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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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什么都不知道。
喻星洲也不需要再做刻意遗忘两人共同记忆的旧情人。
两个人的对话都因为喻星洲的回答安静了片刻,房间里短暂的流通着不自在的气氛。
几秒后,贺兰月故作平静的回答:“知道了。”
喻星洲:“你知道什么?那我睡哪啊?”
他扭头看一圈贺兰月的房间,三楼一大半的房间都被贺兰月打通,算是一个大套间里隔着不同区域的房间,几乎能完全满足贺兰月的日常需求。
但视线扫过一圈, 贺兰月的房间里就一张双人床, 床挺大, 躺四五个他都足够,但喻星洲不想睡在一块,显得自己很倒贴,贱得慌。
贺兰月:“今天先凑活一下,明天重新订一张床行吗?”
“别,别弄的好像你为我退步一样。”喻星洲都懒得听贺兰月那好像委屈求全的语气。
早就住习惯的离婚夫妻,不经意间总能冒出点熟门熟路的错觉,喻星洲找了床新被子, 中间扯开两个人的距离。
喻星洲习惯性的说:“你睡左边,等会我枕头下放把刀, 你敢过来就砍了你。”
话音刚落,贺兰月也习惯性的接了句玩笑话:“那我现在就让他们买个床过来。”
喻星洲哼一声, 管都不管她, 先给自己铺好床, 为了孩子,他懒得跟贺兰月计较, 等孩子一生, 她是死是活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情。
贺兰月的视野里一片漆黑看不见, 历经一年时间都差不多对盲人身份有些得心应手,视力失效的时间里, 其他感官接替眼睛的班变得更加灵敏。
于是空气中淡淡的玫瑰香气如实质化开始在她的房间里生长。
悉悉索索的声音填满和平常一样空荡的房间。
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贺兰月的盲人身份变得有些暧昧难辨,她不用去摸索方向,直直的走向喻星洲说的床的左边,坐在床沿。
她将枕边一本打开的小说放到床头柜上,喻星洲本来已经合上眼里,感觉眼皮光影乱晃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见贺兰月收起书的动作,直白的问: “你现在这个眼睛半夜还用看书陶冶会情操呢?”
贺兰月被逗笑,也有点被气笑的,侧过脸:“别说话了。”
哼。喻星洲冷笑出声。
别说话,上辈子也不说话,这辈子也不说话,不应该让贺兰月当个瞎子,应该让她当个哑巴。
两个人躺下,背对背。
喻星洲跟贺兰月同床共枕快一年多的时间,重生后中间分开一年多,哪怕现在躺在一块他也适应良好。
因为是潜意识里储存的记忆,不管是贺兰月本人,还是她给予的信息素,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磨合后的习惯都储存在喻星洲的潜意识里。
房间里的木质信息素浓度渐渐升高,不算强势,喻星洲身处在其中没多久便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在明显减轻,并且困倦快速的席卷全身,他连连打了个哈欠。
本来还以为要玩会手机才能有困劲,但喻星洲一躺下没多久蹭了蹭枕头几乎就要陷入梦境之中。
贺兰月这个人很讨厌。
但她的信息素不让人讨厌。
贺兰月有着让喻星洲非常喜欢的信息素香气。
“你怎么不去拿刀?”贺兰月的声音带着点笑从身后传来。
喻星洲就要睡着了,她突然的出声差点惊醒喻星洲的半梦半醒,他有些烦:“我练过功夫,不用刀也能劈你。”
因为觉得是合作者的身份,喻星洲对贺兰月保持一种解脱自己个性上的放肆。
他完全不想在贺兰月面前再装一点,没有必要。
顺嘴说到这里,喻星洲忽然想起来件事情,仗着这辈子的贺兰月没发生过这件事,他回头吓唬她:“我一只手就能空手劈砖,你最好晚上别靠近我,不然我睡迷糊了,根本不认人,你那脖子肯定比砖头好劈吧。”
劈砖头还是上辈子贺兰月教的,她就会这一招吓唬人,从小到大拿这一招空手劈砖吓唬了无数人。
在她上班之前,那会医闹事件还挺多,贺兰月长得文文静静的,刚上班看上去挺好惹。
但贺兰月就仗着这一手在医患关系上赢的很大一步,每年年终都能获得医院最受欢迎医生奖项。
贺兰月那会说自己从小学武术,但凡不信不服的,她立马来一手,震慑无数不知情路人包括她好多朋友。
后来结婚了喻星洲从贺兰月朋友那知道的,有次贺兰月易感期的时候,喻星洲哄着人给他表演了下,易感期的Alpha比平常听话,信息素鼓动着Alpha不断靠近自己,表演完还粘着喻星洲跟自己学。
当然这事情估计上辈子的贺兰月都忘了。
因为易感期一结束,贺兰月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也许是信息素迷惑了贺兰月,她一清醒就完全忘了。
想到这里,喻星洲也稍稍觉得沉重的心情被释放了一些。
人最麻烦就是不能完全切割清楚自己的感情,好的坏的掺和在一起,觉得痛苦的记忆里却夹杂着一些快乐,喻星洲也不能说完全立马把这些记忆全都抛弃。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边笑意收敛了下,说:“我睡了,不准说话了。”
话音刚落,他伸手把在自己这边的小夜灯啪的给熄灭,还有一盏在贺兰月那边,光线同样会影响自己,他起身,爬过去,一条胳膊撑着,飞快越过贺兰月熄灭了夜灯。
他身上的信息素香味随着空气沉了下去,原本侧身躺着的贺兰月有些怔愣的睁开眼。
贺兰月没有和人同睡一张床的习惯,她很小时候就独立一个房间,床上多了个人,感觉很奇怪,即使旁边躺着的这个人是被她标记过,怀着自己孩子的Omega 。
她躺到半夜才有些迷迷糊糊的困意,拘谨的躺在自己那一侧,两个人中间空间还有很大一块,但贺兰月半梦半醒中连翻身动作都做的很谨慎。
直到早上喻星洲的手机闹钟吵醒了她们两个人。
贺兰月还有点没睡醒的懵,她接近一年多时间没有再接触过上班闹钟这件东西.
旁边的喻星洲昨晚睡得很舒服,这会胳膊伸长下意识摸手机,摸了两下没摸到手机,顺势的扯过被子盖到脸上又睡了过去。
闹钟声音很大,不是流行的歌曲或普通闹钟铃声,而是喻星洲为了预防自己睡不醒而特意录制的录音,自己叫自己起床的声音总会让自己听得羞耻。
就为了这点羞耻感,一般喻星洲只响两遍闹钟就能醒。
贺兰月醒了,把他的录音听了个完整。
录音里喻星洲好声好气的哄自己起床上班,甚至将提前退休作为大饼为自己加油打气。
贺兰月还没有从喻星洲那里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讲话,她笑的不行,几秒后,旁边被子里的喻星洲板着脸一秒起床,一把捞过闹钟,又气又急。
他把自己的被子随便扯平,匆匆踩了拖鞋回自己房间,刚刚眯那一会错过两个闹钟,现在已经几乎是要踩着线去上班。
洗个澡换上社畜三件套,又一脸窝囊相,喻星洲只好安慰自己等显怀了就立马休假。
下楼时,贺兰月已经在吃早餐,俩人一般早上都不怎么说话,以前都是由纪在两人中间递话,哪怕俩人就隔着两个椅子。
喻星洲刚坐下一边吃早餐,一边提醒:“下午别忘了去。”
贺兰月放下手里的杯子,手边放了本书,说了声知道了。
喻星洲难得好奇瞥了一眼,从封皮上看像是昨天晚上那本书,瞎子也能看书吗?
上班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喻星洲加快吃早餐速度,吃个差不多饱后擦擦嘴唇起身准备上班,看贺兰月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有点不耐烦:“还有事情?”
贺兰月也用餐巾擦拭唇角,仰脸''看''向他的方向,因为失明的缘故,那双眼睛即使漂亮却没有温度,看向喻星洲的视线是无机质的空洞。
但她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点笑意,因那点笑意,贺兰月多了份生动鲜活,她问:“我也有点好奇,你怀孕这件事,那位盛小姐不在意吗?”
怀着她的孩子,身上沾满她的信息素去见那位盛小姐,那位盛小姐居然这样坦然的接受了吗?
喻星洲还以为她有什么正经事情,一听她那个使坏水的问题,他在心里呸一声贺兰月。
知道Alpha最在意什么东西,喻星洲故意不提每次自己都老老实实贴了信息素隔离贴加上会让系统使用一些外挂。
例如在每次和盛泠月见面的时候利用系统外挂模糊掉自己在盛泠月眼中自己怀孕的外表。
毕竟系统不允许他目前扮演的角色在世界女主面前崩坏。
只是这一切外挂帮助的前提条件是喻星洲能老老实实完成攻略任务。
他一边抽动贺兰月手边的书,一边故意气昂昂的说:“你以为她是你啊,盛小姐可温柔了,可大方了,不但不在意,每次还非常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喻星洲说着,飞快的翻动贺兰月的书,刚翻开书动作就停顿了下来。
因为书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上面全是盲文。
前段时间贺兰月好像是在学什么东西,喻星洲还猜过是什么,眼下有了答案。
她在学习盲文。
就算喻星洲时不时故意在心里说一嘴瞎子两个字解解气,但他知道以贺兰月的骄傲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失明这件事,因为本质上贺兰月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手中的盲文书有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猜想,贺兰月不会是为了孩子在学吧?
这个念头让喻星洲手里的书像是烧红的炭一样立马丢了出去。
贺兰月:“她就这么好?”
她的语气是非常平静的好奇,像是好奇别人的一场感情故事。
被丢开的书又回到贺兰月的手中,她已经能熟练的用指腹摸着上面的盲文。
喻星洲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的小动作,口不对心说:“对,好得不得了。”
闻言,贺兰月笑了下,起身结束这个话题:“你该上班去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一看手表确实要来不及了,喻星洲忍不住有点埋怨:“还不是因为海棠湾离我们公司远,我每天都得提前半个小时去上班。”
“那不然让你们公司破产。”贺兰月笑着接话。
“破产破产,天天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摊上你这么个老板,说不定你们家医院最先破产。”喻星洲回怼一句。
喻星洲上班走后不久,贺兰月去了花园散步,昨夜的大雨清洗了今早的天空,鸟儿的叫声清脆婉转,一路走在廊檐下听着鸟声,直到往日散步的地方,贺兰月掏出口袋中的手机。
看不见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连普通的打电话都增加了一点难度,听着手机中播报出的语音,贺兰月拨打着由纪的电话。
昨天由纪只留下一句不知道归期就走了,甚至连工资都没有结清楚。
打了两遍电话都没有接通,仿佛对面归期不定的人和自己的联系也将归期不定。
贺兰月有点担心。
由纪来海棠湾的时间并不算长,来时身无长物,来处不止,归处自然也不明,呆在她的身边总是比别人体贴善良,有种比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不如由纪了解她的感觉。
不会是因为那句擅自插手的话吧。贺兰月有点犹豫了,自从失明后她总不由自主的会说出这种会刺痛别人的话,这样想着,贺兰月放弃拨打电话而是开始编辑消息。
删删减减之下,贺兰月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道歉,询问由纪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可以去接她。
甚至知道由纪很希望自己和喻星洲好好相处,贺兰月又补充了句会尝试邀请喻星洲和自己一块去接她。
消息发送过去,暂时保持未读状态。
贺兰月收起手机,在花园里散步。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微风拂面,阳光倾撒在身上的热度,以及花园中盛放的花香。
她身上衣服布料中还残留喻星洲的信息素香气。
从香味之中分辨出这一种残留不多的信息素味道,贺兰月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因为还感受的到,才稍稍觉得快乐一点。
她产生一个念头,其实生活还没有糟糕透顶,没有必须要走到最后一步的必要。
这个念头如掠影般闪过,仿佛微风一阵后便消失不见。
反正下午都要出去,贺兰月在午餐前二十分钟决定要出门吃牛排。
海棠湾里有着能令贺兰月觉得安全的一切东西,可就突然想要出门,反正下午也同样要出去的。
没有由纪的陪伴,贺兰月随便找了个海棠湾的雇工,她坐上后车座,说了目的地后便不需要多言,雇工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独坐后座的贺兰月,体贴的询问:“贺兰小姐,要不要听广播?”
贺兰月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雇工调到音乐频道,里头正在播放钢琴曲,舒缓的钢琴曲徜徉在车厢内,恰到好处的缓解了贺兰月刚坐上车就后悔出门的焦虑。
汽车平稳的向前驶去,几乎没有太大的颠簸。路上雇工的话不多,没有多和贺兰月说话。
午餐订在之前贺兰月喜欢的一家餐厅,她很久没来了,侍应生一见到她还有些惊喜,引导着贺兰月坐在往常的位置。
贺兰月点了后厨新上的套餐,还点了份起泡酒。
新套餐的味道还不错,贺兰月吃了大半,她想晚上检查完可以带喻星洲来这里吃晚餐,他好像还挺爱吃肉的。
“阿月。”忽然被叫住名字,还是熟悉的声音。
阿月这个小名属于贺兰月的朋友们,分离一年再次听到这个小名,贺兰月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捏住餐刀的手微微收紧,没有应声。
下一秒,她听见又一道清爽女声笑着应了一声:“文鹤,这里。”
幸好没有答应刚刚那一句阿月,原来是在叫别人。
贺兰月平静的重新用餐刀切着鲜嫩的牛排,不知为何,刚刚还使用得到的刀叉此刻像是故意作对一样,餐刀在餐盘上划出一道刺耳难听的声音。
在吸引别人注意之前,贺兰月先放下手中刀叉。
侍应生问:“需要换一份别的吗?”
“不了,吃饱了。”贺兰月笑了下,同桌一直安静吃午餐的雇工闻言也跟着放下手里的餐包。贺兰月听见动静,笑着说:“不着急,我要歇一下,你慢慢吃。”
“这些够吗?需要再上一点吗?”贺兰月问。
雇工善意的笑了下,说:“够了的。”
贺兰月嗯一声,示意侍应生再给她倒一点起泡酒,好不容易出门一次,想着还有不少时间,贺兰月打算更会去找表姐那里坐坐。
等雇工吃饱后,贺兰月起身在侍应生引导下准备离去。
巧合的是,在她即将离去的时候再次响起那道“阿月”的声音。
贺兰月脚步没停,继续向前走去。
有人拦在她身前,沉声道:“贺兰月。”
这次确定叫的是自己,贺兰月才停下脚步,眼睫低垂半敛,温和一笑,平静道:“文鹤,好久不见。”
苏文鹤面色复杂的盯着贺兰月,准确来说是盯着贺兰月的眼睛,她不由自主的问出口:“眼睛还没好吗?”
贺兰月笑:“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她语气已不如一年前时那样痛苦,似乎已完全接受命运的安排,说话的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今天的午餐味道还不错。
而站在她面前的苏文鹤却像是已接棒一般替领过贺兰月的痛苦,语气艰涩:“我和纪宁帮你找了个几个不错的医生,既然你愿意出门不然就跟我们去见见那些医生。”
贺兰月掀起眼皮,让苏文鹤时隔一年重新看见她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失去温度的视线让人不由的感到颤抖:“不用麻烦了。”
“怎么会是麻烦?!”苏文鹤险些失声。
“文鹤,这是你朋友吗?”一道陌生的女声穿进两个人的对话中,贺兰月下意识的循着方向侧脸。
盛泠月远远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和苏文鹤面对面交谈的人,还以为是苏文鹤以前的朋友,正要上前打个招呼,一对上视线立马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的人是个看不见的人。
盛泠月意识到这点不由得觉得可惜,这双眼睛像宝石般熠熠生辉却失去作用只能作为点缀。
贺兰月矜持颔首:“你好,我是贺兰月。”
她没有主动伸出手,盛泠月下意识有些不满对方的傲慢态度,反应了下才意识到对方因为看不见而不方便主动伸出手。
盛泠月笑:“你好,我是盛泠月,是文鹤的朋友,你一个人来吗?”
盛泠月擅长社交,关心的态度恰到好处,适当的对贺兰月表示出自己的友好。
贺兰月:“嗯,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吃饭。”
“我待会儿还有事情,就先不打扰两位了,先走一步。”贺兰月向两人示意,身旁雇工体贴的为她隔开前进的路。
苏文鹤正在为好友的失明感到痛苦不安,眼见贺兰月要走了,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说:“那我下次去你家里找你,还有纪宁。”
闻言贺兰月没有回头,伸手潇洒的挥挥,温声道:“下次再说吧。”
重新回到车上,雇工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子,他小心的观察自己的雇主神色难辨的坐在后车座,看上去在思考些什么问题。
就在雇工考虑要不要先出口安慰贺兰月的时候,身后的贺兰月靠近了一点,她微微扬眉,认真的问:“你觉得刚刚那位盛小姐怎么样?”
工人安慰的话堵在口中,他不由的回忆起起来,刚刚光关注贺兰月一个人来着,现在猛地一说都有点记不清盛泠月的样子。
过了会,他谨慎的开口:“看上去是个挺好看的人,性格也挺随和的。”
雇工对自己这个答案挺满意的,不夸张也不贬低。
但贺兰月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在雇工忍不住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听见贺兰月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您说哪一方面?”
贺兰月:“个性,我看起来随和吗?”
雇工有点摸不着头脑:“挺随和的。”
贺兰月没说话,往后一靠车座椅,但明显没有刚刚有精神,报了贺兰西所在的位置就往后一靠几乎不算上好看的姿势。
贺兰月想想刚刚和苏文鹤的简短交谈,她也有点苦闷,心想早知道不出来了。
断联一年多的朋友有新朋友挺正常的,新朋友也叫阿月也挺正常的。
正常但又觉得奇怪,有种被取代的错觉。
第22章
ch22
等到了贺兰西那里, 刚到地方人听说她来了,还以为贺兰月转性打算重新开始工作,给贺兰西高兴的下来接她。
一路上贺兰西都在说董事会几个高层的坏话,一副恨不得贺兰月现在就拍桌子给人开了的样子,贺兰月笑眯眯的听着,嘴里跟着符合两句。
等电梯一停,人一走出电梯,贺兰月无辜着一张脸耸耸肩膀:“休息室在哪?”
闻言感觉不对劲,贺兰西抬手制止住助理通知董事会开会的举动,说:“去休息室干嘛?”
贺兰月打个哈欠,说:“刚吃完饭困了,来着睡个午觉。”她用手掌掩了掩嘴唇,催促贺兰西给自己带路:“快走,我下午还有事呢。”
她看不见贺兰西脸都耷拉下来,一点没有在外人面前装一下的意思, 伸手拧贺兰月的胳膊:“我欠你的啊。”
“别这么说,每年分红你也没少拿,就当给自己搞个兼职了。”贺兰月笑嘻嘻的捂住给拧的胳膊,过了会伸出胳膊:“你真是没良心,连瞎子都欺负。”
对此贺兰西冷笑一声,跟牵狗一样拽着贺兰月的袖子往自己休息室里拎,每天中午贺兰西都会午睡一会,床品每日都更换,贺兰月真困了,刚坐在床沿边就作势一躺。
贺兰西坐在另外一边, 扯她:“你今天出来干嘛”
说出来都想笑,贺兰月对自己的母亲身份还没有接受的太习惯,对着从小长大的姐姐忍不住的憋笑,丢出来一句:“为伟大母亲的身份尽职尽责。”
贺兰西反应了下,才说:“你那个对象让你出来的?”
“嗯,说晚上要做检查。”说起这个,贺兰月还是有点不习惯,她一扯被子蒙住自己半张脸,声音从被子底下闷闷的传出来。
说起贺兰月的结婚对象,贺兰西想起件事,上次见面喻星洲也在她没好当面说出来,这会就俩人,她毫不留情直截了当的说:“你那个对象不是你正常追求回来的吧?上次我还见他跟一个Alpha呆一块。”
贺兰月嗯了一声。
旁边的贺兰西跟着一块躺下来,等了会发现她除了嗯没有下文了,暴躁的踢了一脚贺兰月的小腿,力气挺大。
贺兰月嗷的一声叫唤往床上翻身一滚,干脆用被子裹着自己,背对着贺兰西:“我真困了,四点多叫我起来,我还得去接人下班。 ”
“接人下班?”贺兰西阴阳怪气道:“从你上班起哪回不是被人接着上下班,现在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主动出去接了。”
“那他不是怀孕了吗?”
贺兰西扯她被子,靠过去小声道:“贺兰月你到底在搞什么呢?快点说。”
贺兰月闭着眼睛笑了下:“搞什么也不告诉你。”
还没说完又被按着挠痒痒,贺兰西退伍军人出身,压制贺兰月像欺负小孩一样简单。
而贺兰月最大弱点就是浑身痒痒肉,刚一伸手碰她,她自己就能裹着被子一边尖叫一边掉地上,求饶道:“说说说。”
贺兰西给她捞上来。
贺兰月先是恢复了下呼吸,才淡定的说:“他怀孕了,需要我的信息素,所以我们结婚了。”
“那外边那个Alpha呢?”贺兰西追问。
说到此人,贺兰月安静思考了片刻,语气认真道:“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共存这段婚姻关系里。”
“你脑子跟着眼睛一块坏了?”贺兰西想拔开她大脑看看里头是不是全是水。
安静片刻,贺兰月控制不住的大笑,笑的前仰后合,说:“逗你玩呢,他跟那个Alpha没关系,现在他是属于我的Omega。”
“最好是。”贺兰西从床上起来,她低头看着贺兰月的眼睛,过了会偏头擦了下眼角,说:“前两天我去看了小姨,她看上去过得还不错。”
贺兰月没应这句话,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贺兰西叹了声气,给她整理了下被子转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贺兰月,她是真困了,连续打了几个哈欠,扯着被子就睡着了,休息室里的冷气开的有点低,贺兰月止不住的往被子里缩。
四点多贺兰月被雇工叫醒,顺势在这里重新洗了个澡换掉了衣服,衣服大概是贺兰西助理去买的,不像平常贺兰月的穿衣风格。
丝绸衬衫和套装裙,黑白灰色系,干练又英气。
喻星洲一上车还以为看见上辈子的贺兰月,一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一丝不知名的苦楚从舌根涌上来。
他一关上车门,贺兰月立马要开窗,喻星洲愣神片刻立马扑过去又给车窗升起来。
贺兰月扭脸,蹙着眉:“你身上味道很难闻。”
刚刚才从电梯里出来,也不知道哪个没素质的在电梯里头抽烟,刚刚就熏得喻星洲想吐,闻言也跟着低头问问自己的袖子,果然闻到点烟味,心里大骂电梯抽烟者没素质也没人品。
他随口解释了下,说:“现在正好下班时间,可能会让我同事看到,先开车,等会再开窗透气。”
贺兰月偏头,有点闷,吐出一句话:“不是,是你身上的信息素。”
信息素?
喻星洲自己都没感觉,他又闻了两下,这会连身上沾的烟味都没了,只剩下车里贺兰月常用的香水味。
想说一句贺兰月狗鼻子真灵,一抬眼看见雇工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不需言说,雇工收回眼神体贴的升上隔挡板。
等隔板完全阻挡前方的视线,喻星洲抬手把两边车窗都降下来,风声涌进来有些吵,他小声嘟囔了句:“大小姐。”
“你说什么?”本以为就是小小一声,没想到贺兰月鼻子灵,耳朵也灵,喻星洲立马闭上嘴,但眼睛止不住的往贺兰月身上瞟。
她今天穿这一身好看,削瘦的肩膀仍旧透露一点单薄,但套装裙下的腿随意的伸出去,看上去腿很长。
就是长发还散着,脸上的病气仍在,在不经意间显得人有点潦倒糊涂。
喻星洲用膝盖撞了下她的腿,毫不客气的问:“你不热吗?”
贺兰月偏过头,一脸纳闷:“风不是挺大的吗?”
“是啊,所以你也不感觉头发糊脸?”喻星洲问。
贺兰月以为他是找借口关车窗,不回答反手把车窗升起,一旁喻星洲说:“你自己关的啊。”
“嗯。”贺兰月伸手敲了下小隔板说:“小东,开广播。”
前边的工人抬手开了广播,正赶上播新闻,主播声音不疾不徐为傍晚添了点归家的祥和。
喻星洲又用膝盖撞了下她的腿,贺兰月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过来,我给你把头发扎起来,头发这么散着,看着乱七八糟,等会做检查人家还以为我领了个流浪汉去的。”喻星洲语气不怎么好,伸手先碰了下贺兰月的肩膀,让她适应自己的方向。
贺兰月:“你还会这个呢?”
她玩笑道:“是那位盛小姐教你的?”
“对。”喻星洲毫不示弱,上手飞快把贺兰月的长发侧着编了个麻花辫,发尾往上一掏出来,连皮筋都不用。
不是,是喻星洲自己学的,他大学时候去幼儿园暑假实践过,当时小孩午休之后排着队等他梳头,梳了一个暑假,喻星洲还会扎很多漂亮小辫子,梳头速度快,梳的又漂亮。
这么一个侧麻花辫减少一点贺兰月身上的职业女性气息,添了点温柔,露出极具女性感的肩颈线条,偏过头对喻星洲轻声道了句谢。
喻星洲脸上的神情很明显的愣了下,有点后悔,伸出手说:“梳的不好,还是松开吧。”
贺兰月眨了眨眼睛。
“算了,也挺好的。”即使喻星洲不应该对贺兰月产生好感,但客观来说贺兰月是个非常漂亮的Alpha 。
又因为失明这件事,她身上那种传达给别人自己容易被受伤害的脆弱气质,让贺兰月像傍晚玫瑰色的夕阳有着转瞬即逝的美丽。
那双莹润的眼睛失去色彩,却更加平静,像一个明知道不能打开的魔盒,让人更加想要靠近。
喻星洲偏过头去,打算沉默以应对变得有些不符合预想中的温和气氛。
而贺兰月猜不到他心中的想法,又或者猜到却懒得去戳破,她没有顺应喻星洲的念头,主动开口:“今天出门你猜猜我遇见谁了?”
喻星洲正有点出神,闻言扭头望向贺兰月,车窗渐渐降落下来,风声呼啸。
傍晚的夕阳却如火烧般绚烂,她的侧脸在傍晚大开大合的火烧云衬托下反而有些模糊不清,贺兰月的身体轮廓却如写真一般清晰。
“谁?”喻星洲有点心不在焉。
只看见贺兰月弯唇笑了下,扬起的笑容露出一点洁白牙齿,看上去有点可爱。
喻星洲突然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你的盛小姐啊。”贺兰月说:“小东还说我们长得蛮像的,个性也蛮像的。”
正在开车的小东听到后排的说话声,有点沉默,中午他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贺兰月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学喻星洲也用膝盖撞了下他的腿,说:“你觉得我们像吗?”
话题冷却了下来,贺兰月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又侧过身懒懒的靠在车椅,一只腿翘了起来,显得更长了。
没想到喻星洲忽然开口:“不像。”
他语气认真,说话时微微蹙着眉,即使贺兰月看不见,也对上她的双眼:“一点都不像。”
怕贺兰月以为自己是在说她好话,喻星洲立马把认真的语气收回去,故意气她说:“我们盛小姐长得端庄又美丽,明艳又大方,一笑就跟朵花一样,不像某人,天天说烂笑话。”
没想到贺兰月听了不怒反笑,她手撑着下巴侧脸看过来,细嫩脖颈犹如天鹅颈,问:“你喜欢她什么啊?”
“我喜欢的多了去了。”喻星洲嘴上这么说,脑子一片空白,怕贺兰月对自己的话产生怀疑,他思考半天,脑子里关于盛泠月的回忆一幕幕闪回,但还是一片空白,最后嘴硬说:“喜欢她风趣幽默。”
“你刚刚不还说讨厌天天说烂笑话的人嘛?”贺兰月淡定反问。
“我没说讨厌好吧。”喻星洲急着反驳,掉入贺兰月的圈套。
贺兰月笑:“那就是喜欢天天说烂笑话的人。”
喻星洲张了张嘴,发现她根本在胡搅蛮缠自己的话,有点不高兴的踢了下贺兰月的鞋底。
她脚上的鞋是双平底鞋,鞋底薄,踢一下感觉很明显。
贺兰月:“行,我闭嘴,你继续说。”
喻星洲啧了一声:“还喜欢她善良友好。”
“你的喜欢真表面。”贺兰月客观评价道。
“那你就别管表面不表面了,反正我不会喜欢你就得了。”喻星洲靠近一点,得意道。
贺兰月能感受到他靠近时候的温度,她伸出手,在将碰到喻星洲的时候顿住,微微眯了下眼睛,笑着说:“我也是。”
“你当然是。”喻星洲撇嘴,脑中里的记忆不知何时闪回上辈子的一幕幕,暮色在贺兰月身后渐渐收拢,那张脸上充满笑意,眼睛有着清晰的倒影。
喻星洲从这双眼睛里准确无误的看见自己的脸,原本以为是板着脸的表情,没想到这张脸上也是一副柔软轻松的笑容。
车厢内滋生出几分安静的温情,喻星洲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孩子的母亲有着一双像宝石般的眼睛,喻星洲希望孩子也能遗传到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低头不自觉的笑了下。
第23章
ch23
这算是喻星洲正式的第二次孕检, 虽然来之前口口声声要贺兰月也参与到这次孕检中。
“如果你什么都不参与直接得到一个孩子,不就跟超市买打折青菜一样,到时候孩子出生你肯定不珍惜她。”喻星洲说的信誓旦旦,好像已经看到贺兰月未来不珍惜孩子的样子。
一时间贺兰月没有回答,喻星洲有些不耐烦的又用鞋尖踢了下她的的鞋底, 说:“说话啊。”
贺兰月侧过脸,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挺拔却不僵硬,轻轻蹙着眉,十分不解的问:“青菜还能打折吗?打多少钱?”
很便宜吗?
喻星洲:……
恰逢抵达医院,喻星洲呵一声嗤笑,打开车门一言不发下了车。
到真正进了医院,贺兰月没有办法跟着喻星洲去做各个检查,只能在等待区等待,由小东陪着喻星洲去做检查。
贺兰月一个人坐在等待区, 这里应该都是在等待检查结果的人,大多在玩手机或聊天, 有些吵,贺兰月独自坐在其中, 既被吵闹包围, 又被吵闹孤立。
等喻星洲出来时,一眼看见人群里单独坐着的贺兰月,其他人都在玩手机或者两个人聊天,她坐着,低垂着眼睫,脸上神情有些冷淡。
那一瞬间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喻星洲有点后悔要求贺兰月跟着过来。
隔着人群,喻星洲主动的喊了声:“贺兰月。”
原本低垂眼睛的贺兰月闻声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她没有起身,喻星洲走过去,在贺兰月身旁坐下。
在坐下时两个人不经意间肩膀碰肩膀,喻星洲感觉到贺兰月似乎微微放松了肩膀,他侧过脸认真看她一眼。
贺兰月没能察觉到他的目光,问:“还好吗?”
“还行。”喻星洲看着她,下一秒小声说:“下次你别来了。”
“为什么?”贺兰月忽然笑了下:“觉得我来也没用?”
喻星洲不想说看她一个孤零零坐在这里看着挺奇怪的,他顺着贺兰月的话嗯了一声,说:“反正到时候找个人陪我一块就行了。”
贺兰月没有接话,两个人的话题有点冷却下来,喻星洲也转了过去,后背贴着医院的墙壁,感觉有点冷。
大概是因为以己度人,喻星洲的视线大多关注到那些脸上隐隐有些兴奋和喜悦的人身上,他看到有些Omega出来之后,他们的Alpha迎上去,两个人低声说些什么,能隐约听到有关孩子的话题。
想到这里他轻轻用手掌碰了下自己的肚子。
忽然旁边的人开了口:“那之后我不就像不珍惜打折青菜一样不珍惜她了吗?”
喻星洲头都没转过去,还看着那对要走远的人, Alpha环着Omega的腰,俩人身后的影子几乎都融成一个人的样子,他撇嘴:“那你还真是个王八蛋,作为妻子这么失责,作为母亲也失责。”
话音刚落,贺兰月低低的笑出声。
不等喻星洲说些什么,小东从楼上拿了检查单子过来,走过来等在贺兰月身边示意可以了。
重新上楼去做B超,一路喻星洲和贺兰月并排走在小东身后,他好奇的问:“我刚刚听到好几个人都给小孩起了名字,你有没有想过她叫什么?”
贺兰月:“你有想叫的名字吗?”
说到这里才觉得肚子里的人有些实感,喻星洲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孩子他多多少少对贺兰月产生了一点站在同一边的感觉,压低了声音说:“我以前想过。”
是上辈子的时候。
“我想叫她小宝可以吗?”询问语气是喻星洲的礼貌,即使贺兰月不同意他也会这么叫孩子。
贺兰月:“都可以。”
好像是附和了自己的想法,但喻星洲还是觉得贺兰月很敷衍,上楼梯的脚步一停,同样扯住贺兰月,她不明所以的停下来,脸上流露出一些明显的诧异。
喻星洲扯着她的袖子,微笑道:“那你现在喊一遍她。”
“喊谁?”贺兰月扭脸。
就算看不见,也精准避免和喻星洲面对面。
喻星洲没好气的把她的脸掰过来,说:“谁,你的孩子,你得跟她熟悉一下。”
“不着急,距离她出生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足够多的时间可以用来熟悉彼此。”贺兰月说的义正言辞。
但对方不接受她这个理由,喻星洲又靠近一点,语气怀疑:“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完全以己度人的想法,喻星洲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自称孩子爸爸有一点点羞耻,在心里想想还好,说出口的话就多一点羞耻,本以为贺兰月身为医生应该对这些事情都非常熟悉了。
可眼前的贺兰月左躲右躲,态度实在值得人揣测。
贺兰月已经背抵着楼梯栏杆,表情淡淡的,说:“没有。”
喻星洲越凑越近,:“那你喊一句。”
沉默。
沉默。
退无可退的贺兰月抿唇,只能飞快丢出一句:“小宝。”
说完两只手推着喻星洲的肩膀,轻轻的把他往后推,示意他别靠得太近。
沉默。
哈哈哈哈。
喻星洲爆发一阵狂笑,往后退两步,靠着医院的墙壁,他踢了下贺兰月的鞋尖,装模作样的说:“我记得你上次说小宝现在还听不见,你先自己多练练吧,等她能听见的时候再喊,你这个语气硬的像钢筋。”
贺兰月:……
她抿抿嘴唇,被喻星洲笑话的有点不高兴,但又不想表现出来,感觉为这点小事不高兴怪孩子气的,转过身扶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
以前她在这上班,医院的地方也熟悉的很,之前忙得时候上下楼,这会走的脚步飞快,很快把喻星洲丢在身后。
她不吭声,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实际上喻星洲看她背影就看的一清二楚,他得意的哼一声,跟在贺兰月的身后。
给喻星洲做检查的医生不是上次那位,他今天正赶上休息,今天一推门进去,医生先愣了一下,呆呆的叫了句:“师姐。”
贺兰月一听就知道是谁,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坐下没有继续叙旧情,而是先和师妹交代最近喻星洲的身体状况。
这一场检查下来彻底安抚住喻星洲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他之前一直担心确认自己怀孕前的那段时间有过抽烟的事情,怕会影响胎儿,眼下看着检查报告,将医嘱一一记在心里。
称呼贺兰月师姐的医生似乎还想要和贺兰月说点闲篇,没说两句贺兰月就把话题转移到喻星洲和孩子身上,两次下来,连喻星洲和小东都听出来贺兰月不想叙旧情,医生也不再提旧事。
等再次回到车上,喻星洲看着手中的检查单子,有些专业数据他看不懂,又问一遍贺兰月,关于孩子的事情上,贺兰月的态度向来认真。
等确定胎儿健康后,喻星洲珍惜的将所有检查资料放好,余光一瞥看到贺兰月手撑着下巴往车窗一靠,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估计她心里正在难受着呢。
喻星洲知道贺兰月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个好医生。
出身富贵,父母恩爱,朋友和善,上辈子积德行善让她一出生就投个好胎。
所以她志高意满,意气风发,爱的人在身边,想要的随手可得,一生没有尝过生活给的苦头吃,分化成Alpha ,也是个极为标准的养尊处优大小姐。
她梦想当个好医生,吃过最大的苦也就是学医这条路上的苦,像她一样的富豪圈二代要不搞创业要不躺平要不就等着接班,而贺兰月凭自己读完医,老老实实考试上班评职称。
当初结婚时赵培云对贺兰月最满意的就是这点,她觉得贺兰月这个人为人正直有出息,不论家世也是个顶好的结婚对象。
喻星洲眼尾余光往下落,落在贺兰月的那双手上,她以前最宝贵自己的手,因为医生的手是用来做手术的。
尽管以前两个人婚姻不顺,贺兰月这个人不是个合格的爱人,却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
现在她看不见了,一辈子也当不了医生,从前的朋友也都因两人不同道而分别。
想到这里喻星洲忍不住冲贺兰月面前打了个响指。
贺兰月被惊醒,睁开眼睛茫然的看向他:“怎么了?”
“我饿了。”喻星洲理直气壮道:“咱们出都出来了,干脆在外面吃怎么样?”
贺兰月点头,正说准备去吃中午那家餐厅。
喻星洲用撞了下她的膝盖:“去吃火锅吧。”
这段时间吃的虽好,但口味清淡,喻星洲就算馋的不得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立马忍住了,刚刚听了医嘱确定没问题,恨不得现在就立马飞到火锅店来份麻辣牛肉。
“不行吗?”喻星洲有点急:“刚刚你不是听见你那个师妹说的吗?现在我身体很好,不需要特别忌口,去不去?”
他无意间靠近了点,后颈贴着的信息素隔离贴大概已经过了时效,玫瑰的香味浅浅的漂浮在车厢内,像是傍午后被阳光晒过的玫瑰园,香气温柔而氤氲,带有安抚的作用。
贺兰月:“没说不去。”
她思考片刻,在喻星洲想说你不去我自己去的时候,听见贺兰月谨慎的问:“那可以吃鸳鸯锅吗?”
“可以,反正你请客就行。”喻星洲坐回去,注意到贺兰月的脸颊有些红,她长久不出海棠湾,皮肤被捂得有些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因此一点肌肤有所变化便非常明显。
喻星洲以为她有点热,下意识的把车上冷气调了一下,但贺兰月脸上那点红并未因此有所好转,他怀疑是不是贺兰月又过敏了。
上辈子的贺兰月就是这样,大小姐体质非常容易过敏,四季变化时温度和粉尘是她最容易过敏的因素。
结婚刚不久的时候,贺兰月有次上班中途被人送回家来,一到家就进了客房不让他进去,彼时两个人包办婚姻还没有培养出太多的感情,喻星洲只以为贺兰月是上班累了不想见到自己,他也不想讨人烦,不见就不见。
半夜出来吃宵夜的时候,喻星洲撞见整个脸都肿起来的贺兰月悄悄的蹲在冰箱门口找冰块,一边找还一边挠着胳膊,被挠过的地方立马红痕一片,瞬间肿胀起来。
她整个人都红通通的,看上去可怜又好笑。
喻星洲在她背后看了好一会,等贺兰月一扭头对上喻星洲的眼神,俩人都愣了下,喻星洲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下她,还没开口,贺兰月尖叫一声飞速逃跑。
弄的喻星洲也有点奇怪,追在身后,一边追一边喊:“你跑什么?贺兰月!”
贺兰月上了楼啪的把门关上,死活不让他进去。
向来态度平淡温润的妻子爆发激烈的情绪,极大程度上引起喻星洲的好奇心,带有一种逆反心理,原本只是想让她一个人静静,所以喻星洲放任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这会站在门外,轻轻的输入了密码。
结婚前的一段时间,海棠湾重新软装了下,以喻星洲的爱好为主重新增减了些家居装修。
海棠湾房间所有的密码他也都知道。
密码输入的声音滴滴答的响起,里头躲着的贺兰月立马反应过来抵着门不让进。
隔着一条门缝,喻星洲只能看见她的一只眼睛,连眼皮都肿了起来,他看了一会,贺兰月似乎是发现了,立马往门后躲避。
当时两个人似乎隔着一道门说了些什么,喻星洲有些记不清。
但还记得她过敏时那个样子。
这会盯着贺兰月的脸,生怕又是过敏,喻星洲没多想,上前捏着贺兰月的下巴冲着自己。
“你做什么?”贺兰月被喻星洲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甚至忘了要躲开,眼尾落下来,黑白分明的眼仁一时间睁的有些圆。
喻星洲靠近:“你脸有点红。”
贺兰月往旁边一躲,挣开他的手,但喻星洲靠的很近,玫瑰香味也跟着靠近,轻轻的落在她的脸上,信息素的香味柔软像一层纱。
贺兰月的声音低了下来:“没事。”
“不会是又过敏吧。”喻星洲还记得上辈子她脸肿的样子,连眼皮都高高的肿了一片,过敏严重甚至会死人的,以现在贺兰月发个热都能昏睡两天的体质,喻星洲觉得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眼看喻星洲还要再靠近,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了,贺兰月往后躲了下,脸红的更明显了些,手跟着喻星洲还想往前更近一点的肩膀,停了片刻,她抿着唇角,语气难辨:“是你的信息素。”
话音刚落,喻星洲一怔,也立马反应过来,迅速的往后坐回原位,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后摸了摸自己后颈贴着的信息素隔离贴。
以往这个点都应该在家里换好衣服了,刚好在信息素隔离贴时效过期前换下。
今天检查结果一片大好,他有点兴奋就忘了这回事。
说完两个人都莫名陷入一阵尴尬里,往常在家里彼此的信息素完全没有刻意收敛过,闻到就闻到了。在外面的只是闻到一点而已,贺兰月的反应就这样。
喻星洲安静了会,重新给自己换上信息素隔离贴。
一时间内车厢内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声音,随之升起来的车窗灌进夏日的晚风,车外的声音也随着风一同挤进车厢内。
没人说话了,喻星洲在手机上搜索附近高评分的火锅店,到地方的时候正赶上饭点要等号。
贺兰月忽然开口问了火锅店的名字,在喻星洲在手机上准备排号时,旁边的贺兰月已经准备抬脚往里走。
喻星洲怕她看不见被碰到,赶忙上前拉住她,语气有点着急:“你乱跑什么啊?”
贺兰月:“不饿吗?”
“饿你也不能乱跑啊。”喻星洲抓着她的胳膊往旁边避了避,企图带着她去门口排队等待。
“得等号,咱们前面还有六桌,等会。”喻星洲随手抓了两颗糖丢给她。
贺兰月摸着手里的糖,拆开吃了,话梅糖刺激口腔分泌口水,贺兰月舔了两下就没耐心的咬碎,询问:“现在还有多少人?”
喻星洲看一眼手机:“还是六桌人,别催。”
又丢了颗糖给她。
循环过两次对话后,喻星洲失去耐心,拉着凳子离贺兰月远了点,贺兰月捏着糖果包装袋簌簌作响,正有心要跟喻星洲说个笑话解解闷,没想到远远有人认出来她,直奔过来夸张的拍了下贺兰月的肩膀。
贺兰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做出反击的姿势,身后喻星洲果断握住她的胳膊,制止了一场可能出现的闹剧。
“你——”纪宁刚要说点什么,才意识到贺兰月的视线一直没有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她还是看不见。
虽然上次苏文鹤和他说过贺兰月状态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但纪宁没当回事,只是觉得看不见而已,他心里人觉得贺兰月和从前一样,尽管一年没见,他总忘了贺兰月已经变得有所不同。
“怎么在外面坐着不进去?”纪宁看了一眼握住贺兰月胳膊的人,恍然大悟:“不是来找我们吃饭的?我还以为你在群里看到我们也在这里。”
贺兰月适应了下,脸上又恢复如常笑容:“不是,我和朋友刚好在附近办完事来吃饭。”
她偏头动了下胳膊:“这是纪宁,我以前的朋友。”
这话对着喻星洲说,喻星洲视线和纪宁对上,他松开手朝纪宁主动介绍自己:“你好,喻星洲。”
纪宁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一半都是新朋友,眼看着纪宁直奔着贺兰月而来,有不认识的问了句那是谁啊。
也有曾经跟在纪宁贺兰月身后一起玩的人,随口回答了句:“贺兰月,贺兰家的大小姐。”
“哎呦,那得认识一下。”
回答的那个人拦了一下,说:“算了吧,今天宁哥估计没心情跟咱们吃饭了,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怎么回事,不是你跟宁哥主动说聚一聚,咱们特地在你医院附近逛了一大圈才定这里的,说不吃就不吃了?”
回话的人丝毫不生气,笑眯眯挽着人的胳膊往外走,正是贺兰月那个小师妹汤贞贞,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纪宁跟人一块进去了才松口气,说:“他们一块吃,咱们一块呗,我请客,刷纪宁的卡怎么样?”
被挽着胳膊的人本来也是装着生气的样子,想要挖出一点八卦来,闻言追问:“你跟纪宁真在一块啦?都能刷他的卡了。”
汤贞贞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去不去啊,正好今天我休息,咱们去新开的那家夜店怎么样?”
一群人各自上了车,朝汤贞贞说的夜店驶去。
服务员引着三人上了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恰好被火锅店的玩偶装饰物一挡,几乎能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喻星洲让贺兰月坐在里面,纪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和贺兰月的互动,三人都坐下后,纪宁笑着说:“还没有问过你们在附近办什么事情?”
服务员送上茶水,有外人在,喻星洲习惯性的照顾他人,他以前在赵家常常担任这么个角色,拎起冷水壶给三人各倒一杯,闻言动作一顿,眼皮跟着一跳,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对眼前的纪宁倒是认识,只是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和贺兰月结婚后快三个月后,贺兰月有天晚上突然带着他跟好几个朋友一块吃饭。
那天晚上吃饭很是热闹,但气氛有些奇怪,他因为不认识里头的人,只是闷头吃饭,听着其他人和贺兰月说话,他们说话里总觉得话里有话。
之后纪宁和另外几个人还来过海棠湾玩过,就是贺兰月在泳池办的那个派对,只是那时候他跟贺兰月的关系不冷不热,便躲在楼上没下去。
他没说话,旁边的贺兰月轻轻笑了下:“去了下医院。”
喻星洲放下冷水壶,把倒好的水先递给纪宁,纪宁轻声道谢,手指摩挲了下杯子,自以为贺兰月是为了去医院看眼睛。
纪宁主动说:“我去国外认识了不少医生,你要愿意我明天就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贺兰月笑:“没有必要。”
话题有些冷下来,喻星洲瞥了一眼明显叹气的纪宁,主动接话问去纪宁其他朋友怎么不见上来。
纪宁视线一转看着他,大约是觉得喻星洲是贺兰月认识的新朋友,对喻星洲的态度很是友善:“等会就该上来了。”
一年不见,纪宁有不少话想跟贺兰月说,但中间有个喻星洲,好多话不能说,想着挑了几件最近朋友们发生的趣事和贺兰月说,先说了谁结婚了,谁离婚。
说到苏文鹤,纪宁随口道:“说来还挺有趣的,她最近也交了个朋友,名字里头有个月,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总叫错名字认错人。”
闻言,贺兰月忍不住笑出声,她语速不急不慢道:“上次见过了。”
一旁坐着的喻星洲本来正在喝水,差点呛出来,纪宁有些错愕的抽纸巾给他,笑着解围:“小洲也觉得这件事可乐是吧。”
贺兰月抬手拍了拍喻星洲的后背,笑着凑近他:“有趣,不如有时间我们聚在一块认识一下。”
纪宁正想着该怎么跟贺兰月往后约着见面,闻言道:“好啊,你想见她吗?要不我现在约一下?”
闻言,喻星洲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一只手用纸巾挡住止不住轻咳的嘴唇,空着的那只手在桌下使劲抓住贺兰月的膝盖。
贺兰月一怔,笑容都慢慢收敛了,拍着喻星洲后背的手慢慢也跟着停了下来。
倒是一直观察她的纪宁有点纳闷:“阿月,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你不会是过敏了吧?”
第24章
ch24
纪宁从小跟她一块长大, 贺兰月过敏的事情记得比她自己都清楚,下意识的站起来检查贺兰月的脸颊和手臂。
他一起身,喻星洲本来抓住贺兰月膝盖的手就立马往回收,贺兰月也跟着往旁边一靠,用自己的肩膀挡住纪宁的视线,桌下她抓住喻星洲想要收回的手。
喻星洲愣在原地, 想要抽回手却没有抽回来。
纪宁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他看贺兰月脸颊除了微微泛红之外并未有其他症状,松了口气坐下。
锅底刚被服务员端上来,有人跟在服务员身后,纪宁态度自然的对来人说:“文鹤,好巧,你也来吃饭。”
苏文鹤一边说着对啊好巧,一边直奔他们这张桌子过来,在纪宁旁边的位置坐下,坐下后好像才看到了贺兰月,惊讶道:“阿月,真巧,没想到今天你也在。”
她装的像模像样。
贺兰月忍了会,还是没忍住被气的哼一声闷笑:“真巧,我问问汤贞贞这个世界上巧合怎么这么多?”
沉默了下, 纪宁先开口:“我就说了演真点,你大爷的那个语气假的比我们家人造花还假。”
“你怎么不说从你这就开始假啊!”苏文鹤冲纪宁翻了个白眼。
既然已经被贺兰月戳破偶遇的假象, 苏文鹤和纪宁也不装了, 坦然道:“也不能怪我们, 你天天在家装那个身残志坚,搞得我们也有点手足无措的。”
贺兰月呵呵笑了一声, 以对两个二逼的回应。
苏文鹤:“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介绍一下啊。”
贺兰月下巴微微一偏,言简意赅:“喻星洲,我朋友。”
苏文鹤笑,她比贺兰月和纪宁都大了两岁,小时候贺兰月刚出生的时候还被她爸抱着看过贺兰月,而纪宁小一点,当时两个眼睛都只有一条缝的小胖孩头对头躺在一块,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下。
等到三四岁能结结巴巴说话开始,三个人围在一堆叽叽喳喳的玩家家酒,玩不了两分钟贺兰月就能跟纪宁打起来。
苏文鹤都是劝架的那个人。
她看着面前和贺兰月肩并肩坐在一块的喻星洲,忍不住微微挑眉,一对亲密接触过的男女和普通男女关系不一样,他们四周的空气和其他人流通的速度都不一样。
哪怕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都有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但贺兰月都这么说,纪宁和苏文鹤都当做不知道,既然贺兰月都能出来走动,这代表是个好事,至于眼睛看不见这件事俩人都没当回事。
苏文鹤性格敏感些,面对贺兰月总是克制自己提起眼睛或以前的事情。
只有纪宁嘴巴散漫,想到什么说什么,一顿饭下来已经说了不少次关于眼睛的两个字。
甚至还约着和贺兰月再去自己新买的山头去赛车,贺兰月吃火锅吃的脸颊发热,闻言忍不住撅这个傻逼:“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见过哪个瞎子去山上开赛车?”
纪宁我靠了一声,说:“我忘了你看不见。”
苏文鹤:……
喻星洲怕俩人吵起来,跟着给贺兰月夹了块牛肉,顺势用手指碰了碰贺兰月的手背。
但贺兰月似乎是误解了什么,转头安抚道:“没事,他虽然智商不行,但人品还有点。”
喻星洲怔了下,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
两个人靠的很近,很像是一对亲密的爱人。
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喻星洲脑中忽然想起上辈子一些事情,那个被他记不清的过敏事件后续,他们是不是也有过像现在一样并肩坐在一起亲密的时候。
是不是也有过一次类似今天的吃饭,好像贺兰月也曾经低头对自己说话?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闪而过,但大脑中一片空白,记忆像被一层厚厚的大雪覆盖,无论如何都翻找不出来。他使劲的回忆,大脑却再次出现上辈子临死前的画面,好像一个危险来临前的预警。
喻星洲处于人类趋利避害的特点,下意识的选择不再回忆。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是轻松,纪宁和苏文鹤尽管脾性各自不同,但因为贺兰月的存在,两个人都主动的聊着能让大家都感到轻松愉快的话题。
后半程的喻星洲稍显有些沉默,对他不算熟悉的纪宁和苏文鹤自认为他性格内向,倒是没有多想。
只有贺兰月偶尔会侧脸试图听一些喻星洲的动静。
饭后,贺兰月和喻星洲向试图送他们回家的纪宁和苏文鹤告别,雇工小东单独去吃的晚饭,早早的在车上等待,一直到贺兰月和喻星洲上了车,小东还有兴趣的主动提了个话题。
但喻星洲兴致缺缺,贺兰月似乎有些困倦,示意小东早点回家。
见状小东乖觉的升起挡板,又开了低低的广播作为陪伴,他跟着广播里的音乐声哼起歌,晚饭他一个人吃鸳鸯锅吃个爽,这会他反正挺高兴的。
“你怎么了?”忽然贺兰月出声询问。
喻星洲本来合上的眼皮立马掀起来,他扭头看一眼贺兰月,见她原本编起来的头发有些松下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手指头刚要碰到贺兰月的头发时猛地一停。
像是抗拒自己一样,他坐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语气平淡道:“没什么,我好好的。”
“是因为见了我的朋友你不高兴?”虽然是问句,但贺兰月的语气蛮肯定的。
喻星洲忍不住撇嘴:“你又看不见凭什么说我不高兴。”
“我是看不见,但听得见,还感觉的到。”贺兰月偏过头,她的那双眼睛藏在夜色里变得模糊不清,偏向喻星洲的方向,如果能看见的话,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应该是有着温度的。
喻星洲下意识的偏开头,无法控制的靠近贺兰月,像是再一次背叛上一辈子的自己,但人类的理智无法完全掌控一切事务,那种主观的自我感觉让喻星洲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分割成两个人。
他只好闷闷的吐出一句:“我没有不高兴。”
“你是怕他们在盛小姐面前说漏嘴我们认识?”贺兰月稍稍抿唇,半张脸隐藏在夜色里,表情隐晦,只能看见柔软的唇瓣抿着的时候微微下陷。
“没关系,我会和她们说的。”贺兰月安慰道。
这种体贴的做法反而更让喻星洲烦闷,他胡乱的嗯了一声,偏头背对着贺兰月。
回到海棠湾,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花园的廊檐下往前走,身侧有风吹过来,喻星洲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在风中散开。
贺兰月脚步微微一停,顺应着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木质信息素如同Alpha的个性温和无害,像是浓雾里微微摇晃着的浓阴树枝。
让喻星洲慢慢的从心里涌出一种松懈感,那种感觉仿佛是洗过热水澡之后他整个人都沉在被窝里,浑身没有力气连手指尖都无力的酥麻。
忽然,喻星洲主动开口:“咱们在这里坐一会乘凉怎么样?”
贺兰月没说话,扶着廊檐的柱子缓慢的坐下。
喻星洲在她对面坐下,他的目光落在完全黑下来的远处,天空上闪烁着繁星点点。
在从大厅传来的灯光下,贺兰月背靠着柱子,露出一张侧脸,大约是晚餐的火锅吃的有些热,往常总是苍白没血色的脸,今晚透着股白腻,唇角柔软,那双眼睛低垂着似睡非睡。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些小虫子此起彼伏的叫声,工人们也都在房子里做事,远远传出来一些声响。
系统也已经下线。
喻星洲心情有着如今夜一般的静谧,主动开口:“我想问你件事情。”
“什么?”贺兰月转过脸,那双眼睛望了一眼他。
喻星洲感觉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的心慢慢的沉下来,说:“你为什么送了那只胸针给我?”
“因为那是结婚礼物。”贺兰月笑了,用惯常的玩笑语气回答喻星洲。
喻星洲还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只胸针能带人看见''故事''的存在,但转念一想不能问,因为''故事''的存在目前只有系统和自己知道,连所谓世界女主盛泠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故事里存在的人。
喻星洲看着眼前的人,贺兰月作为反派,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故事线崩坏,系统坚持要完成的任务,以及已经错失的上辈子,一切的事情都压在他心里。
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脑中的想法总是停不下来,挣开眼睛,看见贺兰月靠着柱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睡这里怎么行?
喻星洲起身去晃贺兰月的肩膀,刚伸出去被贺兰月握住手腕,靠的近了,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传过来,香味染得他的心跟着一跳。
眼前的贺兰月仰头看着他,带着点笑,眼睛亮晶晶的问他:“今天真没不高兴?”
“今天真没不高兴?”贺兰月的声音重叠在他的耳边,但眼前看见的画面则是贺兰月坐在床边垂眼看他,唇边带笑。
喻星洲一怔,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秒,重叠的画面里贺兰月低头亲了他一下。
她亲昵的态度不似作假。
但这件事从未发生在他记忆里的上辈子。
眼前的贺兰月不见他回答,作势要松开手,喻星洲心里莫名产生一个念头,好像如果她松开自己就会后悔,来不及去想,赶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喻星洲回握住贺兰月的手。
喻星洲想起来由纪说的那个电影情节,那种怀疑再次出现,只是隐隐有个念头再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去触碰眼前所存在的真实。
似乎只有尽量维持眼前的真实,才能够——活着。
这个不知来源的念头与其他念头交合在一块,喻星洲只能板着脸先回答一句:“没有不高兴。”
晚上睡觉前,喻星洲困得睁不开眼睛,孕期嗜睡的症状最近似乎开始的更为强烈。
他几乎是一躺在充满贺兰月信息素的床上便像是回到幼时的家,不会被伤害的认识具现化成充满安全感的被子完全的裹住他的身体。
就在快要睡着之前,喻星洲突然开口问:“你上次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贺兰月还没有睡,闻言转过头面向喻星洲的方向。
喻星洲:“上次你说如果我们是相亲认识的话,面临现在这个状况,你会对我很好这件事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充满浓浓倦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的呓语。
贺兰月:“真的。”
她闭着眼睛,说话时脱离白日时的玩笑情绪,说的认真,但又好像只是在说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话。
喻星洲被子下的手轻轻握起来,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问一个什么答案,于是像夜间的随便交谈,他说:“所以假如我们换一种认识方式,你会爱上我对吧。 ”
贺兰月语气带笑:“我不爱你的话,应该不会跟你结婚的。”
“假如和我结婚能有一些好处呢?像其他人的联姻那样。”
喻星洲说的贺兰月直接笑出声,她并不是用炫耀的语气说,而是很平淡的承认自己的不服管教:“就算我爸妈现在还在按头让我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说的那种联姻情况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如果跟一个人结婚,那一定是我很喜欢他,喜欢的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贺兰月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朵晴天里的白云,蓬松而柔软,横冲直撞的撞到喻星洲。
黑暗中,喻星洲睁开眼睛,视线所及一片黑暗。
只剩下贺兰月的声音在耳中不断的响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上辈子的婚姻又是怎么回事?他那位从开始就没有爱上过自己的妻子,在答应他们的婚姻时又是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其实有个回答已经在喻星洲面前,这辈子的贺兰月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将答案轻而易举的送到自己面前,那个他上辈子没有勇气问得答案。
不能触碰的真实告诫的是触碰真实后,他是否有勇气能够承担真实背后隐藏的虚假,喻星洲想自己还没有办法去承受。
第25章
ch25
闭上眼睛,贺兰月释放出的信息素香气缓缓的围绕着他,像一个无声的拥抱。
喻星洲企图尽早入睡,不消片刻, 果然如愿。
这是重生后第几次的做梦,清醒的时候,意志可以随人控制,他要恨贺兰月,要巴不得他去死一样的恨。
但做梦就由不得自己,潜意识里的自己丝毫不由人。
梦境里贺兰月带着玩笑的温柔,有时候低头给他一个吻,有时候轻轻抱着他,手掌从身后穿过,落在喻星洲的肚子上。
即使是非常幸福的场景,喻星洲却还是觉得委屈。
好像有非常多的话想要跟眼前的贺兰月说,每次总是身不由己, 眼前的贺兰月便被黑暗吞噬。
梦境里只留下一片空荡的冷寂。
永远最后一面是贺兰月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安静,带有没有说完的话。
他挣扎醒来,没有像之前住在自己那件小公寓时候一样, 一醒来就听到系统的碎碎念。
尚在午夜,喻星洲一身冷汗,他坐起来,视野中一片昏暗隐约可以看见身旁躺着的贺兰月身体轮廓。
她睡得很安静, 呼吸声轻不可闻。
自从喻星洲决定和她同住后, 次日白天贺兰月房间里那套用于监控生命体征的医疗仪器便彻底被搬走了。
这会没有滴滴答的仪器声音, 贺兰月的安静带有一种不祥。
刚醒,喻星洲还残留着梦境的余力,他不由自主的靠近一点,伸手,手指在贺兰月鼻尖停留片刻。
安静的夜晚里,喻星洲必须向自己承认一件事。
在不可违抗的恨贺兰月这个设定下,他仍旧对眼前的贺兰月会产生心动的感觉。
那感觉很微妙,像是渺茫的萤火释放在无人的草原之境。
几乎会让喻星洲完全忽略过去这点感觉,只有在这样安静的夜晚,他才隐隐的意识到这点从上辈子带来的重生后遗症。
他爱这个人吗?
喻星洲不确定。
他恨这个人吗?
喻星洲有些怀疑。
也许一切的感觉来源于肚子里享有两人血肉的孩子,这个孩子对亲生母亲的无条件亲近影响到了喻星洲。
或许那偶尔会被忽略的心动也都可以归结于此,喻星洲这么猜想着。
指腹察觉到贺兰月轻微的呼吸,他收回手,背靠床头呆坐了一会。
夜色如水,清薄的月光透过并未完全拉紧的窗帘缝隙悄悄钻进这个房间。
上辈子他死后,这个人又得到一场什么结局?
喻星洲默然看了许久,久到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他微微眨了眨眼睛。
贺兰月侧身,背对着他,似乎是觉得不舒服,她下意识的蜷缩了下身体。
喻星洲看了会,等贺兰月维持那个动作好一会,他上前将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点,但也仅此而已,他收回手躺下,合上眼,似乎没有睡,转眼便天亮了。
在闹钟响之前,喻星洲抬手按住闹钟,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等回来时贺兰月已经醒了,他正在打领带,走回来,发现贺兰月靠坐在床头,手上还在看那本盲文书。
这种东西和贺兰月联系一块都觉得违和,喻星洲看了会,问:“你那本书上写的什么?”
清晨刚醒的贺兰月声音有些哑,带有一点尚未完全清醒的茫然,反应了下,回答:“是个童话故事,说的是狐狸一家的故事。”
喻星洲在床边坐下,稍等片刻。
贺兰月的声音不疾不徐,带有安抚般的温柔,讲述一个充满童趣的童话故事,故事圆满的让人总担心中途会出现变故,但好在故事结局异常完美。
喻星洲一边听,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阳光顺着窗户洒进来,清晨的风中弥漫着沾着露水的花草香,轻轻的送进这个房间。
而贺兰月正坐在阳光之下,像是被阳光勾勒出一道金色外壳,她抬起眼睛,静静等待喻星洲听完故事的评价。
喻星洲:“挺适合小朋友的。”
“那就好。”贺兰月说。
他看着眼前的贺兰月,心中涌起一阵很难以言说的酸涩,原来贺兰月当妈妈是这样子的。
片刻后,他垂下眼,有些平淡的向贺兰月宣布:“晚上我会晚一点回来。”
贺兰月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她还没来得说话,喻星洲便有些残忍的戳破两个人平和的氛围:“因为晚上我约了泠月一起吃饭,你应该不介意吧。”
沉默片刻,两个人的关系再次退回原点。贺兰月弯唇:“不介意。”
她体贴的问:“需要让司机离开吗?”
“嗯,谢谢。”
早餐一片安静,喻星洲很快离开。
他坐在车内,看着车外的阳光,离海棠湾越远,他心中对贺兰月的无意心动便开始模模糊糊,像是一个完全不能抵抗的人物设定。
大约是心情不佳,上午的集团会议上喻星洲毫无起伏的怼了个高层老板,用不上不下的平静语气说对方的念头是异想天开。
中年人被堵得下不去,差点拍桌子。
而因为地位低坐在长桌尾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翻了翻对方助理送过来的文件,态度消极:“这种东西做出来不是明摆着做慈善,不如直接成立基金会如何?”
“你——” 提议的高层老板被他一句话气的脸涨红,人到中年,身材难免走样,最吸引人的大肚子起伏不定,喻星洲的视线难免多看了两眼。
这两眼比他的话还让对方感到羞辱,但喻星洲只是在心里想象了下自己大肚子的样子。
他随手把文件推到桌面,平淡道歉,然后问:“继续吧?”
喻星洲这些年在集团轮岗工作,背后贴着赵培云的标签,类似钦天监的身份,让人不由得思考喻星洲的话代表的是自己还是赵培云。
原本正犯困的赵佑悄默默的给喻星洲示意一下,喻星洲打个哈欠刚好没看见。
会议结束,赵佑摸到喻星洲身旁,一副关系亲密的哥俩好样子撞了下喻星洲的肩膀:“你最近怎么了?转性了?以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现在高层也直言不讳了,真要当大老板手里一把刀啊?”
赵佑除了打探,还多少有了一分良心,对自己这位毕竟从小一块长起来的发小有点担心,不多就一点:“别最后伤到自己啊。”
喻星洲瞥他一眼:“伤到了就退休。”
说罢出了电梯,随手拆开一颗口香糖丢进嘴里缓解不适,他给盛泠月发消息询问晚上是否有时候陪自己回家吹顿饭。
这样的消息一发送到对方的手机页面,很快便收到回复,是好。
他们没有确定关系,但都是成年人,这种带着未来发展对象的邀约带有很明显的暗示。
下一秒,盛泠月询问要带什么礼物。
喻星洲盯着手机页面上的文字好一会。
他一边回复,一边查询和盛泠月的感情线进度以及自己所扮演的男主剧情线进度。
系统的电子音在脑中响起:“经由系统查询,宿主与女主感情线进度为百分之六十三,男主剧情线进度为百分之七十五。”
得到答案,喻星洲少见的对于攻略任务多少有点着急了。
毕竟快要到他的生日了。
九月二十一号是喻星洲的生日,上辈子他死在生日的那天。
喻星洲要在自己的生日到来之前完成攻略任务,才能修改因缺少男主而崩坏的世界线,拯救自己消失的结局。
也许是知道这点,最近系统对喻星洲消极怠工的行为都放任不管,直到眼前的喻星洲不小心露出点焦虑的神态,系统不紧不慢的说:“宿主可申请支线任务获得女主好感度,用以辅助完成攻略任务。”
喻星洲沉默片刻,对系统的态度变得有些可有可无,既不像之前激烈,也没有太依赖,只是问了句支线任务是什么。
系统似乎笑了下,带有能操控别人命运后的愉悦:“获得女主的一个吻。”
宣布完支线任务后,系统便再次下线。
喻星洲度过一个差不多的工作日,在意识到工具人人可做这件事后,喻星洲便安心放权,提拔几个往日努力工作的同事,甚至在摸鱼的时候算了下自己的假期。
因为以往他并没有能在放假回归的地方,又不想要回赵家听一大帮人争权夺利,几乎都在公司工作,积攒下来的假期抵上一个长产假。
他手撑着下巴一边滑动鼠标,私人手机随意的放在桌面,视线里仿佛全心全意的盯着电脑屏幕。
还有很长的假期,如果可以抵扣成现金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想着自己的任务。如果攻略任务没能在生日前完成的话,他的故事线又要再度回归反派男二的故事线,那么也就是要继续走向在生日前死亡的结局。
虽然并没有等待消息的意思,但私人手机确实一次都没有亮起过。
已经对贺兰月交代了晚上会晚点回去,贺兰月便体贴的为他让出所谓的私人时间,一点没有要过多参与他生活的意识。
这样是个好事。
决定要脱离反派男二的故事线的话,那么就不能再和反派女二有过多的牵扯,这样的告诉自己,喻星洲将自己的私人手机丢进了抽屉。
下午盛泠月如约到来,喻星洲丝毫没有遮掩上了她的车,身后一帮八卦的人都觉得两个人的关系确认势在必得。
赵佑通过妹妹赵安琪得知今晚家里的聚餐,得知赵培云特地要求喻星洲回家吃饭,在看着眼前喻星洲走上盛泠月的车驶去,跟八卦的同事们都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怪不得最近喻星洲看上去对工作兴趣缺缺,这转身既要当上豪门先生了,谁还跟条狗似的累死累活给别人打工。
坐上车,即使喻星洲说过不需要购买礼物,一上车还是看见了车后座摆放的茶叶礼盒以及一大捧百合花。
他收回视线,有些无奈:“今天只是和家里人吃顿饭而已,没有那么正式。”
盛泠月闻言笑了下,意有所指道:“但毕竟是我第一次上门,还是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喻星洲双手交合在腹部,嘴唇微扬,没有反驳盛泠月的话。
只是他的视线再一次通过后视镜落在后车座的礼物上,不由得觉得有些惊讶。
因为这些东西上辈子是由贺兰月送出去的。
那盆百合花也是贺兰月花园里亲手种植的,彼时喻星洲不知情,是他初次在海棠湾留宿的时候无意间听雇工谈起的。
这些东西的主人转眼换成了盛泠月。
大概是因为他坚定脱离反派男二的故事线,转而投进女主故事线的结果。
明明只是一顿晚饭,抵达赵家老宅的时候却注意到停的车子不下十几辆,估计上上下下回来的人不少。
喻星洲整理了下心情,解开安全带下车,盛泠月替他开了车门,转身去拎起礼品,而喻星洲帮忙抱起那一大束百合花。
路上遇见了熟人,是赵培云的独孙女,也是目前正热门的赵氏继承人选之一赵思亦,她读博还未毕业,估计是趁着暑假回家,见到捧着花的喻星洲忍不住笑着叫了声哥。
喻星洲上前,在赵思亦打量的目光下介绍:“这是盛泠月,我的朋友。”
盛泠月弯唇一笑,赵思亦看着她半天,似在回忆,忽然说:“哦,我见过你,是不是那年你生日邀我们去的,咦——”
赵思亦忽然一顿,她忽然回忆起那年生日派对的主人姓贺兰。
她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年生日赵佑闹了个笑话,给人家说吉祥话的时候说了句贺小姐,当场便立刻有人闷笑。
后来那位小姐私下里解释自己姓贺兰,并不姓贺。
眼前的人和那位贺兰小姐透着几分相似,赵思亦知道自己说错话,拍头道歉:“我这两天写论文写的头昏眼花,认错了人,对不起。”
盛泠月极为爽朗的接受她的道歉,说:“没关系。”
她看一眼喻星洲,喻星洲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捧着花隐藏了下半张脸,好半天才接过话:“我们要去见老太太,你去不去?”
赵思亦摇头:“奶奶等着你们呢,快去吧。”
说罢,裙摆微扬,朝两人点点头走了。
等人走后,喻星洲才满含歉意的向盛泠月道:“她从小这样,一心读书,你别介意。”
盛泠月哈哈一笑,说:“没事,我还以为之前还有个小姐来吃饭呢?”
她的笑容后藏着打探,喻星洲矜持的摇头:“我不常回家,你是第一个陪我回家吃饭的朋友。”
虽然还只是朋友,但盛泠月脸上笑容真实许多,陪着喻星洲往前走,说:“以后你想回来,我都陪着你。”
喻星洲嗯了一声。
两人去见了赵培云,赵培云看着很喜欢盛泠月,对盛泠月带来的百合立马让人换上花瓶,放在一侧的博物架上,水灵灵的百合几乎吸引当晚大部分人的称赞。
这晚的场景和喻星洲的记忆重叠。
果然女主的故事线和他的故事线融合后,再一次覆盖了原反派女主贺兰月的故事线。
喻星洲的笑容在灯光下真切,像博物架上放置的那一捧百合花,盛泠月的目光几次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晚饭后,喻星洲和盛泠月并肩走出赵家老宅,头顶繁星点点,宛若无数正在注视两个人的眼睛,喻星洲唇角一弯,露出温和乖顺的笑容,说:“累了吧? ”
盛泠月:“不会,你们家人挺亲切的。”
喻星洲:“那就好。”
按照记忆说出台词,喻星洲将男主的人设扮演的很真,他看向眼前盛泠月的目光都显得那么真实,仿佛真的很爱眼前的人。
头顶繁星微眨,今日的戏份总算落幕。
重新坐上回海棠湾的车,喻星洲扶着方向盘,面上表情很淡,夜间山路微冷,直到即将抵达目的地,隐约看见欢迎回家灯光,喻星洲的车速才渐渐放慢。
车子开进海棠湾大门还要再往里开一会,直到穿越花园尽头,车子转而往地下停车场开去,这里听着贺兰月闲置不用的车子,除却较为低调用于通勤的汽车,还有不少车身较为嚣张的跑车。
喻星洲的车是工作后自己购买的,价格才十万出头,日常用于通勤,此刻停在贺兰月的车旁边显得有些廉价。
下车乘坐电梯,电梯门一开便看见坐着听音乐的贺兰月。
她态度闲散消磨度日,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再抬头。
喻星洲脚步一顿,从她身边离开。
他身上沾染着属于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还有沾了水的百合花气味。
贺兰月垂下的长睫毛微微一颤。
等喻星洲都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贺兰月姗姗来迟打开房间门,喻星洲正在打游戏,抬眼飞快看了一眼,便立马收回视线,他正在操作的人物却不慎死亡。
余光注意到贺兰月去洗澡,换了睡裙走来,她的长发还在往下淋水,没有由纪细致照顾后,贺兰月得一个人尝试做这些琐碎的生活小事。
吹风机在抽屉里,喻星洲刚使用完毕,他不想要过度关注,但在贺兰月拿着吹风机去往插座上插的时候不由得后悔,刚刚应该直接留在浴室里才对。
他放下人物死亡的游戏,起身走过去,仿佛是为了洗手,同贺兰月擦肩而过,在擦干手后,不发一言的插上吹风机。
贺兰月一顿,轻声道谢。喻星洲没有理,转身回到床上,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止,贺兰月也从浴室里走出来,似乎不知道喻星洲是否入睡,她脚步走的很轻。
喻星洲下意识的咳了咳。
听到声音贺兰月的脚步也并没有恢复如常,她上床躺下,熄灭了夜灯。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喻星洲恍惚以为贺兰月已经睡着了。
忽然听见贺兰月很轻的问:“今天和她吃饭你开心吗?”
喻星洲不知道贺兰月出于什么原因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很久,在无人得知的黑暗终于有种溺水后能重获氧气的轻松,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说:“不是很开心。”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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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背对彼此,黑暗裹挟着大段空白填补两个人隔着的距离,空气中木质信息素携带贺兰月洗澡后的润泽水汽,在喻星洲回答后,似有实感般安慰拥抱着他。
玫瑰香味馥郁芬芳,像是下午时分享受过一整天太阳的玫瑰园, 在木质信息素的抚慰下, 很快喻星洲侧身平躺下来, 他睁开眼。
安静了片刻,贺兰月似乎也转了个身,柔软的床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同样的平躺姿势,带有一点同伴的气息,贺兰月顺着他的回答再次询问:“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她的态度保持一点友好的关心,却恪守分寸,并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没有吵架,气氛很好。”喻星洲无力的掀起唇角笑了下:“我姥姥很喜欢她, 家里人也很喜欢她。”
“那就是在担心这个孩子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贺兰月的语气很轻。
喻星洲沉默下来,并未回答, 但这种沉默给予贺兰月一种默认的错觉,她体贴的为喻星洲交出考卷的答案:“如果之后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介入到你的家庭里, 这个孩子会留在贺兰家。”
“你来照顾她吗?”喻星洲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语气也随着贺兰月一样的平淡,两个人的交谈仿佛在谈论一场关乎彼此的生意,藏匿了应该有的个人感情。
贺兰月笑了下:“不, 她会成为贺兰家的孩子, 我会给她重新找一对亲生父母。”
话音刚落, 喻星洲没忍住笑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亲生父母四个字, 那种笑音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自嘲,像是夏季里一场迅捷的小雨,飞快的浇淋在这个房间里。
贺兰月对于他那种笑心知肚明,但并不想戳破这种表象,对于喻星洲重复的四个字宛若未闻一般。
片刻后,身旁的喻星洲似乎是累极了,他合上眼,沉沉的吐出一句话:“算了,睡吧。”
在他无力的单方面制止下,这场谈话像一片烂尾小说,令人心生烦闷。
本以为该辗转反侧睡不着,但躺在贺兰月的身旁,尽管两个人中间还有大段的不可靠近距离,鼻尖呼吸着木质信息素,如在拥抱之中,喻星洲睡得很沉。
梦境再次开启,今天的梦境比昨天的梦境再一次增添了内容。
这次的梦境为上次医院里半截中止的记忆添上后半段的剧情。
过敏的贺兰月和他隔着一层门板,你来我往,她推的用力,喻星洲也决心要开门进去。
贺兰月肿的连讲话都含糊起来,整个人都不太好看。
喻星洲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不知为何看她这副抵抗自己的样子,他心生叛逆有种一定要进去的决心。
忽然间,喻星洲想到个不一定能成功的主意,他松开手,门从立马啪的立马被关上,关上的同时喻星洲在门外哎呦的叫了一声。
几乎是转瞬,那扇门被贺兰月从里面主动打开,她自己都肿的不行,却立马抓住喻星洲的手检查起来,说:“磕到了是不是?”
她检查的时候带着医生的职业习惯,顺势将他胳膊都查看一遍。
喻星洲没有磕到哪里,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但人有点懵。
因为那个不一定能成功的主意就是赌贺兰月会为了他开门,成功了反而让喻星洲有些无地适从。
两只胳膊都被贺兰月抓在手心里,她抬起眼,肿的发烫的脸颊泛起大片的红,看上去都有些好笑,但喻星洲笑不出来。
因为这个不一定成功的主意几乎没有赌赢过,却在包办婚姻没有感情的妻子身上成功了。
那一瞬间,喻星洲下意识的将成功的原因归结于贺兰月本人的善良品质上,毕竟只有这个原因不会动摇喻星洲仅有的东西,也就是他的真心。
从小到大喻星洲的生活法则告诫他不止一遍,人生很多东西都尽可以畅快的丢下,输给别人,唯独真心不可以,因为这种不可再生的东西,就像是马蜂的毒针,仅有一次使用机会。
眼看喻星洲不说话,贺兰月以为是自己过敏的脸吓到了他。
毕竟在这短暂的新婚相处过程中,喻星洲所展现给贺兰月的样子是拥有坚强外表实际内心过于柔软的Omega。
她张了张嘴唇,本应该说些好听的安慰话,甚至和结婚之前与朋友们相处时一样,贺兰月随口说点甜言蜜语来糊弄住对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往日灵光的嘴唇像是使用太多了,面对喻星洲就有种银行卡冻结无法取款的尴尬。
贺兰月只好匆匆的道歉,像是做错事一样,灵敏的转身钻进房间立马要关门,离开对方的视线。
但在关门前,喻星洲伸手拦进房间门关闭的缝隙中,仿佛知道对方一定会让步打开门,喻星洲伸手的举动丝毫没有退让。
果不其然贺兰月放弃关门,她站在门口,整个人藏匿在黑暗之中,有些无奈的抿唇,说:“怎么了?”
喻星洲反问:“你怎么了?你的脸上——”
一提到这个,贺兰月就下意识的回避,含糊的说:“没什么,就是一点过敏,我吃了药,等会就好了。”
她的回答没有完全说服喻星洲,喻星洲有些固执的要进去,说:“那你让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贺兰月说。
“让我看一下,不然——”喻星洲想拿什么东西威胁下贺兰月,思考半天,发现自己并没有能约束贺兰家大小姐的物品。
可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明知道危险,喻星洲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再一次验证:“不然我生气了。”
脱口而出的话像是泼出去的水,如果没有人紧随其后收敛起来,就变得一片难堪尴尬的泥泞土地。
但对面的贺兰月似乎完全理解他的想法,细致的将他泼出去的水仔仔细细的浇在自己种植的花园里。
喻星洲听见贺兰月很明显一声的叹息声,随之而来她完全打开门,整个人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过敏的症状比十分钟前两个人争执开门关门时更严重了一点。
严重到贺兰月有点睁不开眼睛。
她伸出手还有点想挡一下,手腕被喻星洲握住,被困的视野里是喻星洲的脸。
她躲避了下他的视线:“在医院穿了之前留在休息室的衣服,然后就这样了。”
喻星洲凑近,想要看的仔细一点:“粉尘过敏?”
“嗯,那件衣服好像是春天就塞在储藏柜里的,一直没有穿过,昨晚值夜班后太困了,没有看仔细就直接穿上了。”
有点不适应两个人的距离,贺兰月感觉过敏的地方不止是皮肤,她垂下来的那只手挠着脸颊,再一次被喻星洲握住了。
此刻像是一种投降的姿势,贺兰月被他轻轻握住的手腕垂下两只手也跟着有些无力的蜷缩起来。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来看?过敏要涂药的吧,可以让我帮忙。”喻星洲直视着她的眼睛,企图找到印证想法的答案。
“因为很丑。”贺兰月忍不住闭上眼,有点尴尬。
“你不是说喜欢盛泠月那种漂亮的吗?”这种语气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像是撒娇。
说的人也惊讶于自己的脱口而出,听的人也耳廓都发烫起来。
喻星洲:“我没有这样跟你说过吧。”
“你跟你朋友说的。”贺兰月睁开眼,红肿的脸伴随受不了的痒意,从皮肤渗漏直内脏,刚吃下去的药还没有开始发挥药效,贺兰月有些难受。
喻星洲盯着她,眼尾上扬,带有一种本人尚未察觉到的艳丽,像是家养猫一样的柔软,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所以干脆先弄乱一团毛线,惹到对方惊呼一声才不紧不慢的绕着打圈。
喻星洲:“你偷听我们的对话,贺兰小姐这很不像你的作风。”
在说话的同时,大脑闪念一过,喻星洲说:“你昨天去找我了是吗?听到我们说的话,所以昨天本来该休息的却又回医院值夜班去了?”
他的问句都不需要贺兰月的回答,每一个都写满了正确答案。
贺兰月忍了又忍,脸上又很痒,她下意识的将脸埋进喻星洲的肩窝,贴着他的皮肤蹭了蹭,缓解那种发烫的痒。
也在求饶喻星洲的追问。
她的脸颊很烫,贴着肩窝,感觉自己也跟着发烫了。
半途中止的记忆总算被填补上空白,记忆所带来的甜蜜侵袭喻星洲的心脏,从梦境带出延续至现实里,以至于在清醒的那一刻,喻星洲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不甘和眷恋。
过于强烈的情绪侵蚀了喻星洲本人,他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梦境随着黑夜的消逝而结束了。
身旁的贺兰月一无所知的背对自己,她还在睡,呼吸声低不可闻。
喻星洲伸出手再次试探她的鼻息,柔软的指腹检查到轻的像羽毛飘浮一样的呼吸。
贺兰月的睡眠质量不大好,她有些神经衰弱,每晚很勉强的睡一会,几乎都会在喻星洲醒的时候同时醒过来,今天有一点迟。
她睁开眼时,发现喻星洲贴着自己的后背,这是个有些依赖的拥抱姿势。
几乎像流星撞地球一样不可思议,却真实的在清晨发生在她和喻星洲之间。
一般来说应该质问一下对方,例如你这样抱自己没有感情的新婚妻子,算不算另一种程度的精神出轨。
但精神出轨的对象究竟应该是盛泠月小姐还是贺兰月本人,这件事就很难清楚明了的算的清楚。
贺兰月本人对此也没有要质问的意思,她很干脆的接受喻星洲对自己的亲近行为。
甚至还释放出信息素还安抚喻星洲明显有些不安的情绪。
直到喻星洲一言不发的起身,连解释都没有,贺兰月才侧过身平躺下来,过了会她听见窗外的雨,雨声很大,似乎已经闻到了连绵的雨水味道。
贺兰月在喻星洲洗漱完回来之后,说:“下雨了。”
“嗯,雨很大。”喻星洲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贺兰月,眼前的贺兰月和昨晚梦见的贺兰月重叠。
经过两场梦境,喻星洲总算能确定自己的记忆似乎遭受过某种重置行为。
有人以蒙太奇的手法重新剪辑了他的记忆。
由纪说的那个电影剧情大约是指自己。
也许还包括了贺兰月。
因为由纪的离开,没人可以在回答喻星洲的疑惑,喻星洲恶意推测下,重新剪辑者大概是系统一样的存在,或许就是系统本人。
喻星洲很想直接质问系统。
可蒙太奇手法的剪辑是剪辑不同的记忆片段,也代表他所知道的记忆片段也都真实的发生过。
生日还是代表一个不祥的日期。
凭借直觉,喻星洲不能对系统摊牌,因为他不再信任系统。
喻星洲还是决定要先完成任务,然后趁机脱离系统。
存在体内不知何时在线的系统让喻星洲产生一种被监控的恶寒感。
只能说幸好,大多时间在海棠湾时系统都不在线。
所以他和贺兰月在走向不同的故事线分岔后,故事线之下的细节却还没被系统发现。
而眼前的贺兰月身份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自以为是吝啬给予一点回应的妻子似乎曾与他有过多次温情时刻。
梦境里因贺兰月产生的甜蜜至今仍围绕在喻星洲心上。
眼前的贺兰月靠坐在床头,长发散在肩头,脸色有些苍白,微笑着说:“今天需要司机去吗?”
体贴又善良的妻子,但过于恪守分寸,这种温柔的细节让喻星洲微妙的感到心痛和不甘。
好像被辜负的是自己一样的感同身受。
喻星洲:“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好吧。”贺兰月说,但脸上没有多少遗憾,她扭头看向阳台,那缺失的视力只能让她身处黑暗。
打好领带,喻星洲走向贺兰月所在的床边,他站着,视线落在贺兰月的脸上,在贺兰月感到疑惑之前开了口:“你想跟她打个招呼吗?”
闻言,贺兰月少见的露出些为难犹豫的神情,说:“介意吗?”
喻星洲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感觉比梦境里瘦了很多,她的体温有些低,手掌应该会更冷一点,想到这里,他直接握住贺兰月的手。
不是那种缱绻的握法,像是极寒天气下相互取暖。
他两只手搓了搓贺兰月的手掌,直到感觉她手掌温度自己可以接受后,喻星洲引着对方的手穿进自己尚未扎进西裤的衬衫下。
像梦境里她贴着自己的颈窝那时一样,感觉皮肤都在发烫颤抖了。
平坦的腹部尚未显怀,似乎差不多要到四五个月肚子才会稍微明显一下。
这种触碰某人肚子的行为,贺兰月倒是不陌生,毕竟是产科医生,那时常如同圣母般的怜爱对待还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孩子的母亲或父亲。
此刻手掌心下的肌肤柔软又富有弹性,这里正孕育着一个流淌自己血液的生命。
就像贺兰月自认残缺的生命的延续,也许是她这被恶意操纵生命的另一种重生。
这种认知令贺兰月爆发出一阵无法隐藏的喜悦。
这是她的孩子。
她和喻星洲的孩子。
流淌着两人共同的血液,即将诞生出完全不同两人的故事新篇章。
象征着希望。
“你跟她打个招呼。”喻星洲似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理解此刻她心情的人,也不由得语气软下来,他说。
贺兰月微微仰头,失明的双眼中流露出一阵渴望,像是渴望天空的小鸟:“我该说点什么?”
在她记忆里见证过很多新手爸妈,彼时觉得傻气的行为却在这一刻都想不起来了。
喻星洲:“你想说点什么都可以。”
片刻,贺兰月的手掌很轻的贴着他的肚子,贺兰月靠近了点,明知道这时候孩子尚未发育出耳朵,听不到两个人的话。
昨晚的对话不也是仗着孩子听不到所以才能强说出口的吗?
此刻却认真的说:“小宝,今天你要心情好一点。”
小宝本人听不听到不确定,喻星洲却完完整整听到了。
喻星洲的心像是被浪潮轻轻洗刷一遍变得酸软,他低头用肚子贴着贺兰月的手掌心:“今天小宝会开心一点的,小宝说谢谢妈妈。”
雨水连绵不断的从天空堆积的乌云中降落,雨脚如麻,隔绝夏天的暑气,喻星洲去上班了,海棠湾只剩下贺兰月,她在楼上看了一会盲文书,快到午餐时才想着要在海棠湾转转。
在决定要下楼的时候,房间里的通话设施响起,接通后,工人的声音中夹杂着闷响的雨声,对方向贺兰月转达:“贺兰小姐,面试的人到了。”
“让她进来。”前段时间贺兰西总联系不上贺兰月,自觉耽误工作,自作主张为贺兰月新应聘了一位新助理。
今天是约定好面试的时间。
本以为这么大雨对方会申请延迟两天。
贺兰月乘坐电梯下楼,在会客厅面试对方,人是贺兰西已经面试过一次的,履历上的一切信息都被贺兰西确认过。
似乎是有人进出没有关紧门,风雨从门外灌进来,隐隐打湿了贺兰月的裤脚,她没穿袜子,两只脚冰冷。
不消片刻,脚步声响起。应该是雇工引着面试者进来。
自从看不见后,贺兰月对声音比较敏感,她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不由得眯了下眼睛,像是觉得疑惑。
因为那脚步声像是由纪的。
“贺兰小姐,人来了。”雇工提醒道,随后便朝面试者示意了下,自己轻手轻脚的退出会客厅且关上了门。
面试者声音清脆:“您好,贺兰小姐,我是来面试的林雪。”
那一瞬间的熟悉感越发浓郁,贺兰月面色古怪的听着这位叫林雪的面试者介绍自己。
她偶尔提问,听说林雪简历上还标明自己曾经照顾过孩子,林雪回答说分别照顾了两个孩子。
哦,应该是那种住家保姆。
贺兰月以前家里也有过一个类似的角色,那个人照顾到贺兰月到十几岁后就离开了,听说是回乡下照顾孙子去了。
面试的结果是挺满意的。
无论是对方的回答问题所展现的个性还是对方履历上的经历,都很适合这份工作,能够一边处理贺兰月要应对的生活工作,一边照顾看不见的贺兰月。
贺兰月也没有为难林雪,问对方什么时候能上岗。
林雪笑:“从今天就可以,小姐。”
贺兰月无所谓的起身从桌子后走出,敲了敲桌子示意雇工带她去熟悉环境,自己转身要回楼上去。
从林雪身边经过时,林雪的目光精准的落在贺兰月的脚上,看到贺兰月没有穿袜子,她在心里叹了声气。
十几分钟后重新归整好行李的林雪敲了敲贺兰月的房间门,贺兰月有些疑惑的喊了声进来,林雪将袜子送到贺兰月的床尾,之后便安静的离开了。
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带有由纪风格的体贴行为,贺兰月纳闷的猜测该不会是由纪什么远方姐妹之类的吧。
毕竟林雪有一张和由纪不同的脸,不然长时间因为工作联系和由纪熟悉的贺兰西肯定会认出她。
晚餐时喻星洲晚回来二十几分钟,因为路上的雨太大了,司机不敢开的太快。
等回到海棠湾雨就停了。
喻星洲身上的西装外套都湿了一半,他飞快的进了房子里,正要上楼放热水洗个澡,刚进门就有人体贴的给他送上柔软毛巾。
“先生,楼上的热水已经放好了,现在洗澡吗?”林雪笑着看着他。
喻星洲:“嗯,谢谢。”
他对人脸很敏感,对于海棠湾里多了个陌生人这件事有点谨慎,上了楼,打开门,贺兰月正坐在钢琴边弹着琴,她似乎在录着琴声。
即使喻星洲进来也没有打断她的琴声。
“家里来了新人吗?”喻星洲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快速把湿了的外套脱下丢进脏衣篓。
贺兰月嗯了一声,按在黑白钢琴键上的手指并未停顿一下,在琴声下她说:“是贺兰西找的人。”
“人可靠吗?”匆匆将湿衣服脱下,喻星洲走进浴室,坐进浴缸里,热水瞬间抚慰变得有些冰冷的身体。
贺兰月的声音伴随着琴声从外面传进来,喻星洲没有关上浴室的门。
“嗯,感觉她人还行。”
“只是有点奇怪。”贺兰月说。
“什么?”喻星洲捧了一把热水洗了个脸,热水舒缓了他紧绷一天的精神,闻言忽然抬头。
贺兰月的琴声结束,似乎录完了,她起身走到浴室门外,说:“她有一点很像由纪。”
闻言,喻星洲的心脏猛地一跳。
似乎也察觉从回到海棠湾开始觉得妥帖来自哪里,就像由纪还在时一样被照顾的妥帖。
这种两人共同认知延伸到晚餐,虽然以往后厨部的菜单也制定的很好,但那种为了炫技而做出的完美晚餐和照顾两人口味的晚餐毕竟不同。
喝下的茶水以及吃的每一口餐点都带有被人细致照顾的感觉。
桌子下,喻星洲轻轻用鞋尖碰了下贺兰月的小腿。
贺兰月也抬起眼睛。
“所以你之前是在上一个家庭照顾孩子?”喻星洲放下手中的碗,看向林雪,这个人长了张和由纪完全不同的脸。
林雪长得很老实,圆脸单眼皮,不丑,就是很老实,冒着一股丢进人群立刻找不到的感觉。
没有很明显的相貌征兆,唯独笑起来的时候单眼皮朝下弯,给人很善良的感觉。
林雪为贺兰月盛了半碗红枣银耳粥,下雨天贺兰月总喜欢吃点甜的,她将粥碗放到贺兰月的手边,确定她不会误碰就收回手。
站在两人身旁低眉顺眼道:“是啊,照顾孩子。”
喻星洲跟她聊了会,就是问些小问题。态度温和却步步紧逼,一顿晚饭已经挖出林雪这二十几年的生平。
这都是以前喻星洲谈判桌上的习惯,贺兰月没有见识过他这面,听着觉得很有趣。
晚餐后两人回到房间里,贺兰月在检查自己录制的琴声,喻星洲坐在床沿,双臂往后一撑,晃了晃腿,说:“感觉不像在说谎。”
贺兰月听着自己录制的琴声,从里面传出自己和喻星洲说话的声音,这算是这份礼物的瑕疵,但贺兰月保留下来了,她笑说:“你刚刚那个架势,谁敢对你说谎。”
闻言,喻星洲起身走到她身旁,有些好奇的看着她手里忙着的东西,问:“这个干嘛的?”
贺兰月:“是送别人的生日礼物。”
提到生日礼物,喻星洲想起来自己的生日。他看着眼前的贺兰月,贺兰月就比自己小两天。
9月21号是自己的生日。
而9月23号则是贺兰月的生日。
也快到她的生日了。
喻星洲忍不住微微发怔。
贺兰月似乎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忽然问:“你生日快到了吧?”
“是,还有一个多月,怎么了?”喻星洲问。
“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贺兰月微微一笑,眼尾流露出柔软的弧度,语气温柔:“好歹夫妻一场,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你。”
其实他们没有好好度过一个生日,不管是自己的,还是贺兰月的。
总是不小心错过,礼物总是没有送出去过。
在喻星洲被剪辑过的记忆里如此显示着。
喻星洲反问:“你有想要的吗?”
安静的房间里充斥着两人的信息素,像是一个狂风暴雨之下的安全屋。
眼前的贺兰月垂下眼睫,长睫毛在灯光映照下在脸颊拓出一片抖动阴影。
像是蝴蝶振翅时一般。
片刻,贺兰月轻声说:“自由。”
闻言,喻星洲闭了闭眼,过了会才说:“我也是。”
“那就祝我们两个都得偿所愿。”贺兰月抬起手重新弹起钢琴,钢琴声流畅的响起,在这个夜晚,错过的礼物成为两个人共同的秘密。
贺兰月重新开始录制,为未来提前制作礼物。
林雪的到来让喻星洲时不时的总想观察她一下,毕竟这个人在自己错乱的记忆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上一个没有出现在自己记忆里的由纪隐晦的提点自己记忆的问题,这一个林雪会做些什么。
但不得不说林雪是个非常体贴的助理,她照顾的很好,且很友善,在看着贺兰月或者喻星洲的时候都有种包容。
即使知道喻星洲似乎在观察着自己,林雪也丝毫不在意,反而叮嘱喻星洲记得补充孕期营养剂。
这样的人负责一日三餐让人感觉生活非常轻松。
最近喻星洲申请了休假,公司里的人并未感到奇怪,即使喻星洲将自己从未休息过的假期一起申请,已经算是要从公司隐退的程度,也没人觉得震惊。
毕竟在他们眼中,喻星洲即将迈入婚姻,未来也许会是那种专职经营婚姻的Omega 。
商务部的人倒是觉得有几分可惜,因为喻星洲是个很不错的上司,但无法挽留他。
好不容易修来的假期没让喻星洲感到轻松,因为他要去陪着盛泠月去与她的朋友家人社交。
系统所颁布的支线任务,喻星洲没有要去完成的意思,少见的,系统也并未催促,似乎明白喻星洲比自己更加着急完成这个任务。
他休假的事情并未向贺兰月宣布,但司机的存在也间接向贺兰月表达喻星洲每日的行程。
司机虽然对这一对新婚夫妻的行为保持沉默,但心中还是觉得古怪。
直到这天林雪友好的对司机说:“好久没有休息了吧,正好今天我休息需要出门,我可以代替你一天,怎么样?”
虽然是询问的话,但司机不知为何面对林雪的笑容,他立马同意的点头。
喻星洲上车后才发现司机换成了林雪。
林雪透过后视镜对他弯唇一笑,解释了下。
喻星洲点了点头,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说辞。
今天喻星洲约好和盛泠月去参加一个艺术展,巧合的是这次艺术展正是贺兰月的父亲柯嘉文的画作,但柯嘉文身在国外并未现身,这是盛泠月的团队负责运营的一次艺术展。
喻星洲为她这次的艺术展提供许多帮助,他本身是细致的性格,在工作时和平常完全不同,确保这次的展厅不会出现惹人笑话的纰漏。
抵达目的地后,林雪将车停在其他豪车之中,眼见喻星洲下车后没多久,盛泠月从艺术展厅里出现,笑着迎接他。
林雪亲眼看着由自己创造出的孩子被抄袭者的孩子迎接进展厅内。
第27章
ch27
这次的艺术展厅所展示给大众的画作是柯嘉文隐退之前完成的作品,去年柯嘉文突然宣布隐退,之后便飞向国外,至今无人知其消息。
有人猜测柯嘉文为爱隐退,专职家庭生活,也有人猜测柯嘉文身体不佳,正在国外休养,种种猜测流言蜚语,柯嘉文方从未回应过。
这次举办的艺术展,盛泠月团队的人磨了柯嘉文经纪人大半年,她约着对方吃饭打牌,两个月前以生日礼物为由送了一件曾经柯嘉文为慈善捐赠了一套珠宝才算磨下来。
此刻距离艺术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喻星洲与盛泠月并肩在展厅内转了一圈。
柯嘉文的画作风格抽象自由,喜欢使用暖色调勾勒生活中的细节,让人看着他的作品时能够从熟悉的生活之中重新品味到一些未曾发现的滋味。
盛泠月和喻星洲说着关于艺术展的事情,因为大多事情都由喻星洲接手,一问一答之间言谈流畅。
直到两个人的走到展厅的转角,墙上挂着一副一米多高的单人画像。
这是柯嘉文的作品里很少见的人物画像,也是柯嘉文隐退前最后一副作品。
两个人的视线一齐落在画像上,盛泠月原先说起的话一顿,她略微惊叹的看着面前的画像,言语中流露出对柯嘉文作品的喜爱:“这幅画没有完成真可惜,听说是柯嘉文先生要送人的礼物。”
这幅画是某个人的侧脸,那人侧身捧一大捧百合花,像是要回头,又像是要侧过脸往前看,这幅画最美妙的地方就在这里,让观看者产生不同的观看感受。
喻星洲不是第一次见这幅画, 但之前都是匆匆略过,从未真正驻足欣赏过。
此刻停留片刻,他略微仰头,视线里全是这幅画。
展厅内灯光配合着画像,能让欣赏着看清画像的笔触,喻星洲凝望着眼前的画像,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怦怦直跳。
这幅画还差一点完成,画像中的人的眼睛尚未完成,于是被百合花簇拥着的那双眼睛无神的睁开。
“是送给他女儿的礼物。”喻星洲看着画像上的人,有些出神。
盛泠月赞赏的看他一眼,说:“可惜柯嘉文先生对自己的家庭一向保护的很紧密,不知道这次艺术展他女儿又是否会到场。”
不会。
喻星洲在心中回答。
他很艰难的收回眼神,对盛泠月笑了下:“艺术展快要开始了,咱们走吧,再去检查一些别的地方。”
盛泠月点头,与喻星洲错开半个肩膀,不经意道:“这次艺术展你帮了我大忙,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都能给你。”
话音刚落,她回头看了一眼喻星洲,微微一笑,眼角微弯,灯光在她的眼底跳跃,于是那双眼睛折射过一点狡黠的光芒。
安静的展厅里,盛泠月站在画像前,露出的半张侧脸和画像渐渐重叠。
盛泠月无疑是美丽的,就像是花园里盛开的玫瑰花,周围一切都随风微微使得玫瑰花瓣微微晃动。
喻星洲听懂了盛泠月的暗示,他弯起唇角,很想也露出一张明白的笑容,眼神却无可控的落在盛泠月身后未完成的画像上。
系统上线,电子音毫无感情而显得阴森森,像是凛冬夜里滚过墓地的一场大雪。
它催促:“说你要一个吻,得到女主的一个吻,彻底脱离男配的人设故事线,顶替成为男主,修改崩坏的世界线。”
说啊
说啊
说啊
系统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刺耳的电子音从太阳穴穿过,使得喻星洲心中涌动着那点无望的凄楚越来越明显。
喻星洲片刻的沉默透出一点不祥的意味,有些刺痛盛泠月的笑容。
于是她体贴的收敛了下,转念已经为喻星洲找好理由。
眼前的人是一位受到过良好教育的Omega ,前不久陪伴着喻星洲穿过三道大门才真正进入的赵氏老宅象征着喻星洲从小接受的家教,他的矜持和羞涩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于是盛泠月眼稍微眯了下,不经意间流出那种清楚明白的神采,说:“等这段时间结束了,我也有休息时间,到时候咱们出去玩一段时间吧,前段时间纪宁刚买了只游艇,到时候约着一起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盛泠月不着急喻星洲的回答,幸好这会有人过来询问盛泠月一些事情,盛泠月对他示意了下,和那人走远了些。
独自一人的喻星洲在展厅内逛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先的那副人物画像前。
系统:“你这样一直钓着她却不给一点甜头, Alpha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
喻星洲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片刻后,系统不紧不慢再次开口,带有一点明显的不怀好意:“对了,就快到宿主的生日了,需要我送您一份礼物吗?”
过了会,还不等喻星洲反应过来,像是无意间的自语被喻星洲听到一样,系统道:“好像那个恶毒反派也要过生日了吧,可惜了。”
它语焉不详的说了句可惜,似感慨,似惋惜,又似嘲弄,再次下了线。
喻星洲的心再一次变得晦涩,等艺术展开始时,他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盛泠月忙着招待前来的客人,无暇顾及,自以为是刚刚那贸然的暗示让喻星洲感到不快而致。
盛泠月抽空而喻星洲发送询问的消息。
已经坐上车的喻星洲将手机开开合合,消息弹窗再一次点亮屏幕。
前方的林雪载着喻星洲漫无目的绕圈,她注意到喻星洲响了两三次的手机,不由的微微扬眉,提高了点音量:“先生。”
喻星洲回神:“怎么了?”
两个人的视线透过后视镜撞到一起,林雪眼睛一弯,说:“您还没说咱们去哪呢?”
闻言,喻星洲手一撑头,说:“随便开一会。”
他心里乱的很,打开亮起来的屏幕,看到盛泠月发送过来的消息。
盛泠月为人体贴,幽默风趣,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假如他从没有重生,没有结婚,第一次遇见的盛泠月这个人,而不是贺兰月,喻星洲想自己也许也会真的愿意完成系统给的任务。
毕竟这个任务对自己来说好像不吃亏,只是跟一个好人谈恋爱而已。
可没有假如。
从天而降的一份礼物在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喻星洲反而思考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对方索取的利益。
一定有他现在还不知道的事情。
例如自己那被剪辑过的记忆,真真假假,像一锅被煮坏的粥。
喻星洲打开消息框,回复对方: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出来吃个东西,别在意
盛泠月那边大概是很忙,之后便没有回复。
喻星洲抬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有点累,但是还不想回去,你随便带着我转转吧。”
闻言,林雪笑了下,她说:“这样啊,确实有个想去的地方,那我就往那个地方开了,先生。”
喻星洲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他关闭手机,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往后车座靠着。
今天的天气晴朗,阳光将一切照的明亮温暖,透过车窗落在喻星洲的脸上,他不知不觉的陷入睡眠,再次醒来的时候,人还有些迷茫,视野里所见是一片陌生的地点。
林雪已经不在车上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眼前是一扇紧闭的大门,眼前的建筑物带有明显的医院风格,洁白的墙面被金光闪闪的太阳所笼罩,令人产生一种既安心又畏惧的反差。
但应该不是医院,因为整个建筑物内非常安静,穿着统一的服务人员经过,脸上都挂着冷淡又亲切的笑容。
铺着草坪的院子里有不少人正在享受阳光,对于门外停留的车子和人毫不关心。
林雪正站在大门旁边打开的侧门前,她抬头似乎正看向某个房间。
直到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才有所感的回头,那张普通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喻星洲走上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雪说:“疗养院。”
她回过头看着喻星洲,原先一点被愤怒点燃的勇气现在再次无声熄灭了,出于对自己创作出的孩子一种疼爱,林雪心软了,犹豫了,她开口说:“感觉不是很适合怀孕的人来,我们换个地方吧,去公园怎么样?晒晒太阳会让人舒服一点。“
喻星洲站在门口,他向里面观望,忽视掉林雪落在自己上的视线,说:“你的家人在这里吗?”
林雪没有回答。
喻星洲原本放在门上的手也跟着收回,回过头看着她:“如果你想去看她也可以,我在车里等你吧。”
阳光落在肩上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晒得微微发烫,那样的感觉反而让人产生一种仍旧活着的感受。
喻星洲转头看向她,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睫毛长翘而眼尾上扬,即使总自认普通,那双眼睛却含着水一样清澈。
林雪仔细的看着他。
从前用键盘敲打出的每一个字,构成一个角色,眼下出现在自己面前,有温度有笑容,成为一个真实的具有血肉的人。
在创造出他们的那一刻,因为感受到角色的幸福,林雪也曾感到幸福。
直到角色被抢走的那一刻,所有一切都消失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走进别人的故事里,既觉得被孩子背叛了,又因为自己无法保护孩子的软弱感到痛苦。
林雪看着眼前的喻星洲,所有的感情就像是被打翻的油漆桶,但在对视的这一秒,林雪决定放过她的孩子。
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算了,下次再见吧。”
算了。
喻星洲稍微感到一点古怪,但没有多想。
两人重新上车,林雪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透过后视镜悄悄的观察喻星洲,在喻星洲注意自己的视线之前先躲避开眼神。
“不然还是送先生回展厅吧,不是说忙了很长一段时间吗?如果没有办法亲眼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会很失望吧。”
喻星洲正看着车窗外,他注意到那家疗养院的楼上某个房间窗口前似乎站了个人影,因为逆光而看不清楚,他微微眯了眯眼,闻言一怔,片刻后说: “好。”
重新回到展厅前,林雪停车车子,说:“晚上需要接您吗?先生。”
喻星洲刚刚重新给盛泠月发了消息,他的去而折返让盛泠月很开心,大约晚上会跟盛泠月一起吃饭,想到这里,喻星洲没有抬头快速的打字回复,说:“不用了。 ”
林雪说:“好,我明白了。”
她下车为喻星洲打开车门,等喻星洲下车走远了,林雪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站在阳光下,怔了一怔,抬头看向一碧如洗的天空,灼热的阳光晒的皮肤在发烫。
很快,林雪轻轻关上车门,启动车里离去。
就要到贺兰月二十九岁的生日了。
一周目里贺兰月死在了自己的二十九岁生日。
如果让他们活着的代价是分开,林雪决定不再挣扎。
算了。
车子飞快一路驶过市中心,往山路上开去,等回到海棠湾,从雇工嘴里听说贺兰月又请了自己的律师过来。
林雪心知肚明贺兰月又找律师修改自己的遗嘱了,二周目里贺兰月毫无求生欲望,似乎只等待某个普通又安静的下午便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在她的眼中,主动放弃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大多数,莫名抛弃自己的父母,命运恶意的玩笑,渐行渐远的朋友以及不属于自己的爱人。
贺兰月对施加给她的一切都坦然接受,放弃反抗,直接宣布自己出局。
律师已经来了很久了,雇工说。
林雪仿佛未闻,她换了鞋子,在书房外等待,书房里只有贺兰月一个人的声音。
她安静的宣布自己所有的计划。
不管是再无消息的父母,还是分至两路的朋友,甚至曾经对她有一点好却又无故消失的由纪,以及心心念念都是他人的爱人。
贺兰月将所有财产平分给众人,将自己所存在的痕迹都抹除。
她每说一句话,键盘声响起一阵。
林雪在创造贺兰月这个角色的时候,赋予她温柔的灵魂底色,添加善良的品性,在之后无大纲的故事发展里,贺兰月逐渐开始有了独属于自己的角色光彩。
她会和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管从这个社会的顶层还是底层都有大把愿意和贺兰月开玩笑的朋友。
这样的人被拿来作为一个故事中的反派。
贺兰月不够狠,也不足够坏。
即使眼下这种处境,贺兰月居然不像其他故事里一样黑化。
想到这里林雪面色苍白的低下头,她后悔了,后悔在创造贺兰月时忘记添上一句能够黑化的前提条件。
林雪后悔自己用过多的文笔去描绘贺兰月那颗宽容的心以及那双温柔的双眼。
她应该教会贺兰月如何去报复,如何去伤害。
导致现在贺兰月想要结束这一场难堪的闹剧,想到的办法就是自己提前出局。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走廊的地板折射阳光至天花板一片波光粼粼,宛若一条流动的河。
片刻书房内的声音停下来,林雪并未躲避,在季浅打开门出来的瞬间,她迎上季浅打量的视线。
季浅对她点了点头,说:“贺兰小姐有些累了,你去倒杯热茶来。”
林雪嗯了一声,往厨房走去。
书房内贺兰月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疑惑的问了声:“小浅,是谁来了?”
季浅重新回到书房,收拾自己的电脑和文件:“好像是您的工人,是刚来的吗?感觉有点熟悉。”
已经有些疲倦的贺兰月倒在自己的长椅中,闻言产生了点兴趣,她坐起来,问:“你也觉得她有点熟悉是吧?!”
贺兰月用手指摩挲着自己桌子上的小摆件,扬眉道:“是不是有点像由纪。”
“嗯,给人感觉很像,她们是姐妹吗?”季浅收拾自己的东西,对林雪并不是很在意,更值得在意的是自己手中的文件,她对贺兰月说:“周一所有文件整理好后我会再送过来,到时候签字就好,但是单独赠与喻先生的那些文件需要他签字。”
贺兰月:“那你晚上来吧,他白天要上班。”
已经有两个人觉得林雪像了,这就不算单独的巧合,等林雪端着热茶来书房时,贺兰月正在书写盲文,她按得飞快,几乎不像个瞎子。
林雪沉默的将热茶递到贺兰月的手边,像个影子似的守着贺兰月。
书房中只有贺兰月手中戳盲文时发出的笃笃声,贺兰月正想开个玩笑诈一下林雪,她觉得林雪应该是由纪走之前招聘过来的人,起码林雪应该认识由纪。
等戳完最后一个字。
贺兰月把手中工具方向往前推了推,尝试着触碰那杯热茶,等捧到手心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我记得之前有人送我一枚戒指,我好像丢在保险柜里,你能帮我去拿过来吗?”贺兰月语气轻松,微微偏头看向一边。
林雪一心沉浸在贺兰月放弃求生这件事里,满心酸涩,闻言毫不怀疑的说:“好,稍等一下。”
她抬脚就往外走,等打开书房的门那一瞬间猛地停住了。
身后的贺兰月收敛脸上所有表情,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放下杯子的瞬间,热茶溅了出来,弄湿了贺兰月的袖子。
林雪顾不上想,立马跑过来下意识的检查贺兰月的手,她的手背已经被烫红一片。
在靠近的瞬间,贺兰月抓住她的手腕,用力,蹙着眉头,怀疑道:“你跟由纪到底什么关系?”
自从珠宝被盗之后,保险柜的密码贺兰月只告诉过由纪一个人,刚刚林雪态度自然的下楼,和往日的由纪没什么区别,都习惯了贺兰月的心血来潮,顺从的下楼要替她取东西。
贺兰月抬起眼睛,从不断闪烁出来的怀疑念头里抓住一个最不可能的,因为从林雪靠近的瞬间,看不见的贺兰月感觉一阵无害的熟悉感。
那从由纪身上传出来的,曾经被贺兰月打趣说她年纪轻轻有一股妈感。
现在林雪身上有着相同的东西。
贺兰月沉默片刻,嗓音艰涩:“由纪?”
她们曾经相处过一年,在贺兰月最无望的一年出现的由纪帮助她适应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却又如来时一样消失了。
贺兰月不知道为什么消失又回来的由纪换了名字,换了脸,甚至换了个身份。
听不到对方的回答,在贺兰月所处的一片黑暗里,沉默是比拒绝更伤人的利器,她贸然松开手,以为又被放弃了。
然后下一秒,松开手后的贺兰月感觉到有眼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温热的眼泪落下来,让贺兰月一怔,从父母各自弃自己而去,头一回对自己落泪的人反而是个毫无血缘的人。
贺兰月沉默片刻,松开手,无奈叹气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我能帮忙吗?”
耳中只能听见林雪的抽气声,贺兰月不知该怎么办,抬手胡乱的在林雪背上拍了拍,思考片刻,说:“算了,不能说的话就算了,我不问了。”
林雪也好,由纪也好,既然说不清楚的话,贺兰月就不问了,她不想对方为难。
不知道拍了多久,林雪挺直背,站在一侧,刚哭过的嗓子有些哑,带有一种莫名的悲伤,问:“难道你没想过留下来吗?”
话一出口就有些像质问,不像是挽留。
反而是贺兰月笑了,垂下眼道:“想过。”
这样说着,贺兰月的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迷茫来,片刻后低声道:“可是又不想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留下来了,我不想要这样活着。”
贺兰月说的很轻松,她摸了摸自己刚写的东西,指腹摸过上面戳下的每一个字,眉毛轻轻皱着:“这样活着,困在这个房子里,什么都做不了,让我觉得很痛苦。”
“即使为了孩子也不行吗?”林雪,也是由纪,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她看着眼前的贺兰月,眼泪再一次流出来,长时间的忍耐令由纪想要对眼前一无所知的贺兰月说出所有的真相。
贺兰月笑了下:“可能不太行,我不想拖累任何人,而我活着就一定会成为拖累别人的包袱。”
更何况…更何况喻星洲也正在期待过自己的生活,他想要的那种自由,贺兰月比谁都更了解。
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阻碍别人追求自由的那层枷锁。
如果自己得不到,她也愿意帮助别人得到。
第28章
ch28
林雪再次痛恨自己给贺兰月设定的善良属性。
她看着眼前的人,被潜意识里深藏已久的念头给诱惑,伸手握住贺兰月的肩膀,凑近她,低声道:“即使事情真相和你知道的完全不同也要这么做吗?”
贺兰月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的失明,父母的离开, 朋友的疏远, 甚至于爱人的错位都是别人刻意为之的, 你也要坚决离开吗?
林雪不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是对还是错。
一周目时,出于愤怒林雪将一切真相都告知贺兰月,然而结局是对方恼羞成怒删掉原定故事的结局,将整个小说重新颠覆性的修文。
抄袭者删掉喻星洲爱上贺兰月的一切记忆,将喻星洲和贺兰月的故事线融合修改成喻星洲和盛泠月的故事线。
甚至为了故事逻辑能成功圆上,添加系统的存在,强制增添喻星洲必须爱上盛泠月的篇幅章节。
已经做错过一次选择,由纪不能不小心谨慎, 毕竟就快到贺兰月的生日了。
一周目由喻星洲和贺兰月的共同死亡为结局,故事由抄袭者强行修文结束。
现在文字重新往前翻页, 故事重新开始,在重来的二周目里, 由纪已经没有想要跟对方对抗的勇气和愤怒, 只想要保证贺兰月和喻星洲两个角色的存活。
哪怕呆在不同世界里各种活着。
对方的故事免费更新, 一经上架便购买不同渠道的推文营销,在大肆营销下, 盛泠月和喻星洲的爱情故事传播甚远, 大量的读者涌入超话。
读者对角色强烈的喜欢为角色增添主角光环。
而被忘记的角色逐渐隐没身影。
过于愤怒的由纪在第一时间里选择最差的做法——自证。
她企图通过自证来向那些涌入自己评论区的大量恶评辩证出一个对错。
从选择自证开始,由纪就开始陷入一个令自己头晕目眩的恶性循环中,不管怎么证明,不管怎么解释,错都是她错,错都是她的贺兰月错。
从那之后由纪甚至会因一个差评而坐在键盘前浑身冷汗,她坚持不下去,做出一个最坏的决定。
删文下架消失。
原本以为消失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直到无意间因过于强烈的偏执念头进入小说世界。
一周目里,刚进入小说世界的由纪本以为能见到自己创作出来的纸片人就非常幸福了。
可进入的小说不是她所创作出来的那个小说。
而是对方的小说世界。
她的贺兰月被拿来作为对比组,主角善良,她就必须邪恶,主角结局美好,她就必须结局悲惨。
所以作为对照组的贺兰月不管怎么选择,怎么活着,永远差一点。
直到最后差距越来越大,以自己的死亡来和对方的得意人生作对比。
眼见贺兰月和喻星洲前后死在自己面前,由纪真的怕了,不再有抵抗的勇气,她重来二周目,只是想要贺兰月活着。
可是当半夜她再次点开对方修改后的故事,不只是愤怒,还有一种同谋的感觉围绕着由纪。
由纪在看到面无全非的那个故事后,觉得自己也是抛弃贺兰月和喻星洲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重新修文后的贺兰月甚至失去一切,包括她的家人朋友,她引以为傲的医生梦想,她被困在这座海棠湾里哪也去不了。
甚至贺兰月亲口对由纪说,自己不再想活着了。
为什么呢?
由纪不懂,明明不幸福的是自己,所以创造贺兰月的时候竭力希望她能幸福自由度过一生。
二周目开始后,由纪在故事开始前再次穿越进这个小说世界。
由纪在从故事还未开始前便来到贺兰月的身边。
在贺兰月还未和喻星洲相遇之前。
故事还未开始,对方也没有修文的权限,这空白的篇幅属于可操作故事的自由章节。
于是由纪的故事和抄袭者的故事融为一体。
贺兰月存在由纪的故事里,盛泠月则存在对方的故事里。
唯一同时存在两个故事里的人是喻星洲。
当一个故事里的主角被人喜爱时,主角的势力范围就会不断的扩张,毕竟故事是围绕着主角开始的。
所以贺兰月所能存在的范围只剩下她的海棠湾,只有在这里,对方无法修改贺兰月所发生的篇幅文字。
要告知真相吗?
告诉她原本你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为了创造你,我曾满心欢喜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给你父母的爱,给你朋友的陪伴,给你梦想,给你爱人,给你自由——由纪眼前再一次回忆起一周目里的贺兰月。
一周目里是因为由纪告诉贺兰月,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小说。
而怀孕的丈夫死亡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对方不满喻星洲抵抗小说文字的设定,居然不爱盛泠月这个主角,反而爱她这个反派而造成的。
接受不了爱人因爱自己这件事而惨死,一夜间贺兰月突生白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抗新文,对方发现故事走向偏差,第一时间修文,一周目结束。
在由纪还没来得及做选择的时候,有雇工急匆匆敲开贺兰月的书房,急声道:“小姐,先生回来了,他好像有些不舒服。”
贺兰月:“请医生来了吗?”
雇工支支吾吾道:“请了,但是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贺兰月起身,对林雪说:“等下我们再说。”
大约是关乎于孩子,贺兰月回到房间,打开门正要询问喻星洲身体不舒服的具体症状,刚进入房间便嗅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玫瑰香味。
馥郁芬芳的玫瑰信息素因发热已有些开始有些甜腻。
即使看不见,透过信息素,贺兰月也明白了。
喻星洲到了假性发情期。
这是一种孕期Omega常见症状。
贺兰月觉得有些为难,她释放出信息素,希望让对方能感觉好受一点,但听不见对方的动静,贺兰月只好寻觅着信息素逐渐靠近。
房间布置贺兰月都十分熟悉,她循着玫瑰的香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入记忆里的衣帽间,贺兰月脚步稍稍一停,总算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小洲你还好吗?”贺兰月主动开口。
对方安静了好久,才终于开口,有些茫然的看着站在门口却不走进来的贺兰月,宛若记忆里一样,从未主动靠近过自己的Alpha真的有爱过自己吗?
往日可以忽略的情绪在这一刻反复涌上来,因发热而昏昏然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问题,只定格在自己的Alpha并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上。
喻星洲无法控制的感到委屈,他埋在对方的衣服之中,即使用充满对方气味的衣服完全的包裹着自己,喻星洲仍旧感到空虚。
他忍耐着,坦白道:“不太好。”
信息素烧的喻星洲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只盯着贺兰月垂下的那双手,她的手指上有些细小的伤痕,明明这么宝贵自己双手的人怎么受伤了?
混乱的记忆如同一锅烧糊的粥,喻星洲视线都有些集中不了。
他盯着对方垂下的手,直白的问:“可以抱我吗?”
听到喻星洲的话,贺兰月并没有自信的认为对方爱上自己之类的,因为信息素的原因,对方渴求自己,这种科学原因第一时间出现在贺兰月的大脑中。
她走进衣帽间,实在分辨不出喻星洲的具体位置,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小洲过来。”
贺兰月向前伸出手,嗓音轻柔,像是哄孩子一样:“我有些看不见,你过来,我抱你。”
喻星洲觉得自己脸好烫,脖子,胸口,脖子——身体到处都在发烫,似乎连身体里都一样烫。
尤其后颈的腺体,他被信息素冲击的人很糊涂。
他站起来,身上裹着的贺兰月的衣服掉在地上。
衣帽间被喻星洲做出了个临时巢穴,用Alpha的信息素作为巢穴的保护墙。
他脚下差点被绊了一下,踉跄一下,往前走了两步,主动的抱住贺兰月。
喻星洲下意识的用自己发烫的脸颊贴着贺兰月的锁骨肩窝,呓语一般:“你身上好香。”
贺兰月闷笑了下,缓缓收紧自己的胳膊,手掌落在他的后背,拍了两下。
这是个单纯的拥抱,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欲望。
贺兰月释放的木质信息素轻柔的环抱着喻星洲。
仿佛充满雾气的森林,潮湿的雾气吞没了喻星洲。
喻星洲无意识的追寻着贺兰月身上的信息素香味。像是淋过雨的木质信息素,瞬息万变,香味难以捕捉。
他有些不满足,鼻尖贴着她的颈窝循着信息素,靠在贺兰月的肩膀,低声道:“为什么你总是不理我呢?”
贺兰月微微一怔。
话音落的瞬间,感觉有湿漉漉的泪水掉落在自己的皮肤上。
贺兰月感觉自己被抱紧,喻星洲一个劲的往自己怀中靠拢,既像是没安全感的小鸟,又像是守护领土的海洋野兽。
他仍旧无目的的寻找着,鼻息落在贺兰月的脸颊,下巴处。
贺兰月有些怕痒似的往后躲,说:“没有不理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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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理你。”贺兰月知道喻星洲现在被信息素迷惑,所以他才会主动的靠近自己,主动的拥抱着自己。
但假性情热期很快就会结束,结束后清醒过来的喻星洲也会再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厌恶。
贺兰月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她不在开口辩解,而是安静的释放出信息素围绕着喻星洲。
一片漆黑之中, 被喻星洲亲昵的贴近, 让贺兰月想起来很久之前自己曾养过的一只小狗。
那只狗是只流浪狗,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身上有很多伤口,清晨的时候,贺兰月一打开门就看到流浪狗谨慎的趴在她的花园里。
那只狗不算很漂亮,身上的毛被已经干涸的血液弄的脏兮兮,它怕贺兰月,又对贺兰月龇牙示威,用这种恐吓式的行为来为自己增添勇气。
后来贺兰月领养那只小狗,带它洗澡打针包扎伤口,养了好久好久之后,流浪狗学不会家养宠物的讨好那一套。
最亲近的行为也只是在玩的开心时,轻轻的用它的鼻子试探着嗅闻贺兰月的手掌心。
前些年小狗老了, 独自离开贺兰月, 贺兰月听宠物医生说, 那种土狗都是这样,在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就会独自离开家。
贺兰月找了很久, 在一个公园里找到已经死掉的小狗。
被喻星洲拥抱的时候, 感觉他使劲在自己下巴脸颊处嗅闻的时候, 那时小狗试探性的亲近又再次重现在眼前了。
大概是出于心软,贺兰月的手轻轻环上喻星洲的腰, 给了喻星洲一个回应。
她若有似无的叹声气,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按在喻星洲后颈的腺体。
尚未完全遗忘的理论知识如实的展现出来,她曲起手指绕着腺体打圈。
一边觉得自己是对方不清醒时刻做这种事情很尴尬。
一边身为前医生的人格义正言辞表示自己这不过是缓解喻星洲的假性情热期。
缓解孕期假性情热期,无非是使用Alpha的体。液和信息素来缓解Omega身体上的不适。
最恰当的方式应该是接吻,彼此交换的唾液里信息素浓度最高。
贺兰月微微叹气,她合上双眼。
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手底下发烫的腺体,能明显的感觉到喻星洲在自己怀中有融化的错觉。
她揽住对方腰的胳膊用力扶住对方,避免两个人一起摔倒,因此在喻星洲耳边说:“小洲,去房间里。”
喻星洲轻轻的喘息着,落在贺兰月皮肤上的呼吸也在发烫,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沉浸在Alpha总算回应自己的幸福中。
声音传进耳朵中也变成一片空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贺兰月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喻星洲走出衣帽间。
在贺兰月带着他往外走的同时,喻星洲的视线落在贺兰月牵着自己的手上,他与对方十指紧扣,能感受到贺兰月手指上那些早已经愈合结疤的细小伤口。
喻星洲有些不解,直白的询问:“为什么手上都是伤?”
被信息素烧昏头的Omega忘掉一切,记忆混乱,以为回到两人新婚不久的时间里,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下,用自己的指腹摸了下那些伤痕,说:“你不是说做医生的手很珍贵吗?”
喻星洲动了一下,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答应了妈妈要照顾好你的。”喻星洲上前从贺兰月的身后抱住她,他张开手环绕着贺兰月的腰,将脸颊无限眷恋的贴着贺兰月的肩膀。
他的呼吸落在贺兰月的侧颈,仿佛直接触碰到侧颈规律性跳动的脉搏上。
“贺兰月等我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喻星洲似乎笑了下,对自己和Alpha贴近的距离非常满意。
被拥抱着的贺兰月却感觉置身冰窟,无法控制的浑身战栗。
喻星洲在说什么?
为什么道歉?为什么说答应了妈妈?
一个连她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他口中的妈妈指的又是谁?
贺兰月感觉整个人都晕眩起来,连身后贴着自己拥抱着自己的喻星洲也变得完全陌生。
喻星洲什么都没有察觉,他需要贺兰月的信息素,无可控贴着她的皮肤去嗅闻那些好闻的木质信息素,像个小狗。
他越搂越紧。
而贺兰月回过头,喻星洲若有所感的抬头,试探着触碰她的下巴:“你怎么不说话?”
安静片刻,贺兰月嗓音带笑,轻声道:“我在想你答应妈妈说要照顾我,你怎么答应她的?”
喻星洲晕乎乎的:“结婚那天妈妈说要我们好好生活,可以吵架,但是不能背对彼此。”
喻星洲用手指触碰她的衣角:“我说好,我会记得。”
在他说话的瞬间贺兰月已经转过头,她脸上的笑容脱离感觉,只有一片被毁坏后所残留下的冷静。
她抬手轻轻抓住喻星洲的手掌,贺兰月的手有些凉,喻星洲下意识的贴了贴,听到贺兰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的手指沿着喻星洲的手掌缓慢向上,声音很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小洲,这段时间冷落你,真不好意思。”
喻星洲体贴的靠近她,摇了摇头,闷声道:“不怪你,做医生很忙,我知道的。”
作为一个医生,贺兰月向来不信鬼神,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鬼向生前的不平索命,只会化为尘土。
当还活着的人忘记她时,那么这个人就会经历第二次死亡,并且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上。
可是眼前的喻星洲口口声声说着的妈妈势必不是自己少年时便车祸去世的人。
是她的母亲。
新婚,母亲的劝解,还有以为自己还在当医生——所有一切串联在一块,贺兰月早就对自己的生活产生怀疑,此刻也只不过是怀疑的念头达到一个顶峰。
由纪的吞吞吐吐,还有喻星洲在失去清醒意识后的坦白。
所有一切都指向一个最不可能的方向。
贺兰月轻轻笑了下,笑自己这更显荒唐的命运,她转身扶住喻星洲让他躺在床上。
“可以抱我吗?”躺在床上的喻星洲一无所知的朝贺兰月请求着,贺兰月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以至于喻星洲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贺兰月脸上此刻是何种表情。
浑身的发热让喻星洲重拾动物本能,伸出双手靠近贺兰月:“抱我一下。”
贺兰月站在床边,思考片刻,她坐在床沿,伸出双手。
她看不见,只能凭借对方的呼吸声来猜测自己的力度。
空气中信息素越发浓郁,玫瑰的香味弥漫在四周,仿佛身处一座正处盛开时间的玫瑰园。
贺兰月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当被喻星洲拽着自己的手腕,下一秒她的手掌被重重的咬住,尚未等贺兰月抽回手,正处空白思绪之际的喻星洲仿佛意识到什么,立刻松口,下意识的讨好的舔了下。
正处夏季,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开始降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为傍晚的安静闷上一阵凉爽之意。
贺兰月略微分神,听着喻星洲的呼吸略急,信息素不安的冲击着,她像是想到点什么,嘴角微微上扬,说:“讨厌我就不得不让我帮忙,等醒了之后估计又会大骂我一顿吧。”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
本以为喻星洲应该听不懂了。但下一秒,喻星洲主动伸手抱住她的脖子,贺兰月的脸贴着他柔软的肚子,神色一怔,出乎意料的停了下动作。
听见他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说:“不讨厌你。”
他舔了下略微干燥的嘴唇,有些难耐的拧了一下身子,说:“不讨厌你。”
贺兰月没有当真,但笑了一下,说:“骗子。”
她重新动了下,记得有一年暑假,贺兰月去学车,手动挡,她是最聪明的学生,在一个月内的假期拿到驾照,没多久就开车和发小去自驾游。
掌握方向盘时,能自如的掌控一座钢铁怪兽,让座驾顺着自己的心意加速向前或减速,彼时乘着风,贺兰月畅快又自由。
她回忆起那种掌控一切的感受,仿佛重回这具已无可自控的身体里。
下一秒,窗外的暴雨毫无征兆的降落,贺兰月也被淋湿了脸庞。
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饶是贺兰月也停顿了下。
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人重重的落在床上,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同样淋湿,沉重又舒缓的长舒一口气。
雨水沿着她的脸庞滑落下去,带起一点夏季雨水的潮腥气味。
贺兰月沉默半响也不知道对谁说:“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给人泼到脸上。”
无人回应。
喻星洲仍旧陷在那一场空白梦境里,他循着信息素的气味枕在贺兰月常用的那只枕头上,只觉得发热的症状似乎缓解了很多。
“你才是讨厌鬼。”贺兰月起身准备把湿掉的衣服换下来,下一秒被拽紧了衣角,黑暗中有人紧脏兮兮的问:“你去哪里?”
喻星洲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有些委屈,像是被解开绳子的小狗,紧握着贺兰月的衣服不松手。
循着声音,贺兰月偏头给他看自己被淋湿的脸:“去洗澡换衣服。”
他坐了起来,靠近,本能的讨好贺兰月,说:“我帮你。”
喻星洲晕的像是喝醉了,下了床,跟在贺兰月身后说要照顾她。
贺兰月并没有当回事,只是当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她自顾自的洗脸,等准备洗澡的时候,朝浴室门的方向抬起下巴:“你不出去吗?”
喻星洲纳闷的反问,他现在只想跟贺兰月呆在一块,随时随地的呆在一起,被突然要求出去,让喻星洲产生一种被抛弃的委屈。
刚刚还感觉Alpha愿意亲近自己,现在突然的冷漠让喻星洲瞬时眼圈烫了下:“为什么我要出去?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可以照顾你,就像你刚刚一样。”
怎么会一样。
贺兰月有些困扰,想随便说点什么让喻星洲先出去。
但处于假性情热期的喻星洲比平常粘人,他走进贴着贺兰月,湿热的泪水沿着贺兰月的皮肤落下,和她刚刚洗脸后留下的水珠掺杂在一切。
喻星洲:“又要不理我了吗?是因为我刚刚做的不好吗?我明明很听话。”
“不是那个意思。”贺兰月微微吞咽了下,喻星洲用自己的脸颊蹭着她,像是重燃了体内的动物本能,她的呼吸都随着对方的动作而颤动着。
“那一起洗澡可以吗?”喻星洲问。
贺兰月沉默半响,没有回答。
喻星洲追着补充:“我的衣服也被你弄脏了。”
“那明明是你自己的东西。”沉默了好一会,贺兰月闷闷的丢出一句。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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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星洲靠在她的肩膀, 嗓音软的像在撒娇:“好吧,一起吧。”
浴缸是失明后重新安装的,具备市面上所流通的商品共同的功能, 安装了许多能够为人类舒适生活服务的功能。
例如可以通过智能AI联通网络后进行语音调节水温,不同人洗澡时的水温只适应自己, 而智能AI会记录使用者的温度。
每次喻星洲躺在浴缸里总会舒服到仿佛泡在羊水中, 不用想太多, 热水浸泡身体,香味好闻的沐浴球和轻柔舒缓的音乐,以及恰当的灯光。
所有一切缓解他那一整天的疲倦,直到走出浴缸,躺在床上。
而浴缸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两人面对面坐着,贺兰月微微闭眼靠坐着,直到感受水面起伏。
下一秒,喻星洲在自己身旁坐下,他也学着贺兰月的样子闭着眼,但侧脸靠在她的肩膀,轻轻的呼吸着,好像睡着了。
水下他的手穿过贺兰月的手掌,隔着水而紧紧相握。
音乐舒缓的流淌着,挤在这个潮湿闷热的浴室中。
身旁的喻星洲带着玫瑰的香味,一同坠入其中,好像一个蒙着白纱的梦境。
他依恋的靠近, 好像自己真是他的爱人。
贺兰月一怔,荒唐的猜测里,是不是喻星洲也成为向不平的世间索命的鬼,也许在他没成为的鬼的那时,两个人是不是有着和眼下完全不同的生命线?
仅仅是猜测。
贺兰月没有力气去过多的参与别人的人生了,她现在无法掌控很多事情,能够决定的只有自己的时间。
果然就像喻星洲说的,他会好好照顾他。
擦干身上的水珠,躺在床上,贺兰月觉得好累,从很久之前就存在身上的疲倦在深夜里反扑过来。
她闭上眼睛,大脑却安静不下来。
有种念头催促贺兰月去揭开一切的秘密,即使秘密背后承载着自己不能接受的沉重,但揭破一切秘密,让所有人陪着自己一样沉重,这种念头鬼魅的降临在贺兰月的脑中。
但仅仅只是想象。
贺兰月想自己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
就在即将陷入睡眠之中时,身后躺着的人忽然开口:“你可以转过来吗?”
闻言,贺兰月一怔,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还以为是听到了喻星洲一句梦话,因为后面他就没有再次开口了。
有些神经衰弱而导致睡眠质量不大好的贺兰月,每晚习惯性的侧身睡,自个姿势稍微会让她感觉能更平稳的呼吸。
在喻星洲搬进来之后,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下来,几乎每晚都是背对着喻星洲,以至贺兰月睡着。
喻星洲从没有说过什么,每晚入睡时,两个人中间始终隔着很大一片空间,足以再躺下两三个人,贺兰月自认为背对喻星洲举动不会影响到对方。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贺兰月侧过身平躺,这样的姿势能让贺兰月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脏的闷闷跳动。
这种跳动让贺兰月有些不舒服,她再次侧过身,面对喻星洲。
算是对喻星洲要求的折中回应。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没多久带着体温的玫瑰香味扑面而来。
喻星洲很小心的靠近,然后蜷缩在她空着的怀中,将脸颊贴着她的胸口。
他就像只小动物一样轻轻的环抱着自己。
这些都是因为信息素而致,贺兰月作为医生明白信息素对一个处于情热期的Omega的影响,信息素会促使Omega做出直白的求偶行为。
眼下喻星洲的行为也都符合一个情热期的Omega会做出的举动。
贺兰月明白这点,但还是在喻星洲靠近自己的时候感到心微微一动。
他的呼吸落在自己身上,像是直接落在心脏上。
沉重跳动的心脏像是被缠绕裹着的蝴蝶,蝴蝶努力挣脱却徒劳无力。
贺兰月抬起手落在喻星洲的后颈。
这就是一场不堪又静谧的梦境,像是偷来的短暂碎片。
于半夜时,喻星洲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有些茫然的睁开眼,他反应了下,想起来自己因为陷入情热期被司机紧急送回海棠湾。
后续的事情有些记不得了。
喻星洲只记得仿佛在贺兰月的衣帽间里待了会,有人来找自己,后面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有点想不起来。
他扭头,旁边的贺兰月安静的背对着自己睡着。
月光穿过窗户落进房间里,隐约可见靠近的一切。
例如贺兰月过于瘦弱的肩膀,在她侧身睡着时像只短暂停歇的蝴蝶,好像呼吸一种便惊醒了她。
喻星洲看了好一会。
不知道处于一种什么心态,磨磨蹭蹭的靠近,直到贴在贺兰月的后背。
贺兰月半梦半醒要转过身。
喻星洲吓了一跳,为了自己不知羞耻的行为,也为贺兰月忽然转身会发现自己的可能。
但贺兰月转过身,只是很轻的把自己拢在怀里,她的下巴抵在自己头顶,似乎是头发弄的她有些痒,她下意识的用下巴碾了下。
随之而来是她身上的信息素,如果一个保护壳完全笼罩住两个人。
喻星洲呼吸着来自贺兰月身上的香味,并未拒绝这个拥抱,也装作并未醒过来的样子,继而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天明,喻星洲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他坐起来发了会呆。
没多久有人敲门,是林雪。
林雪端着温热的蜂蜜水,很担忧的看着他:“先生,你还好吗?”
喻星洲点头,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将杯子还给林雪,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她呢?”
林雪:“您说小姐吗?律师来了,他们在书房谈事情呢。”
听到这里,喻星洲没当回事,以为是贺兰月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委托律师去办。
他准备起床。
林雪问:“今天需要帮您请假吗?”
喻星洲摇头,一边整理被子一边说:“我已经辞职了。”
但今天还是要出门,按照剧情线,今天盛泠月要去参加一个私人艺术展,而作为男主势必要跟盛泠月在这个故事点发生互动。
他请林雪帮自己派车,想起来拍卖场,不由得有点觉得麻烦,剧情线里是男主为盛泠月拍了个东西,这个东西系统并未局限是什么,但拍卖的钱肯定是花自己。
喻星洲打开自己的手机银行,查看自己余额。
以前喻星洲并没有什么存储的理念,是个月光族,除了自己购买的一套房子和一辆代步车,其余并没有什么东西。
他以前总是抱着''多活一天赚一天''的念头,吃要吃好的,喝要喝好的,穿也要穿好的,从没想过留下什么。
因为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从父母车祸去世那天,喻星洲就觉得自己多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但这种私下拍卖场势必要破血了,喻星洲没去过,但是赵佑这个花花公子去过几次,偶尔交谈的时候也听说里面的骄奢淫逸。
正在看自己的手机余额,有人敲门说贺兰月请喻星洲去书房一趟。
林雪一怔,喻星洲纳闷,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他起身前去书房,刚进门,只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贺兰月身旁,两人面前摆放许多的文件。
喻星洲习惯性的扫一眼,在看到文件上的文字时就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是贺兰月的财产分配。
贺兰月:“找你签个字。”
陌生女人把几份文件放到喻星洲面前,喻星洲低头看着文件上的数字,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完全冻僵了。
他像是冬眠一半误醒的动物,闯进无边无际的大雪之中,连笑容都很勉强。
沉默半响,喻星洲呵的一声,抬头盯着贺兰月好久,感觉眼睛都在隐隐胀痛,说:“你真大方啊。”
几乎一半的财产都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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