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彼尔之邻(15)
炊烟袅袅,打开窗,空气中弥漫着各家早饭的味道。
吴婶儿家今日变了吃食,不再是白粥咸菜馒头,她煮了速冻水饺。
房顶“乒乓”作响,窗户氤氲一层雾气,从大开的门可以看见,雨珠从房檐流下串成一串。
积聚在地的雨水从高处往低处流淌,门前的台阶被沾湿一半。
吴叔从楼上下来,怀里抱了不少雨伞。都是弯柄伞,黑色的伞布,按照收起来的大小,殷惟州估计能够遮蔽两个人都不止。
“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你们出去转转,今天下雨,给你们准备了伞”,吴叔说完就将一摞伞堆在了门口,让他们出去的人自己拿。
吴叔背着门口的光线,眉毛胡子颤动,叮嘱的语气显得语重心长,他说:“切记,外面的雨水沾不得。”
说完他就上了楼,饭也没吃。
到了现在,吴叔家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殷惟州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番,除了楼溪清、李归帆和徐立军,剩下的三个人他都不认识。
昨晚死去玩家的室友,应该就在这三个人之中。
殷惟州起身往门口走,就在所有人以为他是要拿伞出门时,他却突然将门一关,屋内众人尽数将目光投向他。
又因为没有开灯,光线都是来自窗外和门外,门一关,屋子里又暗下去几分。
徐立军和李归帆保持静默,怡然自得的吃着早餐,就好像他们不是这局中人一般。
“你、你做什么…”,许陶被殷惟州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碰上了坑害玩家性命的人。
“抱歉大家,我有几个问题,不得已关门留大家片刻”,殷惟州后背抵在门口,挡住了外出的途径。
他一般不会这么做,只是因为现在,吴叔家只剩下他一个人,而早上尖叫之人又有些重要,他怕那人不配合,会逃走。
“我无所谓”,李归帆往椅子后面一靠,一副看戏的姿态。
徐立军也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楼溪清对殷惟州第一印象不错,所以也没有说话,而且她直觉是和早上的事情有关。
反倒是剩下的三个人沉不住气,道:“凭什么啊?!你是谁啊你,你想留就留?!”
殷惟州:“凭我想让你们死,你们就活不了。”
几乎话刚落地,之前还振振有词的三人便有些偃旗息鼓,底气不足了来。
殷惟州站的端正,脊背挺直,说话时脸上尽是从容,丝毫没有将三人的呵斥放在心上。
他的手顺势拿过来一把弯柄伞,伞尖着地,手指轻轻搭在弯曲的伞柄,手背隐隐现出青筋,目光冷静而沉着,好整以暇的盯着前方。
许陶等人见过他的游刃有余,所以之前也只是想口头上占占便宜,如今殷惟州认真了,他们自然也不敢太放肆。
“嘴长在你身上,要问你就问嘛。”
楼溪清想笑,但她忍住了。
虽然许陶今早上跑的一溜烟,不过楼溪清还是记得他就是隔壁死去玩家的室友。
殷惟州也这样问了,他说:“今早上那一嗓子是谁叫的?”
三个人中两个人非常有默契,闻言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许陶,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许陶内心:%#&£#。
“是你啊”,殷惟州将目光落在许陶身上,“昨晚上你室友死之前都做了什么?”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许陶想不回答都不行,他只得努力去回想细节。
他记得昨晚吃完饭过后,他室友率先就回到房间洗漱,后面吴叔来送水果,还是他开的门。
水果他放在了桌上,许陶嫌冷就什么都没吃,径直去了床上躺着。
至于他室友吃没吃水果,他就不知道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尽数托出,却不想楼溪清闻言突然插了一句,“他可能拿了苹果准备吃,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吃成,我去的时候苹果掉在了地上。”
她还不小心踢了一脚。
“苹果…?”,许陶疑惑,“我接过来果盘的时候明明没有苹果…!”
“有苹果啊”,三人中的另一人说道:“我的果盘里也有一颗苹果,老大个儿了,我也想吃来着。”
“对对对,我的也有。”
楼溪清自己也在回想,她记得自己的果盘里确实也有。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许陶见众人的神色,怕其他人认为他说谎,一直坚持道:“我接果盘的时候特地低头看过的,确实没有!”
徐立军说:“果盘里确实是有苹果,我们房间里也有。但苹果出现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潜意识里默认为应该存在的东西,可事实上它或许本就不存在,只是我们觉得它应该在。老吴昨晚上端过来果盘,而我们今早起来看见果盘里面有苹果,如果不是有人特意记过,那么模糊的记忆会让我们下意识的认为苹果昨晚上就存在。”
楼溪清道:“所以苹果真的是后面才出现的…?”
许陶态度坚决,所以是这样差不多。
“那人的死因是因为吃了苹果吗,可那个苹果分明还是完整的”,李归帆道。
他和徐立军事后也去看过,不过是在殷惟州之后,所以会有这样的疑问。
这确实也是疑点,殷惟州解释不了,于是只能说:“不论是吃还是碰,苹果应该都是死亡条件之一。”
楼溪清想哭:“那完了,今早上我进去时苹果在地上,我还踢了一脚。”
李归帆没由来的说了一句:“倒霉孩子。”
可楼溪清现在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殷惟州也不能安慰什么,便道:“也不一定,我觉得吃的可能性大一些。”
楼溪清稍微好受了点,但不多。
许陶本来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却听殷惟州又问他:“你们昨天偷听被发现了?”
许陶:“!”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昨天是偷摸溜出来的,吴叔家的玩家不知道,老杨家也没有玩家出来。
许陶脸上的表情简直到了惊恐的程度,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技能,这么能打。
“是我在问你话”,殷惟州耐心道。
许陶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身边人抢了先,因为他觉得殷惟州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帮着分析出了死亡条件,或许说过以后,他们自己也能知道的更多些,才更有机会活下去。
“对!昨天我们在吃饭,然后就是死的那个人,他带着我们去了外面,说有消息可以听。然后我们就跟着他到了拐角处,贴在墙上想要偷听,没想到一句话都还没听见,一抬头杨净秋直接就出现在我们头顶,给我们都吓了一跳。”
殷惟州那时候还在老杨家二层厕所里,他收回头之后估摸着差不多,再次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放向窗外,就正好看见杨净秋在拐角迟疑了一瞬。
又隐约看见杨群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好几眼。
所以才会问他们这个问题。
“杨净秋和你们说了什么?”,殷惟州问。
“没说、她什么也没说,但好像盯着死的那人看过半晌,然后就走了”,那人小心的问:“会和这个有关吗?”
有关的话,那他以后都避着杨净秋走。
“或许吧,不一定”,殷惟州边说边让开了位置,又打开门,诚恳但:“多谢,打扰大家了。”
许陶等人:“……”
好一招先兵后礼。
小别墅外面大雨如瀑,不过没再吹风,只有水汽带来的湿冷感,远山都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雾气。
殷惟州站在外面稍微等了等,然后撑开伞,只身踏入雨中。
雨天总是阴沉的,天空见不着亮色,万物被洗涤,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灰尘的气息。
纯黑的伞布遮住了殷惟州半张脸,柳长映坐在老杨家房子外面,恰好能看见殷惟州修长的身材,哪怕是厚重的冬装也不会让他显胖或是显矮。
在黑色伞布的映衬下,男人的皮肤显得过分白皙,下颚棱角分明,露出来的嘴唇薄而魅人,正一步一步荡开雨水,往这边来。
柳长映道:“队长,再过来两步吧,别淋到雨。”
“伞上的水滴在地上没事。”
柳长映几乎刚说完这话,吴秀菊就拿着个拖把出来,瞪了她一眼,“水没滴在你脸上你当然没事。”
柳长映:“???”
然后她就见着吴秀菊用拖把将台阶边角的雨水往外推,然后又开始拖地。
“怎么着,婶儿你的脸是还能跟地板共情?”,柳长映说。
张雩刚到,将雨伞往外面抖了抖,又见着和上次差不多的场景,有些想笑。
柳姐姐,梅开二度了哈。
殷惟州打量了一番柳长映的神情,看见张雩后,在吴秀菊开口之前先一步将两人拉进屋内。
“别气了长映”,殷惟州说。
“是啊,柳姐姐,你看杨老头天天被她骂成什么样儿,她人就是那样。”
柳长映说:“我没生气,我只是从她身上看见了我妈的影子。”
所以,她没忍住。
“下雨有水,吴秀菊其实不用拖地,因为拖了也一样,来往的人还是会踩脏。我妈啊,一辈子为了我好,打着为我好的名头困住了我二十年,好在后来,我终于看清了。”
那些本该潜藏在心底的执念,就被柳长映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口。
她面色平静,淡漠的眼像是深潭里的一汪水,眼看过去是沉黑一片,掬起又清澈可视。
柳长映第一次说这些,也只在殷惟州和张雩面前说过这些,好像说出来之后,心口压着的石头变得没那么重了。
她的话再次点醒了殷惟州,陈岁里在进来彼尔之邻副本之前的话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
他拍了拍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后又说:“等出去之后,所有人到齐,我们在基地讨论一件事,这可能和我们被选中到照片世界有关。”
第042章 彼尔之邻(16)
“扣扣”
陈岁里和姜亦大部分时间相顾无言,后半夜基本没睡,所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敲游九于他们的门。
游九于打开门,眼窝深陷还带着些黑青,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陈岁里便改了到嘴的说辞,问道:“昨晚上鬼婴也来你们房间了?”
“嗯”,游九于眯着眼,还没适应楼道的光线,“进来说吧。”
常伯已经坐好,披了衣服靠在床头,游九于说冬日天冷,没让他下来。
他自己则是从椅子靠背拿过来衣服穿上,说:“有惊无险,挨过来这一次,我估计今晚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还是得快点找照片。”
陈岁里对这一点不可置否,却开了另外的口。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游九于挑眉道:“跟我还来这一套?”
“我是想说我们可能得赔吴婶儿钱了…”,陈岁里目光投向床板,“你们幸运一点,我们那边床板被鬼婴砸坏了。”
这次无语的成了游九于和常伯。
不过很快常伯便说道:“其实不用和我们说这些,钱本就是姜亦拿出来的,怎么用都可以。”
姜亦:“既然结伴,倒也不用分的那么清。每一笔支出,大家心里都有个数才好。”
“好…好…”,常伯只觉得心底一阵踏实,鼻尖泛酸。
和陈岁里他们一起,没有压迫感。
他的腿脚也不会被嫌弃。
他们真正的将他当成了一个人,而不是照片世界里的拖油瓶。
“就为了说这个?”,游九于没好气的问出口。
陈岁里:“当然不是,姜亦,剩下的你来说。”
他笑弯了眼,自己则是找了个地方安心的坐下来,还邀请姜亦一起来坐,只是被姜亦拒绝。
姜亦说:“还是站着说好一些”,至少显得稍微庄重点。
“我和陈教授昨晚简单讨论过,发现我们的任务和来到这条时间线的所有发现根本就没有共通之处,更像是在走一些无效剧情,没什么实际效用。”
“就比如APP说过,让我们找到杨净秋藏起来的秘密,以及所谓的想要知道姐弟二人的亲疏,这些都是同杨净秋有关,可我们来了这么久,知道的信息,就连同昨晚来找我们的NPC都是鬼婴,杨净秋基本都没怎么出现在我们眼前,这要让我们怎么找?就算是今天满月酒我们能和她见上面,又能问出来多少,知道多少?我看这前面更像是一场死局,我们走不出去。”
姜亦这话无疑是带了悲观色彩,听的人心底发寒,可这的确是他和陈岁里讨论一晚后的结果,虽然可能没讨论太久。
陈岁里往后靠在椅背,原本清隽的面容染上些倦色和浓重,他低了低头,记起来一些东西,让他思路清明了不少,说:“而且刚进来时我就在想,我们选了鬼婴主线,分配到的却是关于杨净秋的任务;那外面选了杨净秋主线的人,会不会也是分配到有关鬼婴的任务?”
这样猜测不无道理,游九于甚至还觉得很有可能,便道:“那如果真是照你说的这样,两条时间线主线不同,任务却又因为互调而勾连,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常伯靠在床头,闻言幽微的开口:“这是要让消息互传啊…”
鬼婴主线虽然任务是有关杨净秋的,可探寻到的消息依旧是有关鬼婴。
相反,杨净秋主线也该一样,任务是有关鬼婴的,探寻到的消息依旧是有关杨净秋。
既然如此,那么照片世界这样设置的目的就是要让两条时间线上的玩家互通消息,只有两条时间线上都有人,并且能在七天内意识到这一点,那么这个副本才有可能通关。
这也就意味着,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单独进入副本的玩家和队员都选了一条主线的玩家,副本难度会翻倍。
想通这里之后,陈岁里无比庆幸当初选了鬼婴主线,也更为深刻的意识到照片世界的难度在加大。
所有人心底一阵恶寒,他们因为之前有姜亦在后厨探寻到的消息,再加上房屋和村子的建造,可以判断出他们是回到了十五年前,可是处在杨净秋主线的人真的能猜到他们是回到了十五年前吗?
这几率可能比让现在就下一场大雨还要小。
陈岁里见气氛低靡,不由得开口:“怕什么,惟州厉害着呢,一准儿能猜到。”
姜亦说:“我也相信队长,可是陈教授,就算是队长猜到了,身处未来的人又如何能将消息传到过去…”,这根本就还是一场死局。
光明与黑暗相伴而生,前者世人纷纷向往,后者门庭冷落,无人敢问。如今情景又如何不是这样,他们可以给未来传过去消息,可他们自己却更像是在等待死亡的倒计时。
不是姜亦不相信殷惟州,而是这次的考题实在太难。
后面那句话姜亦没敢说出口,他怕给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雪上加霜。
但不用他说,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很快就能想得到。
陈岁里说:“走一步看一步,还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要垂头丧气,队长肯定会找到办法的”,陈岁里自己也会努力的想。
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就不会放弃。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将消息送出去,送给队长他们。”
游九于道:“等等吧,等满月酒大概过去,我们多查些消息,晚上再送,反正白天他们也回不去吴叔家。”
老杨家人多眼杂,而且目前居住在老杨家的只有柳长映,陈岁里他们对老杨家构造不很熟悉,也不方便藏东西,所以吴叔家还是最好的选择。
“正好,陈教授你之前不是也说过,我们现在住的那间房同你和队长在十五年后住的那间大差不差,应该是吴叔后面改建没怎么动过那间房,没问题的话,我们还省了找地方的功夫”,姜亦说。
“嗯”,陈岁里说,“那等晚上,我们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把信息送出去”。
希望殷惟州能够早日想到关键所在,接收到他们从过去传递出去的消息。
“啊——!”,陈岁里他们被一阵惊呼声打断了思路。
是吴婶儿。
完了,定然是床板的事情被发现。
陈岁里光速从椅子上弹起,三两步到门口打开了门,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吴婶儿盯着自家的床好生愤慨:“才给你们住了一晚上就成了这副模样,我当初就不该把房子租给你们…!”
她本意是来叫人吃饭,可没想到总也叫不答应,她怕出事所以才回去拿钥匙开了门,却没想到打开门是这样的场景。
吴婶儿接着说:“这床我们睡了三十多年都没事,怎么偏偏你们睡过一晚就成了这样,你们晚上究竟在做什么?!”
陈岁里内心疯狂解释道:吴婶儿,冤枉啊。
可嘴上却无话可说,总不能说是鬼婴干的吧,这东西吴婶儿没见过,一准儿认为他是在说谎,继而落个有胆做没胆承认的名头,还是算了。
“这床…它就是自己就断了嘛”,陈岁里说:“吴姨,你放心,我们现在就赔钱。”
姜亦非常有眼色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红色纸币,然后递给吴婶儿。
吴婶儿肉眼可见的熄灭下来怒气,可面色还是不大好看,是觉得陈岁里他们给她惹了麻烦,但总归还是没再抓住他们不放。
“老实睡觉,再有下次,就让你们滚出去。”
“是是是”,陈岁里忙道。
见人走了,陈岁里目光怒视碎裂的床板,恶狠狠道:“再有下次,你也别再来了。”
姜亦知道陈岁里说的是鬼婴,但是让鬼婴不再来恐怕是不太可能。
满月酒同之前的婚宴流程上差不了多少,只是布景没有婚宴配置高,也没有喜字那些装饰物。
但不知情的村民还是欢喜的,一个个的穿了围裙就到后厨帮忙,坝坝火很快也烧了起来,偶尔一阵风,火苗变了方向,将离得近的人呛得直咳嗽,却又因为离不开那阵暖意而舍不得离开。
早饭期间吴叔同陈岁里他们说了,老杨家也同意了他们参加。
所以收拾过后,他们便又来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宴席。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是鬼婴和杨净秋。
但由于鬼婴已经死去,所以更有可能发生什么的时间是在下午或者晚上。
白天,他们的关注点则是杨净秋。
“你们谁呀,怎么没见过?”
“是出远门工作才回来的吗,怎么没有印象,跟我说说看是哪家的小子?”
……
此类说话声不断,陈岁里转头,瞧见院门口被村民围堵住的几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她到了照片世界并没有换衣服,依旧是穿的她进来的那身。
长筒靴、收腰连衣短裙,最外面套了一件长外套,纯黑的装束,自带气场。
陈岁里看着都替她冷。
她身边还跟了一个男人,一眼看去是偏异域风的长相,右耳戴着繁琐而又神秘的金属色长款耳饰,撞色复古,眉目清冷而含情。
是玩家!
陈岁里心中警铃敲响。
他对姜亦说:“你们先去找杨净秋,我一会儿就来。”
因为他想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使用技能混进来。
如果会,
那他们的技能又究竟是怎样。
第043章 彼尔之邻(17)
面对态度坚决的村民,梁怡等人并没有后退,陈观缓慢上前,原本冷清的目光渐渐变得诡谲,瞳孔由深黑色过渡为冰透的蓝。
仿佛置身于满天雪海,凝水为冰。
陈岁里迅速别过眼,将目光从中抽离,方才脱离那股无所适从的不适感。
再去看时,浮躁的村民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安抚,变得温驯而乖巧,安静的站在道路两侧,梁怡他们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行走间,陈观冰蓝的瞳色化成一道雪白的雾,略过耳侧,消失不见。
他的眼睛再次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梁怡察觉到有人暗中窥伺,待去寻时,陈岁里早已经淹于人潮。
瞳术吗
魅惑人心。
陈岁里瞧见不远处等在原地的常伯,三两步走到人跟前,问:“他们呢?”
常伯转身,手指指向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小于他们在那边等你,杨净秋也在。”
“一起走吧”,陈岁里说。
常伯摇了摇头,告诉他:“你们去吧,我就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陈岁里考虑到常伯的腿,就也没再说其他的,只是叮嘱道:“那你往人多的地方坐一坐,刚才混进来一批玩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善茬儿。”
“好”,常伯催促道:“快去吧。”
陈岁里顺着弯曲的小路向前,杨净秋一个人远远地圈住一个小火堆,不东张西望,也不说话。
冬日的风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小口,两颊有些泛红,姜亦和游九于坐在她对面,应该是在同她说话。
“这天真冷”,陈岁里搓着手背,在杨净秋身边蹲下,伸出手去烤火。
他看见女孩儿稍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姜亦和游九于同时抬头,眼神像是在说同样的话:这孩子打死不肯说一句话。
炭火表面积了一层灰,陈岁里从身边随手捞过来一根木棍,去戳炭火表层的热灰,露出来里面红彤彤火光。
积在一起的炭火隐隐窜出火苗,陈岁里手中的木棍被点燃,他在泥土里将之熄灭。
他做这一切时,杨净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直到陈岁里从怀里掏出来一本日记本。
他这不是冲动之举,日记本的内容陈岁里他们都已经看过,也认识到了老杨家重男轻女的内核,虽然有些地方尚且存疑,但这本日记还是应该回到杨净秋手中。
因为如果按照之前的思路来,过去的一切都会影响未来,那么,如果他们在过去拿走了属于杨净秋的日记本,导致她的日记中断,殷惟州他们在未来得到时就也会是不完整的日记本。
他相信殷惟州肯定能够找到,所以陈岁里必须得找时机将日记本还给杨净秋。
陈岁里问:“你知道这是谁的日记本吗,我昨晚在马路边捡到的。”
游九于内心:神他么路边捡到的,分明是和他一起从老杨家拿出来的。
杨净秋眼睛倏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陈岁里手中的日记本,然后伸手抓在了自己手心。
“这是…我的。”
“昨天,日记本不见了”,杨净秋说,“谢谢你。”
“不客气”,陈岁里问:“是谁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烤火的?”
杨净秋看了看陈岁里,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日记本,方才说道:“是我自己想呆在这里,吴婶婶看见才给我端了一盆炭火…”
外面天这么冷,自己想呆在外面吗?
陈岁里道:“那我把你送回去好不好,外面天太冷了,屋里暖和。”
却不想杨净秋在这一点上格外固执,直说自己“不回去。”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回去吗?”,陈岁里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和着清俊的面容,及其具有欺骗性。
杨净秋愣了愣,缓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颗红苹果,嘴角绽开丝丝笑意。
苹果小小的个头,却红的诱人。
她说:“吃了它,我就告诉你。”-
待雨势稍弱,殷惟州三人撑开雨伞想要将村子的情况摸清楚,他边走边说:“今早上我住的那栋房子有个玩家死了,死亡条件是苹果,这应该和杨净秋有关,你们俩千万得注意。”
“我今早上也听见有人叫了一嗓子,不过我没敢进去,只隐约从门外瞥见地上细瘦的身子…”,张雩心有余悸的说:“原来死亡条件是苹果…”
“那身子太瘦了,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型。”
“嗯”,殷惟州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张雩下意识的问。
“因为他的血被吸干了。”
张雩:“……”
“队长,你这个笑话有点冷”,张雩说。
柳长映适时插入一句:“队长你日记本看完了吗,后面有没有什么发现?”
说到这个,殷惟州在两人的注视下缓慢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日记本。
“后面的日记不知为什么消…”,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满满当当的日记本惊住了。
“消什么?”,柳长映问。
“消失”,殷惟州仔细确认后再次凝神道:“又回来了?!昨晚这本日记都还只剩下2.25号之前的内容。”
张雩:“难道是日记白天和晚上见到的内容不一样?”
“应该不会,比起莫名其妙的将原因归给照片世界,我还是更相信我们自己”,柳长映说:“会不会是小陈教授他们之前做了什么,后面发觉出不对,所以又修正了回去?”
无疑,这种猜测具有很大的可能性。
“我怎么感觉陈教授和我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张雩听过柳长映的话,空茫的看着前方。
雨水浇灌在道路两旁的菜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马路边厂房的尽头,往前只剩下人家,右手边有一道接近七十度的斜坡。
斜坡左手边种了一片樱桃树,右手边是一栋修了一半的小平房,砖瓦露在外面,雨水在半好的房顶氤氲出水雾。
老杨家附近已经转的差不多,再远也没什么必要了。
殷惟州回味着方才张雩的话,这同他之前的猜想大差不差。
“或许他们真的同我们已经不在同一块地方…”,殷惟州说:“但是他们的行动却能影响到我们”
【杨净秋】or【鬼婴】
殷惟州记起来之前的选择。
如果说他现在选了【杨净秋】主线留在了当下,那选择了【鬼婴】主线的陈岁里他们,究竟会去到哪里。
【杨净秋】
【鬼婴】
【杨净秋】
【鬼婴】
当下…影响…
过去…未来!
殷惟州猛然抬头,深沉的眸中闪着别样的光,他说:“陈岁里他们,可能回到了过去。”
“日记本,是他在向我们传递消息。”
雨势这时候突然加大,牛毛似的银线逐渐被雨珠替代,打在黑色的伞布,嘈杂的响。
幸好吴叔给的伞够大。
“那边有人过来了”,柳长映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说。
“上坡吧”,殷惟州道:“去老杨家房子后面看看,都有些什么。”
张雩还没见过这么陡的坡,边走边往回看边害怕,柳长映有意识的同他并排走到一起,无奈道:“既然害怕,还往回去看什么看。”
“就是害怕才要往回看嘛,心里才有底。”
柳长映摇头:“不是这样,只要还能往前走,就不用看来时路。”
沿着斜坡走到头,在他们面前又有三条岔路。
最左边那条姑且不用考虑,因为它通向更远的人家,只是右手边的两条岔路,一条看上去荒无人烟,另一条又直接走向人烟。
老杨家连同它周围的几栋房子背后竟然还是房子,他们如果从这条路下去,就是直接到了别人家里。
于是殷惟州便望着偏中间的那条小道说:“走这条吧。”
他走在最前面,水泥路到这边已经到了尽头,小路因为下雨满是泥泞,泥水汇成股从高处流向低处。
等几人真正到了所谓平地的地方,张目望去,却是满目松林。
而松林深处,是一片坟地。
或孤零零一座立在那里,又或是不多远两座相毗邻。
雨水从石碑流下,划过刀刻的名字,殷惟州持伞而立,身后是一座水房,他目光平视,被一座墓碑吸引。
张雩却做不到那么平静,他只感觉像脚底下有针,站都站不住,“队长,柳姐姐,来错地方了来错地方了,我们快走吧。”
怎么一不小心还跑到坟堆里来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殷惟州说完就迈步穿过被雨水淋得湿软的土地,径直到了其中一座石碑跟前。
柳长映先看见殷惟州稍微欠身,算作一礼,而后蹲下,仔细的辨认着石碑上的名字。
柳长映待不住,便说:“小鱼,你先在这里。”
张雩见两人都进了松林,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原处,便小心循着方向,站到了两人身后的地方。
柳长映很快也从石碑上发现了重点,她还算冷静的说道:“这碑…是老杨家祖上的人…”
因为石碑刻字上出现了吴秀菊和杨老头的名字,在碑上,他们俩都还算是小辈,名字比较靠后。
所以老杨家的人是都葬在这一块吗?
第044章 彼尔之邻(18)
一颗小小的苹果安静的呆在杨净秋手心,仿若和她稚嫩的面孔一样具有欺骗性。
吃还是不吃?
或许真的是生死一念。
陈岁里手心覆上苹果,指尖在苹果表皮浅浅摩挲,杨净秋瞧着人将苹果接过,嘴角笑意渐深。
“你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陈岁里目光停留在掌心的苹果,突然发问。
杨净秋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回答说:“听过。”
“王后骗白雪公主吃下了毒苹果,白雪公主陷入沉睡”,陈岁里偏头,当着杨净秋的面将苹果揣入怀中,“从那以后,我不敢再吃苹果。”
“还有人在等我,我可不能睡着”,陈岁里目光温柔,仿佛真的在同杨净秋推心置腹,将她当成了同龄人在诉说。
姜亦和游九于二人明知道陈岁里是在说谎,也不免被他当下的神情和语气所迷惑。
也难怪杨净秋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样就糊弄过去了,姜亦和游九于都觉得迷幻。
“那你为什么不肯回去?”,陈岁里冷不零丁的问出口,游九于都觉得他厚颜无耻。
“你没吃我的苹果…”,杨净秋冷漠的看向他。
“但是我收了你的苹果,按理说你也应该告诉我。”
游九于心想,什么理,陈岁里吗?
想着想着给他自己都逗笑了。
“你在笑什么?”,姜亦问,他不解的看向游九于勾起的嘴角。
“没什么,嘴抽了。”
姜亦:“……”不想说就不说吧,还编这鬼话。
陈岁里将目光重新放回杨净秋身上,杨净秋招手:“过来一点。”
陈岁里适当将头偏过去一些,给自己留了余地。
杨净秋舒展了炭火附近的手指,瞧向陈岁里的眼底充满恶意,就在陈岁里以为她是要对自己发动攻击时,却见杨净秋痴痴地笑了。
她说:“我弟弟,死了。”
陈岁里被杨净秋盯得心底发毛,脑子里却突然回想起之前殷惟州说过的话: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实…
吴婶儿这话是意有所指。
如果不是昨天他和游九于去探过一回老杨家的底,今天就算杨净秋同他们说了实话,看着她的表情,他们也很难相信。
“姐,奶奶叫你过去”,小杨群从拐角探出来一颗头,对着杨净秋喊到。
见杨净秋还在用木棍拨弄着炭火苗,他又问了一句:“听见了吗?”
杨净秋没有回话,只抬头一记眼神,杨群便悻悻地收回头,边跑边说:“那我去跟奶奶说你听见了。”
木棍被“啪”的一声丢进炭火堆,杨净秋起身,“簌簌”抖落周身寒意,只身向前。
“这样看,杨群是不是还有些怕他姐姐?”,姜亦盯着杨净秋的背影,喃喃道。
怕吗
陈岁里不知道。
但这一刻杨群是没有心疼他姐姐的。
姐弟俩的亲疏远近他还真说不准。
他回忆起APP提示过的信息:
【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哟~】
这是不是说明,答案依旧在未来。
尽管他们能从姐弟俩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一些,可推测出来的这一些究竟只是冰山一角还是大势所趋,谁也不知道。
毕竟,情感是最牢固也最容易产生变化的东西。
要用这一点可能去做出选择,无疑是在赌命。
“梁姐,我们要上楼去吗?”,陈观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杨净秋的身影。
上楼有些冲动,但不上去也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梁怡便说:“你们留在下面,我自己上去。”
陈观不放心的说:“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梁怡依旧认为一个人行动更为方便。
于是陈观便和其他人一起留了下来。
陈岁里他们从拐角走出来后,一眼便瞧见陈观,姜亦下意识的就问陈岁里:“这不是刚才…”
“嗯”,陈岁里说:“小心点他,他的技能和眼睛有关,如果对上了,一定别看他的眼睛。”
他忽而转头,对游九于俩人说:“你们也别忘了。”
游九于拖长了尾音,“知道了。”
“梁姐!”
陈观瞥见梁怡的身形,一改抱臂的姿势,仓促上前问道:“怎么样?”
“鬼婴已经死了”,梁怡一口气说完重点。
“那我们是继续查鬼婴还是只查杨净秋?”,陈观问,“沈玉珍,会帮我们吗?”
梁怡冷哼一声,眉眼不屑,“等着她给我们递消息,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来的快。”
陈观:“…”
“姐姐…”
梁怡说:“我刚才回来看见一个人,比起沈玉珍,倒还不如利用一下眼前人。”
陈岁里从怀里拿出来那颗苹果,将之放在手心,“你们说,杨净秋的秘密会不会就是这颗苹果?”
“如果是的话,她会就这样轻易告诉我们吗?”,游九于说:“但话又说回来,或许这苹果背后有什么故事。”
陈岁里笑道:“轻易吗,我刚才要是吃了,可能就没了。”
游九于无话可说,只能道一句“也是。”
“我们去问问吧”,姜亦抬头去看陈岁里的眼神。
“别走太远”,陈岁里叮嘱道。
几人在院子里分开。
【老杨家有个坏孩子,全村人都知道。她从小不学好,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小朋友都不和她玩。她一个人从小长到大,没有人肯信她说的话。】
这是之前APP提到的原话。
而这些话一看便知说的是杨净秋。
可是刚才杨净秋对他们说了真话,这就与APP说的话自相矛盾。
所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APP提到的内容本身就是一场谬论。
现在杨净秋说的是真话,也就是说村民嘴里说出来的就可能是假话。
再回过头去看APP的言辞,就更像是站在村民角度说出来的话了。
如果村民嘴里说出来的都有可能是假话,那还有去问的必要吗?
陈岁里想,还是问问吧,万一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定格在一个中年妇女身上。
这人之前他见过,在十五年后,如果没记错的话,陈岁里记得吴婶儿是叫她“群英”。
群英十五年后因为自家儿子提亲被拒的事怀恨在心诋毁杨净秋,十五年前两人都还是孩子应该就没这个必要了。
所以陈岁里走上前,表现出礼貌的模样,问:“姨,可以向你打听点事吗?”
群英本来是在扫地,一抬头见小伙子挺有礼貌,便道:“你说说看。”
陈岁里:“刚才有个小女孩儿给了我一个苹果,你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吗?”
陈岁里眼神意有所指的瞥向某个方向,群英一秒会意,方才她看见老吴家那口子去给那孩子加炭火了。
“你说的是她啊”,群英说:“老杨家的外孙女。”
“不爱说实话,总撒谎,她给你苹果,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群英卖了一个关子,就等着陈岁里问她。
陈岁里也没让她失望,立马就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群英叹了一口气,说:“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自私的,我和秀菊一起聊天时,她同我讲,有一天她给了杨净秋两个苹果,让她和弟弟一人一个,结果她把那个大的留给了她自己,小的给了弟弟,你说她是不是自私。”
陈岁里小声道:“这可说不准。”
“你说什么?”,群英没有听清。
陈岁里不想惹出什么多余的祸事,便没再多问,反正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就简单道谢然后离开。
同姜亦他们聊过之后,陈岁里才发现要么就是问不出来结果,要么就是同他问出来是一样的答案。
游九于有些不解:“一句话值得她记挂这么多年吗?”
姜亦笑着说:“那如果这句话在这数年间反复被提醒呢?”
“不论事情本来是怎样,杨净秋也只是拿了一个苹果,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煞的大事,犯不着像村民这样。”
“她的名声这样坏,多半是和她奶奶有关系”,陈岁里说。
村民的话真假掺半,但事情的大致轮廓已然有了雏形,接下来就是找杨净秋对峙。
小时候的她可没有长大后那么泰然自若,陈岁里相信有关杨净秋藏起来的秘密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与杨群的亲疏了。
陈观他们一直藏在暗处仔细留意陈岁里等人接触过的人群,在他们离开后,直接锁定了满月酒上的几位NPC。
梁怡眼神转了一圈,对陈观道:“其他人不用管,你就去那个中年妇人那边,对她使用技能。”
“技能还是要省着点用。”
陈观的技能由于可控性太强,所以不是按照时长来计算,而是按照次数。
每个副本可以使用三次技能。
目前单次最多可控人数不超过十人,问询人数不超过一人。
陈观来到群英身边,刚说完一句“你好。”
群英便抬头,下意识撞进陈观冰透的蓝色瞳孔,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双手自然下垂,手中的扫帚顺势倒向左侧的柱子。
陈观问:“刚才过来的人问了你什么?”
群英迟疑了一秒,在陈观瞳色再次变深之后,她便说到:“苹果。”
“他问了苹果…”
第045章 彼尔之邻(19)
雨下了很久,道路两边叶的纤尘都已洗净。
殷惟州他们方才简单看过坟地周围,拜这雨所赐,瞧不出任何松土的痕迹。
但其实就算没有这场雨,因着年份久远,其实也很难看出不同。
他本想着老杨家的祖坟都在这里,或许鬼婴的埋骨之处也有了圈地,但没有墓碑,又不好随意松土,想要盲目的找,还是太难。
雨势变大,沟道水流渐起,殷惟州怕出意外,便带着两人离开后山。
稠密劲道的雨打在头顶的黑色伞布,殷惟州只感觉脑中还是被一团迷雾笼罩。
为什么在作出选择之后,他们的任务对象成了鬼婴,却从未再见过鬼婴的影子。
如果陈岁里他们身在过去,又为何要通过日记本提醒在未来的他们。
过去和未来真的割裂开了吗,如果没有割裂,又是想让他们做什么呢?
张雩也察觉到了不对,面上神色渐渐浓重,他叫住殷惟州,“队长,我觉得凭我们自己可能找不到有关鬼婴任务的答案。”
鬼婴也是杨家人,杨净秋也是杨家人。
就算二者主线分开,按照他们猜测的那样有人回到了过去,有人留在将来,那过去和将来也不该这样简单的就一刀断开。
而是同杨净秋与鬼婴的关系一样,存在某种内部联系。
柳长映道:“是不是,我们任务的答案在过去,而相应的,陈教授他们问题的答案在未来…”
想到这种可能性,柳长映不由得心底一寒,“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知道陈教授他们意识到了没。”
“他在过去,凭借建筑之类很快就能意识到他们所处的时空,所以,很有可能他们还会比我们先意识到这一点”,殷惟州语气略微急促起来。
“那从过去向未来递消息,陈教授最有可能将东西藏在哪里?”,张雩问。
殷惟州想了想,说:“或许是老杨家的阁楼,又或许是吴叔家他住过的两间房,主要是看过去哪间房还存在。老杨家他不熟悉,应该不会随意放置,除非是实在情况特殊,所以我们暂时可以不用考虑,主要就是我刚才提到的三处地方。”
说完这些之后,殷惟州好似又冷静下来,“他们搜集消息也需要时间,但拖的越久就越危险,我们待会先去阁楼,午饭我回去吴叔家,如果没有,很有可能就在今晚。”
“陈教授应该会把他知道的都写在纸上,但我们也要思考之后我们应该怎样把消息传到过去”,柳长映垂眸,“未来的东西,怎么能回的到过去。”
过去的纸条或者其他可以传递消息的东西,只要藏对了地方,依旧可以保留到未来为人所见,就像杨净秋的日记本一样。
但是未来的东西,绝不可能回到过去。
所以到时又该如何帮陈岁里他们呢?-
院里人头来往,只是临近开席都没能找到杨净秋的身影,也不知道被吴秀菊叫到了何处。
游九于等不及想要自行上楼去看,便又瞧见人从最边角那间屋子里出来。
“等等”,陈岁里拉住游九于。
因为他看见有人先他们一步。
是之前那波人。
“他们难道也知道苹果的事了?”,游九于有些烦躁的盯着对面。
“不一定”,陈岁里说:“但也可能是因为技能,那个戴耳饰的男人,他的技能可能不止于控制。”
说到这里,陈岁里危险的眯了眯眼,“但别急,他们不一定捞的到好。”
有些事情
急不得。
走在前面不一定是好事。
落在后面,也不一定是坏事。
因为陈岁里瞧见,杨净秋下楼来的神色显然不如之前放松。
果不其然,不多时,游九于看人那模样,便知道是碰了一鼻子灰。
“那我们还去吗?”,他又问。
“去呀”,陈岁里说,“大不了我们也碰一鼻子灰呗。”
游九于:“……”,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
“走吧,我们去和她坐一桌”,陈岁里刚说完,却没看见常伯的影子,便问游九于他人呢。
姜亦道:“写礼钱去了。”
“那行,你们先去占个座,我去等常伯一道来。”
“梁姐,那边的村民好像又要来了…”,陈观倾身挡在梁怡身前,梁怡却不着急,一把将人拉回,只道:“时候尚早,先走吧。”
陈岁里和常伯一起坐到席上,只见着杨净秋和姜亦两人干瞪眼,也不说话。
或许也可以说成是杨净秋单方面的孤立姜亦他们。
游九于在人坐下来之后,稍微凑近陈岁里说:“他们走了。”
“嗯。”
“不会有事吧?”
陈岁里道:“肯定会有事,跟着我,就不会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游九于白了陈岁里一眼,说得好像照片世界跟着谁能一帆风顺似的。
游九于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陈岁里却缓慢将心提了起来。
别的桌都是宾客满座,或是全部十人小孩儿坐了一桌,又或是成年人、小孩与成年人的混坐。
除却他们这桌是个另类。
大人、小孩都不愿来。
只有他们四个再加一个杨净秋。
等到所有桌子都已坐满,一轮已经坐不下,才有无座的年轻人缓慢挪着步子过来。
好不容易将一桌十人凑够。
陈岁里是特意坐在杨净秋身边,见状一改之前的态度,直言道:“你这人缘不太行。”
杨净秋瞪他,“你怎么不把问题归在你自己身上。”
“我第一次来这儿,人缘还不至于这么坏。”
杨净秋不说话了,只偏过头去拿筷子吃饭,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看样子不太好受。
席上人多,一片吵闹,两人的说话声不太被人听得见。
姜亦从刚端上来的盘子里拿了两颗糖放在杨净秋手边,杨净秋侧眸,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谢谢,姜亦差点没听见。
陈岁里又说:“有人和我说了苹果的事,他们说你自私。”
杨净秋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彻底冷下来,“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陈岁里眉眼舒展开,面上显过吊儿郎当的神色,额前碎发被风吹动,些许遮住眼睛,看向杨净秋的眼神,是她在这里从未见过的认真,“我不相信他们,我想听你说。”
游九于见着杨净秋不断变换的脸色,心底有些服气,也更加确信自己不是哄孩子的料。
“你想听我说我就说?”,杨净秋冷哼一声,将头转回去,但语气松快了不少,不似之前仿佛含着冰渣。
陈岁里轻笑出声,“行,不说就不说,反正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像我这么相信你的人了。”
杨净秋:“……”
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骗子。
不过单单看向陈岁里,来过的这么多人中,只有他说话,她勉强爱听些。
“是杨群自己不要的,奶奶骂我,他不敢说话。”
“哦”,陈岁里说:“看吧,我就说我相信你。”
他边说,不时用公筷给杨净秋夹菜。
杨净秋没再主动说话,但陈岁里夹的菜她也都吃了。
“你心情不好?”,陈岁里问,“吴秀菊和你说什么了?”
“想知道?”,杨净秋讳莫如深道:“今晚五点,跟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她似乎是怕陈岁里再有问题问她,便先开口:“闭嘴,还真当我言无不尽?”
陈岁里笑着坐回去。
还算其乐融融地吃完一顿饭,杨净秋没有久留,便先走了。
姜亦当时坐在杨净秋另一边,所以对话他听了大差不差,只听他说:“陈教授,你有没有觉得,从这个副本开始,NPC好像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了,是那种完全独立,可以感受到的自我感。”
十五年后的杨净秋他们没怎么打交道,所以还不是很看的出来。
但小杨净秋,从之前的两次对话,的确是脱离了以往NPC按部就班的说话方式。
陈岁里说:“是这样,而且像你之前说的,也是第一次遇见可能有两张照片的副本。”
“照片世界在变强…”,游九于突然插了一嘴,“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陈岁里:“怎么不能,等这个副本要结束了,我逮着杨净秋再问一通。”
天色将暮未暮,逐渐为深蓝替代。
村口响起几声犬吠。
老杨家热闹的宴席过后,收尾便显得冷落。
“杨老头出门了”,姜亦叫道。
“常伯,你就在房里等我们回来”,陈岁里叮嘱道。
等会的路不好走,常伯在的话,他们可能顾不上。
“好。”
夜路不好走,他们还得同杨老头保持一定距离,不然可能被他发现。
“是后山…”,姜亦道。
原来不止那个斜坡可以通往后山,杨老头不知从哪家人房子后面沿着一条小路,路程竟然还缩短了一半。
他背了一个小背篓,背篓摇摇晃,不知装了什么在里面。
吴秀菊一个人在阁楼,瘫坐在床。
她眼神涣散,不知怎的,额前急出一层细汗。
洗手间的水声从始至终都没有间断,花洒也往下滴着水。
“淅淅沥沥”响个不停。
第046章 彼尔之邻(20)
树影在风中仿佛被无限拉长,荒凉后山一片死寂,行走间甚至能听见沙砾与鞋底的摩擦声响。
杨老头在一处石坡前停下,回首张望四周,陈岁里他们迅速在树后面躲好。
直到不远处逐渐响起泥土松动的声响,几人才缓慢从树后面探出来头。
杨老头从他之前的地方又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陈岁里他们在挖一片空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背篓抱在身前。
他的背影遮住了前方的情形,陈岁里他们看不真切。
只知道不多时杨老头便又起身,将先前挖出来堆在一边的土壤又重新填了回去。
他在那块地方站上去踩了踩,直到基本看不出来什么起伏,再又从另外的地方捧了两捧干土撒了回去,最后还从松林里捡了不少松毛铺地,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这里埋过什么东西。
幸好他们跟着来了,陈岁里心想。
杨老头办完了事,再次瞅向四周,没发现人,才收拾了工具打算往回走。
姜亦还以为他是要原路返回,早早拉着人躲到了后面林子里。
不曾想他来时走一条路,回去的时候又要走另一条路。
看他的方向,应该是要从斜坡那边回去。
地方安静下来,无名的沉默反让人心惊胆战。
陈岁里在确认他不会再回来过后,才领着人到了被松过土的地方。
“我们出门的时候也该带点工具才是”,陈岁里说。
不过也确实没想过今晚还要自己动手。
“姜亦。”
“嗯?”
陈岁里说:“你最好提前有个准备,我猜鬼婴现在已经是来到这条时间线之前的状态了。”
姜亦紧了紧手指,道:“我没事…。”
他甚至蹲下来和陈岁里一起,用随手捡过来的树枝,开始疯狂刨土。
游九于没和他们呆一起,而是只身踏入松林,夜风送出来松林特有的木香,简直快要让人忘记自己所处的境地。
借着还未完全暗下来的光线,他看清了这附近俨然是一片坟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姜亦极浅的一句呼声。
他眼神在碑上短暂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来到两人跟前,问:“没事吧?”
姜亦指了指被他和陈岁里刨出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他们没有刨到底,却已经可以预料到下面的景象。
血水黏住土壤,让气味都变得刺鼻腥臭。
露出来的断肢狰狞刺目,往外流着血。
陈岁里强忍住内心的翻涌,观察过刀口之后说:“这伤口和杨老头之前追杀李百泉所用的那把菜刀有些像。”
“你这样说我也记起来了”,游九于点头,“确实是。”
时间不容许陈岁里思考更多,他迅速起身,目测了与水房的距离,然后一步一步数着步子从水房往过来走。
游九于道:“还是埋回去吧。”
姜亦和他一道动手,将之恢复成了和之前杨老头一模一样。
陈岁里这时候也刚好走到,在两人抬头后,他说:“二十二步。”
“走吧,回去,再晚就不安全了。”
游九于说:“我们也走斜坡那边,不用过杨老头家门口。”
月色铺路,三人卸下周身银辉,迈向白炽灯光。
吴婶儿也刚从老杨家忙完回来,面上疲惫都还没来得及卸下,就见着陈岁里他们摸黑才回家,心生疑虑,便问:“你们去哪儿了?”
姜亦给陈岁里递了一个眼神,便回答道:“去小卖部转了转,买了点小零食,姨你来点吗?”
他说着就从兜里拿出来两袋干脆面,作势要上前。
吴婶儿连忙叫住他,说:“不用了,你们自己吃吧。”
就在这时,外边院里的灯光突然亮起,有脚步声渐近。
吴婶儿回头去看,发现是杨群端了不少东西过来,他对上吴婶儿显然就没有对杨净秋那般随意,脸上神色还有些拘谨。
杨群说:“婶婶,奶奶说今天席上还有好些东西都没上过桌,让我给你们送些来。”
吴婶儿双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笑着接过,说:“替我跟你奶道个谢。”
“慢点回去,我给你看着点灯。”
游九于特意放慢了脚步,于楼梯拐角将一切尽数收入眼底,连带着吴婶儿转身后漠然的神情。
等回到房中,陈岁里才得空笑道:“姜亦,你什么时候揣的?”
“吃吗?”,姜亦给陈岁里一包,“之前买的,本来想着哄小孩的,小孩不吃这一套。”
游九于在陈岁里打开包装袋之后不客气的抓了一把,“也不一定,杨净秋不吃这一套不代表杨群也不吃。”
常伯将床头柜的碗筷端到窗边桌上,说:“先吃饭吧,给你们留的。”
“有发现什么吗?”
“嗯”,陈岁里将碗筷分好,说道:“鬼婴肢解后被埋了,今晚肯定会死人,所以我们得快些。”
“什么事啊这是…!”,常伯叹了一口气。
陈岁里两三口吃完,从屋子里找了纸笔就开始写字,本就不大的纸张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看上去挤的很。
“这么多吗…”,姜亦道。
陈岁里见几人吃完了,将纸笔分给几人,“别愣着了,过来一起抄。”
他嘴上说笑,手上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职业病吧,总想把知道的都写上。”
什么日记本上提到的二妈家的孩子,什么鬼婴的生母其实是余艳,还有杨净秋说过的可能有用的内容,以及鬼婴的埋骨之地,陈岁里通通写了上去。
当然,他们的任务他也写了上去。
姜亦他知道,所以便只问了游九于:“你有什么交好的人吗?”
游九于摇头,“就给你那队长递消息就行了。”
“行”,陈岁里起身,将所有写好的纸张收到一起,开始在屋子里找地方放好。
他走近了认真打量常伯睡的这张床,发现同十五年后的那张肉眼看不出来区别,便在床板下面塞了一张。
然后是衣柜、床头柜、窗户缝…
常伯思考过后,说:“我记得第一天早上你们和另外两个人关系也还不错。”
他指的是徐立军和李归帆。
陈岁里一想,也是。
便又走回去稀稀洒洒写下一行字。
「想完成任务,拿着纸条去找我家队长」
游九于不解道:“不署个名吗?”
陈岁里将纸条在手中晃了晃,笑说:“不用,看见字他就会知道是我留的。”
他打开门出去,用殷惟州教过的方法开了最可能的两扇门,后将纸条藏在他和李归帆住过的那间房里。
回去的间隙,陈岁里低头看了眼APP,第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吗。
不等他多想什么,巨大的窗户碎裂声震的人耳膜生疼,陈岁里猛然抬头,严肃了脸色,几步狂奔至门口。
头顶窗帘被尽数拖拽在地,玻璃碎渣飞向四面八方,窗口站了一个黑衣女人,她右手握住一条漆黑色长鞭,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泛着金属冷光,从她脚下快要延伸到陈岁里脚边。
常伯被她掐住脖子,却没想要他性命,只是让人无法动弹。
陈岁里手心起了一层汗,却尽量让自己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他直接了当的开口:“你是谁,你的目的?”
梁怡往前走了两步,离窗户远了点。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梁怡。”
女人将长鞭圈成几圈,收回她自己手中,“我要你告诉我,杨净秋的秘密,不然我就杀了他。”
梁怡稍微收紧了指尖的力道,常伯喉间便发出难耐的挣扎声,他呼吸渐紧,脸上青筋突起。
游九于握拳,一脸怒容道:“放开他!”
“知道的最好都告诉我,不然一个也跑不了”,梁怡说。
游九于冷笑一声,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姜亦惊呼:“游九于!”
眼见着梁怡手中的鞭子就要落下来,细密的倒刺在这一刻格外清晰,这要是挨上一下还不得掉一层肉。
姜亦深吸一口气,连甩三把手术刀出去,手术刀在撞上长鞭的那一刻发出刺耳的刮蹭音,却没有撼动长鞭分毫。
手术刀原路返回,姜亦下意识的去躲,回过神游九于已经同梁怡交上了手。
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梁怡手中还控制着一个常伯,游九于依旧占不了上风。
陈岁里锁好门,不得已唤出来外婆,在外婆的协助下游九于才显得没有之前那样狼狈。
“砰”的一声。
游九于被一脚踹出去老远,外婆幻化的长肢想要趁机偷袭,梁怡手中的长鞭却突然又化作一柄长剑,从上而下,直接斩断了外婆一只手。
“外婆?!”,陈岁里叫出声。
“没事…”,外婆吸着气说。
毕竟手断了还能再长,只是现在恢复起来太慢,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姜亦退到门口,这时候却突然发觉背后传来撞击感。
陈岁里察觉到什么,瞳孔猛缩,忙道:“姜亦,离开那里!!”
姜亦几乎前脚刚走,后一秒那扇门便直接倒下,发出沉闷的巨响,地板都有了震动。
而门外,赫然是陈观带着人堵在了那里。
第047章 彼尔之邻(21)
怪不得。
怪不得梁怡制造出这样大的响动也不见吴叔他们上来。
游九于捂着胸口站起,眼神急切的盯着常伯颈间的那只手。
但他也没给陈岁里压力,因为他知道,像梁怡她们这类人,过河拆桥是常有的事。
梁怡丝毫不被游九于的眼神侵扰,向后坐在方才他们吃饭的桌上。
双腿交叠,裙边伴随她摆动的弧度微微晃荡,一手握住长剑,一手捏住咽喉。
陈观站在门口,像是对这样局势一边倒的情况见怪不怪,只是眼神一直虔诚的望向桌上的黑衣女人。
这是他的姐姐。
在他第一个副本救下他的人。
趁着陈观分神,陈岁里眼神示意外婆,外婆瞬间会意,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将陈观挟持在前。
陈岁里道:“梁怡,我们换人。”
他其实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她们会选在今晚。
从来到这条线开始,除了NPC自身的阻力,陈岁里他们既没怎么正面碰上过梁怡,也没因为查探消息同她们发生争执。
再加上之前满月酒姜亦的提醒,陈岁里便知晓,早晚会有这一遭,只是他没想到,梁怡的实力竟然会这样强。
甚至于对上殷惟州,他都不敢保证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在今晚看见梁怡时,陈岁里一早便留意到没有现身的陈观。
而陈观如果要来,便只能从正门,他若要走正门,便只能用掉最后一次技能。
所以从始至终,陈岁里一直都知道,今晚的突破口,只会是陈观。
可梁怡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张口便应道:“好啊。”
她手上的动作也快,当即就放了人。
常伯捂着喉咙踉踉跄跄的跛脚往陈岁里他们那边去,游九于连忙去扶人。
陈观回到梁怡身边后,面上显过懊恼的神色。
梁怡却说:“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长剑于她手中再次化为长鞭,视觉上这鞭子较长剑更为震撼,也不知道她这样单薄的身子是怎么挥得动这样一条长鞭。
门口有人守着,陈岁里他们被困在中间,再加上梁怡有了防备,他们也不会再有机会得手。
“不说话?”
“十秒钟我就杀一个人”
“我看你们能够沉默到什么时候。”
梁怡根本就不着急,“我就没想过真要你们的命,何必呢,一个消息难道还比四条命都重要?”
陈岁里冷笑一声,学着陈观的模样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姐姐…”
陈观脸色骤然变幻。
陈岁里又道:“李百泉刚进副本就往我门锁里放过毒针,你说,你和他是一丘之貉,我拿什么相信你?”
“胡言乱语,姐姐怎么可能会同那种人扯上关系?!”,陈观简直要将陈岁里视为眼中刺。
“都是一个队的人,怎么还扯不上关系,你也是瞎了眼”,陈岁里一点不客气。
梁怡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和李百泉从来到这个副本,就从未正面说过一句话,她也很好奇,陈岁里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一,行事风格,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其二,你肩窝处的纹身同李百泉身上的一模一样,这应该不是巧合。”
梁怡身上的纹身其实还算隐蔽的好,外衣将之完全遮蔽,陈岁里是在她挥鞭时意外看见的。
梁怡喃喃着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早说过这纹身不靠谱,非不听,还把这当成是荣誉,生怕人不知道…”
她强调道:“不过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陈岁里:“我刚才问的,也是真的。”
“那你们是打算同我耗到最后了?”,梁怡眼尾落下来,语气冷了一个度。
陈岁里却出人意料的拿出来手机,道:“我不想骗你,你自己看,我们的任务都还没完成。”
杨净秋的秘密和她与杨群的亲疏两个任务都没有被点亮,陈岁里没有说谎。
梁怡远远的看了陈岁里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你们任务完没完成,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说的是,将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梁怡在手心把弄着长鞭,“我没有和你们在玩过家家。”
她的耐心,也是真的有限。
陈岁里才刚准备开口,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弄的心慌。
怎么所有事情都赶在了一趟。
他的脑子简直像是要炸开。
梁怡脸色也一沉,这声音她和陈观都听过,可以说是熟悉也不为过,所以只一秒便清楚了来人是谁。
她急忙对门口的人喊到:“都进来!”
为什么鬼婴今夜,会来的这样早。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响彻于楼道,陈岁里看见梁怡伸手去触碰窗户外面,却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她的动作。
“该死!”,梁怡怒骂出声。
灯泡闪烁,在熄灭前的最后一秒,众人看清成片的血有意识的涌向他们。
鬼婴歪着脑袋,于门口发出瘆人的笑声。
他的四肢东拼西凑在一块儿,所以看上去很不协调,断裂处刀口骇人,汩汩向下滴着血。
梁怡对这血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当即拽住陈观的衣领,握住长鞭的那只手在空中划过凌厉的曲线,靠近床的那面墙便应声而裂。
“走!”,梁怡带着陈观,陈观带来的其他人则也跟在两人后面。
游九于三两下背起常伯,说:“我们也走。”
墙壁还在往下掉不大不小的砖块,陈岁里帮游九于挡了好几次。
楼道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也都熄灭,长而空洞的廊道像一张张开的深渊巨嘴,他们则是无路可逃的猎物。
“你们看墙壁!”,姜亦慌乱中喊到。
只见原本完好的墙面裂开了一道道小口,而小口内流出来的还是血。
鬼婴在他们身后笑的声音更大了。
游九于到了楼梯口,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气喘着问陈岁里:“上还是下?”
到了现在,上下其实都一样,于是陈岁里便道:“下!”
照理说他们现在是在二楼,下到一楼最多两级楼梯,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却依旧还是在原地打转。
“上楼试试呢?”,游九于说完便又往楼上跑。
结果也都一样,几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姜亦说:“是鬼打墙。”
他们跑不出去了。
“滴答…”
“滴答…滴答…”
楼道的转角平台阴沉昏暗,鲜血从二层楼道拾级而上,楼梯逐渐被鲜血染红。
他们维持着上楼的姿势,可如果要是继续往上,再回到二楼便是直接被鲜血包围。
可如果就这样呆着不动,不多时便也会面临同样的境地。
姜亦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这样慢。
甚至于他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悠久而绵长。
鲜血还在逼近,眼见着就要爬上转角平台。
姜亦脑中飞快略过去什么,他孤注一掷的开口:“你不是想去找妈妈吗,停下来,我们带你去。”
话刚落地,鲜血便停止了前进的趋势。
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瑟缩蠕动,渐渐退了回去。
竟然真的有用。
姜亦只是在那瞬间记起来第一次见到鬼婴时,它一直都在叫着妈妈。
所以就想,这样说会不会有用。
幸好,留给他们一口喘息的机会。
鬼婴就站在楼梯口,空洞的眼神向上望着,嘴角微张,像是在问:你们怎么还不下来。
“走吧”,陈岁里说。
还不等几人下到二楼,所有灯光便已经复原,澄澈的光线照亮每一处角落,刚才一切仿佛都是幻影。
姜亦他们面色如常,应该是没有遇见什么。
陈岁里低头,他的左手分明是自然垂落,看不见任何事物。
可他的指尖却被一股冰冷的力道强硬握住,挣脱不了分毫。
凭着感觉,那大小更像是一只幼婴的手。
姜亦见人愣神,问:“怎么了吗?”
陈岁里回神,信步向前,“没事,我们走吧。”
吴叔和吴婶儿也都在楼下,见状问他们,“这么晚要出去?”
“嗯”,陈岁里说:“吃撑了,想出去逛逛。”
“那行,早点回来,不然锁门了。”
姜亦心想:这次出去恐怕就不敢回来了,那楼上这次的可赔不起。
陈岁里道:“嗯。”
“对了,吴婶儿,苹果你要吃吗,今早上杨净秋给我的”,陈岁里拿出来苹果,伸手出去。
“小秋给的呀,你们吃吧,我就不吃了,牙齿咬不动”,吴婶儿脸上带了笑容,“这让我记起来之前,小群和小秋两个人分苹果,小群愣是要将大的让给姐姐吃…”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众人却都变了脸色。
杨群把大一点的苹果让给杨净秋?
不是说杨群胆小,什么也都不敢说吗。
这怎么和杨净秋告诉他们的不一样?!
难道杨净秋之前说了谎?!
还是吴婶儿也被归在村民之列,说的话亦真亦假。
陈岁里顿住脚步,一时间难以定论。
游九于背着常伯,稍微转身。
他去看吴婶儿的表情,是那种轻快之中带着话家常的神色。
小群…
吴婶儿之前也从未这么叫过吧。
游九于回想起之前在楼梯口看见的,NPC前后对人的差距真的会这么大吗?
第048章 彼尔之邻(22)
外面一直下着雨,这雨到了晚上也没停,不知打在何处,“噼里啪啦”的响。
殷惟州估摸着时候,每隔半个小时就检查房内可能的地方,终于在夜空最后一丝亮光快要消失时,从衣柜里找到一张字条。
字条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泛黄,边角微微蜷起,但总算还看得清字迹。
殷惟州一目十行,很快便将字条上面的内容吸收殆尽。
陈岁里他们的任务,他或许有了眉目。
殷惟州收好字条,才刚打开门准备外出,便在门口瞧见了准备敲门的李归帆二人。
“殷队长,真巧啊…”,李归帆手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嗯”,殷惟州点头,“走吧,一起去老杨家。”
李归帆:“嗯?你知道我们会过来找你?”
殷惟州加快了脚步,嘴里说着:“知道,陈岁里都告诉我了。”
李归帆:“……”,他就知道陈岁里没那么好心。
等下到一楼,殷惟州径直走向收纳雨伞的地方,抬眼去看,却发现原本放在一块儿的雨伞竟然奇迹般的尽数消失。
外面雨还在下,没有伞可怎么过去。
徐立军主动说:“我们的伞在楼上,用我们的吧。”
之前徐立军为了规避风险,其实也下意识的就想将伞放在楼下。
后面李归帆同他说道了几句,他也觉得有道理,便将雨伞留在了楼上屋里。
徐立军上楼拿东西,李归帆就同殷惟州说:“这伞应该不是NPC拿的。”
殷惟州能想通这背后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很吃惊。
他只是着了陈岁里的道,下意识的对李归帆能够想到这一层感到惊异。
殷惟州冷静分析:“如果是NPC,一定会收回所有的伞,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所以,是玩家。”
这句话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李归帆下意识的摸上帽沿,很快别过眼,说:“只是具体是谁,我确实还没想到。”
留下来的玩家已经不剩多少,甚至还有些他都没有打过交道,所以李归帆不知道也很正常。
“但是你自己的队员肯定可以排除,在这之外的话,就现在我们住的这栋楼,剩下来的人要么不屑于做这样的事,要么就是没这胆子。”
李归帆这话其实已经给出了怀疑的范围,可能会有纰漏,但已经是最大概率了。
“走吧”,徐立军刚好下楼,手中拿了他和李归帆两个人幸存下来的伞。
幸好这伞够大,足以容纳两个人同行。
“请等一等”,楼溪清仓促间喊出声,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可以带上我吗?”
她甚至边走还边在绑头发,眼睛滴溜圆,睁大了看向殷惟州他们,又补充道:“我不会拖后腿的。”
殷惟州对楼溪清说:“伞是这两位的,你可能需要问他们的意见。”
他眼神瞟向徐立军二人。
楼溪清便再次问道:“请问可以吗?”
徐立军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生死自负,可以就来。”
楼溪清点头,“我没问题。”
她只有一个人,了解到的信息不如殷惟州他们多。
但楼溪清自己也清楚,她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有些信息,他们可能从未留意过。
李归帆和徐立军共用一把伞,所以殷惟州自然而然的就和楼溪清在一把伞下。
天气好时走不了几步路,如今避着雨水,几人刻意将速度放的很慢。
楼溪清在确保自己不会淋到雨的情况下,也不敢离殷惟州太近,怕引起人的反感。
不过她还是利落的说到:“殷队长,你们队里还缺人吗,我有技能,基本也能依靠自己过关,但这个副本相处下来,我想加入你们。”
“希望我的问题不会很冒昧。”
楼溪清表现的坦然,仿佛任何结果她都能够欣然接受。
李归帆却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忙道:“别误会,我和老徐跟他们可不是一个队的人。”
“这样阿”,楼溪清说:“问题不大,我本来也是奔着殷队长和他队里的一个姐姐来的。”
“长映吗?”,殷惟州下意识的说出口。
确实,队里到现在也只有长映一个女孩子,或许可以先试着让两人相处看看,能不能合得来。
“嗯嗯,应该不会错”,楼溪清道。
“我知道了,出副本前给你答案行吗?”,殷惟州不是拖拉的性子,但也会为了对内氛围多考虑些。
楼溪清道:“可以。”
“对了,我从余艳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她之前好像还有过一个孩子…”
楼溪清因为没亲眼见过,所以自己语气都有些怀疑,但她又觉得或许殷惟州知道什么,该告诉他听一听,没准儿能有什么用。
“谢谢,有人也这样同我说过。”
只是,告诉他这件事的人如今还在十五年前。
柳长映的房间在靠近马路这边,所以能够看见殷惟州他们出门。
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她连续开关两轮灯泡,张雩就会从他的那栋楼过来老杨家。
柳长映打开门,将一行人放进来,只是没想到来的人会这样多。
认识的,不认识的,竟然都来了。
而且还有一个女孩子。
柳长映从窗户边给她搬过来一个凳子,还算温柔的说到:“先坐。”
剩下还有的人没位置,柳长映便道:“桌子和床都可以坐。”
李归帆懒洋洋的抬手:“没事,就站一会儿,我们先来谈正事。”
殷惟州闻言拿出来陈岁里从过去递出来消息的纸条,所有人轮着都迅速看过一遍。
柳长映最先提出疑问:“鬼婴是余艳的儿子?之前杨净秋的日记本里不是写的‘二妈家新得了个男孩?’”
殷惟州眼神示意楼溪清先说,她便硬着头皮将之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这时候殷惟州才又补充道:“我之前问过吴婶儿,她告诉我,‘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实’,或许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徐立军虽然不知道日记本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但他大致也有了自己的判断,“陈岁里从过去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杨净秋确实有可能故意写错,误导玩家。”
“这个副本可真真到处都是坑啊”,李归帆感叹出声。
“答案已经很清晰了”,殷惟州说:“带着余艳,去后山为鬼婴敛尸,照片就在鬼婴身边。”
陈岁里就连鬼婴埋骨之地的位置都详细的写在了纸上。
也不知道为了找到这些消息,他和姜亦做了多少事。
柳长映听出了殷惟州话里别的味道,拧眉问:“队长,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殷惟州将字条交到她手心,说:“你们先去,我得想办法给他们提醒。”
张雩担心殷惟州一个人,便道:“队长,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我没事”,殷惟州叮嘱道:“拿到照片没有那么容易,你们也小心些。”-
陈岁里感觉到指尖一股拖拽的力道,便知道是鬼婴已经等不及。
吴婶儿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陈岁里看人的眼神还是挺准,他觉得杨净秋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说谎。
那么出问题的对象便成了吴婶儿。
吴婶儿从头到尾都是心疼杨净秋的这陈岁里知道,不过杨群的名字,还是他第一次从吴婶儿口中听到。
陈岁里又想,如果队长早早预料到了他的行动,现在应该就已经拿到了字条。
在能够完成任务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将消息传给自己。
再用字条显然不行。
过去的东西经过十几年还有可能尚在原处,可未来的字条是怎么也回不到过去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外物条件不被允许的情况下,队长又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呢。
陈岁里脑子里再度回想起之前APP的原话。
【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哦~】
未来的东西过去不一定存在,未来的事物也不会对过去产生影响。
可“人”从始至终都是存在的,陈岁里懊恼自己怎么才发现这一点。
只要是未来存在的人,那么无论如何他的过去也一定就存在。
殷惟州如果要给身在过去的他们递消息,不能依靠物,便只能依靠人。
简单的解释说来就是,副本里的每位NPC都有他们既定的结局和生活轨迹,在所有一切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他们的一切都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进行。
就比如有一个穷光蛋,按照他原本的生活的轨迹,他就该一直是一个穷光蛋。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给了他一百万,他就从一个穷光蛋摇身一变成了百万富翁。
这是按照他过去既定的生活轨迹永远无法实现的可能性。
但未来有人打破了这种平衡,相应的过去便也会受到波及,原本所有的不可能都有几率埋下可能的种子,等待未来某一天的花开。
而殷惟州,做的正是差不多的事。
他在未来充当了打破平衡的角色,试图通过改变NPC原有的认知来达到提醒的目的。
陈岁里意识到这一点,很快便明白过来吴婶儿为何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恐怕殷惟州认准的NPC就是吴婶儿,而他们任务的答案就藏在吴婶儿刚才说过的话里。
第049章 彼尔之邻(完)
陈岁里感受着手指的拉拽,偏头往右看,时效还没过,外婆就站在他身边。
十步…九步…
他们距离老杨家院边越来越近,陈岁里心跳也越来越快。
游九于适时上前说道:“我觉得吴婶儿怪……”
只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陈岁里将手指轻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从陈岁里的眼神中读出来明了的意味,便没再多说,只问道:“你怎么也怪怪的?”
陈岁里说:“你和姜亦别离我这么近。”
行吧。
游九于心想,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目光紧随着人的背影。
毕竟陈岁里现在要做的事可一点也不简单。
两步…一步…
几乎在两人快要踏上台阶时,陈岁里手心突如其来泛起柔和的白光,只是这纯净的白中,似乎还蕴藏着丝丝缕缕的暗色。
融合流动,神秘暗哑。
「道具名称:美梦头骨。」
「使用对象:不限」
「限制:一次性消耗品,请谨慎使用哦!」
「备注:当当!还记得外婆吗,这是外婆自己的头骨哦,可抵挡一次攻击,也能让人称心如意做一场美梦。咦惹,可恶的猫狗子,害的外婆一次又一次看见自己的小孙子惨死,所以外婆取出来自己的头骨藏在枇杷树下,她再也不要记起那些事。」
「叮」
「检测到道具美梦头骨与技能外婆适配度较高,已自动升级」
「升级中…」
「升级成功!」
「技能已提升至lv4,外婆现身时长延长至一小时」
「恭喜玩家!」
恭不恭喜的陈岁里不在意,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随着他左手抛物线的轨迹,有什么东西从手中脱离,而他自己则是同之前梁怡在窗边那般,触碰到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们压根就无法带鬼婴去见余艳。
十五年后的杨老头因为墙壁碎裂而失控,证明鬼婴并非是无所限制。
而十五年前,鬼婴要是自己能做到的事,又何必再依靠玩家;既然它自己都办不到,玩家又岂会是轻易就能完成。
所以,姜亦刚才的话只能是拖延时间,不能作为解决问题的出路。
鬼婴落地,发出声响。
外婆被梁怡斩断的手此刻也已经重新长了回来,她按照陈岁里的指示同鬼婴缠斗在一处。
鬼婴身前虚无缥缈的幻影在还未成形前便被外婆一把捏碎,化作星光散向周围。
带着诡异腔调的哭声渐起,阴风簌簌,草木倾倒,所有人行动都受到了影响。
陈岁里抬头,紧了紧牙关,对着楼上说道:“梁怡,你是想等着给我们殉葬吗?”
几乎话刚落地,便有人从二楼阳台一跃而下。
梁怡长鞭末端缠住阳台护栏,平稳落地。
泛有冷光的漆黑长鞭从陈岁里面前一扫而过,目标是他前方的鬼婴,鬼婴吃痛的往回瑟缩,而后是饱含怒意的哭声。
受哭声影响,梁怡的动作渐渐也有了延迟,不过牵制鬼婴还算是绰绰有余。
她冷漠回头,道:“别逼我杀你。”
陈岁里幽幽一笑,在梁怡耐心耗尽前才让外婆使用新技能。
梁怡为外婆争取到了时间,白光进到鬼婴身体。
哭声停止,在短暂的排斥过后,鬼婴眼神逐渐放空,头轻微后仰成一个舒适的弧度,血色的瞳孔缩小再缩小,双手安分的垂落。
就像是在原地…睡着了?
游九于侧眸,眼神停留在梁怡身上。局势微妙,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
鬼婴的问题暂时解决,陈观他们也留候一旁,梁怡的长鞭便又再次对上陈岁里。
她说:“任务,答案。”
陈岁里示意外婆不要动,而他自己直面上梁怡,道:
“刚才吴婶儿说了,苹果是杨群让着要给杨净秋,这就是杨净秋藏起来的秘密;至于关系亲疏,反正不讨厌就对了,多了我也瞧不出来。”
陈岁里学着NPC说话真假参半,假话梁怡她们看不出来,真话她们又不敢去信。
谁知利落的长鞭破空而来,陈岁里在外婆的协助下躲过,他对几人道:“跑!”
院子里空旷,视线一眼到头,反倒适合梁怡攻击,姜亦便带着人猛冲上楼。
由于鬼婴只是暂时陷入沉睡,而它的技能还在发动状态,所以楼内漆黑一片,他们只能凭感觉上楼。
陈岁里他们一路往上到了顶楼,梁怡带着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鞭子挥在转角的花坛,瓷器碎了一地,陈岁里趁机道:“杨净秋不讨厌杨群,选的时候贴着这句话。”
刚才这句话他没有对梁怡说谎,因为从吴婶儿前后对杨群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结果,这是殷惟州在未来传给他们的答案。
他边跑边从怀里拿出来杨净秋给的那颗苹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流连舌尖。
陈岁里敢吃这苹果不是一时兴起,他仔细想过其中的门道。按照村民口中的话,杨净秋给的这颗苹果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在他们知道杨净秋的秘密之后再吃这颗苹果,可就不一定了。
再加上任务标识一直没有被点亮,这种可能性便愈大。陈岁里之前又考虑到可能有人黄雀在后,所以便一直留着苹果直到现在。
「叮」
「找到杨净秋藏起来的秘密,任务已完成」
「玩家是否进入选择?」
「备注:机会只有一次,请谨慎把握!」
像这类信息不仅会出现在APP上,也会在脑中响起提示音,但最后的选择还是得回到APP才行。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用来看手机。
再这样拖下去,等到鬼婴醒过来,那时才是真的走不了。
游九于一直都背着常伯,时间久了也有些力不从心,速度慢了下来。
常伯忽然觉得这一刻周围一切都变得那样平缓,他看每个人、每件事物都能看的很慢,很清楚。
姜亦凝重而深锁的眉头。
陈岁里不断变换的眼神。
还有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的游九于脸上的执拗,好像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他这个老头子。
足够了。
常伯轻拍游九于的肩膀,将声音提高到三人都听得见,说:“停下吧,我有办法。”
游九于下意识地说:“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如果没有办法怎么可能活的到现在”,常伯坚持道:“小于,听话。”
常伯的语气一瞬间提到一个长辈该有的高度,游九于只得将人放了下来。
陈岁里指挥着外婆抵挡梁怡的攻击,常伯抬脚想要站到最前面去,却被陈岁里一把挡了回来,他的眼底尽是了然。
“您要是真有手段,也不至于留到现在”,陈岁里回头对着游九于道:“你自己将常伯看好。”
“梁怡,我们聊聊”,陈岁里说:“我告诉你杨净秋的秘密,照片也可以交由你们来撕,但你要发誓不会再对我们任何一个人出手。”
之前没能合作成功,有陈岁里对于梁怡信用的怀疑,但他更多还是想着他们能够先手拿到照片,获得下一个副本的信息。
可现在的情况,还需要搭上一条命。
算起来为了一条信息搭上一条命,实在不值当,这个亏吃了也就吃了,所有人能活着出去就够了。
梁怡收了鞭子,还算配合的说了声“可以。”
陈岁里听着人当面发了誓,也不存在什么钻空子的言辞,心下有了底。
因为他之前听殷惟州说过,照片世界发过的誓具有一定的约束力,若违誓言,有技能则禁技能三个副本,无技能则随机消失五感三个副本,这也等于说是变相的送违誓之人去死。
按照梁怡目前闯关的难度,她绝不会让自己处于这种境况。
于是陈岁里便直接将杨净秋的秘密当众说了出来,见梁怡他们都作出低头看手机的动作,他便知道是APP有了提示音。
陈观不放心陈岁里几人,便随机挟持了其中两位,后说到:“等你将照片交到姐姐手里,我就将人还给你。”
陈岁里有点理解,但还是被气笑了,他打开手机点了【是】的按键,便跳出来APP之前提到过的选择。
「有人想知道杨净秋和杨群的亲疏,你的答案是:」
【恨而无谓】or【清而自清】
恨而无谓陈岁里还看得明白,可清而自清又是几个意思。
幸好有殷惟州提示过杨净秋不厌恶杨群,所以陈岁里自然而然地就选了【清而自清】的选项。
姜亦的动作几乎与陈岁里同步。
「叮」
「回答正确!」
「奖励发放中…」
听到提示音,陈岁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可惜了,最后也没能见到杨净秋,问她更多的事。
照片从虚无到定型只用了几秒,彩色的颜料恰如其分的烘托出每一个人的表情。
余艳满脸笑容的站在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杨群和杨净秋一个站在左边,另一个站在右边,面向镜头笑得开朗。
陈岁里拿过照片,丝毫没有停留的送到梁怡手边,而后看向陈观,“可以放人了?”
陈观松了手,陈岁里和人往回走。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梁怡明确表明态度的情况下,这一刻竟然还会有人出手。
一枚纤细的银针从陈观身后某个人手中直直飞向陈岁里,没有丝毫偏差就是要射中他。
这银针陈岁里之前也见过,李百泉藏在锁孔里要杀他,被他逃过一劫。
同样的招数,只是放到了明面上来。
陈岁里后背没有长眼睛,这一次很难躲过去。
姜亦想要丢手术刀,可是银针太细而且现在也根本来不及,
“小陈,小心!”,常伯余光瞥到那人的动作,不仅出声提醒,还直接飞扑向陈岁里的后背,陈岁里一个踉跄,可身后却听见有什么东西没入血肉的声音。
就连常伯自己都不敢相信,拖着这双腿脚,他这辈子还能跑的这么快。
“常伯!”,游九于慌乱中蹲下,稳稳将人抱在怀里,眼神充血看向梁怡,“你不是发过誓不会动手吗?!”
可事实是梁怡确实没动手,是她身后的人自作主张。
女人冷眼一扫,长鞭迅速将人从后方直接卷到几人身前。
梁怡一鞭稳稳当当抽在那人后背,对陈岁里他们道:“对不起,这人交给你们处置!”
而后又愤怒的说:“队里什么时候混进来李百泉的人!”
照片被她撕碎,一扇年久毫无藻饰的木门顿时出现在眼前。
游九于抡起拳头就去揍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姜亦拦着他,给人留了一口气。
“在这里杀人不值得,还不如将他丢给楼下的鬼婴。”
常伯对陈岁里说:“老头子老了…这辈子也活够了”,陈岁里看着常伯眼中泛起泪花,也不知道是临死前想到了什么人。
“我不想用我的死绑住你什么…我只希望如果以后碰上了…你们能多帮帮小于…他这样的性子看起来…咳咳…张扬…其实…很容易…吃亏…”
到了最后,常伯想要说完整一句话都很困难,游九于在几步远的地方吼道:“我不要谁的照看!!你要是敢死,我这一辈子都会恨你!”
常伯笑了,“那你就恨吧。”
“但我希望你…记得…咳咳…我和你外爷一样…咳咳咳咳…都希望你…活的好好的…!”
似乎是交代完了所有想说的,常伯再坚持不住一秒,黝黑又粗糙的手臂就这样永久的垂落下去。
“一共七百,看这房子的年代,我们住几天最多给三百就够了”
“如果要去满月酒,我们这么多人,可能还得再写个两百的礼钱”
“剩下的留着吧,后面可能还用的到,就算是给老杨家那俩孩子买些零嘴探探消息,也是可以的”
“停下,我有办法”
“小于,听话!”
陈岁里不敢相信刚才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就这么没了。
他明明是要救人的啊…!
陈岁里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常伯无助的拖着跛脚往前走,他的眼底满是求生的欲望,他要自己救他…
可现在,常伯又将他这条命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了陈岁里。
姜亦纵然神伤,但没有二人陷的深。
他无视游九于的怒火,将两人往门内推。
陈岁里抹了一把眼睛,对游九于吼道:“我不管你在哪里,周五晚上十二点之前,滚过来昭阳大学见我。”
“我不去!”
在入门的最后一秒,陈岁里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不去就是对不起常伯…”
第050章 回归
天花板小吊灯光线晃眼,陈岁里醒过来以后呆坐在床喘着粗气,过后又是无边的沉默。
小区里响起喇叭声。
陈岁里在呆滞中|心想:怎么这么晚还有人。
墙壁挂钟“滴答”声不断,将人思维无限放大,陈岁里低头看向自己手心。
第一次。
这样近距离感受到身边人的死亡。
老伯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啊…
“扣扣”
“扣扣扣”
陈岁里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家门被敲响,来人甚至都懒得按门铃。
门外,殷惟州只简单披了外套,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就连外套都是穿反的,一个人等在昏暗的楼道。
陈岁里打开门之后,屋内暖光投到他脸颊,给平时俊美却带有距离的面容覆上些人间的焦急。
“陈岁里?!”
“队长…?”,陈岁里面上划过不可置信,“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他让到门后,“进来说吧。”
“怎么回事,还没看消息吗?”,殷惟州说。
“啊”,陈岁里不明所以,这才从兜里拿出来手机,群消息多了好几十条。
最上面那条是殷惟州发的「回来以后报下平安」
虽然两人已经见了面,为了让队里其他人放心,陈岁里还是编辑了一条发到群里。
“抱歉啊队长,我才看见”,陈岁里抬头,眼底的倦色比三四天没睡觉还要严重。
殷惟州来得急,所以也没时间问姜亦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在照片世界动用了道具。
如果不是生死关头,陈岁里怎么可能会用道具,而且出来之后,他现在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殷惟州皱眉道。
他看着陈岁里坐到桌前,便走到灶台那边用洗好的透明水杯倒了两杯水。
“喝一口吧”,殷惟州在陈岁里身边坐下来。
陈岁里接过来杯子,说了声“谢谢。”
透明水杯随着陈岁里手上的动作,液体微微晃动,他说:“队长,老伯因为救我永远留在了照片世界…”
“你说,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的背影那么瘦弱,抱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他想活着,却还是救了我。”
陈岁里神色恹恹,仿佛从里到外换了个芯子,殷惟州从认识人开始,就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哪怕是照片世界毫无头绪,他也是笑着的。
殷惟州不太会安慰人,绞尽脑汁最后也只蹦出来一句:“别多想,老伯救你,也是他的选择。”
生死有时候其实很奇妙,莫名其妙时想过死亡,临到了跟前又想要活着。
遇到有的人千方百计也只愿为自己谋利,而遇到再有的人,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自己想活着,却也能替别人去死。
一切所有,都只有相对,没有绝对。
“嗯嗯,我没事队长”,陈岁里顿了顿说:“明早睡醒就好了。”
“那剩下的事后面再说吧,你好好休息”,殷惟州催促着陈岁里进到卧室,自己则是从桌上拿了车钥匙,转身要走。
陈岁里拉住人袖子,殷惟州套的是一件针织外套,摸起来软软的。
“很晚了,就在这儿睡吧”,陈岁里打开卧室的门,很自然的说:“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陈岁里只有一个人,所以没租太大的房子。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今晚看不见月亮,殷惟州刚才进小区时也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外面,的确不早了。
殷惟州想着,陈岁里说的也是,便应了下来。
两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陈岁里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被子和床单都是混合着阳光洗衣粉的味道。
和殷惟州自己较为单调的卧室不同,这里整洁又风趣,陈岁里摆了很多小物件在不同的角落,床头柜还放了一层书。
他转过头,发现陈岁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APP,该是在看个人信息,殷惟州索性就偏转了头,继续打量起屋内的布置。
“队长”
“嗯”,殷惟州又将头偏回来。
“过来看吧,我这里没有什么你不能看的”,陈岁里晃了晃手机,示意他往过来靠点。
见人没有动,陈岁里又说:“看过之后,或许还能多知道些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殷惟州也没必要再端着。
只见陈岁里手机屏幕上跳出来页面:
玩家信息:
「姓名:陈岁里」
「通关数量:3」
「技能:外婆lv4(最高可升至lv10)」
「现身时常/次:60分钟」
「亲密值:30%(亲密值与技能升级息息相关哦)」
「备注:请关爱空巢老人,不要每次只是有事才呼叫外婆!!外婆什么时候能拥有一场彻夜长谈的时机,嗯?」
殷惟州看完最后几个字,眼皮一连跳了好几回,“你这备注怎么这么…嗯…生动?”
他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这样一个词。
陈岁里还以为每个人后面的备注都一样,但听殷惟州这话,貌似并不是他想的那般,所以他就顺势问:“你的不是这样吗?”
殷惟州将手机拿出,调出来页面给陈岁里看,最近的一行备注是:
「备注:谭小姐请你多放她出去。」
和殷惟州本人一样,言简意赅,干净利落,一点不拖沓。
陈岁里问:“谭小姐是谁?”
“谭相雪,白绫的主人,几百年前吊死在自己闺房”,殷惟州平静的说完这话,怕陈岁里不懂,又解释道:“这是我的技能,三合一使用可以直接召唤谭相雪。”
陈岁里没有接着往下追问技能的事,而是说到:“你们也遇到危险了?”
竟然逼的殷惟州也得将三次技能融合成一次使用。
殷惟州点头,“遇到一个戴眼镜女人,她是个疯子,在不敌我们的情况下杀了余艳,所以拿照片废了点功夫。”
“没事就好”,陈岁里说,“队长,下一个世界我想开始找真正回来的办法,你有没有觉得照片世界的NPC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了?”
这不是一条好消息,这只会意味着未来的副本会越来越难。
越来越多的人会死在那里。
“是在变难,从美术馆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殷惟州关了大灯,小夜灯亮着昏暗的光。
陈岁里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衬得他面容更为细腻深邃,洞黑的眼,高挺的鼻梁,沿着往下,嘴唇薄而莹润,如今抿在一起,生出一股莫名的深沉。
殷惟州忽然有些不自在,好像现实生活中和照片世界里他与陈岁里睡在一起的感觉不太一样。
照片世界他可以无所顾虑的躺到天亮,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第二天一早依旧是美好的早晨,殷惟州忽然有些局促。
好像在现实中,他就没怎么和人一同睡过觉。
就连小时候,他有记忆时,和父母都没有过。
「嘟嘟」
「检测到副本NPC杨净秋对您好感度超过百分之六十,可开启隐藏剧情,是否查阅」
陈岁里和殷惟州都被这突然弹出来的信息吓了一跳,缓过来以后,陈岁里还是点了「是」的按钮。
手机屏幕开始缓慢出现字幕,看起来像是杨净秋的自述。
我出生在一个秋天,正是银杏叶变黄的时节。
弟弟小我两岁,奶奶对弟弟比我要好,却也没有太好,因为弟弟反应有些迟钝。
她喜欢聪明孩子,所以她最喜欢妈妈生的小弟弟,可小弟弟命不长,丢进去很多钱也没把人留住。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爷爷背着一个背篓。
背篓摇摇晃,小弟弟也不见了。
在这之后没多久,二妈家的孩子也没了。
奶奶找了风水先生,他说我们家受了诅咒。
爷爷又把背篓背了回来,之后又背了出去。后来我才知道,从那以后,小弟弟成了一块一块的。
因为有人说,这样能破除诅咒。我不信这个,可奶奶信。
在这之后,老杨家的人再生不出来孩子。
我知道是小弟弟回来了,他是在帮我。不论他成了什么样,我永远爱他。
看到这里,陈岁里好像突然又有些明白【清而自清】的意思了。
第一个清是清醒,杨净秋认清了她的家庭。
第二个清等于说是独善其身,她将自己划出了老杨家的范围,所以她不会再将老杨家的任何人放在心上。
陈岁里没由来的说:“我见过小杨净秋,她挺好的,和长大了不一样。”
刚才的小插曲打乱了殷惟州的思路,之前的那点不适也尽数消散。
他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早点休息。”
陈岁里关掉小夜灯,屋子里顿时暗下来,也静下来,甚至于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晚安”,陈岁里说。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岁里已经走了,他还得去学校赶早八开的课。
不过桌上留了东西。
是早餐、纸条和一把钥匙。
纸条上面写着:
“队长,早餐记得吃,我去上班。对了,钥匙留你一把,以后过来直接开门,不用等在外面。”
殷惟州盯着桌上的钥匙愣神。
陈岁里给了他钥匙。
早上起来脑子没睡醒,殷惟州进去卫生间好生洗漱,出来以后又才想到:
只是为了方便而已,便将钥匙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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