的一年。”


    这些往事只被一个人记住,只有一个人经历发生。


    晚上贺兰月换了校服,身材高瘦,头发放了下来,她敲了敲喻星洲的卧室门,问:“你好,同学,可以进来吗?”


    喻星洲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笑了下:“可以!”


    接着她走进这间安静的卧室,给了喻星洲一个吻。


    给了这场连喻星洲本人都不太确定是否算是暗恋的暗恋一个好结局。


    周末,贺兰月和喻星洲一起前往赵宅,去之前家里帮忙准备里许多礼物,喻星洲私底下跟贺兰月说了点老太太的喜好,俩人为今天的一顿晚饭准备的齐全。


    临开车出发前,喻星洲一边系安全带,不知道多少次再次询问贺兰月:“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贺兰月看上去比他轻松多了,正在连蓝牙音响,闻言,玩笑道:“没准备好你会把我退回吗?”


    喻星洲一时间没说话。


    贺兰月佯装大惊,放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他,温良似晚月的一双眼睛流露出半真半假的委屈:“你可收了我那么多利息呢!奸商!”


    说到这里,喻星洲本来紧张的呼吸不畅,他差点一口气呛到,一只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上面又新填了个咬痕。


    原本不到他的情热期,但最近喻星洲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恋痛,对于那种疼痛产生眷恋感,这个小发现似乎也被贺兰月知晓,在他每次控制不住时,贺兰月会习以为常的为他打了个临时标记。


    他咳了几下,衣领下的皮肤在一寸寸的发烫,连续感染,甚至连整个脖颈都看出点红,贺兰月有些不怀好意的把他捞过去,趁机接了个很长的吻。


    一吻结束,贺兰月淡定启动车子,喻星洲也没工夫去想紧张的事情。


    他有段时间没回赵宅了,主要是没必要回来,工作上经常能见到老太太,一下班就和贺兰月一块回自己的公寓,有时候还会跟贺兰月回她家跟她爸妈吃顿饭。


    重新回到赵宅,喻星洲轻轻吐出一口气,给贺兰月介绍:“我因为不是本家的孩子,在这里不怎么受重视,等会儿咱们就跟姥姥吃顿饭,吃完饭就走,遇见其他人你就别管了。”


    贺兰月一脸乖巧:“哦,我今天要演哑巴新娘。”


    喻星洲微微脸红:“不是哑巴,是……”他自觉笨嘴拙舌,凑上去亲了亲贺兰月,讨饶道:“我跟其他人关系不是很好,听到什么你都别管,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经常回来的。”


    他尚未完全拉远距离,凑近在贺兰月面前,长睫毛微颤,对她盯着看。


    以贺兰月的角度看着,他很像一只兔子。


    还是那种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兔子。


    因此贺兰月抬手按着他的脑袋按了两下,说:“我们家你说的算。”


    喻星洲满意了,推开车门去拿礼物,俩人提着要送老太太的礼物,除了一盒玉观音外就是茶叶补品和酒,还有一束贺兰月花园里种的花。


    刚坐上电梯出来,就看见赵佑穿着家居服在电梯门外晃荡,喻星洲下意识抬手按了电梯门,又要坐下去。


    贺兰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扮演自己的哑巴新娘。


    电梯门外的赵佑哎一声,赶紧拦他这个表弟,说:“老太太让我来接你们的,快点出来!”


    喻星洲面无表情带着贺兰月出了电梯,他在贺兰月耳边道:“不用理他。”


    他声音也明显没放低,赵佑也听到了,差点翻了个白眼,但还有外人再,他非常正儿八经相当有面的接过贺兰月一手的礼物,另一只手跟它握手:“你好,赵佑,小洲的哥哥。”


    喻星洲吐槽:“跟他完全不输,不用介绍。”


    贺兰月看这一对表兄弟觉得很有意思,也算见证喻星洲另一面,她爽朗一笑:“贺兰月。”


    “我知道你,这小子藏着你不让见面,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 ”


    闻言,喻星洲拉着贺兰月就走,让赵佑当苦工,一个人抱他们带来的东西。


    先去见赵培雪,她正在客厅等他们,今晚确实没多少人,这主要是为了喻星洲,大家都知道喻星洲从小性格独,今天只有老太太跟赵佑的妈妈在作为陪客。


    赵宅跟贺兰月家完全不一样,看出来这家里住着许多人,气氛很是沉闷,住在这里都觉得不轻快,因为人太多了,视线也太多了。


    虽然吃饭的就赵家三五个人,但一路走进来,围观的视线感觉也不少。


    喻星洲牵着她的手一路走,明显对这些人都不熟,和刚刚赵佑的不熟不是一回事。


    第72章


    ch72


    一路上赵佑主动跟贺兰月搭话。


    他问贺兰月还记不记得曾经一块玩过, 吃过的几顿饭。


    贺兰月努力回想,她身边人来人往,常记得都是老搭子, 她摇摇头,实话实说:“有些记不清了。”


    赵佑也不放在心上, 毕竟贺兰月今天来做客, 她身份最大, 人精的赵佑平常都不一定跟她较真,何况今天。


    他两手拎着贺兰月带来的东西,满脸的笑,说:“那还是很早的事情呢,当初蹭了你们家的船一块去玩。”


    听到这里的喻星洲抿了下嘴唇,知道赵佑说的是哪一年的事情。


    贺兰月侧脸听得认真。


    赵佑笑:“那时候小洲没去我回来还跟他说真可惜,现在好了,以后还靠着小洲能再登上去玩一回。”


    闻言,贺兰月直爽的笑了下,她同喻星洲并肩往前走,笑道:“这都是小事,如果今天能如愿,以后那船随便你来玩。”


    喻星洲瞥赵佑, 轻声说:“当时你说的不是可惜我没去, 是可惜我没见到你赢钱的场面,我还以为是哥哥你的炫耀呢。”


    喻星洲鲜少喊赵佑哥哥, 俩人的兄弟关系是九分假掺一分真, 但那一分真也抵不上用, 这会被喻星洲半真半假喊一句哥哥,赵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他忍着恶心,恰好到了会客厅,赵佑故意不接话茬,冲贺兰月笑笑,迎面喊住家阿姨:“张姨,人来啦。”


    会客厅的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个中年女性Beta ,人有些胖,笑容异常讨喜,见面就直接提声道:“小洲,贺兰小姐。”


    说罢接过赵佑手里的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手里礼物的分量。


    她对喻星洲道:“老太太等了老半天呢,就等着你们回来吃饭,人可高兴了。”


    喻星洲态度冷淡,但他平常也这副模样,没人觉得奇怪。


    贺兰月好奇的对这么张姨点头示意,唇角含笑,漂亮的模样让张姨笑意深了几分。


    张姨给他们开门,贺兰月和喻星洲刚进门,就看见会客厅的软皮长沙发坐着个穿白衣服的老太太,面上看着挺精神的。


    出于职业敏感,贺兰月多看了几眼,猜测赵培云估计心脏不大好,有些中老年常见疾病。


    赵培云一见到两个人极为亲切的冲他们招手,示意做到她身边去。


    喻星洲低低的喊了句:“姥姥。”


    他介绍贺兰月,态度显得格外温顺,跟其他人面前的喻星洲完全不一样,带了点笑,像是小孩考了好成绩带了卷子回家一样,说:“这是贺兰月——”


    喻星洲稍稍停顿了下,贺兰月面带笑容,内心猜测喻星洲会怎么介绍自己,她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


    下一秒,听见身边的喻星洲声音带笑,坦然道:“我爱人。”


    爱人这个词出乎贺兰月的想象,她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对赵培云露出一个标准微笑,同样坦然的对赵培云喊了句:“姥姥好。”


    正值夏末秋初,季节交替的日子。


    会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两个果盘,里面的水果刚洗过,带着水珠,空气里满是新鲜的水果香气,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室内光线明亮透彻。


    喻星洲跟贺兰月并肩站在一块,赵培云看着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人老了,眼睛也花了,她努力想要看清楚。


    却隐隐约约想起来二十几年前,她的女儿赵雪枝同样带着笑站在同样的位置。


    赵雪枝当时笑的脆生生,说:“妈,这是我爱人,你看。”


    时光易逝如流水,眼前的赵雪枝面容逐渐模糊了,变成了喻星洲的样子,她露出一个笑,再次对喻星洲和贺兰月招手。


    贺兰月和喻星洲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旁,离得近了,赵培云也看的更清楚了,她摸了摸贺兰月的脸,问:“你父母最近怎么样?”


    贺兰月笑:“他们身体好着呢,我妈现在还在医院里,我爸在做自己的工作室。”


    赵培云说:“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怎么出门交际,上次见面还是我们公司的周年庆,当时你没来。”


    “我那个时候还在外面读书。”贺兰月笑的斯文而谦虚。另一边的喻星洲也一同看过去,俯身摸了个桃子,用小刀切好在盘子里。


    赵培云拉着贺兰月的手,她似乎又在回忆,又像是对贺兰月交代:“我听我们家小洲说啦,说你们家人很照顾他,在这里我得谢谢你们。”


    听到这里,贺兰月的视线向后,越过赵培云的肩膀,落在后面的喻星洲身上。


    他低垂眼睫,长睫半敛,脸上的情绪不明,有阳关落在他的脸上,整个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色彩。


    只一瞬,她收回视线,嘴角微笑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几分,轻声说:“应该我感谢他才对。”


    赵培云很喜欢贺兰月的个性,她觉得这样温柔的个性更适合喻星洲那样冷淡孤傲的人。


    吃饭时赵培云会跟贺兰月碎碎念一些喻星洲小时候的事情,比如喻星洲小的时候胆子小,常常被吓到,总是要父母陪着才能睡觉。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佑插科打诨,让赵培云不知不觉换了个话题。


    赵佑说:“小时候小洲性格内向,他也不喜欢跟这个院子里的小孩玩,小小一个就只知道坐在房间里读书,我那个时候还怕他读书读傻了。”


    赵培云不轻不重的敲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混小子,这么大了,你们还这样。”


    被打的赵佑哈哈大笑,哄得一桌人都开怀大笑。饭后没多久,赵培云精神不济便回了房间休息,赵佑陪着贺兰月和喻星洲在会客厅里说话。


    恰好这里摆着份国际象棋,贺兰月跟喻星洲面对面坐着玩,赵佑歪歪斜斜坐在喻星洲旁边,没个正行的抛着个苹果玩。


    他唇角一抿,露出一颗尖锐虎牙,半真半假试探:“那你们这是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贺兰月捏着棋子,犹豫片刻落定位置,说:“今年吧。”


    “这么早?”赵佑笑,凑过去指点贺兰月:“下错了,应该放这里。”


    喻星洲瞥他:“公司要倒闭了吗?你这么闲?”


    他对贺兰月反悔收棋子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一手拍了下她的手:“落子无悔的。”


    贺兰月皱了皱脸,没回答。


    喻星洲叹声气,收回手,他偏头看赵佑,意思自己没看到。


    趁这个功夫贺兰月立马把棋子重新放了地方。


    赵佑无语,背着贺兰月对喻星洲翻了个白眼,他说:“你现在越大嘴越不靠谱了,这句话也敢说,也不怕被人听见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


    眼看贺兰月重新下了棋子,喻星洲才收回视线,轻描淡写道:“说就说呗,反正我也不打算干了。”


    “什么?”赵佑和贺兰月齐声,都有些诧异,赵佑闻声更震惊:“你也不知道?”


    贺兰月无辜耸肩:“我们家都是他说的算的。”


    喻星洲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态度淡然,思考棋子的走向,随意道:“辞职申请我已经写好了,周一发送oa 。”


    仿佛想起来点什么,他漫不经心抬起眼皮看向赵佑:“到时候还要哥你帮帮忙批准呢。”


    一听到哥这个字,赵佑就觉得头疼,他坐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说:“你能不能别恶心人?”


    闻言,贺兰月偷笑,顺势推到喻星洲其中一枚棋子,往前又进一步。


    赵佑:“你这不干了?”


    这么多年,喻星洲把一切都付诸于赵氏集团,背后被多少人骂他是赵培云的狗,这么轻易就放手,赵佑觉得不对劲。


    他拧眉,怀疑的试探:“老太太是不是给你留了别的东西?”


    “没有。”喻星洲往后坐了坐,他舒适的靠着椅背,刚吃过饭,人有些晕晕然,他眼皮微微上挑,露出个放松的闲适表情,眼看着对面贺兰月一手撑着下巴认真思考棋局。


    喻星洲笑了下,坐起身,忽然伸出手帮贺兰月挑开一缕碎发。


    “什么也没有,我就是不想干了,想过点被人养的人夫生活可以吗?”


    “可以。”贺兰月察觉自己已经输了,无路可走,她抬头,阳光下她以同样姿势背靠椅背,两条胳膊松松垮垮搭在椅子扶手,阳光在她身上跳跃。


    天作之合。


    四个大字硬生生挤进赵佑那文化水平并不高的脑子里。


    蜜糖般的阳光落在四周,四周安静。


    赵佑忽然伸手,在两人交错对视的视线中晃了下,他无语道:“我还这里呢?!”


    喻星洲看向他,说:“我认真的,我该还给赵家的也该还完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佑心里打了个突突,他抬手制止喻星洲的话:“你想退休我同意,这话以后别说了。”


    他起身,面对着贺兰月,身影欣长而挺拔,面带温和笑意,虽然看着不靠谱,语气却肯定:“你们要结婚我挺高兴的,虽然今天开了不少玩笑,但还是有真心话的,小洲性格内向,以后要托付你多照顾,他这个人看这个冷清其实最怕落单。”


    他起身冲贺兰月握了握手,说:“也祝福你和小洲未来百年好合。”


    赵佑知道赵培云如果去了,喻星洲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九分假掺一分真的亲情让他忍不住今天多说了这一句。


    为了和贺兰家的利益也好,为了别的也好。


    赵佑今天还真是真情实感祝福喻星洲一回。


    话头一转,他刚刚那点长兄气势消失的一干二净,笑嘻嘻对喻星洲说:“但是你辞职我还挺高兴的,以后开会再也不会有人胆敢反驳我的提议了,你周一提申请会不会太晚了,要不今天晚上就提交申请吧,我立马给你批。”


    对此喻星洲的回应是,面带微笑,语气客气道:“滚。”


    “好。”赵佑丝毫不含糊,转身就滚。


    他一走,会客室里就剩下俩人,又重新开了一盘棋局,期间张姨上来添了一次茶,认出名字但感情完全没有一点的各类兄弟姐妹也进来打了好几次招呼,弄的喻星洲烦不胜扰。


    他一推棋子,说:“算了,咱们也回去睡个午觉。”


    贺兰月问:“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打招呼呢,行吗?”


    她还有点未婚妻上门做客的礼貌在身上。


    喻星洲:“跟这群人一点都不熟。”


    说罢拉着贺兰月就走,喻星洲也很久没回这里了,但照例他的房间仍旧保存着,位置不远不近,还算挨着赵培云的房间。


    估计知道他们今天回家,这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进门贺兰月就笑了,房间里干净的像样板间,跟喻星洲那间公寓的布置没什么区别。


    贺兰月半依着房间门框,吃饭的时候为了哄老人家开心,她跟赵佑喝了点,又被太阳晒了那么会,这会酒气翻涌上来,人有点晕。


    她勾了勾喻星洲牵住自己的手,说:“进来之前我还以为能看见点什么东西呢。”


    喻星洲望着她,一抿嘴也笑了,说:“你想看点什么?”


    他一使劲,把贺兰月拉了进来,贺兰月顺手把门给关上了,俩人抱着亲了下。


    喻星洲被亲的一边回应一边止不住的后退,直到跌在床上,他仰着头盯着贺兰月看,看她脸上因为喝酒而泛起来的红晕,和她因备懒犯困而半睁半合的眼眸。


    贺兰月亲的很温柔,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间,另一只手轻轻揉捏他的耳朵。


    就在这个房间里,木质信息素缓慢占领曾经属于自己的空间,喻星洲觉得自己仿佛躺在水面上,随着房间里铺天盖地的信息素而起伏。


    一吻结束,贺兰月侧躺在喻星洲身边。


    她笑的有点坏,人却又是明亮的,说:“你怎么喜欢把家里弄的像样板间,我还以为能看见点你小时候的东西。”


    喻星洲弯着眼尾笑,嘴唇被亲的泛着水红色,他思考了下:“小时候的东西一部分收到我那个公寓里去了,一部分好像放起来了,我不喜欢把东西放在家里明面上。”


    他坦然道:“有些东西会让我想起来我父母,刚开始是觉得伤心,不敢看,后来放着就习惯了。”


    贺兰月静静的听着他说,伸手摸他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就习惯的把喜欢的东西收藏起来,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拿出来看看。”喻星洲换了个姿势,平躺着身体,他看着天花板上倒映的阳光影子。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喻星洲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抓住天花板上的阳光影子,身旁的贺兰月也平躺着,她同样伸出手。


    两个人的手晃着,像是被风吹动的两颗青草。


    她问:“你真要辞职吗?”


    喻星洲:“嗯,公司里人太多,每个人的关系都错综复杂,亲戚套着亲戚,和你们家的情况不一样,我在公司里工作的时间太久了,下一任大老板不一定能容下我。”


    说到这里,喻星洲自己笑了,和刚刚贺兰月的笑一样,也有点坏,压低了嗓音:“我也不一定能容下她。”


    听到这里,贺兰月畅快了笑出声,旁边喻星洲歪了歪脑袋,靠着她说:“我想出去单干,嗯,考个编制怎么样?我想当老师,虽然工资不高,就是没法养你了。”


    说到这里,他放下胳膊,顺势摸了摸贺兰月的脸颊,手指触碰到贺兰月的嘴唇。


    她嘴唇在发烫,因为刚刚喻星洲咬了好几下。


    “嗯?那之前我利息白付了是吗?”贺兰月收回手,侧脸看向他。


    喻星洲枕着她的肩膀,将脸埋在她的侧颈处,低声说:“没有白付,我都还给你。”


    “什么时候还给我?”贺兰月笑。


    喻星洲闭着眼睛,低声道:“晚上,晚上还。”


    他说话时的热气吐露在贺兰月的侧颈。


    贺兰月哼笑,摸了摸喻星洲的手指,说:“当老师好,老师和医生,听上去就是高知家庭。”


    她装模作样道:“到时候我工资两千五,你工资三千五,也够养一个胖娃娃了。”


    喻星洲闭眼装睡着了,眼睫毛还不断的颤抖。


    贺兰月摸着他的手指头,收了不正经的笑,语气温柔:“小洲,今年就结婚吧,我们互相养对方,实在活不下去,就回家蹭饭,我妈工资高,肯定能养活我们一家人。”


    片刻,贺兰月才听到略微颤抖的声音,低低的却又肯定道:“嗯。”


    “我们在秋天来之前结婚吧。”


    “为什么?”


    “因为那样就可以一起过冬天了,冬天那么冷,俩个人在一起就会暖和了。”


    喻星洲闭着眼,仿佛已经看到两个人挤在一起取暖的样子,他笑了下,说:“好。”


    他仿佛想起了点什么,起身,身旁的贺兰月骤然睁开眼睛,略有迷茫的看着他:“怎么了?”


    喻星洲:“你不是说要看我以前的东西吗?”


    他笑,蹲下去从床底下找东西。


    贺兰月也下了床,跟他一块半蹲在床前一块把箱子拉出来。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打开这个箱子了,箱子表面积了一层灰,喻星洲拿湿纸巾擦了两遍还是很脏。


    这是个实木箱子,上面还带锁,是那种需要钥匙开的锁。


    喻星洲想了半天,示意贺兰月跟自己一块掀开床垫,从床垫底下找出一个小钥匙。


    他笑的不行:“我都都快忘了这些东西。”


    贺兰月:“放的都是什么?”


    “我爸妈留给我的东西吧。”说着,喻星洲拿着小钥匙把锁打开,一掀开箱子,里头躺着不少东西。


    最上面是个本子,喻星洲打开掀了两页,是他以前的日记,下面放的东西零零碎碎。


    什么喻星洲的奖状,从幼儿园的小红花到高中三年的三好学生奖状之类的。


    还有他父母给留的一块手表,不大值钱,还有小时候抱得一个玩偶。


    最下面是他父母和自己的一张全家福。


    喻星洲拿出来,擦了擦相框的灰,叹着气笑道:“以前很多照片都丢了,剩下的一半在公寓里,就这个好久没敢看过。”


    因为合照是车祸那年拍的,刚拍完打算来赵培云这边过年,在路上出的车祸。


    他给贺兰月看。


    照片上一家三口,母亲笑容温软,父亲眉眼含笑,中间被父母包围的喻星洲露出青涩好看的脸,傻乎乎的对着镜头比着耶。


    那个被父母宠爱,性格胆小柔软,笑起来像一朵百合花一样的喻星洲定格在镜头前。


    贺兰月看的心软酸涩。


    第73章


    ch73


    那是贺兰月从未见过的喻星洲。


    柔软到把一切情绪坦然暴露于人前的喻星洲。


    “好小啊, 这个时候你多大?”贺兰月用拇指摸了下照片上喻星洲的脸颊。


    喻星洲思考片刻,嗯了一声。


    “十五岁还是十六岁?”喻星洲自己也不太确定了,自从父母去世后很少他就很少过生日, 对于年纪的计算总是会卡壳,脑子里一想年纪还是定格在很久之前的日子里。


    喻星洲笑:“反正是上高中之前。”


    贺兰月侧脸看向他, 眉目温柔, 她凑过去亲了下。


    被忽然亲住的喻星洲一怔, 才慢慢承受这个格外温柔的亲吻,唇齿相接之间,只听见贺兰月轻声道:“我们小洲,这些年都辛苦了。”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真的辛苦了。


    这话落下,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温软缠绵,这午后的阳光为这长久没有再住人的房间增添了一丝光彩。


    喻星洲并不觉得自己辛苦,他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侥幸。


    只是当听见贺兰月这句话的时候, 他鼻子一酸,眼泪慢慢涌上来, 掉落在贺兰月的肩膀上。


    “有时间我们去看看爸妈?”贺兰月擦掉他的眼泪,用手指揉着他的脸颊。


    喻星洲的父母葬在老家, 成年之前喻星洲都很少回去, 成年之后喻星洲但凡休息日会抽空回去待上半天。


    他们家之前的房子因为没人住, 时间久,老旧破败, 前几年经历拆迁, 喻星洲呆久了也没住的地方。


    他嗯一声,想着早该把贺兰月带回家看看。


    俩人躺床上,一样一样的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聊,里头也没啥,聊了半天,贺兰月困倦的闭上眼睛,人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只是还记得回应喻星洲。


    喻星洲把箱子往床边一放,拉过被子给贺兰月盖了点。


    他侧躺,看着贺兰月的脸。


    大约是没再听见喻星洲说话,她慢慢的睡熟了。


    半响,喻星洲换过头,他举着自己那张全家福看了好一会,然后放下了照片,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了自己和侧躺睡熟的贺兰月。


    贺兰月一觉睡醒到下午快四点,醒来的时候,喻星洲并没有在身旁,床头柜子上放了杯水,贺兰月伸手端起来,是温水。


    人估计也没走远。


    她口干的不行,一口气喝完,刚放下杯子,喻星洲从门外推门进来。


    他大约是去洗了个澡,身上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没干,水珠沿着发梢滴落,他随意的拿毛巾擦了两下。


    看到贺兰月醒了,问:“睡醒了,头疼吗?”


    中午喝了的虽然少,但贺兰月向来不怎么喝酒,喻星洲也不确定她酒量怎么样。


    贺兰月摇头,等喻星洲坐在床沿边,她坐起身,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


    因为刚醒,声音还带了点哑:“我刚刚做梦来着。”


    闻言,喻星洲看她一眼。


    贺兰月看上去有点不高兴,说:“我梦见你跟别人结婚了。”


    听到这话,喻星洲没忍住笑了下。


    贺兰月听见他的笑,用手里的毛巾拦住他的侧颈,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不轻不重的咬了他脖子一口。


    不是很疼。


    喻星洲脸上笑容都没变化一点,他转头,和贺兰月的距离特别近。


    她的眼珠颜色黑润,像一颗触感温润的玉石黑棋子。


    在贺兰月的眼睛倒影中,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样子。


    喻星洲:“那你梦里是怎么做的?”


    贺兰月看上去还是有点不高兴,说:“给你绑了带回家里。”


    话音刚落,喻星洲在她嘴唇上吧唧的亲了一下,说:“做的不错。”


    喻星洲抬起一点头,语气听不出是真是假,只是带了点笑意。


    贺兰月本来想装生气来着,被他看那一眼,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用鼻子蹭了蹭喻星洲的脸,说:“我说这么恐怖的话,你也不怕啊。”


    喻星洲被蹭的止不住后仰,贺兰月用毛巾捞着他不让他乱动。


    “嗯,听上去我觉得还挺高兴的。”喻星洲被她固定着,他垂下眼睫,眼眸染光,带着非常明显的笑意。


    “大概是以前没有人表达过这种非我不可的话吧。”


    喻星洲抬起两只胳膊搭在贺兰月肩膀上,他低头凑在贺兰月的肩窝,轻轻换气,没有擦干的头发不断的往下滴水,弄湿了贺兰月胸口的衣服。


    被弄湿的那块布料贴着肌肤,湿哒哒的感觉并不舒服。


    就像此刻贺兰月的心情。


    喻星洲的唇微微向上勾着,直接枕在贺兰月的肩膀处:“以前我爸妈说过,后来他们走了,我来到姥姥这边生活,可她身边有太多孩子,我好像只是其中一个。”


    “我知道姥姥也很在乎我,但是那种在乎不一样。”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说这种话。”


    贺兰月用手摸着他的肩胛骨,手指沿着肩胛骨的走向,力气很轻,像是蚂蚁走过每一寸肌肤。


    有些痒。


    但喻星洲并不准备躲避。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梦中呓语。


    “如果我真的要从你身边逃开的话,紧紧抓住我。”


    听到这句话,贺兰月笑了,她感觉自己胸口处的心跳速度加快。


    她垂下眼,一只手沿着喻星洲的胳膊往前,直至抓住他的手,握住。


    十指相扣。


    而后,贺兰月感觉到喻星洲紧紧的回扣过来,力度加大许多。


    贺兰月说:“我明白了。”


    …


    七点多赵家准备吃晚饭,晚上饭厅里来的更多的人,贺兰月观察一会,发现确实如喻星洲自嘲那样,他在这个家里得罪的人不少,有感情的人不多。


    赵佑和他的关系在这个家里居然显得格外亲近。


    饭桌上的暗潮汹涌不知道赵培云是否清楚,还没吃完一整顿饭,已经有不少打着为喻星洲好的名头,明着暗着劝喻星洲早日结婚归顺家庭。


    贺兰月笑眯眯回应,开口就是谢谢。


    她那副完全不介意的老好人模样,让开口的人也只能跟着笑下去。


    喻星洲享受了一把被人袒护的感觉。


    在晚餐气氛归于平静的时候,他轻轻放下筷子,平静的宣布:“我结婚之后应该会很忙,所以打算先辞职了。”


    话音刚落,饭桌上气氛由平静再次转为激烈。


    赵培云本来在一个小辈伺候下喝汤,闻言不动声色的继续用着汤匙,而其他人则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打起眉眼官司,没人敢说话。


    直到赵培云轻轻放下汤匙,原本声音并不明显,但在其他人心头仿佛砸下块石头一样。


    众人屏息,纷纷放下筷子。


    只有贺兰月仿若未闻一般,还给喻星洲夹了块香菇。


    喻星洲总是表示自己对衣食住行不挑剔,好像是个随意被对待的人一样。


    相处下来才知道他吃只吃自己喜欢的那几样东西,衣食住行上样样都是这样,因为总在自己的舒适圈里打转,所以传达出一种很随意完全没有个人爱好的感觉。


    就像是做饭的大人总是说自己不挑食。


    因为买的每一样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所以不挑食。


    喻星洲不爱吃青菜蘑菇之类的,总是吃两口肉就宣称自己饱了。


    贺兰月跟他在一块吃饭的时候,就喜欢盯着他吃点别的菜。


    眼下喻星洲对自己碗里的香菇大眼对小眼,不扭头也知道贺兰月正在盯着自己,他用筷子戳两下,视死如归一般把香菇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直接吞了下去。


    赵培云等他嘴里东西咽下去才开口:“小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喻星洲用餐巾擦了擦唇角,平静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准备辞职,我辞职报告已经打好,周一各位审批通过一下就可以了。”


    他对上赵培云的眼睛,冲她安抚的笑了下,说:“阿月是个医生,这个职业很特殊,平常很忙,两个人结婚之后得有个人主动退让出来照顾家庭,我们商量过了,以后就我在家里照顾。”


    被当做借口的贺兰月面色不改,对老太太点点头,说:“是这样的,而且我们打算结婚了立马要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太太体谅一下我们。”


    听到贺兰月口中的孩子,喻星洲顿了顿,感觉耳朵又开始发烫,他垂下眼,不自然的把手放下桌下,轻轻握拳,企图安抚自己略微躁动的心跳。


    旁边的贺兰月带着笑,态度极为自然的和赵培云撒着娇,把喻星洲略微生硬的退出借口说的婉转而自然。


    桌下,她伸手握住喻星洲的手,轻轻的晃了下。


    赵培云被贺兰月哄得眉开眼笑,眼前贺兰月和喻星洲还没结婚,但赵培云仿佛已经看到了贺兰月口中那个大胖娃娃一般。


    她情不自禁道:“是,还是你们考虑的仔细,工作肯定没有孩子重要。”


    闻言,喻星洲忍不住偏头看向贺兰月,桌子底下的手被她攥住,撒也撒不开,听贺兰月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他肚子里已经住了个小宝宝。


    两人视线对上,贺兰月冲他眨了下眼睛。


    而有凑趣的已经在和赵培云说起孩子的事情,话题延伸到哪个小辈最近怀孕,哪个小辈孩子已经二胎了。


    喻星洲要辞职的事情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略过去。


    贺兰月一手牵着他,一手捏着筷子又给他夹了筷青菜。


    她凑近,嗓音带笑:“孩子他爸,为了孩子你要多吃点。”


    喻星洲:……


    第74章


    ch74


    初秋多雨, 从赵家回去的当晚开始下了一场大雨,因为回家想躲懒,贺兰月淋了点雨从花园穿回走廊, 当晚她就有点发热。


    她被柯嘉文硬灌了碗姜汤,贺兰月讨厌姜的气味,喝了一半就苦着脸要吐,柯嘉文皱着眉摸她脸颊,催她喝下剩下半碗。


    翌日去上班,雨已经停了,气温也降了点。


    贺兰月的工作回归正常,婚礼事项提上日程,因为柯嘉文的一手包揽,她和喻星洲就不需要太操心。


    喻星洲已经在走离职流程了,他的辞职申请当日就得到同意,不少人正大光明的进他办公室, 嘴上说是来看他,实际上是试探老太太到底给他流了多少东西。


    喻星洲被来来回回的人闹得脾气也不好了。


    在接连不断的会议里狠狠讽刺了好几位被他得罪过的人。


    反正都要走了, 喻星洲也不在乎了。


    赵佑私底下来找他,问他能不能帮自己骂一下自己那位副总裁,赵佑说:“我看不惯他很久了,仗着自己是我长辈,什么东西都要指点下,也不管自己懂不懂。”


    喻星洲一边翻看新送到的服装杂志, 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复了个:“滚。”字。


    但周一的日常会议上,喻星洲还是很体贴的单刀直入,将某位副总裁的亲信所呈上来的PP仔细询问了一番。


    对于PP上的一些详细数字,对方语焉不详的回复,喻星洲笑着说:“看来是我我多嘴了,也许其他人都不在乎这些吧。”


    说半截话,他就自己断了下来。


    让底下人自己去猜测。


    会议刚散,赵佑发消息说那位长辈副总裁在自己办公室里狂骂人。


    语音消息一点开就是赵佑一长串的哈哈哈声。


    喻星洲听一半就把赵佑拉黑了。


    以为他们关系很好吗?


    赵佑换了个联系方式给他发骚扰信息。


    俩人在这些时间里把工作彻底交接,喻星洲是打算走的干净,但也打算给赵氏集团清清场,这是他为赵培云做的最后一件事。


    贺兰月要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她最近心情非常好,平常跟人说话就显得亲切,最近的贺兰月更是显得无比可爱。


    小师妹打趣:“今年年末的年度最佳医生我看又是师姐你了。”


    贺兰月故作谦虚:“哪有,哪有,我这都是遵从自己的医生道德。”


    小师妹切一声,贺兰月也忍不住得意笑出声。


    贺兰月周三换班,刚巧有了时间,提前问了喻星洲之后,在群里狂cue苏文鹤和纪宁。


    苏文鹤刚出差回来,也算空闲。


    纪宁倒是忙了很久,早就打算找俩人去酒吧玩一天。


    贺兰月:“把时间留给我。”


    纪宁:“我时间很贵的ok?你说留就留?”


    苏文鹤还没来得及发言。


    贺兰月已经和纪宁吵起来,从小时候贺兰月骗纪宁爬树摸鸟窝,到纪宁被绿贺兰月帮他找回场子,罗里吧嗦说个没完。


    见状,苏文鹤默默退群,想给自己找个清净。


    贺兰月立马把她拉回来,艾特她说:“来嘛,来嘛,姐的婚礼还指望你撑场子呢。”


    纪宁狂跳:“那我呢?”


    贺兰月不怀好意道:“文鹤去撑场子,那你就去端盘子。”


    纪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信誓旦旦放下大话:“我就算是去端盘子,也还是全场最帅的端盘子那男的。”


    三个人在端盘子和撑场子这个话题里吵了无数架,从小到大那些破事全拿出来吵,最后因为三个人实在太熟,从小到大黏在一块的时间太久,那些干的破事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干的,谁没干。


    最后约好在苏文鹤才开的酒吧里见面。


    贺兰月撒着娇:“我对象辞职了,我工作才两千五,好姐姐,给打打折。”


    纪宁:“完喽,我们贺兰大小姐以后该不会是要去捡垃圾吧。”


    贺兰月:“我捡垃圾也是最强的好吧。”


    苏文鹤:“捡垃圾和端盘子这到底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啊?”


    说归说,苏文鹤大好人还是拍胸口保证,今晚消费全由苏小姐买单。


    纪宁立马跟上:“那我来瓶八二年的拉菲。”


    话音刚落,苏文鹤再次退群。


    喻星洲工作交接完毕后,就买了资料在家,真打算考个编制,最后发现学历有些不够,他当初是本科毕业直接在赵家入职,眼下还得重新考研。


    最近都在家里或图书馆里勤学苦练,没事就跟柯嘉文一块看他的珠宝设计。


    柯嘉文最近在设计他们的结婚对戒。


    喻星洲看的很感兴趣,自己也上手做了个订婚戒指试手。


    下午七点多,喻星洲看时间差不多,他把做完的卷子收拾好,换了身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去接贺兰月。


    开了一大半,等红灯的时候。


    贺兰月的消息发送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到。


    她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喻星洲的唇角微微上扬,播放完毕后给她回复:马上。


    下一秒贺兰月打了电话过来。


    她大概正在换衣服,电话那头能听见很明显的布料摩擦声。


    “我们小洲也太冷淡了吧。”透过贺兰月的声音,喻星洲仿佛都能看见她说话时的表情。


    应该又是那副眉眼带笑,却故作不满的样子。


    最近俩人因为遵循传统,结婚之前都没有住在一块,见面次数减少,要么就是贺兰月下了班之后打视频,要么就是喻星洲心情好炖了汤来看贺兰月。


    因为他那份炖汤,贺兰月周围同事也跟着蹭了不少,见了喻星洲比贺兰月还兴奋。


    喻星洲开了免提,说:“哪有。”


    大概是在一起久了,俩人语气都有点相似,尤其是撒娇的时候,喻星洲也学会了点贺兰月讲话时的腔调。


    贺兰月学他:“哪有。”


    话音刚落,俩人笑成一团。


    喻星洲:“我马上就到了。”


    贺兰月:“嗯,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喻星洲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猜测她估计换完衣服了,此刻也许才坐下一边咬着小饼干一边听着电话。


    因为电话里窸窸窣窣的,像是他养的电子仓鼠。


    贺兰月咬着饼干,声音很轻,估计也是换衣间随时有人进来,问:“两天没见,想不想我?”


    喻星洲笑,没回答。


    贺兰月立马佯装大怒:“好啊,果然几天不见,你就立马忘了我是不是?”


    喻星洲闷笑,被她逗得不行,车速提高了点,距离越缩越短。


    过了会,喻星洲的声音才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记得你是谁。”


    贺兰月哼哼:“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我孩子她妈。”


    说完,喻星洲自己也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不等贺兰月回答就挂了电话。


    他自己心狂跳,还得紧盯着车况,也不敢再去看手机。


    直到快到医院的时候,喻星洲的车速降下来,缓缓停下时,还没看到贺兰月的身影,他拿起手机。


    贺兰月并没有回复他。


    喻星洲正要打字问她在哪。


    下一秒,有人站在驾驶座前弯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车窗。


    闻声喻星洲抬起头,恰好撞上了贺兰月那双温良如晚月的眼眸中。


    喻星洲才注意到,贺兰月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停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他降下车窗,正要问贺兰月为什么不上车。


    站在车窗前的贺兰月,伸出手捏住他的脸颊,低垂眼眸朝他靠近,她身上还带着点外面的秋天气息,顷刻间,全涌进了车里的密闭空间。


    随着距离的拉近,下一秒,贺兰月亲了下他。


    她的嘴唇有点凉,盖章似的亲了下来。


    靠近的瞬间,喻星洲闻到她身上的木质信息素。


    温温和和的,却直奔自己而来。


    像一条围巾,温暖的包裹着自己。


    喻星洲止不住的闭上眼睛,能感觉到信息素落在自己的身上。


    下一秒,他听见贺兰月带着笑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喻星洲微微睁开眼睛,长睫毛止不住的颤抖,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下,目光仍然落在贺兰月的唇瓣上。


    他嘴唇动了动,没好意思说出来。


    贺兰月又把他捞过来胡乱的亲他脸颊和眼皮,说:“喻星洲,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第75章


    ch75


    喻星洲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可爱。


    但是被贺兰月这样亲着,感觉脸上全被贺兰月亲了一遍,这种亲昵的动作让他觉得很好。


    他挪移着视线,只一个劲的说:“快上车。”


    贺兰月知道他不好意思,哼的闷笑出来,抬手落在他的脑袋上,使劲揉了下。


    那力度不轻不重,将他揉了一下。


    感觉挺奇妙的。


    贺兰月绕了圈去开副驾驶的车门。


    在这个过程中,车上的喻星洲一边盯着贺兰月的步伐一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坐上了车,贺兰月拉下车上的镜子给自己整理头发。


    她跟喻星洲说:“等会儿呢见面的人都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俩人你都见过了,纪宁,二了吧唧的,苏文鹤看着是个好人,其实一肚子坏水。”


    “但是你不用紧张,毕竟我——”


    她顿了下, 扭头对有点紧张的喻星洲露齿一笑,笑的非常纯良, 说:“我比他俩还坏。”


    喻星洲没忍住弯着眼尾笑了下。


    眼看他笑了,贺兰月才正儿八经了下:“他们也认识你, 这次见面就是满足下他俩的一些好奇心。”


    “好奇什么?”


    贺兰月把镜子推上去,侧过身一手摸着脸颊,语气漫不经心悠闲道:“好奇我是怎么泡到你这个大美人的。”


    喻星洲被她盯着,他顿了顿,神色稍愣,像是没听明白。


    贺兰月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要不是听文鹤说的,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小洲原来是个禁欲系大美人,你知道吗?你在你们那个商务圈里超受欢迎的。”


    闻言,喻星洲飞快的扫了一眼贺兰月,他神色内敛,耳垂微微泛红:“没有的事情,我一向都非常不出名。”


    他思考了下,调整了下用词,重新说:“非常不受欢迎。”


    不是喻星洲的自谦,而是在他的印象里,因为他做事有些剑走偏锋,为人不好社交,所以所谓商务圈里对他的存在都是相当厌恶畏惧之类的词。


    当初赵培云要给他相亲的时候,听说相亲对象都不太好找。


    人家听说喻星洲的名字就止不住的退让了。


    因为都觉得控制不住他,觉得他做事没退路,太疯了。


    贺兰月摸着下巴,眼神在他身上勾勒出轮廓,以一种莫名欣慰的语气告知喻星洲别人眼中的他。


    贺兰月:“文鹤说了,你在你们那个商务圈有名的长相出众,又洁身自好,好多人喜欢你,只是不敢追。”


    喻星洲飞快瞥她一眼,这次说的很直接:“因为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


    贺兰月气定神闲道:“我知道,我们小洲好乖。”


    剩余的贺兰月没说。


    苏文鹤还有一句评价是:喻星洲这个人就像个没有剑鞘的宝剑,做事向来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要是没人管,迟早有天伤人伤己,剑身破碎。


    眼前贺兰月看着认真开车的喻星洲,看他微微红的耳垂,和眨眼频率稳定的眼睛。


    眼前的喻星洲很乖,乖到和苏文鹤说的仿佛像两个人。


    贺兰月无法想象有天喻星洲剑身破碎的样子。


    同样她也无法想象喻星洲被人畏惧厌恶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做好,说:“下次休息我们去看爸爸妈妈?”


    “嗯。”喻星洲回答了声。


    果然很乖。


    贺兰月心想。


    苏文鹤新酒吧选址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位置,因为是新开业,来酒吧的客人大多数还是熟人,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一点的停车场,俩人步行进去。


    酒吧开的相当低调,牌子上就写了个标准的鹤字,其余装饰皆无。


    贺兰月和喻星洲一块进去,直接上了二楼,苏文鹤和纪宁早就到了在等。


    一上楼,就看见苏文鹤和纪宁两个人在摇骰子。


    纪宁张牙舞爪不知道说什么,苏文鹤只是笑。


    贺兰月揽着喻星洲的肩膀走过去,轻咳一声。


    纪宁头也没抬,没好气道:“厕所楼下左转。”


    贺兰月又轻咳一声。


    纪宁抬头,正要张口骂出声,一眼看见她揽着喻星洲,一声骂忍在嘴里,呛的自己面红耳赤。


    苏文鹤站起来,朝喻星洲握了下手:“好久不见,喻先生。”


    喻星洲回握,礼貌道:“叫我小洲就行。”


    纪宁蹭的站起来,自来熟:“小洲,咱们校友啊,比这两个比都熟啊。”


    贺兰月切他:“就你那二本成绩还敢碰瓷我们高校毕业的小洲,你那顶多叫碰巧同校那男的。”


    纪宁:“二本怎么了?二本也是国内高考,你一留子体验过国内正统高考,明白什么叫青春嘛?知道早自习和晚自习的区别吗?”


    贺兰月:“你有病啊,我高中才出国,我能不知道早自习和晚自习的区别吗?”


    他们见面就得吵,喻星洲还挺喜欢看贺兰月回嘴的样子。四个人坐下,苏文鹤给他们点了酒,酒保给端过来,贺兰月看了就笑出声。


    还真是纪宁点名要的那瓶八二年的拉菲。


    贺兰月说纪宁:“你真是有病,暴发户口味是吧。”


    说着凑在喻星洲耳边给他解释这瓶拉菲的来历。


    喻星洲轻笑一声。


    酒吧内音乐正激烈,光线昏暗不明,落在贺兰月的侧脸,露出点从前她朋友圈内那种类似的迷人气质。


    像城市森林里的蝴蝶,吸引人视线却无法触碰。


    喻星洲被她勾的,悄悄吞咽了几次。


    四个人玩游戏,挑了非常老套但简单易上手的真心话大冒险作为开场游戏。


    转酒瓶,转到谁就是谁。


    按照从左到右的位置,上来第一把就是喻星洲。


    他转的速度不大快,两三圈停下,落在苏文鹤面前。


    苏文鹤笑看一眼他,说:“我选真心话。”


    喻星洲思考片刻,不确定问题的底线在哪里。


    旁边贺兰月凑近,使坏的出了个注意。


    喻星洲听了,脸颊有点烧,转过头,看着苏文鹤,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纪宁跟着起哄,一个劲的要他问。


    对上苏文鹤视线,喻星洲只好抛出问题:“你第一次在什么时候?”


    纪宁对上贺兰月,装好人指责:“你要不要脸?”


    苏文鹤淡定回答:“十六岁。”


    贺兰月同样淡定补充:“我们问得是什么时候恋爱?”


    纪宁:……


    苏文鹤笑的温柔:“我回答的也是。”


    喻星洲:……


    仅此一站,喻星洲摸清楚真心话大冒险的底线。


    那就是没有底线。


    因为三个人心眼一个比一个多。


    也许纪宁可能少点。


    第三把转到喻星洲,对面是贺兰月。


    喻星洲松口气,知道贺兰月不会太为难自己。


    为了以示诚意,喻星洲也选了真心话,旁边贺兰月微微挑眉,露出点坏的感觉,一看她那个申请,喻星洲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好多。


    贺兰月:“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听清楚问题,喻星洲彻底放下心来。


    喻星洲点头。


    纪宁不满:“你放水也太明显了吧!”


    贺兰月反问:“我哪放水了?”


    纪宁抓狂:“快要结婚的人了,你问这个问题不就相当于高考前问高三生一加一等于几吗?”


    贺兰月无辜耸肩:“那我不是怕我追的太轻松,人不满意,临时反悔了吗?”


    话音刚落,抓狂的纪宁和喝酒的苏文鹤同时一顿,俩人神色有异。


    苏文鹤放下手中的酒杯,认真的看向喻星洲:“小洲,虽然我们知道是贺兰月追你的,但是我们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


    毕竟他们之前隐约都知道喻星洲在所谓圈子里到底有多难追。


    喻星洲拿起啤酒罐,喝了口,借以掩饰自己的表情。


    佯装淡定道:“送花,请我吃饭,带我去看海。”


    纪宁张大嘴,慢半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艹,她就是仗着自己那张脸吧。”


    苏文鹤也笑着摇摇头。


    喻星洲:“嗯,也有点关系。”


    纪宁:“我就知道。”


    第76章


    ch76


    晚上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商量着要不去附近的酒店里。


    刚巧那酒店的老板也姓苏,名文鹤。


    四个人开了个套间,叫了酒店服务,一边吃夜宵一边打麻将。


    正在洗牌, 纪宁警告道:“虽然你们是两口子, 但是牌局如战场, 两口子不许搭伙卖我们啊。”


    贺兰月道:“还用我们两口子搭伙,我一个人给你打的满地找牙。”


    纪宁:“你就吹吧,说好了,这次我要个手镯送我对象,赢了你让我去你保险柜里挑。”


    贺兰月:“问我没用,你问问我对象。”


    现在保险柜的密码给喻星洲了,里面除了放贺兰月的珠宝收藏品,还有喻星洲的全家福和小时候几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仔仔细细的放在一块。


    喻星洲笑:“如果你能赢的话,随便你挑。”


    纪宁被气笑了:“嘿,你们两口子现在说话也越来越像了,你们等着看吧。”


    苏文鹤摇头:“你怎么放狠话也软绵绵的。”


    喻星洲以前陪着赵培云玩牌,技术精湛,这会儿也是玩上头了,不分彼此,连贺兰月也被他赢了不少。


    玩到凌晨三点多, 其余三人洗牌洗的头昏脑涨, 唯独喻星洲兴致高涨, 面前一堆筹码。


    他们不玩钱,单纯玩麻将。


    玩到最后,纪宁一推面前的麻将,哀嚎:“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贺兰月也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说:“不行了,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苏文鹤看上去还好点,但也有些萎靡不振,倒是喻星洲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自己面前的筹码,试探着说:“那散了?我也有点困。”


    说着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贺兰月都被他逗笑。


    纪宁说困,但又饿,嚷嚷着要再点个夜宵,问还有谁吃。


    转眼的功夫贺兰月和喻星洲就不在了。


    苏文鹤说他们两个去上厕所了。


    纪宁吐槽:“小学生吗?上厕所还要手牵手一块去?”


    即使这么说,他也更关注自己的外卖,把手机让出去,让苏文鹤点单。


    三个人输了一晚上。


    纪宁包了以后贺兰月孩子的开销,而苏文鹤转身送了一辆车作为贺兰月的新婚礼物。


    点完外卖,纪宁回过神来:“他大爷的,这两口子是不是又哄着我们俩掏钱。”


    苏文鹤:“精明不?俩人一个工资两千五,一个失业,靠打麻将给自己养老了。”


    被槽手牵手上厕所的两口子,出了厕所上楼单开一间房。


    贺兰月是真困了,她连着打哈欠不止,给苏文鹤发消息说自己不吃夜宵,要睡了。


    楼上喻星洲本来打算遵循传统,单开一间房,送贺兰月进房间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就进去了。


    胡乱的洗了澡,俩人就睡下了。


    一觉睡醒到中午,贺兰月赶着要上班,叫了酒店服务,苏文鹤连带新买的衣服一块送了上来。


    喻星洲正在拆标签,等贺兰月洗了澡换了衣服,吃饭的时候,一边吃一边乱动。 ,


    喻星洲抬眼看她:“怎么了?”


    贺兰月有点难受的伸手挠了挠脖子:“有点痒。”


    “是不是因为衣服没洗过?”他靠近一点看衣服,这种牌子的衣服是不能下水的,更不可能洗了再穿。


    贺兰月:“可能新上身的衣服都这样吧。”


    她自己也不确定。


    贺兰月不怎么穿外面买的衣服,从小到大她的衣服都是直接从衣柜里拿,而衣柜里的衣服是家里人处理过放在里面的,洗没洗过,她本人也不知道。


    出国那段时间,也是有人照顾,贺兰月对于生活琐事上也不需要太过操心。


    觉得那种痒还能忍,贺兰月收了手,也没太在意。


    吃过饭就打算直接去医院。


    出门的时候,纪宁跟苏文鹤都要走了准备去上班。


    一看见他们出了电梯就忍不住调侃:“睡得好吧。”


    贺兰月还在挠脖子,都挠红了。


    苏文鹤离得近,攥住她的手不让动,蹙眉:“被蚊子咬了吗?”


    纪宁也看过去,贺兰月说:“不知道。”


    她顿了顿,收敛表情,有点坏道:“完了,苏总准备赔钱吧,酒店里还有蚊子。”


    苏文鹤看她那样,知道应该没多大问题,笑着松开手,没搭理她。


    反而对喻星洲说:“昨天不知道有没有招待好你呢。”


    喻星洲笑的斯文:“昨天我玩的很痛快。”


    贺兰月揽着他的肩膀,提醒苏文鹤和纪宁:“输的东西尽快送到我们家,谢谢两位。”


    纪宁被气笑了。


    临走前,贺兰月再次重申:“感谢二位对我们小家庭的支持,我会在朋友圈着重感谢的。”


    “要不要脸?!”纪宁无语和苏文鹤吐槽。


    苏文鹤反问:“她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送贺兰月去上班的路上,喻星洲注意到贺兰月一直在挠。


    “是不是过敏?”喻星洲止不住往她身上看,在等红灯的过程中,还拿过贺兰月一直在挠的手,去看她的脖子。


    脖子已经被挠红了了,上面有几道明显的抓痕。


    贺兰月不太确定,体质原因,贺兰月有几样过敏原,但昨天完全没有接触过。


    她只好说:“到医院我会去看一下。”


    喻星洲也不好再说,只能加快车速,抵达医院,先和贺兰月一块去查过敏原。


    没多久取了报告,就是过敏。


    季节性荨麻疹。


    拿了药,喻星洲想让贺兰月请假一天先回去,毕竟光检查这一会功夫,贺兰月脖子手腕已经出现大片的红肿。


    贺兰月有点不愿意,她说:“我这吃了药,一会就好了,不用请假。”


    喻星洲蹙眉看她,唇线拉直,盯着她好一会没说话。


    贺兰月被他这样冷冷的看着,多少有点明白苏文鹤对喻星洲那句评价。


    这样看着,喻星洲确实好像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她思绪乱飘,但身上又痒,身不由主的去挠,皮肤上的红肿越挠范围扩散越大。


    两人僵持片刻。


    喻星洲说:“那我给阿姨打电话,让她跟你说。”


    贺兰月为难,一手握住喻星洲的手,,另一只手还忍不住又挠了下眼皮。


    这下连脸上都开始扩散过敏引起的红肿。


    喻星洲语气冷又含着火气:“那请假半天总行吧,回去吃了药,过敏消下去再说上班可以吗?”


    他看着眼前的贺兰月,眼看她要挠就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动。 ,


    贺兰月抿唇,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别扭:“请假也行,我自己回家。”


    喻星洲顿了下,反应过来她说的回家是回自己家。


    是不信任自己可以照顾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喻星洲垂下眼睫,表情冷淡:“好。”


    他不强求。


    眼看着贺兰月喝了药,去找老师请了假,喻星洲跟她一起走到门口,陪贺兰月打车。


    贺兰月用口罩挡着脸,避风。


    俩人并肩站在一块等车来,喻星洲还想看她手腕上的红肿有没有因为吃药消退下去一点。


    刚要伸手,贺兰月就躲避着退让一大步。


    喻星洲:……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贺兰月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有点伤人,她捂着脸上的口罩,连手指都缩在袖子里,慌乱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喻星洲什么也没说,很体贴的帮她把口罩往上拉了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贺兰月想要开口解释。但喻星洲已经表现出体贴又懂事的样子,传达出一种''我都懂''的意思出来。


    两人等了许久,车子总算来了,喻星洲帮忙开了车门,示意贺兰月上车。


    贺兰月上了车,坐在后车座,喻星洲把药递给她,嘱咐道:“回去一定要擦药。”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接着就要关上车门。


    那一瞬间,贺兰月对上他的双眼。


    意外的在这个时间,发现了一件其实并不值得她感到意外的事情。


    她发现喻星洲其实要比她或他自己想象中的,要喜欢自己很深很深。


    他那样总是没有什么脾气的人刚刚暗藏的一点火气,和此刻眼里来不及掩饰的伤心。


    都在提醒着她这点。


    贺兰月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她一把按住车门。


    司机问了句:“走不走啊?”


    贺兰月说:“您走吧。”


    说着从钱包里摸了几张星币递给他,本来要发火的司机接了钱,一数,净赚四百星币,笑眯眯的说了句:“行,祝您今天有个愉快的一天哈。”


    伴随着司机这句话,贺兰月下了车,一把关上车门。


    司机开的飞快,急着接下一单,只留给他们一道车尾气。


    喻星洲神色微怔:“你怎么下车了?”


    贺兰月深吸一口气,把口罩摘了。


    她的这次过敏比喻星洲想象的要夸张的多,即使吃下药,药效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这一小会的功夫,脸已经全肿起来了。


    夸张的是连眼皮都翻了一层。


    贺兰月:“我刚刚——”


    她平常那么坦荡一个人,这会也觉得特别扭。


    喻星洲只顾得上看她脸上红肿的地方,眼中心疼毫不掩饰。


    贺兰月:“我刚刚就是怕你嫌弃。”


    喻星洲:“什么?”


    说都说了,贺兰月闭了下眼睛,一口气说:“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我的脸也挺重要的嘛,我这会脸肿成猪头了,我怕你觉得不好看,嫌弃我。 ”


    她语气慢了下来,自己也觉得羞耻:“都快结婚了,万一你嫌弃我说不结婚了。”


    话音刚落,喻星洲捧着她那红肿的脸,吧唧亲了下来。


    一下好像不够,亲了好几下。


    最后落在贺兰月发烫红肿的眼皮上,他说:“是成猪头了。”


    贺兰月不满抬手作势要推他。


    喻星洲说:“那也是最可爱的猪头。”


    第77章


    ch77


    被胡乱亲一团的贺兰月反应过来, 脸烧得滚烫,但因为过敏,别人也分不清她是自己脸发烫还是因为过敏脸红。


    她嘴上不饶人, 还说:“我以为你会哄哄我,说我就算过敏肿了也是个仙女。”


    喻星洲还捧着她的脸,不知为何,他手心这会特别凉。


    捂着她的脸这会功夫,贺兰月觉得舒服还蹭了蹭。


    没多久,才暖过来他的手。


    喻星洲说:“可是,真的像个小猪头。”


    “喻星洲你讨打吧。”贺兰月看着他。


    片刻后,她语气柔软下来:“我不是不信你。”


    喻星洲与她对视片刻,忍不住笑出来。


    贺兰月气道:“我正在跟你掏心窝子呢,你笑什么?”


    喻星洲笑着说:“对不起。”


    但是看一眼贺兰月又忍不住笑。


    他说:“连眼睛都肿起来了,双眼皮翻成三眼皮了。”


    贺兰月尖叫捂脸,不让他看, 说:“是不是特别丑!”


    “一点都不丑。”喻星洲不让她走,固定住贺兰月的脸。重复肯定道:“真的, 一点都不丑,可爱死了。”


    喻星洲想, 怪不得贺兰月经常会脱口而出说自己可爱。


    啊


    原来觉得一个人可爱的瞬间是在这个时候。


    就是那种心里柔软的像云朵, 无数的小气泡一点一点涌出来。迫不及待的炸成小烟花。


    最后吐口而出的是一句“可爱。”


    “回家吧,我帮你擦药。”喻星洲捧着她的脸,叹声气,说:“贺兰月,你真的很难养。”


    贺兰月浑身痒, 像挠,克制自己, 她嘴巴也开始肿了。


    嘟囔了句:“所以呢?!”


    喻星洲笑:“所以我会很认真的养的,你放心。”


    两人重新上了车,喻星洲将车速提高,刚回到家,贺兰月迫不及待的脱掉身上的衣服,检查的过敏原里也说可能有粉尘之类的。


    大约是这新买的衣服贴身穿的缘故。


    她急匆匆的去冲了个冷水澡,身上的痒暂时止住了一点。


    换了睡衣就出来了。


    医院开了一份口服药,还有一份炉甘石洗剂。


    喻星洲已经拆开,坐在沙发上等贺兰月过去擦药。


    贺兰月走过去,身上睡衣一撩起来,身上大片红疹子,胳膊上,肚子上,背上——全是。


    她伸手拽着睡衣领子直接脱了下来,背对着喻星洲。


    室内的窗帘拉的紧密,只开了盏落地灯。


    气氛安静。


    还能听见喻星洲把棉签伸进去炉甘石洗剂摇晃的声音。


    喻星洲捏着棉签小心的擦拭她的红肿过敏的皮肤,这个药剂擦上去要等一会才能干,贺兰月身上的衣服暂时还不能穿上去。


    她只能暂时咬着衣服,略微遮挡下自己。


    擦过背面后,转到正面。


    眼皮,脸颊,耳垂,锁骨——过敏处无处不入。


    喻星洲看她这个样子简直觉得她可怜死了。


    过敏的地方除了红肿,还有挠痕,只要痒的地方贺兰月刚开始都挠过,挠了之后留下的挠痕还会继续红肿。


    炉甘石洗剂擦在身上凉凉的。


    贺兰月本来痒的有点不耐烦了。


    但当喻星洲转到正面时,他擦得很仔细,只是当呼吸时的吐息落在肌肤上,贺兰月忍着心跳战栗的感觉。


    她睁着眼睛使劲盯着天花板,就是不敢看眼前的喻星洲。


    直到喻星洲半跪在沙发面前,给她擦脚趾上的红肿。


    擦完最后一点,喻星洲把手中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问她:“还痒吗?”


    其实还痒。


    但贺兰月顾不上那么多,她盯着天花板,随意的点点头。


    喻星洲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把药箱放回去。


    片刻他走回来,坐在沙发上,凑近一点看贺兰月后背上的药剂有没有干。


    正要离开时,眼前的贺兰月不自觉的抖了下。


    “身上还痒?”身后喻星洲的声音传过来。


    贺兰月沉默摇摇头,拽紧了自己的衣服。


    真讨厌过敏。


    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想。


    喻星洲陪她等了一会,怕贺兰月觉得无聊,还开了电视,电视正在播某个大热的电视剧。


    俩人不知道前因后果,都看的好像很专心。


    只不过喻星洲看一会电视,就要检查一遍贺兰月身上的药剂。


    几分钟后,贺兰月身上的药剂总算全干了。


    喻星洲帮她把衣服穿上。


    贺兰月非常费劲的用睡衣领子里探出头,对上喻星洲的视线。


    俩人离得太近。


    近的有种喻星洲睫毛能擦过自己脸颊的错觉。


    想接吻。


    贺兰月的视线下移,落在喻星洲的嘴唇上。


    喻星洲嘴巴一张一合,问她要不要睡一会。


    睡一会?


    也不是不行。


    现在好像不是那么痒了。


    她点点头,非常乖顺的跟着喻星洲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


    盖了被子。


    然后贺兰月乖巧等亲,她双手合十在小腹前,对着喻星洲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她听见喻星洲说:“那你睡一会,晚饭前我喊你,我去写一点题。”


    贺兰月大惊:“你去干嘛?”


    喻星洲反而很纳闷,说:“写点题目,反正你睡觉,我又没事做。”


    听到这句话的贺兰月,安稳的闭上了双眼。


    说:“去吧,学习嘛,是好事,我支持你。”


    闻言,喻星洲笑了下,笑声很轻从鼻尖哼出。


    脚步声消失在这个房间。


    贺兰月一边闭眼,因为吃药的原因,睡意很快涌上来,一边在心里哭泣:学习,学习是好事啊!


    没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贺兰月以为喻星洲是回来拿东西的。


    下一秒,一个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喻星洲嗓音带笑,轻声道:“睡吧。”


    关门声响起。


    独留在卧室的贺兰月,闭着眼睛,嘴角不经意的向上扬了扬。


    贺兰月很快陷入梦境里,梦里一开始还是很痒,但很快肌肤便退去热意,她记者自己不能挠,怕挠破皮留疤。


    梦里也努力克制自己。


    睡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喻星洲轻声把她叫起来。


    贺兰月有点懵懵的,睁开眼睛。


    卧室里一片昏暗,没开灯,从窗帘的缝隙里往外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喻星洲一只手盖在她的眼睛上,说:“我开灯了。”


    她嗯了一声,嗓子因缺水而微微沙哑。


    适应了一会,房间里亮起床头台灯。


    光线不算强烈刺眼,贺兰月缓慢的睁开眼睛。


    她坐起来,喻星洲把一杯水递给她,问:“好一点没?”


    贺兰月渴了,一口气把水喝完,点点头:“不痒了。”


    她伸出胳膊,身上擦过的药干了之后大部分被蹭掉了,但红肿的过敏红疹已经消退了。


    只留下几道抓痕。


    她皮肤白净,几道抓痕显得格外刺目。


    喻星洲摸了下,说:“我做好晚饭了,吃过饭再吃一次药。”


    贺兰月嗯了一声,她放下水杯。


    喻星洲起身正要拉她起来。


    下一秒,贺兰月一把握住他的手,扯着他,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丝毫不费力的,喻星洲一下跌入贺兰月怀中。


    贺兰月摸他脸颊,说:“这是谢礼。”


    她的呼吸平稳,一手揽住他的后颈,属于Alpha骨子里那恶劣的占有欲裹挟着木质信息素,冲他而来。


    整个室内都是木质信息素的气味。


    像是淋过雨的森林。


    湿漉漉的雾气铺天盖地,像一张大网,完全的笼罩住他。


    喻星洲完全要沉溺在其中。


    下一瞬,贺兰月的吻落下,强势而来。


    喻星洲被亲的浑身发软,手脚发麻,他几乎只能跟着贺兰月的节奏走,完全忘了自己上一秒要做什么事情。


    他被拉上床,说:“不行,说要遵循传统的。”


    “这是我的谢礼,你收下就行了。”


    说着贺兰月给喻星洲捞了个枕头垫着,他被激的要想要哭出来,整张脸都埋在枕头上,气息略微破碎的全压在枕头里。


    贺兰月倒没有做什么,她用手指摸喻星洲后颈的腺体,低头凑近,说话时的吐息落在腺体处。


    喻星洲敏感的感觉到腺体被刺激的一跳。


    贺兰月说:“你的发情期就要到了。”


    喻星洲闭着眼,神色在痛苦和欢愉之间难以辨别,他深深的吸气:“你怎么知道?”


    “我们匹配度太高了。”像是叹息一样,贺兰月说出这句话。


    随口她咬住了喻星洲的腺体,在他仿佛痛苦的承受不住时,将信息素输入喻星洲的腺体处。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喻星洲深深的,吸一口又要缓一下的换气声。


    他还沉浸在失神的余韵里,身后的贺兰月抓住他的下巴,让喻星洲侧脸同自己接吻。


    室内响起断断续续的啄吻声。


    她手指安抚的在喻星洲身上游走,嗓音含笑道:“你今天给我上药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


    喻星洲眼尾染上一点红,长睫毛被泪水濡湿,他伸出手,像是要向外挣扎。


    听到贺兰月的话,也没有办法回应,整个人沉浸在那种麻麻的感觉里。


    就像是大海里飘荡的一艘船。


    他觉得自己不断的摇晃,不断的漂浮,目的地不明,只有耳边贺兰月断断续续的话。


    “贺兰月!”


    喻星洲忽然惊叫出声,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三个字,他伸出去的手被贺兰月抓了回来。


    身后贺兰月温柔的亲了下他的腺体,回答:“我在这里。”


    贺兰月的谢礼太贵重,喻星洲收礼收到半夜,整个个人昏昏沉沉的,他趴睡在床上,露出被咬了的腺体,腺体伤口看上去颇为可怜。


    收礼结束时,送礼人好心的帮喻星洲洗了个澡,头发吹得半干,喻星洲就困得不行,倒头就睡,这会半干的发尾软软的趴在后颈。


    喻星洲临睡前,还惦记着:“吃了饭再吃药。”


    贺兰月神色微怔。


    只听见半梦半醒的喻星洲嘟囔了句:“不然会胃痛。”


    闻言,贺兰月笑着摸了摸已经睡着的喻星洲。


    她起身走出卧室,喻星洲耐心煮好的饭菜还在保温中,大约当时就煮好饭菜在等贺兰月醒了一起吃。


    时间太晚,贺兰月也没有胃口吃别的,她盛了半碗汤,吃了后才吃药。


    洗漱之后,贺兰月躺在喻星洲的旁边也睡下了。


    翌日天明,是个晴天。


    喻星洲醒的格外早,浑身轻松。他愣了愣,抬手要把旁边睡着的贺兰月被子往下拉一下。


    刚伸出手,就注意到自己手上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是来自贺兰月的谢礼。


    喻星洲:……


    小狗嘛?


    他侧躺去亲睡得脸热的贺兰月,也像是在亲小狗。


    第78章


    ch78


    贺兰月身上的过敏痕迹看上去已经完好。


    只是还留下部分抓痕。


    她的皮肤白皙, 抓痕明显,看上去不凄惨,反而有些旖旎, 令人遐想。


    喻星洲正在看她的后背。


    贺兰月后背上的抓痕似乎和其他位置上的抓痕不太一样。


    因为想看的更清楚,喻星洲凑得更近了点。


    “你干什么?”贺兰月趴着睡,迷迷糊糊的问,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后背上的抓痕好像破了。”喻星洲微微蹙眉, 说的有些犹豫。


    趴着睡的贺兰月用脸蹭了蹭枕头,柔软的头发覆盖半张脸颊。


    “疼吗?”喻星洲问。


    话音刚落,室内便响起一声很清晰的闷笑声。


    下一秒,贺兰月微微抬起脸颊,太困了睁不开眼睛,她索性只睁着一只眼睛,带着点笑的看着他。


    脸上的神情仿佛在半撒娇半抱怨的指着喻星洲的明知故问。


    喻星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贺兰月脸上的神情从何而来。


    过了会贺兰月翻了个身,她仍旧很困, 想再多赖会床。


    翻身之后,喻星洲总算看清楚。


    贺兰月锁骨上有两个异常明显的完整牙印。


    目光触及在贺兰月皮肤上那两个牙印, 喻星洲无法控制的脸开始发烫。


    他伸出手想要摸,又下意识的缩了下。


    “是我咬的?”喻星洲的声音很低。


    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的贺兰月嗯了一声, 不知是困倦中的疑惑还是肯定的回答。


    她伸出手搭在喻星洲的腰上, 半响, 才像是从嗓子里推出一句:“喻星洲,你有一颗牙齿好尖, 咬的我有点痛。”


    她侧脸过来, 唇瓣殷红, 有些红肿。


    喻星洲:? !


    是我咬的吗?


    喻星洲不记得了。


    他遵循内心的无措,一把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直接盖在了贺兰月的脸上。


    贺兰月:……


    下一秒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转身就走。


    “你睡完就不认账,这什么毛病啊?”身后贺兰月慢悠悠坐起来,身上套着的睡意松松垮垮,领口纽扣松了两个,露出大半肩膀。


    闻言,喻星洲真有点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站在门边,手指扣了下门框,回嘴道:“又不是我主动要睡的你。”


    听到他这么说,贺兰月气极反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喻星洲垂眼,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坐在床上的贺兰月耐心的等着。


    下一秒,喻星洲说:“可是你也咬我了。”


    他微微侧过身,露出自己被咬的腺体。


    喻星洲:“两清?”


    贺兰月哼笑,没说话。


    早上来不及做饭,喻星洲下楼买了早餐回来,回来的时候贺兰月才洗完澡出来,她背后的伤口有点破皮,洗澡的时候龇牙咧嘴的忍痛。


    见状,喻星洲立马询问:“今天我有点时间,你有什么想喝的汤?我煮好了等你。”


    贺兰月知道他在卖乖,伸手过去仿佛要拧他脸颊。


    喻星洲下意识的闭眼,拿油条的动作都顿在原地。


    只是下一秒贺兰月亲了他一下。!


    喻星洲神色微微一怔,眼睫睁开一点,视线落在贺兰月的脸上。


    他正要回吻。


    很快,贺兰月先做出了动作,张嘴就咬。


    叼着他的嘴唇不轻不重的咬了两下。


    留了个浅浅的牙印。


    “唔……”喻星洲神色震惊出声。


    贺兰月已经退出去,佯装无事一般,伸手捞过喻星洲面前的油条。


    她一脸平静,和喻星洲商量:“我想喝上次你煮的那个蔬菜菌菇汤。”


    说完,她对着僵立在原地的喻星洲眨了眨眼睛,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说:“你站着干什么?快点吃饭,等会儿还要送我上班呢。”


    两人对视片刻,喻星洲怒视着她,贺兰月的视线和他在半空中对视几秒就忍不住挪移开,唇角微微上扬。


    喻星洲大惊:“贺兰月,你是狗吗?!”


    贺兰月淡定回复:“那你是肉包子吗?”


    安静片刻,对话以喻星洲满脸通红坐下来泄愤一般咬油条为结束。


    ……


    俩人的婚期定在八月底。


    原因是柯嘉文跟喻星洲去拜了个道观,里面的大师给算过的时间。


    还有个原因是,看天气,婚期定在八月二十一号,那天阳光明媚不灼热,有风又不冷。


    几乎是完美的一天。


    婚礼主要是喻星洲在跟着弄。


    贺兰月太忙了,她天天上班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休息时间就跟喻星洲一块出门看电影,吃饭或者看个歌剧。


    出乎意料的是,室外婚礼,只邀请了彼此的亲朋好友,不对外开放本次婚礼。


    虽然已经开始商讨婚礼的事宜,偶尔晚上俩人头对头还要商量宾客的位置。


    但是。


    俩人并没有讨论求婚的事情。


    这件婚礼前夕该早早完成的一项必要项目,俩人谁也没提。


    好像就默契的认为结婚是必定的结果。


    周六总算抽出一整天的空闲,加上周五正常下班,贺兰月到家才六点半,吃饭的时候,贺兰月问:“明天去看看爸妈怎么样?”


    喻星洲正在给她剥虾,闻言没当回事,说了句好。


    桌子底下,贺兰月抬脚轻快的踢了下他的拖鞋底,问:“那咱们是不是该买点什么东西?”


    贺兰月想着,应该先带束花,花园里的那些花正合适,还得买点别的。


    她看着喻星洲:“我不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喜欢点什么呢。”


    喻星洲才意识到贺兰月说的爸妈是自己的父母。


    真的时间太久了,喻星洲垂眼笑了下,说:“喜欢我呗。”


    闻言,贺兰月也跟着笑出声,却没说什么。


    确实。


    要说喻星洲那已去世的父母最喜欢的,肯定是他们那孤独一人活在世上的孩子。


    “明天一去看看他们吧。”贺兰月说。


    “嗯。”喻星洲将手中剥好的虾递向她的碗。


    贺兰月低头顺势叼走,温热的嘴唇擦过他的手指。


    喻星洲原本飘散的思绪顷刻间集中回来,他立刻看向对方,已经升起的热度将藏在发下的耳朵染红。


    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下。


    贺兰月叼走他手里的虾,坐直身子,动作非常自然。注意到喻星洲还定在原地,她甚至不解的歪头看回来,嘴唇轻抿,咀嚼着口腔内的食物。


    直至咽下,她开口:“怎么了?”


    喻星洲慢慢收回手,讷讷道:“没什么。”


    即使各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只是偶尔还会再贺兰月亲近自己的时候晃神片刻。


    周六一早,贺兰月和喻星洲回了趟家。


    时间太早,清晨的五点半,贺兰雪女士和柯嘉文先生尚在睡梦中。


    只有阿姨打着哈欠给贺兰月开门,不禁笑着抱怨:“这么一大早折腾人,准是阿月的主意。”


    贺兰月竖起一根手指冲她嘘了一声,说:“我们一会儿就走,您先回去睡吧。”


    阿姨才不管他们两个,开了门就回去。


    贺兰月牵着喻星洲一路直奔花园,途中路过几棵较为高大的树,但被修剪的精致,喻星洲不经意间注意到树上停留的鸟窝。


    没有别的缘故,主要是鸟窝的样子太明显了。


    明显到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个人造鸟窝。


    “那是什么?”


    喻星洲拽了下她。


    贺兰月闻声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视线触及那个明显的人造鸟窝,贺兰月想起点事情,脸上挂着点格外明显的羞耻。


    他们停下脚步。


    贺兰月声音很轻,像是窃窃私语:“鸽子窝。”


    “鸽子窝怎么在树上?”喻星洲好奇道。


    贺兰月掩饰性的咳了咳,说:“小时候不懂事去摸鸟蛋,结果后面鸟长大就不回来了,我爸妈为了哄我就买了几只鸟,养什么飞什么,就只好买了几只恋家的鸽子。”


    贺兰月说的飞快,想飞快把这个事闲篇,拉着喻星洲就要走。


    一边走,喻星洲笑:“就是为了哄你玩?”


    “嗯,小时候爱闹。”贺兰月回过头,贴了下他的脸颊,见喻星洲听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就双眼亮晶晶的。


    那样子非常可爱。


    她也慢下了脚步,说:“我小时候超级爱闹,那个时候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在,六个大人也架不住我一个小孩,我要什么,家里就给什么,特别不好养。”


    面前的喻星洲听着眼里就带着笑,仿佛已经看到那个特别不好养的贺兰月。


    贺兰月靠过去,用额头碰了下喻星洲的额头。


    “如果未来我们的孩子像我的话,你就会知道有多烦了。”


    说到这里,她伸手摸了下喻星洲的肚子。


    掌心下喻星洲的腹部平坦,但随着她的话,两人仿佛真感觉到他肚子里已经有个小生命一般。


    喻星洲垂眸,轻声道:“我不会觉得烦的。”


    他的手同样覆盖上去:“我会觉得很高兴很高兴。”


    第79章


    ch79


    喻星洲的父母葬在邻市, 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


    俩人商量,一人来一人回交替开车,抵达目的地时才八点多。


    喻星洲带着贺兰月先回了趟家。


    说是家, 现在也只是一套老旧建筑而已。


    长久未住人的老房子,早就在时间长河里自我消亡了。


    沾满尘土的外表仍旧能看出一点曾经的辉煌色彩, 这是一栋二层独栋小楼, 周围的房子早已重建, 唯独这栋二层小楼像是被静止时间。


    墙上还有被人留下的肆意涂鸦。


    见状,喻星洲也非常无奈的对贺兰月说:“我不常回来,虽然约了人定时打扫卫生,但周围也许都知道这里没人住——”


    他顿了一顿,神色中露出些自嘲的意味:“可能房子也知道没人住,所以衰败的速度非常快。”


    但是当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这栋楼时,喻星洲的眼神还是流露出克制不住的眷恋。


    这里再破, 也是他的家。


    承载了喻星洲所有童年记忆,也承载了他对父母所有的想象和情感。


    身旁的贺兰月握住他的手, 用力的捏了下他的手指。


    喻星洲侧脸看向她,说:“进去看一眼。”


    贺兰月嗯了一声。


    喻星洲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开门。


    大门被打开, 他伸手使劲的推了一把, 大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格机声,房子里头没有楼房外表显得破败。


    房子里头还摆放着一些家具,只是都盖着防尘布,从布置上也能隐约看出从前的温馨。


    贺兰月一眼就看见墙上角落的蜡笔画。


    看那个高度,肯定是家里唯一的小孩随手涂画。


    她走过去,蹲下, 看的仔细。


    这是一副一家三口的画作,因时间久远,蜡笔画也褪色了些,只能隐约看出来形状。


    贺兰月不禁伸出手摸了下墙壁,嘴角也不自知的扬了起来。


    身后脚步声逐渐靠近,喻星洲停在她的背后,同样蹲下身来,抱着两条胳膊,语气轻松道:“啊,这都是我很小的时候画的,我记得当时我爸还生气来着,但是我妈就说——”


    喻星洲换了种语气,说:“我儿子这么棒啊,未来当个大画家好不好?”


    喻星洲脸上的表情柔软,说到这里没忍住笑出了声,说:“我那个时候太小,不懂什么大画家,小画家,只记得我爸吵我们,但是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后面其实装修过一次,我爸专门跟师傅说留着。”


    说着说着,喻星洲脸上表情一怔,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在空气中。


    他面前的贺兰月伸手小心触碰墙上的痕迹,仿佛亲眼见证喻星洲所说的那一幕。


    她起身,同时像喻星洲伸出手。


    贺兰月握住他的手,摸了下喻星洲的脸颊,注意到喻星洲并没有哭。


    她表情温柔,没有说话,就是这么看着喻星洲。


    那眼神里流露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出自内心的心疼。


    就是没有办法控制的那种。


    喻星洲笑了,他用脸颊蹭了蹭贺兰月的手掌心。


    同样无言的回复她。


    俩人借机把这里打扫了一遍,屋里就有打扫工具,俩人弄了一个多小时,简单的清扫拖地和抹桌子。


    弄完差不多要十点多,太阳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照射在擦拭干净的木质地板上。


    掀开防尘布后的家具虽然有些落伍,因摆放用心,仍旧透露出一股温馨来。


    只是显得很空。


    他们在客厅站着拍了张合照。


    收拾干净房子,俩人抱着花去看喻星洲的父母。


    墓地离这里不算太远,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


    喻星洲抱着花坐在副驾驶座,他心情很奇怪,紧张和难过以及思念兴奋全搅和在一块,像一锅熬坏了的粥,导致他只能略微有点低沉的坐在车里。


    他说话兴致不高,贺兰月也没多引他说话,只是开了点音乐。


    伴随着音乐,喻星洲降下一点车窗。初秋的风里还带着夏天的余韵,大片的风灌进车厢内,吹得喻星洲怀里的花簌簌作响。


    他看着车窗外的一切。


    眼前的景象既陌生又熟悉,看了好久,喻星洲眼睛有点酸,他用力的眨了下眼睛,有颗眼泪顺势落下来。


    贺兰月的视线轻轻从后视镜收回,她默默的将音乐开大了一点。


    而喻星洲弓腰抱紧了怀中那束来自贺兰月花园中的蔷薇花。


    墓园格外安静,偶尔几只鸟互相鸣叫着从他们头顶飞过。


    贺兰月跟着喻星洲走,七拐八拐走到最后一座墓碑前。


    上面是一张合照。


    喻星洲先把花放下,对贺兰月说:“我妈妈和爸爸俩人在一块,我怕一个人的话,他们会觉得孤单。”


    贺兰月仔细看那张合照。


    和喻星洲那张全家福上的脸别无二致,年轻的父母眉眼中还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喻星洲和贺兰月一块用湿纸巾擦拭墓碑。


    他一边擦一边向父母介绍:“这是我第一回带人过来看你们,这是我对象,当医生的,我们这个月二十一号就结婚。”


    贺兰月应道:“爸妈,你们好,我是贺兰月,我今年二十八岁,是个医生,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家里还算有钱,我跟小洲结婚呢,我们答应彼此互相照顾一直到老,你们二老放心吧。”


    喻星洲看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他说:“妈妈,这束蔷薇花就是她种的,花很香,和以前您总买的花很像。”


    喻星洲顿了下,笑道:“只不过太久了,我不记得当时您买的是什么花了。”


    闻言,贺兰月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稍怔。


    她看向喻星洲,人没哭,眼眸湿润,带着如同将要下雨一般的雾气,但确实没哭,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是笑着的。


    但那种笑却让贺兰月感觉很难受。


    她甚至无法想象,假如是自己被迫失去父母这件事。


    所以更难过。


    贺兰月陪着喻星洲好一会,听他和父母碎碎念,念叨自己这一年来的事情。


    过了会,贺兰月借口说要去车上拿东西,实际上留给喻星洲跟父母相处的时间。


    只剩下一个人的喻星洲面对合照上的父母,态度平静的开始倾诉剖析自己。


    他说自己辞职了,在父母面前,喻星洲要坦诚许多,他直白的说是因为赵培云年纪大了,自己不愿意她难做。


    说自己准备结婚,因为实在太喜欢眼前的人。


    大事小事,他都一一的说来。


    能说的,不能说的。


    他全说给父母听。


    贺兰月在车上呆了半个小时,才远远的看着喻星洲走过来。


    等喻星洲开了车门上车,果然眼尾红了。


    平时喻星洲是不怎么哭的,他情绪内敛太过,别说哭,连大笑和发怒都很少看到,眼下贺兰月像是没看见一样,对喻星洲说:“现在去吃个饭,这儿我不熟,你来带路。”


    喻星洲嗯了一声,他下意识的按了按眼尾,思考片刻说:“我记得有家火锅店还行。”


    说着俯身输入目的地。


    “行。”贺兰月启动车子。


    他们一路开进市里,绕了几圈也没找到喻星洲输入的那家火锅店,最终喻星洲还是失落道:“也许关门了。”


    贺兰月安慰:“这几年经济不大好,饭店关门是常态。”


    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商圈进去吃饭,俩人选了家地方菜。


    吃过饭,正要商量去哪,从吃饭的地方出来刚好看到几个人围着娃娃机。


    喻星洲看的有点手痒痒,说实话他抓娃娃很在行,经过的时候眼神也瞄了几下。


    贺兰月:“想玩吗?”


    喻星洲闻声看她,觉得今天贺兰月对自己关注有点过于敏锐,他嗯了一声。


    贺兰月笑,牵着他走过去,刚巧有台机器被让出来,她扫了码,让喻星洲去抓娃娃。


    刚开始喻星洲大概没手感,娃娃卡着边缘还是没掉下来。


    他隔着玻璃目光紧紧盯着机器抓手,在机器手要落下的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好在这次顺利抓上来,他递给贺兰月,问:“你喜欢哪个?”


    贺兰月目光扫了一圈,落在边缘差点被淹没的一只小羊身上。


    她伸出手在玻璃上戳了一下:“就那只吧。”


    喻星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简单。”


    他抓的认真,同时吸引了不少视线过来,但集中精神抓娃娃,对此一概不知。喻星洲一口气抓了三只娃娃,包括贺兰月点名想要的小羊。


    总算过瘾了,喻星洲打算走了。


    从抓娃娃机身上收回视线,就看到贺兰月很认真的在小羊肚子,他好奇的凑过去:“怎么了?”


    贺兰月摇头,一脸严肃的皱眉:“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喻星洲被她的表情和语气弄的也有点严肃,以为里面有虫子,想起来贺兰月前两天过敏的事情,他立马要接过去。


    刚接到手里就摸得到小羊肚子硬邦邦的,喻星洲心一鼓,感觉身上都在出汗。


    旁边贺兰月催促:“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喻星洲没说话,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他从小羊肚子里摸出一个戒指盒。


    他抬眼看向贺兰月,感觉鼻子一酸。


    贺兰月对他微微扬眉,示意他打开盒子。


    戒指盒弹开,里头是两枚眼熟的戒指。


    是喻星洲自诩练习失败的订婚戒指。


    戒指上缠了一张小纸条。


    他打开,上面是工工整整的一句话。


    我知道都是Alpha对Omega求婚。


    但小洲你来求婚吧。


    喻星洲抬眼,感觉视线模糊,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企图把眼泪眨回去,终于看清面前贺兰月,她认真的看着自己,一双似晚月般的眼睛含着笑意,眉眼温柔且坚定。


    就像是知道喻星洲所有心思,且会给他所有动摇和不安都接纳住。


    她就是有那种能力,像一颗蓬勃生长的树,愿意让喻星洲依靠停留或摇摆。


    喻星洲那几个娃娃已经顾不上拿,只能拿出其中一枚戒指,同时握住她的手。


    在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的商场内。


    无人关注他们。


    但这里是贺兰月和喻星洲的故事重点,许多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路过这一对爱人。


    喻星洲郑重而缓慢的将戒指套中贺兰月的无名指,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亲爱的贺兰月女士,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我愿意,亲爱的喻星洲先生。”


    第80章


    ch80


    “只要还有一个人记住她, 她就没有真正的死亡。”


    喻星洲抬起眼,也许是因为哭太久,他眼尾的红痕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的视线让面前的由纪感到一阵痛苦, 她双手捂脸,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由纪声音颤抖, 无比痛苦道:“没有用的, 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由纪!”喻星洲蹲下身, 他双手握紧由纪的肩膀,使劲的握了握,企图用这种方式给她一点支撑。


    “只有你才能帮助我们,如果连你都放弃的话,就真的没有人会再记得她了。”


    “还记得吗?她叫贺兰月,是你亲手写出的角色,如果你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跟我们告别的话,那所有一切都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是你让贺兰月成为无法被囚禁的鸟, 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她。”


    由纪缓缓从掌心中抬头。


    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良久, 才恢复清晰的视野,与面前的喻星洲对视上。


    喻星洲:“再试一试好吗?不要全都放弃她。”


    他松开一只手, 握住由纪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即使尚未显怀, 仍旧能感受来自腹部的温暖。


    他和贺兰月的孩子还没有彻底消失。


    喻星洲握紧由纪的手,无言的看着她。


    整个世界伴随着笔记本电脑的关机再次陷入黑暗。


    在被迫沉睡之前, 喻星洲抱紧自己的肚子, 向他的爱人许诺:我会等你回来。


    ——


    贺兰月和喻星洲的婚礼在八月二十一日正式举行完毕。


    那天之后, 贺兰月和喻星洲重新搬了家,是市中心的一处房子。


    房子比原先喻星洲那个单人公寓大了不少。


    喻星洲努力学习,争取考第二年的研究生。


    但他对能否考上没有太大把握,但喻星洲的太太表示:没关系,我还有点小钱,再战三年也不是问题。


    此话一出,全家人一致让贺兰月拍木头,呸呸两声。


    贺兰雪甚至补充了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务必让我们家小洲一战上岸。”


    贺兰月很是无语,说:“我也是在表态好吗。”


    柯嘉文:“好了,你表态结束了快点把话收回来。”


    贺兰月扭头捏喻星洲的脸颊:“不公平,结婚之后怎么感觉到父母生二胎的偏心啊。”


    喻星洲无辜眨眼,很是温柔的回嘴:“那姐姐,今天各回各家吧。”


    闻言,贺兰月气极反笑:“各回各家,你住这里,我自己回家是吧。”


    柯嘉文起哄道:“那小洲今晚住这里吧,我们一起看录像带。”


    贺兰月扭头告状:“妈!”


    贺兰雪但笑不语。


    见状无果,贺兰月凑近喻星洲诱惑他:“看什么录像带,本人就在这里,你想看什么都行。”


    喻星洲抿唇,佯装犹豫。


    而贺兰月眉眼带笑,鼓励他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那我想看三岁半的贺兰月。”


    “她还穿着尿布呢,有什么好看的。”贺兰月啧一声,对他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伸手挠他痒痒。


    喻星洲浑身痒痒肉,一碰就软,几乎是笑到没有声音,和贺兰月讨饶。


    晚上喻星洲和贺兰月还是决定留宿,一家四口看了半夜的录像带。


    贺兰月羞耻的不行,除非大明星,不然谁敢挑战看关于自己的纪录片,尤其是其他人还看的津津有味,互相聊着有关三岁半的贺兰月到底敢不敢一个人睡觉这个话题。


    贺兰月听得耳朵都在烧,她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提醒在场其他几个人:“我本人还在这里好吗!有人关心一下我吗?”


    贺兰雪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柯嘉文和喻星洲说的热切,柯嘉文正在回忆自己怀孕的时候。


    他说:“贺兰月小时候闹腾的不得了,刚怀孕的时候我的反应就很大,吃不好,睡不好,在怀孕两个月的时候还做了个梦。”


    “什么梦?”喻星洲非常好奇。


    “梦见我坐在月亮上,像坐船一样在黑夜里穿梭,天上的雾气就像河水一样,我伸手去摸,从河里摸到一块亮晶晶的珍珠。”


    柯嘉文回忆着,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笑意。说到这里,旁边的贺兰月也看了过来。


    贺兰雪接话:“那个时候虽然还没有去医院检查,但是已经能感觉到有个小家伙降临在这个家里,第二天去医院,果不其然把梦验证了。”


    “那您怀孕的过程一定辛苦又幸福。”喻星洲不由自主的说出口。


    柯嘉文对上他的视线,笑了下,他说:“是,那个时候就觉得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幸福平安的出生,就算过程很辛苦,也觉得值得。”


    说到这里,柯嘉文忍不住看向喻星洲,随口视线往下落,直到落在喻星洲平坦的腹部:“也许又有一个新生命即将降临在这个家里。”


    刚新婚不久的夫妇同时听懂了柯嘉文的话,两人视线都不禁躲避了下,但眼中含笑,都没有反驳柯嘉文这句话。


    才结婚不久,但贺兰月和喻星洲都没有刻意去避孕,当然也没有专门去备孕了。


    就只是自然的生活着。


    俩人在一块生活,什么都感到新鲜好奇,尤其是单独相处的时候。


    和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完全不同。


    贺兰月总结:“可能是因为合法了,所以就想挑战一些高难度的东西。”


    此话一出被喻星洲面无表情的打了一下她,但没有反驳。


    婚后生活的热烈和平稳是两个人曾经想象过但没想的太详细的样子。


    但却如贺兰月曾经所说,结婚之后,是冬天里互相依靠的生活。


    快到凌晨了,贺兰雪和柯嘉文纷纷熬不住,回去睡觉了。


    留下的贺兰月和喻星洲还在看,喻星洲精神奕奕,看着要把这一张光盘看完的样子,但贺兰月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缠着喻星洲说:“走啊,回去休息吧,睡觉了,以后时间长着呢,慢慢看。”


    电视屏幕上正播放到八岁的贺兰月,她这个时候正处于换牙期,掉了颗上牙,一笑就露出个缺牙齿的傻样。


    此时已二十八岁的贺兰月羞耻的闭眼,不忍直视。


    喻星洲正看得兴致盎然,嫌她碍事:“那你回去睡吧。”


    他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屏幕,连眼神都没分给贺兰月一个,他挥挥手,像是赶蚊子一样。


    坐在他旁边的贺兰月见状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忽然,贺兰月轻笑了一声。


    而喻星洲还集中精神盯着八岁的贺兰月,电视屏幕上的小孩长相漂亮,眉眼精致,他想起来柯嘉文说的那个梦。


    想起来柯嘉文说的从雾气捞出的珍珠。


    这个说话在他的视线触及到电视屏幕上的小孩时,隔着十几年的岁月,他同贺兰月对视上一样。


    喻星洲的心砰的一跳,他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


    下一秒,来自旁边的人,同样是二十八岁的贺兰月,她的手指修长,指腹温良,勾着自己的下巴。


    完全张开后,还隐隐约约能看出小时候的轮廓的一张脸完全的出现在喻星洲的视野里。


    喻星洲眼睫动了下,他无意识的吞咽了下。


    而面前的贺兰月仿佛知道自己最好看的样子是什么样,也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是喻星洲无法抵抗的。


    她凑过来,身上木质信息素温热撩人,带着属于贺兰月的体温。


    两人接了个绵长的吻,贺兰月的吻总是温柔中隐隐藏着她的强势。


    安静的室内响起断断续续的啄吻声。


    喻星洲忍不住闭上眼睛,他止不住的靠近,感觉从小腹往上都是麻麻的。


    片刻,他听到自己不由自主从喉咙间发出嘤咛。


    喻星洲吓了一跳,睁开眼睛,而面前的贺兰月已经松开了他,嘴唇殷红还带有一丝水色。


    贺兰月抬手揉了揉喻星洲的唇瓣,声音很轻道:“回去休息吗?”


    喻星洲脸红,没有说话,但下一秒抬手按了遥控器关了电视。


    起身就走。


    还坐在沙发上的贺兰月见状,得意的挑了挑眉。


    接近天亮的时候,从窗帘缝隙中投进一丝微蓝的光芒。


    床上躺着的两个人,贺兰月微微弓腰,躺在喻星洲的怀中,她睡得很熟,脸上闷出一丝红。


    喻星洲微微皱眉,沉浸在梦中。


    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梦中的贺兰月对自己笑,但不说话。


    即使喻星洲上前握住她的手。


    贺兰月站在海边,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即使喻星洲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可贺兰月总让他觉得即将消失。


    喻星洲尝试对她讲话,片刻,他意识到贺兰月其实看不到自己,她刚刚并不是冲着自己微笑。


    远处有鸟儿鸣叫略过,天色暗淡呈现出铅笔灰的颜色,就要下雨了。


    喻星洲觉得贺兰月就要走了。


    他有些惶恐的说:“贺兰月,你看着我。”


    贺兰月不说话,甚至不再微笑。


    而远处的鸟儿越飞越近,直冲自己而来。


    喻星洲被鸟儿身上的白色刺激到双眼看不清,他微微眯眼,伸手挡了一下。


    直至鸟儿冲着自己飞来,直接飞进了他的身体里。


    “啊!”


    喻星洲猛地惊醒,满头大汗。


    天亮了,他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自己仍旧睡在贺兰月的房间里。


    旁边原本睡的很熟的人也被他的惊叫弄醒,贺兰月起身,环抱着他,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因为还没睡醒,她的声音微哑,用着气声询问,嗓音里是贺兰月一贯的温柔。


    喻星洲人还懵懵的,扭头对她说:“我做梦梦见你,怎么叫你你都不搭理我。”


    闻言,贺兰月笑了。


    她说:“啊,我怎么这么坏啊。”


    喻星洲脸上都是汗,像是泪水一样,他无力的深呼吸,倒在贺兰月的颈窝里,能感受到她频率稳定跳动的脉搏。


    “你好像看不见我一样。”喻星洲闭上眼睛,仍能感觉梦境残留的惊愕。


    贺兰月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她还没睡醒,人半梦半醒,手指轻轻的给喻星洲抓背。


    喻星洲说:“然后有一只鸟越飞越近,直到飞进了我身体里。”


    听到关键词,贺兰月才忍着困倦睁开一点眼睛,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喻星洲平坦的腹部。


    开玩笑道:“该不会你也跟爸爸一样做了个胎梦吧。”


    贺兰月是开玩笑的。


    但听的喻星洲抬起头,表情有些难言,默默盯着贺兰月好一会。


    贺兰月:……


    贺兰月:“我们现在去医院?”


    喻星洲:“我觉得先买根验孕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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