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另一边。


    巨响的枪声很快引起骚乱, 宾客发出一阵阵尖叫。


    在白葛平睁开眼后,看到手中冒烟的枪,以及远处被高大男人抱在怀里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的左家Alpha继承人, 这场订婚的主角之一。


    眼睁睁看到红色的血往下掉, 染红了一小片大理石台阶。


    他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 看样子自己要完蛋了!


    白葛平满脑子都想着, 要是他不小心杀了左家的继承人怎么办?!


    他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左邹建那个老狐狸会放过他这个杀了他唯一Alpha继承人的凶手吗?!


    一时间白葛平心慌意乱, 什么各种死法都想到了, 但是他不甘心是被禹董应这个蠢货害死的!


    白葛平立刻甩掉手上的枪,心虚大喊道:“不是我做的, 全都怪禹董应那个家伙把枪塞给我,是他逼我开枪的!”


    左邹建一眼看过去,也惊骇地煞白了脸色。


    被高大男人抱在怀里的左时焕看上去一动不动,头埋在那个Beta男人的胸膛里没有什么反应, 而男人的手臂上不停流着血。


    一时间左邹建也以为左时焕遭遇不测, 满是愤怒杀意的眼神盯着一直还想推卸责任的白葛平。


    白葛平被盯得背脊发寒,颤声指向一旁醉到意识不清,一边悲伤呕吐一边嚎啕大哭的禹董应。


    “是他做的,是禹董应做的!”


    禹父见情况不对, 立刻反驳道:“禹董应喝醉了,但是你没有喝醉, 让你开枪就开枪吗?!”


    自家的蠢儿子闯了大祸,不管这么样都要保住他一条小命。


    左家历代经营的军火机甲生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已经不是刚才左家理亏,连禹父都可以为难怼一下左邹建这个老狐狸的时候了。


    要是左邹建心心念念多年才得到的Alpha继承人就这么死掉了, 左家的怒火可不是禹家能负担得起的,要是人没了, 什么订婚都没用了。


    为了保住禹家,为了保住他那愚蠢的大儿子性命,现在能把过错推到别人头上就使劲推。


    禹父怒视道:“白葛平你逃不掉的,所有人都看到是你开的枪,你的指纹都印在枪上,就算警察来了你也摆脱不了罪名!”


    白葛平反驳:“不,我没有——”


    眼瞧着还有吵下去。


    左邹建一声呵止道:“别吵了,人没事,再给我吵就别想轻易离开这里了!”


    禹父和白葛平立刻停下来不敢说话。


    气氛一时间极度凝重。


    左邹建森冷的目光看向两人,又缓缓看向从顾烆怀中走下来的左时焕,此时的左时焕还在担忧地看着顾烆的伤口,手臂上被子弹划过伤口还在不停流血。


    但左邹建一点都不关心那个不明身份的Beta男人。


    尽管这个Beta似乎救了左时焕,但在左邹建眼里也只是将功补过,内心依旧十分不满这个破坏订婚宴的Beta男人。


    要不是这个Beta,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还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让左家准备了那么久的订婚宴成了一场荒诞的闹剧。


    着重看向左时焕。


    确定左时焕看样子并无大碍,行走自如,也没有看到什么受伤的地方,身上沾染上的血迹并不是他的。


    左邹建才放下心来,转头俯视禹家的两人,语气冰冷说道:“我让你们赶人,什么时候让你们杀了我左家的人,幸好左时焕没有出事,不然你们禹家一个两个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禹父一听左邹建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尽管左邹建此时的态度十分愤怒生气,但起码还有转机,要是像刚才一言不吭像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们才可怕。


    禹父连忙低头道歉:“是、是,都是我教子无方的错误,才差点让令郎受伤,无论您提出什么赔偿,我们禹家都愿意双手奉上。”


    左邹建冷哼一声道:“我左家缺你这一点赔偿吗?”


    禹父宽胖的脸颊不停流下汗水,却紧张得不敢伸手擦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那您想怎么样?”


    左邹建缓缓点了一根雪茄,目光冷厉笑道:“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脏了手。毕竟我们左家和你们禹家联姻一场,再闹下去也不过给外人看笑话,只不过既然你都说教子无方,不如现在就教一教,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禹父立刻说道:“我这就把我家没用的儿子带回家,回去狠狠教训一顿!”


    左邹建冷声道:“没有听到我说的吗,是现在,立刻!”


    禹父一时心慌意乱,摸不准左邹建的意思,侧头看向一旁闹出大祸醉倒不省人事的大儿子禹董应。


    他当然可以睡过去什么都不管了,自己身为父亲的却还要为给他收拾烂摊子,在这里受着左邹建这个老狐狸的气。


    顿时恼火心头起。


    一狠心禹父抽醒了禹董应,打得他哇哇叫。


    禹董应抱头求饶道:“爸,爸!你为什么打我?”


    禹父打得更狠了,咬牙说道:“丢人现眼的混账家伙,打你是为你好,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打狠一点,怎么让左邹建那老狐狸解气。


    更何况禹父自己也满肚子气,原本只是装样子想打一顿给外人看,结果越打越顺手解气,都快停不下来了。


    禹董应被打得满头是包,看着十分狼狈可怜,但只要有人了解他之前做了什么,都会觉得再打狠一点也是好事。


    禹父打爽了,才堪堪收手呵斥道:“我早就该打你一顿,不应该把你惯坏了!再这之后我要给你找一个凶悍的Omega媳妇,好好管住你,我看老胡那一家的闺女就不错。”


    原本禹父一直想给大儿子找个最好门当户对的Omega媳妇,一直以来什么都给他最好的,现在看来反而把他惯坏了,一点都不懂得做父亲的操劳辛苦,屡屡给他闯祸。


    禹董应被打都没发出惨叫,一听到禹父要给他娶老胡家的女儿立刻发出哀嚎:“爸不要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个老胡家的Omega女儿长得十分高挑强壮,从军多年十分彪悍能打,听说圈子里有Alpha想要调戏羞辱她一个Omega都去参军,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


    禹董应喜欢的一直是传统型的Omega,最好是温柔体型较小的软妹子Omega,而不是长得可能比他还要高,长得比他还要壮实,比他还要像Alpha的Omega呀!


    一想到以后满地找牙的Alpha可能就变成他了。


    禹董应忍不住捶地,发出一阵阵惨叫哀嚎,比刚才被禹父打的时候不知道惨多少倍。


    禹父却觉得越想越满意,反而担心自己的蠢儿子配不上别人家的大好Omega闺女。


    他算是对这个蠢儿子彻底断了培养的念头,不求什么禹家能在禹董应的手上发扬光大,只求不要在他手上败光了产业就不错了。


    禹父在心里无奈叹气,明面上还要拎着败家子向左家赔罪,卑微讨好对左邹建说道:“我已经教训过一顿我家这个败家子,要不我这就带回家,不要让这混账再来捣乱了。”


    左邹建淡淡地点头。


    禹父刚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拉着禹董应离开。


    心里却有一些惋惜想到。


    这一次与左家的订婚估计难保住了,亏他一开始以为可以趁机让左家补偿一笔,现在能保住蠢儿子的性命就不错了。


    然而没走几步。


    “站住,谁让你走了。”


    左邹建那家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禹父心脏一紧,以为左邹建又有什么挑剔为难人的要求。


    一转头。


    禹父紧张忐忑的脸色却一下子缓和下来。


    左邹建并不是在对他说话,而是对一个想要跟在他身后偷偷溜走的无耻之徒白葛平说话。


    观察到禹父看过来。


    左邹建吐了一口雪茄的烟,挑起眉头笑得有几分风流韵味,斯条慢理说道:“怎么,禹家想给他求情吗?”


    禹父一下子眼里流露出厌恶,瞬间想到白葛平刚才做的恶心事,一点都不留情面,自私自利想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他禹家的头上。


    他还没老糊涂到不会记仇,更何况他本就看这个女婿有几分不顺眼很久了,之前看在他照顾大女儿禹丽依多年,也没有另外娶一个Omega就算了。


    现在看来小女儿禹丽珠说的有几分道理,这家伙果然不对劲,也不像是什么痴情的人,怎么会守着一个植物人妻子不另外娶妻。


    只是大女儿禹丽依的事情过去太久了,就算计较也改变不了大女儿成了一个植物人的事情,带回禹家也是白养一个没用的人。


    但不代表禹父不会趁机踩白葛平一脚。


    “当然不会。”


    禹父嗤笑,冷漠地扫了一眼神情畏缩的白葛平,对左邹建回复说道:“他又不是禹家的人,不关我们的事,任由左家的处置。”


    “那就好。”


    左邹建咬着雪茄圈,眼神极其凉薄地俯视一眼低头畏缩的白葛平,缓缓咧开嘴笑道:“怎么,在我左家的地盘惹了事,就想像一个见不了光的老鼠偷偷溜走?”


    狠厉地用尖头皮鞋一脚踹过去。


    “哪有那么好的事!”


    白葛平捂着胸口往后一倒地,畏缩垂下的狭长眼睛忍不住流露怨恨,明面上却温顺低下头颅说道:“我没有想逃,我立刻向左家的大少爷道歉,幸好大少爷没出事,可我也是很无辜被迫的,是禹董应害了我。”


    到他面前还敢狡辩推脱。


    左邹建眼神示意两个保镖,随后冷笑一声道:“被迫?不管你是不是被迫的,连我都没有在赶人时开枪,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左家的地盘开枪!”


    眼看着两个壮汉保镖走过来,白葛平脸色立刻慌了,连忙后退:“你想干什么?!”


    直到白葛平被保镖按在地上,抬起头只能看到一点左邹建的漆面皮鞋走到他面前,


    “刚才拿枪的手是哪一个?”


    白葛平没敢回答,额头的冷汗都打湿了他的眼皮。


    迟迟没有得到回到的左邹建也不生气,随便问了一个保镖,“有没有看到他用的是哪只手?”


    “是右手。”保镖回道道。


    “行吧,我这个人很公平,既然敢在我左家的地盘开枪,只动你一个右手也很公平吧。”


    白葛平瞳孔惊恐,眼睁睁看着保镖强行将他的右手拉出来,他才真正意识到左邹建这个人不是以往他可以随意糊弄的对象。


    左邹建抽着的雪茄落下烟灰,也掉在他的右手上,像是散步一样悠闲稀疏平常地将皮鞋踩在他的右手上。


    慢慢地抽着雪茄,又慢慢地像用鞋底碾烟灰一样,碾压着白葛平的右手掌。


    看着不痛。


    实则白葛平痛到面目狰狞,手掌缺血变得青黑发肿得可怕,偏偏两个保镖按住他想挣扎都不行。


    白葛平害怕真的会被废掉一只手,不停叫唤求饶道:“左老爷,我错了,放我一马吧!”


    左邹建冷漠俯视,说道:“现在知道错了?连我都不敢的事情,你怎么敢!”


    白葛平不甘不愿地说:“是他逼我的,是禹董应强迫我做的!”


    左邹建觉得无趣,冷讽嗤笑一声说道:“谁能逼你,就算禹董应塞你一把枪又如何,明知道他就是喝醉的酒鬼,你可以往天花板放空枪骗骗他,但你非要向着人开枪。”


    “我一点都看不出你是被逼的,我反倒是觉得你是故意的,故意对人开枪的,也不知道该夸你开枪准,还是开枪不准了……”


    左邹建半蹲下身,叼着雪茄勾起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声音低沉蛊惑说道:“看到我家小孩差点死掉的一刻,除了慌张害怕之外还有一点开心吧。”


    白葛平脸色青白交错,像是被戳穿心里最不堪的一面,却咬死不认说道:“没有,我怎么可能这样做,这只是一个意外!而且我又没真正伤到您左家的大少爷,反倒是左老爷正在大庭广众对我动私刑,这对左家的名声不好吧。”


    “听起来确实这样。”左邹建理解地点了一下头,又眼神凉薄地咧嘴笑道,“我确实不该动私刑,我现在应该报警,让警察抓住你,毕竟你开枪伤人的证据摆在所有人面前。”


    “动你还脏了我的皮鞋,虽然我并不喜欢左时焕招来的那个Beta,但是他也受伤了,由我左家的律师团帮忙诉讼,让你判个几年,进监狱修养身心听起来也十分不错吧。”


    白葛平一下子惊骇抬头,彻底慌张真正的怕了,哆嗦着嘴唇求饶:“我不想进监狱,这只是一场意外!左家大家大业没必要和我这种小人物计较吧,既然您都说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不如把我当一个下水道老鼠放了,免得脏了您尊贵的手!”


    “是不是意外,你可以去找警察说,给你几年踩着缝纫机慢慢说又如何?”


    左邹建说着说着笑出来声,但在白葛平眼里就像一个恶魔在笑,他那点小伎俩根本斗不过这个恶魔。


    “不,不——”


    白葛平咬牙呐喊:“我不要进监狱,进监狱几年我就完了,左老爷你不是想打断我的手,你尽管去打,我不会出声的!”


    左邹建觉得无趣,冷淡挥挥手说道:“晚了,你是说什么私刑吗,我可不想背上这种罪名。”


    随后让两个保镖放开白葛平。


    被放开的白葛平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反而压力更大,眼看着左邹建这个老狐狸要转身离开了,心里一发狠说道。


    “我自己不小心废掉一只手,就不是私刑了吧。”


    左邹建挑起眉头,转身饶有兴致地看向白葛平。


    下一刻就看到白葛平呼了一口气,狭长的眼睛发狠看向保镖身上带着的电棍,直接问保镖借用,接着一下子没有留余力地打在自己的右手臂上。


    白葛平疼得立刻发出一声闷哼,垂下无力的右手,却没有就这么走掉,而是静静阴郁地站在原地等待某个人发话。


    左邹建挑起眉头,拿开雪茄,慢慢走到白葛平身旁,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感慨说道。


    “要是你一开始瞄准的是那个Beta,我早就放你走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白葛平一听立刻松懈下来,没多说话立刻拖着累赘的身体离开。


    速度之快。


    左邹建都觉得他不是姓白的,而是姓马什么的,跑得飞快。


    解决了一个小人。


    左邹建还没忘记一个大麻烦,究竟是谁害得他一晚上的操劳不停。


    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一个真正大祸害的Beta男人。


    不就是手臂流了一点血,就被左时焕围绕担心关怀着,连他这个当父亲的都不受过左时焕这样的贴心关怀过。


    一时间左邹建的心情都酸溜溜的,撇嘴咬着雪茄走了过去。


    ***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左时焕面露急切担忧,哪怕检查过顾烆身上除了手臂上那一处子弹擦伤,其他地方都没有中弹,依旧是不放心。


    “我没事的,这一点小伤我涂点药就很快好。”


    顾烆以前受过更重的伤都有,这次只是一点子弹擦伤,看着流血有点可怕,实际上凭着他的顶尖S级Alpha的体质和恢复能力,明天一早就痊愈得连一道疤痕都没有。


    可顾烆依旧很享受被左时焕呵护关心的滋味,弯起的黑眸满是一片温情脉脉的爱意,巴不得一直被左时焕这样看下去。


    “怎么可以这样处理,起码去找专业的医生给你的伤口清创包扎,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左时焕紧皱眉头,十分严肃认真说道。


    顾烆投降举手,笑道:“好好,我都随你。”


    “你要去哪里?”


    一道破坏氛围的声音响起。


    左时焕一看来者立刻僵住,神情凝重:“父亲。”


    左邹建咬着雪茄,轻蔑地瞥了一眼左时焕身旁的顾烆,又漠不关心地移开视线,看向左时焕才开口说道:“左时焕,你要去哪里,现在不该去你的订婚宴吗?禹小姐等了你那么久,作为未婚夫的你应该这样做吗?”


    左时焕一下子变得沉默,愧疚地垂下眼眸。


    不出左邹建的意料。


    一早就知道这个Alpha儿子是做事严谨负责认真性格的人,绝不会将事情做到一半敷衍了事推卸责任。


    在这订婚宴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要不是这个不三不四的Beta男人突然冒出来,勾引诱惑他这个严肃负责听话的好儿子,也不会将好好的订婚宴毁了。


    他对这个Beta男人十分的不满。


    左邹建淡淡地吐出一口烟,对沉默的左时焕劝道:“你还不快点回去继续订婚宴,宾客都等久了。”


    沉默许久的左时焕攥紧手心,忍不住开口艰涩说道:“父亲,我不想回去。”


    左邹建脸色一变,却硬是扯出一个微笑对左时焕说道:“我也不是那种硬要棒打鸳鸯的人,要是你想介绍你身旁的Beta,我以后不是不可以听一两句,但是……”


    话锋一转。


    左邹建抬起雪茄,挑眉敷衍地说道:“身为左家的Alpha,父亲有一件事要教教你,再多的情人也不能影响正事,正妻才是陪伴你一生的人,一个Beta?呵呵,这些都是摆不上明面的玩意。”


    听到父亲左邹建对顾烆轻蔑的话语,左时焕一瞬间痛苦地紧皱眉头,心生不满愤怒,掐紧手心忍不住要开口反驳。


    却被顾烆一手拦住,站在了他前面。


    顾烆面带笑容,十分礼貌说道:“岳父大人,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可以介绍一下我自己。”


    原本左邹建还饶有趣味,打量着这个有胆量站在他面前的高大Beta,想着接下来该有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术打压侮辱这个不三不四的Beta,让他对左时焕知难而退。


    结果这个Beta一句称呼把左邹建搞蒙了,接下来该说什么都顾不上。


    一句话破防。


    左邹建脸色骤黑,破口大骂:“谁他么是你的岳父?!”


    第072章 第 72 章


    “不叫岳父, 还能叫什么?”


    顾烆故作疑惑了一秒,手却在下一秒占有欲十足地搂住了左时焕的腰,微抬起下颌含笑朝着左邹建, 一双矜贵的黑眸尽显傲慢冷漠。


    像极了天生冷心冷肺凉薄之人。


    令左邹建怒气一下子中断, 眼里升起惊疑警惕, 沉声说道:“反正不是你这种资格的人能叫的, 别以为耍些小手段骗了左时焕就可以进左家的门, 别说你是一个Beta, 就算你是个Omega也不可能,快点滚回你原本的地方!”


    顾烆轻笑了一下, 丝毫没有在乎左邹建的威胁,反而低头看向同一时间看着他的左时焕,微瞪大着浅棕色眼睛像是被顾烆刚才语出惊人的话吓到了,又立刻蹙眉忧心忡忡地担忧看着他。


    顾烆冷硬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 心中的冷漠坚冰也瞬间融化殆尽, 顺从滚烫悸动的心跳搂着左时焕的腰,附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珍视轻柔的吻。


    就算左邹建是左时焕的亲生父亲又如何,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开左时焕的,除非有一天左时焕不要他了。


    一旁眼睁睁看着这慕的左邹建气得脸都憋红了, 抬起发抖的手指着不要脸的顾烆,气结说道:“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Beta——”


    顾烆一听转过头, 挑眉饶有兴致看着像差一步就被他气死的左邹建,继续挑衅勾唇笑道:“对不起了, 岳父,我是不可能放手的。”


    左邹建理智奔溃, 不顾颜面愤怒大喊道:“谁他么是你的岳父!!!”


    “谁回应我谁是。”


    顾烆轻慢挑衅一笑,就差气得左邹建这个老狐狸爆血管了, 自己却在低头时看到惊愕得瞪大眼睛的左时焕,顿时忍不住胸膛震动发出一声闷笑声。


    因为难得见到一次面部表情失控得怎么可爱的左时焕,向来成熟冷静的左时焕像是停机一样,呆憨愣愣地看着顾烆,浅棕色眼睛瞪得惊人无辜的浑圆,浅粉的嘴唇始终张开没有合上。


    眨眼看去。


    仿佛看到一只瞪大棕瞳炸毛的缅因猫。


    向来敏捷聪明独立的长毛优雅缅因猫,却被主人开玩笑偷偷把玩具蛇放在它身后,让它一转身吓得连毛都炸开了,瞪大无辜惊愕的棕瞳看向顾烆时像是看到什么罪不可恕吓唬它的坏蛋。


    稍微有良心一点的主人都立刻拿出罐头道歉。


    而不是像顾烆。


    一边觉得被惊吓到的棕瞳缅因猫咪可怜又可爱想抱起来,一边心里上涌满是温情爱意绵绵,却又忍不住胸膛震动发出一声闷笑声。


    尽管顾烆很快反应过来收敛了一些,手捂着嘴喉结忍不住滚了几下。


    为了避免脸皮薄的左时焕恼羞成怒,顾烆努力忍住脱口而出的笑声,看向左时焕的深色眸子依旧是闪烁着笑意。


    起码看似没在笑了。


    这显然瞒不过对顾烆恶劣性格有一定了解的左时焕。


    左时焕顿时瞪眼看向顾烆,眼神发出警告让他收敛一点,不要再招惹脸色黑得像锅底的灰一样的父亲了。


    顾烆见状耸耸肩,看似听从左时焕的意思安分了一点,实则抬眸时一双黑眸看向左邹建,名义上是左时焕亲生父亲时依旧眼底漫不经心的矜贵冷漠,抿着淡漠微翘的薄唇。


    一边脸上扬起微笑,一边对左邹建伸出手说道。


    “左邹建先生你好,之前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初次见面,想必不用我过多介绍我和时焕的关系了,你作为时焕的父亲可以称呼我的名字——顾烆。”


    表面上顾烆十分礼貌客气,格外深邃的黑眸却像是一片冷漠波澜不惊的湖面,矜贵俊美的脸庞露出一道恍若发光的笑容,容貌五官更是完美得像上帝创作的最优秀基因杰作。


    就连主动伸出来的手修长有劲,骨节分明,自带莹润坚硬的光泽宛如玉竹,丝毫看不出刚才将左家研发的仿真机器人一个个砸进台阶大理石地面时的暴虐狠厉,体型高挑挺拔俊朗。


    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不像普通的Beta,让左邹建这个身为男性Alpha中身高不低的人都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全部容貌。


    顾烆自然而然的完美微笑多一分过于热情少一分疏离,让旁人看到都觉得如沐春风亲近距离舒适的社交距离。


    任谁看一眼都觉得顾烆是受过良好教养,气度不凡,受邀而来彬彬有礼的贵客。


    尽管左邹建在心里将这个Beta贬低侮辱,设想成最贪婪最趋炎附势的小人,阴水沟里的老鼠,靠着暴力谋生的底层混混。


    但左邹建一边贬低归贬低,一边也隐约察觉到这个Beta不是一般的人。


    起码敢站在他面前,不畏惧他的威胁压迫,还能有底气地对他大言不惭地挑衅完他后,又接着装作优雅礼貌问候示好他。


    单凭着这个不要脸是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的!


    别以为这表面敷衍礼貌的态度能骗的了他,也就骗骗他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愚蠢Alpha儿子罢了。


    左邹建一眼就看出了这个Beta笑意不见眼底的凉薄冷漠,看似宽厚谦虚的礼貌说辞下,实则矜傲强势的自顾自说,不容得旁人一丝违背反抗。


    与其说这个叫顾烆的Beta,客气礼貌地让左邹建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不如说他在居高临下地允许左邹建叫他的名字,还是出于因为他是左时焕亲生父亲的原因,看似礼貌的态度下傲慢得淋漓尽致,对左邹建本人根本没有真正多尊重。


    令左邹建恍惚间似乎从顾烆身上隐约察觉到一种熟悉的同类人气息。


    那种身居高位久了骨子里渗出来的凉薄冷漠,疏远倨傲,高高在上的眼里只会看着自己在乎的想要的,其余的旁人死活都漠不关心,无关紧要……


    左邹建对于这种感觉可是太熟悉。


    因为他就是这种人,也是一直这样对待其他人,更甚者左邹建比顾烆本质上更加卑劣无情。


    他总是披上一副风流暧昧的面孔引诱勾搭那些看重他身份、地位、金钱、容貌的人们时,上一秒热情亲密,下一秒却翻脸不认人顶多给一笔钱打发走,将那些轻易被他引诱上来的男男女女当做消遣时间的玩意。


    就算有的人认真爱上他了,也顶多被左邹建觉得新奇,并再拿来当做消遣陪玩一段恋爱游戏的玩意,再看看价值如何再决定抛弃。


    正因为左邹建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更加警惕提防像他这样的同类人。


    在心里又将顾烆的危险度提高了几个等级。


    他才不会握住这一个Beta虚伪奸诈的示好之手!


    他可没忘记这个狐狸精Beta刚才嚣张气人的模样,就算突然换了个俊美礼貌的友善面孔顶多骗一下愚蠢天真的Alpha儿子,这种可骗不了他阅历丰富的人!


    左邹建反而愈发警惕起来,审视地眯起眼睛打算要看看顾烆要玩什么小把戏,确定顾烆没在手上涂什么阴人的怪东西,才稍微安心一点。


    下一刻左邹建就冷笑一声,顺从心意用力甩了一巴掌拍开顾烆的手。


    “啪————”


    耳边立刻响起清脆的一声。


    左邹建顿时眉头一跳,没来得及立刻对顾烆发出鄙夷的嘲讽话语,反而缓缓将打人的手掌放回西裤口袋中,嘴角抽搐忍耐着自己此时阵阵发麻又肿痛的手掌。


    这个Beta的骨头该死的硬,石头做的吧!


    但是输人不输阵。


    左邹建死命咬牙不泄露一丝痛呼,阴暗面无表情,装模作样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点起了雪茄,吞云吐雾地抬起下巴高傲开口问道。


    “我跟你没什么好握手的,你识相点就离开我儿子!年轻人一时间头脑发热把你当真了,等到热情冷却后就会被打回原形,趁着我现在心情不错还能打发你一笔钱,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了。”


    说完左邹建装模作样拿出支票,写了一串数字撕下支票,将支票甩在顾烆面前晃悠,轻蔑地抬起下巴说道:“一千万联邦币够不够,看在你能哄得我儿子那么开心,再给加五百万也不是不行,就当做多出来的钱给你换件体面一点的衣服。”


    见到这一幕的顾烆简直快被气笑了。


    他身为帝国太子没想过居然会有一天有人敢对他甩支票,他什么时候缺钱到需要一个联邦人给他?!


    要不是这个是左时焕的亲生父亲,再加上这老狐狸年纪不小了,怕碰一下他的老骨头都碎了。


    换做以前在帝国军队时候,早就按照军队内部的规则手下见真章了。


    以前他在帝国军队时候隐藏身份带兵时,也不是没遇过刺头,最厉害的刺头也不敢这样嚣张挑衅他。


    他曾经隐藏身份去到一个环境恶劣野兽横行的地盘,更甚时不时有虫族来袭的帝国军队驻扎地域,调查虫族女王重伤后隐藏在哪里了,以及在那之后虫族有没有在帝国地盘发生暴动,和虫族的种群繁殖情况,有没有出现虫族暴动的新兵种会威胁到帝国。


    因为环境恶劣和地域危险,被派来这里的士兵军官大多是帝国没背景或者得罪人的刺头。


    在空降了顾烆这个没听过的军官来指挥他们时,很多Alpha、Beta老兵都不服气,特别是在这鬼地方来了个傻逼领导指挥可是会一不小心让所有人丢命的。


    明面上个个服从顾烆的指挥命令,但是调查过程顾烆却发现进展奇怪的缓慢和不顺利,结果发现这群刺头老油条士兵在偷懒,时常一天足以完成的探查拖个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才完成。


    得知真相的顾烆让那群老油条暂停任务回来。


    不解的老油条士兵以为可以回去休息高兴得很,结果一回来就看到站在军营大门前的顾烆,拦住全部人说打赢他的人才能进去军营吃饭休息。


    一开始老油条们都不敢动手打上头军官,但是随着时间拖延有人忍不住烦躁和饥饿动手,结果三两下被顾烆解决了。


    许多Alpha、Beta老兵瞪大眼不敢相信,也对这个空降下来的帅气军官另眼相看认真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上前较量,又一个个被顾烆打趴下来。


    眼瞧着夕阳要落下,天黑都回不去军营吃饭。


    不少人急了,不顾规矩开始一群人上去对付顾烆,结果屡屡挑衅,又屡屡被打趴在地上。


    顾烆陪着他们打了一晚上到天都亮了。


    这群刺头的Alpha、Beta老兵们被揍痛饿得站不起来,看着屹立不倒的跟没事一样的顾烆,最终不服也被迫竖起大拇指服了。


    顾烆也不是不理解这些老油条的不服,被发配到偏远危险的军营肯定有种种不为人知的原因隐情,对一个空降的外人会天然不信任和怀疑排斥这很正常。


    作为帝国的太子他会对这些人一视同仁,将这些Alpha、Beta老兵打倒后,也仍然让他们回军营吃饭休息,事后还派人改善军营的生活条件以及全部人更换一批先进更好用的帝国新型枪械武器。


    但作为记仇的顾烆。


    事后将其中几个最显眼在背后拖后腿的老油条刺头,提溜着上虫族战场历练一番,好好地消磨他们无聊的精力,直到他们累得力竭,手软腿软连武器都拿不起来,鬼哭狼嚎向顾烆求饶,才带着四肢健全的他们回军营。


    通常能在他手下熬一段时间都是帝国军队里的优秀苗子,被顾烆看重在眼里,不久之后都被直接提拔上为帝国军官将领。


    但是不得不说左邹建真的拿捏住他。


    在帝国时可以对他手下的帝国士兵这样做,但是在联邦这里,顾烆就算再怎么生气,砸碎一万部所谓的联邦新型机器人,也不敢碰左邹建这个老狐狸一根手指。


    显然左邹建这个老狐狸也明白,吃定顾烆他不敢在左时焕的面前对他动手,才肆意嚣张跋扈地敢挑衅他。


    要是他真的敢鲁莽动手,恐怕这个老狐狸的想法就得逞了。


    顾烆不想对左邹建这种无聊的小伎俩做出反应。


    更不会接过那张侮辱人的支票。


    左邹建小人得志地上扬嘴角,抽着雪茄看着沉默不说话许久的顾烆,装作好意地虚伪劝道:“收下这一张支票对大家都好,你只是一个Beta,左时焕就算一时间对个Beta着迷,也最终会回归到Omega的怀里,而今天和左时焕订婚的可是一位顶级温文尔雅的S级Omega千金大小姐。”


    “你只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底层Beta,看你这身破烂的衣服,你能给左时焕带来什么,难不成你能在左时焕易感期时给他一个Omega信息素安抚吗?”


    左邹建嗤笑一声说道:“不,你什么都给不了左时焕,劝你还是在左时焕注定投入另一个Omega怀抱前,提前拿点补偿乖乖退场不就好了。”


    顾烆一瞬间眸光变得森冷骇人,


    更可恨的是……


    他无法反驳。


    左邹建说出的那一句句残忍又真实刺痛他心脏的话。


    就连顾烆也不得不承认,世俗就是认为Alpha就该和Omega在一起,包括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就算他是再顶尖再厉害的Alpha,也做不到像一个普通的Omega用信息素安抚易感期的左时焕。


    更何况他连一个Beta都不是。


    作为Alpha天生就会排斥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他害怕哪一天左时焕易感期爆发,无法克制对Omega信息素的渴望,却露出对他身上散发Alpha信息素时的厌恶排斥。


    顾烆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会有那一天的存在。


    尽管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左时焕不是那样的人,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今天他站在左时焕和另一个Omega的订婚宴上。


    顾烆脑子里突然恐慌得一片空白,开始担心左时焕并不是自愿的,仅仅是他闯入他的订婚宴,半强迫式地逼着左时焕做出一个选择。


    要是左时焕不是真心选择他的呢?


    要是左时焕后悔了呢?


    一个个不安的怀疑猜想令顾烆不再平静。


    顾烆竭力忍耐着心头上涌的烦躁戾气,无处安放的愤怒令他抬头看向左邹建,握紧的拳头青筋毕露,一根根手指发出绷紧触目惊心的咯吱声。


    看上去就要暴起打人。


    左邹建额头流下冷汗,却硬撑着声色内荏说道:“怎么,你是想打人吗?!我说的有错吗,今天是左时焕万众瞩目和禹家顶级的Omega千金小姐的联姻,而你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不请自来,真正该离开的人是你!”


    第一次这样被人这样用言语肆意侮辱贬低,哪怕这个人是左时焕的亲生父亲,也令顾烆忍不住心头的暴戾怒气,深沉的眼底划过一道森冷的暗芒。


    左邹建越是不怕死地挑衅他,逼他失控发怒,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和左时焕关系决裂。


    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自乱正脚,让左邹建这个老狐狸得逞。


    顾烆不仅不生气,还当着左邹建的面前缓缓挑起了眉头笑了。


    左邹建顿时嚣张拨扈的表情一停,心里大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


    顾烆立刻转过头,蹙着眉头隐忍委屈看向左时焕,捂着被左邹建打过却没有留下一丝印记红痕的手掌,语气低沉可怜问道。


    “左时焕,你会听你岳父的话赶我走吗?”


    顾烆接下来装模作样侧过身躯,手捂着手臂上不再流血的伤口,一张矜贵冷傲的俊脸沮丧委屈时格外惹人怜惜。


    他垂下头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左时焕,黑眸闪烁着无声的泪光,尽管十分难过低落,还不想让左时焕为难,语气真挚地说道。


    “我知道你父亲对我不满意,觉得我另有企图心谋不轨,但我只是为了左时焕你而来,我不需要你父亲或者左家的金钱物质其他名声什么的,只要你记得我对你的好,我可以忍受这一切,包括你父亲对我的暴力欺辱和诋毁。”


    这一番阴阳怪气绿茶的行为,谁都看得出来顾烆又在挑事生非。


    左邹建一听就不妙,气得眼睛都红了,粗着脖子怒吼道:“别听这个不要脸的Beta胡说八道了,快点把他赶走!!!”


    要不是打不过。


    左邹建马上举起拳头,狠狠地打向那狐狸精不要脸的漂亮脸蛋上,让他这个狐狸精别想靠脸再蒙骗蛊惑左时焕了!


    可是他那个单蠢的Alpha儿子一点都不懂他为人父亲的良苦用心呀!


    一听到那个不要脸的Beta委屈示弱,左时焕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无比担心顾烆手臂的伤口会不会因为刚才左邹建打人裂开了。


    左时焕还放轻动作捧着顾烆的手臂细致地检查,确定没有裂开,反而愈合得很快,连流血都没有正在结痂了。


    左时焕微楞了一下。


    有些不敢置信刚才明明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却看上去快要痊愈的样子。


    他一时间没有多想,或许有的人痊愈得就是比较快,而刚才的子弹只是轻微擦伤,庆幸没有陷入顾烆的骨肉中。


    哪怕仅是看到顾烆手臂上凝固的血痂,也让左时焕触目惊心,感到一阵阵地后悔心痛,仿佛心脏也跟着顾烆的伤口撕裂一样疼痛不已。


    左时焕一边庆幸没有受伤严重,一边懊悔没有及时阻止父亲左邹建的无礼行为,心疼地温声安慰十分委屈的顾烆说道:“我知道的,我不会听父亲的话赶你走,顾烆请你再等一下,我这就带你出去找医生处理。”


    左时焕顿时对刚才动手打人的父亲,浅棕色的眼里透着不满之意,却因为是长辈父亲的缘故不好直说,眼里划过一丝愧疚还是很快坚定,对左邹建说道。


    “对不起,父亲,我会在事后尽力弥补左家的损失,但恕我不能再继续这一场订婚宴了。”


    顾烆顿时心满意足,却故意斜睨了目瞪口呆的左邹建一眼,嘴角缓缓上扬了一抹挑衅讽刺的弧度,眼底是恶劣的戏谑轻慢和嘲讽。


    像是一只恶劣至极的黑狐狸,大尾巴将左时焕圈起来,却还要婊里婊气地炫耀气死敌人。


    左邹建气得要呕血。


    自己家优秀懂事的Alpha继承人怎么一点都没学到他的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随便就被外面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Beta骗到了。


    左邹建立刻愤愤不平,指着顾烆,对左时焕怒吼说道:“左时焕,你要选择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是要选择跟这个不明身份的Beta!”


    左时焕左右为难被吵的头痛,两面夹击得仿佛陷入什么婆媳之间的奇怪修罗场。


    顾烆抱臂站出来,冷笑勾唇说道:“左时焕当然是选择我呀,岳父你给的这点钱,还是让你回去修好那些破铜烂铁吧。”


    一听到那两个字左邹建额头冒出青筋,扯着嗓子怒吼道,“我才不是你的岳父,永远都不可能!”


    顾烆弯起嘴角,抬起一张矜贵俊美的脸却小人得志笑道:“那可不是你决定的,要看左时焕怎么说了,而且我也不想叫你什么岳父。”


    左邹建气到憋红了脸。


    这还是左邹建第一次吃瘪成这样,最可恶这个不知死活的Beta一点都不怕他,也一点都不怕左家的权势地位,也不知道是夜郎自大还是真有什么底气凭仗。


    左邹建狠狠地瞪向顾烆咬牙说道:“你是好样的,居然能骗左家人到这种程度,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我迟早要把你赶走!”


    顾烆轻笑一声,继续冷嘲热讽说道:“靠什么,靠你那几个破铜烂铁的机器人吗?”


    左邹建怒吼反驳:“那才不是破铜烂铁!那可是左家蓝鹰集团精心研发价格昂贵的……”


    左邹建气得想不顾身份想捋起袖子,跟这个态度恶劣不要脸的Beta打一架,但最后还是理智拉回了怒火中烧的左邹建。


    要不是这个不明身份的Beta太能打,他打不过……要不是他打不过这个Beta,他早就……


    左邹建愤愤不甘地想到。


    可事实却是他自信满满带来的几个战斗仿真机器人,还就真的在顾烆手下撑不了多久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心里也逐渐变得没了底气。


    在心里难免嘀咕怀疑。


    左家名下蓝鹰集团研究近十年才开发出来的A型-1008军用战斗间谍型仿真机器人,第一批试用品被军队投入使用中了,售后反馈评论也是赞誉不断,极少有差评的,但是这样一款左家精心研发的产品却轻易败在一个Beta手下。


    该不会这款产品真的有缺陷,或者偷工减料的事情吧?


    令左邹建更加头痛的是估计这款产品就难卖了。


    外界并不清楚这款新产品的效果,只会看到蓝鹰集团研发的新产品轻易被一个Beta打败,要是连联邦军方都提出质疑,这下子准备要签订的大订单合同可能都会取消了。


    此时左邹建开始胡思乱想,已经发散到该不会有商业间谍泄露实验数据,产品出现问题了,又或者这个Beta其实是联邦军队研发的秘密改造人武器……


    老实说要不是在顾烆身上闻不到一丝信息素的气味,左邹建都觉得顾烆是一个高级别的Alpha伪装的。


    一般普通平庸的Beta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就连左邹建自己也是身为高等级Alpha也做不到,他自己多少有自知之明,没经过专业训练再高等级的Alpha也是外强中干。


    可这款战斗机器人经过测试,一般经过训练的Alpha都打不过这款产品,或许顶级反应力迅速的Alpha能极快找到这款产品的破绽并打败,但是这种Alpha少之又少,基本能当上联邦军队的高级军官职位,出人头地不可能碌碌无名。


    真的不是Alpha吗?


    左邹建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顾烆。


    第073章 第 73 章


    左邹建再怎么在心里诋毁辱骂这个不要脸的Beta, 再怎么对这个不要脸的Beta恨得牙痒痒。


    他恨不得拿上左家名下蓝鹰集团的最先进武器,对这一张过分招摇俊美的Beta小白脸狠狠来上一下,让这个可恶的Beta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左家蓝鹰集团名下所谓的破铜烂铁!


    但左邹建也明白这个Beta不可能是个Alpha。


    Alpha的信息素无法百分百遮掩, 就算用市面上最好最贵的信息素去除剂也一样, 多少都会泄露一些信息素气味, 但轻微得不会引起任何Alpha和Omega的排斥或吸引。


    这个不要脸的Beta身上没有任何气味, 和其他普通的Beta并无区别。


    更何况这个Beta勾搭的人是他的Alpha儿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Alpha故意遮掩信息素却勾引另一个Alpha?


    同类Alpha之间信息素会排斥厌恶, 特别是易感期信息素活跃的时候,有陌生的Alpha踏入领地, 暴躁敏感的Alpha一见面甚至会冲动打一架。


    左邹建有过众多Omega和Beta情人,却没有一个Alpha情人也是重要的原因。


    要是想勾引他的Alpha儿子,为什么不直接找个Omega?


    左邹建很快打消了这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想,他无法相信世界上还有一个Alpha勾引另一个Alpha这种荒谬的事情。


    他宁愿相信顾烆是一个一米九的强壮Omega, 又或者这个Beta其实连人都不是, 而是什么联邦秘密研究机构研发出来的一个改造人。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Beta的骨头那么硬!


    左邹建绝不承认有可能是他年级稍微大了一点骨质疏松的缘故。


    事到如今。


    继续和这个不要脸的Beta斗嘴是一件无用且浪费时间的事情,他越是生气威胁这个Beta,反而会让这个不要脸的Beta得逞,逼得左时焕与他与左家离心。


    现在最重要的事如何将留住左时焕并将这个不要脸的Beta赶走。


    “左时焕,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这个Beta?“


    左邹建压下怒气看向左时焕,手指着顾烆冷笑一声说道:“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 只是一个Beta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左时焕你在处处维护这个Beta, 可你真的知道这个Beta是什么人?”


    “什么时候随便来一个Beta,都能闯入左家的地盘, 轻易对付压制左家蓝鹰集团名下的最新型战斗机器人?!”


    左邹建十分了解左时焕这个底层爬上来的Alpha儿子,或许他会被一时这个Beta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但他不相信左时焕看不出来这个Beta的异常。


    再怎么蒙蔽双眼,终究不是眼瞎的。


    相反,左时焕很聪明心思缜密。


    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简单被人蒙骗,只不过他这个Alpha儿子是个外冷内热重感情的人,对这个Beta的感情偏袒令他选择性地闭上眼睛,哪怕这个名叫顾烆的Beta做出各种不符合身份的异常事情就摆在眼前。


    难道左时焕真的能视若无物吗?


    不可能的。


    反而左邹建知道他这个Alpha儿子是不可能的,心里肯定对这个来历不明的有所怀疑。


    就算一时间忽视这些异常,怀疑的念头也终究会像一根刺埋进心里,迟早也会伴随着这根刺久久没拔出来,刺进心脏越来越深,堵住了心脏血管又化成淤血。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了左时焕着想,提前将顾烆这根无用腐烂的刺从左时焕一片光明前途无量的人生中挑出来。


    果不其然。


    左时焕一听到质问就蹙紧了眉头,浅棕色的眼眸立刻掀起阵阵波澜,却咬紧了牙关无法反驳左邹建。


    他内心也在怀疑,无法解释顾烆是怎么做到的


    左邹建继续讽刺冷笑道:“还是说连你身为左家人,都觉得那些是破铜烂铁?”


    左时焕痛苦闭眼回答道:“我没有这样认为。”


    左邹建继续质问,目光犀利直视左时焕问道:“那你知道这个Beta的身份吗?你知道他是怀着什么目的接近你的吗?”


    “左时焕,你进到左家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二次分化前的Beta了,左家给予你的不仅是财富权势,还有无数人贪婪索取的目光,你怎么还能那么天真!”


    “你觉得一个普通Beta能做出这种事情吗?!可能这个Beta是故意设局靠近你的,等到他不为人知的目的暴露时,左时焕你就该后悔没听我的话了!”


    “还是说……”


    一步步逼问令左时焕哑口无言,逐渐得红了眼眶,哑声奔溃说道:“父亲,不用说了!”


    左邹建眼露喜意,以为说动了左时焕。


    左时焕却睁开眼,眼神苦涩复杂地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终究在心里发出一声自嘲的叹息。


    就像父亲逼着他去看清楚顾烆的真面目。


    可他也一直看得很清楚身边人的真面目,就算面目可憎他也一直看下去。


    只是左时焕一向都是清醒地看着,却放任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各种私心欲||望拉扯着他的袖子,一起沉沦挣扎在这世俗欲望的现实魔幻中。


    左时焕始终学不会像他们一样薄情寡义,无法像丢一个垃圾那样轻易割舍对一个人的感情。


    但他目睹着,也竭力学会了一点。


    他无法彻底舍弃任何一个人,却可以稍微松一下他们拉得紧紧的力道,让自己在窒息的愧疚中喘一口气。


    左邹建兴奋地微睁大眼睛,却没想到下一秒被他逼得尽头的左时焕,说出来的话不是他想要的。


    “父亲,对不起。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还是相信他。”


    左时焕通红的眼里划过一丝固执倔强,对神情张扬兴奋的左邹建,语气缓慢坚定地说道。


    这下子轮到左邹建突然哑声,神情逐渐绷不住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对视上左时焕坚定固执的眼神。


    似乎意识到他说服不了左时焕了。


    左邹建不甘心训斥道:“你去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这个亲生父亲吗?!那个Beta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昏了头脑去为他这样做!”


    面对父亲左邹建毫不留情的呵斥。


    左时焕没有反驳,仅是厌倦疲惫地半阖着眼,抿唇一声不吭地沉默抗拒。


    左邹建见证无论他怎么说,他这个Alpha儿子像是铁了心跟他作对,油盐不进地坚持和那个该死的Beta在一起。


    左邹建愈发地恼火暴躁。


    他自认为在左时焕回到左家后没有一点亏待他,如今左时焕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和他作对,无论是他还是左时焕的母亲都不是这种感情用事的人,真不明白左时焕到底是像谁了。


    老实说他对左时焕非常失望,一度他对左时焕报以厚望,左时焕一贯的优异表现也足以得到他的承认赞许。


    但偏偏怎么就来了一个该死的Beta,大好的局面就改变了,左时焕居然愿意为了个什么都不是的Beta放弃订婚宴,接下来是不是该放弃左家了?


    左邹建眼底划过一道厉色,也不知道是他之前风流多情生活的报应,才让他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Alpha继承人突然变成了一个感情用事的恋爱脑。


    可左邹建又不能就这么放弃左时焕。


    他身患基因病平时按照医嘱,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是Alpha上基因的缺陷带有不稳定的致死基因,令他有可能分化成Alpha的子嗣会早夭死亡,他曾经找遍了联邦顶级的医生也没办法,左时焕二次分化成Alpha还能活下来就是一个无法重复的奇迹。


    他已经没时间再去寻找一个合适的Alpha继承人,其他的Beta、Omega子嗣他也不是没试过培养,但他们都不足以优秀到压倒众多想夺权的左家分支。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需要左时焕稳固他的左家地位,而不是左时焕真正需要他,但要是左时焕以为这样能拿捏他,就是他错了。


    比心狠的话,左时焕还是太嫩了。


    “左时焕,是不是我太纵容你,才让你错估自己的本事可以不受左家的约束,不用听我的话?”


    左邹建敛起凉薄的黑眸,阴冷地注视着固执忤逆的左时焕,阴沉冷笑一声道:“你觉得你能保住那个Beta吗?!没人能骗得了左家,就算有一些下三滥的人使出小手段企图蒙蔽欺骗我左家的人,下场也会一定会极惨。”


    左邹建心底杀意逐起,恶狠狠地注视着顾烆。


    要不是这个人左时焕也不会违背他,要是他说服不了左时焕,大不了就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源!


    顾烆感受到左邹建的危险和恶意,并不想让左时焕更加为难而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他面临过的危险恶意比这个更多,左邹建这点的威胁对顾烆来说并不算什么,更加致命艰巨的处境他都经历熬过来了,怎么会怕联邦一个稍微大点的势力。


    对于左家的调查,顶多对于他来说有些麻烦。


    顾烆烦躁地紧皱眉头,他也知道终究他是逃不过这一步调查的,可就算是联邦势力庞大的左家,左时焕的父亲想探查出他真正的身份底细还是极为困难的。


    他在联邦表面上的各种身份被帝国情报机构伪造得完美无瑕,就算左邹建找他假身份过往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也可以在他各个人生阶段发生什么事找到对应的照片和人证物证。


    可左邹建说到这一步也意味着顾烆落在他眼中,将来一举一动也会落在左家和联邦的眼中,要是顾烆继续做着以往帝国的任务,也意味着他的身份暴露的风险大大提高。


    走到这一步。


    顾烆早有心理预料,也绝不后悔。


    他最初是真的想不顾一切将左时焕带回帝国,就算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但他也是知道这不顾一切中包括不顾左时焕的意愿,他做好决定就算左时焕会恨他怨他也要带他回帝国。


    如果走到这一步这终究是最差的结果,不到万不得已顾烆不会这样做。


    为了左时焕他愿意暂时留在联邦。


    哪怕他要将他身为帝国人的身份一直隐瞒下去,终日往返于联邦和帝国之间,直到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对左时焕坦白,哪怕这个时机他可能等一辈子都等不到。


    既然他费尽心思才让左时焕选择了他一次,同样对于左时焕来说这个决定也异常艰难不容易,就算面对左时焕父亲的调查威胁他也绝不会放手的。


    想要赶走他,除非左时焕哪一天不要他了。


    顾烆一瞬间沉下黑眸,缓缓看向不顾父亲反对也要护着他的左时焕,眼底的冰冷消散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温情。


    他不会让这一天到来的。


    左时焕听到父亲对顾烆诋毁和威胁,心头一紧握起了拳头,眼底惊怒波澜起了又起,自嘲伤心说道:“父亲,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是左家人,你完全可以做出威胁我们的事情,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听到这一番话左邹建面露难色复杂,却仍然不肯退一步神情严肃说道:“你知道就好,待在左家你想要什么都有人奉上给你,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我作对?!”


    “外人吗?”


    左时焕忽然一笑,抬眸露出一丝讽刺锋利光芒说道:“父亲你不懂,是不是外人是我决定的,更何况我认识顾烆不比认识父亲的时间短,要是亲人外人按照认识的时间长短来衡量,那我待在医院那么久,医生护士就该是我的亲人了。”


    左邹建一下子语塞,神情变了又变:“左时焕,你是在抱怨我当初不去找你吗?”


    左时焕垂下浅棕色眼眸,思忆种种过往却变得淡然,平淡不喜不悲地摇头回道:“我不会对一开始没有的存在抱以希冀,只是现在我希望父亲你不要一再诋毁对顾烆有偏见,不管你说什么我仍然相信他,要是顾烆想伤害我早就这样做了,就连父亲你不也拿他没办法……”


    左邹建一下子瞳孔扩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左时焕对他过往消失存在的讽刺,又气结于无法反驳左时焕说出的事实,他确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掉这个棘手的Beta。


    这个Beta已经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是真出什么意外估计会调查到他头上。


    左邹建尽管气到发出威胁恐吓,但也不至于做到真的动手杀人,普通的办法又无法将这个Beta从左时焕身边赶走。


    另一方面左邹建还没调查清楚这个Beta的底细。


    要是轻易动手事情没处理干净,不仅左时焕会怨恨上他拆散两人,那个Beta也不是等闲之辈上门报复他就更加麻烦棘手了。


    难不成真的要容忍这个嚣张的Beta?!


    左邹建愤愤不甘心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另有目的接近你的?”


    左时焕却自嘲轻笑一声:“要是顾烆另有目的,就冲着他刚才不要命地为我挡子弹,他想在我身上得到获得什么,全部都给他又如何。”


    左邹建愤怒的神情一顿,变得微妙犹豫和疑惑,仍然不甘心反驳道:“也许这个人是有更深更不为人知的目的,为了达成最终目的而不折手段的。”


    “不用再说这些毫无意义根据的猜测了,父亲,要是真的有那一天我也认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进行这场订婚宴了。”


    左时焕不想再和父亲辩论了,厌倦半合上眼。


    左邹建愈发恼火,眯起眼睛严厉质问道:“你真要为了这样一个Beta放弃订婚宴,放弃身为左家人的职责吗?!”


    左时焕眼神愧疚,却坚定说道:“我会在事后尽力弥补,对不起了,父亲。”


    “好好好!”左邹建气疯了,恨其不争地指着左时焕咬牙道,“你作为左家人,你怎么会这么傻,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Beta外人做到这种地步!”


    左时焕微垂着眼眸,反驳道:“顾烆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Beta,他很好,不会又第二个人对我这么好了。”


    左邹建嗤笑道:“不过是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骗成这样,我不信一个底层的Beta能对你好到哪去,说出去都以为我堂堂左家亏待你,难道你还没受够贫民窟的苦,还想回去吗?!”


    左时焕瞬间抬眸,坚韧明亮的浅棕色眼睛直视左邹建,异常平静地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贫民窟有多么苦,在医院又会有多么孤立无助,但我说的没有半句谎言,就算父亲你想将我逐出左家,遣送到贫民窟,我也会这样说……”


    “没有第二个人比顾烆对我还好,包括你,父亲。”


    左时焕心里激荡起伏不停,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异常冷肃平静的面孔,仅有通过他掐紧得发红的手心看出他内心真正的感受。


    他不是傻的,谁真正对他好看得出来。


    所有人都将他看做左家的Alpha继承人,有利可图地靠近他,包括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包括他这个紧缺Alpha继承人的父亲。


    以往左时焕并不在意。


    没有用的人才会让人无利可图。


    他需要左家,他需要在左家往上爬,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来彻底摆脱以往贫困潦倒的生活。


    只是他看似野心蓬勃的同时,内心充满恐慌。


    无时无刻害怕哪一天他从左家Alpha继承人的位置摔下来后,又重新变回那一个无依无靠孤独无助的贫民窟Beta。


    只有顾烆没有一点在乎他所谓的左家Alpha继承人身份,单纯因为他是左时焕,不是什么豪门左家的Alpha,为了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他连夜跑去白乐星,拿一个不值钱旧款的机甲模型玩具,为了他冒险闯进左家的订婚宴,甚至为了他不顾危险挡了子弹。


    没有人会比顾烆对他更好。


    就算他的亲生父亲也一样,在他差点被子弹打伤之后,也不是第一时间关心他,而是关心一场订婚宴。


    很早左时焕就明白。


    对于他的亲生父母来说,他就像一个工具,用得上就使劲用,用不上就丢到一边去,还不及一个外人对他好。


    左时焕觉得可悲心凉,忍不住低头苦笑了一下,隐下眼睛的红痕湿润,却主动牵紧了顾烆的手说道。


    “我们走吧。”


    左邹建瞳孔一缩,顾不上愧疚心虚于左时焕对他的谴责,立刻着急愤怒地挡在左时焕面前,质问道:“你要离开?你要离开左家吗?!”


    左时焕眸子冷淡道:“随便你怎么想,父亲。”


    左邹建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快要被气死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精心培养的Alpha继承人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Beta离开左家。


    “站住!”


    “左时焕你以为进了左家,就可以这么简单离开吗?”


    左邹建怒极冷笑,严肃狠厉板着一张脸喊道:“快来人,把大门锁上,请我们堂堂左家的Alpha少爷上台,继续订婚宴,全部人以及有个Omega新娘等着他呢,他怎么就这么轻易走了!”


    随着左邹建一发声。


    在场左家的保镖都被迫听从他的命令,包围起了左时焕以及顾烆。


    顾烆眸子一冷。


    他仅仅会因为左时焕收敛一些,并不意味着他会尊重左邹建,就算左邹建是左时焕的亲生父亲也一样,除非左邹建是从小养育左时焕长大的人,顾烆或许会对拐走左时焕感到抱歉内疚,可惜并不是。


    既然如此左邹建还屡次阻拦他带走左时焕,就算左邹建是联邦左家的家主,顾烆也不会对他有多客气尊重。


    “左邹建,你不会觉得这点人拦得住我们吧。”


    顾烆黑眸划过一道寒芒,将左时焕护在身后,面对众多包围左家的保镖带来的压迫感,仍然漫不经心地勾出一道嘲讽傲慢的笑。


    任由在场的左家保镖围上来。


    顾烆就这么站在原地,凌厉锋利的视线一扫众人,就令那些左家的保镖纷纷胆怯畏惧不敢上前。


    左邹建气愤于这么多保镖却一点用都没有,眼见一招不行就换一招,对左时焕打起了感情牌。


    “左时焕,你就算放弃订婚宴,难道也要放弃左家吗?放弃你那些年幼的弟弟妹妹吗?”


    左邹建语重心长,看似关心左时焕说道:“待在左家不好吗?就算你们不是同一个母亲,但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左家相处了那么久也是有感情的吧,像是左时姝那么小,连名字都是左时焕你为她取的,而你现在也要为了一个外面的Beta放弃她吗?”


    左时焕被父亲这样污蔑,顿时生气反驳道:“我没有想放弃任何一个人!”


    “那禹小姐呢?”


    左邹建眼里划过一道精光,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禹小姐不就被你放弃了,等到明天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被未婚夫当场抛弃的Omega新娘,可左时焕你当初不是跟禹小姐相处得很好,还时常暂时放下工作约她出去玩的,我以为你们的关系不错的。”


    左时焕瞳孔动摇,捏紧拳头一再愧疚得说不出话。


    原本不在意左邹建话的顾烆也一下子神情微变,瞳孔逐渐变红,沉默不语地望着左时焕迟疑愧疚的神情,心里酸涩嫉妒得冒出苦水。


    他也想知道左时焕对那个Omega新娘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一再为了那个Omega女人,而拒绝他的挽留请求,甚至到了这一步选择了他,还会被左邹建一提到那个Omega女人就动摇了。


    顾烆觉得自己无法抑制的嫉妒。


    在丑陋地嫉妒那个Omega女人轻而易举得得到左时焕的偏袒,所有人都在维护这场订婚宴,要不是他奋不顾身竭力挽回左时焕,是不是左时焕早就走向那个Omega女人了,甚至连戒指都为她戴上了。


    她才是左时焕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得到所有人甚至是左时焕认可的未婚妻。


    顾烆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左时焕对那个Omega女人有一丝真心实意的感情,不是虚假的他看得出来,而他却像哑巴一样不敢开口去问左时焕。


    之前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在乎这个Omega女人,他心里并不觉得左时焕会对她有什么感情,但是左邹建却说其实他们私下的交情很好,左时焕还会为了那个Omega女人放下工作陪玩。


    现在左邹建的话是不是证明他错了?


    那个Omega女人对于左时焕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或许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左时焕已经稍微移情别恋,将一部分心分给了那个Omega女人了?


    顾烆紧紧盯着左时焕的唇瓣,患得患失得令他竭力抑制抖动的手臂,哪怕握住了左时焕的手心,也仍然温暖不了一点他冰冷的掌心。


    因为嫉妒。


    因为害怕。


    害怕听到一些他不想知道的事实,害怕左时焕一说出口就会打破他的幻想,害怕自己真成为一个小丑……


    然而。


    在看到左时焕痛苦伤心的神情后,顾烆终究还是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左时焕并不知道顾烆心里的剧烈动荡。


    他仅是为了禹丽珠迟疑愧疚了一会,为他的任性给禹丽珠这个朋友带来许多麻烦,而且是他先违反约定,而禹丽珠还体贴劝他取消订婚宴,另一方面禹丽珠的男朋友季慎文也是顾烆的朋友。


    绝对不是出于顾烆那种担忧。


    迟疑了一会想清楚的左时焕,不得不承认父亲左邹建的厉害。


    明明连身为亲生父亲的左邹建都并不是多么在意他自己的孩子,却利用这些孩子想让他心软,甚至连无辜的禹丽珠都被拉出来。


    再一次认清楚父亲左邹建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左时焕只觉得心凉悲哀,却也已经有些习惯了,但是父亲左邹建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屈服就错了。


    在这之前他或许会犹豫彷徨。


    但现在要他在左家和顾烆之间选择一个,他会选择顾烆,就算离开左家也在所不惜。


    他曾经畏惧害怕再一次陷入孤苦无助的境地,就算来到左家后仍然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但在顾烆毅然决然一次次挡在他身前时,左时焕已经知道他不需要再去担忧了。


    左时焕坚定的眼神倏然明亮澄清,本想反驳父亲的话后就带着顾烆一起离开这里,就算离开左家重新开始他也甘之如始。


    但左时焕想开口说话时,突然一只手捂着了他的嘴。


    与此同时。


    灯光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订婚宴现场变得一片漆黑,伴随着一道道轰然的雷电声,立刻吓得宴会上的宾客惊叫连连。


    “怎么回事?!”


    “灯怎么全部黑了,是停电了吗?”


    “谁去把灯打开,嗷!!谁踩了我的脚!!!”


    “什么时候连联邦酒店都会停电,不是说有几套供电设备,怎么今天发出意外了?!”


    订婚宴变得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惊吓声。


    黑夜中宾客惶恐走动的碰撞声,不小心碰倒什么东西,又或者踩到什么不该踩的,引起一阵阵的愤怒嚎叫。


    连左邹建都不得不去维持秩序,暂时放下左时焕的事情,去找酒店负责人员问怎么回事。


    没想到酒店负责人员也不清楚,急忙去找备用的供电设备。


    左时焕起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顿时呼吸一窒瞪大眼睛,心里瞬间升起警惕防备之际,却又立刻感受到顾烆在他耳边炽热熟悉的吐息,在黑暗中落在他后颈上一道灼热收敛的吻,低声微颤磁性的声线说道。


    “不用害怕,是我做的。”


    左时焕瞬间愣住了。


    第074章 第 74 章


    “可……顾烆你是怎么做到的?”


    左时焕茫然不解, 压低声音地迟疑问道。


    就算怎么睁大双眼,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漆黑的宴会,令左时焕免不了眼底升起一丝对黑暗本能的恐惧。


    时不时的尖叫声脚步声。


    时不时漆黑中一闪而过的雷电闪光, 轰然的雷声雨声席卷掩盖宴会的吵闹声, 连交响乐团都停止演奏。


    久久没有得到光亮的, 让原本一场富丽堂皇的宴会变成如同鬼魅来袭的恐怖之夜


    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是顾烆做的。


    一幕幕遇到顾烆后的画面冲击左时焕的大脑, 无论是顾烆如何出乎他意料之外从白乐星当日回来, 还是顾烆被一群人举枪追杀, 还是今晚顾烆一声不吭就令全场宴会陷入一片黑暗中。


    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左时焕也知道顾烆不是一般寻常的Beta。


    但是左时焕相信顾烆不会伤害他, 顾烆也没打算隐瞒他的异常之处。


    要是顾烆想瞒着他大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顾烆却还是坦然毫无遮掩地当着他面前做出这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听到左时焕的询问。


    顾烆停顿了一秒,却没有立刻作出回应。


    在黑夜中他的视线也恍若白天清晰无阻,但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视力不要那么清晰敏锐。


    在宴会上其他的宾客在黑暗中都像一头头无头苍蝇, 他却能清楚看到所有人的行踪以及惊恐的面部表情, 以及左时焕眼底的恐惧……


    顾烆无法解释他怎么做到的,就像无法向左时焕坦露他的真实身份。


    事实上就像左时焕父亲所说的他确实是一个心图不轨的人,隐瞒了身份故意靠近左时焕。


    但他唯一想图谋的只是左时焕这个人。


    在黑暗中。


    顾烆眸光深沉,却不敢轻易靠近左时焕。


    这沉默令左时焕越发不安。


    如今他能听到一道熟悉频率的呼吸声, 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碰,像是顾烆的, 又一点点远离让他忍不住惊疑。


    左时焕顾不上顾烆是什么目的,仅想将这个任性妄为的混蛋找回来, 再让他好好解释清楚。


    “算了,等这之后你再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 我到时候再找你算账,现在顾烆你给我站住不许动, 我来找你。”


    左时焕咬牙生气喊道,靠着嘈杂环境中那一道细微的呼吸声判断顾烆的位置。


    尽管左时焕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顾烆特殊的夜视能力,仍然在黑暗中努力摸索着往顾烆的方向前行,执拗的浅棕色眼眸在顾烆眼里却那么的坚定明亮。


    令顾烆凝重紧张的神情一松,忍俊不禁又微笑张开手,等着左时焕主动走进他的怀抱中。


    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了。


    顾烆都打算张开手接过左时焕。


    没想到左时焕一个不注意直接踩过顾烆的右脚。


    令顾烆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声,还要装作没事一手将方向感不好走偏的左时焕拉回来。


    “我在这里。”顾烆无奈回道道。


    “哦——”左时焕完全不打算道歉,挑眉淡淡说道,“谁要顾烆你不出声,我还以为你又在捉弄我,你活该。”


    被恶人先告状的顾烆一时间语塞,无法反驳。


    左时焕见状生气地捏了一下顾烆的手,才叹气说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了吗?你知道这样做会造成混乱和惶恐,我不希望其他无辜的人会因为我们而受到没有必要的伤害。”


    “因为我看出左时焕你并不开心和你父亲的争吵,你有不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就来帮你,哪怕你的父亲左邹建厌恶我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希望你们的关系闹翻。”


    顾烆严肃认真着神情,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仿佛一道恶魔低语的蛊惑言语,毫无原则地偏袒纵容左时焕所有的意愿。


    “不管是关灯,还是逃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你想去做的事情我也会帮你,要是这些事会令你痛苦伤心,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顾烆停顿了一下,眸光低沉说道:“我知道左时焕你并不开心,不管是这场订婚宴,还是和你父亲激烈的争吵,但是左时焕你和我不一样,我的家人我早就不在意了……”


    “可左时焕你并不是对那些家人毫无感情,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在一起令你痛苦,放弃你本来计划好的生活,也不想看到你因为我一时冲动和家人闹僵决裂,这样会很痛苦,所以我才这样做了。”


    左时焕愣住了,复杂地收敛起面部表情。


    他想过顾烆出于种种原因做出这些事,却还是在听到解释的一刻心情五味杂陈。


    原因很简单。


    顾烆是为了他才这样做,完全出于为他的心情而为他做出这些事情,就是又没有通知过他一声,依旧是这么任性妄为的自作打算。


    左时焕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翻涌的感动心悸,同时觉得生气又好笑,忍不住气恼觉得顾烆这个混蛋做事情实在时太不管后果了。


    他什么时候需要顾烆帮他做决定了,更何况不是顾烆突然闯进他的订婚宴也没提前告诉过他一声,既然他都下决定取消订婚宴,而且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的Alpha完全可以自己负责


    哪怕他和父亲左邹建决裂,就算离开左家重新再来也是他的决定。


    只是左时焕自己生闷气沉默了一会,不得不承认顾烆的判断是对的。


    尽管他来到左家的时间不长,但他仍然还是对左家有所留恋,做不到彻底割舍这一些关系。


    左时焕明白顾烆的好意,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骂道:“你真是一个任性妄为的混蛋。”


    顾烆看上去被骂了也没什么情绪变化,仅是锋利的眉头略微压平了一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只是下一秒却被左时焕十指相扣。


    “为什么不反驳呢,笨蛋?”


    左时焕气笑一声说道:“刚才气我父亲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安静的受气包样子,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明明就是你这个混蛋,连我订婚了也逃不掉你的手掌心了,但是下一次做什么前希望你跟我提前商量……”


    左时焕垂下微动的眸光,忐忑又温柔说道:“不管其他人在不在意你,可我在意你,我希望你也能信任我,我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一家人,像电视剧里的美好圆满家庭一样互相信任,互相依靠。”


    顾烆顿时眸光亮起,勾唇上扬回道:“好,我答应你。”


    两人手牵着手行走在黑暗当中,互相贴近的呼吸格外的清晰,十指相扣的掌心温度互相传递彼此安心的心跳声。


    像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种下了一颗种子。


    在两人谁都没想到磕磕绊绊的栽培下,仿佛看到种子生机勃勃地萌芽生长,或许不久后还能那郁郁葱葱开花结果的景象。


    抱着对未来的憧憬。


    左时焕突然好奇顾烆的家人是怎么样的,说起来他对于顾烆的过往几乎一无所知,而顾烆却连他的亲属父母都见过了。


    尽管是在这种糟糕混乱的场合,但是在顾烆提了一嘴他的家里人后,左时焕还是升起极大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家庭才能生出顾烆这样与众不同的人。


    左时焕忍不住好奇问道:“什么时候让我见一下你的家人,我父亲被你气的够呛的了,再差也不会比这个结果差吧。”


    顾烆被问住了。


    可以的话他希望一辈子左时焕都不用和他的家人见面,但是他直接这样说左时焕肯定会生气的。


    顾烆困扰地紧拧眉头,含糊其辞说道:“没什么必要见面,我的亲人在很远的地方,而且我们关系不太好,而且也没什么好见面的。”


    “为什么?”


    “…………”


    “该不会是顾烆你不想让我见到你的亲人吧?就算见不了面,我能看一下你们全家福的照片吗?我挺好奇顾烆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的?”


    左时焕不甘心追问道。


    顾烆表情更加困恼微妙了。


    他要是真给左时焕看他父皇和母后的照片,估计他也不用待在联邦了,父皇的影像照片资料早已被在联邦官方重点记录起来,而且他小时候的照片也没多少,更没有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


    母后厌恶他的存在,永远对他冷冰冰的样子。


    父皇唯有在他艰苦训练突破后才对他露出一丝赞许笑颜,而父皇更加狂热钟爱的是血腥暴力的战争游戏。


    他们才不会对他找什么伴侣感兴趣。


    估计一个恨不得他死在联邦外面,一个恨不得他死在战场上为帝国鞠躬尽瘁,哪怕让他找一个优质的Omega,也不过是出于希望他继续生下像他这样的战争武器。


    顾烆早已对他们不再失望,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转头对左时焕不在乎地笑着说道:“因为我父亲是一个残疾人,性格古怪暴虐,你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左时焕露出愧疚之色:“抱歉,我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了,现在的医疗科技很先进,要是断肢重生也是有可能的,要是你愿意可以带你父亲……”


    “不用了。”


    顾烆果断拒绝道,深沉的黑眸划过一丝晦涩的暗芒,嘴角上扬勾起一道恶意讽刺的笑,眼底却谈不上真有多高兴。


    “是我父亲自找的,也治不好了,而且在我叔叔绑架我的那一次,我父亲就放弃我了,我跟他再也没什么好说的。”


    每一次回忆起过往总是忍不住恶意暴戾涌动,去撕咬扯破猎物的血管才能平复下来,他才不希望父皇的腿伤能好,甚至被皇叔绑架回来后听到父皇出事这一则消息他是高兴的。


    左时焕却觉得心疼。


    没有人会被父母抛弃而无动于衷。


    因为左时焕自己经历过,所以更能体会顾烆的辛酸不容易。


    如今顾烆能平静地将那件事说出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煎熬想不通的自我怀疑痛苦岁月才熬过来。


    左时焕拉住了步伐极快的顾烆,将顾烆拥入怀抱中,浅棕色的眼里立刻升起心疼怒意。


    不过不是对着无辜的顾烆,而是对着顾烆那些不负责任的亲人。


    左时焕抬眸看向顾烆时,浅棕色眼眸变得一瞬间变得红通通,满是心疼怜惜,声音闷闷沙哑地说道:“不见就不见,以后有我一直陪着你。”


    那一双温暖湿润的浅棕色眼里仿佛全部都是他的身影,将顾烆原本内心的剧烈震荡和暴躁一点点安抚下来。


    忍不住鼻子一酸。


    以往矜贵傲慢的面具在这一处无人关注的黑暗角落,仿佛无声地掉下来,心里涌动着的是以往不肯表露,甚至露出一点都觉得羞愧软弱无能的情绪,


    既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觉得左时焕的安慰有一点大惊小怪,或许左时焕并不知道他的过往,可是他作为帝国的太子殿下,超越S级的顶级Alpha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就算受过无数的伤,流过无数的血,被虫族包围他也没有怕过。


    怎么会因为那一些无聊的陈年旧事而动容?


    只是作为战争武器出生的Alpha,有着最坚硬强壮的躯壳,有着最优越的痊愈能力,却也敌不过左时焕轻轻的一句关心的话。


    令顾烆丢盔卸甲,无力阻挡被戳进心脏最柔软脆弱的一处。


    连顾烆都不觉得以往的经历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更何况他不是个大方的人,得罪过他的人他都有好好去报复。


    只是在突然间有一个人跑过来安慰他时,顾烆却突然觉得曾经的他受过天大的委屈辛酸,才发现他埋藏心底的伤口其实根本没有愈合过。


    每一次回忆起都牵动伤口。


    只是在这一次坦露的伤口,连同过往堵塞的淤血也一同流出,逐渐地真正地开始愈合。


    顾烆紧抿着薄唇,鼻子微红,闷声埋进左时焕的脖颈间,紧紧得像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救命稻草的小孩抱住左时焕不撒手,汲取温暖,互相依偎拥抱着。


    “说好的,左时焕你不许离开我。”


    左时焕看不见此时顾烆的表情,却觉得此时撒娇粘人的顾烆令他十分怜惜心疼,轻笑着哄道:“嗯嗯,我怎么舍得离开你,除非哪一天你这个恶劣的混蛋把我气跑了。”


    顾烆立刻闷声说道:“不许跑,就算左时焕跑了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左时焕无奈一笑,转头看向仍然没有灯光混乱漆黑一片的宴会现场,略微头痛地说道:“我们差不多该离开了,要是被人发现是顾烆你做出来的,你就麻烦大了。”


    顾烆满不在乎撇了一下嘴,却没有说话。


    他既然做得出来也不怕被人发现,更何况他不是孤立无助没有帮手。


    作为帮手的季慎文能跟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出众,处理这点首尾不是什么问题,就算联邦官方派人来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


    只是出于左时焕的关心担忧,顾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话。


    “那我们走吧。”


    “嗯。”


    与此同时。


    宴会陷入黑暗一阵子了。


    不远处左邹建的怒斥音传来。


    “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备用供电系统也因为不明原因不能使用,合着联邦最顶级的酒店连一套能用的供电系统都没有吗!”


    “对不起,我们酒店这边也在紧急调查原因中,怀疑是备用供电系统太久没用,线路出现问题了。”


    “又会那么巧,什么都是今天我们左家订婚宴才出问题,你知道一停电会造成我们左家邀请那些贵客多大的困扰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找不到左时焕,该死的Beta把他带去哪里了?”


    左邹建气愤不满地呵斥声,以及酒店复杂人员不停弯腰的道歉声不断响起。


    “我们已经立刻拿了许多照明设备,禹小姐那边也有吩咐安排人……”


    话音一落。


    突然高台上亮起一束明亮的手电筒光芒,同时一道温柔安抚人心的女声响起。


    “请各位宾客不用着急,安静待在原地,我是这场订婚宴的主办方之一禹小姐,很抱歉让来参加我订婚宴的各位贵宾感到困扰,我们已经立刻派人去维修供电设备,以及很快发放紧急照明电筒,请各位不要乱走动以免受伤……”


    高台上的禹丽珠举着手电筒,穿着白色沉重的婚纱,仍然主动站出来努力维持着秩序。


    左时焕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放慢了步伐,转头看向高台上的禹丽珠,浅棕色的眼眸划过一道愧疚感激的波澜。


    要不是他突然取消订婚宴,也不用禹丽珠费力站出来为他处理这烂摊子。


    可在左时焕停下来的几秒。


    眼里的情绪变化全部都被顾烆看在眼里,忍不住眸色一暗。


    顺着左时焕的视线。


    他确实看到了左时焕在意的Omega女人,又是那一个Omega女人,左时焕的未婚妻怎么就阴魂不散。


    穿着婚纱是很美丽动人,却漂亮得扎痛顾烆的眼球。


    这个Omega女人面容还莫名有些熟悉,熟悉得令人厌恶,仿佛他在哪来见过,或许是某一些联邦势力的资料中。


    对于顾烆来说。


    无论是在帝国还是联邦,世家豪门培养出来的Omega小姐少爷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顾烆也不想知道任何关于那个Omega女人的任何事情,却奈何不了左时焕的表现总让他耿耿于怀。


    尽管左时焕对他做出承诺,顾烆也忍不住患得患失去想。


    那个Omega女人跟左时焕是什么关系,才会让左时焕时时刻刻关注这个Omega女人?


    熟悉到一听左时焕到她的声音就立刻回头。


    顾烆一想到这里就黑沉着脸,忍不住握紧了另一只不牵着左时焕的手,手臂上的青筋冒出,暗流汹涌的黑眸紧紧注视着左时焕远眺那个Omega女人的目光。


    心堵得发慌。


    不想让左时焕继续看下去,嫉妒不甘得顾烆想要发狂,却觉得自己这样又十分可笑。


    只能故作冷静,实际上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说道。


    “不要看了,我们该离开了。”


    左时焕知道事故的真正原因,有一些于心不安犹豫说道:“可是,我们就这么离开真的好吗?毕竟是我们造成的烂摊子,顾烆你能恢复供电吗……”


    顾烆眸光一下子冷肃,将左时焕拦腰抱起说道:“会有人处理的。”


    他再也无法忍受左时焕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他现在只想带着左时焕离开去到一个谁都不会打扰的地方。


    左时焕突然被抱起腾空,惊呼紧张地下意识抓住了顾烆的衣襟,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谁会处理?”


    顾烆没有说话,抱着左时焕快步离开。


    只是在踏出宴会大门的一刻。


    顾烆侧头看到另一个大门刚进来打掩护的季慎文,回头对左时焕说道:“反正会有人处理的。”


    ***


    在顾烆离开后。


    负责掩护处理后续的季慎文一进门,却呆呆看着高台上穿着婚纱的禹丽珠愣住了。


    与此同时。


    有一个亲眼看着在顾烆离开后彻底松一口气的人,连忙喝多几杯香槟解压。


    “差一点以为要被那鬣狗一样敏锐凶狠的Alpha抓住了,居然追到这种地方,倒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季兆赫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像毒蛇一般墨绿色的瞳孔却升起莫名的异常兴奋,浑沦吞枣般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精,兴奋得冷白色的脸颊都醺红,舔舐了一下湿润的唇边。


    季兆赫朝着身旁吃着小点心的季森儿,甚至为顾烆抱打不平说道。


    “这个Alpha果然不寻常,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瞎,居然单凭没有信息素就把一个人认作Beta。”


    “果然是联邦的人,一点见识都没有。”


    作为这次顾烆真正任务目标。


    季兆赫原本都做好时刻带着季森儿亡命生涯的逃跑准备,没想到追着他来这里的那个Alpha居然直接忽视过他,当众抢婚看上另一个同样性别的Alpha男人。


    某种程度上。


    季兆赫对于自己消失的存在感有一些不满,另一方面又庆幸不用直面那个凶残的Alpha。


    当初通过监控视频,操控改造过的虫族与这个Alpha对战时,就见识到这个Alpha的暴力凶残之处。


    今天近距离观看果然更加凶残。


    作为生物机甲武器方向的专家,季慎文当然能判断出左家蓝鹰集团出厂的战斗机器人,武力值不可小觑。


    虽然比他研究的改造虫族还是差了一段水平,但是按照左家蓝鹰集团中规中矩的研发水平,算是不错的足够对付一般水平的敌人。


    可依旧不是那个Alpha的对手。


    要是换走季兆赫自己来,或许他能通过一些技巧方式对付一两个类似的机器人,却依旧不是半点那个恐怖Alpha的对手。


    怕不是一个扫过的拳风,都会让季兆赫骨头尽碎。


    光是看到一片片崩碎的大理石地面和台阶,以及毁坏成了废弃品的战斗机器人。


    季兆赫大脑皮层就一直兴奋不停,不停在脑子里计算这个Alpha的力量极限水平,兴致勃勃以至于食欲上涌,墨绿色的眼眸红光冒气。


    唾液不停分布。


    融入血脉骨头里的虫族基因,不停发出叫嚣饥饿的信号,甚至不需要接受信息素的气味,就能知道那个Alpha有多么优秀多么美味。


    要是吞噬吃掉那个Alpha的基因,很大可能会使得他的虫族基因得到进化。


    季兆赫本能的饥饿令他红了眼,无法填满的胃口,被迫大口大口地喝酒,将不断分泌的唾液咽下去。


    饥饿驱使着他本能的捕食欲望。


    又因为对那个Alpha的畏惧以及求生本能让他努力将这一种食欲压下去。


    尽管季兆赫已经不吃人很久了,顶多是嘴馋的时候约一些Alpha上床,越是强壮高级的Alpha就越是能激起他的食欲以及性||欲。


    更何况他也不做什么。


    季兆赫仅是咬几口Alpha炮||友的血肉,以及不同的信息素调味来解馋,就算是床上的一点血腥小情趣,对于皮糙肉厚的Alpha来说很快就能恢复。


    再加上他身体里的虫族狩猎基因,会散发出一种引诱吸引猎物气味的气味,会让Alpha不自觉被他吸引进食,得到特殊的快||感。


    在这个圈子里。


    季兆赫觉得自己也算蛮有名的,许多Alpha来约他却被他上了之后,仍然对他念念不忘。


    季兆赫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虫族和人类本来就是敌对,还是互相作为食物的竞争关系。


    远古时候虫族就发现人类基因的美味才大肆侵入人类的地盘,而如今人类靠着分化和科技武器逐渐占了上风,依旧源源不断地找虫族的麻烦。


    不仅是因为虫族是世仇,更是因为人类分化时所需的基因优化剂成分,很多成分是不可代替的虫族原材料制作而成。


    如今人类为了利益所需,还不是不肯和虫族停战,将每一场战争后打扫的虫族残骸换一种方式端到餐桌前。


    对比这些人真正吃虫的人。


    季兆赫觉得自己那些血腥的小情趣,他已经算是十分收敛安分守己了。


    见状宴会没什么好看的。


    季兆赫便对季森儿说道:“差不多吃完了吧,我们该走了,待在这里没意思了。”


    可没想到季森儿没有回应,目光充满怀念得看向远处的一个人,并指着那个人说道:“我想看看他,我记得他。”


    “谁?”


    季兆赫疑惑地顺着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却在看到那个人长相的一瞬间漫不经心的表情变得严肃凌厉,眯起了危险狠厉的墨绿色瞳孔。


    季森儿若无其事,继续怀念地说道:“你看是不是他,小慎文。没想到长大后他也来到联邦了,我记得他小时候脸蛋圆圆的,总是爱抱着家里的宠物玩耍,没想到他也一转眼间长大成可靠高大的Alpha了。”


    “小慎文长大后,跟你这个叔父五官还是长得有一些蛮像的。”


    季森儿将打趣的目光看向一瞬间变得阴沉脸的季兆赫,在她的角度确实两个叔侄有几分相似。


    季兆赫却完全不这样认为,目光不善得看向不远处呆住的季慎文。


    尽管他们身上确实留着同样季家的血脉,但是说他们像真是开了一个大玩笑。


    要是季兆赫是独立生存在野外的毒蛇。


    那温和友善面孔的季慎文就像一只宠物金毛犬,可怜巴巴得每天等着主人陪他玩耍喂他骨头。


    他们怎么可能会像?!


    季兆赫冷嗤一声说道:“季家的人不待在帝国,来到联邦来干什么?”


    季森儿却丢下点心,拍了拍手说道:“要不我去找他,问下他来这里干什么就知道了。”


    “不行!”


    季兆赫立刻慌张,独占欲上头说道:“不许去,你已经不是季家的人,就算季慎文是你的亲生孙子也是和当初的蓝森儿有关系,而你现在叫季森儿,是我的人不许去。”


    蓝森儿有些无奈,觉得有时候季兆赫比她更像一个内心敏感不安的小孩子。


    她只是意外看到季慎文出现在联邦的地方,有一些好奇已经长大成人的他究竟在做什么,而不会去插手。


    就算季家的那边人来了,她也不会离开季兆赫的。


    只是季兆赫一直都不明白。


    季兆赫紧紧盯着季慎文的方向,直到看到他转身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季森儿理直气壮说道。


    “你看,他都离开了,不用去找他了。”


    季森儿:“…………”


    季兆赫仍然不满意,立刻拉起季森儿的小手,咬着指甲焦虑说道:“不行,这里一点都不安全,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没有反抗条件的季森儿还是听话离开了,看上去没有再对季家那边的人有什么好奇了。


    只是离开后的季兆赫仍然久久不安。


    哪怕知道帝国季家那边得知季森儿的消息可能性极低,但季兆赫仍然害怕哪一天季森儿被季家抢回去。


    明明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让季森儿重新活过来的。


    他绝对不能这样子坐以待毙。


    季兆赫暗下墨绿色瞳孔,冷白的脸上浮现阴郁之色。


    第075章 第 75 章


    敞开的窗外时狂风暴雨。


    一道重叠的身影快速在酒店漫长漆黑的走廊上穿梭。


    凌乱的风起酒店的装饰窗帘, 哐当哐当的又呼啸的风声,像是把帘子撕下来暴打在骤雨之下,更加毫不留情的大颗大颗冰冷湿润的雨滴, 打落在酒店走廊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


    要是此时的羊毛还是在羊的身上。


    估计能看到暴雨乌云下一群瑟瑟发抖的小羊, 抖也抖都不完粘在身上毛上的雨滴了。


    同时雨滴也打在黑影中的人。


    在黯淡光线下。


    一道黑影怀中的人被抱住无法动弹, 抬起浅棕色的眼眸, 仍然想伸手擦过那雨水划过顾烆抿紧线条的下颌的水珠, 以及手臂上逐渐湿透的雨痕。


    左时焕垂眸透过顾烆的手臂看向外面的恶劣天气, 恍惚间看见一扇扇窗户在眼前像幻灯片一样急速闪过,浅棕色的眼里划过一道担忧。


    唯独自己却被顾烆保护得严密无缝, 一点雨都没淋到,靠在顾烆体温偏高温暖安心的胸膛上,烤得脸颊都红晕发烫,仿佛外界的风风雨雨都与他无关。


    这种安心眷念的感觉可能会换一个人会甘愿一直沉醉下去。


    可是对于左时焕来说再怎么安心的处境, 习惯在糟糕处境中挣扎, 仿佛也习惯自虐一样不安思考的他,总是对未来抱有悲观忧虑的观念,在哪种环境下也始终难以保持安稳。


    对于全然依靠顾烆的行为,左时焕一边感觉新奇的温暖眷念, 尝试放松身心去相信依靠,又一边自虐般地开始担忧以及不信任……


    不是说左时焕不信任顾烆。


    只是他不安于无法掌控的未知, 总会让他肉眼可见地变得不安心慌。


    或许有互相信任依靠的人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与之相反。


    左时焕是习惯不幸的人,习惯于将所有事情交给自己处理, 就算很累很疲惫也宁愿提前预判控制一切,这样反而会让他比较安心。


    尽管他相信顾烆不会害他, 就算顾烆自己受伤也不会让他受伤,就像现在这样雨都淋在顾烆身上, 反而他身上温暖干净得没有被一滴雨淋到。


    可他并没有为之感到格外的满足开心。


    他宁愿陪着顾烆一起淋雨,而不是成为他的负担,看着他一个人淋雨承担这所有。


    左时焕半垂着忧虑的浅棕色眼眸,靠在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听着那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心跳,忍不住再次抬眸看向顾烆紧绷的下颌线,深邃压抑的黑眸显得有一些沉默,开口说道。


    “你可以放下我了,现在到了外面,我可以自己走路了。”


    左时焕自觉不能再顾烆这样负担下去,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四肢健全的Alpha,更何况顾烆此时手臂上刚不久差一点被子弹射穿,也不知道现在子弹的擦伤好了没有。


    要是又被雨淋湿了伤口导致发炎就严重了。


    可是顾烆仿佛没听见一样,瞳孔停顿了半秒不到,却将环抱住左时焕腰上的手指搂的更紧了。


    左时焕以为他没听清楚,忍不住尝试地挣脱了一下说道:“顾烆,放我下来,我完全可以自己走路!”


    这一次顾烆清楚听到了,深眉紧皱了一下却仍然抱着不想放手,压低磁性的声音闷声说道。


    “不要。”


    没想到得到拒绝回答的左时焕一愣,张阖着几下嘴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紧接着又听到顾烆说话。


    “别动,有人来了。”


    左时焕无奈地抿紧唇。


    只能听着燥热的雷雨,嘀嗒不断的水声,沉闷的胸膛呼吸声,以及凌乱的一群脚步声在逼近……


    没过一会儿。


    左时焕就看见漆黑走廊转弯尽头突然多了几束光线,似乎是拿着手电筒在巡逻的酒店安保。


    有人来很正常。


    酒店方面就算停电了,反应也很及时,巡逻的安保拿着紧急情况使用的手电筒也在坚守岗位,这是无可厚非值得称赞的事情。


    可是这改变不了左时焕愈发想挣脱顾烆的怀抱的事实。


    要是被巡逻安保看见他作为一个Alpha大男人还被抱着,还是所有人都认识他见过他的脸的情况下……


    左时焕就忍不住想捂脸,觉得躁得慌,幸好刚才停电没有人看到,他现在都已经脸红了。


    何况让顾烆照顾他那么久已经够了,离开这个酒店需要通行证和重重关卡。


    尽管不知道顾烆用什么办法令联邦酒店都能停电,估计需要供电的通行证是不用了,但是这些酒店的巡逻安保是避开不了的,左时焕他也不想再让顾烆和其他人发生冲突,由他来跟这些人解释就好。


    左时焕轻轻拉动了一下顾烆的衣襟,抬起澄亮希冀的眼睛迫不及待说道:“不用担心,你可以放下我了,我和这些人说一下让我们出去,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不会阻拦我们的。”


    说完左时焕就再一次尝试挣脱顾烆桎梏的手臂,这次却简单地成功了,左时焕没想太多以为顾烆是想通了放开他,正准备踏出去走廊跟这些人商量解释清楚。


    可是在左时焕半个身体将要踏出去时,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再一次将他拉了回去,后背倏地撞进了一处宽厚结实的地方。


    不必多想都知道是谁。


    左时焕都觉得撞到肩胛骨有些疼,正打算横眉竖眼转头对顾烆咬牙说些什么时,一个沉重的脑袋就这么突然压在他的脖子上,在背后双手环绕着他的腰不放。


    他都想不明白腰有什么好抱的,顾烆怎么就抱上不撒手了?


    又不是什么Omega娇小柔软的细腰。


    再怎么说他就算没分化成Alpha之前,就算身为Beta也绝不是娇小瘦弱那款,反而因为长期劳作以及打黑拳之类的,腰上都有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


    可这个见不到脸的家伙不管不顾,就这么牢牢抱住他不放手,头也埋进他的颈窝,微硬的黑色短发扎扎的,刺着他脖颈上敏感的皮肤。


    连带着压抑闷热的呼吸声都在他耳边流窜,莫名有一些闷闷不乐的滋味。


    令左时焕一时间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耳根被那温热的呼吸弄得发烫微红,实在是对顾烆异常粘人的举措束手无策了。


    不知道顾烆怎么了,似乎还有一些情绪低落难过。


    难不成就是因为他不想让顾烆抱了?


    不至于吧。


    可左时焕细想又很难说。


    毕竟顾烆总是做出种种让他完全想不到、出乎意料、十分令人头痛的事情,要是顾烆真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沮丧,那他……


    还真的对顾烆一点办法都没有。


    左时焕有些头痛无奈扶额。


    就算自己总是对顾烆说着看似抱怨的话,实则他心里一点都不讨厌顾烆这样做,反而真正纵容顾烆陪着他一直胡闹下去的人也是他。


    连顾烆闯入订婚宴将他带走,他还不是跟着顾烆一起逃婚了,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着这么不顾一切头脑发热的一天。


    左时焕浅棕色的眼里划过一丝无奈又心疼,对顾烆宠溺包容说道:“你不想我出去就不出去罢了,你想抱多久就抱吧,反正我也逃不掉了。”


    心里难免猜测。


    或许是因为逃婚也给顾烆带来很大心理压力吧……


    无论是谁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会压力很大,就算是左时焕自己现在心脏也在剧烈跳动个没完没了。


    左时焕无奈地心里一笑,也怪不了顾烆的心理压力大,连他脑子都有些乱糟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好。


    不过他既然选择跟顾烆逃婚了,是自己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绝不后悔,更何况再难的处境他也不是没遇过,还不是摸打爬滚熬过来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像以前那样无力,更何况这次还有顾烆陪着他。


    然而事实并不是左时焕想的那样的。


    顾烆才不会因为带着左时焕逃婚而感到压力,要是眼睁睁看着左时焕完婚会疯的人是他。


    只是……只不过他见到左时焕离开前,仍然念念不忘回头看一眼那个Omega新娘的一幕,不停重现在顾烆的脑海里忍不住猜测拈酸吃醋。


    哪怕他看得出来左时焕并不像看他的眼神一样,会充满爱意包容地看待那个Omega女人,他仍然忍不住去想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已经有了什么关系?


    就算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顾烆的心里都千万个不愿意、排斥、芥蒂,不愿意左时焕跟那个所谓的Omega未婚妻女人扯上任何的关系。


    一点半点关系都不可以。


    左时焕换一个人温柔没问题。


    就算不喜左时焕将目光停留在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顾烆仍然会忍耐克制这种不理智的占有欲,反而他知道左时焕真正爱的人只会是他。


    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他会尊重左时焕的正常社交关系。


    前提是……


    绝不能是那个看着讨厌的左时焕前未婚妻Omega女人。


    就连顾烆抱着左时焕沉默不语时,仍然不停地在打算将左时焕身上所有牵涉到这场订婚宴以及那个Omega前未婚妻女人的痕迹全部丢掉换掉。


    包括那一枚订婚戒指。


    在左时焕看不见的视角。


    顾烆一边神情压抑地紧紧抿着唇,一边时不时用阴沉嫉妒的视线看着左时焕手上的订婚戒指。


    他连一枚戒指都嫉妒着。


    就算这枚戒指最后是他亲手为左时焕戴上的,仍然无法克制一丝立刻将这枚订婚戒指碾碎抛弃的想法。


    他完全可以给左时焕换上一枚完完整整属于他们的戒指,甚至他可以亲手打造,就在他在联邦的安全屋里有着不同的机械工具完全可以打磨出来。


    况且在他的收藏中有着许多稀世珍宝的金属宝石,再一次绽放在左时焕的手上时一定无与伦比的优雅美丽,绝对比这枚毫无美感平庸的订婚戒指好看多了!


    其实这枚订婚戒指并没有顾烆说的那么不堪难看,偏见和嫉妒蒙蔽了顾烆的双眼。


    这枚订婚戒指怎么都是左家和禹家找珠宝设计大师打造的。


    只不过设计过程大师询问过两位新人想要什么风格,对这场联姻订婚并不在意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让这枚订婚戒指的款式越简单简洁越好。


    当然两位新人最好希望订婚戒指可以简洁到不存在,可这是无论哪一位设计大师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些难以启齿的原因以及内心翻涌的阴暗面情绪无法对左时焕说出来,顾烆也不想让他知道,显得自己太过狭隘小气。


    宁愿自己一个人生闷气,默默消化这些没必要的小情绪。


    唯一能轻易影响挑起他情绪的人是左时焕,能轻易平复他情绪的人也是左时焕,靠着抱着左时焕汲取温暖安慰,顾烆本来已经平复情绪得差不多了。


    可刚才左时焕一再想挣脱他的怀抱,才让顾烆一时间应激更加不想让左时焕离开他。


    一开始是出于占有欲不想左时焕离开他,可到后面嗅到左时焕的信息素气息就有些失控了。


    将左时焕困在他的怀里。


    鼻尖不经意间贴着左时焕敏感细腻的脖颈,嗅到左时焕被其他混杂气味香水压下一抹本身淡淡诱惑勾人的苹果酒香味。


    哪怕左时焕为了今天的特殊场合早已喷上了信息素遮掩剂,还沾染上订婚宴上各种混乱信息素气味,原属于左时焕的信息素气味已经淡薄到几乎没有人能察觉,浅到像一杯在阳光下放置敞开许久的无味苹果酒。


    除了顾烆。


    从认识左时焕第一天开始,顾烆就发现左时焕的信息素气味对他有无与伦比致命诱惑的吸引力。


    就连帝国派来的Omega贵族小姐少爷,不知廉耻地想用Omega信息素对Alpha特定的吸引力诱惑他,仍然不能让顾烆稍微有一分动摇。


    属于他身体里所谓的Alpha躁动,只会让顾烆更加厌恶排斥这些不知羞耻的人,厌恶这种单纯靠着野生动物发||情一样信息素的滥情无意义关系。


    他见过信息素极度契合,却极度厌恶彼此的夫妻。


    就是他的父皇母后。


    也许是母后一个人极度憎恨厌恶父皇以及他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而父皇从来没有在意过后宫的这些Omega摆设。


    在看惯父皇和母后的相处关系后。


    顾烆更加无法理解。


    居然有人会因为一个气味好点的信息素,而喜欢上一个人,就像人类喜欢上一堆水果蔬菜那样可笑。


    要是不喜欢这个人,就算这个人信息素气味在好闻又如何。


    更何况顾烆并不是普通的Alpha。


    一代代帝国皇室的优质基因生育令他一出生就超越记录,还没成年就到达所有Alpha的前所未有的基因极限,就连到现在顾烆都还没摸清楚他的极限所在。


    本来普通的Omega就无法轻易吸引他,再加上顾烆自己的抵抗,一度让旁人认为他是不是患有信息素冷淡症,也就是普遍意义上的性冷淡。


    只是顾烆知道他从来不是什么性冷淡,相反他的欲望很强,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就像现在。


    一丝丝左时焕无意识散发的信息素气息,都令顾烆差点控制不住,咬顶住露出的犬牙,暗哑的黑眸忍不住沉了又沉。


    凝视着左时焕后颈一小块凸出的性腺。


    有点太靠近。


    萦绕的诱人苹果酒信息素气息,像是等待了很久让人品尝,不然怎么会散发着无与伦比诱人疯狂着迷的馥郁勾人气息。


    令顾烆喉结干哑渴望地滚动了好几下,竭力移开视线却再一次无功而返,深郁的黑眸充斥着浓郁的欲望,紧紧看着左时焕后颈毫无防备的性腺,舌苔顶着渴望发痒的尖锐犬牙。


    偏偏左时焕一边满是宠溺温柔地对他说话,一边毫无防备的脆弱性腺就暴露在离他犬牙不到几厘米的地方。


    说着仍由他占有,逃不掉的话。


    像是主动在邀请顾烆去占有他,去标记他,打上专属于他顾烆的烙印,让一个已经时刻隐忍克制的Alpha怎么抵抗得了。


    令顾烆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内心的龌龊卑劣小心思,喉咙都堵着慌,一些见不得光的欲念渴求在内心翻涌。


    只是顾烆不想吓到左时焕。


    他竭力克制去标记左时焕的冲动,不能暴露自己其实是一个Alpha的事实,更何况一个Alpha也不能标记另一个Alpha。


    顾烆觉得不公平。


    他又开始要嫉妒了。


    只是在左时焕无奈温柔的宠溺眼神,顾烆深郁漆黑的瞳孔一松,仍然带着一些执着占有欲,还是渐地松开一点牢牢禁锢左时焕的手臂。


    比起刚才像溺水的人一样不肯放手的力道,已经算是好多了,起码左时焕都觉得呼吸顺畅许多。


    顾烆依旧抱住不放手闷声说道:“是左时焕你说的,会要让我一直抱下去,不许看别人。”


    “我哪有看其他人。”


    左时焕觉得被冤枉得很无辜,却觉得此时的顾烆像是一只傲娇可爱又粘人的黑猫,就算无理取闹也还是可爱的。


    只是左时焕没想到这家伙刚才满脑子想着什么,不然可能会忍不住锤他一拳。


    顾烆没忘记刚才目睹的一幕,抬眸闷闷不乐说道:“你看了。”


    左时焕一脸茫然疑惑:“我看什么了?”


    顾烆本不想问出来,见到左时焕一脸茫然不承认的样子,反而觉得左时焕在为那个Omega女人隐瞒狡辩,顿时心头醋意郁气升起,眼底的愤懑委屈快要溢出来。


    顾烆忍不住开口:“你刚才为什么看那个Omega女人?”


    “谁?”


    左时焕完全不懂顾烆在讲什么。


    顾烆胸口起伏了好几下,凝涩的黑眸紧紧看着仍然死不承认的左时焕,声音沙哑咬牙说道:“你的未婚妻,那个Omega女人!”


    “我亲眼看到你看了她好几眼,就算她是你的前未婚妻也不许再看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以后要跟那个Omega女人一刀两断,包括这枚订婚戒指。”


    顾烆终于找到机会说,握起左时焕戴着戒指的那一只手,眼神带着嫉妒偏见地说道:“真丑,以后我会给你换一枚更好的。”


    左时焕差一点以为顾烆在开玩笑,弯起满是笑意的浅棕色眼眸,嘴角上扬都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可在顾烆非常严肃认真的眼神下,左时焕终究没有笑出来,心里逐渐升起有一点不敢置信。


    该不会顾烆是认真的吧?


    难道顾烆真的还没有看出来,他所谓的Omega未婚妻其实顾烆也认识,不仅认识还是他好朋友季慎文的女朋友禹丽珠。


    他怎么可能会和禹丽珠有什么特别关系。


    是顾烆他彻底误会了。


    可是顾烆这个沾酸吃醋着急的样子也有一点可爱,令左时焕心痒痒的,忍不住捉弄一下这个平时总是恶劣戏耍他的混蛋。


    想到就去做了。


    “不要。”


    左时焕立刻目光温柔眷念得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我觉得我挺满意这一枚戒指的,没必要换掉。”


    可顾烆眼里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他担心左时焕眷念的对象,不仅是一枚戒指,而是那个Omega女人。


    顾烆努力保持冷静克制,却还是忍不住语气溢出嫉恨冷讽说道:“你就这么在意这个戒指吗,就算不是我送的,而是你和另一个Omega的订婚戒指。”


    “对的。”


    左时焕果断说道。


    余光打量着顾烆快要嫉妒失控崩红了眼,心里难免有些心疼,想到要不就到此为止。


    不想将顾烆都逗哭了。


    可左时焕又想了想顾烆以往也戏耍过他不少次,就当做这一次性还给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悄悄翘起。


    “我觉得挺好的,你真的那么介意吗?”


    左时焕看着一瞬间顾烆委屈红了眼眶,让人忍不住心动想亲一口仿佛要被他逗到快要哭出来的顾烆。


    既是心疼又好笑,不明白怎么顾烆偏偏看不出来这么简单的事情。


    第076章 第 76 章


    可左时焕不知道就算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越是在意的人越是不敢去看清楚。


    顾烆自己明白,就越是不敢去看。


    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完完整整地记住那人的长相貌美,而他每一次都匆匆掠过, 只在左时焕身上停留眼光。


    一方面他是不将除了左时焕以外的人看在眼里, 另一方面是出于顾烆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嫉妒。


    从来没想过他会那么嫉妒羡慕一个Omega。


    他不愿去细看那个人, 嫉妒厌恶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左时焕身边, 也不愿意看到左时焕和那个Omega站在一起时的画面, 真的如同所有人的夸赞祝福他们是郎才女貌般配的一对, 更不愿意看到连左时焕都待她温柔有加的一幕。


    仿佛只有他这个突兀闯进来的人破坏了订婚宴和谐一幕。


    他表面上傲慢不屑去一看,实则他途中无数次焦虑害怕于一个他以往看不上的柔弱Omega会抢走左时焕, 就这么理所当然在所有人的鼓掌鲜花下,轻而易举地挖走他心头最痛最想要的人。


    尽管顾烆无数次手握拳头,将阻拦他的东西一次次击垮倒地,也从来没有感受过有这么不安无力的一刻。


    手握着拳头, 却无力守住宝物。


    同样克制不住心中升起惶恐不安和杀意, 却又一眼都不敢看向左时焕身旁的Omega未婚妻,因为他真的担心自己会一个嫉妒失控杀了这个人。


    可他的骄傲使他不能也不屑去这样做。


    哪怕他在厌恶嫉妒那个Omega也知道她是无辜的平民,他的骄傲和原则不允许他对一个联邦的平民出手,就算只会伤到她分毫也只是出于自己无能的宣泄, 而不是带来任何的改变。


    要是左时焕选择的人不是他,就算那个Omega不在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幸好左时焕最终选择的是他。


    顾烆一边感到仿佛天窗瞬间打开的明亮充满希望喜悦, 一边就算将左时焕从订婚宴抢走,紧紧抱着左时焕时仍然心里残留一丝焦虑不安。


    尽管他发自内心的欣喜得到左时焕的偏爱, 仍然无法不介意那个Omega女人的存在,就算那个Omega女人什么都不做都足以让顾烆感到如临大敌, 草木皆兵。


    时刻想将左时焕除了他以外的痕迹剔除去,希望左时焕身上全部的痕迹烙印都是他留下的。


    然而事情却像是往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露出端倪了。


    一听到左时焕模棱两可暧昧的话语, 仿佛他真的对那枚丑陋的订婚戒指,以及背后那个未婚妻Omega女人留有一丝眷念不舍。


    顾烆确实差一点绷不住,倔强死要面子地咬紧牙关不溢出一丝哽咽声,却还是一瞬间红透了眼眶望着左时焕哑声问道。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Omega吗?”


    就像一点看不出来所谓的未婚妻Omega是他朋友季慎文的女朋友,陷入情绪中的顾烆也一点都看不出左时焕在跟他开玩笑。


    越是在意越是蒙蔽双眼。


    哪怕顾烆经历过不少训练和任务,再怎么自傲任性妄为的他却被左时焕一句话轻易动摇摆弄心灵,用着以往看破侦查的技巧和心理学理论,小心翼翼地时刻观察着左时焕的表情举动,却越看越是不安心慌。


    看着左时焕对他的笑,仿佛变成对他回应的不以为然敷衍,像是在确定顾烆心里最不愿面对的事实。


    发现不了此时左时焕眼里心里全都是他,哪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左时焕看向红着眼眶脸色愈发白如纸的顾烆,眼底划过一丝懊恼无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还是心软牵住了顾烆微颤的手,抬眸含着无奈温柔的笑说道。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也看不出来左时焕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那么在意那么丑陋至极的戒指吗?还是不舍得是那个Omega女人给你的原因?”


    顾烆红着眼眶沙哑说道,鼻子都红了,死要面子不敢眨一下眼睛,怕是激动湿润的软弱眼泪要从泛红的眼角滑下来。


    只觉得说出那一段话时,收紧的喉咙仿佛都要磨得出血,不然他怎么尝得到鼻腔喉咙上涌的血腥味。


    就算这样了顾烆还是不舍得抽走左时焕牵住的手,像是靠着这点温度汲取一丝丝安慰感,又无法抑制自己去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接下来,左时焕会说出什么彻底断掉他希冀念想的话。


    果不其然。


    接下来左时焕当着他的面前,亲吻了一下手上的订婚戒指,眼底充满温暖和爱意。


    瞬间也让顾烆瞳孔一缩,心灰意冷了一半。


    不再抱有任何无望的希冀,等着左时焕说出接下来让他彻底心灰意冷的话,也不知道左时焕会说出什么。


    无论他说什么以为这就能让他死心,左时焕就彻底小瞧他了。


    大不了就彻底将左时焕抢回帝国,反正他骨子里都是流着一个活该被人憎恨厌恶的强盗血脉。


    顾烆自嘲地勾唇一笑,却很快冷淡下来握紧了拳头。


    听着左时焕带着笑意说。


    “我唯一会留下这枚戒指的理由,是因为你顾烆第一次为我戴上的戒指,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理由。”


    你看,果然如此。


    顾烆下意识悲哀冷笑一声,果然左时焕留下戒指的原因是因为……等等是因为谁?


    不是为了那个Omega女人。


    也不是其他人,而是为了他吗?!


    一瞬间顾烆猛抬起头,炯炯发亮的黑眸直愣愣看着左时焕,似乎还有一丝小心谨慎不敢相信。


    左时焕无奈失笑说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原因,笨蛋,真看不出来除了你还有其他理由吗,还是说我的演技太好了,想着跟你开一个小玩笑没想到连你都发现不了。”


    顾烆紧紧盯着左时焕,仍然心有余悸不安地问道:“你真的没骗我,还是说现在也是一个玩笑?”


    左时焕直接坦白暗示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今天和我订婚的Omega是谁吗?没有去打听一下今天是左家和谁家的联姻,以及订婚宴新娘的名字吗?”


    顾烆垮着脸,散发着冷气抿唇说道:“是谁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那个人是谁。”


    要是真不在乎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左时焕有些无奈扶额,直接公布答案:“禹丽珠你知道吧,我的朋友,你见过几次了。”


    一提到那个同样讨厌的Omega女人。


    顾烆下意识皱起眉头,疑惑反问道:“我知道,又如何?她今天也参加了你的订婚宴吗?”


    何止是参加了呀。


    左时焕扶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嗯,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没看到,其实禹丽珠离得我挺近的,非常近。”


    就差当着你的面前交换戒指了。


    这怎么就发现不了?!


    难道禹丽珠的长相十分普通大众,还是说顾烆有脸盲,但是这也不可能呀,他从来没有发现顾烆有这方面的视力障碍。


    起码顾烆见到他父亲左邹建时还是怼得一个准狠有力,让他都忍不住看着脸颊涨红的父亲左邹建可能要测一个高血压了,丝毫没看出来顾烆视力有什么问题。


    顾烆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又逐渐觉得疑惑奇怪左时焕为什么突然提起禹丽珠这个Omega女人。


    他对禹丽珠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季慎文丢不掉的麻烦包袱,惹人厌烦的联邦豪门Omega千金小姐,对下属季慎文纠缠不休,勉强算是左时焕的一个无关紧要朋友。


    没想到最后还成为了下属季慎文的女朋友,总是妨碍他下属做任务,让下属浪费许多时间谈情说爱聊天的烦人Omega联邦女人。


    估计禹丽珠看他的角度也差不多,总是妨碍禹丽珠找季慎文的敌人。


    总之。


    他和禹丽珠相看两相厌。


    就算有季慎文和左时焕中间作为联系,他和禹丽珠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互相排斥厌烦,最好的相处方式是一辈子不说话不用见面。


    可毕竟禹丽珠也是左时焕的一个朋友,既然左时焕提到了,要是他漠不关心显得有一些冷漠不留情面。


    尽管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于是。


    顾烆努力敷衍表达一下关心,开口问道:“哦,我知道她,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左时焕幽幽地瞥了一眼丝毫没察觉到真相的顾烆,敷衍得连他都看不过去了,深深叹气无奈说道:“禹丽珠最近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就差一步跟我交换戒指了,可是被一个Beta闯进来破坏了订婚宴,还被抢走了属于她的搭档Alpha新郎。”


    “现在还需要我介绍一下,我的前未婚妻就是禹丽珠,现在还在帮我们收拾烂摊子的那个吗?”


    信息量一下子输入太大。


    顾烆一瞬间陷入沉默,双手合十扣紧眉头一抽,表情严肃凝重对左时焕说道:“要是这也是一个玩笑,那我觉得并不好笑。”


    左时焕却知道顾烆是听进去了,瞧见顾烆仍然一脸怀疑,倔强地死不相信,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打破了顾烆最后一点幻想说道。


    “本来就没怎么跟你开玩笑,一开始就没瞒过你,稍微打听一下都知道我所谓的Omega未婚妻是谁了,我也是没想到人就站在你面前,顾烆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去看,连禹丽珠都看见你了都让我去找你。”


    顾烆神情一下子扭曲复杂,沉默了又沉默。


    事实上他真没仔细看过,又或许是因为禹丽珠那个Omega女人换了一个打扮,戴着头纱挡住,又肯定化了浓妆才让他认不出来。


    不过有一点他是确定的。


    难怪他一见那个Omega新娘就觉得讨厌,看来潜意识早就告诉他答案了,果然就是那个季慎文惹人厌烦的女朋友禹丽珠没错,看不顺眼的人无论看多次都不顺眼。


    他居然因为一个禹丽珠而耿耿于怀那么久,还吃醋在左时焕闹笑话了。


    ……真的好丢人。


    顾烆懊恼捂脸低头,耳根都红了,恨不得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删档重来。


    左时焕见状忍不住笑出声,眼角抹泪调侃说道:“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是真的挺好笑的。”


    他终于懂得为什么顾烆之前总是戏弄惹他生气恼火,以为就是顾烆就是性子恶劣爱戏弄人玩,没想到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起码当左时焕看到顾烆一副懊恼红了脸的样子,真的觉得很有趣可笑。


    哦,还有点莫名的解气。


    令左时焕莫名手痒蠢蠢欲动,想将这一幕顾烆的黑历史拍下来,收藏起来以后顾烆再气他就把这一张照片拿出来。


    可惜要不是拿出一个通讯器出来拍照太过明目张胆了,怕被顾烆发现恼羞成怒,估计左时焕已经拍了一连串顾烆黑历史的照片了。


    就算不能拍照下来,仍然不影响左时焕将这一幕牢牢记在脑海里。


    左时焕半眯着含笑的浅棕色眼睛,看着顾烆手捂着脸不敢抬头看他,指缝间隐约看出那一双强撑着倔强的黑眸满是懊恼后悔。


    被顾烆的手胡乱揉乱的偏硬黑发都翘起来,发尾露出来的耳根都在发红,年轻俊朗的脸都蔓上一片片羞赫的红晕,咬着牙关迟迟没有松开。


    左时焕都怕顾烆要把那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此时的顾烆觉得自己犯蠢,显得格外安静羞赫的样子,连那一双深邃黑眸也卸掉以往的冷漠倨傲,看上去还真有一个年轻肆意的纯情少年模样,连偶尔的犯蠢都让人不忍心怪他。


    这样说起来顾烆只比他小几岁,换做左时焕要是当初没退学,到现在差不多是该大学毕业的年龄,顾烆应该是刚上大学的新生。


    左时焕心想。


    要是顾烆肯叫他一声学长也一定是极为有意思的。


    只可惜顾烆估计上学时也是一个刺头,好听尊重的学长称呼估计是很难在顾烆的口中说出来的了。


    某种程度上左时焕还真的猜中了。


    顾烆帝国上学时候确实在外人眼里是一个刺头,但顾烆绝不会是主动挑事的一个,反而总会有莫名其妙看他不顺眼的人找上门挑衅他。


    那段时间帝国与虫族的交战频繁,就算上学期间顾烆都要隐姓埋名,时常缺课远赴边境披甲上战场,战况激烈时候连续三个月都没踏入过帝国大学大门一步。


    无数的战况数据、情报、机密事务等着他处理,稍微耽误一下就可能付出帝国人民的性命作为代价,这边驾驶机甲驱逐一批侵占农业星球的低等虫族,那边星球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高等虫族要称王。


    因为虫族女王重伤后,几乎断了消息。


    许多虫族部落都以为虫族女王要死亡了,群龙无首之际又有一些智慧的高等虫族企图夺权上位,争夺更多的食物、领地以及种族基因晋升的资源。


    以往这些珍贵资源都把握在虫族女王手中。


    可现在旧的虫族女王重伤也不肯死去,拖了快十年都重伤未愈,也躲起来不出现在大众虫族部落面前,而新的虫族女王就不能诞生。


    没有女王带头率领虫族大军掠夺其他星球吃食,而高等虫族忙着趁着虫族女王势弱夺权,根本没有去管快要大批饿死的虫族大军。


    大部分低等虫族为了避免饿死,本能地往周围扩散掠夺,仍然因为低等虫族的局限性,没有其他虫族的配合以及虫族女王作为头脑指挥,往往吃完一个星球的生物,也无法飞越到其他星球而被活活饿死。


    又或者没脑的低等虫族连同类都吃,饿到极致了侵占其他虫族的地盘。


    这也一度惹怒了虫族部落中有智慧的虫族种族,纷纷拿起武器驱逐这些无脑的低等虫族,而这些往往在战场上被他们智慧型虫族看不起,作为一批又一批送死当消耗品的低劣虫族,实则皮糙肉厚战斗力不凡。


    许多智慧虫族一时间轻敌,最终连同翅膀都被撕咬下来,沦为他们以往看不起的低劣虫族食物。


    听到帝国探子的汇报。


    顾烆很愉快隔岸观火着虫族之间的内斗,可以的话他还会趁火打劫,趁机削弱虫族的势力。


    可没等他去趁火打劫虫族,乱起来的虫族内部就到处分散,还有一部分蠢到认不出帝国的地盘。


    就算这点虫族兵力算不了什么,大部分帝国本地的军队就可以消灭,但奈何不了帝国的领域太大了总会有一些纰漏,让虫族找到漏洞进入帝国民众的生活区域,也足以让顾烆不得不到处救虫灾。


    最忙的时候连顾烆吃饭都顾不上,整天就喝一瓶军用高浓缩的营养剂,足够应付几天都不用吃饭。


    可就这么如此长期吃下去,也吃得顾烆闻到那味道就眉头紧拧,还没喝下去已经舌苔发苦,没日没夜地奔波战斗将帝国领地几乎都走了一个遍,整个人都结实削廋了一圈。


    连教授布置的作业也是他让季慎文提前记录发给他,在战场休息间隙抽空在他的机甲里写完各种题目论文再发给季慎文,让他转交给教授们。


    哪有时间记得那一些帝国大学的琐碎小事,也不明白那些名字和脸他都记不清的人,怎么总是无聊没事做去找他麻烦。


    令顾烆有些烦不胜烦,将他们一次性揍服气才消停安分了一段时间。


    可是顾烆也差不多要帝国大学毕业,也没有经历享受过一段正常的校园生活。


    进到帝国大学之前明面上安排来做他朋友的人是季慎文,到四年帝国大学毕业后唯一的朋友也是季慎文。


    反倒是季慎文也跟着他一起上虫族战场过几次,也缺席过几次大学课程,但是每一次季慎文回来都人缘超好,许多人跑来跟他打招呼问他去哪里了。


    唯独一个人顾烆站在那里就令人畏惧不敢靠近,也根本没人敢问他这个煞星去哪里了。


    偶尔顾烆也会想象一下正常的校园生活是怎么样的。


    他也不是要像季慎文那样交际花一样广交好友,而是有一两个能聊得来,性格平和稳重的朋友就好了,不会莫名其妙的原因嫉妒挑衅他,又不会因为他突然缺课失踪一段时间而回来后对他变得冷淡起来。


    顾烆仔细想过。


    他的要求看似很简单,其实经历过就知道挺困难的。


    其实顾烆也有自知之明。


    怎么可能找得到一个朋友能忍受他的恶劣性子,还不是因为他是帝国太子的身份,就算他突然没有理由消失几个月,却不介意他去做什么,仍然无怨无悔地等他回来,还不会因为他各种突发情况冷落他。


    要是换做顾烆他自己的角度,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朋友,早就在第一次放他飞机不告诉他理由时就断交了。


    所以顾烆早就对在大学交朋友什么的不抱希望。


    ***


    假如有这么一种可能性,让左时焕和顾烆两人的愿望都能成真。


    在一个没有联邦和帝国之分的地方。


    左时焕没有因病退学,还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获得教授欣赏,保研在大学继续读下去,而他宿舍原本的舍友刚毕业离开,被宿管阿姨通知说有一位新生会搬进来。


    等了几个月都没等到新生搬来宿舍的动静,左时焕都将有一个新生会搬进来的消息置之脑后。


    直到有一天。


    左时焕在宿舍刚洗完澡,拿着纯白的毛巾盖住滴水的头发,继续打开书抓紧时间学习时。


    宿舍门口突然传来一道钥匙的开门声。


    左时焕顿时被惊动,认定宿舍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拥有,宿管阿姨不可能不打招呼来开门被惊动,猜测是不是小偷光顾思考要不拿一个趁手的武器时。


    门就措不及防开了。


    走进了一个长相矜贵俊朗的Alpha男人,倨傲疏远的黑眸一扫而过宿舍环境,准备将行李箱丢下来就又要离开,却最后将视线缓缓落在宿舍唯一的人身上。


    一脸警惕的舍友头上顶着一个滑稽的白毛巾,拿着一本厚重印着机甲维修的书挡在身前,蓬松的黑发滴着水,刚洗过澡皮肤都透着粉色,凝视他的圆润浅棕色眼眸看着有几分乖巧又严肃。


    在顾烆看来拿再多的书也是无用之功,根本不可能阻挡得了他。


    只不过顾烆看着初次见面的舍友倏然警惕受惊,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戒备闯入者,又故作镇定地缓缓放下书,努力鼓起勇气对他伸出友好之手,稳重冷静地开口说道。


    “你好,我叫左时焕,机甲维修专业研一的学长,宿管阿姨应该告诉过你了吧,我是这间宿舍的舍长,学弟你以后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莫名的顾烆看着一脸严肃认真却莫名可爱的研一学长,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恶劣兴味的笑。


    突然对融入无聊的大学生活起了兴趣,觉得可以在大学宿舍多待一段时间了。


    果断握住左时焕伸出的手。


    在左时焕警惕怀疑这又是不是一个刺头学弟。


    不然怎么会一连几个月都不来学校,突然出现在宿舍时还一副傲慢俊美又嚣张夺人眼球的样子,要不他还是收回手免得难堪时。


    就被一下子握住了手。


    左时焕下意识被吓得一抖,想抽出手又抽不出来,被迫看着这个不像是普通人出身,长相过分矜贵俊美的大一学弟对他露出一个恍若神明璀璨的笑容。


    “学长,你好呀——”


    令谁都看一眼都会被蛊惑到,皮相好到极致也成了一种锋利的武器。


    左时焕就心跳都加快了两下,还是抱着专业书籍嗅着书的芬香,冷静一下头热的头脑,很快恢复平静对新来的舍友学弟介绍说道。


    “那边是你的床位,宿舍24小时都会供应热水,洗漱室在那里,如果你没来过学校,明天我还能带你走一次认识路,要是你有什么问题包括学习上的,也可以来问我……”


    “好的,我都明白了,谢谢左时焕学长的照顾。”


    “不客气,要是学弟你没有其他问题,我就继续我做自己的事情了。”


    顾烆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抬起深邃兴致的黑眸看向学长左时焕,缓缓开口说道:“学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左时焕放好书籍,一边顺便整理书桌一边说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为什么学长身上有一股香气,学长是什么性别的?”


    “我是Beta呀。”


    左时焕疑惑地嗅了一下衣袖和领口,确定没有像学弟所说的奇怪香味,便继续解释说道:“可能是我刚洗完澡,余留的沐浴露气味吧,我肯定是一个Beta,不然也不可能跟学弟你同一间宿舍。”


    “是吗,我知道了学长。”


    突然间左时焕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古怪地转头对坐在床上的新舍友,欲言又止还是开口说道。


    “你该不会看一眼奇怪的校园小说,觉得会有年轻貌美的Omega会装成一个Beta,跟你同一间宿舍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吧。请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学校的规矩非常严格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学弟请你好好学习,已经落后了几个月的课程了,要好好补回来。”


    顾烆黑眸划过一道兴致暗色,嘴角挂着笑容:“怎么会呢,我当然认得出来学长你不是一个Omega。”


    其他就不确定了。


    他确定从这个提前调查过品学兼优的Beta学长身上,嗅到了一阵若有若无吸引他的甘甜信息素气味,却绝不是属于Omega的。


    要是会有人提前几年布局,为的就是将一个信息素气味特殊的Beta,连Omega都不是的Beta塞进他的怀里。


    顾烆也是真是佩服幕后之人的心机布局了。


    “那就行了,等下我去一趟图书馆,学弟你要早睡的话可以先关灯。”


    “好的,学长。”


    左时焕转身之前还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新学弟,对他扬着一抹乖巧的笑容,莫名还挺惹人喜欢。


    一点都看不出来进门时羁傲不逊的刺头样子。


    丝毫没有看到在左时焕转身的一刻。


    他那一个乖巧年轻的学弟立刻换了张面孔,抬起一双冰冷倨傲的黑眸审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发现这位学长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愈发升起顾烆的好奇兴致。


    上扬的嘴角笑得也更加灿烂恶劣了。


    左时焕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冷战。


    他吸了吸鼻子,以为是没擦干头发冷到了,摸了一下后颈微凸的部位,心里也觉得有一些奇怪为什么最近这块皮肤总是发痒。


    该不会是皮肤过敏了吧?


    第077章 第 77 章


    等到顾烆差不多将懊恼的情绪缓过来, 就看到左时焕一脸含笑地看着他,顿时耳朵发烫,又忍不住咬牙羞怒喊道。


    “一点都不好笑, 我知道是我弄错了。”


    左时焕依旧眉眼含笑, 调侃说道:“你现在还担心吗?”


    “哼, 就凭她吗?”


    顾烆顿时信心大增, 确实不用担心禹丽珠会抢走左时焕了, 轻蔑嗤笑一声说道:“就凭禹丽珠那个什么魅力都没有的聒噪Omega女人吗, 我确实是一点都不担心了,也就季慎文能忍受得了她。”


    左时焕怎么可能会看得上禹丽珠这种Omega女人, 就连当个朋友都是勉勉强强的,而禹丽珠居然能将他的下属季慎文俘获到手,已经是禹丽珠付出最大的Omega魅力了。


    顾烆在心里毫不留情地贬低禹丽珠。


    他相信禹丽珠也会这样做。


    别以为他不知道禹丽珠多次想让季慎文远离他,觉得他是一个带坏季慎文的危险人物, 时刻防备着他。


    顾烆也不惯这个总是碍事的Omega联邦女人。


    在临时有任务要通知季慎文时, 顾烆故意挑准时间去打断他们约会时,隔着通讯器都能听到禹丽珠对他的口吐芬芳的吐槽怒骂,以及连累季慎文过后不停向他道歉。


    顾烆自觉已经算是大度了,看在季慎文的份上一再放过那一个聒噪烦人的Omega女人。


    尽管顾烆心里是不担心有人动摇他在左时焕心里的地位了, 还是疑惑奇怪为什么左时焕要和禹丽珠那个Omega女人搅合在一起了。


    很快左时焕就作出解答。


    “我和禹丽珠的联姻是假的,一开始禹丽珠就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 也就是她现在的男朋友季慎文,而我刚好也不想匆匆找一个陌生的Omega联姻, 又需要一个摆在明面的未婚妻。于是乎我和禹丽珠私下假订婚,协议了互不干涉对方找对象, 必要时还会为对方掩饰。”


    左时焕苦笑一下,愧疚无奈说道:“没想到到了订婚宴这一步, 顾烆你就来了,看来我和禹丽珠的协议是作废了。”


    顾烆也明白了。


    为什么左时焕一再犹豫不愿意放弃订婚宴,因为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订婚宴,也是和禹丽珠约定好的订婚宴。


    可是顾烆就算知道真相了,再来一次还会将左时焕抢过来,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愿意看到左时焕走向另一个人。


    顶多会看在左时焕的份上对禹丽珠态度好一点。


    “你回来联邦主星了,你的那个朋友季慎文也回来了吗?”


    左时焕叹了一口气,突然提到季慎文说道:“要是你回去见到你朋友,帮我跟你的朋友季慎文道个歉。我帮禹丽珠隐瞒了他其实禹丽珠是我名义上未婚妻的事实,最近禹丽珠也一直在忙订婚宴的事情,没想到还是毁掉了。”


    “要是禹丽珠不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我现在也跟父亲左邹建闹翻的情况下,可能我的处境也十分艰难,无法说服禹丽珠这边的家族帮到他们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们还能在一起。”


    “我会告诉他的。”


    顾烆垂下眼眸,语气异常平静说道。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用通知季慎文了。


    离开订婚宴现场前一刻,他已经看到季慎文在场,大概季慎文已经看到了订婚宴上的Omega新娘是谁了。


    只是这些事情顾烆并不打算跟左时焕说。


    “那就好。”


    左时焕缓缓呼了一口气,垂眸又开口说道:“既然我已经告诉你所有的真相,顾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些东西?”


    “比如,你是做什么的?”


    顾烆突然凝声无法说话。


    左时焕并不介意顾烆的沉默,仅是缓缓抬起浅棕色的眼眸,手也抚摸上顾烆的脸颊,拂过他眼角下方一处淡粉色几乎痊愈的伤痕。


    “我不需要你告诉全部的真相,我知道你有苦衷,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会担心你的安全,担心你又去哪来受伤没人照顾,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部分真相就可以,让我可以安心。”


    顾烆深敛着黑眸一动不动,仅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在剧烈地震动摇,最终还是在左时焕真挚担忧的注视下艰巨地点了一下头。


    “你想问什么,我会在能力范围告诉你真相。”


    顾烆暗沉眸色,干哑地说道。


    左时焕面露一喜,又停顿片刻思索,犹豫忐忑地问出第一句话:“顾烆,你是一个坏人吗?”


    “不是,我所做的问心无愧。”


    顾烆确实是有资格说出这一句话。


    哪怕他到了联邦的地盘也绝没有伤害一个无辜的联邦平民,反而在做任务调查过程中他有意无意也救了许多帝国和联邦的平民。


    左时焕顿时神情一松,自己最担忧的事情算是了结一半,紧接着问道:“那你是帮什么人或者机构做事吗?”


    “是的。”


    顾烆没有顾虑回答道。


    无论是他在联邦的假身份,还是帝国的真正身份他都是属于为一个秘密机构做事。


    左时焕沉思了一下,又抬头看向顾烆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你所在的机构是做好事,还是坏事?”


    顾烆顿时眉头一皱,选择保持沉默。


    这个问题他无法真正答出来。


    因为在顾烆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事。


    就算是联邦本身的秘密情报机构做的也不全是好事,为了稳固联邦的政府地位,甚至会镇压一些边境反抗的联邦公民。


    顾烆是知道这一点的。


    因为他每一年都收到有受不了当地政权欺压的联邦公民,偷渡到帝国的汇报,要是真一般的普通联邦老百姓,顾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可是这些偷渡到帝国的联邦人当中,也有着一部分意图不轨的联邦间谍,大部分都在混入帝国企图闹事后被秘密处决了。


    某种程度上顾烆这一个帝国人对联邦平民百姓做的好事,比所谓的联邦权利机构还要多得多。


    第078章 第 78 章


    要是一个敌国的人隐姓埋名潜入, 却救了这个国家无数的人获得感激,他就是一个好人吗?


    顾烆他还没自大到这样认为。


    他是帝国人,而他们是联邦人。


    天生的立场在这里, 让人无法辨别清楚黑白好坏。


    只要他站在联邦的地盘上, 就算他救了一百个上千个被星盗困住虐待的联邦平民, 获得众多联邦平民们的答谢和感激, 也不过一场虚假荒唐至极的骗局。


    让他被联邦人当面感谢夸他是一个好人?


    顾烆自己想一想都觉得讽刺可笑至极, 更何况难道他一个帝国太子会需要联邦人的赞誉虚名吗?


    顾烆有自知之明。


    从来不觉得他自己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帝国的人民, 其他救人什么的只是顺手一做而已,并不在乎这些联邦人会不会感激他回报他。


    因为顾烆他深知一点。


    一旦要是他的真实身份暴露,第一时间调转枪头的估计也是满口赞誉夸奖的他们。


    曾经视他为英雄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联邦平民,就会开始畏惧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就算他做过种种的一切好事也只是更加笃定他对联邦有更大的阴谋。


    不如一开始就坦坦荡荡拿枪指着他来的痛快直接, 免得面对那一张张真挚感激又愚蠢的笑脸,却不属于他帝国的平民百姓时,会令顾烆他心里一闪而过别扭不耐烦。


    所以在同行的季慎文陷入这些人热情感激的追捧包围中无法脱身时,顾烆也总是最无动于衷到冷漠的一个。


    往往这些感激的平民都会尝试过几次接触顾烆, 都被冷漠拒接后感到畏惧,不敢主动靠近他, 选择靠近与他相反的性格温和友善的季慎文。


    这样正合顾烆的意思。


    他不打算跟联邦任何的人有什么关系牵连,顺手救人做的任务也仅是一次次寻找帝国叛徒之余打发时间的消遣玩意。


    原本顾烆他是这样想的, 也是这样置身事外的做事,将自己抽身于这场长期停留联邦的任务中, 不带一丝感情。


    在遇到左时焕之前,原本他是这样想的。


    最后却自打嘴巴。


    做不到。


    他曾经多么讽刺季慎文为了一个无聊的联邦女人浪费时间, 如今的他就多么沦陷在一个最不该在意浪费时间的联邦人身上,还是一个向来与帝国敌对抗争许久的联邦左家人。


    别说什么撇清关系了。


    单是左时焕一个冷漠的眼神,一句拒绝的话语,都令顾烆彻底红了眼,目眦尽裂心如刀割,却仍旧不甘心,不死心,也不肯离开放手。


    可惜左时焕都不知道他自己有多么厉害。


    明明左时焕什么都不用做,仅是不理他一会儿,就足以让顾烆低下高傲的头颅,心甘情愿被驯服,一次次违背打破自己的原则。


    好不容易顾烆千辛万苦让左时焕回心转意,放下所谓的订婚宴,再次将视线看向他一个人时,真挚关心的浅棕色眼眸里全然信任装着他一个人的倒影。


    又怎么忍心欺骗他?


    怎么忍心欺骗一个抛下订婚宴,受尽父亲和周围人谴责和不认同目光,舍弃荣华富贵前途一片光明,也冒着被左家除名仍然坚定走向他的左时焕呢?


    顾烆觉得太难了。


    要不是最后一丝仅存的理智拉扯着顾烆的绷紧神经。


    光是对视上左时焕澄清担忧的眼睛,顾烆他就有一种被内疚压垮,想要自暴自弃将隐瞒的一切全盘说出来的冲动。


    但是不能啊。


    顾烆在内心不停告诫自己不能说。


    单是现在的局面已经对左时焕够困难的,他已经自私地将左时焕拉出订婚宴,不能再让左时焕面临他不仅是跟一个Beta逃婚,而是跟一个帝国隐藏身份的Alpha间谍逃婚的两难局面。


    可要是不说。


    又怎么能瞒得过一向敏锐理智的左时焕?


    顾烆心绪剧烈起伏不停,几番暗哑注视着左时焕,微颤冒着寒意的手心拂过左时焕的脸颊,好几次将要张口却像被烙铁烫红一样,舌头和喉咙干哑地黏在一块无法出声。


    或许是异常的注视太久了。


    连左时焕都发现他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顾烆,你怎么呢?”


    左时焕敏锐地蹙起眉头,扫过顾烆看不清深浅的晦涩黑眸,心里划过种种忧虑涟漪,总是思虑太多的他难免往坏的方面想,眼底划过一道忧虑问道。


    “是不是那些人逼你做的?”


    左时焕继续握住了顾烆逐渐冰冷的手,眼神坚定安慰说道:“要是你被迫做错事,我会跟你一起弥补,但要是那些人威胁你做的,我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左时焕眼底划过一丝戾气痛恨,咬牙的语气透着对在幕后要挟顾烆的组织恨不得除之后快。


    顾烆微楞诧异了一下,敛起深处波动不止的黑眸,忍不住勾唇轻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笑意,露出一副难以言诉的复杂苦涩表情。


    左时焕对他的维护偏袒,让顾烆这个从来没受过别人保护的人有些别扭不习惯,又有一种难言心底复杂的温暖幸福。


    他主动间接保护过的人太多,多到不记得人名,多到不在乎他们的感谢,习惯于他作为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提出保护。


    别人提出保护他,顾烆只会觉得可笑,甚至嗤之以鼻,然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左时焕时……


    顾烆竟然有些束手无策地紧张,愣怔地望着为他打抱不平生气的左时焕,甚至觉得他这样的人是无辜被人逼迫的,心口不仅涌现一股陌生懵懂的无措感动,仿佛沁入心扉的暖意欣喜在流动,还有一丝的百味杂陈的苦涩悔意。


    不知所措该怎么回应左时焕的善意。


    顾烆不学自通报复反击过许多人对他的恶意,却唯独落下学会该怎么回应别人的善意。


    他没学过,也没有教过他。


    从来顾烆都不在乎这些,傲慢居高临下地作为保护者,也自然不以为然那些人给予的浅薄微不足道的善意。


    但是此时此刻顾烆却后悔了。


    面对着左时焕的善意,顾烆完全可以像以往一样恶劣玩笑打闹过去,但现在的他却像一棵暴雨天被雷电击中的树木,愣住说不出话。


    暴雨也浇不灭,内疚的火焰在树干烧的烈火,烧尽原以为焦黑碳化的树干表面,还剩下一处没有被外界异化柔软的内核。


    有那么一瞬间。


    多么。


    顾烆多么希望他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在左时焕眼中的好人,真正跟左时焕一样好的联邦人,而不是身为敌对国家的帝国人,更不是一个欺骗左时焕的危险分子。


    就是一个联邦人,又或者一个普通简单的帝国人。


    无论哪种身份,都比现在好。


    可惜世界上谁都能改变立场,唯独顾烆一个人不行,唯独顾烆不能丢下身为帝国保护者的责任,对帝国弃之不顾。


    顾烆知道自己本性是什么样的人,算不上好人,也不是坏人罢了。


    他天生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对亲生父母都没什么感情,对帝国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仅是从小在帝国长大,帝国养大哺育了他,也给予了他磨炼和挫折,理所当然习以为常地一步步背负身为帝国皇室成员的责任,成为帝国的保护者。


    顾烆从不后悔这一条艰苦荣耀的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又百般手段用尽也无法取代他的位置,只能抬头仰望他在距离皇位只剩一步的位置,被迫俯首称臣。


    期间还有臣子愚蠢或者心怀不轨地提议,让他彻底将父皇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既然父皇已是一个残疾战斗力受损的Alpha,就更应该退位让贤,让他这个帝国太子名正言顺登上帝国的皇位。


    顾烆明面上对这个提议饶有兴趣,实际上仅是把这些人当做一个笑话看。


    就算他再不喜父皇。


    毕竟父皇到底是为了帝国击退虫族女皇受伤的,在帝国人心中声望崇高,就连顾烆自己在被父皇放弃之前,对这个常年征战虫族在外的父皇也是抱有敬仰向往,努力训练也是为了成为像父皇一样英明神武的优秀帝国Alpha。


    于公于私顾烆都不会对父皇下手。


    更何况旁人无比艳羡渴望登上的帝国王座,对于顾烆来说仅是一张沉重的位置,登上王座就意味着彻底绑死在那个位置,终身都要为帝国奉献付出一切。


    迟早也是他的,何必提早背负这一切。


    所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失策了。


    顾烆对于登上帝国的皇位从不渴望,更不是外人想的那样的野心勃勃,迫不及待要将父皇赶下皇位。


    等到顾烆查清楚这些人究竟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又是他哪个愚蠢的同父异母的皇弟皇妹派来的,就立刻派兵抓捕,以不尊帝国皇室和扰乱帝国内政的名义,将臣子逮捕入狱,严重到还发现其他贪污受贿、渎职等违法行为的臣子,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参与其中的皇室成员得知自己也一并被剥夺帝国皇室成员身份和特权,沦为平民,争权夺利失败鸡飞蛋打一场空,纷纷痛骂顾烆冷血残暴无情,不顾亲属血脉关系和感情。


    顾烆对于这些辱骂谴责也一并笑纳。


    他开始气笑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宽容了,才让这些愚蠢心养大了的皇室贵族成员过得太好了。


    连他身为帝国太子都需要不辞辛苦危险,日夜奔赴虫族战斗最前线,而这些坐吃等死的帝国贵族们不用面临外界风吹雨打,还不给他安分守己待在帝国后方,却有胆子给他惹麻烦,还不知死活地怨恨质问他。


    荣华富贵享受得太多了,该吃点苦了。


    为了回应他们的谴责怨恨。


    顾烆将这些人一起打发去临近的星球监狱,像众多普通囚犯一样日常坐牢,吃着清汤寡水的牢房,定时进行劳动整改。


    没有刻意为难。


    就像每一个进来的囚犯,做着每一个囚犯该做的事情。


    只不过一辈子没吃过苦的人,也吃不了苦,没过多久死的死,病的病。


    消息传到帝国皇宫里,人们纷带上恐惧生畏的目光看向他,仿佛是他顾烆故意折磨屈辱这些人,纷连带着他的名声甚至比常年征战的父皇还要暴戾嗜血。


    要不是顾烆他还是帝国太子,估计一个暴君的称呼就要砸在他头上。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皇弟受到那些不实的谣言影响,原本还能客气友善交流几句话的人,在皇宫花园遇到他行礼时,恐慌害怕得整个人颤抖不已,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面,就差给他磕头了。


    顾烆看着心烦让他走,便看到一个慌不择路像兔子一样蹦着逃命的小皇弟。


    起初顾烆眉头一皱,又很快觉得有意思笑了。


    不过身为帝国皇室成员,小皇弟就算没到分化的年龄,也早该以身作则,更加要明辨是非,而不是遇到一点事情就像胆小的兔子一样逃跑。


    顾烆连带着几天暗中打听小皇弟的行踪,无聊地假装偶遇,想看看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小皇弟究竟蹦着逃跑能有多快。


    只是没几次后。


    小皇弟从一开始见到他都快两眼翻白要晕倒,到后面勉强鼓起胆子,能跟顾烆说几句才胆怯逃跑,似乎也察觉到顾烆是恶劣戏弄他。


    像兔子一样胆小逃得快的小皇弟学聪明了,连装病好几天不敢出门。


    顾烆面对众多非议谴责都无动于衷,就是可惜不能再看到有人蹦着逃跑的有趣景象了。


    少了一个消遣娱乐,也只能继续枯燥的工作。


    顾烆在心里想到,既然小皇弟跑得挺快,锻炼一下以后给他当个跑腿的臣子也挺好。


    正当这个时候,小皇弟的柔弱Omega母妃却主动上门,颤颤巍巍地向顾烆委婉求饶,让他放过这么小的孩子。


    顾烆简直气笑了。


    原来他在旁人眼中,他是连一个无辜小孩都心狠手辣不放过的人。


    只是看到长相相似,同样跟小皇弟一样胆小如兔子的Omega女人,却为了保护她的孩子,鼓起勇气来找他这个名声暴戾恶劣的帝国太子时。


    顾烆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答应了她的请求,也真的没有再找过一次小皇弟,就连皇宫偶遇时顾烆都隔着一段距离就主动避开。


    反倒是小皇弟装病好了之后,看到他迟迟不走过去吓他,还好奇地尝试靠近一下顾烆,却最终还是胆小地止步。


    当顾烆以为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下时,每次想起却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连一只胆小的小兔子都有只母兔子护着。


    他高坐在帝国皇宫,却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顾烆从来不觉得做一个孤家寡人有什么不好,他从小不都这样过着,人人都敬畏尊重他,旁人所羡艳的一切权势、地位、荣华富贵甚至美人在怀,都是他唾手可得的。


    只是遇到左时焕后,再冷漠薄情的人也长出一颗真心。


    顾烆突然觉得自己不用嘴硬了。


    因为他也有会保护他的兔子,还会咬人,左时焕比那些胆小的兔子要聪明厉害多了,不必再去羡慕别人,左时焕是最好的。


    另一方面。


    左时焕对他的偏袒滤镜,都令一向厚颜无耻的顾烆有些脸红,见识过他是什么任性恶劣性格的人,依旧睁眼瞎觉得他会被人欺负的人,就只有左时焕了。


    要是世界上有对他最好的人,也只是左时焕了,比父母都要对他好。


    这种毫无理由的保护偏爱是顾烆从没得到过的,也是令他无法不动摇,不愧疚,无动于衷去隐瞒欺骗左时焕。


    顾烆敛起看不清深浅的黑眸,缓缓弯起一抹淡笑,表面上风轻云淡,似乎让人看不出心头堵塞的苦涩回答左时焕说道。


    “没有人敢逼我做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左时焕却不相信,敏锐地察觉到顾烆的笑容并不真实,愈发觉得顾烆心中苦衷,忧虑地蹙眉,不相信地握住顾烆的手温声说道。


    “顾烆,要是你有自己的顾虑,不能对我说也没关系,只要你安全无事就好,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只是……”


    左时焕沉下落寞阴郁的眼眸,不由得握紧了顾烆的手,紧抿着唇又勾出一丝略带内敛苦涩的笑说道。


    “只是我不希望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最后又让我再一次眼睁睁看你受伤,这样让我无法忍受,无法做得到看你继续被伤害,那样我会……我会很生气,不仅是对你,更是对自己很生气。”


    左时焕一想到那令他心脏骤停的画面,无力恐慌感凝聚心头,仿佛一切理智和冷静都随着顾烆将要被枪击受伤的一幕奔溃碎掉。


    越是感到无能为力的恐慌。


    左时焕越是握紧了拳头,冷峻文雅的白皙脸庞一点点攀上冰冷的怒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发闷,浅棕色眼底却透着一种无力不安感。


    他不了解顾烆究竟处于一个什么世界中,也不知道顾烆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左时焕能理解顾烆隐瞒他是事出有因,就连左时焕自己也不是什么秘密都能全部告诉顾烆的,他也不会强硬要求,作为爱人就应该毫不保留坦诚交代一切。


    但他无法接受。


    顾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消失甚至死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却隐瞒他所有事情,把他当做一个无能的白痴傻子保护在安全虚假的世界中!


    他是左时焕,他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保护。


    特别是顾烆的。


    一瞬间后。


    左时焕抬起无比认真的棕眸,看向顾烆声线微颤哑了一秒说道:“我真的会很生气,与其让我再一次眼睁睁看你出事,还不如现在就将你捆起来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总比你为了不见得光的玩意丢了性命好。”


    “要是不想落得那种下场,你就给我好好顾忌自己的自身安全,不要再受伤!不然再让我看到你又出现在那些危险找死的地方!不然……”


    左时焕冷下脸色,伸手凶狠地拉下顾烆的衣襟,连带着顾烆都被迫垂下头,漆黑的瞳孔顿时一缩,无比逼近注视着左时焕凝重隐忍的神情,以及被怒意染红的眼眶。


    “顾烆,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向来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也真的能做得到,就算不折手段也要达成我的目的!要是你不想你不惜隐瞒我的,也要护着见不得光的存在出事,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左时焕咬紧牙关,无比认真严肃地威胁道。


    顾烆微楞地陷入死寂的沉默,缓慢深深地将左时焕戾气红着眼眶的面容注视在眼里,身体也跟着撕裂成两半那样。


    一边觉得自己是个卑鄙恶劣的骗子。


    他根本配不上左时焕坦诚灼热的喜欢厚爱,自虐、痛苦、煎熬、愧疚的思绪翻涌得心脏收紧快要麻痹,舌头和喉咙沉重地黏在一起说不出话。


    另一边却像真正的骗子在窃喜。


    没救了。


    顾烆越是清楚地见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卑鄙无耻,就越是深深被左时焕灼热的感情打动吸引着,片刻都不舍得移开注视左时焕的视线。


    耳边全是悸动雀跃不停的心跳声,全然为眼前的人跳动着、高兴着、欢喜着,蹦跶狂跳不止的心跳声疯狂得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明明被威胁着,顾烆最厌恶受到威胁。


    可面对左时焕明目张胆的威胁,顾烆不仅一点都不觉得厌恶抗拒,反而双标地觉得左时焕连生气的模样都无比的可爱。


    令顾烆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柔情怜爱,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甚至在左时焕拽着他的衣襟无比靠近时,临近那一张微微干燥淡粉色的薄唇。


    顾烆满脑子像是要失控一样,疯狂想的都是抱住左时焕,俯身亲吻左时焕的薄唇,直到他淡粉的唇瓣染上他的气息、灼热体温、湿润,遍布留下他的痕迹。


    只是顾烆多少还是有一些情商在线,怕左时焕会真的气炸,所以还是艰难地忍住了。


    仅是顾烆沉默地一声不吭,实则隐忍地吞咽了滚动了一下喉结,渴望的视线忍不住撇了左时焕的唇瓣一眼又一眼。


    正当左时焕还有一些懊悔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太凶,顾烆如今的沉默其实已经在反省,而顾烆他或许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他应该给顾烆多宽容一些。


    在心里不停为顾烆找理由借口时。


    左时焕不由得抬眸看向顾烆,打算安慰他,无论有什么困难可以两人一起携手与共解决,突然间视线撇到顾烆嘴角一抹上扬的弧度。


    突然间左时焕觉得不对劲。


    尽管他不应该这样断定顾烆在想什么,但莫名他有一种直觉告诉他,顾烆不仅没有在反省,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地笑。


    一下子左时焕脸色就变了。


    左时焕忍下心头涌上一股恼火焦躁,露出一副温柔笑容,实则咬牙切齿问道:“顾烆,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想亲你。”


    顾烆一下将想了很久的事情脱口而出,等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话,瞬间瞪大眼睛看向已经同样惊愕脸色不善的左时焕。


    左时焕却真的要气爆了,怒火中烧地看着慌张心虚的顾烆,捏着拳头格叽响说道:“合着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话,顾烆你都没有放在心里,又不认真对待,你居然还有脸在笑!”


    亏左时焕刚才还有一点愧疚,现在看来顾烆就是一个不听人话的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等等,我不是……算了,我就是想亲你。”


    顾烆刚还想解释的,最后还是自暴自弃了,终于忍不住将左时焕紧紧抱在怀中,趁着发怒的左时焕反应迟缓,亲吻了一口左时焕懊恼生气绯红的脸蛋,连亲了好几口。


    气得左时焕一愣,又立刻恼羞成怒反抗说道:“别亲了,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混蛋,不要亲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看上你这样不要脸的混蛋,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啊——”


    可是好不容易得手的顾烆怎么会轻易放开,亲吻这左时焕的脸蛋,灼热的气息一路蔓延到诱人淡粉的唇瓣。


    终于被恼怒的左时焕逮住机会,咬住顾烆的嘴唇不放。


    顾烆被咬痛了,也仅是一声宠溺地轻笑,仍由左时焕咬住不放,包容亲昵地贴近左时焕的脸庞,半垂着浓密的睫毛,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示弱。


    一个向来矜贵傲慢的人,忽然间向左时焕低头示弱。


    杀伤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顿时左时焕耳朵都红透了,放轻了咬唇的力度,结果没等彻底放开,就立刻得寸进尺的顾烆深吻下去,灼热的呼吸交缠间满是对方的气息,霸道得不了。


    左时焕突然意识到他又在纵容顾烆了,不能再让顾烆这样糊弄下去,明明就是顾烆先做错了,他应该给他好好地反省!


    可以的话左时焕真想让顾烆交一份上千字的检讨书,好好反省顾烆这种蛮不讲理不听人话的行为,总是不务正业,走神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左时焕现在连开口说句话都无比困难,又被顾烆牢牢抱住逃不掉,真的恨不得咬掉顾烆的舌头。


    只是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左时焕最后被亲到恼羞成怒地伸出手掌,想要推开顾烆贴着他的大脑袋,却被顾烆舔舐了一下掌心。


    那湿湿的、痒痒、温热的触感令左时焕心脏都麻痹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顾烆究竟做了什么时。


    一向保守禁欲的左时焕吓得瞳孔震惊,立刻收回手,心跳如擂地红透了脸,被顾烆亲过的手心还在烧心一样的滚烫,顿时又忍不住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瞪向顾烆。


    第079章 第 79 章


    左时焕深吸了好几口气, 没忍住咬牙红透了脸,掌心还依稀感受到被顾烆舌头舔过,湿润滚烫的余温。


    让他握紧拳头也不是, 松开拳头也不是。


    幸好现在没有人看得见。


    这、这种过于出格亲密的事情, 顾烆是怎么不知廉耻厚脸皮做得出来的?


    左时焕无法理解。


    真不知道是谁才是底层出身了, 就顾烆那更加流氓, 更加不要脸的行为表现, 不知道的以为顾烆才是那个在混乱暴力的贫民窟长大的人, 才学会那些乱七八糟的。


    光是想一想要是他做出这样的事……


    左时焕停顿了几秒,就替自己感到羞耻脸红, 懊悔不该去想这些令脑子快要发烧冒烟一样乱糟糟,就差掘地把自己埋起来的画面。


    果然,不是谁都是顾烆。


    偏偏又是左时焕自己选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混蛋,也是他一次次忍不住心软纵容顾烆这个混蛋得寸进尺的, 就算后悔了也不舍得退掉这个混蛋了。


    但是不能再这么放纵顾烆下去了。


    左时焕暗下决心, 瞪向顾烆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警惕说道:“不许这样做了,特、特别是刚才那些出格的小动作,差点又被你打岔了话题,我刚才跟你说话你又不听, 总是做一些不要脸的事情……”


    突然被疏远的顾烆倍感委屈,抿唇说道:“我哪里不要脸了?我有听, 你说得每一句话我都听在心里,要是左时焕你想的话, 我可以完整复述一遍给你听。”


    左时焕神情一缓,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其实心里早就信了一半顾烆说的话。


    顾烆见状得寸进尺拉近了距离,将左时焕松懈放下的手握在手心, 又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扇动着睫毛,深幽的眼底划过一丝狩猎者的强势狡黠,像是一步步琢磨透彻猎物的心理,看似很有耐心地让懵懂无知的猎物主动投入陷阱中。


    明面上虚伪地装作一副比猎物更可怜无辜的模样。


    “怎么,左时焕你还是不相信吗?”


    顾烆微敛的黑眸不直接去看左时焕,反而转过头眺望窗外的暴雨呼啸,深邃忧郁的黑眸也似乎被雨淋到似的,却在倔强竭力像隐藏自己难过脆弱的一面说道:“我知道左时焕你不是真的讨厌我,是在关心我,就算左时焕你对我比较严格,我也习惯了。只是这次我真的把你的话记在心里,仅仅是我想再靠近左时焕一些……”


    顾烆哀伤失落地垂下眼眸,弯下的睫毛仿佛都沾染上窗边斜落的雨珠,抿了抿苍白的薄唇小声说道:“要是左时焕你不愿意的话,我以后……以后不会不顾你的意愿这样做了。”


    冷淡孤寂的声线莫名透出一丝丝隐忍委屈。


    令左时焕心猛地一颤,眸光触动看向顾烆忧郁失落的侧脸,仿佛也被冰冷刺骨雨水打湿的心脏渗出一阵阵心疼、愧疚和无措。


    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错怪了顾烆。


    仔细想一想顾烆并没有做错什么,或许是有苦衷不能和他坦白,而且顾烆也从来没伤害过他,为了他多次冒着暴露的风险。


    反倒是他对顾烆太过苛求。


    明明顾烆只是主动了一点想亲近他,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这样一再严苛疏远顾烆才会真的伤了他的心。


    某方面来说自己才是真的虚伪严酷。


    一边拒绝顾烆的亲近,另一边又过度索取要求顾烆。


    相反顾烆看似总是一副恶劣不着调的性子,却总是包容他,使他真正放松开心起来,暂时抛下现实种种负担顾虑,像一个单纯的普通人跟顾烆一起打闹玩耍,发自内心肆意表达喜怒哀乐。


    其实一直被顾烆保护的人是他。


    此时的左时焕陷入忏悔沉思,捏紧手心好一会又缓缓松开,选择性遗忘顾烆本性是一个多么恶劣让人恼火的混蛋,反而越是思考越是觉得他自己做错了。


    “对不起,是我过分了。”左时焕突然开口道歉。


    令原本只是装委屈可怜的顾烆瞬间神情一僵。


    左时焕眼神升起愧疚歉意,手摸着额头对顾烆继续说道:“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没和人交往过也不懂得该做些什么。总之,我已经在反省自己对你过分了,以后会努力改变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谁?


    顾烆微张开口,瞳孔不停抖动,又看向左时焕满是认真歉意的神情,仿佛刚才耳边的一声道歉不是幻听。


    轮到顾烆开始慌乱了。


    他都做好被左时焕识破真面目,装可怜只是想博得左时焕的同情关心,争取多一些亲密接触的福利,就算最后被发现他其实是在装模作样,也能让左时焕看在他都装可怜的份上从轻处置。


    事实他真不介意左时焕对他那样,相反他一直乐在其中。


    不然他也不会总是忍不住一次次作死撩拨试探左时焕的底线,直到左时焕维持不了那一张正襟危坐的禁欲冷静面孔,对他露出羞怒脸红的表情。


    只对他一个人露出更多更多真实生动的情绪表情,都令顾烆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尽管每一次后顾烆明面上装乖认错,实际上他一点都没反省,反而乐在其中下次还敢。


    可这一次左时焕真信他了,还对他道歉?


    顾烆无法轻松笑出来,无法直视那一双诚恳明亮的浅棕色眼睛坦白说他在开玩笑,反而心口处既是酸涩彷徨,又同时像泡在一股感动欣喜的暖流直到盈满了整颗心脏。


    “你不用改变,是我……”顾烆眉头一紧无措说。


    没等顾烆说完坦白。


    左时焕打量了几下顾烆的面孔,突然颦起眉头像是犹豫纠结,浅棕色的瞳孔微颤紧张无比,又突然豁出去一样踮起脚在顾烆的唇瓣咬上了一口,离开的瞬间又极快地做了一个似有似无的举措。


    顾烆一瞬间瞳孔扩得极大,仿佛被人当头一击。


    稍纵即逝的感觉恍若一场梦。


    霎时间,顾烆发呆地触摸自己嘴唇,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始作俑者,似乎不是他的错觉,左时焕做了一个他才做过的流氓动作。


    左时焕装作无事地轻咳两声,浅棕色的眼眸划过羞意,脸颊绯红却硬是故作成熟镇定地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顾烆愣住好一会,黑眸倏地亮的可以烫出火星。


    左时焕以为自己很淡定,其实脸上的绯红热气没消下去过,浅棕色的眼眸总是飘移不敢直视顾烆,若无其事地弯起手指挡着嘴唇,又很快神情坚定认真对顾烆说:“我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但要是顾烆觉得其他人交往也是这样做的,我会尝试去一一学习的。”


    顾烆愣怔地望向穿着一身清冷优雅白西装的左时焕绯红的脸颊,痴痴地看着左时焕说完后对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害羞浅笑。


    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在黑夜中响起了惊天巨雷。


    骤然停止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刮起了狂风暴雨,再次跃动的心脏以发疯的速度加快跳动,耳鼓也被疯狂的心跳声吵得耳鸣发痛,像是心脏要跳炸一样。


    顾烆投降了。


    “不用学了。”


    “嗯?”


    顾烆一下子伸手环绕抱住左时焕的腰,将头埋进左时焕的颈窝,额头也贴着左时焕白皙的脖颈,缓缓流动的温热血管,心脏也一同随着流动不停疯狂跳动着,沉溺温柔吻过脖颈的柔软黑发,仔细闻着左时焕白西装上混杂着各种订婚宴上各种气味以及繁杂的花香,却藏不住那一股淡淡温馨、沉醉、怦然心动的苹果酒信息素气味。


    就像左时焕本人一样那样令他陶醉在心底,不像繁杂扰人的花香,却淡淡的令人着迷不已,不愿放手甘愿沉沦。


    “你突然怎么呢?”左时焕忍不住担心问道,被顾烆抱住许久都不见他说话,尽管有些习惯了顾烆的抽风,但是见顾烆沉默不说话太久还是令他担心。


    顾烆扯动着嘴角好几次说不出话,浓郁漆黑的眼底是深无止境的爱意和愧疚苦涩,最后哽咽干哑着嗓子像是投降又像求饶对左时焕说道。


    “不用学了,现在你往我心口插一刀我都认了。”


    “……什么?”左时焕茫然楞了下,又很快皱眉生气轻轻拍了一下顾烆的后背,“你说什么胡话,要是你再这样乱开玩笑我就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顾烆第一次想感谢上天又或者什么神佛上帝也好,让他这样一个混蛋能遇到左时焕,让他遇到这样一个傻得可爱的联邦Alpha。


    学什么不好,学他这样的混蛋。


    顾烆知道左时焕不是真的傻。


    只是轻易地信任他这样一个混蛋而已,无论他胡说八道什么,左时焕都把他放在心上呵护认真对待他说的每一句话。


    偏偏他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无法对左时焕做到,还总是让左时焕担心他。


    要是世界上有所谓的因果报应,他这样彻头彻尾的混蛋最应该得到惩罚报应,就算被打一顿也是他活该,他是打心底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出口的。


    顾烆沉着脸色,骤然起身双手握住左时焕的肩膀,神情严肃无比说道:“要不你趁现在快点打我一拳,往重地打。”


    “我为什么要打你?”左时焕都懵圈了。


    “不,你应该打我的,不用心疼我,难道左时焕你没想过打我一拳吗?”


    “这……”左时焕眼神飘移闪烁,无法否认自己被顾烆气急时还是想过的。


    “那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不会,我可以教你,趁着这个机会左时焕你想打我哪里都可以。”


    顾烆抓住左时焕的手腕抬高,神情负责认真,仿佛在训练一个即将上战场的新兵,而不是教左时焕怎么打他一拳。


    “手肘可以稍微弯起,攻击时顺着肌肉发力部位弹射打出,可以最有效地打击敌人,不过你最好选择我身上腹部、腰侧等比较柔软的地方。因为我其他部位的骨头比较硬,我怕打伤你的手。”


    因为顾烆本就是顶级S级的Alpha,再加上长时间高强度训练,以及战场上一次次打磨重塑炼体,骨骼已经比普通人还要坚硬,甚至高密度的骨质堪比钢铁。


    就算顾烆站着不动任由敌人打,一不小心受伤骨折的也大概率是敌人对方。


    所以在顾烆的眼里左时焕就算也是一个Alpha,仍然弱小无助得令他忍不住地担忧焦虑,生怕左时焕会受伤。


    顾烆克制不住拧紧眉头,神情严肃很是认真地教导,丝毫没有藏私对左时焕说道:“如果你以后遇到类似像我这样的敌人,就算左时焕你是个Alpha,也一定要不能犹豫转头就跑,千万不要一时之气妄想抵抗。”


    一想到左时焕有遇到这种危险情况的可能性,要是偏偏在他出任务的时候不在左时焕身边……


    顾烆顿时沉下眼眸,压下心里翻涌的焦虑忧愁,拉住左时焕的手臂继续指导说道:“要不你先拿我练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该怎么应付了。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姿势,左时焕你可以尝试向我攻击一次,有些身体部位对其他人来说是致命点,对于我来说不是,不过你也可以认识一下。”


    说完顾烆拉住左时焕的手往他的腹肌摸,指导左时焕哪里才是人体脆弱部位。


    隔着单一件的衣服,左时焕都能直接感受到顾烆紧实坚韧的腹部腹肌,带着天生优越野性力量感的流畅线条,美妙微弹起的触感令左时焕震撼得一愣一愣。


    偏偏顾烆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一阵阵响起。


    左时焕被迷得茫然恍惚,睁大眼睛也完全听不见顾烆具体在说什么,想不懂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等顾烆苦心孤诣地讲解完,左时焕还一脸茫然神游没回来。


    但顾烆已经觉得教的差不多了,剩下就是实战练习,便对左时焕说道:“你可以动手尝试一下我刚才教你的方法。”


    只是左时焕还一脸茫然无辜没反应过来。


    无奈的顾烆只好叹了一口气,靠近拉住左时焕的手纠正姿势,深邃的黑眸满是爱意柔情,让左时焕握紧的拳头对准自己也心甘情愿,甚至自己还生怕会伤害到左时焕一丝。


    连顾烆都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天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犯傻,要是左时焕伸一巴掌过来,他自己腆着脸凑过去被打都觉得是一件情趣。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傻得甜蜜。


    顾烆摇头笑了笑,对左时焕继续说道:“要是你不懂怎么做,我来手把手带你来一次。”


    左时焕手臂稍微一被拉动,令本在走神的他立刻惊醒过来。


    一睁大眼左时焕就意识到顾烆又在做什么傻事,吓得他立刻甩开了顾烆的手,连忙仓促退后了一大步又一大步,站在离顾烆远远的地方呼吸急促,神情依旧惶恐。


    过了好一会。


    左时焕才找回声音,茫然愤怒对顾烆大喊道:“不是!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打你!”


    顾烆疑惑:“为什么不能?”


    左时焕惊愕得说不出话,好几次将在贫民窟听过的脏话要脱口而出,还是咬牙咽下去,眼神怒怒地对顾烆说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是正常人,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呀!”


    “这有什么,我允许你打。”顾烆说着走近了一步。


    左时焕被吓得差点应激,大喊道:“不要走过来!不然我真的会……”


    但在看到顾烆十分期待的眼神,左时焕哑口无言,默默把真的会动手打你那几个字吞进肚子里。


    直觉他要是真说出口顾烆还会喜闻乐见。


    左时焕止不住头痛地扶额说:“这不是你允不允许的问题呀……”


    顾烆思考了一下,便了解左时焕在忧虑什么,皱眉说道:“不是无缘无故,左时焕我是在教你如何对付敌人,不用害怕打伤我,因为你还是太弱了。”


    “我太弱了?!”


    左时焕一瞬间忍不住怒火中烧,怎么说他也是Alpha,更是从底层摸打爬滚艰难长大的Alpha,顾烆居然觉得他太弱了。


    要不是怀疑顾烆是故意惹怒他,左时焕还真的想动手教训一下挑衅狂妄的顾烆。


    但是无论左时焕心里怎么生气都好,也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对顾烆动手的,他不像顾烆那样什么时候都可以拿来胡闹开玩笑。


    左时焕压下怒意,冷声对顾烆说道:“不管你说什么都好,我都不会这样做,你太无聊的话,可以出去冒雨跑一圈。”


    正好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划过走廊,劈里啪啦打在联邦酒店窗边的雨滴十分响亮欢快,仿佛无声地邀请人来一场雨中盛宴。


    顾烆抬眸看着左时焕冷肃陌生的神情,丝毫不介意地沉声回答道:“要是你想让我去的话,我就去淋一场雨又如何。”


    左时焕瞳孔一滞,下意识瞥了一眼外面的雷雨交加,却退缩咬紧后槽牙说道:“我没有你这么无聊,什么事情都凭心情任性去做,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眼光感受。”


    顾烆脸色一白,仍然执拗坚定说:“我只是担心你。”


    左时焕却丝毫没有对顾烆的行为感到半点开心,反而真的快被顾烆气到没脾气了,差点就被顾烆莫名其妙的脑回路逼得连他都想出去淋雨了,冷静一下气得快冒烟的头脑。


    左时焕咬紧后槽牙,手指着顾烆气笑说道:“你担心我?你担心我就是让我伤害你,顾烆你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总是一意孤行自以为是为我好!可我是个Alpha,我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过多担心!”


    “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顾烆低头突然说道,再一次抬头看向左时焕,深沉冷傲的黑眸划过一道浓郁扭曲的笑意。


    明明是在笑,在昏暗的光下也渗人可怕。


    左时焕眸光动了动,掐住手心,才止住想触碰顾烆那一双看似傲慢挑衅实则不安的黑眸的冲动,心里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悲哀感触的熟悉感。


    在心底大骂了一句顾烆傻子。


    他就是一个大混蛋傻子!


    左时焕以为自己会非常生气,却感同身受明白顾烆的不安之下才做出的傻事,忍不住情勾唇悄然笑了起来。


    他也跟顾烆一样傻。


    他做不到不去担心顾烆,就像顾烆也做不到不去担心他。


    两个人像针尖对麦芒,处处不像又处处相同。


    左时焕原本一直认为他与顾烆完全两种性格的人,但此刻他却意识到,本质上他们都是一种人,相同的骄傲不低头,追逐巅峰强大,又不约而同想掌控身边的一切人和事务。


    因为不安,才想控制。


    因为怕失去,才愈发慌张急躁。


    左时焕太明白这种无时无刻包围自己绝望无助的不安感,无论多么竭力拼命做事情,总觉得有一天会失控,突然间天地颠倒一样再次绝望降临,越是不安越是想控制一切,最后把自己精神身体消耗得一团乱。


    就像他害怕会失去顾烆,同样的顾烆也怕失去他,才表现得如此不安焦躁。


    两个不安的人凑在一起却让左时焕觉得慰藉。


    仿佛两处快要熄灭的火堆,风一吹随时仅剩的火苗都要灭掉,原本依旧倔强互不依靠,却意外阴差阳错凑在一起时驱散比不安寒冷更深处的孤独感。


    这让左时焕怎么可能对如此不安无助的顾烆生气起来?


    一时间左时焕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仿佛他惩罚顾烆就让自己变成一个坏人,更何况自己也软弱得下不去手,但要是他又心软放过顾烆,只会让顾烆一步步得寸进尺,不知悔改再次把他气得牙痒痒的。


    特别是自己被顾烆小瞧了。


    左时焕一想到这里就脸色冰冷,自尊心让他无法接受自己总是被顾烆看做一个被保护者,更何况刚刚顾烆还亲口说出他太弱了。


    不甘心被看做一个弱者。


    左时焕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弱小,仅仅是因为顾烆太特殊了,但是顾烆显然不放心他,像是顾虑些什么总是不正面回答隐瞒他的真实身份。


    忽然间左时焕一下子头脑冷静过来。


    该不会顾烆是故意的?


    这才能解释顾烆一直都试图岔开话题,甚至总是做一些可笑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打乱他询问的节奏。


    越是仔细去想,越觉得自己似乎被顾烆玩弄于掌心中。


    “难道你隐瞒我是出于担心我,还有觉得我太弱小,怕我妨碍你了?”


    左时焕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快要压不住心中的难过、不甘心和恼火,愈发冰冷的目光看向顾烆。


    “我从来不觉得左时焕你会妨碍我。”顾烆拧紧眉头说道。


    “谁知道呢?毕竟我在你眼中那么弱小,你做什么我都一无所知,说不定你是愧疚于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才匪夷所思地想让我打你一拳。”左时焕淡淡自嘲说道。


    顾烆一瞬间黑眸划过心虚。


    他无法反驳内心对左时焕无法弥补的愧疚。


    见到顾烆沉默不说话,左时焕知道自己真的说中了,却一点都不觉得值得高兴得意。


    左时焕掐紧手心,脸色苍白,语气带着尖锐试探和酸气说道:“原来是真的,你千方百计不想告诉我你究竟在干什么,该不会是为了瞒着我做一些对不起我的事情。比如去跟你以前的红颜知己约会,就像上一次我见你跟别的Omega女人亲密无间逛商场。”


    顾烆望向左时焕受伤苍白的面孔,瞬间瞳孔一惊,连忙急切否认解释道:“没有,我跟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利用他们完成任务,除了左时焕你我谁都不要。”


    “完成任务?”


    “是的,上次仅是任务,至今再也没见过那些人了。”


    左时焕凝视了顾烆好一会,在看到顾烆面露忐忑不安之色,像一个焦灼等待被左时焕判刑的犯人,坦诚真挚的神情却没有半点虚假,还是选择相信了顾烆说的话。


    其实他心里也不相信顾烆会主动做出这些事情,但是谁知道幕后的人控制顾烆,会逼迫顾烆做什么事情。


    在左时焕遇到顾烆后,就多次亲眼目睹顾烆遭遇一件件危险的事情,这令他怎么能不去在意。


    左时焕苦涩一笑说道:“可既然是任务,总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要是有人逼你做事,我也不能怪你,这毕竟是任务对吧。”


    “没人敢逼我做事。”顾烆凝眉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要是你以前做过类似的任务,我也不会在意的,你不用瞒着我。”左时焕神情淡淡地说,显然他嘴上说的跟心里认定的并不一致。


    这下子顾烆真体会到什么有口难言。


    顾烆着急咬牙认真解释说道:“是真的没有人逼我,也没有人敢逼我做事,任务是正经的任务,你说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我的下属或者线人,除了纯粹的任务关系什么都不是。”


    左时焕点了点头,还安慰顾烆说道:“嗯,我知道了,顾烆你说没有就没有。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也真的不介意你这些过去的事情。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出身,知道总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连我当初也为了赚学费去打违法的地下黑拳。”


    虽然左时焕不介意,可是他介意啊!


    顾烆知道左时焕肯定是误会了,再被左时焕误会下去,他就成了左时焕眼中为了任务不折手段沾花惹草的人渣了,似乎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要是我告诉你,我究竟是干什么的?”顾烆眸光深邃复杂看向左时焕,抿紧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苦笑。


    左时焕眼睛微亮,还是摇头说道:“我不想勉强你。”


    顾烆沉默地从外套夹层中掏出一个证件,上面封面刻着联邦官方的印章,蓝底金星又额外印着不寻常的盾牌的象征图案,摊开证件上面的个人信息,照片里的顾烆穿着一身蓝黑色的特殊联邦军装制服。


    “我是联邦机密调查局的特工,编号AT10089,出身于XX星球,年龄20岁,相当于是一个联邦官方正规的公务员。”


    顾烆神情冷峻肃立地说道,并将联邦官方证件递给左时焕。


    左时焕接过来观摩了许久,迟迟没有说话。


    “这下子你该相信了吧,我是正规的联邦官方特工,绝不会做出像你那些过于丰富的想象里的不正规事情。”顾烆略显无奈说道。


    对于左时焕丰富的想象力,他也是束手无策地服气了,那次任务的具体事情他早就忘了,没想到左时焕心里依旧记得,甚至吃醋得耿耿于怀。


    尽管左时焕酸滋滋吃醋的模样有些可爱,但是他还是要第一时间澄清误解,不想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他和左时焕的感情。


    “怎么不信吗?”顾烆问道。


    “不是,我信了。”左时焕笑了笑,却很快眸光暗下,将联邦机密调查局的证件还给顾烆。


    “居然是真的,有些惊讶到我了。不过007谍战片电影里的特工男主不是每一部都美人环绕,艳福可不浅。”


    “你也说是电影,现实哪来那么多美人。要是真的说美人的话,我就遇到左时焕你一个Alpha大美人。”


    顾烆挑眉收起了证件,对左时焕戏谑勾起一抹坏笑说道,微抬起下巴,深邃耀眼的黑眸显得有几分风流又得意,高高扬起浓淡皆宜的淡红薄唇。


    真的如同电影中风流不羁的特工男主。


    要是真有大美人,怎么也是顾烆这张大杀器的脸配得上这个称号,估计谍战片电影的导演见到他第一时间就想换男主让顾烆当了。


    “我才没有你那么臭美。”左时焕失笑摇头,又很快眼神落寞勉强笑容,心想要是顾烆仅是一个拍电影长得不错的Beta多好。


    “为什么左时焕你看上去不怎么开心,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是联邦机密调查局的人吗?”


    顾烆黑眸一紧问道,生怕左时焕发现他的异样。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是联邦机密调查局的人。


    但他对左时焕隐瞒一部分真相,他同时还是一个帝国人。


    就算他在联邦这边的身份证件做得再完美无瑕的,他自己也知道从头到尾是假的,但是他在左时焕面前必须是一个联邦人,就算是联邦政府的走狗他也心甘情愿去当。


    “没什么值得不开心,顾烆你不是都告诉我了,我也应该为你开心的,只是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蛋居然真的是联邦政府的人……”


    左时焕假装想轻松笑出来,却最后浅棕色的眼眸一点点盈满无力悲伤,眼尾通红,握紧拳头压抑着快要失控的情绪,声线干涩哽咽说道。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正常合法,让我在有一瞬间阴暗自私地希望你不如是见不得光的违法机构,这样还让我怎么有理由让你离开?离开那些危险的地方?”


    不过左时焕很快恢复过来,对顾烆怀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想的。顾烆你能为联邦政府做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身为联邦人我为你感到十分骄傲自豪。”


    只是身为左时焕,他仅希望顾烆是一个普通人。


    他不需要顾烆成为一个多么伟大了不起的人物,不需要他有多少丰功伟绩,不需要他为联邦奉献做英雄,仅仅是作为普通人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可惜往往是最平凡普通常人做的事情对于他和顾烆来说都那么困难。


    左时焕不甘心地竭力藏着眼角的湿润,转头强颜欢笑对顾烆说道:“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吧,顾烆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我已经知道你是为联邦政府做事,这让我安心了很多了,起码不用担心哪一天你违法犯罪,突然被抓进联邦的监狱,对吧。”


    顾烆一愣怔仿佛全身僵硬,静静凝视着强颜欢笑的左时焕,胸口像自虐地用刀割撕裂了一道道口,却连上前拥抱安慰左时焕的勇气都没有。


    阴暗自私的人怎么可能是左时焕?


    真正阴暗卑鄙的人是他。


    他满口说对左时焕诚实,却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卑劣无耻再恶劣的词放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不聊这些了,我的联邦特工男朋友,接下来去哪里?”左时焕调整情绪恢复笑容,一边调侃一边主动亲吻上顾烆。


    “回我的安全屋。”


    “哦,你的安全屋会像电影一样有许多特工装备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迟早都会被我知道的。”左时焕抬起下巴,挑衅看向顾烆。


    这一次顾烆仅是回吻了左时焕,却没有回答左时焕,弯眉浅笑地抚摸着左时焕后颈柔软的黑发,大拇指细致摩挲着左时焕细嫩的侧脸。


    在看到左时焕回他一个亲昵信任的笑容。


    动作瞬间一僵。


    顾烆将左时焕抱在怀里,怜爱地吻了吻左时焕的额头,下巴抵着左时焕的头顶,胸膛传来一阵震动闷闷的笑声。


    看上去笑了。


    实则顾烆的眼里满是痛苦和自责,高抬起下颌,不让左时焕发现他笑起来是如此的丑陋虚伪。


    在心里回答左时焕刚才的问题。


    ——不。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要是做一个高尚诚实的人注定会失去左时焕,那顾烆他宁愿做一个卑劣至极的人,将这一个盛大卑劣的谎言一直说下去。


    一辈子瞒着左时焕。


    第080章 第 80 章


    车光一路穿过中心繁华路段的街道, 又穿过参差不齐的下城区,瞧见下城区的街道角落有一台眼熟的营养剂自动售卖机,连涂鸦生锈的外壳都没有一丝变化。


    左时焕竟还有一些惦记着廉价合成营养剂的味道。


    转头看向专注于开车顾烆的侧脸, 左时焕摸了摸空空的口袋, 终究不好意思开口问顾烆要几枚硬币。


    一直到车子开过那台营养剂的自动售卖机。


    左时焕才收回对自动售卖机念念不舍可惜的眼神。


    转而好奇顾烆要带他去哪里?


    只是左时焕没有开口去问, 仅是在看到车窗外不断快速变化的景象, 眼里的疑惑好奇越来越浓烈了。


    离开下城区。


    街道没有了, 吵闹的人群也没有了, 一点点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熄灭。


    顾烆似乎开车带他前往人烟稀少的郊区,


    平坦的道路变成裂开了水泥路, 轮胎急速开过时伴随着沙沙的碾过石子声音,猛烈的雨水拍打车窗。


    左时焕侧头看着一排排长得比人高的杂草,在他眼前哗哗地划过车窗玻璃,路边生锈的路灯挣扎发出些许光辉, 又很快被雷雨下的水雾弥漫淹没。


    心里的疑惑转变成另一种猜测。


    该不会……顾烆说带他去的安全屋, 是真正的安全屋吧。


    比如什么联邦机密调查局的秘密基地,才会坐落在这么偏僻无人的地方。


    不然解释不了顾烆为什么要带他去的地方那么偏远,路上连遇到一辆车都艰难,而顾烆平时出没工作的地方也不在这里。


    这种偏僻荒凉到工作都找不到的地方, 连当初还是Beta囊中羞涩窘迫的左时焕都不会住在这里。


    越细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正确。


    一时间左时焕正襟危坐起来,看似神情郑重认真, 双手平稳放在膝上,实则一双浅棕色的眼眸锃得发亮, 心里紧张又期待,连熨烫笔直的西装裤子都抓出好几道褶皱。


    没期待多久。


    突然间。


    车子停下来。


    “到了。”顾烆说道。


    左时焕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象, 浓雨中若隐若现一座巨大的黑影,顿时间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又变得隐隐期待激动。


    随着车辆缓缓开近。


    印入眼帘一座高大阴森的建筑物,煞白的雷光闪过一扇扇幽深漆黑的窗户,紧锁的铜门,仿佛在警告无关人等不要靠近。


    颇有几分电影画面的滋味了。


    特别是那一种小时候躲起来关上房门看的深夜恐怖电影。


    令左时焕嗓子紧了紧,心跳加快,总是思考过度的脑子愈发浮想联翩,却最终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觉得是他想太多了。


    但在顾烆下车打伞给他开车门时,左时焕没忍住开口问道:“我就这么进去可以吗?”


    顾烆瞧了一下斜落的雨即将打进车内,淋湿迟迟不进伞的人,顿时皱了一下眉将左时焕搂进他撑起的伞之下,才舒展眉头回道:“为什么不可以,这是我的地方。”


    左时焕瞧了瞧那栋看上去就不寻常的建筑物。


    一直对顾烆究竟做什么没有真实感,就算亲口得到顾烆承认他是什么联邦机密调查局的特工,左时焕也隐隐有一种直觉总感到不太可信。


    现在看来顾烆说的话是真的。


    只是……他真的无法想法顾烆真的会听从什么人的命令,安分守己去完成什么任务?


    尽管对顾烆的能力有信任,可是以他桀骜冷漠的性格一张口不是得罪人,就是在前往得罪人的路上。


    总觉得能做顾烆上司的人一定不容易。


    (帝国一众顾烆的下属流泪:没人能做得了太子殿下的上司,但就是做太子殿下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也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左时焕一下子停住脚步,皱眉有一些犹豫担忧地问顾烆:“我真的可以进去吗?不会影响你的那些工作,特别是你提到安全屋,我是不是要获得什么通行证才能进去?”


    顾烆顿时眼里一愣,隐下深层次的思索该怎么隐瞒猜中的左时焕,转而咧嘴笑道:“是有,你要获得的通行证就是我。”


    左时焕微微不满抿唇,却已经被顾烆拉进房子门前了。


    顾烆无奈侧笑看向难得幼稚扁嘴的左时焕,将口袋的钥匙递给左时焕说道:“吶,给你通行证。”


    左时焕眼睛一亮,接过钥匙莫名有些心满意足,就算是这种通行证也行。


    扭动钥匙。


    听着钥匙在门锁的咔嚓声,普普通通的声音却让左时焕莫名心脏紧张跳动了一下。


    缓缓地门被打开了。


    左时焕缓缓抬起头,心里原本的忐忑期待被另一种期待覆盖,满是好奇的窥视欲想知道顾烆究竟住的是什么地方。


    在即将踏进门的一瞬间。


    左时焕掀开的眼睛突然被一双大手覆盖,眼前陷入手掌肉色的遮挡,高到极点的期待一下子落空,耳边还要传来一道熟悉又恶劣的轻笑声。


    “别闹了!”


    左时焕生气地将顾烆的手推开,转头怒视一脸嬉皮笑脸惹人烦的顾烆,“不许不经过我同意就捉弄我,对我动手动脚的!”


    “是是是。”顾烆弯眼赔笑,却被一早就看穿他真面目的左时焕瞪了一眼又一眼,气冲冲地走开了。


    被顾烆转移注意的左时焕,并不知道在他开门的一瞬间门后突然亮起的细微红光,锁定住左时焕的面孔。


    在顾烆冷厉的目光下才缓缓熄灭,装作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屋关掉了所有隐藏在边角的武器开启能源,以及停下预备攻击的监控防御系统。


    顾烆确实没有骗左时焕,左时焕也的确猜对了。


    这一间经过顾烆亲手改装打造,在联邦住的最长久的安全屋,远离人群的私人领地,安全屋内部每一个角落都危机四伏,要是有不明身份的人闯入误碰什么不该碰的下场绝不会好看。


    唯一安全通行的办法就是得到顾烆的授权。


    可就算是值得信任的帝国下属,真正能安全进入这一间安全屋的人也寥寥无几。


    顾烆通常会选择在其他的安全屋或者合适地点会见下属,一般这些都处于城市中心、交通枢纽又或者灰色地带等人员流动性普遍极大的地区范围,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中更好能掩盖他们的行踪目的。


    可作为帝国太子的身份顾烆就算自己不介意,下属也会尽可能安排奢侈舒适的住所,不可能选择在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


    就像给顾烆最初安排的住所是一处闹中取静环境优良的中档住宅,看似外表融入联邦当地的环境,实则屋子内部全都经过装修改造成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程度,就算比不上帝国的皇宫水准也差不多哪里去。


    只是以顾烆过于敏锐的五感知觉,一点风吹草动和人声都能察觉得到,特别是他所谓超越基因极限的天赋,更是一场漫长的折磨酷刑。


    对于普通Alpha来说已经十分敏锐的听觉嗅觉,而顾烆的听觉嗅觉等五感是普通Alpha的十倍甚至百倍,说的不好听的比狗鼻子还灵敏,比用声波探测的海豚听到的声音还要杂乱遥远。


    特别是在一段处于身体发育天赋觉醒的幼年时期。


    远到十公里外的花香,近到一只蜘蛛爬入房间时的气息动静。


    以及隔着加厚的吸音墙壁和大门,也挡不住皇宫里门外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仆人走动、奔波工作、说话声,连夜深了一道道重叠的呼吸细语声也如同震耳欲聋的一群又一群黄蜂振翅在耳边敲锣打鼓。


    所有的信息都强迫式地塞进顾烆的大脑器官中,让发育时期的大脑皮层敏感的神经无法承受,额头青筋频频凸出。


    哪怕睡在帝国皇宫最奢华柔软的大床上,觉醒发育时期的顾烆依旧彻夜难眠,睁大充血的双眼,脑子传来一阵又一阵要爆炸同归于尽一样的折磨痛苦。


    就因为父皇是希望的。


    所以在万众瞩目之下诞生的他,就被逼着成长为一台扭到最大功率,发动机运作到极致,滚烫的冒烟火花烧红,仍然不给休息一直不停优化再提升功能的最佳工具。


    等到熬过那一段艰难的时间,顾烆强迫自己学会关闭身体部分的感知器官,逐渐掌握操控身体才真正能睡一个好觉。


    可在长大后顾烆才意识到。


    他不正常,是不该出现的基因缺陷产物,是父皇以及世俗一味盲目狂热追求所谓人类极限基因的扭曲产物。


    偏偏那段时间年幼的他居然愧疚于自己敏感软弱的身体原因,耽误了父皇布置的训练任务,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健康后就马不停蹄地加训尽快达到父皇的目的,让父皇为他骄傲满意。


    不幸又幸运的是不久之后。


    他经历了一次绑架事件,亲耳听到父皇放弃他的消息,死里逃生的他不再对父皇有任何亲情的期待和妄想。


    现在的顾烆绝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委屈自己。


    就算在联邦执行特殊任务时期会勉强忍一忍,但也忍不了多久就立刻换地方休息。


    换了好几次。


    顾烆终于换到这一个方圆几公里都没人居住,偏僻到鸟不拉屎,连房屋周围的蚊虫鼠蚁都被他灭得干净安静的地方住下来。


    时间一久了。


    这间安全屋被顾烆打上了私人领地的标记,仿佛恶龙守着宝藏的巢穴,不许外人靠近。


    就算是跟了他许久的下属季慎文也不给随便进门。


    可一带着左时焕离开订婚宴后,顾烆第一时间想到带左时焕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就算明明有几间距离更近的安全屋也不愿意去,顾烆硬是开着老远的车子带左时焕来到这一间偏远郊区的屋子。


    如同一只充满占有欲的恶龙急切想要第一时间在左时焕身上打上专属他的印记,圈养在自己最舒适安全的巢穴中,尾巴牢牢圈住左时焕的腰,最后让左时焕沾染上满是他的气味才心满意足。


    只是这点小心思不会跟左时焕提起。


    “时焕,我打算将安全屋的最高权限加上了你,备用的门钥匙等下给你,你以后可以随时进来,也不受阻拦触发报警系统。”


    顾烆装作平淡地对左时焕说道,实则一早就暗中观察左时焕的表情神态,心里迫不及待想立刻这样做了。


    “……好的,我都可以。”


    左时焕一边迟缓点头,一边附和着顾烆说话,继续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顾烆住的地方,是不是跟他之前想的那样。


    事实上确实跟他想象不一样。


    十分普通又安静。


    屋内的布置大多是符合联邦大众审美的装修风格,没有一点不寻常的屋内场景。


    一排排冷色调的白炽灯亮起。


    照亮一路从走廊到客厅都干净反光的漆白地板,嵌入式的墙体柜子,门窗锁住,靠在窗户边的浅色布帘丝毫不动,银灰色的家具桌子,也没有任何绿植或者饲养小动物。


    整体如此的安静干净,仿佛一点灰尘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实际上连灰尘都没有。


    风也没有。


    明明进入屋内前外面狂风暴雨,很是吵闹不休,但一进入顾烆的屋子里后就像一瞬间按下静音键。


    安静。


    真的好安静。


    明明屋子干净安静是一件好事,却给左时焕一种微妙的怪异感觉,仿佛他走进来的不是顾烆住的地方,而是一间废弃已久没人住的房子。


    依旧干净如新。


    只是安静无声得有一些怪异,冷冰冰的,没有人烟气息而已。


    或许顾烆就喜欢这一种装修风格吧,有些人就喜欢待在格外安静的地方,将家里布置成隔音效果也不是没有。


    左时焕稍微有一些不习惯突然安静无声的环境,除了顾烆时不时跟他说话的声音,其余的一切声音都没有。


    耳边回荡都是一阵自己的耳鸣心跳声。


    连回答顾烆的话时,左时焕都被干扰得反应迟钝,愣住几秒才反应过来顾烆是在跟他说关于屋子权限的事情。


    “时焕,我给你介绍一下屋内布置,整体有三层楼,常用的客厅、厨房、主卧和次卧在……”


    “好,我知道了。”左时焕继续点头。


    “你平时住几层楼,要是你习惯住在高层,我也可以立刻安排打扫。不过我住三楼的主卧,你愿意的话要和我一起住吗?”


    顾烆提到最后一句嗓子发紧,黑眸瞳孔微颤地看向一旁的左时焕。


    “你安排就好,我都无所谓。”左时焕平淡回答道。


    虽然得到左时焕一起住的口头答应,但顾烆心里总有一些莫名失落和隐隐不甘心,对于左时焕并不像他一样那么的期待积极这件事。


    “那我这就给你修改权限。”


    “行,我需要做什么吗?”


    “输入你的瞳孔纹路和指纹,最高权限有一些特殊功能还需要生物组织激活,这个不着急,等我什么时候捡一根你的头发输入基因信息就好了。”


    “不用等以后吧,我现在就拔一根给你。”


    左时焕当即就这样做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般普通家庭有条件都会配置一套智能家居系统,不仅能根据主人家需求自动调节室内温度、灯光和家用电器设备,还会识别访客,并通常自带装备一套防盗防火报警系统。


    如果识别到的访客是未经权限认可的陌生人,类似小偷强盗一类的歹徒,就会触发警报通知房屋主人,以及自动报警让联邦警察赶来。


    作为一个初来的访客,顾烆登记他的信息进入房屋系统很正常,尽管需要输入基因信息的房屋智能系统极少,通常是比较高级的才用得上,但收集记录别人的基因信息还是一件极其敏感的事情。


    联邦相关法律都明令禁止一些非官方的组织、机构和企业收集联邦公民的基因信息,但左时焕出于对顾烆的信任还是一点也没有犹豫就给了。


    当得知顾烆给他的是最高权限,左时焕心里还是难以免俗地高兴了一下,这代表顾烆对他的重视和信任。


    只是左时焕并不知道。


    这间安全屋远不止一点进入权限那么不简单。


    如果有一天左时焕遇到危险躲进这间屋子,会触发启动防御系统,自动识别区分左时焕以及他的敌人,保护左时焕的安全,并开启攻击武器将闯入的敌人留下来,甚至连同这些人存在过的痕迹都能消除。


    顾烆侧眸观察一无所知懵懂的左时焕,经过一系列操作成功将左时焕的名字输入安全屋最高权限中。


    接着片刻不停。


    又将安全屋改成以后只有他和左时焕两个人能进入。


    望着两个人的名字并列放在一起。


    安全屋的主人最高权限一栏挂上两人的名字——顾烆和左时焕,从此屋内的权限将两人共同享有平分,亲密无间,仿佛两人专属的爱巢。


    让这间原本对顾烆来说可有可无的安全屋,如今在顾烆眼里覆盖上一层无与伦比的珍贵幸福意义,爱屋及乌对这间安全屋增添几分喜爱。


    令顾烆从来没有这一种心脏被填满的充盈富足感,深敛矜持的黑眸也终于幸福满足地弯起,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一旁左时焕突然发现顾烆安静好一会,弄那个什么权限屏幕要那么久吗?


    升起一些好奇顾烆究竟在做什么时。


    左时焕就看到站着不动的顾烆冲着屏幕在笑,看得出他真的非常非常地开心喜悦,深邃矜贵的黑眸此时像一颗擦亮闪闪发光的宝石,又带着异彩的天真纯粹,高高上扬的嘴角仿佛在炫耀得到全世界一样的幸福洋洋得意。


    对着屏幕发呆止不住笑容。


    令左时焕欲言又止,困惑于顾烆那股异常高兴的劲头,却最后忍不住也跟着一起莫名其妙笑了。


    偷偷拍了一张顾烆的犯傻照片。


    没告诉他。


    等到左时焕慢悠悠又拍多几个角度的丑照,再将一张张黑历史照片都收藏备份好,笑容变得更加真情实感。


    终于弄好了。


    顾烆顿时转头看向左时焕,眼神明亮生辉,语气兴奋说道:“我已经把权限改掉,时焕你以后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之一,无论哪个房间你都能使用,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要准备的用品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立刻去买。”


    “时焕,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啊?我都可以。”突然问到这个,左时焕也没有什么特别想法,仅是加快将通讯器放回口袋的速度。


    “时焕,真的没有要求吗?比如你没有带更换的衣服来,要不我等下出去给你买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平时你用惯什么品牌也可以跟我说,家里布置都任由你添置。”


    顾烆说完后又自己觉得不满意,凝眉认真看向左时焕说道:“要是你想的话,我现在可以去你家把你习惯用的物品都带过来,不会被你家里人发现的。”


    左时焕惊愕地张嘴好一会,无从招架顾烆突如其来的热情,以及他那常人无法理解跳跃的脑回路。


    只是顾烆认真的神情,像是告诉左时焕他是真的做得出来,无论去哪里是做什么,只要左时焕一声令下为了他都愿意去。


    左时焕深吸一口气,连忙拦住蠢蠢欲动的顾烆,驳回喊道:“不许去,真的不用那么麻烦,我没关系都可以,随便准备一些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


    “你真的没有要求吗?”


    顾烆垂下些许失望的眼眸,又执拗抬眸看向左时焕说道:“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我希望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就算你住不习惯可以换地方住,我在联邦其他地方还有很多房产。”


    左时焕不解困惑说道:“不是,我为什么要对你住的地方有意见,顾烆你住得习惯就好了,没必要事事都迁就我的意见。”


    他又不是那种强势到事事都要管男朋友的人,就顾烆能让他进入安全屋,还把他设定为最高权限的人就已经让他很高兴满足了。


    但是顾烆并不是这样想的。


    左时焕越是冷静客气,就表示他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刚才以为得到左时焕同意入住的喜悦一扫而空,化为失望的苦涩难过。


    “你是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顾烆凝眉紧张地对上左时焕,微颤不止的深邃黑眸仿佛被左时焕拒绝就会一秒碎掉,牵上左时焕的手仿佛汲取什么支撑的力量,又很快黯淡下眸光,语气克制平淡地说道。


    “如果你不打算这样做也没关系,我以为左时焕你答应和我住在一起,是同意了跟我同居的事情,所以我很期待这件事……”


    “住在一起吗?”


    左时焕眼里竟有些惊愕,抿了抿唇又开口说道:“我以为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而不是同居。平时我们还是有各自的地方住,而且顾烆你的工作那么特殊,和我住在一起不影响你吗?”


    顾烆很快伸手捂着额头,遮掩失落苦涩的面孔,装作无事笑道:“原来真的不是,看来是我一个人期待太多了,也是我太着急了,就当我没说过吧。”


    这故作坚强的落寞神情让左时焕看上一眼心都颤了,怎么忍心拒绝令人心疼可怜巴巴的顾烆。


    尽管事情有些仓促,但他已经做好和顾烆一起同居的决定。


    “我没有说不同意。”


    左时焕嘴角弯起,伸手摸着顾烆的侧脸,心疼又无奈怜爱地吻住他的唇瓣说道:“我很期待和你一起住,我同意跟你同居的事情。”


    一下子顾烆的眼睛都亮了,却微颤着长长的睫毛不说话。


    左时焕连忙多亲了几口,轻声爱语说几句情话,就肉眼可见顾烆的脸色一下子大为转好焕发光彩。


    留意到这一幕的左时焕觉得既好气又好笑,这委屈巴巴的混蛋真麻烦又有一点好哄。


    但让这个混蛋找到底气就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你真的不觉得勉强吗?”


    “真的不勉强。”


    “是出自左时焕你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才期待同居的事情吗?”


    “当然是出自我自己的想法,我也很期待和你一起同居。”左时焕一遍遍不耐烦地说,瞧着眼前混蛋越来越亮期待的眼珠子,嘴角无奈又好笑地勾起。


    能怎么办?这混蛋是自己找的,也只能自己继续宠着了。


    “是你主动想的吗?”


    “是是是。”


    “那有多么想和我一起住?”顾烆亮起的眼珠子转动,咧嘴坏笑提问道。


    “是是……额,我……我就是想和你一起住行了吧。”左时焕被问到一愣,脸颊微红,懊恼地瞥了一眼得意坏笑的顾烆。


    “所以到底有多想和我一起住呢,亲爱的?”


    顾烆弯下腰,恍若神明的脸一下子无比贴近左时焕,让他的瞳孔避无可避,眼里满是那一张令人心颤的坏笑混蛋。


    偏偏自己又一次次上当。


    左时焕咬牙遏制住被那一句亲爱的称呼弄得骤然加快的心跳,一下子脸颊都热气涌上,耳朵也烫热的,脑子都烧得乱成一团,慌乱得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不用照镜子左时焕都知道如今自己的丢脸模样。


    “亲爱的,你是多么想跟我一起同居?”


    “是非常想,非常非常想,迫不及待立刻想跟我一起同居的那种想吗?”


    可恶调戏的话语不停萦绕在左时焕耳边。


    左时焕咬紧牙关不说话,耳根红得不能再红,闭着眼不敢直视那一张恶劣犯规的脸,怕自己被这混蛋找到弱点一再戏弄。


    “怎么不说话呢,亲爱的?”


    一道灼热暧昧的吐息喷洒在左时焕的耳朵,痒痒的,闭上眼睛也阻止不住心也跟着痒痒的。


    唇瓣覆盖上一层灼热的温度。


    被偷亲了。


    耳边依旧纠缠不休一声声亲爱的,令左时焕羞燥无法睁眼面对,脸颊通红,忍不住用手掌挡住那烦人的吻,却掌心还是落入灼热的吻中。


    不停地一点点又吻到手背、锁骨、脖子,最后到羞红得滴血的耳朵上,滚烫的吻令人颤抖不止。


    左时焕闭着眼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偏偏那一个混蛋还不肯放过他,似乎察觉到他意外的倔强顽固,换了另一种策略。


    “亲爱的,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呢?是不是……”


    耳边突然贴近一道温热的呼吸气流,伴随着浓浓戏谑的笑意,薄唇轻启一道磁性低沉的勾人嗓声响起。


    “是不是闭上眼睛在想我?”


    一瞬间绷不住的左时焕睁大眼睛,近距离对上顾烆那一双饱含戏谑笑意的璀璨黑眸,似乎意识到他终于肯睁眼了。


    带着坏笑亲吻左时焕的眼角。


    “不肯说话就是你在想我咯——”


    “没有!”左时焕羞红脸咬牙道。


    “我才不信,就是在想我对吧,亲爱的就是太害羞了,不过这一点我也特别喜欢。”


    “没有,说没有就没有,别亲了!”


    一脸羞怒的左时焕想推开他,却被顾烆一手托臀抱起,双腿挣扎往前踹了好几下都被挡住,最终被迫伸手扶住顾烆的肩膀,才在高处稳住平衡。


    顾烆却还在胡闹笑个不停,眯起眼睛笑得一片璀璨流光,将左时焕托臀抱起举高高喊道:“我不信,肯定是在想我,看你现在不就想到一点都不想离开我了——”


    左时焕咬咬牙,扶住顾烆的肩膀看他笑得一脸张扬得意,终究没忍住低头恶狠狠咬一口顾烆的嘴唇,让他闭嘴了。


    只是逐渐的变了滋味……


    咬住的唇瓣放开,变成轻轻一碰,又逐渐变成唇齿相碰的亲吻。


    柔软而缠绵,细细的吻,时而深入,时而变得激烈纠缠不休,一个抓住头发,一个钳住腰,逐渐演变成疯狂争夺彼此的炽热呼吸。


    像一把火点燃后再也止不住蔓延山野。


    到最后彻底失控。


    顾烆一手将左时焕托臀抱起快步走到沙发放下,单手撑着客厅茶几边缘,含着那一张温软诱红的唇瓣,十指相扣将左时焕禁锢在身下,继续疯狂焦灼亲吻。


    一路往下蔓延。


    左时焕无力扬起脖颈,咬唇轻喘着,承受着顾烆给予他的全部的感受,激烈火燎一样的吻落在身上仿佛将他的身体也要燃烧殆尽,连带着他胸膛里的氧气也一并烧尽。


    尖锐的犬牙划过暴露在空气中的脆弱皮肤带来一阵阵发麻的颤栗。


    伴随着一声声耳热沙哑的粗喘。


    转移到后颈的性腺。


    明明只是Alpha不能标记的性腺,却被一次次轻咬舔舐,将脆弱微凸的性腺玩弄到微肿发红。


    左时焕被折磨透了,咬紧湿润的嘴唇,忍住被咬住性腺一瞬间带来的惊悚挣扎念头,像是要被什么凶残威胁的猛兽咬住了要害。


    要被吃进腹中。


    又逃不掉。


    从被咬住的后颈性腺传来一阵阵刺痛微麻,又难以言喻的陌生快感热流在身体里流动,忍不住加快呼吸,快要窒息一样胸膛剧烈起伏着。


    就是不肯彻底咬穿他的性腺。


    让那些无处排出躁动的信息素全部释放出来,彻底给他一个痛快


    非要一遍遍折磨他,纠缠不休。


    “额嗯……放开我……”


    令左时焕撑不住低头发出一声压抑抽泣的呜咽声,泛红湿润的眼眸盈满一片旖旎艳丽水光,伸手想要推开没完没了的顾烆,却被身手矫健的顾烆一下子抓住双手,拉高压在银灰色的沙发上。


    冰冷的触感瞬间让双手皮肤感到一凉。


    这才发现顾烆家不仅冷冰冰的,连表面上银灰色的沙发都是冷冰冰的金属钢铁制作。


    令左时焕背脊也跟着冷得一颤,坚硬的金属钢板将他的背摩擦得发热生疼,被抓住的双手也被捆得难受麻痹。


    “混蛋……快放开我。”


    “我的……手……在痛呀,混、蛋……”


    得不到顾烆回应的左时焕逐渐地眼眶委屈一红,咬紧牙关不想说话,还是一颗颗眼泪开始掉下来。


    这一次很快就被顾烆发现了。


    湿润的泪水落在顾烆的脸庞上,一下子惊醒陷入疯狂欲望中又不得渴求中的他。


    每当亲吻着左时焕诱人的性腺,顾烆就疯了一样想要标记左时焕的性腺,彻底地将他的信息素融入左时焕的血肉之中,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可越是疯了一样地想,就疯了一样要阻止自己去做。


    他不能。


    他不可以。


    不仅是因为他需要在联邦隐藏自己身为Alpha的身份,因为他的信息素太特殊了,释放出来会震慑压制一切比他等级更低的人类以及虫族。


    就算他上战场时会遮住自己的面孔,也要防止有心人通过信息素识别出他的真实身份。


    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能。


    他不能标记一个Alpha,无论多么想都不能标记左时焕。


    然而他自以为是的克制,却依旧疯狂失控,让他最在乎的人受到伤害了。


    顾烆神情恢复冷静,望着左时焕泛红湿润的眼角,伸手想帮左时焕眼角的泪珠,却让被吓到了的左时焕下意识一躲。


    顿时间顾烆眸光一黯,收回手抿唇说道:“对不起,是我失控了,要是下次我还像这样发疯,你尽管骂我打我踢我吧。”


    左时焕垂眸停下来,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抚摸上顾烆一脸失落愧疚的面孔,心里并没有因为收到顾烆的道歉感到好受。


    虽然他有一些被顾烆吓到了,但期间他也不是没有享受到一些身体上的愉悦快乐,而且顾烆是真心向他道歉。


    思前想后。


    掐了掐手中的脸蛋。


    手感不错。


    可左时焕并不想像顾烆说的那样骂他打他,也不想那么简单放过顾烆,起码要让他得到一点惩罚教训。


    突然左时焕想通了什么,勾唇缓缓笑了。


    “想让我原谅你吗?”


    “我想。”顾烆抬起头,坚定说道。


    左时焕浅棕色的眼眸升起一丝微喜得逞的光芒,抿着的嘴角缓缓上扬,指着一旁银灰色硬得隔阂人的金属沙发,颇有几分压人一等的气势对顾烆说道。


    “那你就给我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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