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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合照


    细碎的阳光透过要遮不遮的窗帘,悠悠扬扬晃在已经看得出年头的长课桌。


    有坐在靠窗那边的同学,伸出手将帘子拉到底,遮了自己这边的太阳光线。


    陈岁里这门课只是开给某一个专业,所以人不是特别多,前三排基本上没坐人,中间有几个眼熟的孩子,后面依旧有人在玩手机。


    下课铃响。


    陈岁里收拾东西,底下学生一哄而散。


    他将书本之类的都装进来随身的深灰色日系背包,单肩背着也出了教室门。


    从昨天到现在,他心上都像是悬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来气。


    「嘟嘟」


    殷惟州:「下午有课吗?」


    陈岁里:「没有。」


    殷惟州:「我下午请了假,十二点到校门口。」


    陈岁里:「队长…」


    他怎么觉得殷惟州越来越有霸总味儿了,之前还没觉得。


    殷惟州:「怎么了?」


    陈岁里:「你都不问问我吗」,伴有一个[哭笑不得]表情包。


    殷惟州:「那你跟我走吗?」


    陈岁里仿佛可以预见手机对面殷惟州打字的神情,有些想笑。


    陈岁里:「走啊,你什么时候叫我我都跟你走。」


    这时候突然打进来一个电话,陈岁里看了眼名字,是柳长映。


    “喂,柳柳姐。”


    柳长映不知道是站在哪里,手机对面的雨声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陈教授,我听姜亦说了,这事不怨你,老伯是个好人,你也是,他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心中从此以后都扎上一根刺。”


    柳长映说话从来都不会弯弯绕,听她说,你不自觉的就会跟着她的思路走,她的语调很有力量,所以被她坚定选择的人也下意识的就想要去相信。


    柳柳姐说的这些,陈岁里其实都知道,他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谢。柳柳姐,你那边下大雨了吗?”


    柳长映看了眼窗户外面,有些阴沉的天,适合睡觉。


    “对”,她说:“下雨呢。”


    她身上只搭了一床薄被,红酒和高脚杯在手边不远处,落地窗映出街道繁华。


    “姜亦没事吧,我都没给他打电话”,陈岁里说。


    “他没事,和小鱼两人约着看电影去了。”


    陈岁里疑惑,“看电影?”


    “嗯”,柳长映慢悠悠的说:“看恐怖电影。”


    陈岁里:“……”


    后面没说两句,陈岁里等柳长映挂了电话。


    三四节课上完,他直奔校外,路上碰见同一个学院的老师,这人还正好是他的师哥,两人说着话。


    刘旋大他四五岁,但上学时候就是个没正形的,现在做了老师,也只是上课时间装模作样,下了课,本来什么样儿就还是什么样。


    所以说上了话,刘旋能一直说个不停。


    陈岁里道:“我下午没课,所以要去校外。”


    刘旋笑了笑,“巧了,我也去校外找口饭吃,学校的饭吃了好多年,不想吃了都。等缓两个月,再回来吃学校。”


    陈岁里刚走到校门口,便见一辆黑玉色加长款帕拉梅拉豪横的摆在路边,车窗摇下来之后,露出的赫然是殷惟州那张脸。


    殷惟州上班都会穿正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除却刻意梳到耳后的部分,边角掉下来几根余发,衬得那张脸轮廓越发立体,成熟内敛的心安感。


    而现在,隔着二十米不到的距离,他的眼神直直看向陈岁里,嘴型像是在说:“过来。”


    刘旋不是没见过帅哥,他身边这位在学校就也属于人气爆棚的那类,但殷惟州和陈岁里的感觉又不一样,一看就属于那种事业型人才。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师弟…嗯…


    算了,他操那么多闲心做什么,还不如多备两门课。


    而两人压根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刘旋心中已经被重新定了性。


    陈岁里系好安全带,殷惟州便发动车子。


    “队长,学校这边停车位挺紧张的,你怎么还能停到这么好的位置?”


    殷惟州道:“车主留了号码,我给他打了电话。”


    “打电话就能停在这里了吗?”


    “给了他一万块钱。”


    陈岁里手机才掏出来一半,闻言僵硬的转过去脖子,“你说多、多少…?”


    “一万”,殷惟州又重复一遍。


    陈岁里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一万块钱买半小时不到的停车位,队长,你可真行。


    “感觉今天出门掉了一万块”,陈岁里小声吐槽。


    他本以为殷惟州听不见,却不想人耳朵这时候又灵的很,张嘴就接过来:“你要的话我可以…”


    “打住”,陈岁里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这钱花的不值啊队长。”


    最后两个字他延长了尾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方便就行了。”


    那确实是方便,这一点陈岁里否认不了。


    “我们去哪里?”


    殷惟州单手把住方向盘,伸手从右后方拿过来一瓶水递给陈岁里,“先吃饭,吃完饭带你去散散心。”


    “队长,其实不用…”


    “是我想去,你就当是陪我吧。”


    陈岁里没再多说,应了声“好。”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又说道:“明天周五,我约了人。”


    “队长,我想拉一个人进队里,那个小寸头,你还记得吗?”


    “嗯”,殷惟州点头,“他可以,只是性子得收一收。”


    “我明天和他谈谈,你要来吗?”,陈岁里问。


    “明天有个会,晚点我给你发消息”,殷惟州说:“刚好,就一并告诉你吧,上个副本第一天问吴叔话那女孩过几天应该也会到公寓,可以的话,你到时候给小寸头说声让他也来。”


    说完殷惟州有些不放心的问:“我听姜亦说了他的态度,你真的觉得他会来吗?”


    陈岁里点头:“老伯的话,他会来的。”


    殷惟州提前定过餐,他们吃过西餐之后,车子渐渐驶离城区,到了近郊。


    “我们这是…”,陈岁里有些看不懂。


    “爬山”,殷惟州从后备箱拿出来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你明天要上课,所以我没带帐篷,带了点食物和水,我们玩到傍晚就回去。”


    陈岁里从殷惟州手里截过来背包背在自己背上,眉眼带了笑,“我来吧。”


    “行,你来。”


    殷惟州将后备箱放下来,见陈岁里一直盯着山脚,便道:“时间短时间内解决不了的东西,也可以交给自然。”


    “自然寥廓无界,我不信还容不下我这点失意。”


    陈岁里回头,阳光照在他的发丝,仿佛染了色,“队长,你少来。”


    “不是你的失意,是我的。”


    我都知道。


    山脚底下,道路两边,种满了迎春花。细而繁多的枝条朝着一个方向,开出来嫩黄的花。


    走了接近半个小时,陈岁里周身好像热了起来,他摸摸额头,才发现没有汗水。


    “队长,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殷惟州越过两级石子阶梯道:“没有,我让秘书查的。”


    陈岁里无话可说,笑道:“有秘书真好。”


    殷惟州也笑了,说:“你这个工作不也挺好。”


    “还行”,陈岁里回头看他,这样说着。


    刚才在西餐厅,殷惟州到卫生间换过衣服,所以爬山也还好,两人花了不到两小时便到了山顶。


    他们爬的这座山没有多高,一眼望过去比他们脚下高的大有山在,葱茏翠绿,草木葳蕤。


    两人在路上已经喝过不少水,背包轻了一大截,殷惟州从包里取出来一份自热火锅,又拿出来一个垃圾袋。


    他对陈岁里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辣,自热火锅吃吗?”


    “队长,咱们不是才吃过饭?”


    殷惟州道:“爬山消耗大。”


    “也行,在山头吃自热火锅还是头一次”,陈岁里说完便开始撕包装袋。


    他余光瞥见殷惟州只是单纯的看着前方,说:“没给自己买什么吗?”


    殷惟州道:“我不爱吃这些。”


    “背包里还有些别的零食,你可以看看。”


    陈岁里假装板着脸,非常严肃的说到:“队长,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养孩子。”


    殷惟州忍俊不禁,“你在想什么。”


    “没有就好”,陈岁里说。


    山顶的风好似都同地面的不一样,闻起来带有花木混杂、自然的味道。


    两人坐在一起,中间隔了拇指宽的一条缝。


    头顶从艳阳高照,渐渐也到了日薄西山。


    昏黄灿烂的霞光织就一番云锦,标准的圆日仿佛近在眼前。


    陈岁里有些恍惚的说:“有时候我还真分不清这究竟是夕阳还是朝阳。”


    “今天你总该分的清”,殷惟州道。


    “队长,我们拍张照吧”,陈岁里偏过头,眼底闪烁着光彩。


    殷惟州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表情僵硬的看向镜头,但好在他这张脸实在能打,上镜会让人自动忽略不好的那一部分。


    “咔嚓”


    两人将夕阳作为背景,所以稍微转过来身子,有些背光。


    相比于皮肤细节,反倒是脸型轮廓更为清晰,勾勒出无限遐思。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陈岁里也没问,直接就给殷惟州发了过去,需要的话他自己会存,


    “还看吗,不看我们就回去”,殷惟州道。


    风过脸颊,陈岁里来时心里装的满满当当,走的时候又仿佛留了不少东西在这里。


    “走了。”


    第052章 过往


    陈岁里周五有课,不能一天都等在校门口,所以和门卫通了气,说要是有一个寸头来学校找人,就给他打电话。


    结果等到他下午的课都结束了,陈岁里也没等来人。


    这时候殷惟州的话突然浮现在脑子里:


    “你真的觉得他会来吗?”


    多想无意,陈岁里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来,不时向校门口瞥过去两眼。


    无论如何,他今天也会等到最后。


    好在游九于也没真的让他等到半夜十二点,天刚暗下来少许,陈岁里便看见有人在校门口张望。


    嗯,是个寸头。


    应该就是他了。


    游九于目光还在打量昭阳大学的校名石,背后突然一道声响,让他下意识的身体一颤。


    陈岁里笑:“胆子也不大嘛。”


    游九于难得的没跟他呛起来。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陈岁里将他带去了你好咖啡馆。


    依旧是弯弯绕绕的石子路,走进去是烟雾缭绕的叮咚声。


    陈岁里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进我们队里吧。”


    银色的小蛇蜿蜒在游九于秀气的耳骨,这两天他人也有些憔悴,只是陈岁里话一说完,他嘴角就扯出来一抹讽刺的笑。


    “在可怜我吗?”,游九于从鼻子里哼出来自我厌弃的一声。


    “他说他不想因此绑住你”,游九于眼神微冷,“陈岁里,你就是这么想的吗?!”


    假山前水流清越,缥缈的雾气顺着假山顶飘过,正好遮住两人的神情。


    青白瓷咖啡杯被陈岁里不轻不重的放回桌面。


    “你觉得我是因为老伯才留你”,陈岁里缓缓说道:“对吗,游九于?”


    游九于一幅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情看向他。


    “坐下”,见人要走,陈岁里语气带了严色。


    “你凭什么啊?!”


    “我凭什么你不知道吗”,陈岁里又道:“游九于,你把我想的多能耐啊,队里我做主是吧,我是队长,我想让你进队里你就能进,我呼风就是风,唤雨就是雨,你自己什么样儿你心里没点数吗?!是我一句话你随便就能进的吗?”


    “队长有他识人的标准,我最多只能提上一句,你非要往我头上加功德,我也就受了,赶明儿你最好再去哪座山头给我修座庙,我就坐在里面收香火,不然我看不起你。”


    游九于被陈岁里一通话说的不知道从哪句接上,什么时候“你自己什么样儿你心里没点数吗”竟然也成了褒奖的话。


    “你今天出门吃了炮仗吗”,游九于烦躁的薅一把自己头发,又重新坐了回来,“幸好不是所有教授都像你这样儿。”


    虽然莫名其妙,但两人的氛围的确缓和不少。


    这个点儿咖啡馆人比较少,再加上陈岁里虽然生气,也不忘压低声音,所以并没有打搅到其他人。


    “这次一起进队的还有一女孩子。我和队长现实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游九于,好好想想。”


    「嘟嘟」


    殷惟州:「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陈岁里将定位发过去,殷惟州没再回消息。


    游九于偏头,面色冷硬,像一块臭石头。


    陈岁里微抬眼角,“给你定了酒店,不走的话明天带你出去玩。”


    游九于“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你外爷那什么事?”


    话题转的太快,游九于差点没反应过来,缓过来之后方才说道:“你丫的别管太宽。”


    他记性怎么这么好。


    陈岁里现在好似那听不懂话的老年人,问东答西。


    “你这性子得收一收。”


    游九于:“……”


    “那不然这样吧,你问我一句,我问你一句,怎么样?”,陈岁里退了一步,哄骗游九于。


    “不怎么样”,游九于回答:“我又不好奇你什么,自己留着吧。”


    陈岁里:“瞧你那死样儿。”


    “滚。”


    殷惟州推门而入,陈岁里一眼便看见,向人招手。


    游九于对殷惟州的态度还算平和,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事情就算是定下来。


    殷惟州道:“三天后去京都,你要回去吗,还是和我们一起?”


    “回去吧,我到时候自己去。”


    “嗯,我把机票发你”,殷惟州道。


    “还包机票?”,游九于仿佛头顶三个问号。


    陈岁里笑意渐深,“你就偷着乐吧,傍上一个好队长。”


    游九于:“……”-


    日子临近,陈岁里心底却莫名有些发虚,果不其然,临出发的当天早上,吕元霜便给他发过来消息。


    吕元霜是陈岁里小姨,一般没事她是不会发消息的。


    陈岁里看过去消息提示框,好心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吕元霜:「岁里,在家吗?」


    吕元霜:「我和你表弟刚到昭阳,想来看看你。」


    陈岁里手指在屏幕停留良久,脑中记起为数不多还算美好的回忆,最后编辑过去一句:「定位发我。」


    他简单在群里解释过,说自己可能要晚点到,其他人心里有了底,让他别急慢慢去。


    殷惟州开了小窗,问他怎么回事。


    陈岁里:「我小姨和表弟没打招呼过来了,等晚点我送他们回去,之后就来。」


    殷惟州:「当天的话我可以等你。」


    陈岁里知道今天的事可能没办法善了,便对殷惟州道:「不用队长,你先去。」


    去火车站的路陈岁里不是很熟悉,中间还走错一次车道,过去慢了几分钟。


    吕元霜背了一个大包,手里还提了不少东西,陈岁里所谓的表弟,只手上拿了一瓶水,就那样站在原地。


    这边不让停车,有人专门盯梢,陈岁里将车停好,又才原路返回过去接人。


    吕元霜里外穿了三件,看上去身形正常,但其实她很瘦,多穿了衣服才看上去是这样。


    徐妄搁原地看手机,不知是和谁发消息,笑得挺欢。


    陈岁里上前,从吕元霜手里接过来东西,“小姨,等久了吧,车我停在了对面。”


    有几年没见过面,吕元霜都有些认不出来陈岁里了。


    见东西被拿走,她着急往回来抢:“都麻烦你来接我们了,怎么还能让你帮忙提东西呢。”


    徐妄这时候才回过来神,将手机熄屏,客客气气喊了声:“表哥。”


    陈岁里也没立场说什么,点头过后带着两人往车那边走。


    一来一回废了不少时间,真正到家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儿。


    幸好昨晚去逛了个超市,不然还不知道吃什么。


    陈岁里去到厨房,吕元霜便也过来帮忙,徐妄只看过一眼,坐在客厅没动。


    吕元霜怕冷,哪怕已经到了四月中旬,衣服也还没减下来,陈岁里便将空调打开,免得将人冷着。


    汩汩水流从水龙头淋在红椒鲜艳的表皮,吕元霜道:“岁里,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女人说话时声音有些小,甚至不敢去看陈岁里的眼神,几年前发生过一些事,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能厚着脸皮又来找陈岁里。


    “挺好的”,除却不知何时能够结束的生死难料,现在的生活的确挺好。


    可能是自己话说的太少,吕元霜面上不自然更甚,陈岁里有些难受,补上一句:“你呢,徐坚…”


    吕元霜叹了一口气,“我和他就这样了。”


    她张口又想说些什么,却听陈岁里道:“小姨,吃过饭再说吧。”


    这么多年没见,还是先好好吃顿饭。


    完事后,吕元霜坚持要她来洗碗,陈岁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沉默着也坐到沙发。


    不多时,吕元霜在毛巾上擦过水珠,脚步声停在陈岁里三步远的位置。


    陈岁里没让她先开口,他主动递了台阶。


    “小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我会酌情帮忙。”


    吕元霜手指搅在一起,她先指了指堆在墙边的袋子,对陈岁里道:“那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别忘记。”


    “谢谢小姨。”


    徐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再看手机,眼神在客厅乱飘,实则是在听吕元霜和陈岁里讲话。


    “是这样的岁里,你表弟谈了个女朋友,对方的要求是必须有车有房,不然就没的说”,吕元霜说到这里越来越没底,却又不得不接着往下:“我和你小姨夫能给他买辆车,可在城里再买套房子实在是有点困难…”


    徐妄嫌弃吕元霜说话太慢,便自己将话接了过来,“表哥,姨妈和姨夫不是给你留了一套房吗,你看能不能先转到我名下,等之后挣了钱,我们再慢慢还你。”


    且不说房子增不增值的问题,就是亲戚间的账就很难算清楚。更何况如果不是吕元霜,陈岁里今天压根儿就不会见徐妄。


    他手指有节奏的放在膝上敲,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先转到你名下,等你之后慢慢的还。


    还什么,随便再说个两句这件事就叫翻篇了,颠倒黑白的本事徐妄是大的很,陈岁里就不该心存侥幸让他们来。


    陈岁里自己爸妈也是大学教授,只是后来出了车祸,小时候才被送到吕元霜家养着。


    小姨当初如果不是铁了心的要跟着徐坚,日子也不会过的这样差。


    所以即使后面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陈岁里看在吕元霜的面子上,也一直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里,却不想徐坚的胃口可真不小。


    竟然把主意都打到了陈岁里爸妈留给他的房子上了。


    “你慢慢还,用嘴还吗”,陈岁里没有温度的笑道:“小姨,你要是用钱紧张,我二话不说就能转给你。可是你看看,这么多年,除了围着徐家父子,你有做过自己吗?”


    “我是想你过得好,不是想你为了别人将自己榨的连汁都不剩!”


    陈岁里简直又被徐家父子的无耻刷新了认知。


    “对不起岁里,给你添麻烦了”,吕元霜连忙告辞,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陈岁里说的话,只是拉着徐妄想走。


    徐妄一把甩开吕元霜伸过来的手,道:“妈!你怎么这么没用!”


    陈岁里道:“你再吼一句试试?!”


    徐妄很少见陈岁里怒容满面,所以当即别过脸,气焰低了不少。


    “你要是敢回去多嘴,我不介意将房子收回来”,陈岁里威胁完,又对背过身的吕元霜道:“小姨,有事给我打电话。”


    吕元霜对陈岁里是好,但是她同样性子软弱。


    之前陈岁里还是私下里单独同吕元霜说道,后来发现一点用没有,才挑明了说。


    他没有送人去车站,他给两人打了车。


    门口门铃又起,陈岁里还以为是他们忘记拿东西,结果一打开门,竟然是殷惟州站在门外。


    “队长…?”


    殷惟州道:“我在等你。”


    第053章 心疼


    等一切所有收拾好,上了飞机,两人才有时间休息片刻。


    陈岁里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记挂太多总归影响心情。


    他闭上眼休息,忽然记起殷惟州在门口的时候,眼神想问,嘴又闭的牢牢地。


    怕什么,越界吗?


    最后还是陈岁里主动,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清楚,也将过去的自己展现在人前。


    想到这里,他突然睁开眼想去看看身边人,陈岁里坐起来身子,隔着点距离去看殷惟州。


    男人闭着眼睛,密而长的睫毛,眼尾上翘,陈岁里尤其喜欢他的眼型,丹凤眼。


    他曾经读过一本古书,其中对于美人的描写就不过如此。


    陈岁里才刚躺下合上眼,殷惟州却又坐起来,他看过去时,陈岁里已经躺好,闭了眼。


    偏头回去,殷惟州心里涌出一阵酸涩。


    陈岁里原来,是父母都已亡故了吗。


    一个人从小长到大,一个人在昭阳安了家。


    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他走了有多久,殷惟州不知道,却无可避免的有点…心疼。


    山脚下,迎春花。


    殷惟州关车的后备箱。


    他又记起来自己弯腰的那个角度,正好看见陈岁里瘦削的脸颊,逆着光线。


    他在看山脚,额前的发丝被风吹乱,眼神有看不透的平静、荒凉和冷寂。


    殷惟州不知自己为何,记了那个场景好久。


    这一刻再现脑中,并非是毫于预期。


    陈岁里在副本说的话殷惟州还记得,所以他决定对他再好一点-


    “队长和陈教授过来了”,张雩打开照片公寓的门,兴高采烈的边走边叫。


    陈岁里从后面带上门,道:“小鱼儿,别跑,过来提东西。”


    “什么?”,张雩绕过殷惟州到了门口,眼神停在陈岁里手上,“买这么多东西。”


    “人多,一起吃”,陈岁里换好鞋子,“两人到了吗?”


    “到了”,张雩将他一只手里的袋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说:“哎哟,谢谢我小陈教授,买了我最喜欢的小鱼干。”


    “下次买糖醋味的,这个香辣的有点太辣。”


    陈岁里搁后面笑,“免费的零嘴还这么多要求。”


    张雩在前面跑,殷惟州都闻不见他的尾气。


    “家人们,来吃下午茶。”


    “都快下来!”


    姜亦从健身房出来,发梢有些湿润,看见殷惟州和陈岁里之后,先说道:“队长,陈教授,一会儿准备开饭。”


    “队长不在,队里来了新人,我这点厨艺就不出来卖弄了,长映姐点了外卖。”


    柳长映解了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了盘子,“有中餐还有火锅,爱吃什么吃什么。”


    楼溪清从柳长映背后探出来头,“殷队长,柳姐姐煮的鸳鸯锅,她说你要吃清汤的。”


    陈岁里道:“柳柳姐,那我呢,我要吃加辣的!”


    柳长映说:“行啊,一罐辣椒油给你随便造。”


    “游九于人呢?”,陈岁里问,好像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张雩指了指花房,“里面呢。”


    陈岁里笑,看不出来,还是个爱花的。


    他将东西放到桌上摆开,张雩他们撒开腿去厨房端盘子,陈岁里到了花房门口,一眼便瞧见游九于的背影。


    怕吓到人,所以他先轻叩了两下门。


    游九于转身,陈岁里靠在门上,说:“小寸,出来吃饭。”


    小寸是什么东西?!


    陈岁里其实也是脑子里刚才突然想到,一不留神就叫出了口,于是补救道:“游九于,出来吃饭了。”


    也不知道柳长映准备了多久,抛开桌面上的,小餐车就还有七八个,摆的满满当当,还不算点回来的外卖。


    “柳柳姐…咱们这吃的完嘛?”,陈岁里笑着给几人拉开凳子。


    游九于还不是很熟悉这里,有些局促,目光再次停留在一进门的那面墙。


    照片公寓几个大字叫人眼前一亮。


    “怎么样,还行吧?”,张雩道。


    游九于说:“嗯,配色也挺好看的。”


    “你都不知道我当初为了装点这面墙跑了多少地方,队长和陈教授他们都不在京都,这些都是我……”


    张雩一说起来就很难停下,欢快的像个百灵鸟,饭桌上话声就没歇过。


    游九于和楼溪清渐渐也就放的开了。


    殷惟州以前喜欢公事公办,吃饭的时候就不喜欢谈事情,但现在又会觉得吃饭时氛围会比较好,不会像都坐在一起只为那一件事那般严肃。


    所以他就趁机说道:“想问问大家,我们边吃边说就好。”


    “之前我和陈教授偶然发现过一些事,所以想在大家这里来求证,有关隐私不用细讲,只需要说是或不是就好。”


    所有人吃饭的速度变慢,都在仔细的听殷惟州说。


    “我原来也想过照片世界选人会不会有条件,只是后面实验过几次,发现并没有什么共通之处。直到痕迹美术馆过后,陈岁里过来跟我说,他也曾经对生活失去过兴趣,我就在想,是不是照片世界选中的人,都是对生活无望之人。”


    殷惟州说的很明白,他们只需要说出自己的情况就可以。


    柳长映放了筷子,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原来是这样吗。


    她没有犹疑的说:“是这样。”


    张雩还记得柳长映之前在副本里说的,心下知道柳姐姐可能是和她妈妈关系不好。


    不过轮到他自己,他也是点了头。


    姜亦下意识的说:“你这也不像啊…”


    张雩回嘴:“我还觉得你看起来不像呢。”


    轮完一圈,这一点没人否认。


    但听大家说的话,程度可能不尽相同。


    果不其然,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大概是,只要短暂的有过这种念头,就都有可能被选中。


    可照片世界选中他们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单纯的刺激人想要人活下去。


    “不能吧…”,张雩喃喃道。


    “不论是因为什么,被选中的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能结束这一切”,姜亦边吃边说,“金针菇还有吗?”


    柳长映说:“厨房还有点。”


    “我去端”,姜亦说。


    “还有没切的牛肉,有人要吗?”,姜亦的声音嗡嗡的从厨房传出来。


    陈岁里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声“要!”


    鸳鸯锅咕噜煮着,升腾起白汽,客厅里尽是火锅的味道。


    楼溪清说:“好久都没这么多人一起吃过火锅了。”


    “以后经常都能吃,从副本出来就大吃特吃,等改天让队长给你露一手,那才叫好吃”,张雩说着。


    “不是,姜亦怎么这么慢”,张雩站了起来,“你们先吃着,我看看去。”


    中间殷惟州也起身出去过,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把钥匙。


    他给楼溪清和游九于一人一把,“楼上房间的钥匙,随时空了可以过来住。”


    “姜亦和张雩一直都在这边,他们在京都上学。”


    楼溪清双手捧着接过,像是捧什么稀世珍宝,“队长,你真好呜呜呜。”


    游九于面相有些凶,接钥匙的时候倒是看出来忐忑,“谢谢…队长。”


    “嗯。”


    姜亦和张雩一人端了个盘子出来,其实肚子已经差不多,但也还能再吃点。


    “长映姐,还有发圈吗?”,姜亦问。


    柳长映从手腕上拿下来一根,隔着桌子递给姜亦,“绑一下也好,吃着也不方便。”


    姜亦不高不下的扎了个揪,张雩背往后靠,弹了弹。


    “别动”,姜亦去打人的手。


    “小气”,张雩说。


    “队长,你们最后拿到字条了吗?”,姜亦又问。


    殷惟州点头,“拿到了。”


    “众生喧哗。”


    陈岁里小声重复了一遍:“众生喧哗…”


    “又是一个大范围的,看不出来一点儿信息”,其他人等着他的下文,于是陈岁里又道:“众生…这个词有点大,佛释道各家再不济古希腊神话荷马史诗总得沾点儿吧。”


    “我猜的啊,做不得数,你们根据自己想到的,我们有备无患嘛”,陈岁里说。


    这一餐饭吃了不少时间,张雩看了眼手机,遗憾道:“时间太晚了,不然我们的迎新游戏还能来一轮呢。”


    “什么游戏?”,游九于问。


    姜亦说:“就类似于你比我猜的那种,有点不一样,不用比划,描述卡片就行。”


    楼溪清看起来有点兴趣,张雩感觉自己找到了盟友。


    柳长映还在厨房,陈岁里和姜亦两人都进来了,她说:“都来做什么,碗池也站不了这么多人。”


    姜亦从柳长映手中接过来洗好的盘子,说:“队长给楼溪清和游九于录信息呢,我和陈岁里闲着没事,来看看。”


    陈岁里说:“碗池站不了那么多人我和姜亦就搁旁边等着,柳柳姐你清完了碗碟直接给我们就行,这样也快点。”


    “早点收拾早点休息。”


    “行”,柳长映笑着说。


    张雩这时候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了三包鱼仔,是下午陈岁里带过来的。


    他已经撕好封口,在三人身边转了一圈,“柳姐姐、陈教授、姜亦,你们吃吗?”


    姜亦没有犹豫的开口:“不是才吃完饭,你…”


    “谁说的刚吃完饭就不能吃零食,还当自己是小短腿要人看管的年纪呢,我想吃就吃。”


    陈岁里笑道:“让他吃,他肚子里面能撑船。”


    “啧,不跟你们说了”,张雩撇撇嘴,最后问过一遍柳长映,优哉游哉的迈着步子出了门。


    喧闹的客厅归于平静,楼梯前后响起错落的脚步声,伴随最后一盏灯的落幕,公寓陷入短暂的沉睡。


    第054章 众生喧哗(1)


    不进副本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陈岁里照常上下班,某天再次收到APP的提示信息,心里便开始发紧。


    众生喧哗。


    通关率百分之四十五。


    照片世界真是越来越难为他们了。


    不过陈岁里又在想,难度越来越大,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离找到结束一切的办法也越来越近。


    等待极其难熬,他索性放任自己的思维,最后竟然真的睡了过去,醒来以后便已经身处照片世界。


    至于他为什么知晓。


    因为一看便知。


    陈岁里睁眼便看见头顶半圆形高耸的拱顶,融合了古希腊和罗马建筑共同的优点,希腊柱两根为一组,承载着半圆形拱顶的两端,就此往复,形成一条廊形过道,但其实这看不见边际的地方,只是一间寝殿。


    白金与黄金的点缀镶嵌,白云在希腊柱底扎堆。丁达尔效应形成的光线穿过落地拱形的窗面,让飘渺的神殿笼罩于光的两面。


    陈岁里被光线倾扰,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从衣料侧缝里伸出,裸露,没有遮挡。


    身下是柔软轻盈的天鹅绒,巨大的纱帐自头顶悬下,铺陈于地,四面镂空,视野辽阔。


    陈岁里下地,身上的衣料顺势就垂到他的脚背,甚至背后还有拖拽的感觉。


    “尊敬的墨菲特弥尔殿下,您终于醒来了”,阿琉斯弯腰,欲亲吻陈岁里的手背,却叫陈岁里躲过去。


    他不解的抬头,琉璃般的眸子里尽是疑惑,“殿下…?”


    陈岁里则是打量起他的装扮,带有悬垂性和披挂性的服饰,从头到脚,突出人的肩腰,典型的古希腊式装束——爱奥尼亚式希顿。


    本白色希玛纯在肩头绕了一圈,形成自然垂落的褶皱,浅金色腰封往上,是一圈圆叶样式的项链,挂在脖颈,微微下掉,又垂在胸前。再然后是不规则的黄金链条,从肩膀圈成弧度,再往下一直垂到大腿。


    而他身后,还有一圈齿轮式样的虚影,比他身上的浅金色要淡一些,映向四面八方。


    显然,陈岁里自己的装束应该也和他差不了多少。


    “你…”,陈岁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静候一旁的神侍立马说到:“瓦伦湖圣水在何处,还不赶紧呈给殿下。”


    “给我吧”,陈岁里只看见身前男人苍白有力的指尖在虚空一点,杯盏便自己到了陈岁里跟前。


    “阿琉斯大人,瓦伦王说,墨菲特弥尔殿下的事情还应由殿下自己…”


    陈岁里只见神侍口中的阿琉斯大人沉默着偏头,一众神侍便再不敢出言,陈岁里又听他道:“滚出去。”


    听不见脚步声,眨眼间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岁里不知怎样做才算好,便没再开口,只眼神清冷的扫向面前的男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身后,浅金色长卷发一直垂落到脚踝,陈岁里手臂戴有太阳纹样的臂环,兼有理想主义与天马行空色彩的金冠花环镶满了红宝石珠粒,完美的佩戴于陈岁里头顶。


    白色与金色当真是适配,这样多的金属饰物集于一身,却不觉出累赘,反添几分神性。


    陈岁里走一步,夸张对称的耳环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我亲爱的墨菲特弥尔殿下,还请您停下来您的脚步,听一听我的话”,阿琉斯侧身于陈岁里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该如何说话时,保持静默总归是没错的。


    陈岁里停下来步子,隔着空气,浅金色瞳孔一亮一暗,发出虚无的光。


    “殿下,我当然知晓您的辛劳,伟大的瓦伦王允许您休憩于神殿,等待三日后驾着龙车迎回来阿加莎巫女。”


    “也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体,神庙需要您。”


    阿琉斯近乎虔诚的俯下身子说完这些话,等待着陈岁里的回应。


    陈岁里估摸着自己的身份,应该比他还要尊贵,否则这颇具威严阿琉斯大人又如何会对自己这般恭敬。


    再听方才所言:


    伟大的瓦伦王允许您休憩于神殿。


    听起来饱含关切的言辞,但实则是证明了墨菲特弥尔殿下,也就是他自己,如今被限制了行动。


    于是陈岁里便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阿琉斯,对他说:“出去。”


    可怜的阿琉斯并不知晓他亲爱的殿下为何突然拒绝他的亲近,琉璃色光彩的眼眸落下黯淡的阴影。


    “殿下,请允许我留在神殿,为您…”


    还不等阿琉斯说完,陈岁里便皱着眉头再次强调:“阿琉斯,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是…”


    陈岁里看着阿琉斯消失于寝殿,他向四面八方扫视一周,最后在床头附近发现一根神杖。


    从醒过来到现在,周身已经被他来回摸了个遍,压根儿就没有手机的影子。


    所以在这个副本,手机应该是被物化成了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东西。


    刚才阿琉斯使用神力可以控制杯盏,陈岁里便怀疑APP可能隐藏在了神杖中。


    神杖通体镶嵌金箔,绘有华美的图案。


    陈岁里握住时感叹于神杖的分量,但好像由于设定之类的问题,他本身的力量也有了不可估量的增强。


    「叮」


    「请领取你的身份卡」


    「瓦伦王的信徒,瓦伦斯神庙高贵的神之子」


    「友情提示:请保持人设,严禁出现崩坏!」


    「祝您好运!」


    「备注:请于最后全员死亡之前找到照片。」


    「你以为自己活着吗,其实你已经死亡,灵魂经过炙烤,即将走向地狱。」


    「我亲爱的孩子,千万不要放弃,一息尚存,万物皆有可能。」


    APP这一次的提示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也就意味着比任何一次都要危险。


    从第一个副本到现在,难度从未缩水,通关率越来越低。


    陈岁里伸出来手,白到近乎透光的皮肤仿佛看得见血管。


    保持人设。


    什么样的人设,陈岁里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的是,无论悲喜,他现在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来兴致,就好像突然之间,他就有了传说中遥不可及的神性。


    眼观万物,不再流于表面,他仿佛能够看见任何东西的本质。


    越通透,也越孤独。


    心口覆了一层雪,万百年不化。


    看来不用陈岁里有意识的去控制,人设应该就是这样了。


    你以为自己活着吗?


    其实你已经死亡。


    灵魂经过炙烤,


    即将走向地狱。


    无厘头的托辞,灵魂与地狱。


    陈岁里思绪纷繁,却找不到点着手。


    他迈开步子往前,赤脚走在仿佛云端的地面,漾开层层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陈岁里眼底终于出现瓦伦斯岛的雏形。


    云雾缭绕的神殿外面,可以看见高耸入云的四层希腊柱,往上堆叠出庄严的宫殿。


    四根科林斯柱支撑起整块空中平台,巍峨肃穆的女神像立于顶端,俯视万物。


    往近了看,倒牛角形状的雕像在喷泉附近呈现出细密的水帘,落到泉底,又重新回到空中形成弧线。


    陈岁里眼底并非是一片静态的景观,宫殿、廊道、玄关都有人来回走动。


    不过最令他吃惊的是,这赫然是一座空中之城-


    莫大的庄园死寂空洞,殷惟州没在这里面瞧见一个人。


    他走到外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广的草地,兼有肉眼可见的不远处的密林。


    殷惟州走远了些,背过身来观察他身后的建筑,典型的伊丽莎白式建筑风格,环绕着美丽的自然景观。


    它拥有尖顶和尖塔,立面上有精美的石雕装饰,外墙用黄色砖砌筑,独具特色。


    殷惟州也很快明白过来,这次照片世界的背景是在西方。


    这时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庄园侧边的角落里出来,手中提了木桶,看她的动作应该是在浇花。


    当目光瞥见草坪上的殷惟州时,老妇人面上显出友好的笑容,声音隔着一座花园,稳稳当当传进殷惟州耳朵里。


    “洛德先生,我代表今早的太阳向您问好。”


    这边再没有其他人,殷惟州便意识到老妇人是在和自己讲话。


    他摸不清楚状况,便只能点头示意。


    老妇人又道:“梅汀夫人和卡瑞纳伯爵都已出门,夫人交代她晚上回来会视察小少爷的课业。”


    这话是在变相的给殷惟州交代任务,要他辅导老妇人话中提到的小少爷的功课。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西方这一类人应该是被称作家庭教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身份可真是交代错了人,要是陈岁里在这里,一定能在庄园里混的如鱼得水。


    而殷惟州自己就不一定了。


    不过万幸的是,陈岁里之前在知许书店给他的书他大致都看了一遍,其中不乏有提到西方家庭教师这个职业的。


    虽然更多的都只是书中顺带一提的简单穿插,但是让他在和队友碰面之前应付应付应该是够了。


    殷惟州不偏不倚的回应了老妇人的话,而后重新迈步回到他刚来的地方,也就是庄园内属于他的房间。


    他轻微摁动手上戒指的表面,伴随陷下去的“咔哒”声,APP提示音出现于脑海。


    「叮」


    「请领取你的身份卡」


    「庄园主聘请的家庭教师」


    「备注:请于最后全员死亡之前找到照片。」


    「祝您好运!」


    「你以为自己活着吗,其实你已经死亡,灵魂经过炙烤,即将走向地狱。」


    「我亲爱的孩子,千万不要放弃,一息尚存,万物皆有可能。」


    第055章 众生喧哗(2)


    清晨,安静的街巷深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蜿蜒的小路给这声音染上悬疑的色彩。


    透过半开的窗户往里看,身穿黑色披风斗篷的女人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着什么。


    她酒红色的长发从斗篷里泻下来不少,抬头时可以看见清透绿宝石额链。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老仆人端进来早点,说:“我的主母,休息休息眼睛吧。”


    阿加莎仿若未闻,“再过三天,就是安格斯的婚礼。”


    “可您也不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老仆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出去吧,去看看我的两个孩子。”


    老仆人带上门,临走时瞥了一眼阿加莎左侧的房门。


    那是两个裁缝,阿加莎特意请过来帮她制作婚纱的。


    虽然大部分步骤她都可以独立完成,但一些小细节,还是需要裁缝过手。


    姜亦和张雩已经接收过APP的信息,就在刚才他们也打开了窗户,并且因此听见了阿加莎和老仆人的对话。


    裁缝?!


    他和姜亦面面相觑,两人貌似没有一个有裁缝的底子。


    看来还得出门去逛逛,现场学艺。


    张雩扯了扯姜亦身上的高领连衣襟衬衫,卡其色小马甲恰如其分的勾勒出人紧致的腰身。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貌似这里的衣服很喜欢设计成喇叭灯笼袖。


    “姜亦,你这个眼镜…”,张雩从手边的柜上随手拿过来镜子,给姜亦看。


    只见他原本的半框眼镜到照片世界来竟然变成了带链条的双片琉璃镜。


    张雩摸着下巴道:“还怪好看的,不然你出去了也整一个。”


    姜亦从张雩手中拿过来镜子,又重新放回柜子上,“好看是好看了,方便吗?也不动脑子想想。”


    张雩很久没被怼了,猝不及防的这样一下他还觉得新鲜。


    “那我们现在出去?”,张雩问。


    “应该可以”,姜亦道。


    “你掏掏兜里有钱没,别出去了咱俩什么都捞不着。”


    姜亦:“……”


    老仆人一直在打扫卫生,瞧见两人出来先跟他们问了好,而后又道:“万斯先生、塞纳先生,你们是要出门吗?”


    “对,出门转转。”


    “吃过早点再去吧?”


    看张雩的口型是想说他们出去吃,姜亦轻轻捏了人一下,先一步说到:“好。”


    等吃过饭两人到了街上,张雩才得空问姜亦:“你刚才为什么要答应?”


    “兜里就这两个钱,吃完了后面几天都吃屁。”


    张雩说:“粗鄙!”


    姜亦笑出了声,“别闹,我们还得找队长他们呢。”-


    “米卡娅,这该死的,我的面纱在哪里?”,爱恩夫人已经梳妆完成,只差头顶的一点装饰物。


    楼溪清从来了到现在,经过跌跌撞撞的摸爬滚打,终于吃透了她这位主母的性子。


    只听“滴滴答答”的脚步声响起,楼溪清手中拿了精致的黑色网纱,嘴里还说到:“我亲爱的夫人,别急,在这儿呢。”


    “我这就来为您梳妆。”


    黑色网纱没过半边眼睛,笼上神秘色彩,楼溪清也挺喜欢这种饰物。


    “好了夫人。”


    爱恩夫人最后再调整了一次宽松的大裙摆,戴好蕾丝手套,拿了皮革手包便出了门。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一句,“告诉白里特,我去参加宴会了,晚饭不回来吃。”


    等人彻底走远之后,楼溪清才瘫坐下来,有时间缓一口气。


    爱恩夫人当真是个事多的人,不论大小的事情都得让人帮着去干,楼溪清在现实上班都没带这么累过的。


    房间的门被推开。


    楼溪清下意识一个弹跳,从座椅上起身,刚准备向主人家问好,却发现是老熟人。


    “游九于,你也在这里呀。”


    游九于问:“你一直都在这儿吗,有没有看见爱恩夫人。”


    “你来的不巧了,爱恩夫人刚出门”,楼溪清说:“咱俩是在同一块地方吗?”


    “我在给白里特医生做学徒,白天在诊所,晚上应该会回到这里来。”


    楼溪清想了想,白里特医生和爱恩夫人是夫妻,那她和游九于见面应该比较容易。


    “那要是有事我就去诊所找你”,顿了顿,楼溪清又道:“对了,你找爱恩夫人是有什么事?”


    “白里特医生让我回来传话,诊所来了个疑难患者,今晚很有可能回不来”,游九于眼下有淤青,“我也是要忙死了。”


    楼溪清开玩笑,“不然咱俩换换,让你感受一下爱恩夫人的热情,大事小事不断。”


    游九于没由来的笑了,后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时间快到了,我先走,白里特医生连路程,秒都是给我算计上的。”


    “啊…好惨!”


    游九于匆匆来又匆匆地走,楼溪清也没再休息,因为游九于看样子是没空出门的,去找殷队长他们就只能靠她了。


    花了大概三四个小时,楼溪清将今天一天的活计差不多做完,才掐着时间打算去外面或者镇上转一转-


    屋内的电视机一直开着,是那种老式的画面,厨房有水声,女主人家应该是在洗菜。


    柳长映已经将看电视的孩子看出了花,孩子却没有半分反应,安静的像一个程序。


    她索性提起来墨绿色的大裙摆,小步的往厨房去。


    这裙子是一字肩的款式,蕾丝和珍珠点缀打底,一层一层,堆叠出隆重的褶皱。


    柳长映心想,这衣服实在是有些影响行动。


    她到了厨房门口,轻声道:“尼莎夫人,请让我也来帮帮忙。”


    尼莎听见声音稍微侧过来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她的面色有些难看,死寂灰白,连带着眼底像是笼罩一层死气,柳长映看的心底一惊。


    “不用,贝尔,你同柯达一起看电视,我很快就好。”


    柯达是尼莎的儿子,她的丈夫称作柯洛克。


    小朋友手里抱着个玩具熊,深棕色,两颗眼珠子黑的吓人。


    他也不说话,只时不时举起来玩具熊,看看电视机屏幕,再用有些病态的眼神看看玩具熊。


    “尼莎夫人,没有休息好吗,我觉得您可能需要睡眠”,柳长映道。


    “我夜里睡不着”,尼莎说。


    柳长映看着她眼神变得幽微,剩下的话梗在嗓子里没敢再问。


    没多久,简单的西式早点摆上桌。


    尼莎关了电视机,对沙发上坐着的儿子道:“柯达,过来吃早点。”


    柯达慢吞吞的起身,坐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玩具熊不离手,被他抱在怀里。


    “吃饭的时候不要抱着玩具熊”,尼莎冷冷道。


    柳长映看着小朋友手指死死拽住玩具熊的衣裳,纵然周身透出诡异,可眼神却透出倔强。


    尼莎将玩具熊从柯达怀里扯出,放回到沙发,“吃早点。”


    餐桌上的氛围沉闷而压抑,三人相顾无言,反正柯达是肯定不会说话。


    尼莎打破沉默,她说:“贝尔,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为了这个家庭犯了并非不可容忍的错,是否值得被原谅?”


    柳长映不知事情的全貌,不好作出评判,只得先小心试探,问:“尼莎夫人,可否让我听一听您的困惑?”


    尼莎手中餐具也拿的空落落的,在柳长映看来就像是根本没握住,仿佛下一秒就会顺着手心滚落到桌角。


    “贝尔,请原谅我,我刚才说了胡话。”


    尼莎开始有意识的转移话题,柳长映再没机会绕回到之前的话题,不过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生了根。


    这应该就是关键-


    威利兰小镇半个月来都非常热闹,据说是三天后威利兰公主殿下要同他国的王子结婚。


    连带着民众都欢呼雀跃起来。


    殷惟州穿着精细裁剪的上衣,高领连衣襟,纯黑色,有蕾丝边,上衣下摆扎进还算宽松的长裤,勾勒出显著的腰身。


    脖颈一处纷繁复杂的十字架银链,长长短短,一共五层,最外面一层自然的垂在前胸。


    再往下是细节繁复的鞋履。


    贵族家庭,哪怕是家庭教师,着装也需要得体。


    所以哪怕他并不是很喜欢身上的衣服,也不能脱下来。


    殷惟州走时同老仆人打过招呼,说自己下午回去,然后他就坐着马车到了威利兰小镇。


    卡瑞纳伯爵出手大方,给他预支了不少工资,所以殷惟州过的还算宽裕。


    威利兰小镇比他想的要大的多,走了老半天也看不见边际,更别提找人。


    远处的天空好似有一个小点,殷惟州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只是之前还在庄园,他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如今到了威利兰小镇,天空的那处小点竟然还未消失,铁打似的停在原处,竟然隐隐还变大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视线稍微下移,可以看见高耸肃穆的女神像,她比威利兰小镇的任何建筑都要高,所有人不论是在小镇外,还是在小镇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应该就是这女神像。


    想到这里,殷惟州便转了方向,奔着女神像的方向去。


    大家要是到了,应该也都能想得到。


    “哎,你别说,这里还挺漂亮的。”


    “对呀,今早上我没干活还领了工资,这也算是免费西方游了。”


    除了刚才的声音之外,还有人小声问:“可是这里这么大,我们该怎么找照片啊?”


    “先找找玩家,到时候大家通一下消息吧。”


    殷惟州侧眸,看来镇上的玩家还真不少。


    陈岁里欲往前,眼见着就要下到岛外,阿琉斯却突然现身,再次挡在他身前。


    “殿下,神明无法染指人间,请您移步神殿。”


    第056章 众生喧哗(3)


    陈岁里瞳孔颜色陡然加深,变成纯正的黄金色,威仪与神圣尽显。


    “神明无法染指人间…”,陈岁里语调似喃喃,却透着不由分说的责难,“阿琉斯,那我又如何能够驾着龙车迎回阿加莎巫女。”


    这是阿琉斯之前提到过的内容,说是瓦伦王勒令他三日后驾着龙车迎阿加莎巫女回岛。


    阿琉斯将手心放在肩头,微微弯腰,道:“我亲爱的殿下,您忘记了吗,阿加莎巫女是海洋女神之子。”


    陈岁里挥动神杖,一股轻盈通透的力量顿时笼罩阿琉斯全身,神之子纯洁神圣的力量仿佛涤荡尽了他心中的所有沉珂。


    阿琉斯被这股力道托着起身,没再弯腰。


    他眼神动容,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陈岁里,“殿下…”


    “阿加莎巫女为何要来瓦伦斯岛?”,陈岁里冷漠发问,他的瞳孔闪烁着亮光。


    这是使用神力的迹象。


    陈岁里对阿琉斯使用了刚才之外的神力,迫使他说出来自己想听的内容。


    可这种神力发动也需要极为严苛的条件,即是被神力侵扰之人须得全身心的顺从,否则及其容易反噬自身。


    阿琉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瓦伦王将和阿加莎巫女成婚。”


    几乎他刚说完这话,陈岁里附着在他身上的神力便四散开来。


    阿琉斯第一次在陈岁里面前皱眉,“殿下,您怎么能…您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我没能及时发现,三日后的龙车您只怕是都驾不了了。”


    陈岁里不做无准备的事,任何事情都只有在胜算超过百分之五十他才会着手。


    “阿琉斯”,陈岁里叫道。


    “嗯?”


    “你究竟是忠于我,还是忠于瓦伦王?”


    这一次陈岁里没再使用神力,因为他觉得阿琉斯不会说谎。


    再者,像这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阿琉斯如果拒绝回答,陈岁里自己也会有危险。


    所以,倒不如直接开口问他。


    陈岁里敛眸。


    瓦伦斯神庙的神之子倒还好说,不过APP告诉他,他是瓦伦王的信徒,这一点他非常怀疑。


    神明会变相监禁他的信徒吗。


    这里的所有神明,包括阿琉斯都可以随意出入,只有他,被圈禁在神殿。


    如果这一次的提示像之前彼尔之邻那般,也是站在某一类人角度的说辞,就会误导陈岁里的思路。


    所以他必须得求证。


    阿琉斯完全没想过他亲爱的殿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平静的面上显过挣扎,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


    陈岁里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心想,如果阿琉斯矢口否认这种可能性,那么他自己可能真就是瓦伦王的信徒。


    如若不然,阿琉斯有任何程度上的隐瞒和回避,那么他与瓦伦王之间的关系就一定不会简单。


    阿琉斯迟迟没有回答,陈岁里失去了耐心。


    耳环清越的响,陈岁里迈开步子,身后也传来阿琉斯坚定的声音。


    “我忠于瓦伦王!”


    很好,没有矢口否认。


    陈岁里心底一声叹息,他早就预料到了。


    “但是我爱您,殿下!”


    陈岁里终于停下来脚步,只侧眸给阿琉斯看见他柔和而冷漠的颚角。


    他对于阿琉斯炽热的表白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陈岁里也很清楚,这和所谓的人设没有任何关系。


    “阿琉斯”,陈岁里平淡的开口。


    “我爱您殿下!”


    西方人对于情爱一类的东西总显得很大方,所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阿琉斯便显得无所谓了来。


    陈岁里却不一样,他清楚自己绝非是一见钟情的人。


    当然,并不是说一见钟情不好,只是因为他自己的经历,所以他会顾虑的更多。


    陈岁里可能会对某个人第一面有好感,但过后的相处足以让他排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而当然,这个见第一面就会有好感的人,必然不会是阿琉斯。


    “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陈岁里说。


    圣洁而强大的神力一瞬间笼罩整座神殿,陈岁里在阿琉斯的目光中走进自己的领地,走进去瓦伦王划给他的失乐园。


    阿琉斯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两步,神力温和没有攻击性,却拒绝他的靠近。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想,瓦伦王给墨菲特弥尔殿下打造了一根锁链,墨菲特弥尔殿下又将这根锁链封锁,导致他自己仿若永远就只剩下那副躯壳。


    阿琉斯手掌覆上陈岁里遗留下来的神力。


    莹润舒适。


    而此刻,画面一转,神殿内:


    “外婆”,陈岁里站着,外婆坐在陈岁里醒来都找不着边际的天鹅绒大床。


    老太太斜着眼睛,从上到下的睨人一遍,最后道了一句:“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陈岁里说:“这次的副本设在西方。”


    “说话也这么怪”,外婆道。


    陈岁里无奈,虽然面上看不出来,语气也听不出来。


    “APP让我保持人设,我现在无悲无喜,感觉可以得道了”,陈岁里浅笑。


    “叫我出来做什么?”,外婆问。


    因为每次陈岁里找她一准儿是碰到了麻烦。


    “或许聊聊天?”,陈岁里道,“您不是想要一场彻夜长谈嘛。”


    外婆:“!”


    “倒霉孩子,谁叫你说胡话的。”


    陈岁里摆手,“APP说的。”


    瞧外婆这样子,她应该是真不知道,于是他便道:“看来您这也是被APP背刺了呀。”


    “少拱火”,外婆说。


    “外婆,队长的技能都九级了,我什么时候能再升点儿呢。”


    这是之前殷惟州在陈岁里家过夜,看隐藏剧情过后陈岁里看见的。


    外婆道:“少来。”


    “不过你这个世界观带神话的话,也可以试着找点好东西。”


    陈岁里说:“我就知道您肯定会告诉我的。”


    外婆从鼻子里哼哼两声。


    “我三天之内出不去神殿,外婆,你能替我去找找队长他们吗?”,陈岁里问。


    “我怎么去?”,外婆道:“从不知几万里的高空一跃而下,然后啪嗒,摔成肉泥。”


    陈岁里:“……”


    他好像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阿琉斯提到过的龙车没有合适的理由应该也是用不了的。


    “那算了,我们还是就聊聊天吧”,陈岁里笑-


    “亲爱的夫人,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上次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过两天的宴会,我就依着它了。”


    “当然,请跟我来。”


    街道繁杂的说话声一股脑儿涌进殷惟州耳朵里,他听的都有些厌烦。


    不知在雕像附近站了多久,殷惟州才终于看见熟悉的人。


    他整理了衣服,信步往前,嘴里大声说道:“两位,你们终于到了。”


    姜亦和张雩对于一反常态的殷惟州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听人小声说道:“这附近玩家很多,别让他们发现。”


    姜亦偏头,不着痕迹的扫视一圈,果真发现了不少东张西望的玩家。


    他便依着殷惟州的话往下说道:“亲爱的大人,走,我们去那边给您量量尺寸。”


    于是三人便迈步最近的那家裁缝铺子。


    也就是殷惟州之前总听到说话声的那家。


    “量尺寸,量什么尺寸?”,殷惟州小声问。


    张雩回答:“队长,你猜我和姜亦这次的身份是什么,裁缝!!”


    “我俩根本就没这技能,如果到时候露馅了,阿加莎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阿加莎?”


    姜亦解释说:“我们的女主人,她在制作婚纱,不过她已经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不知道婚纱是要送给谁。”


    “亲自动手,一针一线的缝,想必她和婚纱未来的主人关系很好吧”,张雩说。


    现在的张雩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不止一次想要收回这句话。


    殷惟州说:“原来是这样。”


    张雩歪着头看他。


    “嗯?”,殷惟州疑惑。


    “队长,你这一身真好看,焊死在身上吧。”


    姜亦和殷惟州个子都高,殷惟州还要再高一点,加上身形高挑,腿便显得尤其长,被纯黑的长裤一裹,仿佛只看得到腿。


    当然,这只是张雩心中夸张的想法。


    “是吗”,殷惟州说:“我还挺不习惯的。”


    姜亦也道:“张雩这次说的是真的。”


    殷惟州于是笑了。


    几人在裁缝店耗了半天,在殷惟州怀里金钱的促使下,姜亦和张雩在裁缝店用短促的时间学了老裁缝的一门手艺,几人心满意足的出了铺子。


    等到现在,也没见着其他队友,殷惟州问:“你们住的离威利兰小镇近吗?”


    “啊”,张雩说:“我们就住在镇上。”


    殷惟州像是没想到,而后说:“我从卡瑞纳伯爵的庄园过来,路程接近半个小时,下午我作为家庭教师,需要给伯爵的孩子授课。”


    姜亦:“我和张雩现在没事,还能再等等,队长你放心回去吧,有事就到…”,姜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阿加莎住的那边叫什么名字。


    于是便改口道:“你来女神像这边,或者到住房区那边问着阿加莎的名字应该也能找来。”


    “好。”


    就这样,张雩和姜亦又在女神像附近漫无目的的转悠。


    不时打量周围的玩家。


    玩家也是走了一波又一波,不过他们的眼神有急切、张惶、恐惧。总之,和威利兰小镇的原住民比起来,很好认。


    当然,也可能有漏网之鱼,他们没认出来,不过打发时间足够了。


    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叫两人等来了满头大汗的楼溪清。


    张雩递出去怀里自带的手帕,道:“你从哪儿跑过来的,怎么这么多汗?”


    第057章 众生喧哗(4)


    吊灯摇晃在头顶,电视机发出噪音。


    尼莎夫人从吃过饭,就一直眼神放空靠坐于窗边。


    柳长映试过同她搭话,可两人压根儿聊不起来,三两句就能被尼莎夫人单方面结束话题。


    柯达依旧抱着玩具熊,眼神平静看向变为黑白跳动星子的屏幕。


    柳长映起身,打开房间通往外界的门,两人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可当她将目光从这对母子身上收回来时,却陡然发现门外的一切居然是一片漫天的白,什么都没有。


    还不等她作出反应,一道白光又将她带离原地,门和房间尽数消失,面前是宽广的草坪和不远处能够辨认出来的轨道。


    柳长映走近了,发现轨道并没有报废,因为还能看见使用过的痕迹。


    她顺着轨道往前,接近二十分钟时,终于看见了一片城镇。


    城镇在垂直于轨道的右手边,柳长映果断朝着她能看见的最高女神像走去。


    奇奇怪怪,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穿越过来的一样。


    不算拥挤的街道来往行人不断,柳长映目光逡巡在这些人之间,最后瞧见了双手撑在膝盖,尚在喘气的楼溪清。


    张雩站在她面前,正在给她递手帕。


    姜亦察觉到有人在往他们这边过来,抬头发现是柳长映,松了一口气,“长映姐,你终于来了。”


    柳长映从张雩手里接过来手帕,顺手就将楼溪清额上的汗珠擦拭干净,楼溪清还在捋自己的呼吸,但是眼眸亮晶晶。


    “谢谢柳姐姐。”


    柳长映笑着点头,问张雩他们:“其他人还没到吗?”


    “队长这次的身份是家庭教师,所以他先回去了”,张雩说。


    楼溪清接上:“游、游九于和我在一块儿,他在医生的诊所做学徒,过、过不来。”


    “行了,你歇会儿再说吧”,姜亦笑,“怎么跑成这样。”


    楼溪清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陈教授呢,有人见过他吗?”,柳长映问。


    没有人说话,答案显而易见,于是柳长映便道:“没人见过的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游九于一样,被NPC绊住了腿脚。”


    楼溪清声音笃定的说:“陈教授的话,肯定没事的。”


    也是,几人放下心来,话题又回到了照片世界本身。


    柳长映将自己刚才的经历尽数说出,再配合其余三人的佐证,她发现竟然只有自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真是奇怪,那道白光总让我回想起来有一种穿越的错觉。”


    姜亦听着柳长映的话,渐渐也记起来一些细节,只听他道:“长映姐,你这样说的话,我也觉得这个副本很多地方比较奇怪。”


    “最开始是APP的提示,什么叫以为活着,其实死亡;什么又叫灵魂经过炙烤,即将走向地狱。这一类带有审判性的话术为什么出现在这样一个普通的西方世界?”


    “再然后是我和张雩住的地方,阿加莎夫人将我们请过去为她赶制婚纱,可她自己却从早到晚穿着一身纯黑的斗篷,与这个世界流行的服装大相径庭。”


    姜亦越说,张雩心中便越心慌,他小声的问:“阿加莎夫人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从很久以前活到了现在?”


    楼溪清佩服的说:“小鱼,你想象力真丰富。”


    “不过我也确实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带点别的元素,就像柳姐姐说的那样,这应该不是一个完全正常的副本世界,或许它是幻想元素与正常元素的结合。”


    柳长映在楼溪清说完之后插入一句:“我们之前虽然不都是被分的很近,但也在集中的一块地方,为什么这次会隔得这样远?”


    “是地图变大的原因吗?”,张雩自己又否认了自己的说辞,“不对,感觉不像是因为这个。”


    姜亦变了眼神,问:“这个世界与我们勾连的NPC是不是变多了?”


    “好像是,我和游九于这边算成两个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你们那边也差不多”,楼溪清说。


    张雩边想边说:“这样看的话,我和姜亦这边得算作六个。阿加莎、她的两个孩子、老仆人、还没见过的男主人和即将送出的婚纱的主人。”


    不用细致的计算,几人脑中估摸就能发现,这次遇上的勾连NPC数量可能比前两个副本加起来都要多。


    “而且还可能不只有我们知道的这些,其他,还有那么多玩家,他们是不是还接触到了别的NPC”,姜亦补充道。


    “啊啊啊脑子要炸了”,张雩道。


    “我在想,目标有这么多的话,我们还是像原来那般,需要找到重要NPC吗?”,柳长映语气透着怀疑。


    楼溪清摇头,“太难了,单我们队伍就接触到了五个家庭,再算上其他玩家接触到的,一个一个排除太难了,恐怕到时候照片还没找到,我们就得先玩完。”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是要我们从这些家庭中找到什么共同点?”,楼溪清自己也有些不确信,但好像这种可能性稍微要大一点。


    “现在的信息还太少,再等等后面吧”,张雩说。


    “嗯。”


    最后几人将自己那边的情况都说过一遍之后,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就各自回了原处。


    柳长映本来对自己能不能回去还存疑,结果沿着原路返回,跨过轨道,看不见的白光又将她带回去那间小房子。


    只是她回去时,小房子的沙发上坐了另外的人,那人听见响动回头,与柳长映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人没有要掩饰的意思,所以柳长映一眼便认出来他也是玩家。


    他离开沙发,到了柳长映跟前,友好的开口,“你好,我叫孙漾。”-


    “凯丁,绷带给我拿过来”,白里特医生大声叫道。


    游九于一下午脚都没离地,他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医生可以聒噪到这个地步。


    白里特医生从游九于手里接过来绷带,抬头时瞧见他烦躁不堪的脸,嘴角也拉了下来,“凯丁,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一点事都不能做好吗?!”


    病床上患者面色惨白,额上一层虚汗,手心攥的死紧。


    白里特将绷带展开,小心的覆上刚才处理好的伤口,患者嘴里发出唏嘘声,下意识的抽动受伤的那条腿。


    “凯丁,去把我桌上的手帕拿过来”,白里特再次说到。


    游九于重重呼出一口气,转身,抬脚,弯腰,从隔间白里特医生的休息室拿出来他强调的手帕。


    “快给我擦一擦”,白里特怕自己额上的汗珠滴到患者伤口附近造成感染,于是这样对游九于说着。


    不料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游九于囫囵用手帕将白里特整张脸都抹了一遍。


    就像是小时候孩子不肯洗脸,大人死乞白赖非要用毛巾给你擦过一轮儿,擦的孩子眉毛鼻子皱到一块儿,面色狰狞。


    “凯丁,你个该死的,等我回去,一定告诉你那可怜的母亲,我要辞退你!”


    白里特气急,说话口不择言。


    游九于却说:“您应该控制一下您的脾气,从上午到现在,不论您的要求有多没有道理,您要求我做的,我也都做了。”


    他几乎没有歇气的接着说:“所以说爱恩夫人不肯同您呆在家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话简直就是在戳白里特的心窝子,偏生他还是个死要面子的,嘴上不肯承认,“爱恩愿意跟着我是我气运好,所以我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游九于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道:“您就嘴硬吧。”


    最后一层绷带缠好,白里特用剪刀剪断,他对病床上的患者说:“今夜你就好生呆在这里,我也会在这儿守着你,如果伤口没有恶化,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患者微弱的应了一声。


    游九于又道:“那是不是说,今晚我也可以回去?”


    “凯丁,你在想什么,你当然是需要留在这里和我一起轮流照看”,白里特没好气的说。


    游九于真想将手帕往地上一丢,然后大阔步离开这儿,再重重关上门,最好能够将白里特这破诊所的门给震塌了。


    可暂时还不行,游九于在脑中安慰过自己,一股脑倒在白里特的休息室。


    现在不睡,夜里指不定要让他照看一个通宵,他相信白里特干的出来这事-


    殷惟州到达庄园时,女仆刚撤下来中午的吃食,卡瑞纳伯爵和梅汀夫人的孩子正准备起身,往楼上去。


    “里沙少爷”,殷惟州叫住他。


    里沙将目光投向殷惟州,面上表情冷淡,身上有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着。


    “现在是否能够开始今天的课业?”


    梅汀夫人和卡瑞纳伯爵回来庄园时,女仆已经备好了晚餐,精致的餐点外,黄铜浮雕老烛台也被点燃,好几根蜡烛一起,晃着浮动的光。


    “里沙呢,今天的课业完成的如何?”,梅汀夫人脱下来外套,候在一旁的仆人立马接过小心的挂在置衣架。


    “夫人,洛德先生说小少爷表现的很好。”


    梅汀面上显出笑容,“去叫他们下来用餐。”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里沙和殷惟州。


    卡瑞纳伯爵从进来以后就没开口说过话,嘴唇上方的小胡子将他整个人衬得格外严肃,活像一尊雕像。


    而他真实的性子同他看起来一样不讨喜。


    至少梅汀是这么觉得的。


    坐下来以后她又才突然发现,卡瑞纳的耳朵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奇怪,竟然突出来一块。


    她以前怎么从未发现这一点。


    第058章 众生喧哗(5)


    张雩和姜亦从街巷走进去的时候,隐约在门口听见了说话声。进门时老仆人在擦拭柜角窗户之类的,她好像一直闲不下来。


    只是这一刻她的眼神好像又同之前不一样,多了莫名的悲伤。


    阿加莎不知道在同谁讲话,声音闷闷的从屋内传出来,听不真切。


    张雩同老仆人打过招呼,确认没他俩什么事,才进到屋子。然后刚一进门,姜亦便径直到了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


    张雩和姜亦对视一眼,也不敢将窗户开的太大,两人将耳朵凑近,去听零碎的说话声。


    “安格斯,我的丈夫,我虽然是跟了你才来到这里,请你原谅我之前说的话,你知道的,我喜欢胡思乱想,你应当容忍我这暴躁的性情。最近看着两个孩子,我终于想通了,我为什么要听信那些妖魔鬼怪的话,我应该相信你,我的丈夫。”


    “你是为了我和孩子才作出退让,你为了我们做出来这样的让步,我怎么还能够不懂事的责难你?!我真是糊涂”,阿加莎说。


    “夫人,你能这样想我真是太高兴了。你且放心,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一概不会追究,你现在的心灵是这样美丽,仿佛威利兰小镇纯净的泉水。虽然晚了一些,但你的心已经十分良善。”


    阿加莎仿佛为了映衬她上面的话,又开口道:“安格斯,你知道的,为了我的两个孩子,我得让他们去见见威利兰公主,求的她的同意。我将为她献上全世界最美丽的婚纱和皇冠,亲爱的,请相信我,我必须这么做,不论你懂不懂得。”


    张雩和姜亦听见安格斯的声音变小了,应该是他走的离阿加莎远了几步。


    “阿加莎,你…”,安格斯突然顿住了,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然后姜亦和张雩便又听他道:“夫人,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她是一个国家的公主,什么黄金宝石没有见过。事实上,你所谓的婚纱和皇冠,她未必能看上一眼。”


    安格斯说完就叹了一口气,可阿加莎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那么容易松口。


    她道:“安格斯,为了两个孩子的健康,你该让他们去的!威利兰国王和公主为了你,要驱逐我和两个孩子出境,现在我想通了,可两个孩子不该因为我受累,安格斯,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该给他们机会。你知道的,我的母神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宝石,我给出的婚纱和皇冠,就是在众神之中都让人艳羡。”


    安格斯像是对阿加莎无可奈何,也居高临下的为了给她一个机会,但更多的姜亦心想,应该还是为了阿加莎口中的两个孩子。


    他对阿加莎真的有感情吗。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请于那之前送过来,之后我将会同威利兰公主成婚。”


    阿加莎对身边的两个孩子说:“去亲亲你们的父亲,亲爱的。他已经在尽力为你们求得庇佑。”


    两个孩子说话声较小,张雩和姜亦没有听清,但安格斯满足的笑声和关切的话语足够让他们猜想。


    之后不久,安格斯走了,房间重归平静。


    就在两人以为不会再发生什么时,张雩准备关上窗户,却突然被一脸正经的姜亦制止。


    他的手指搭在张雩手背,张雩就还保持着扶住窗户边角的动作,也不敢动,只是呼吸微微发紧。


    只听外边又传出来人声,应该是老仆人在安格斯走后将两个孩子带去了别的房间,再又打开门进来。


    “我的主母,您真的决心要这样做了吗?”,老仆人语气有些急促,带着浓重的忧心。


    阿加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着:“安格斯辜负了神明和他的妻子,难道我真的应该原谅他吗?!这不可能,老人家,这条毒计已经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姜亦听见了老仆人垂头丧气的一声声安慰,皆是无果,他将手指从张雩手背上移开,用眼神示意:可以关窗了。


    张雩低头看了眼手背被姜亦抓过的地方,眼神动了动,随后小心的关了窗。


    感觉这座房子隔音不是很好,所以姜亦说话时将声音压的尤其低,又和张雩离得很近,仿佛促膝长谈。


    张雩睫毛扑闪,有些反常,于是姜亦便先问道:“嗯?怎么了吗?”


    “没、没有。”


    “哦”,姜亦笑了笑,说:“那我就说我的发现了。”


    “嗯…”,张雩回答。


    街巷的这座小房子经由安静到了沸腾,再由沸腾归于平静。阿加莎和安格斯折腾了不少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刚才,你听见阿加莎说的话了吗?”,姜亦说:“母神、众神…”


    这两个词刚从阿加莎嘴里说出来,姜亦眼皮便不受控制的一跳。


    “或许楼溪清说的是对的,这个副本是幻想元素和某些正常元素的结合,还涉及到了西方诸神体系。”


    张雩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阿加莎是真的已经活了很久?”


    不同时代的人出现于同一个时代,这个副本究竟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姜亦真的有些看不透。


    姜亦道:“不论她是活了很久,还是不同世界观和时代的人物被容纳进了同一个世界,三天后的婚礼都不可能顺利进行。”


    “也是”,张雩脑子里回想起最后阿加莎对老仆人说的话,只怕她之前同安格斯表现出来的信服都是假的,她真正的目的同她自己说的一样,是一条毒计。


    张雩脑子里灵光一闪,他问姜亦,“你刚才提到了西方诸神体系,而APP又提到过灵魂和地狱,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原本只存在于书中的虚幻地名,此刻也真正有了落地。我们,还有威利兰小镇…真的就是这个副本的尽头了吗?”


    阿加莎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她的母神,真正无用的东西也不会反复出现于NPC口中。


    更何况从来了到现在,他们只知道三日之后会有一场婚礼,可婚礼之后呢。


    阿加莎会怎样?


    她的两个孩子会怎样?


    安格斯和威利兰公主会怎样?


    他们俩作为裁缝的使命已经完成,又会怎样?


    在已知事件必然走向悲剧时,他们是否应该插手,做出些什么。


    可如果做出了什么,又会不会扰乱原本世界的轨迹。


    琉璃镜的金属链条随着姜亦靠坐下来的动作垂下来些,落在他的肩膀。


    张雩心想,真挺好看的,虽然日常戴着是麻烦了点。


    “诸神体系里会有玩家吗?”,姜亦喃喃,“如果有的话,陈教授会在那些个虚幻的地方吗?”


    “这可真是有点复杂呢”,姜亦说。


    “这是真的有难度”,陈岁里带着外婆回到神殿,心里在叹息,面上古井无波。


    外婆收了技能,又从神侍的模样化为她自身的模样,“我就不该信了你的话,陪你出去试这一圈儿。”


    就在之前,陈岁里将外婆唤出来陪他说话,他突然想到,既然自己出不了神殿,外婆又下不了人间,那外婆能不能化成他的模样,陈岁里自己变幻装束到下界去。


    于是两人不多时便想出来一个办法,就是让外婆先化为神侍的模样,试探阿琉斯能不能认出来,如若不能,才好进行后面的事。


    神话体系不同于以往的普通灵异副本,这里的诸神是真正的神明,哪怕陈岁里因为照片世界的庇佑不会被发现身份,但外婆就不一定了。


    所以必须得试一试。


    结果就是,陈岁里带着外婆到神殿门口晃了一圈,阿琉斯的目光很快便从他脸上汇聚到他身后站着的外婆身上。


    照理说像阿琉斯这样身份尊贵的神明,应该不至于留意陈岁里身后一个小小的神侍,除非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陈岁里简单应付了两句,便带着外婆又回到神殿里去。


    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难道还真得等到三天后去接迎接阿加莎巫女,他才有机会下到人间吗。


    那也等的太久了。


    队长他们很可能都还不知道这个副本有神话体系的存在,这也意味着他们又多了一分危险。


    “陈岁里”,外婆突然叫他。


    “嗯?”,陈岁里回神。


    外婆说:“时间要到了。”


    陈岁里点头,突然上前虚抱了外婆一下,外婆一时间有些怔愣。


    “谢谢你,外婆,我们下次见。”


    外婆听完,脸上难免浮现笑意。


    唯一熟悉的人消失在陈岁里面前,那种熟悉的落空感再度来袭,神殿大而冷寂,没有人声,没有边际,就连色调都只有庄严和冷清。


    陈岁里吸了一口气,右手不自觉摸上头顶的金冠花环,坚硬的质地伴随着错落的细节,勾勒出椭圆形叶的轮廓。


    古希腊人对于植物的崇拜甚至早于对于神灵的崇拜,这些模仿天然树枝结成的金花环象征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陈岁里一个人,再度迈步走出神殿。


    神圣的天空除却高耸入云的女神像空无一物,陈岁里斟酌着语句,道:“阿琉斯,带我去瓦伦湖。”


    阿琉斯于陈岁里面前现身,他先行过一礼,而后说道:“殿下,请稍等。”


    陈岁里心里清楚阿琉斯是要去请示瓦伦王,也不着急,只在原地漫无目的的等着。


    很快,阿琉斯携消息回来。


    他的脸上带了笑,看来是好消息。


    “殿下,请随我来,请允许我陪您一起。”


    第059章 众生喧哗(6)


    瓦伦湖中心有一处泉眼,故湖水呈现出流动的姿态,并且据说从瓦伦斯岛诞生之时就已经存在。


    陈岁里和阿琉斯一起,绕过层层希腊柱,行走间有神侍向他们问好。


    忽然,有什么特别的人撞入陈岁里的视线。


    异域风的面孔,陈岁里心脏没由来一沉的同时,还有潜意识里的一声冷笑。


    陈观,是他。


    如果陈观在的话,那梁怡应该也就不会离得太远,至少梁怡也会在这个副本。


    常伯阿…


    果不其然,前后几秒的功夫,梁怡就已经从不知哪里的地方到了陈观身边。


    两人低声说着些什么,陈岁里面无表情。


    反倒是阿琉斯顺着陈岁里的视线,瞧见了花坛附近的梁怡和陈观。


    阿琉斯问:“殿下,您是想同达尔西说说话吗?”


    陈岁里从阿琉斯的目光中可以辨认出来,达尔西指的是梁怡而非陈观。


    而阿琉斯,从头至尾也没多看陈观一眼。


    所以说,这次的话,梁怡可能稍微有点什么身份,陈观应该就是个普通神侍。


    “不”,陈岁里问:“达尔西在忙些什么?”


    阿琉斯以为是陈岁里要操劳的事情过多,所以忘记了达尔西的身份,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起,“殿下,达尔西掌管瓦伦斯岛的所有艳丽,您一路瞧见的鲜花和植物,都是达尔西的作品。”


    陈岁里若有所思,阿琉斯直呼达尔西的名字,至少能够确信达尔西,也就是梁怡身份不会高过阿琉斯。


    那也就证明,达尔西的身份更比不上陈岁里尊贵。


    于是陈岁里便道:“神殿外面太过空旷,阿琉斯,你让达尔西别闲着。”


    阿琉斯闻言又去看达尔西两人。


    好像确实是在闲聊。


    不过神殿外面,是不是面积有些太广。


    就算是达尔西不辞辛劳没日没夜的不休息,至少也需要两天两夜。


    而且到时候神力耗尽,过后可能得休息好一阵儿。


    阿琉斯疑惑,达尔西是什么时候惹到殿下了,殿下一向温和,从不会如此对待任何一位神灵,甚至是神侍。


    就在阿琉斯跟着陈岁里的脚步继续往前时,陈岁里突然停下来,阿琉斯险些撞上陈岁里的肩膀。


    陈岁里用温柔又不容反驳的语气道:“阿琉斯,现在就说吧。”


    现在?!


    阿琉斯心想,达尔西这是将殿下气成了什么样。


    不过既然是殿下吩咐下来的事,阿琉斯必然就会做好。


    他同达尔西的关系并没有很亲切,所以说话时少带笑容,面色看起来有些冷硬,不如对待陈岁里时的小心。


    陈岁里远远地,瞧见阿琉斯同两人说完话往回走,他自己则也转身继续向前,陈观和梁怡只来得及看见他转身过后的背影。


    陈观皱眉道:“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神明!”


    “姐姐”,陈观说,“你去做你想做的,神殿那边我先过去。”


    刚阿琉斯过来告知他们两天之内必须得完成,不然就等着去神庙接受惩处。


    陈观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小事就要上升到神庙去接受惩处。


    梁怡说:“还是先把任务做完,这个惩处肯定是个麻烦的东西,还是别沾。”


    “到了,殿下”,阿琉斯道。


    陈岁里盯着面前的景象,阿琉斯不知带他来了哪座殿堂,除却与神殿相差无几的风格,殿堂正中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依旧是黄金叶片做底,蜿蜒缠绕于巨大的镜面。


    或许又不该称它为镜子,因为它只有镜子的外观,却没有镜子的功能,它不能照人。


    黄金叶片蜿蜒缠绕的中心,是像深海一般暗沉、幽深的蓝,叫人下意识的生出恐惧,想要远离。


    漩涡一般的水波轮廓出现于这片深蓝的中心。


    陈岁里在阿琉斯的注目下,抬脚踏入这片未知的深蓝。


    再抬眼时,丝丝凉意爬上手臂,冰蓝清透的湖水映到陈岁里眼底。


    “殿下,请”,阿琉斯不知何时已经用杯盏装了一杯湖水,递到陈岁里跟前,“瓦伦湖泉眼的水可以滋养神力,抚平哀劳,殿下,整座岛屿只有您与瓦伦王有这样的殊荣。”


    陈岁里也的确感受到身体比起之前有些空落,应该是在神殿设立结界时消耗过多。


    道过谢后,陈岁里将杯盏中的圣水一饮而尽,带着温和舒适的细腻感游走于陈岁里周身,带走了之前的所有空落。


    陈岁里试了试,神力再次丰盈。


    “真是神奇”,他不由自主的说出口。


    阿琉斯却提醒道:“瓦伦湖圣水是瓦伦斯岛存在的根源,一般神侍的身体甚至容纳不了外围湖水的神力。所以泉眼处的圣水,只有您和瓦伦王能够承受,但即便是您,也不可多饮。”-


    爱恩夫人和白里特医生晚饭都不回来吃,所以楼溪清的任务便轻松了很多。


    说实话,爱恩夫人不回来的日子简直是天堂。


    不过这栋小楼房除了楼溪清自己,还有其他两三个仆人,但相对来说话都不是很多,楼溪清主动去探了话,有个栗色卷发的姑娘稍微活络些。


    她跟楼溪清说,爱恩夫人同白里特医生结婚其实还没多久,但爱恩夫人的脾气就已经很差。


    当然,不是对待她们这些人的事多,而是对白里特医生的不满。


    这姑娘还说,爱恩夫人从不等白里特医生一起用餐,有时候恰好碰上了倒是无所谓。


    她花钱一贯大方,但都是对自己大方,几乎从不给白里特医生买东西。


    卷发姑娘凑近了小声同楼溪清道:“米卡娅,你知道吗,白里特医生给爱恩夫人拿的那些钱,其实早就该用完了。夫人最近买回来的裙子,单是上面坠着的宝石,就超过了白里特医生一个月的收入。”


    楼溪清听着卷发姑娘的唏嘘声,也是跟着露出来吃惊的神情,卷发姑娘很受用,又同她说了好些。


    宴会、医生、裙子…


    白里特和爱恩夫人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


    为什么总透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可脑海中的那一丝灵感,风也似的,一阵呼吸就能将之吹的灰飞烟灭,楼溪清根本来不及抓住。


    没多久,爱恩夫人终于回到家。


    楼溪清认命的又跟着人磋磨了自己一圈儿,终于在爱恩夫人休息之后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等躺倒在床上,短暂的闭上眼休息了半晌,楼溪清才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渐渐回笼,开始有一点清晰。


    她打算从头到尾的再理一遍,因为陈教授不在,包括柳姐姐、张雩他们在内,对于西方了解的还是太少。


    虽然楼溪清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不过她本科专业再加上这几年在机构做对外汉语教师,相对来说可能在细节上会抓住的更多。


    她总觉得,这个副本带给她的诡异的熟悉感,可能就是找到照片的关键。


    先从姜亦和张雩开始:


    阿加莎、婚礼、婚纱、皇冠、裁缝、两个孩子。


    然后是柳姐姐那边的:


    尼莎夫人、孩子、白光、铁轨。


    自己和游九于这边则是:


    爱恩夫人、宴会、裙子、金钱、白里特医生、诊所、病人。


    队长那边提到的信息不多:


    梅汀夫人、卡瑞纳伯爵、老妇人、孩子、家庭教师。


    一个一个往下分析,楼溪清忽然记起威利兰小镇上听见过的消息,即是威利兰公主将和他国王子结婚。


    那阿加莎夫人的婚纱和皇冠真的这么巧吗,还是说张雩和姜亦他们提到的这两样东西,从头到尾都是阿加莎夫人为威利兰公主准备的东西。


    再加上阿加莎夫人从未现身的丈夫。


    这让楼溪清下意识的想到一部作品。


    可那部作品并没有出现过裁缝的角色。


    但楼溪清越想越觉得通透,仿佛顺着这个逻辑下去,再挖掘更多的细节,很快就能将这几个家庭都理清。


    短暂的惊喜过后,楼溪清乱了呼吸。


    但很快,一阵席卷身心的恐惧从脊背爬满灵魂。


    因为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阿加莎就不再是阿加莎,而是书中科尔基斯国王埃厄忒斯与大洋神女伊底伊阿的女儿[1]。


    「嘟嘟」


    「副本人数:50」


    「现存人数:50」


    楼溪清被APP的提示音吓了一跳。


    这个副本竟然还能看见存活人数,当真是稀奇。


    柳长映收起来手机,和孙漾一起坐在沙发边上,柯达回了卧房,尼莎夫人在哄她睡觉。


    “柳小姐,我想我们都有队友,可如今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孙漾说话一直都很礼貌,分毫不因为在照片世界而失去耐心。


    “合作吗”,柳长映道:“可以。”


    孙漾笑着点头,说:“按时间来看,我应该比你先到,我走之后,你应该才来到这间房里。”


    柳长映一愣,她之前还以为是自己先到,孙漾只是在她回来之前到了这里,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男人为了显示诚意,率先开口:“我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但我来的时候,悄悄进过书房,桌上摆满了抄写的资料。”


    “我不是很看得懂,但也能发现这些资料没有共性,所以不会是正经的工作资料。”


    柳长映认真的在听,却见孙漾的面色突然凝重,紧接着就听他说:“最重要的是,我在桌上那些资料的下方,还发现了一张借据。”


    第060章 众生喧哗(7)


    柯达房中没了说话声,应该是尼莎夫人已经将他哄睡着,柳长映抓紧时间问了一句:“借据,又怎么了?”


    孙漾笑了笑,手从兜里拿出来什么,柳长映接过来后发现,这竟然是他手工誊写的一份借据。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女主人公不惜伪造签名贷款也要为丈夫看病,最后事发丈夫对她却只剩下鄙夷。”


    柳长映脑子里突然记起之前尼莎夫人对她说过的话,她也确实复述了出来,“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为了这个家庭犯了并非不可容忍的错,是否值得被原谅?”


    孙漾面露疑惑,柳长映解释说:“这话是尼莎夫人说的,她才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听明白,现在想来,可能跟你讲的故事有关系。”


    “本来我也不是很确信,你说完这个,我也觉得是这样了”,孙漾走近,悄声对柳长映道:“这个副本是西方文学经典的另类幻想,我们这个家庭的背景是《玩偶之家》。”


    “谢谢”,柳长映说。


    因为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孙漾当真是毫无保留。


    “客气”,孙漾说:“这本书我只是刚好看过,要是还有其他的,大家互相帮帮忙。”


    “吱呀”,尼莎夫人推开门从柯达卧室出来。


    “你们怎么还不去睡觉?”,她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阴沉。


    柳长映和孙漾都在对方眼中看出来愿安好的情绪。


    是啊,晚上,谁知道呢-


    殷惟州醒的很早,因为昨晚的睡眠实在不怎么好。


    从威利斯小镇回来之后,他刻意留意过庄园的其他人,发现里面确实还有不少玩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祸患,殷惟州还是打算就混在NPC里。


    他的手指覆上戒指的凹槽,便看见了自己想要看见的信息。


    「副本人数:50」


    「现存人数:50」


    殷惟州察觉出异样,整整一晚,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亡。


    这样的疑惑也同样出现于所有玩家心头,众人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这次的副本可能不同于以往。


    殷惟州开始仔细琢磨起那句话:


    「请于全员死亡之前找到照片。」


    昨晚没有一个人死亡,但最后又可能会有不可逆因素造成全员死亡。


    这个副本,夜晚不再可怕。


    死亡条件牵涉的不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贝尔,你们要去哪里?”


    柳长映抓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和孙漾一起回头,尼莎夫人刚从卧房出来,眼神黏着在二人身上。


    孙漾接过来话:“亲爱的夫人,感谢您的收留,我和贝尔是想出门置办一些牛奶,作为我们的早餐。”


    “你说的东西厨房都有,回来吧”,尼莎夫人强硬道。


    柳长映见状使劲儿掐了掐手心,憋出来不适的神情,“尼莎夫人,其实是我,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去镇上瞧瞧医生。”


    “哪个医生?”


    “白里特医生”,柳长映没有犹豫的回答。


    幸好昨天楼溪清提到过这个。


    孙漾也是稍微有些吃惊,因为他看尼莎夫人确实打消了疑虑,这就说明柳长映说的话是真实可信的。


    尼莎夫人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显过浓重的困惑,却还是松了口,道:“贝尔,你早该说的。”


    她继而又对孙漾说:“塞尔特,你陪贝尔去吧,她要是走不动了,你就帮帮忙。”


    柳长映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尼莎夫人竟然真正的放在了心上,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再看尼莎阴沉的面色,便也不觉出恐怖了。


    只是回想起昨晚孙漾和她讲过的故事,柳长映开始心疼面前这个陷入困惑的女人,她还在思维的熔炉内打转。


    于是柳长映打开门前,认真而温柔的看向尼莎,她说:“夫人,不论何时,请您都不要陷入自我怀疑,我坚信您没有错,更不存在值不值得被原谅的说法。”


    “再见,我的夫人,等我们回来。”


    柯达打开卧室的门,有些不安的偏转过来头,他迈步径直走向尼莎。


    柳长映还觉得奇怪,柯达一直不很亲近他的母亲,为何今天不一样。


    尼莎抽走柯达怀里的玩具熊他甚至也没有反抗,只是睁大了眼睛叫嚷着要让尼莎抱。


    柳长映走之前看见尼莎将柯达抱起来,一下一下的哄着。


    白光消失,两人到了轨道跟前。


    孙漾说:“其实我觉得这里的轨道也挺奇怪的,甚至可以说成是莫名其妙。”


    柳长映不可置否,和他沿着轨道一路往上,“你也去威利兰小镇吗?”


    “嗯”,孙漾说:“我和队友约在那边。”


    “那我可能要走了”,柳长映眼神飘向左手边的小村庄,“我要先去一趟别的地方。”


    “好”,孙漾回答。


    “柳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约一个碰头的地方,以后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两边的队员可以有个照应。”


    只是约个碰头的地方,柳长映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同孙漾定在了裁缝一条街。


    由于柳长映出门比较早,所以之前同张雩他们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没到,她也就没去威利兰小镇,而是真的朝着诊所的方向去。


    楼溪清是在医生家里,游九于在诊所,她是打算先去看过游九于再去找楼溪清。


    昨天听楼溪清提起过,游九于这两天有些忙,根本出不来诊所,也就回不去医生家。


    楼溪清又没道理从家里跑去诊所看一个学徒,所以还得有人去诊所一趟。


    “凯丁!你这个懒鬼!!怎么还不起床?”,白里特扯着嗓子喊道,“快出来,替我看着点儿人,就这半天了,之后就让你回去…”


    游九于重重打开休息室的门,白里特有些发怵,因为他的身量其实比不上游九于高大。


    不过为了显示出上位者的优越,他还是强撑起来面子,肩膀一撞游九于,进了休息室。


    游九于“嗤”了一声,到水龙头抹了一把脸。


    白里特这厮就是典型的资本家,逮着游九于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剥削。


    从昨天处理完伤口换好药之后到现在,白里特守在患者面前的时间就不超过两小时。


    啧。


    诊所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黑发病患。


    在这里,黑发真是太罕见了,游九于正想着,柳长映一抬头,他一口水差点没呛死。


    他左右望了望,白里特还在休息室,腿伤患者刚才已经醒过来。


    游九于走过去对躺着的患者说:“我进去给这位小姐看病,你有事就叫我。”


    患者说他知道了。


    游九于便回头对着柳长映说:“请往这边来。”


    白里特除了休息室,还有一间小屋子专门办公,偶尔会有些资料存放,总的来说派上用场的时候不多。


    几乎刚关上门,游九于便露出来痛苦的本色,“长映姐,你能装作强盗当着白里特的面将我打包带走吗?这破诊所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呆了。”


    柳长映:“……”


    虽然她平时规律健身,学过武术,爱好极限,但游九于这体格,要她将他打包走,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咳咳”,柳长映说:“这个副本有点思路了,等我去问过溪清,让她跟你说。”


    柳长映三言两语说明白昨晚上她和孙漾的发现,又补充道:“今天我还没和大家见面,所以暂时只知道这些,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多想想,方便大家去猜。”


    游九于一屁股坐下来,仿佛有被柳长映前面的拒绝伤到,不过还是竭力开始思考细节。


    房间的门被打开,柳长映和游九于先后从里面出来,柳长映手里提了东西。


    “您就是心神不宁,我给您开的药每晚回去喝一次就行”,游九于边说边送柳长映到了门口。


    “再见”,他说。


    诊所离白里特医生家还是比较远,所以听楼溪清说,每天早晨天没亮白里特便穿好衣服戴着帽子摸黑走了。


    柳长映敲过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位栗色卷发的姑娘。


    “你好,我来找爱恩夫人。”


    卷发姑娘侧身站在门后,不好意思的说到:“抱歉,小姐,爱恩夫人一早便出了门。”


    “没关系,我可以坐在前厅等她回来”,柳长映说。


    “怎么回事?”,楼溪清的声音从屋内不远的地方传来,很快脚步声又到了跟前。


    她本来没想管事的,可听见是柳长映的声音,便拉了拉卷发姑娘,对她说:“你还有事,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卷发姑娘用眼神道过谢,然后飞速消失在门口。


    楼溪清见状对柳长映道:“家里事比较多,爱恩夫人有个老管家,看的可紧了。”


    柳长映笑着摸了一把楼溪清的头,说:“你也辛苦了。”


    在门口说太久怕被老管家找话说,楼溪清将柳长映领到了院子里。


    柳长映说:“我刚才去看过游九于,他那边的病人是腿受了伤,他还说白里特医生自负聒噪没…”


    楼溪清偏头问:“没什么?”


    “没人性”,柳长映说完就笑了。


    与其说是线索,倒不如说成是游九于的抱怨。


    不过楼溪清还是从中抓住了重点,“有腿伤的病患…”


    “嗯”,柳长映应过之后,言简意赅的又将同游九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楼溪清听完之后只觉得豁然开朗,看来自己昨晚上的思路没有错。


    她说:“柳姐姐,我想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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