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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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真实到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但喻星洲还没来得及往下看下去,键盘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键盘声不再快乐,相反沉闷黏重, 像是要报复一切。
敲击声不再是具备段落感的敲击,而按住一个键后不松手的粘连。
眼前的世界,正在微笑着的贺兰月和喻星洲被迫定格,周围一切都跟着粘连的键盘声而变化。
世界定格, 颜色褪去后成为灰白色,这个世界再度失去所有的温度,停止转动。
女人不再得意或窃喜的自言自语,彻底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鲜活的世界再度恢复平面世界,又从平面退到一行行文字。
文字开始消失,随着消失,眼前的一切再度恢复成喻星洲所感知到的纯白空间。
宛若一场匆匆的梦境, 甚至没有留给喻星洲记住的时间。
震荡的酸涩情绪填补完整他的心脏,他有些承受不住, 下意识的抓握住令自己难受的胸口,直到抓住冷冰冰的宝石胸针。
这块胸针像是个意外礼物, 并不属于眼前这个世界, 他一把抓握下来。
眼前仍旧是自己的房间, 四周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喻星洲一时间有些茫然,他看向四周, 耳边想起来由纪说的那个稍显诡异的电影剧情。
“不论天空还是海洋, 他的爱人或好友, 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大脑产生一点畏惧的眩晕,四周普通的房间布置都让喻星洲感到虚假,唯有手掌下意识的抚摸仍旧平坦的腹部时,喻星洲才有一点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那枚胸针被他抓在手中,宝石折射一点头顶灯光显得有些锋利。
喻星洲扶着沙发让自己先坐下,他将回忆整理了一遍,从他重生开始。
重生的那天遇到的系统对自己说明这个世界只是围绕着盛泠月开展的世界。
在系统的诉说下,又因为重生的冲击,喻星洲轻而易举接受系统说的事情,甚至接受了以生命为奖励的任务。
系统给喻星洲的剧本是重生的反派男二,他需要去攻略女主,然后取得和女主的HE结局。
喻星洲在重生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为了学习如何攻略看了很多类似的小说漫画,自认已经了解清楚自己在做的事情。
但眼前忽然发生的一切让喻星洲忍不住开始动摇。
亲眼看到的和曾经的记忆如果有冲突的话,他能够相信哪一部分?
想到这里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由纪,很明显由纪是比自己知道的更多的人。
喻星洲脸色有些苍白,习惯性的安抚自己的肚子。
甚至由纪有可能还知道系统的存在,以及他的攻略任务,还有那天推错门的事情。
由纪说要走,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喻星洲有些心烦意乱,连窗外的暴雨看上去都烦人无比,他走过去动作有些暴躁的拉开阳台的门,迅速扑面而来的雨水差点打湿他的睡衣。
他盯着外面的暴雨,原本想关上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管什么真的假的,他只要想活下来,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
喻星洲出神片刻,在雨声的遮盖下听见了旁边房间里的动静,本来想装没听见直接去睡觉得了,但鬼使神差的想起来由纪走之前说的话。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来,周围一切都显得可疑起来。
由纪的话,还有看到的上辈子完全没发生过的画面,他关上阳台门,打开房间门,走到贺兰月门口,伸手敲了下。
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他又敲了下,心情不是很好,觉得自己又没事多管闲事。
估计贺兰月这会又觉得困扰了,他心里不轻不重的切了一声,反正敲都敲了,也不在乎多一项罪名,也没必要维持礼貌,他伸手就拧开房间门把手。
“你在做什么?”喻星洲一打开门没想到看见贺兰月解开睡裙系带的动作,她已经脱了一半,背对着门口,长发垂落至腰间,灯光下半遮半掩只能看见一点白瓷般细腻的肌肤。
突发事件没让贺兰月有一点惊慌,她语气平淡:“出去。”
也不是没见过,但喻星洲莫名感觉有点怪,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关了门就走。
喻星洲站在她房间门口骂了句自己:“傻逼,让你多管闲事。”
心烦意乱的喻星洲胡乱的躺在床上,晚上做梦都在想自己因胸针看到的画面。
他有几次想直接问系统,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系统一直没上线。
等第二天天蒙蒙亮喻星洲就醒了,他尝试给由纪发去消息,只问了她什么时候回来,自己有事情需要问她,但由纪没回复。
吃早餐的时候贺兰月下楼了,因为昨天的事情喻星洲现在有点不愿意看见她,俩人沉默吃着早饭,眼看贺兰月吃完要走了,喻星洲开始先开了口:“你知道由纪什么时候回来吗?”
贺兰月不答反问:“你有什么事情找她?”
喻星洲不好说原因,一摸肚子找到个正当理由:“过两天又得去做检查,我想她得陪着我去吧。”
贺兰月:“不知道,她没说。”
贺兰月沉默了会:“让司机陪你去不行吗?”
本来喻星洲只是想找个理由问问由纪的归期,但贺兰月这话一说就让喻星洲有点不舒服:“我自己去行了吧,不用劳烦你家司机了。”
说罢,起身先贺兰月一步走开,他坐上车,心里一个劲的无语,想要骂两句贺兰月,脑子里却一个劲的想着昨天看见的贺兰月。
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过什么咖啡店相遇这种事,贺兰月也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上辈子俩人是包办婚姻,结婚前都没见过几面匆匆就结婚了,结婚后贺兰月很忙几乎很少回家,只有易感期或者情热期的时候俩人相处时间稍长。
喻星洲想到这里他看向车窗外,从车窗倒影中看见脸色有些难看的自己。
说是上辈子,记忆好像很遥远了,喻星洲有时候都有点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情。
他去世那天是他的二十九岁生日,本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贺兰月分享的。
仍旧平坦的肚子里孕育着一个新生命,抚摸肚子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喻星洲有时候都有点怀疑自己真的怀孕了吗?
此刻他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想起来那天的细节。
在生日的那天,原本他想要和贺兰月分享的事情。
是他怀孕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能够度过自己的二十九岁生日,这个孩子的出现仿佛是赠与自己的礼物,即使和贺兰月不够相爱,但为了这个孩子,喻星洲打算和贺兰月正式的谈一谈他们的婚姻。
离婚也好或者决定好好维持这场婚姻也好,总比现在这样无尽的等待和冷漠好。
喻星洲打算心平气和的和贺兰月好好聊一聊。
可惜那天贺兰月再度加班,她打电话说是有个孕妇提前生产没有办法按约定好的立刻回家,喻星洲说好。
所以即使贺兰月说不用等自己,喻星洲还是决定再等待最后一次。
就在所谓最后一次等待里,他从楼梯踩空摔下去,最后因无人发现而大出血去世。
他和尚未能让母亲得知自己存在的孩子一同死了。
那温热的血渐渐包围着他,清楚的感知自己的生命流逝,喻星洲开始后悔等待,后悔这场无爱的婚姻,后悔自己的人生,后悔一切。
最后的念头是再也不要和贺兰月有牵扯,不要再重复一切。
他该恨这个人,又控制不住去注意她。
恨得分不清楚,只是喻星洲怕了,怕再次命运循坏。
重生之后他努力做什么,有时候也恍惚那个失去的孩子。
在一步步完成系统发布的攻略任务时,操纵自己的人生走上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道路,做出每一个和上辈子不同的决定。
有时喻星洲心里也会冒出一个念头:假如能够让那个孩子再度出现自己的生命里的话——这个念头就像是一个魔鬼在引诱喻星洲走上悬崖边。
那种冒险的行为背后藏着一颗喻星洲拒绝不了的苹果。
在那晚推错房间门后,喻星洲确实被那个念头引诱了,他明知道做下去之后,这一整年的攻略游戏算是失败,但那个上辈子没有机会出生的孩子也有可能会再次来到自己的身边。
于是说不清哪种念头占了上风,喻星洲确确实实踩在悬崖边上,那种可能会掉下万丈深渊的危险感如毒蛇,但喻星洲在已无法多管这么多。
犯错的不止贺兰月一个人。
“喻先生?”司机忽然出声打算了喻星洲的出神,他抬起眼看见已经抵达公司门口,轻声道了句谢,起身推开车门。
每天的工作流程几乎都差不多,现在的喻星洲对好好工作回报恩情这件事已经没多大兴趣了,毕竟该回报的上辈子也回馈赵家够了。
喻星洲磨磨蹭蹭的处理工作,不时查看手机等待由纪的回复,但手机一直没响过一次。
倒是桌面上的座机响了,他伸手接通,座机是从大老板的办公室打来了,助理声音非常好听,告知喻星洲来大老板办公室一趟。
大老板也就是喻星洲的外祖——赵培云,当初喻星洲父母因车祸去世,是赵培云将喻星洲带回赵家,赵家人口多,赵培云就把喻星洲带在身边养大,直到喻星洲大学毕业后家里闲话多了起来,喻星洲便搬出赵家独立生活。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喻星洲有一两个月没回去过了,开会时倒是见过赵培云一两次,但喻星洲怕别人说闲话,从不在公司因私事找赵培云。
公事上喻星洲也没什么机会能直面大老板,喻星洲本打算最近回赵家吃个饭。
他和贺兰月的婚姻只维持一年,喻星洲也不打算对外公开,回赵家他也就准备一个人回去。
闻言,喻星洲说了句好,挂断座机电话,喻星洲起身整理下衣服,起身乘坐电梯上楼。
赵培云的办公室比他那个办公室大了不少,一上来先看见坐在门口的秘书长也是赵家人,赵安琪是赵佑的双胞胎妹妹,和喻星洲关系不错。
赵安琪冲他挤挤眼睛,小声提醒:“看着不太高兴,小心点啊。”
喻星洲笑了下,小声说:“多谢。”
敲了两下门,里头没人应,明明赵培云就在里面坐着,喻星洲耐心等了会,又敲了下门,里头总算有人喊了声进。
赵培云今年都该退休的年纪,但人看上去比同龄人都精神,也许是因为做生意的原因,赵培云那双眼睛看上去跟老鹰一样,盯着人让人说不出一句假话。
喻星洲从小在赵培云身边长大,一看赵培云这样子就知道她有话要问,他站的笔直,等赵培云开口。
但赵培云一会看着电脑,一会喝茶就是不说,也没开口让喻星洲坐下,直白的晾着他,很明显的心理博弈。
喻星洲不急。
赵培云本来也不急。
僵持了快有二十几分钟,赵培云喝完一整杯保温杯里的热水有点坐不住了,看着喻星洲,问:“你跟那个盛小姐怎么回事?”
喻星洲面不改色:“就那么回事呗。”
“是谈恋爱还是玩玩?”赵培云放下保温杯,提醒:“最近公司里流言不少,小洲。”
喻星洲直视着她的眼睛,却准确看到赵培云耳边的白发,她老了,就算时不时染发遮盖岁月的痕迹,总有疏漏的时候。
喻星洲还记得小时候赵培云护着自己,赵家人多,他一个外姓人戴在赵家,就算赵培云疼他,私下里小孩子打架总不好多管,不然会被人说赵培云偏心外孙子,赵培云干脆就私底下给补偿,时不时的礼物悄悄放在喻星洲的床上。
要没有赵培云,他过了不这么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以喻星洲一直很感谢赵培云,用实际行动回报赵培云。
“没,就正常朋友的交往。”
“人家喜欢你。”赵培云说。
喻星洲笑了下,没说话。
见状,赵培云叹声气:“小洲,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心眼死,认定一个事情就不会改变,你觉得自己不姓赵不好参与赵家的事情,总是置身事外,现在我还在你还把赵家当一个能回去的地方,等我死了也许你就不会再回去了。”
喻星洲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
赵培云笑了下,抬手中断他想说的话,说:“如果你想和盛小姐发展下去也是个好事,找个时间你带她回来吃个饭,等我现在身体还健康帮你把婚礼办起来,等我走了你也好有个家。”
赵培云望着他,说:“小洲,多回家吃个饭。”
“好。”喻星洲有点沉默,他补充了句:“本来说这两天回去的。”
赵培云:“我知道,那群人又找你事了。”
赵培云老了,但公司继承的事情还没有宣布出来,有人便猜测赵培云打算给喻星洲多少财产,给姓赵的自己人多少那是赵家的事情,但给了喻星洲就让这群人不舒服了,有事没事就挤兑一下喻星洲。
喻星洲:“不关这些事,我就是这段时间有点忙。”
赵培云:“算了,总之你要是和盛小姐有确定发展的想法,趁早带回家吃个饭,别弄得到处都是流言蜚语,你总要结婚的。”
“我明白。”
“行了,过两天回家吃个饭,别一搬出家就像飞走的鸟。”
赵培云起身去上洗手间,喻星洲扶了扶她。
重新回到办公室,喻星洲才往休息的沙发上一摊。
上辈子结婚的时候赵培云对贺兰月这个结婚对象满意的不得了。
有时候贺兰月会陪他回家吃饭,有次撞上赵家的亲戚,那亲戚说话不太好听,还是说什么攀龙附凤的老话,喻星洲一般都当耳旁风,被贺兰月听见了也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丢脸。
回家之后贺兰月什么都没说,只是只那之后喻星洲就很少让贺兰月陪自己回赵家。
直到赵培云去世,喻星洲也没了回赵家的理由。
赵培云去世也就是这一年的事情。
心情不好,下午喻星洲明目张胆的翘了班,但又无地方可去,系统催促他去做任务,电子声在脑子里吵得他快要脑袋爆炸,喻星洲逆反心崛起,今天反而更不想接近盛泠月。
咬了咬牙,没地方去,他打了司机电话直接回了海棠湾。
回到海棠湾才两点多,天气不好,他跟厨师说想吃点甜的,又问雇工贺兰月在哪,他随口一问,毕竟贺兰月不是在房间里就是在花园里。
没想到雇工告诉他:“贺兰小姐在泳池那呢。”
“泳池?”喻星洲倒是知道海棠湾有两个泳池,一个在庭院里,听说以前贺兰月还会和朋友们在那里开派对,一个在室内,喻星洲不会游泳,两个泳池都没去过。
就是奇怪贺兰月的活动地点会突然增加一个,他不想多管闲事了,随便吧。
一这么想,由纪的话就在他耳边响起,难道这个海棠湾其他人会伤害贺兰月吗?为什么由纪当时会那么说。
这么一想,立马有点坐立难安,出于良心而言,他还是问了句:“哪一个泳池?”
“室内的那个。”雇工给他拿热毛巾擦手,回答道。
“旁边有人看着吗?”喻星洲问,把热毛巾又还给了雇工。
雇工摇头:“没有,贺兰小姐不喜欢我们靠的太近。”
提到这个话题,喻星洲顺嘴问下去:“为什么?”
雇工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回答,他是海棠湾里留的最久的工人,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多点,想了下还是说了:“因为之前有些人偷了小姐的东西。 ”
喻星洲一怔。
雇工又说下去:“在由纪小姐来之前,有些人仗着小姐看不见就偷偷倒卖东西,有时候偷懒就会随便糊弄她。”
不需要说的太清楚,喻星洲比任何人都了解所谓糊弄是什么意思,小时候他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那些人在赵培云看不见的地方也是这么做的。
没有办法去告状,因为那群人团结一致,反而让告状的他成为犯错的人。
他起身,往室内泳池去,心里有些别扭。
喻星洲觉得自己应该觉得解气,反而觉得心酸,那么志高意满的贺兰月怎么就成了现在缩居一角的人。
该。
他嘴上骂着,脚步不停,生怕去晚了,贺兰月已经泡在泳池里悄无声息死了。
说来也奇怪,回来之后系统就没有开过口,估计是知道他今天不想完成任务就直接下线了。
又或者系统绑定的宿主不止他一个,喻星洲在心里猜测,毕竟系统也没有和他承诺是一对一的绑定关系。
等他推开室内泳池的门,一眼扫过去,四周根本没人,贺兰月躺在泳池上没有动作。
艹,不会是已经泡浮囊了吧?
喻星洲脑子一片空白,甩开拖鞋跳了下去,扑腾几下靠近贺兰月拽着人就往岸上拉。
但他不会游泳,倒腾的那几下反而让自己呛了几口水。
贺兰月本来正飘在泳池里,喻星洲一跳下来就把她惊醒了,何况喻星洲还死命拽着她。
不会游泳的人胡乱的蹬着腿,紧紧抓着她,看起来要把她按在泳池里淹死。
贺兰月:……?
应该脾气不合就直接搞谋杀吗?
贺兰月有点没脾气了,轻轻握着喻星洲的胳膊,一只搭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搭在自己后颈,她稳住两个人的身体。
“你没死?”喻星洲呛了好几口水,感觉都快喝饱了,下意识问:“这池子里的水是才换过吧?”
“听上去你还有点失望。”贺兰月抱着他往岸上游,闻言丢下一句:“一年没人来了,估计没换过水吧。”
喻星洲被刚刚那几下弄得有点怕水,死死缠在贺兰月身上,靠在贺兰月的肩膀呸呸呸往外吐水,没好气道:“你是穷的没钱换?”
贺兰月抱着他上了岸,忽然一顿,喻星洲还以为她要自己丢下去,不用贺兰月丢,他一松开手就准备下地,但贺兰月问:“躺椅在哪边? ”
哦,这个人看不见来着。
喻星洲说:“往左走五步。”
贺兰月走过去把喻星洲放下。
喻星洲一坐下就扯过干净浴巾,还不忘把另一条丢给贺兰月。
他轻轻的擦着脸,听见贺兰月问:“来干嘛?”
“除了来游泳还能干嘛?”喻星洲整个脸都埋在浴巾里,声音闷闷的。
贺兰月:“刚刚那个样子还是建议你换一种运动方式。”
喻星洲:“不用你建议,谢谢。”
贺兰月笑了下,声音很轻:“不客气。”
闻言,喻星洲从浴巾中抬起一点头,看身旁坐着的贺兰月,她把浴巾随意的搭在肩上,头发湿的黏在后背,反而露出整张脸,水珠沿着她的睫毛掉落下来,像是在流泪一样。
她明明在笑。
喻星洲想起来雇工刚刚说的话,心里情绪很难分辨,他也知道自己很奇怪,不该再次靠近,却犯贱一样控制不住往她面前凑。
“哎。”喻星洲一边出声一边用小腿不轻不重的踢了下贺兰月:“能不能聊会天?”
贺兰月偏过头''看''他,一只手握住喻星洲的脚踝往旁边放了放,礼貌道:“聊什么?”
她手心很热,握了一下脚踝而已感觉像是被留下一个被烫的圈,喻星洲伸手挠了下,他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说:“什么都行吗?”
贺兰月没说话。
两人似乎很少有这种两个人安安静静说话的时候,即使是上辈子,喻星洲轻轻吐了一口气,说:“你是怎么看不见的?”
贺兰月又转过去,只留给喻星洲一个侧脸,水珠不断从她睫毛上滴落,水珠掉落的痕迹大概弄的她有点不舒服,贺兰月用浴巾擦了下脸。
“一开始是一场小感冒,后来开始发烧,烧得半夜睁开眼就看不见了。”贺兰月说的很平静。
反而是喻星洲听得心里像是被羽毛骚动后引起的酸涩震荡,他的手无意识的握了握:“你没去医院看过吗?”
“看过,很多次,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贺兰月自己就是医生,当下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前往医院做身体检查,反反复复换了很多医院都没用。
喻星洲:“上次你父亲的事情我不知道。”
贺兰月笑了下,她把浴巾抽下来搭在腿上,大概是因为确实很长时间没跟人聊过天,她的态度显得很稀疏平常,说:“没关系,上次我态度也不是很好。”
“贺兰月。”喻星洲靠近了一点,能感受到贺兰月皮肤上没干的水汽:“你说的困扰是什么?”
因为他的靠近,贺兰月微微一怔,她能闻到喻星洲身上的玫瑰信息素味道,泛着水珠的新鲜玫瑰香气,馥郁而浓厚,带有她身上的标记意味。
身旁的人是孕育着她孩子的Omega 。
贺兰月不动声色远离一点,喻星洲似乎很想知道回答,又追了上去,她干脆以沉默应对。
下一秒,贺兰月听见了喻星洲冷笑了一声:“贺兰月你真够没用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言语攻击贺兰月面不改色,只是准备起身结束这场看起来要变得不友好的交谈。
还没起身时,喻星洲一把摁住她的肩膀,靠近:“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没有责任心,还虚伪。”
“说什么我的靠近让你觉得困扰,明明就是你怕喜欢上我吧?”
贺兰月企图推开他的手,平静的否认:“不是。”
哼,他轻轻嗤笑一声:“因为成了看不见的瞎子,你怕别人同情你,你就躲在这里不见人,也怕我同情可怜你,你就是生怕我对靠近一点,我随手买给一件衣服当住在这里的谢礼,你就怕自己习惯我的怜悯,然后喜欢上我,对吧。”
贺兰月:“不是。”
贺兰月:“我只是不需要别人靠近我。”
看着贺兰月这副犹如死水一样的平静状态,喻星洲又气又烦,脑中闪过上辈子和这辈子贺兰月交叉的回忆,他冷下脸,说:“放心吧。我不会爱上你的,这段婚姻就像你说的一样,等孩子出生就结束了,但在孩子出生之前你必须要肩负一个母亲的责任。”
不知为何,贺兰月忽然问:“你爱那位盛小姐对吗?”
“那都不关你的事情。”喻星洲回嘴道。
贺兰月觉得好奇,她没有再准备离开,而是主动问:“我听由纪说我和那位盛小姐长得挺像的。”
“那又怎么了?”喻星洲有点不明随意。
贺兰月转过头,头顶白炽灯的光线十分明亮照射在贺兰月的脸上,她有一张过于优越的脸,喻星洲没出息的往后躲了下。
贺兰月不知道他的小动作,玩笑道:“如果你喜欢那样的,为什么确定不会喜欢上我这样的,我也没有差很多吧。”
对此,喻星洲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但故意说:“差的多了,她个性比你好多了,最起码——”
喻星洲急速运作大脑想着盛泠月的优点,想起上辈子的时候,忍不住迁怒到眼前的盲人版贺兰月:“起码我要是和她结婚,孕检就不用一个人去了。”
贺兰月:……
她抿唇:“司机陪不一样吗?”
也许自知这个问题上自己的失责,贺兰月再度开口:“好,下次我会去的。”
“就明天,我六点半下班,你六点半到我们公司楼下等我。”喻星洲知道她不愿意出门,带着一点迁怒之后的刁难想法,故意提出这个要求。
没想到贺兰月一口答应:“好。”
这个肯定回答反而让喻星洲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一个故意刁难的要求没想到对方反而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气氛转好,安静了会,喻星洲问:“由纪走之前真没和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贺兰月抿了下唇:“走了也好。”
喻星洲想不出哪里好,他发给由纪的消息还没有回复,那枚胸针带来的蝴蝶效应尚在,没人能回答他,眼前的贺兰月又是这辈子什么都不知道人。
连自己眼睛为什么看不见都不知道人,喻星洲也不指望她能告诉自己,他在那个纯白空间里看见的一切是真是假,还有那个女声又是谁。
“由纪走了谁来照顾你?”喻星洲嘟囔了句。
贺兰月反而一脸奇怪他会问出这样的话。
喻星洲:“我可不会照顾你的。”
贺兰月笑出声:“我知道。”
“你知道最好。”喻星洲垂下眼,看见贺兰月手指上的细小伤疤,他下意识的抓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贺兰月身为医生最宝贵自己的手。
贺兰月思考片刻:“不记得了。”
喻星洲一把甩开她的手,说:“没有由纪,你完了。”
贺兰月沉默。
沉默了片刻,喻星洲用小腿又踢了她一下,贺兰月一把握住他的小腿,轻轻蹙着眉:“你不要乱动。”
喻星洲切一声,他往回收自己小腿没抽动,说:“你不是不怕喜欢上我吗?别动我。”
贺兰月:“可我也是一个正常的Alpha。”
喻星洲呵呵笑了一声,是正常,那有怎么了?
上辈子合法夫妻俩人中间没有别人,贺兰月都没对自己多有兴趣,更何况这辈子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别人,依照一个Alpah的骄傲也不会再尝试标记自己。
“哎,上次的事情你生气了吗?”喻星洲问。
“哪次?”
“就我送你爸爸设计的珠宝。”喻星洲停顿了下:“我只是顺便买回来给你的,而且刷的你的卡,不算我送你的,只能算是代买。”
贺兰月:“没生气。”
“假的吧,都对我放狠话了。”
“放狠话?”贺兰月侧过脸,灯光下长睫在脸颊上投落一片灰白阴影,她微微扬眉:“我只是客观阐述我们的关系,除了这个意外的孩子,我们没必要产生别的多余关系,不管你是想当我的朋友,还是我真正的丈夫。”
喻星洲撇嘴,他没力气生气了,因为这辈子的贺兰月什么都不知道,生气反而显得自己很蠢,:“你明白就行,我也没有想跟你产生多余的关系。”
他语气加重在最后''多余的关系''五个字上。
往后一躺,喻星洲用浴巾裹紧自己,他有点疲倦,昨夜便没有休息好。
“你不想和别人产生别的多余关系,是怕产生了关系的链接之后就不好去死了吗?”喻星洲声音很轻,宛若呓语。
两个人的关系不远不近,这样直白的用词伤害不了两个人,只会非常适用他们之间的交谈氛围。
毕竟不用考虑对方的心情,不用委婉,不用体贴,甚至可以不礼貌。
贺兰月:“有点吧。”
喻星洲原本合上的双眼忽然睁开,想真的问一下这辈子还不知情的贺兰月。
他挣扎的坐起来:“如果你眼睛还好着的话,我们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话音刚落,喻星洲看见贺兰月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她思考片刻,说:“眼睛还好着的话,我们应该不会产生这种情况。”
她冷静的诉说着:“我不会入住一家普通的快捷酒店,也不会让一个Omega进错我的房间,我也不会被这个Omega的信息素引诱,自然不会让这个Omega怀上我的孩子。”
喻星洲对这个答案呵呵一声,但知道贺兰月说的挺对,他忍不住补充自己这个问题的前提条件。
“要是我们是在相亲情况下认识结婚的,你会怎么做?”
“我会——”贺兰月唇角扬起露出一个有点坏的笑:“要是相亲情况下我认识你然后结婚的话,我应该会喜欢上你,然后会对你很好。”
“滚吧你。”喻星洲一把把自己的浴巾丢在贺兰月的头上,气愤的起身就走,大骂道:“贺兰月你就是个虚伪的胆小鬼!”
上辈子明明就是她漠视自己,只有在情热期时才会对自己稍微多一点关注。
这辈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要脸。
由纪一直没回复消息,喻星洲在楼下吃了点甜的,他上楼回到房间拿起那枚胸针想要再戴一次,看看能不能多看点剧情。
但这次戴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喻星洲只好将胸针放回去。
他有些丧气,又想起来点什么,用手机搜索由纪说的那部电影。
但无论怎么搜索,搜索网页上也搜不到这部电影。
喻星洲想了下,找到一个电影爱好者的论坛在里面发布了自己的问题,他将由纪说的剧情完完整整打下来,等待网友给出的答案。
但自己再重新看打出来的文字,喻星洲忍不住将电影剧情和自己在纯白世界看到的剧情以及系统对自己说的剧情重新整合一遍。
已经知道眼前的世界就是一部小说,这是系统和由纪说的话里的共同点。
不同的时候系统说的是贺兰月和他是小说中的反派组。
而在纯白世界里听到那个女声清清楚楚说的是:如果是月亮的话,那就叫他星、星洲。
月亮?
贺兰月是月亮。
盛泠月也是月亮。
喻星洲想的都有点糊涂了。
他没有多余思路,系统不在线,喻星洲对它也有点怀疑,干脆起身准备再去楼下拿份饼干上来磨牙,牙齿还是有点痒,总想要咬点什么,讨厌的成人口欲期。
一打开门就看见披着浴巾的贺兰月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故意走过去撞了下贺兰月的肩膀,明目张胆的撒气行为。
撞完就跑,紧急按着电梯按键,抬头一看贺兰月根本没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进了自己房间。
想不通的事情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好不容易休息,喻星洲躺着打游戏,消磨一下午,等晚上快睡觉的时候,牙齿的不适越发严重。
自认为下午已经和贺兰月说开了,俩人目前的关系算是孕育孩子的合作者,没有多余关系,关乎孩子的事情上,喻星洲利用贺兰月也不需要不好意思,他起身直接去敲贺兰月的房间门。
敲开门,喻星洲直接说自己的问题:“牙齿不舒服。”
贺兰月了然,打开门:“进来吧。”
再度进入她的房间,可能心态上的转变,喻星洲认为自己非常平静了,等到贺兰月说解决办法的时候,喻星洲才知道自己所谓的平静根本就是一层表面意思,贺兰月随便一句话又会引爆自己的情绪。
喻星洲只能尽量的在语气上保持平静:“你是说我需要长久的和你呆在一块?”
贺兰月纠正他的说法:“我是说你长久的需要我的信息素。”
“成人口欲期是因为你怀孕心理压力太大引起,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并没有缓解反而更严重一点,孕期的Omega想要得到一个安全轻松的环境,必须要有自己Alpha的信息素。 ”
“我们平常吃饭那会还不够吗?我身上全是你的信息素。”喻星洲想起来在公司好几个人都误会他身上的信息素来自于盛泠月,喻星洲不好解释,只能每次上班前小心的确保自己的信息素隔离贴使用妥当。
“目前看你的情况估计不够,除非你现在辞职呆在家里,天天和我在一块。”
“不可能。”喻星洲想也不想的就拒绝这个提议。
虽然喻星洲也有提前退休的计划,但不是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不能在现在就走。
贺兰月早就对他的回答一清二楚:“那就要想办法增加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除了你上班的时间,我们都要呆在一块。”
喻星洲有点怀疑:“你不会故意框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贺兰月问。
“比如骗我爱上你,然后一把抛弃我,小说里都这么写你这种坏女人的。”喻星洲想起来自己为了做任务补课的那些小说漫画。
贺兰月差点被气笑了:“我骗你爱上我,然后抛弃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你知道我喜欢另外一个Alpha,这样做你就能得到自尊上的满足,还有你扭曲的快乐。”喻星洲忍不住舔了下作痒的牙齿。
“谢谢你对我为人的猜想,既然你不需要,那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贺兰月随手一指,意思让喻星洲快走。
喻星洲小声道:“看不见还乱指,指着阳台让我跳下去啊。”
他摸摸自己肚子:“是不信你,但是现在我需要。”
贺兰月:“需要什么”
直视那张脸,喻星洲支撑自己站在充满贺兰月气息的房间里的尖牙利齿退却,心脏重重的一跳,舔着牙齿道:“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幸好贺兰月看不见。
喻星洲对于这种需要恳求Alpha给予自己信息素的场面感到羞耻不已,因为会让他想起很多情热期时他流着泪求贺兰月标记的场面。
即使是漠视自己的贺兰月也会在那个时候轻轻的吻住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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