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左少爷, 你身旁的人是?”
一排守在酒店入口的警卫人员问道,怀疑尖锐的目光看向左时焕身旁不属于宾客邀请名单上的人。
顾烆也跟着心脏一紧,黑眸不由得看向一旁左时焕, 心底升起一丝难以言表的妄想期待。
想知道对于左时焕来说他是什么人?
左时焕冷淡地说道:“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顿时间顾烆低下头, 隐藏起眼底的不甘失落, 将指甲掐入掌心的肉中靠着那一丝痛觉, 才压下心里深不见底的汹涌和委屈。
认识的人?
只是认识的人吗?!
随便拉一个路人都可以说认识的人吧, 对于左时焕来说他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事实也对。
毕竟今天是左时焕和其他人的订婚宴, 他连一封邀请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还是误入了酒店现场才意外知道今天订婚的人是他。
顾烆垂下阴郁的黑眸, 眉头紧锁,嘴角扬起一抹苦涩至极的自嘲笑容,却还是执拗不甘地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不放。
浓郁深沉的黑眸本该令人生畏可怖,却朦胧了一层隐忍委屈的水雾, 仿佛让人联想到一条被主人抛弃的高大狼狗。
卑微偏执的姿态, 不停歇地跟在主人身后。
高大的身躯不停地凶狠追逐着。
旁人看一眼就害怕,错以为这一只狼狗将要追上抛弃他的主人,露出獠牙狠狠咬上一口抒发被抛弃的怨恨。
其实只要看到这只狼狗的眼神,就知道这仅是一只什么都不敢做的卑微败犬。
怎么敢露出一点凶态?
自愿地打断了狩猎的尖牙利爪, 甘愿驯服成一只家养的宠物狗,就算被丢一点残羹冷炙都心满意足, 也在望着追逐主人的背影中永远患得患失。
就算最重要的人在订婚宴当天,轻描淡写地说他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顾烆一瞬间心堵到眼睛都红了。
向来自信到自负傲慢的帝国太子殿下, 此时安静沉默得像嘴巴加上了一道锁,束手无策地什么都不敢做, 将所有委屈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不敢向左时焕表露一点不满负面的姿态。
生怕左时焕会把他提前丢掉, 也怕从左时焕口中听到更多伤人的话,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任由处置。
被拉着通过一层层酒店安保的关卡。
来到了一间酒店房间门前。
左时焕扫了一眼房号,通知酒店人员开门,不久后房门就‘咔塔’一声自动打开了。
本来左时焕应该进去的,却奇怪地迟迟没进去,最后转身看了一眼沮丧地低着头,垂下的硬朗黑发莫名透露着几分乖巧的顾烆。
左时焕眼眸微沉,抿了一下唇还是大步离开。
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烆黑眸一愣,抬腿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却不敢问一句话。
只敢悄悄瞄一眼左时焕的侧脸,冷若冰霜的神情像是在生气,时不时看着手表,却没有看一眼就在身旁的顾烆。
令顾烆黯淡了眼眸,被冷落的感觉也快要习惯了。
只是左时焕表现的种种……
无时无刻都提醒着顾烆,他是在和紧张的时间、满场的订婚宴宾客、左家人以及那一个没有面孔的未知新娘在抢一个什么样的重要人物。
以前什么艰巨的任务顾烆没经历过,可现在的他却在第一步就胆怯,仿佛还没开始就尝尽了失败的苦涩。
没有信心。
仅是在拖时间,拖着左时焕离开的时间。
就像一根快要燃尽的烟,要掉不掉地像在折磨他,又宁愿被折磨着不想放手。
等到坐上一台电梯。
电梯镜面倒映一冷一忐忑的两张面孔。
一个冷淡地抬眸看向电梯上亮起的楼层数字,一个忐忑黯然地低头看着地面,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着,却在电梯镜面中像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得快要到尽头了。
“是不是我找一个地方把你关起来,你才会安分守己一点。”
左时焕突然开口说话,冷淡的视线依旧盯着不停往上的电梯楼层数字,似乎一点都不像他才是那个忍不住打破僵局的人。
顾烆瞳孔一愣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嗫嚅了两下却像沉默了太久不知道说什么。
左时焕拧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地说:“算了,等一下你在我的房间待着,等我办完事情再回来处理你的事情,放心吧,我的房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进来的。”
明明是担心顾烆在普通的酒店房间又会遭遇袭击,所以特意带他去顶楼一整层都属于自己的房间,就算眼看着预定好的订婚宴开始时间又要延迟。
左时焕还是按捺住内心的焦灼顾虑,就为了确保顾烆安全无误,表面上却眼神冰冷得不带一点感情,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真正的心思。
令顾烆以为是被嫌弃了,不由得落寞隐忍地垂着眸一声不吭。
实际上左时焕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颗快要生气到爆炸的心脏,连对着顾烆说话的时候都压抑怒火咬紧后槽牙,怕是自己真的一时冲动下,真的把顾烆关起来。
关起来。
就不用担心顾烆又跑到哪去,又招惹了什么敌人,更不用突然看到他的一刻居然是被敌人拿枪指着头。
每回想到那一幕。
心脏都忽的骤停了一下,止不住后怕的双手发冷愤怒地颤抖着。
左时焕眼神划过冰冷骇人的红光,若无其事地用另一边手按住了握紧颤栗的右臂,才止住狠狠上前打一拳那混蛋的冲动,又忽的冷笑了一下。
真的思索着将顾烆关起来的可行性,反正一个身份不明的Beta他也养得起。
比起知道顾烆差一点死在他面前。
不如提前将顾烆锁在他身边,就算被关起来,也总好过死在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
这边不知道人身自由都快不保的顾烆,听到左时焕打算将他丢在一个房间就去别的地方,不用想都知道是订婚宴。
顾烆明知故犯地沉下黑眸,不甘地哑声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吗?”
左时焕思索中的瞳孔一动,缓缓移开视线像是无声地拒绝。
顾烆暗哑地说:“我受伤了,陪我不可以吗?”
耍心机用一次手段让左时焕留下了。
那怎么才能让左时焕永远留下来,伤得更重一些,重到没有左时焕他就走不了活不下去可以吗?
顾烆眼底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背后多出了一个锋利的刀刃。
微卷着手指间的刀刃,不过这次不是对准敌人而是对着自己,锋利的刀刃往下按,轻而易举划破了质地偏硬的裤子,即将往自己的大腿划下一道深刻的口子,仿佛都要嗅到血腥味的到来了。
可是顾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折手段也要把左时焕留下来。
他能熟练掌握如何切开皮下层与筋骨之间无关紧要毛细血管的间隙,造成看似严重夸张的流血却不影响正常行动的伤口,反正一点皮外伤不算什么,比起以往受过深可见骨的伤要小多了,凭着他S级Alpha的恢复力第二天都好了。
可以的话他还想弄得更重一些,要不是怕吓到左时焕……
正当顾烆要用苦肉计不惜对自己下手时,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微冷的触感,抚摸着他的脸颊逐渐变得温暖。
“我知道你受伤了。”
左时焕凝着浅棕色眼眸,整洁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顾烆左眼下方一抹月牙痕的红印,与其他部位的皮肤不同带着些许肉粉色,就像受伤过后新长出来的皮肤。
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顾烆脸上也没有这道痕迹。
要是伤口再往上一点就要伤到眼睛了。
左时焕浅棕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冷怒地注视着这一道碍眼的红痕,不是针对顾烆而是背后那一个伤害顾烆的人。
“是谁把你弄伤的?”
左时焕语气不掩怒意地问起,手上却放轻力度地触摸着顾烆自己都要忘掉痊愈了的伤痕。
那一双注视着他的浅棕色眼眸也变得难过,以及明明不关他事的自责愧疚。
顾烆愣怔了一会,眼睛都没眨一下,却突然间像丢盔弃甲一般地放下藏起来背后的刀刃,微冷的皮肤似乎也随着左时焕的手心贴近变得发烫起来。
深沉阴郁的黑眸有些不相信地动了两下,恍惚地抬眸看向那人,又小心翼翼弯腰俯身让左时焕的手更加容易贴近他,看到左时焕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之意,眼底突然亮起了欣喜熠熠生辉的光。
就像黑夜里突然亮起一丝微光不断扩大,到最后耀眼明亮得连黑夜都遮不住。
原本刻意卖惨的话来到嘴边却最后说出的是安慰对方的话,只因不想看到对方难过的神情。
“小伤而已,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好了。”
顾烆耳根微红,紧紧握着左时焕的手指说着,迟迟没有松开手,反而像在撒娇依赖一般地用脸颊贴着左时焕的手心不放。
伤曾经是有的。
前不久他闯入星盗基地时和被人改造过的虫族打了一架,幕后的人蛮有意思的,就是意外被伤到脸,那时候流了点血。
他也没放在心上过,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表面的皮肤已经恢复到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就连顾烆都没想过左时焕会注意到,仿佛在左时焕眼里这一道已经痊愈的伤口都变得无比严重。
有种被人珍重地放在心里。
顾烆忍不住低眸笑了一下,眼里满是欢喜和甜蜜,温暖柔软的情愫充斥着整个胸腔,至于什么刀子苦肉计都丢在脑后。
就算他什么手段都不用,左时焕还是在意他的。
顾烆眼睛亮亮地解释道:“那些只是杂鱼,一点都不可能伤到我,就算让他们拿起十把枪对着我都不可能,我只是利用他们而已。”
左时焕忍着心头的怒火,用手指捏住了眼前这一张满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可恶面孔,浅棕色的眼眸一沉咬牙说道。
“小伤?差一点就伤到你眼睛也是小伤吗!看这个伤口痊愈的痕迹不是普通的武器吧,这次你幸运躲开了是小伤,居然还敢不知死活说十把枪对着你都没事,下一次你是不是就有胆子说正面用脸挡住子弹之类的?!”
“要不是我刚才赶到,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
“说好不再见面的,结果下一次见你就被人追杀!是不是非要我把你关在一个小黑屋,你才会安分守己一点,不往危险的地方去吗?!”
被捏着脸的顾烆看似十分乖巧地听左时焕训话,实则心里忍不住在暗喜。
特别是被冷落了一路快心灰意冷,以为左时焕不想要他的,没想到是左时焕忍住没理他,把他带去安全的私人地方才发火。
听着左时焕冷眼骂他,顾烆心里却越来越高兴,嘴角不由得往上扬,仿佛在现场被骂的人不是他。
明明是该伤自尊丢脸的一幕,顾烆却犯贱得像是得到什么表扬似的,黑眸熠熠生辉,好端端一张赏心悦目的俊脸笑出一个傻样。
换做帝国任何一个知道他真面孔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惊失色以为帝国要变天了,不然他们向来高冷傲慢的太子殿下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比天塌了还要可怕。
可是顾烆真的笑着,黑眸里满是欢喜的笑意。
一点都没醒目注意到左时焕的脸色再次黑沉了。
左时焕真的要生气了,特别是他这边担心得不行,顾烆却一副嬉皮笑脸的傻样,明显没有反省自己总是暴露在危险当中。
左时焕顿时冷脸:“你刚才不是说还在痛吗?怎么还能那么开心笑出来,看来你是没事了哈,那没有我的事我就走了。”
“不要!”
左时焕刚想抬脚就被一下子抱住了,两只坚硬有劲的手臂将他牢牢抱住动弹不得,背后就是宽厚灼热的胸膛,垂下的脑袋贴在他脖颈间低沉地喊道。
“我会听话的,左时焕你不要走。”
左时焕伸手推了几下压在他肩上沉得要死的脑袋,却被顾烆错以为左时焕要走,更加倔强地埋头不肯离开。
最后死活推不动,累得气喘吁吁的左时焕无奈放弃,恼火的眼神也逐渐恢复一点冷静。
面对这个抱着他不放手的恶劣粘人鬼,左时焕心里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顾烆的性情反复无常,以及对他隐瞒了太多事情。
他几乎什么身份过往都毫无隐瞒地告诉顾烆了,但是顾烆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什么他会被人追杀对于左时焕来说还是一个谜题。
这种不对等的信息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左时焕知道最明智的做法是断掉和顾烆的联系,但是他做不到呀……
左时焕眼眸微凝:“就算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引来那么多人追杀你也可以吗?”
顾烆一顿,沉着黑眸将左时焕抱得更紧:“会告诉你。”
左时焕沉默了一会,并不觉得心里有半分欣喜,只因他自己心里明白无论顾烆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都会相信顾烆,以及不信他。
左时焕:“好,我也会等你说的,现在先到我房间处理一下伤势吧,你不是刚才一直喊痛。”
顾烆突然有些后悔,现在弄个伤口装装样子还可以吗?
可是经历过刚才那一遭遇,顾烆怎么还敢乱来,只能一边被左时焕拉着走,一边略微苦恼地皱眉头,又无奈甜蜜地笑了笑。
——算了,迟早也要老实承认,大不了就被左时焕再训一顿,就是有点丢人。
***
另一边。
走到顶楼套房的门前。
左时焕推门一瞬间瞳孔扩大,整个人突然僵住一般地迟迟没有彻底推开门。
跟在身后笑意未消的顾烆觉得奇怪,上前问道:“怎么不进去?”
左时焕面露犹豫难色,面对顾烆的询问不仅没有往前推门,反而手握着门把手又关上了一点房门。
像是试图隐藏些什么。
左时焕转头说道:“要不我们再换一间房,我觉得这间房不太适合。”
顾烆眉头一紧,觉得左时焕的行为更加奇怪了,忽然间想到什么神情变得凝重问道:“是不是里面有问题?”
一瞬间他联想到许多联邦豪门斗争的阴谋诡计,以为左时焕发现房间里面出现问题才不敢进去,想到左时焕待在联邦也并不安全。
顾烆就更加没理由这就离开。
“躲在我身后,有什么我会处理掉。”
顾烆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将茫然的左时焕护在身后,提高警惕地将房间门一推而入。
左时焕拦都拦不住。
顾烆一推门见到里面的布置时,立刻愣住沉默了。
迎接他的不是什么枪林弹雨,却对顾烆来说还不如中一发子弹。
什么危险都没有。
只是浪漫得快要逼人窒息,一整层顶楼的面积到处都是浪漫的香薰、玫瑰、爱情气球等装饰。
仿佛走错进了一间新婚夫妇的蜜月酒店套房。
左时焕眼神复杂:“我也不知道酒店工作人员多此一举,将酒店房间的风格布置换成这样,我本来以为和往常一样的……算了,要是你觉得不喜欢可以再换一间。”
顾烆明白了左时焕的潜在意思,却还是不甘嫉妒地红了眼。
他可以换很多间房间,却换不了今天所有人眼中属于这间房的主人公不是他,站在门前丑陋地嫉妒着像一个局外人。
不停自虐地想到。
——要是他不来。
——在今晚,在这间房,和左时焕睡的是不是其他人了。
第062章 第 62 章
房间布置是很美。
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赏心悦目的花园美景, 飘着轻柔的白纱窗帘都显得格外唯美,入门一眼就看到的双人大床就在酒店房间中央,床上用红玫瑰画了一个爱心图案, 爱心花瓣的中间放着两个互相亲吻的棉花布偶。
其中一个男玩偶精致的样貌有几分眼熟, 连身上的新郎白西装款式都像极了今天订婚的左时焕。
连让顾烆想欺骗一下自己都做不到。
另一个女玩偶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 穿着漂亮幸福的婚纱裙, 看上去理应被所有人祝福。
这所有人中却不包括顾烆。
看到的第一眼顾烆就想把那个玩偶撕碎丢出窗外。
连同这碍眼的酒店房间, 到处都令他刺痛的新婚祝福语, 温馨的双人大床,般配的两个玩偶, 临窗的透明水晶浴缸,无时无刻地告诉他另一个女主人公的痕迹,等着这间房真正的主人公们使用。
光是看一眼顾烆就嫉妒得心如刀割,目眦欲裂, 欣赏不了这里的温馨浪漫, 紧紧握住拳头,手臂绷紧得青筋毕露。
不停地幻想着。
要是今天他不是意外到了这里,左时焕或许就和其他人睡在同一间床上,做尽新婚之夜该做亲密无间的任何事情。
每想到这一幕, 心脏痛得像被撕裂了一次又一次,恨不得将这碍眼的房间全部砸掉, 毁掉这一切!
然而。
顾烆只是沉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平静地走进房间, 干脆利落地脱掉上衣,露出精壮强悍的上半身, 一双深幽冷峻的黑眸看向门外的左时焕说道。
“给我上药吧。”
左时焕觉得那一双黑眸要将他撕碎,心底蔓上一阵缠绕脖颈的寒意。
不敢动, 甚至也不敢逃。
仿佛只要他敢逃跑,就要被一匹野性凶狠的黑狼咬住后颈,彻底撕碎,啃咬殆尽到骨头都不剩。
左时焕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一边躲闪的眼神想要避开顾烆裸||露的上半身,匆匆看一眼都觉得面红耳赤,一边心乱如麻地在桌子上柜子里寻找一般酒店房间会配套的急救药箱。
“找到了。”
左时焕在柜子里找到急救药箱,刚没高兴多久,就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连同药箱拉到床上,灼热暗哑的男声在他耳边喷洒说道。
“那就帮我涂药。”
可下一秒强势密集的亲吻落在左时焕脖子上,后背被紧紧压在床上,滚烫的体温隔着西装衣服都被烫到了。
看不到顾烆的面孔。
左时焕有些惊惧地瞳孔扩大,狭隘的视线只看到床上凌乱的红玫瑰花瓣,压在他头顶两只强硬有力的手掌,压着他像一只被咬着脖颈不能动弹的弱小猎物。
全部感官都被迫用来感知顾烆的存在,感觉着他的气息、体温、他的黑发摩挲着他的皮肤,灼热的唇吻要烧烫了脖颈,连同流动的血管烧得他抓着床单,水雾模糊了视线,急促地喘||息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一道落地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墙角。
回过头床上摆放的玩偶只剩下一个,被恶劣的男人把玩在掌心之中,还要听着男人低沉戏谑地声音说道。
“这个玩偶真可爱给我吧,另一个丑的我已经帮你丢掉了。”
左时焕恍惚间地看着与自己相似样貌的玩偶,被男人修长有劲的手指抚摸着玩偶的脸颊。
一时间内心涌现莫名的羞耻和怪异茫然,仿佛有一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被玩的是他还是玩偶,好像无论是哪个都逃不掉了。
没等左时焕细想,胸前的纽扣被弄开。
忽然间左时焕一愣,眼里满是羞怒,蜷缩着身体忍耐,狠狠地咬牙道:“拿开手!”
顾烆恶劣一笑,给出的回答是‘不要’。
“不可以,顾烆这个混蛋快掉拿开,说好的身上有伤要涂药呢?你把我放开才能……呜呜呜……”
左时焕奋力挣扎着,连白皮鞋都松开掉在地上,往后想给顾烆这个发||情的混蛋来上一手肘,却还是被他捏着下巴,吻了上去。
堵着嘴唇不能说话,左时焕几番挣扎无果。
深深地被索取。
强势的亲吻避无可避,连带着舌尖都被吻到发麻。
逐渐地意识模糊。
忘记了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衣扣,灼热的亲吻一点点往下。
左时焕浅棕色的眼眸泛着失神的水光,咬牙忍住唇齿间溢出的暧昧细小声响,双手不自觉间抓紧顾烆的头发。
本该吃痛的人却发出一声轻笑声。
“再这么抓下去,没等到结束我的头发就要被你抓到秃头了。”
左时焕没听清楚说什么,缓缓睁开茫然水光的眸子歪头看向顾烆,胸膛起伏调整呼吸,脸颊绯红一片。
那一副懵懂诱人的样子令顾烆黑眸暗哑,干渴地滚动了几下喉结,心底深不见底的汹涌欲||望升起。
只可惜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左时焕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下意识地视线在寻找铃声的位置。
顾烆却眼神一冷,抗拒会夺走左时焕注意力的任何东西,更何况此时的电话铃声意味着什么他不用想都猜得到。
心里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暴虐厌恶的情绪。
电话铃声就在床角响起,在左时焕西装外套的口袋中,捏碎通讯器就可以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左时焕在他这里。
可惜这样做太明显。
顾烆幽深的黑眸一动,双手捧着左时焕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趁着左时焕意识不清再一次夺走全部的注意力,将放在床角西装里的通讯器踢下床。
通讯器掉在地上,再加上埋在衣服里。
哪怕电话铃声一遍遍的响起,声音还是小得引起不了左时焕的注意,任由通讯器本该的主人冷落着。
本该对此庆幸。
顾烆听着那一遍遍响个没完没了的铃声,怕左时焕迟早都会发现,心里却愈发地急躁不安,动作顾不上慢慢来显得有些急切。
一不小心弄痛了左时焕。
左时焕下意识隐忍地咬了一下唇,眼眸逐渐恢复一点清醒理智,忽然懊悔地反应过来他究竟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一点细微的铃声又突然响起。
左时焕一下子瞪大眼,神情变得惊慌失措,一手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顾烆,捡起衣服滚下床接电话。
“……是,我知道,对不起我这就来!”
左时焕快速地解释清楚,并挂断了电话,慌忙地穿上衣服扣上纽扣,顾不上西装掉在地上干不干净也穿上,又捡起散落的皮鞋穿上。
将要走的时候,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床上格外沉默的顾烆,却发现顾烆也在看他。
眼神对视一刹那。
顾烆看清楚左时焕眼底的歉意,却没有一点为他留下来的意思,心里近乎撕裂绝望地明白一个事实。
——左时焕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他,今天他是别人的新郎。
第063章 第 63 章
后台。
订婚宴的另一个主角迟迟没来, 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左少爷还没来吗?”
“原定的仪式时间已经超过了,再拖下去真的没关系吗?”
“应该快来了吧。”
禹丽珠作为新娘坐在梳妆镜前,穿着一身典雅高贵的拖尾露肩纯白婚纱, 任由化妆师将她完美精致的妆容补了一次又一次, 闲暇时抬眸瞥一瞥墙上的时钟, 翘着穿着细跟高跟鞋的二郎腿。
由于漂亮的婚纱好看是好看了, 但是婚纱一层层蕾丝布料以及珠宝加起来十分沉重, 让禹丽珠坐着都腿麻, 就算翘着二郎腿也要隔一段时间换下腿。
禹丽珠本来还有些耐心等待,时间一长起来也好奇左时焕究竟去哪里了。
向来做事稳妥周全的左时焕居然会在这个特殊时候, 突然通知人们仪式时间延迟,还像失踪一样联系不上。
尽管禹丽珠心里有些疑惑,但并不像外人那样着急。
左时焕的管家已经交代了他是突然有事要处理,而且今天订婚宴最重要的宾客联邦总统也接待完并离开了, 剩下的仪式不过是这一场豪门交易联姻的收尾而已, 并不是十分重要。
只不过打了几次电话,也没被左时焕接通。
有那么一刹那禹丽珠都联想到,是不是新郎要逃婚了。
不过禹丽珠在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升起时,就立刻被自己逗笑了。
听多了上流圈子那些见不得光的糜烂艳史令自己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居然会把这些无聊的事情扯到左时焕身上。
要说就算她会逃婚,左时焕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会逃婚的人, 他应该只是处理突发急事时没空接电话而已。
可下一秒。
禹丽珠的想法动摇了。
伴随着一声开门,人群突然变得寂静。
让所有人久等的左时焕终于回来了。
却等来一个失态的左时焕。
第一眼看上去左时焕似乎和离开前别无两样, 穿戴整齐,白西装优雅禁欲, 一丝不苟地扣着所有纽扣,但只要仔细地观察, 就会发现他的脖颈上有着不明的吻痕,衣着细节透着凌乱,脸色惨白,却抿着一张格外红润咬痕的薄唇。
缓慢地挪动步伐。
左时焕冷漠压抑的面孔让众人退避三舍,穿过人群直线走到禹丽珠面前,紧皱着眉露出深切疲惫之态,手不由自己握紧又握紧得指甲发白。
在禹丽珠觉得左时焕像是遇到什么事情,情绪很不对劲,打算开口问他究竟发生什么时。
沉默的左时焕像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逞强外壳,抬起一双几乎被浓烈的哀伤碾碎的浅棕色眼眸,绝望无助地看向在场的未婚妻,也是唯一一个他能信任并吐露心声的人说。
“我不敢回头……看他。”
“看谁?”禹丽珠下意识蹙起眉头。
左时焕微颤着腰身,几乎要摇摇欲坠地用手撑着桌边,嗫喏了几下冰冷的嘴唇,痛苦地缓缓合眼,以沉默的姿态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脆弱狼狈的样子颠覆了以往左时焕沉着冷静的形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左时焕变成这样?
禹丽珠一瞬间思索许多,放轻语气问道:“你刚才是见了什么人,以前的朋友吗?”
她知道左时焕出身贫民窟,身世经历都比较复杂,但除此之外是个性格很好相处的人,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其实左时焕是一个相当宽容大量的人,也因为宽容大量某种程度上是左时焕并不关心,所以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更别提让左时焕真情流露,出现这样哀伤脆弱的姿态。
能让左时焕延迟重要的订婚仪式时间,肯定这个人在他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排除左时焕被左家找回来后认识的人,绝大部分禹丽珠都认识,那么让左时焕这么在意的人应该是回到左家前认识的人吧……
就是不知道是朋友,还是情人了?
禹丽珠观察了一下左时焕怅然若失的神情,以及身上隐约的吻痕,看上去就是占有欲十足强势的人留下的,心里更加坚定偏向于情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虽然没有听过左时焕说什么正在交往的人,禹丽珠也相信左时焕不会隐瞒她,而且自从左时焕被带进左家后就像个工作狂,根本没听过他身边有什么亲密的人,或许是在来到左家之前就某种原因分手了。
不管是什么,那个人都是左时焕特别在意的人。
禹丽珠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左时焕这边,既然左时焕特别在意那个人,那么她也会尽最大可能帮助他们,毕竟自己和季慎文能在一起全靠左时焕帮忙隐瞒禹家和左家那边。
禹丽珠露出温婉的笑容,放柔声音说道:“如果你‘朋友’不介意的话,以后我找一个时间约他解释清楚,让他不要误会,而且我是一点都不介意左时焕你多去‘朋友’那里的。”
异常温柔的语调令左时焕感到一阵汗毛倒立,紧锁眉头,抬眸看向禹丽珠此时微妙到有点恶心的笑容。
“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左时焕皱眉说道。
“你的‘朋友’嘛~”禹丽珠挑了一下眉头示意,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调侃,“不用不好意思的,只是朋友而已,谁都经历一两个朋友,就像我和季慎文的那种‘朋友’。”
左时焕失语,顿时懊恼地反驳道:“不是你想的那种!”
禹丽珠转动黑眼睛,秉着对左时焕这个人的信任也是稍微相信了一秒。
可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左时焕露在外面白皙皮肤上的吻痕,连同嘴唇上的咬痕都还红肿着,更别提藏在严实西装下更多看不见的痕迹了。
不是她想的那种,还会是哪一种?
骗谁呢?!
她的眼睛还没瞎,要知道左时焕临时有事离开前,身上可是干干净净不可能出现那种东西的,要是左时焕不愿意,难道会有人强迫他一个堂堂豪门左家的大少爷,还是个力气不小的A级Alpha吗?
这样一想。
在禹丽珠苦苦等待该在今天配合的未婚夫时,他却不知道跑去哪里和情人幽会了,落下她这个合作伙伴还不告诉她为什么。
令禹丽珠的眼神都变得幽怨起来。
左时焕一看就知道禹丽珠又胡思乱想了,连忙解释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
禹丽珠指了指左时焕脖颈,友善地调侃笑道:“难道还是普通朋友,你身上的痕迹可不像一般普通朋友弄得出来的,虽然我不介意你私底下找其他人,不过下次可要注意点了,起码先告诉我帮你们掩饰。”
“没有下次了。”
左时焕浅棕色眼眸划过一阵黯然忧伤,手指收缩紧扣桌边,紧抿着唇自言自语道,“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将他一个人抛在那个地方,像个懦夫那样不敢回头看他一眼逃走了。”
“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和他什么都不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左时焕眼神犹豫了一下又坚定起来:“就这样吧,早就该这样的,对不起禹丽珠,是我任性拖延订婚仪式时间,让你久等了,我现在可以做准备了。”
禹丽珠杏眸闪过疑惑,语气平缓地说道:“没关系,我等得也不久,禹家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了,左时焕你有什么苦恼可以告诉我,毕竟我们可是坐在同一艘船上共同进退的盟友。”
左时焕垂下眼眸,低沉说道:“嗯,不用了,这样就好,迟早都会这样的。”
禹丽珠担忧说道:“怎么呢?你们是吵架了吗,还是你‘朋友’误会了什么?”
误会?
左时焕空乏着眼神摇头,并没有任何误会。
今天是他的订婚宴,而他也必须将订婚宴进行下去而已,就算他内心有一万种想法,将订婚宴仪式时间一再拖延下去,也不能阻挡他注定会走上订婚宴仪式台上。
可理智上明白,却无法阻挡他逃跑时不停在想,将顾烆一个人留在那里是何等的孤独黑暗。
越恐惧,越是不敢回头看一眼。
因为他知道再看顾烆一眼,怕就走不掉了。
但是他是属于左家的,代表着左家,所有人都等着他,所有人都盯着他不能犯错,他不能回头,不能丢下一切不管不顾,只能……
做出取舍。
只不过这次被舍弃的人是顾烆……
那个恶劣又傲慢的男人,每当他想要放弃的一刻,却总会突然出现,再次蛮不讲理地亲吻他、戏耍他,看着他像傻瓜一样再次为他沦陷。
明明是他先提出要走的,明明是他……
禹丽珠着急道:“左时焕,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左时焕茫然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连禹丽珠站在他面前也只能看见一个朦胧模糊的轮廓,脸上也湿漉漉的。
低头一抹。
原来是眼泪。
左时焕愣怔着看着手上的泪迹,更加止不住的眼泪还在眼角一颗颗落下,却没有再徒劳地擦拭,淡淡摇头地说:“没什么,等一会就好了。”
只是他发现他果然是左家的人,骨子里流的都是左家人冷漠逐利的血。
没什么区别。
就像当初5岁被判定为Beta,被父亲舍弃了,而他现在和父亲一样,也在舍弃一个人。
就算再怎么想,他终究做出来了。
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
就算心里再怎么难熬痛苦,像往常一样忍耐很快就过去的。
很快的。
理智是这样抉择的。
左时焕面无表情地掉眼泪,抬手拿起一旁桌子上待客用的香槟,就这么一杯又一杯的自倒自饮地喝了起来。
看不出什么伤心。
神情这么冷淡,仿佛掉着眼泪喝酒的人与他无关,像是理智与感情身躯被割裂了两半,各管各的互不相干。
禹丽珠见到左时焕罕见失态的样子,心里愈发地沉重担忧起来,不动声色地示意其他人离开。
很快房间只剩下她和左时焕两人。
禹丽珠黑眸忧虑地看着一向滴酒不碰的左时焕,居然在她的面前没有节制地一杯又一杯喝起来。
尽管香槟的酒精度数很低,也不能像喝水一样灌进去呀!
在左时焕又拿起冰桶里的香槟倒酒时,禹丽珠终于忍不住拿开酒杯。
一时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左时焕没有察觉到,浅棕色眼眸无神地看着不远处的空气,手下是一直倾倒的酒瓶。
直到十几秒后,估计着快要倒满时,左时焕拿起酒杯时却落得一手空。
低头一看。
倒出来的香槟流了一桌子都是。
左时焕惊愕地皱起眉头,反应过来对上禹丽珠那双装作无辜的眼睛,无声地对峙了一会,最终还是懊恼地摔下酒瓶。
在酒瓶与冰桶里的冰块碰撞声中。
左时焕重重地丢下身体,倒靠在一旁深蓝色的单人沙发上,扬着头眼里透着些许浅薄的怒火。
“为什么?连禹丽珠你也要因为这一点小事阻拦我吗?”
禹丽珠蹙眉淡淡道:“我怎么会想阻止你,我之前还想和你多喝几杯,可是左时焕你是那种自律到去酒吧宴会都不喝一滴酒的人,要是你喜欢喝酒,我肯定不会阻拦你,可你喜欢吗?”
“……”左时焕眼眸一沉,无法反驳。
禹丽珠将酒杯放回左时焕面前,眼神疑惑认真说道:“那个人有那么麻烦吗,连身为左家继承人的你也得不到?”
左时焕垂眸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道:“要是我不想要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而是认真的呢?”
禹丽珠呼吸一窒,干笑道:“认真的吗,不是那种关系,哈哈,难道左时焕你真的打算……”
左时焕眸子极深,缓缓侧开禹丽珠强烈的视线。
禹丽珠快笑不出来了,乌黑的杏眸瞪得极圆,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椅子上沉稳英俊的男人。
左时焕低眸,双手握紧缓缓诉说着:“我不想任何人当情人,曾经父母那一辈的经历让我厌倦了这些糜烂见不得光的关系,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结婚组建家庭,而不是单纯的豪门联姻和所谓的AO信息素契合度的匹配,为的只是生下像我这样的Alpha子嗣工具人。”
“但我喜欢的人是一个Beta,还是个远比我想象中背景复杂的Beta,左家是不可能接受我一个Alpha继承人娶一个Beta的。曾经一念之差,我想放弃左家的一切跟他离开,就算失去现在所有左家给予的光鲜亮丽奢侈的生活和权势地位,从头开始我都甘之如始……”
禹丽珠心里掀起惊涛波浪,不敢置信像左时焕这样理性到极致的人,会做出这样头脑一时发热的冲动行为。
以至于震惊到脑子有点混乱。
禹丽珠舌头紧张到打结问道:“你、你……左时焕你竟然想过逃婚,我的天呀!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冲动的念头,而且还真的打算过逃婚,连我都不敢去想……不不不,逃婚都没那么严重的,你居然想过离开左家,你父亲会疯掉的!”
当初左邹建那个老狐狸几十年都没有Alpha继承人,圈子里都人都明嘲暗讽他不行,而左家分支都等着踩着左邹建这一脉就上位。
好不容易等到左时焕这个Alpha继承人,要是被一个不知哪来的Beta拐走,他父亲肯定会发疯的,彻底沦为圈子里的笑柄。
禹丽珠光是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失去左家继承人位置的左时焕,带着一个身份卑微的Beta,面对左家的怒火能去哪里?
连禹丽珠她去逃婚都不可能比左时焕逃婚后果严重。
他父亲左邹建是不可能放过唯一的Alpha继承人,而真到了那种地步……
左家可能真的会派人追杀那个Beta,要知道左家一直运营军||火生意,在联邦的政府、军方和各种势力绑定得极深,根本不可能放过两个亡命鸳鸯。
就算左时焕再怎么厉害,也逃不过左家发动全部势力的追捕,而这一点想必已经开始接手左家势力的左时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残酷地明白这一点。
禹丽珠想劝也无从开口,比起她这个外人,恐怕向来深思熟虑的左时焕知道了,仍然义无反顾地冒险想这样做。
禹丽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黑沉的杏眸看向左时焕:“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吗?你们认识了很久吗?”
左时焕垂下发红的眼眸,轻笑自嘲一声道:“不久呀,还没认识你来得久。”
禹丽珠一急:“那你怎么?”
左时焕抿唇淡淡道:“就这么一次次的,不该见到也见到了,不想收的机甲模型却出现在我眼前,我没有任何办法了,束手无策只能捧着一颗心放在他面前,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禹丽珠握着怒气的拳头,气得发抖:“他怎么敢拒绝你,这个人、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既然不想和你在一起,却还要招惹你,这个人是卑鄙的骗子吧!”
左时焕眼眶一瞬间红了,笑着说:“要是他是骗子该多好,要是他是骗子,把钱给他就当一个交易留下来多好……”
就因为不是骗子。
就因为看出顾烆不是骗他的,才变得那么难以接受。
左时焕肩膀微沉,垂眸独自沉默了十几秒,最终还是无奈地缓缓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略微褶皱的白西装,苦涩地勾唇弯了一下。
“就这样吧,谢谢禹丽珠你耐下心来听我讲这些没用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做出了取舍,他也已经知道今天订婚的人是我了,接下来该做我们今天该做的任务,不能让所有人再这么等下去……让外面的人回来吧,而我身上这件衣服也不能穿了。”
随即左时焕打算转身要走。
情急之下的禹丽珠拉住了左时焕的手腕,蹙紧眉头担忧地对视道:“真的就这么吗?左时焕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吗?”
“我没有办法的。”
左时焕一顿,又垂眸笑着看向禹丽珠说道:“你知道我们没有办法的,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提醒你一句,我看到季慎文那个朋友回来了。”
禹丽珠心里一惊,重复呢喃道:“回来?回来联邦主星吗,连同季慎文也一起回来吗?!”
“……是啊。”左时焕说道。
禹丽珠瞳孔顿时一缩,不由得双手紧张得握着婚纱两边裙摆,被左时焕突如其来说出的消息冲击到脸上满是焦虑忐忑。
她可没有忘记季慎文将要回来的消息,但是从来没想到会那么快,明明她以为要晚上七八天才到的。
能让左时焕说出见过季慎文那个形影不离的朋友,应该是回到联邦主星了,离得很近,甚至可能随时都能见一面了。
见一面?
这么甜蜜的词语,却让做好计划的禹丽珠害怕不已。
她本来都提前做好计划了,预计季慎文还有七八天时间才回来,到时候订婚宴结束,她处理完一切事务就将这个消息彻底瞒下来,季慎文身在下城区没那么容易得到消息,就算得知禹家和左家联姻的消息,她也可以说谎是禹家的其他小姐联姻。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仿佛联邦主星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出现季慎文的身影,到时候她该怎么狡辩?
轮到禹丽珠心慌起来,手颤抖的倒酒,小口抿着靠着冰冷的酒精恢复镇定,黑沉的杏眸不停转动着。
然后拿出通讯器。
忍不住心中的恐慌,拨打那一串熟记心头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喂,丽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慎文停下悬浮车,视线瞥向车窗外是联邦酒店繁华的风景建筑,不仅右手拿着和禹丽珠的通讯器讲话,膝盖上还放着一套监听装置,腰上配枪的口径微烫未消。
任务进行中,就是等太久都没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季慎文心里有点怀疑着急,根据最后一次信号发射的位置就是这个联邦酒店,只是这次的任务目标十分谨慎,监视屏幕上已经失去了信号线索。
偏偏今天这个联邦酒店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远处观察一下季慎文就发现数量不少巡逻的保安。
或许今天是有什么大人物到场,这倒也不奇怪,这里是联邦主星有名的顶级大酒店,大部分外地来的达官贵人都会选择这家酒店居住,也举行过不少大型活动。
就是无论是什么大人物到场,应该都不是他们今天的目标。
某种程度上季慎文觉得这次的任务希望渺茫,他很难冒然打草惊蛇进去,在一众人等寻找到一个不知面貌的任务目标,更何况区区一次普通的任务目标也不值得他们冒风险这样做。
要不是顾烆太子殿下一个人先进去了联邦酒店,季慎文都打算将这份耗时不久的任务分给其他下属做。
就是奇怪太子殿下进去得太久了,连监控设备上太子殿下的位置也是一动不动,再这样下去他该潜入酒店里探查情况。
虽然季慎文对太子殿下放一万个心,联邦酒店里不可能有人能威胁到太子殿下,除非是虫族女皇突然带着一众虫族大军出现,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太子殿下一直不联系他,位置也许久不动,难不成太子殿下有什么其他计划?
出于这一点季慎文尽管倍感到奇怪,但为了避免打扰太子殿下还是耐下心来等待,并打算再过十分钟就去联系。
这个等待的时间段禹丽珠却打来了电话。
季慎文顿时心里一喜,没什么顾虑地接起了电话。
途中,季慎文伸手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发型,褐金的头发末梢带卷,想到等到这次任务结束后就立刻能去见禹丽珠,眼里满是期待欣喜。
“对了,我朋友有其他事提前回来联邦主星,我也跟着回来,大概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很快就能来见你了!”
禹丽珠紧张地抿着红唇说道,既高兴又低落得说不出话,抬眸看了一眼镜子穿着婚纱的自己,神色黯然愧疚地说道:“我、我可能没那么快能见你。”
季慎文弯眉温声道:“没关系,我也没那么快,我可以等丽珠有时间再出来,接下来我应该会在联邦主星待很久,我可以带你去很多地方约会了。”
禹丽珠手握紧通讯器,心里不停翻涌的愧疚得快要把她溺死,最后只是轻轻地又像是叹气的‘嗯’了一声。
季慎文疑惑:“丽珠,你怎么了?在哪里,好像有一点吵……”
“禹丽珠,我们该走了。”
一道清冷的男声突兀响起,季慎文觉得有一丝耳熟像在哪里听过,又瞬间警惕起来。
刚开口想问,却被禹丽珠急忙打断。
“对不起季慎文,我这边有事要先挂了!”
季慎文楞然听到一声措不及防的嘟嘟声,那句‘好吧,你先去忙’都来不及说出来,心里更是酸酸得想知道电话那一头的男人是谁。
不好意思再打一次电话去问。
纠结了一会懊恼的季慎文放弃了,决定去联系太子殿下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然而打了第二通电话才联系上太子殿下,一开口还是……
“我要去抢婚了。”
顾烆声音沙哑地说,深郁的黑眸凝视着敞开的门,仿佛被时间遗忘在黑暗中,无数次重复着那个人一句话都不留给他,头也不回离开的一幕。
“……哈?!”季慎文满头疑惑。
顾烆:“要来帮我吗?”
“好的,太子殿下,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季慎文立刻回答,他当然是不会拒绝太子殿下的任何要求,无论是做什么都有太子殿下合理的理由。
只是听到接下来的计划,季慎文还是狠狠被震惊到了,以至于挂断电话后,惊慌的眼睛依旧挣得大大的。
摸不着头脑看着黑掉的通讯器。
季慎文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今天他们好像都有一些奇怪?”
第064章 第 64 章
地下备用供电房。
一个银色的压缩胶囊从门缝中滚进来, 悄无声息的气体在封闭的空间扩散。
房间内的人却一无所知地在闲聊。
“平时没人来这里,也没想到空气那么闷。”一个身穿电工服的人说道。
另一个员工回道:“还好吧,偶尔一次还能忍受, 对了, 听说了吗, 今天来了很多大人物, 电视上才能看到的。”
“当然知道, 要不是上司突然派我们来这里, 我还想跟过去看看的,我都看到厨房弄好多好吃的, 而且说我们的联邦总统也会来!我都看到工作群里有人炫耀看到总统了,可惜我们被派来这里看不到,可恶!”
另一个员工心里也觉得可惜,能看到这种大人物的机会可没多少, 哪怕他们就算见到总统什么事都不会做出来, 回到去也是一件可以炫耀的谈资。
“算了,可能以后还有机会看得到的,而且今天那种场合那么紧张特别,听酒店的内部员工说为了这次他们排练了很多次流程, 安保等级更是按照最高的警戒程度来,要是我们误入一不小心做错什么事, 丢工作都是轻松的小事了。”
穿电工服的员工讪讪道:“那也是,说起来这个地下供电房真闷, 没什么通风口,我们一进来的时候更是到处灰尘, 找张干净的椅子坐都难。”
“平时也不用嘛,我们一般都是巡查酒店的电器电灯这些小东西有没有坏掉, 平时联邦酒店的第一供电系统都是靠着智能系统控制的,我入职以来就没见它坏过。”
“明明那么多年都没坏过,还干嘛派我们蹲在这个地下备用供电房,说是以防万一这不是什么事都没出吗,算了,你要来点吃的吗,我从厨房带来了一些难得的好吃的。”
“算了,没事做让我们在这里偷懒不是挺好,话说我也有点饿了,给我也吃一点。”
“嘿嘿,看我托厨房的熟人弄的,今天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大活动,我拿了一些高级火腿和刺身,顺便我还拿了一瓶高档酒,让我们也来试一下好酒是什么滋味的。”
穿着电工服的员工美滋滋拿出一瓶包装精致的红酒和美食,地下备用供电房就他们两个,趁着这个时候拿出来也没人管。
另一个员工害怕道:“还是算了,工作时间我就不喝了,你留点给我试一下味道就好。”
“切,真胆小,你不要我就自己喝。”穿电工服的员工鄙视扫了一眼,便独自一口吃的一口酒,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身旁的人馋得也拿了一片火腿吃,可没吃两下就听到‘咚’的一声,瞪大眼睛看过去就看到同伴倒在桌子上不起,手边还有喝一半的酒。
顿时嘲笑道:“口气那么大,还不是一喝就醉,留下我一个人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过这备用供电房在地下,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还真挺闷的。”
员工没发现自己的脸色发白,嚼着高档的火腿却像舌头失灵,味同嚼蜡尝不出滋味,反而觉得胸口闷得呼吸困难,视线也变得摇摇晃晃的令人头晕。
刚想打开门通风,却站起来的一瞬间倒下,失去意识地一同晕倒在桌子上。
等到备用供电房彻底安静后。
进来了一个人。
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如同鬼魅。
季慎文怜悯地看了一眼桌上趴着的两人,从地上捡回一个银色的胶囊,开始在供电设备动起来手脚。
放心,不是什么致死的气体。
顶多让两人昏迷一个小时不到,这就足够让季慎文将整个房间的供电设备彻底折腾一遍了。
至于为什么怜悯?
怕他们醒来之后,面对的事情可不是以为自己睡一觉那么简单了。
季慎文目光沉静的拆开供电设备,仔细检查过一遍,将重要线路的接口错误搭接,又重新组装好,并尽可能抹掉他留下的痕迹。
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破坏。
相反是尽可能淡化人为的痕迹,为的是尽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向来难的从来不是破坏,而是毫无痕迹如同无人来过,却早已完成任务。
特别是这一次的任务目标十分特别,再小心不过都需要,要是一开始就破坏引起混乱,只能立刻惊动左家官方的人。
一想到要抢的人是左家的……
季慎文就警惕到喉咙发紧。
就算在帝国情报机构也是紧盯着联邦的左家,毕竟多次战争中左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军火商,名下蓝鹰集团的武器对帝国威胁不小。
这一次在联邦的地盘上,抢的还是左家的下一任Alpha继承人。
就算他对帝国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都觉得顾烆太子殿下这一次会不会太嚣张了,一不小心可能会挑起新的战火。
至于为什么要抢走那人的原因,季慎文也没敢去问。
既然顾烆太子殿下下了命令,就必有他的理由。
或许是这个人有特殊的用处,又或者一次阴险的政治需求,被太子殿下判断这个新来的左家Alpha继承人野心蓬勃,未来对帝国的威胁很大,趁着这次机会抢走这个人,让左家内部甚至联邦再一次陷入混乱中。
季慎文仔细想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除掉这个左家人,比起直接暗杀,私底下掳走任务目标并活着安全带回帝国的难度风险更高。
也许是顾烆太子殿下对这个左家人有别的安排吧。
季慎文只能这样想到。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服从太子殿下的安排的,就是这次新任务的风险太大,原本的任务也被迫先放弃,面对在联邦是庞然大物的左家,他也只能谨慎再谨慎,尽可能降低暴露的风险。
最好是离开这个地方再暴露。
就是可惜约好和禹丽珠的见面估计要一再拖延了。
季慎文心里叹了一口气,收回装备将供电房恢复原样,换了一身同样的电工服装,压下帽檐并走出门。
可还不是时机。
季慎文不敢贸然接近警备最森严的大厅,游离于这栋建筑物中,等待一阵子先让属下破解这个酒店的防御智能系统,连同第一供电智能系统。
不一会儿。
一层又一层的电灯闪烁。
负责人通知维修部的人来修理,而各层安保人员也收到消息,怀疑是酒店今天用电量过载,导致电路不稳定,将会派电工检修让安保人员放行。
原本打到维修部的通讯,也早一步被季慎文背后的属下截取。
获得一层又一层的临时通过密码,季慎文在众多安保人员注视下,搬着梯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店的核心位置。
季慎文带着一副棕色的眼镜,佯装拆开天花板检修电路,实则暗中观察不远处也同样盯着他的安保人员。
打开棕色眼镜的特殊透视功能,想看看酒店有什么隐藏的监控器等设备。
这样一看可不得了。
一群散发着红色热感辐射的人群中有一个冰冷蓝色的人型物体,钢筋铁骨,心脏位置是一个机械泵。
监视的仿真蓝绿色眼珠子一刻不停地盯着他,眼皮都不带眨的。
这可比什么隐藏的监控器有用多了。
要是没认错。
这个机器人腹部内脏的位置携带了不少的枪械武器吧,要是季慎文刚才一旦有什么异动,可能立刻就被打成筛子了。
季慎文在心里吹了一个口哨,心情却沉重了许多,更是把这次任务提高了好几个等级的警惕。
不得不说左家就是大手笔,这样造价不菲的仿真机器人保镖都能弄出来。
估计还不止一个。
应该是每队巡逻队伍都有一两个仿真机器人,交谈时面部表情、呼吸频率、心跳都和其他人类别无区别。
恐怕安保人员也猜不到交谈的同伴其实是一个隐藏在他们人类中的机器人,而左家也没有完全信任这些血肉之躯的自己人。
这样一想,季慎文抖了抖手臂上的寒芒。
难怪他来帝国之前就听过联邦左家的赫赫名声,只是一直都没接触过左家相关任务也不太了解,之前入侵星盗的地盘都没那么战战兢兢。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幸好他们帝国也不差。
季慎文嘴角微勾,指腹黏着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金属玩意,装模作样在梯子上摇晃几下,哎呦两声跳下梯子。
这动静引起不远处领头的安保队长注意,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
季慎文挎着电工修理包,抱头歉意一边向安保人员走去一边,余光打量左手边第三个面无表情的仿真机器人,说道:“对不起,打扰各位大哥了,我背着的包太重爬上梯子不稳,还差点摔下来。”
安保队长敷衍道:“没事吧,东西修好了吗?”
“还没好,不好意思能让一个好心的大哥帮我扶一下梯子,要不就这位大哥吧,我早点弄好免得打扰今天的贵客了……”
季慎文眉眼带着亲切的笑意,靠近面容憨厚身材虎背熊腰的机器人,沉默寡言的面孔下机械眼睛一刻不停地监视着他。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来吧,你搞快点。”安保队长说道。
“好好,麻烦这位大哥了。”季慎文收回手,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而指腹上原本黏着的玩意也消失不见。
看到机器人保镖的眼睛一瞬间电频闪烁,季慎文就知道成功了。
他没时间破解机器人的控制中枢系统,就算有时间他也破解不了,打上左家印记的战斗型机器人,可不像一般酒店通用便宜的智能系统随便来个技术好点的黑||客都能破解的。
要是破解失败,触发到左家的防御系统又逃不掉,这辈子都别想回帝国了,他分分钟要被押上联邦的军事法庭。
所以他选择稍微欺骗一下机器人。
帝国牌信号干扰器,品质优良,多功能匹配各种紧急场合,干扰欺骗机器人视觉画面,必要时一瞬间爆发的巨大电流能使机器类物体短路报废。
他已经做了尽量能做的,剩下的就交给太子殿下了。
季慎文眼神划过一丝沉重,表面上却一副亲切热情的电工年轻人模样,继续装模作样检修一点问题都没有出的天花板线路。
没等他装多久。
“你不用修了,快点拿着东西走,别挡路了。”安保队长语气不佳地说道。
季慎文楞了半秒,目光看到走廊的尽头来了一群身价不菲的人,顿时恍然大悟对安保人员弯腰笑道:“好好,我立刻收拾东西走。”
安保队长依旧对季慎文寸步不离,还把他拉到墙壁一边,生怕他会冒犯到那些人一样。
在安保队长的紧盯之下,季慎文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央气势不凡的那个人,在身旁管家叫其为左时焕大少爷,也就是这次太子殿下的目标——左时焕。
老实说,季慎文第一眼看到时按捺不住吃惊。
这不是他初次看到这个Alpha了,相反通过禹丽珠已经见过好几次。
可是季慎文都没把禹丽珠这个朋友放在心上过,也没有过多接触过,更没想过他就是掀起左家近一年风波从底层爬上来的Alpha继承人。
这下子季慎文也不生气被安保队长紧盯,伸手低帽子,搬着梯子挡脸,恨不得把他的样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被任务目标发现了!
左时焕没有留意一个路过的酒店员工,若无其事般问起身旁的管家:“父亲那边怎么说?”
林管家恭敬说道:“左邹建老爷那边十分生气,对于您的订婚宴上闯入一伙不名歹徒,老爷说会派人处理审讯,不会再让人打扰您的订婚宴。”
左时焕眼眸微沉,并不放心其他人插手这件事,“嗯,那就暂时先交给父亲,之后我再亲自调查。”
既担忧父亲左邹建调查不出什么,又担心真调查处什么关于顾烆不利的消息,他当着众目睽睽下带走顾烆,父亲肯定得知这件事。
左时焕面露犹豫:“父亲那边还有说什么吗,比如……我带走的那个人?”
林管家:“老爷并没有说什么,仅是说外面的人交给他处理,让左时焕少爷安心完成订婚宴的事情。”
左时焕明白了。
父亲并不是不知道顾烆这个人,只是看在他的面子将顾烆交给他自己处理,既然这样……
“照看好那个人,要是他想走就让他走。”
左时焕刚说出口一刻就后悔了,沉下浅棕色的眼眸,改口声厉内荏对林管家说道。
“不,先不要让他走,等我处理完订婚宴的事情先,他有任何举动都立刻告诉我,要是他要离开那个房间……必要时你可以采取措施将他关在那个房间。”
“……是。”林管家心惊了一下,之前看到左时焕大少爷那么在乎那个男人,他还以为是左时焕少爷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至于真的把顾烆关进房间后要做什么?
左时焕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拿顾烆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现在仅是在拖延在逃避,心虚愧疚地不敢去看那个人,却又不肯放手让顾烆离开,就想着这么先拖下去吧……
或许以顾烆那么高傲自尊心强的人,早就在被他留在酒店房间时就愤然离开了。
要是这样也挺好的。
毕竟左时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对顾烆总是忍不住心软一再包容不够果断,才拖到现在纠缠不断,反而使一件简单的事情沦落到更加糟糕的地步。
要是顾烆留在房间,让他独自等待他和另一个Omega完成订婚宴回来……
左时焕眼露不忍,咬紧下唇。
***
推开门。
辉煌的灯光如星辉散落。
主持婚礼的神父站在最高处含笑迎接他们。
婚礼进行曲响起。
在所有人的赞誉、祝福、掌声中,顶着漫天飘落的花瓣,身旁是穿着纯白无瑕婚纱的貌美新娘,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
左时焕眼前恍惚了一秒,却迷失在这梦幻幸福的梦境中,这么美好的不像他这种命运波折的人本该拥有的。
令他一瞬间有些手无足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
同样有一个人看到了他的彷徨迷茫。
第065章 第 65 章
天气说变就变。
飘散的白云掺着灰意, 明媚灿烂的阳光一点点褪去,接踵而来的是凉爽湿润的风,慢慢的小雨斜打半敞开的玻璃窗。
来不及关在窗外的雨水打湿了窗沿, 也慢慢越下越大, 流在联邦酒店走廊的地面积成一滩水迹。
季慎文丝毫不在意直接踩过, 践湿了他的鞋子, 在偏僻角落伴随着雷声的掩护下按下通讯器拨打键。
“殿下。”
“嗯, 你那边进展如何?”
“按照计划一切顺利, 我在通道布置了干扰陷阱,要是一旦我们被人发现行踪会直接触发, 尽可能拖延左家发现的时间,而逃离联邦主星的转移线路也安排好,只要殿下那边抓住人,我们将会换乘不同车牌品牌的悬浮车混淆联邦警方以及左家人的视线, 最后到达一个隐匿的走||私运输通道离开这里……”
季慎文详细禀报接下来的计划, 说到一半还提醒道:“到时候我会配合殿下行动一起离开,就是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
“什么事?”
“回殿下,左家还安排了仿真机器人保镖混在普通人类安保警卫中,外面的机器人已经被我借口靠近贴上了信号干扰器, 基本无需担忧,但是警戒程度最高的订婚宴会场我进不去, 按照左家警惕的态度,现场应该隐藏的仿真机器人会更多……”
顾烆:“我知道了, 到时候我会解决的,谢了。”
季慎文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这些仿真机器人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可是心里还是因为情报不足若有若无一些隐患令他十分顾忌忧虑。
除了现场隐藏的仿真机器人, 左家肯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布置,左家可是联邦有名的合法军||火商,要是身为左家重要的继承人身上没有一两件防身制服敌人的武器设备都说不过去。
这次调查获得的情报太少,将要冒的风险极大,绑架抢走一个刚进左家没多久的年轻继承人并不能得到什么联邦大量机密情报,反而会激怒左家和联邦。
连季慎文都有些想不通,太子殿下究竟想要得到什么,还有为什么不等到订婚宴过后再找机会带走。
这样风险不是大大降低了,也不用担忧他们在联邦布局这么久的身份会因此暴露。
令一向信任太子殿下指挥的季慎文,心里都忍不住有点嘀咕困惑。
究竟他们为什么要进行这种贸然直面联邦左家的任务,时间有限他们获得的情报不足,到最后获得的收益是否值得这一次任务他们要冒的风险。
季慎文犹豫了半刻,还是忍不住委婉地说道:“殿下,我不明白您这次任务是否出于一些深远的思虑,可是我们是不是该收集更多情报,等到准备充分再来。”
通讯器那一头的顾烆沉默了半秒,却干涩地笑着说:“是我等不及了,抱歉了季慎文,现在我命令你撤退,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处理。”
季慎文惊愕:“这怎么可以放殿下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得要帮您的忙。”
“不用了,今天所谓的任务本就是我自私任性的想法,根本就不应该牵涉到帝国以及其他关系势力,季慎文你可以走了……而我今天不想当什么背负帝国职责的太子殿下,只想当一个头脑发热来抢婚的顾烆,他眼里一向任性妄为的顾烆,仅此而已。”
顾烆手背绷紧握着通讯器,黑眸深邃透着一丝平静的疯狂,微勾起殷红的嘴角,静静地凝视着红毯上那一对万众瞩目郎才女貌的新人。
他的眼里却只有穿着一身白西装的左时焕,身姿挺拔坚毅,冷肃的浅棕色眼眸半阖着,看上去就是天生世家出身的高贵Alpha。
但是这都是骗外人的。
顾烆看到的左时焕不是什么人的Alpha,仅是一个不断逞强勉强自己的笨蛋,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过是在迷茫不知所措。
“左时焕、左时焕……你该牵起我的手往前走了。”
刻意压低的呼喊声在耳边急切响起。
左时焕回神过来后,才发现是禹丽珠急切地叫他。
他似乎恍惚走神了一会儿,抬头看去宴会上已经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他们这对万众瞩目的新郎新娘。
不是走神的时候,他必须向前走了,不能让禹丽珠一个人尴尬地站着。
伴随神圣郑重的婚礼曲进行响起。
左时焕立刻挤出一个幸福的勉强笑容,手挽着穿着婚纱的禹丽珠,配合着她向红毯两旁的人们点头微笑。
可每走一步。
左时焕就莫名感到一阵如芒刺背的熟悉注视,像雨打的细针一点点的刺痛扎人,但是一抬头看向周围鼓掌的人群却什么都没看到。
有那么一瞬间。
左时焕想转过头看他在不在。
但是念头一升起,左时焕就掐着手心硬生生遏制住了,变得冷硬理智地心想。
——没用的。
——就算来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他已经违背理智拖延了一次,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今天的事情的。
只是左时焕变得有些畏惧。
连带着神经紧张到只听到一阵空响的耳鸣声。
明明婚礼进行曲响彻订婚宴现场,左时焕却觉得宴会上安静得不像话,两旁的人鼓掌祝福声像被按下了一个静音键。
越是掐紧手心,越是感到听到胸膛微震传来那一阵不安分心脏的躁动声。
逐渐的连雷声雨声都听见了。
怎么可能?
明明今天是好天气。
但左时焕已经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了,浅棕色的眼睛对上天花板高高垂下几米高的华丽奢侈的水晶灯。
被调亮的奢华灯光晃得他眼前成了一片白光,刺痛的眼球一瞬间蔓上水雾血丝,却不敢彻底合眼停下脚步。
等到他再次看向红毯两旁的人群。
每个人的面孔在刺眼的灯光下变得白到看不出什么五官,一个个穿着华丽昂贵的正装礼服,唯有一张张充斥各种人生百态的欲望面孔令人那么的熟悉。
认识的,不认识的。
抽着雪茄的父亲面孔朝着一个不认识的貌美女伴,不要脸的老流氓依旧过得最好自在,也不知道是否一个人越无耻越没下限,就过得越好。
反正不远处的左夫人就不一样了,哪怕依旧画着精致的贵妇人妆容,仍然眼里透着严肃紧张盯着自己三个Beta或者Omega子女,特别是那一个纨绔不着调的Beta二儿子,站姿随意像是宿醉一晚过来敷衍了事。
左夫人一边严肃训斥着不得体的二儿子,却还是一颗慈母心上手整理他外翻的领口,拉着Omega小女儿不要走远,耐心叮嘱成年为左家做事的Beta大儿子。
令左时焕淡下笑容,匆匆看一眼就掠过。
大多来的都是左家相关的商业伙伴、政府军方关系代表、联邦上流社会世家,凉薄的眼里更多是贪婪算计,估量着交好他这一个左家Alpha继承人的身份能带给他们什么利益。
至于那些嫉妒又惧怕谄媚的视线。
大概是左家主支下的人以及被他教训过的左家人,见过他狠辣的手段和传闻终于升起一些畏惧,却藏不住嫉妒得恨不得取而代之的眼神。
可一旦站在左时焕面前,畏惧和嫉妒又立刻变了一副谄媚的面孔。
仅有在寥寥无几的左家弟弟妹妹用力鼓掌,脸上洋溢着真挚热烈的笑容,令左时焕心里有一些温暖慰藉,敷衍的笑容可以稍微带上一丝放松真实的笑。
可这一点安慰就像湖面一下子泛起涟漪,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进入左时焕深处的内心。
因为左时焕心里明白。
太弱小了。
这些关系脆弱得像一扯就断的牵牛花,他们依附着高大的墙壁向上生长攀爬汲取阳光。
墙壁在一天可以帮他们遮风挡雨一天。
但哪一天墙壁倒下呢?
这些柔弱未成长起来的牵牛花,会不会立刻找另一个高大可靠的墙壁继续依靠,左时焕不想去猜也不愿意去细想。
宴会上各种欲望面孔的充斥,令左时焕觉得愈发窒息和厌烦,心里隐约的恐惧空洞,更加令他本就勉强的笑容越来越难撑起来。
眼前的一切。
全都是基于他是唯一一个左家的Alpha继承人的事实,没了这层身份他什么都不是,没人会为了单纯他是左时焕而来。
没有人。
会为了他而来。
“笑得丑死了。”
顾烆嗤笑一声,却红着眼踩上了红地毯。
第066章 第 66 章
一步步走向高高的台阶。
神父带着宽恕世人般的慈和笑容, 手捧着圣经等着他。
左时焕却觉得这种笑,恍若神明的笑比刺眼灯光下世人充斥欲望的面孔,更加荒诞得难以接受……
他尊重别人的信仰, 却不相信任何的神。
毕竟他患上基因病时无药可救, 躺在医院病床上等死的时候可没有一个神明对他笑。
就算他活下来也不是得到神明的眷顾, 而更像神明在戏弄他。
看着他走进天堂, 更看着他一步步摔进更深的地狱。
比如现在。
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响彻礼堂的穹顶。
慈和的神父面对着两位般配的新郎新娘, 笑容更加和蔼地说起开场白:“现在神圣的婚礼仪式即将正式开始, 请新郎新娘转身面对面,让在场的所有来宾都祝福看着他们这幸福的一幕……”
左时焕木然地转过身, 听着神父说着拖沓冗长的开场词,却集中不了精神眉头紧皱着,灰黯的眼眸连带着勉强的笑容也撑不起了。
似乎被禹丽珠看出了他的恍惚疲惫。
禹丽珠微晃动着手中的捧花,吸引了走神中的左时焕注意, 借着喋喋不休的神父声音掩盖下小声安慰左时焕说道。
“很快就好了, 再忍耐一下。”
左时焕缓缓点了一下头,浅棕色的眼眸多了些光泽。
在心里暗自懊恼于自己似乎没有禹丽珠那样的坚强,还需要她提醒安慰真是惭愧他才是一个Alpha。
提起精神看向禹丽珠。
禹丽珠手拿着捧花低头的微笑看上去都那么娇羞幸福,乌黑的秀发点缀珍珠宝石盘起, 长长华美的婚纱拖尾洒在金色的台阶上。
任谁看一眼都觉得她是今天世界上最幸福最美丽的Omega新娘。
但实际上她是装的。
幸好她是装的。
要是今天的新娘是另一个无辜的人,要是那个无辜的新娘会对他这个新郎对这个婚姻抱着某一种期望愿景, 而他要拉着这个无辜的人一起踏进无望无爱的婚姻中……
这样左时焕会更加愧疚得无法自容。
他会无法解释为什么不亲吻对方,无法跟对方亲密接触下去, 更甚至Omega发||情期他宁愿每个月服用Alpha信息素抑制剂都无法给对方一个信息素标记。
所以这已经是左时焕最好的选择了。
两个并不无辜的人共同演出这一场互相需要的戏,他别无选择也必需要让这一场戏完美无缺的落幕。
只差最后一个仪式了。
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最后一出戏的。
左时焕暗下坚定的眼眸, 对面前的禹丽珠露出一抹安抚温柔的笑容,紧接着目光紧紧看向神父手中的戒指礼盒。
“今天戒指就在我手中, 按照传统要问一句。”
神父声音突然高昂地喊道:“请问新郎新娘你们俩彼此当中,以及在场来宾当中,有谁有什么理由反对这场婚姻?”
本以为是惯例的一次问话。
神父刚打算开口继续仪式,人群就传来一阵争议喧哗声。
红毯中央走向前一个高大冷俊的男人,沉默执拗的黑眸盯着高台上的那一个人。
而他眼里的人正专注地看着对面貌美的Omega新娘,浅棕色的眼眸都带上温润的光泽,Omega新娘更是手捧着鲜花笑得娇羞温婉,看上去两人是那么的般配两情相悦。
令顾烆红着眼眶掐死了手心,心脏像是裂开了一道丑陋嫉妒的缝隙。
原本脑子里想到一切疯狂的想法,不顾一切地将他抢走,将今天的新郎从所有人眼中抢走,将心里有他属于他的左时焕抢回来!
迈开的步伐。
却在左时焕看向新娘时眼里一抹无法掩饰温柔的光泽,硬生生变得迟钝怯懦了一秒。
向来自负傲慢的顾烆就算是来抢婚,来阻碍这场订婚宴继续下去,也坚定自信地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左时焕心里真正喜欢真正会选择的人只会是他一人。
只不过碍于世俗的规则。
左时焕被迫选择娶一个家族安排的Omega,就算顾烆自己一开始也站在帝国的立场以及种种考虑下,放弃了左时焕选择了帝国。
可现在他后悔了。
比起自从他出生以来就被要求背负帝国的一切职责,今天的他只想任性一次,想要挽回左时焕。
顾烆见过左时焕对他的不舍爱意,相信左时焕心里是有他的,相信要是他想挽回左时焕会成功的……
但在亲眼见证左时焕对其他人也会温柔的一幕,特别是温柔的那个人是左时焕名副其实的Omega新娘时。
顾烆顿时间愣住了。
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却在看多两眼左时焕对那个陌生Omega新娘并不冷漠的眼神。
何止不冷漠?
他还对她笑了。
一瞬间顾烆眼睛刺痛的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哽咽住了,仿佛磨在喉咙间变成血腥味上涌。
他无法直接说出,他反对这场婚姻的话了。
又无法克制住心里涌动出丑陋的嫉妒,仿佛一条毒蛇啃咬着心脏,血液不通窒息的疼痛蔓延全身。
会不会弄错的人是他?
其实左时焕对他的感情并不特殊。
其实左时焕已经放下对他的感情。
其实在他离开联邦主星的短暂时间里,在日期渐长的相处下不知不觉对那个Omega也有别样的感情。
毕竟是他先放弃的左时焕的。
当初仓皇而逃又像摆脱累赘一样离开了联邦主星,哪怕他当初觉得是对他自己对左时焕最好的选择,放弃从而选择了一条世人眼中更轻松平常的道路,却怎么料到不甘不舍心心念念的人反倒是他了。
偶然从别人的视频通话中见到一个左时焕的侧脸都贪婪无比的注视,日夜辗转反侧的忍耐对他的想念渴望,直到措不及防听到一个左时焕订婚的消息终于绷不住。
其实真正离不开左时焕的人是他自己。
就算他身为帝国顶级Alpha的一切优势和骄傲也抵不住左时焕温柔看向另一个Omega时的轰然溃败。
就算顾烆再怎么自信,也明白无数的Alpha会被Omega信息素所吸引虏获,谁能担保左时焕不是芸芸众生其中一个。
原本不顾一切的步伐变得沉重无比起来。
仿佛不断重复梦魇一般。
又开始想起。
无数次重复着左时焕一句话都不留给他,头也不回离开融入黑暗中的一幕。
鲜艳的红地毯此时仿佛化成一处泥潭,唯有高台上的左时焕依旧光华依旧,目光温柔旁若无人地注视着美貌的Omega新娘。
让深陷泥潭的人。
哪怕一点点熄灭了从泥潭中挣脱的希冀,也要拖着沉重的双腿,咽下喉咙的血腥味竭尽全力的也要地拼命往岸上去,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沉默地从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出来。
顾烆一人脱颖而出的站在红地毯中央,即将踩上阶梯的位置停下来,红着眼眶执拗沉默的黑眸看向高台上光明耀眼穿着白西装俊美优雅的那一个人。
神父注意到并疑惑地问:“这位先生,您是有什么话语想对这两位新人说的吗?”
全场开始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呢?”
“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喝醉了,看上去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世家出身的人,就是这不得体的服装……不知道是谁请来的?”
“你们有人见过吗?没有,难道真不是什么世家出身的公子,那为什么在场,是谁请来的?难道是……”
许多人的目光看向高台上即将举行婚礼仪式的Alpha和Omega新郎新娘,揶揄八卦的眼神往返于新郎新娘以及突然出现的陌生俊美男人三人之中。
这当然也引起了左家人的关注。
连左邹建都顾不上搭讪别的Omega女宾客了。
本就因为婚礼拖延了一段时间引起非议,要是婚礼再进行不下去可是会丢左家的大脸。
冷下脸的左邹建立刻派人询问发生什么事,得知一些事情的内幕后,愈发审视凉薄的目光落在站着红毯中央碍事的顾烆身上。
左邹建对身旁的下属冷声命令:“不管那个人是谁,必要时候把他处理掉,绝不能让外人看到左家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下属恭敬回道:“是,家主。”
围观的人群中多了一些身影。
不知不觉中包围着红毯上突兀出现的顾烆。
有的戴着高帽拄着拐杖像中世纪的老绅士,有的身穿露背晚礼服的女士,有的年轻男士脸上时刻挂着不谙世事的笑容……
不同性别不同年龄却有着一点惊人的相似,看似有着人类感情实则非人的瞳孔深处,冰冷金属摄像头瞄准了红毯上停下来的顾烆。
接收到指令。
一旦目标出现异常暴力的行为,立刻击毙。
安排好一切的左邹建悠然回到人群中,摇晃着红酒杯继续老不要脸地又找了一位清隽年轻的Omega男士搭讪,显然对方也对他这个风评不好的老Alpha有所了解,却不得不碍于左家的面子勉强聊下去。
左邹建一边调情逗得Omega年轻男士眼露羞怒却不得不忍下去,一边借着这美景配酒,摇晃着酒杯抿了一口红酒笑得像一只千年修道的老狐狸。
实则余光时常关注着红毯上的顾烆以及高台上左时焕的状况。
他唯一Alpha继承人儿子扯上关系的Beta男人,左邹建怎么会不知道不关心。
可之前的小打小闹都引不起多少他的关注,顶多是把这个Beta男人当做是左时焕消遣的小情人罢了,作为父亲他还是会尊重左时焕的隐私,就算他再找多十个八个小情人也是小事一件。
可闹到现场这就不对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Alpha儿子平时做事坚决果断,稍微引导一下就举一反三,进左家没几个月就成了优秀到挑不出毛病的左家完美Alpha继承人。
原本左邹建对这个出身不好的Alpha儿子不报希望,想着到时候找几个有能力的下属,将一个草包继承人推上家主位置也不是不可以操作,但后续左时焕的优秀令左邹建一改原来的安排,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Alpha儿子上心了许久。
以至于老狐狸左邹建都开始后悔捶胸。
当初就不应该拿一笔钱就把他们母子打发走,左时焕可比区区的钱财宝贵得多了,就算只是一个Beta,也是对左家来说也大有用。
懊悔之余,左邹建越发看重培养他这个唯一的Alpha儿子。
可惜他这个Alpha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对在乎的人心太软,要是对自己人心软对于左邹建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一个有弱点却利于他的Alpha继承人,就算左邹建将来退休卸下家主的职位,也不用左时焕会让他这个老父亲狼狈收场,甚至左邹建比任何人更希望左时焕对自己人会更心慈手软一些。
毕竟左邹建也知道自己早年什么德行,闹出的烂摊子更令他面对左时焕时难免更加心虚。
但左时焕的弱点被利用在外人身上可就不一样了。
在左邹建眼里,这个冒然出现的Beta男人是一个碍眼的存在,是左时焕一再心软割舍不断的情债。
这个外人影响左家继承人的光明前途,让本该英明果断的左时焕会感情用事为了一个Beta男人拖延了订婚宴仪式的时间。
要不是左时焕最后做出理智的决定,选择继续订婚宴。
或许就轮到他这个操心的老父亲为子女做出一些不得不狠心的决定了。
就算现在也一样。
左邹建抿着红酒杯,幽深的眼里看向红毯中央的人划过一丝阴冷和杀意,嘴角却挂着老狐狸一般的深意微笑心想。
“他也不想好端端的婚礼现场染血,不仅会吓到娇贵的宾客,还会使得场合十分难看,更重要的是因为杀掉一个左时焕的小情人,导致他们父子俩有一分反目成仇的可能性,使得左家损失一个优秀的Alpha继承人这都不值得。”
“前提是,订婚宴会顺利进行。”
“不然,就算被唯一的Alpha继承人孩子恨上,他也不会让一个严重影响左家继承人判断力的人活着,左时焕是天生属于左家的。”
仪式被打断。
左时焕半阖着眼,眉头紧皱努力想将外界格外种种纷争排除在外,却还是在一再拖延仪式的时间下被迫睁开眼,避无可避顺着神父的方向看去。
去看看是谁阻拦仪式的进行?
然而就算在心里提前有种种隐约不安的猜测,还是在转头的一瞬间煞白了脸色,避无可避地直接对视上站在红毯中央同时看向他的顾烆。
沉默而深情。
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仿佛世界都安静了,让左时焕沉溺于那一片深邃破碎的黑海中。
人群消散。
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左时焕凝视着无声的顾烆,浅棕色的眼里一点点蔓上泪水,却还是在顾烆红着眼眶恳求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哪怕看着那一双黑眸彻底暗下,仿佛光芒一下子被撕碎掉进无望的深海,左时焕也狠心地不去看。
他当然明白顾烆的意思。
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事情到了这种万众瞩目的地步已经不是他们一两个人能决定的了。
他不能。
他真的不能。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破坏这一场订婚宴,包括他自己,也包括顾烆。
无力地阖上眼睛。
心里感到无比的苍凉荒唐。
左时焕无法平息心头翻涌的怨气,眼尾发红冷戾,扭过头不再看向令他动摇的人,咬牙在心里恨恨喊道。
——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这一刻他真的会无比的憎恨神明了!
“仪式继续。”
左时焕睁开眼,冷漠至极地对神父命令道。
神父被左时焕的骇人气势一震,愣了下回道:“好、好的,可台下那位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话……”
“我再说一遍,请神父继、续、仪、式!”
左时焕紧绷咬牙一个字一个说道,通红的眼睛对上神父时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满眼的冷怒戾气令人生畏。
“神父,你难道还没有听清楚吗?继续仪式,你是不是想让我当场换一位神父。”
他很少会当面威胁人。
但不代表左时焕不会,更何况他快要撑不住奔溃的情绪了。
左时焕已经掐紧手心到破皮流血,靠着身体上的痛苦来维持那一丝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怎么可能不去想!
怎么可能会一点都无动于衷!
在看到顾烆出现在他订婚宴现场时,一瞬间就煞白了脸色,恐慌蔓上心头的同时,骗不了自己的是心底深处一丝难以忽略的欣喜期待。
以至于有那么一下子冲破了头脑,忍不住溢出的喜悦上扬了嘴角。
但是他不能啊!
光是狠下心不看顾烆,就已经付出了他天大的意志力,咬紧下唇到苍白渗血,绷紧到青筋冒出的手臂在颤抖。
一想到当着顾烆的面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心如刀割,仿佛一整颗心脏摆在烈日下暴晒拷问,痛到不能再痛。
可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无法忍受害怕,无法提起勇气去看一眼顾烆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他。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让左时焕喘不过气的惶恐心悸,四肢发冷麻痹得几乎没有知觉。
神父被吓得脸色惨白,紧张忐忑到额头不停冒汗,却不敢抬手擦一下,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哦、哦是的,那就是在场没有人反对,那就请、请左时焕先生和禹丽珠小姐继续接下来的仪式,请两位新人戴上戒指,哦不对,我应该还有一段台词要说的,对不起左时焕先生,我这就开始说了……”
手忙脚乱的神父连一句台词的说不好,时不时还用畏惧惊恐的眼神看向再一次厌烦阖上眼的左时焕。
生怕一句说错就被左时焕拉下去换掉,更加越发紧张结巴起来。
要是真的被换掉。
不仅会在神父圈子里丢了大脸,还会被外界认为他得罪了在联邦庞然大物的豪门左家,这才是最严重的。
但神父不知道。
就算他说错一百句台词,左时焕也不会真的换掉他。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场荒诞无力的订婚宴,越快越好。
神父紧张兮兮地吞咽了口水,喉咙像被什么黏住一样艰难地说出说过千百遍的台词:“想必大家没人反对了,左时焕先生和禹丽珠小姐将在这里向大家交换戒指,庄严宣告他们向对方的爱情和信任的承诺——”
没人回应神父。
新郎闭上眼。
新娘的头纱遮住脸,安静地手捧着花让人看不清神色。
现场也无人敢说话。
原本神圣甜蜜的婚礼气氛此时弥漫着一种凝重紧张的气氛。
外面的雷声雨声渐大。
顾烆一步步踩上台阶的坚定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像伴随着一声声雷声落地,也仿佛也一步步踩在人们胆颤的心跳上。
更加令人胆战心惊的是……
台阶上突然多出几个人。
跟在顾烆的身后。
无论这些面孔刚才是怎么在宴会上和其他人友好交谈,此时都是顶着一张张冰冷没有感情的脸,仿佛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机器人。
逐渐的将顾烆包围。
一种紧张肃杀的气氛蔓延全场。
连一向娇贵的贵妇们此时却捂着喉咙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什么危及到他们。
“停下来吧,看在你认识左时焕大少爷的份上,我劝你一句。”
林管家手举着枪,指向顾烆的脑袋说道。
顾烆淡漠地瞥了一眼周围,视线落在和其他仿真机器人不同面孔的林管家身上,认出了是之前左时焕身边服侍的管家。
可很快又收回视线。
再一次仰望着高台上优雅冷肃的左时焕。
哪怕他已经一眼都不看他,顾烆也还是坚定执拗地迈开步伐,一步步地走向高台的那个人。
林管家第一次举起枪威胁人,却还是没有拦下甚至拖延一步,不免气急说道:“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回应他的却是顾烆一拳将拦在他面前的机器人打倒。
速度之快迅猛。
一声巨响。
中年男人样貌的机器人连等待系统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金属脑袋就重重地摔打在台阶上,颅骨凹陷进去,一颗玻璃球那样的物体滚落出来。
林管家差一点以为是自己的枪走火了。
宾客们立刻吓得发出一阵阵尖叫。
“这是杀人了吗?”
“我的天呀,他、他的眼珠子是不是掉出来了!”
“怎么回事,没人抓住这个凶徒吗?!”
然而中年样貌的机器人艰难从台阶上起身时,脖子歪到一边,像是脑袋摇摇欲坠要掉下来,显然是颈部连接的金属关节损坏了。
这一幕更加吓得宾客惊呼不停,脸色发白。
可很快宾客们就发现不对劲。
这人被打成这样也没有流血,脖子断掉了还活着能动,反倒是仿真皮肤下的钢铁裸||露出来,破损的位置闪烁着蓝紫色的电弧。
“这好像不是人哦。”
“不是人?!”
“怎么回事,有谁来出来解释一下,怎么会有那么多机器人出现,是什么婚宴现场的余兴节目吗?”
当然宾客中也有人认出来了,这是左家名下蓝鹰集团的军工产品。
“这不是左邹建老狐狸向联邦军队推了一段时间的新款军用机器人产品吗?”
“好像是,每一个机器人都造价不菲呢,听说一个军工机器人顶十个特种兵,还能执行间谍任务,花了联邦军事财务那边不少钱。”
“虽然外貌连我都看不出来是机器人,不过这所谓蓝鹰集团特制的机器人也太脆皮了吧,随便打一下都坏掉了,看来左邹建那个老狐狸贪了不少,该不会用劣质钢材做的吧。”
“很难说,那个老狐狸怕不是被气死了,恐怕这款机器人都难卖掉了。”
聊天的几个宾客大佬都互相碰杯,准备以后好好取笑一番左家那个老狐狸。
不用等以后了。
左邹建现在都气得脸红了,握着红酒杯手臂青筋冒出,完全看不出刚才还一副悠然老不要脸搭讪年轻Omega的模样。
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Omega。
左邹建怒气冲冲地指着顾烆的方向,命令道:“不顾一切拦住他,快点给我解除机器人的武器限制,什么手段都给我用出来,绝对不能让左家丢了脸面!”
现在都已经够丢脸的了!
不用说左邹建都能想到,要是连一个不出名的Beta都抓不住,被人觉得他们蓝鹰集团名下的新款武器机器人虚有其名。
明天一早就等着蓝鹰集团的股价疯狂下降吧!
联邦可不会只有左家的蓝鹰集团一家独大,每年为了军方签订供应武器合同,都需要和几个科技大集团经过一番厮杀谈判来抢到最大块的肉。
就算是左家抢到肉后,也是不得不分一部分利益出去,为了跟上军方的需求每年花在科技武器等方面的经费更是数不胜数。
一旦庞然大物左家显露一点颓势,无数的豺狼都会蜂拥而至将他们吞灭。
可接下来的事情不如左邹建所愿。
四个机器人前后夹击顾烆。
机器人的材质可不是某些人以为的劣质钢材,相反是采用了蓝鹰集团新型的复合型强力钢铁。
一手臂的力量足以掰断十厘米厚度的普通钢铁,不客气的说是对上机器人,人类的骨头脆弱得比柳枝好不了多少,就算是身体强度比较高的Alpha骨头也是一掰一个断。
两个机器人站在顾烆面前攻击他,一个使用拳头一个使用短剑武器,但无一例外系统里都输入了无数拳击手格斗家的经验招数。
一个体态高大的机器人举着钢铁打造的拳头,打向顾烆的左侧却被躲过,厚重的拳头顺势打在台阶上一打一个裂开。
另外一个敏捷型的机器手持着短剑,计算顾烆的动作轨迹,锋利无比的短剑压制住顾烆的动作幅度。
可都没用多大进展。
直到在顾烆反击抬手的一瞬间。
身后突然多出两个的机器人配合,趁机在背后拉住顾烆的手臂,像两个铁锁链将他抱住不放,而与此同时前面两个机器人手持着武器即将逼近。
看上去顾烆彻底被困住了。
然而下一秒。
顾烆沉寂中疯狂的黑眸划过一丝冷厉,抽动着手臂,硬生生将两个半吨重的机器人甩到前面直接来了一个碰撞。
躲闪不及的两个机器人直接撞到前面机器人的武器上。
锋利的短剑甚至划过了一个机器人的仿真人类皮肤,挂着脸上的美丽女人皮肤剥落,露出暗藏红光的玻璃眼珠子,金属框架的头骨,看上去有几分惊悚的美感。
只是唯一的人类并不欣赏。
顾烆空乏着一双冷寂的黑眸,沉默而暴虐地一拳又一拳将挡在他路前面的机器人捶进台阶地面里,不紧不慢的节奏像是带着一种节律的美感。
只可惜机器人没有接收到撤退的指令。
就算机器人被打到金属外壳露出,骨骼凹陷,重心不稳也要一个个艰难爬起来,继续不畏生死地拦住目标。
没完没了的。
就算金属的躯体被一点点击碎,剩下半个腿半个手臂,甚至剩下一只完好的金属眼睛也要注视着顾烆。
明明没有任何希望了,也要注视着它们的目标。
旁人看一眼都觉得绝望。
就像他。
前方是更深的绝望,还是不甘地前行挣扎着。
顾烆颓废地垂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双眼,握紧拳头的手背已经渗出血,却依旧一刻不停麻木又不知疲惫地举着拳头。
不知疼痛般一拳一拳将裂开的机器人捶得更碎了。
像是宣泄,更像是出于一种悲愤的无奈。
散落的机器人残骸一地都是。
因为刚才的战斗,连台阶都崩裂得看上去一踩就碎。
明明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拦在他前面了。
顾烆却停在了一片废墟的机器残骸中,低着头嘴角扬起一丝自嘲苦涩的笑,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仿佛一同深陷在绝望的泥潭中。
额发遮挡住的黑眸看不见前方的光。
不知道该停在原地,还是走进更深的绝望中。
仪式却还在继续。
神父眼神惊恐,却张阖着口说不出台词。
全场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都落在顾烆一个人身上,就连禹丽珠都惊愕到停下来,连交响乐团都停下演奏婚礼进行曲。
安静地看着站在废墟上格格不入的顾烆。
除了一个人。
不管高台下的人闹得多大,引起全场多少人议论关注,也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一眼,心无旁骛地专注眼前唯一的事情。
直到又被中断。
左时焕抬起眼眸,任由刺眼的灯光落在他浅色的瞳孔中,掩盖通红眼尾一点点划下的泪痕,声音却十分冷静说道。
“我说了,让仪式继续。”
第067章 第 67 章
现在是怎么情况?
禹丽珠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事情发展得太快她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往下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她订婚宴现场的男人,满地的机器人残骸和坑坑洼洼的地面,看上去场面狼藉不堪。
以为他会往前走, 却莫名其妙地停在原地。
禹丽珠疑惑地蹙眉, 又看了一眼身旁看似冷漠实则眼底隐忍痛苦的左时焕。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其实那个男人她见过。
不仅见过还十分的讨厌, 是季慎文的那个傲慢脾气不好的神秘朋友, 还欺负过季慎文好几次, 小心眼故意打扰她和季慎文约会, 别以为她一点都不知道。
这样看来左时焕说认识得还没她早就是真的。
左时焕之前失态时提到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顾烆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下城区的酒吧,当初她头脑发热拉着左时焕去了酒吧找季慎文告白, 但她怎么也没想过之后左时焕居然和顾烆在一起过。
左时焕可没有向她透露过一点信息,想到这里禹丽珠莫名有点吃味生气。
明明是她先来的,左时焕怎么会被一个性格恶劣傲慢的Beta吸引,甚至作为未婚妻兼统一战线的朋友都不知道。
更没想到顾烆当初在下城区酒吧一个那么傲慢谁都看不起的Beta, 居然也会有一天这么狼狈莽撞地一个人闯入左家的订婚宴。
是为了左时焕吧……
连左家的警卫和机器人保镖都拦不住他, 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她当初觉得顾烆是一个危险人物果然没错,但是与她相关的人,无论是左时焕还是季慎文都和顾烆牵扯不断,想要远离都不行。
禹丽珠已经开始头痛。
现在该如何收场?
不用想都知道今晚订婚宴发生的事情一定会传遍震撼上流阶级的圈子, 甚至会流传很久。
禹丽珠私心当然希望订婚宴继续下去,她才能继续自己的生活, 借此和季慎文在一起,而不用被家族胁迫嫁给另一个陌生的Alpha。
可是看到左时焕再一次痛苦难过的神情, 想必他真的很喜欢季慎文的那个朋友,不然也不会动过脱离左家的念头。
一想到前不久左时焕在化妆间里, 难得流露出一副无助脆弱的姿态对她袒露心声,禹丽珠实在是于心不忍。
要是事情能停在这一刻多好。
另一方面要是婚礼仪式再继续下去。
顾烆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宴会上可没人拦得住顾烆, 怕是顾烆会为了左时焕冲动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大事。
光是回想到刚才顾烆似乎没有认出她是季慎文的女朋友,将她看作抢走左时焕的人时那一道敌视阴郁的目光,禹丽珠就觉得一阵寒毛刺骨的危险感。
所以她保持选择沉默。
交给左时焕自己做选择,大不了解除婚姻回到一开始。
禹丽珠微沉黑眸,浅浅地抿着嘴角。
她大不了也脱离禹家,反正她也快要从奥琳娜贵族女子大学毕业了,要是被左家退婚吃亏的一定不会是她。
她还可以趁机拖延一段时间,借口被退婚伤心不去相亲,等到将她名下的资产珠宝变卖成方便携带的财产,就立刻带着季慎文私奔跑去其他联邦偏远星球。
联邦的地方那么大,禹家不一定能找到她,而且就算她是一个珍贵的Omega,也不是家族必不可少的一员。
他们之间更没谈什么亲情。
除了一个人。
禹丽珠黯下黑眸,让她对禹家唯一不舍的是昏迷不醒的姐姐。
只是现在这一件事可不是她能说的算的。
禹丽珠眼神复杂担忧地看向一旁神色莫测的左时焕,台阶上停下来的顾烆,以及宴会上明显发怒的左家家主,也就是左时焕的父亲左邹建可不是一个好惹能得罪的人。
事情变得更难了。
正当禹丽珠陷入一阵思索时,身旁的左时焕突然十分冷静地开口了。
“我说了,让仪式继续。”
神父擦了擦额边的冷汗,立刻一个机灵说道:“好、好的,左时焕先生,那就继续仪式。”
既然左时焕已经做出选择,那也是最合适的一条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
禹丽珠复杂地看了一眼下面的黑发男人,在左时焕说出那一句话时,她似乎看到那个人压抑绷紧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这场订婚宴真的能顺利继续下去吗?
“左时焕先生,是否愿意娶禹丽珠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神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抱着圣经,小心询问的视线看向左时焕说道。
左时焕微颤地垂下眼眸,陷入沉默了十几秒后,才终于艰难地说出那一句反复哽咽在喉咙的话。
“我愿意。”
与其同时一声惊雷轰然响起。
轰然落下的暴雨沙沙声,像是落在异常寂静的宴会上。
连交响乐团的节奏都停下来了。
唯有高台上那一句‘我愿意’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传遍了宴会上全场人的耳边。
当然也包括最接近高台的那一个人。
没人敢靠近一步。
尽管那个人现在死寂绝望得像一只被困死的狮子,唯有胸膛的起伏才能让人看出一丝活着的迹象。
可刚才他沉默暴虐地将一切敢拦着的事物全部摧毁,连同脚下的台阶也一并被战斗波及成了废墟,仿佛一座压抑至极的火山爆发直到世界末日摧毁一切。
如此凶残、暴力却给人一种致命危险吸引力的画面还深深震撼着所有人。
连呼吸都忍不住屏住,生怕再一次触动这一头陷入死寂的凶兽。
有人不敢。
但就有人敢。
左邹建老狐狸立刻鼓掌,双眼发亮喝彩道:“好,很好——”
他就知道左时焕是不会让他这个父亲让左家失望的,这下子左家的面子都捡回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优秀的Alpha儿子和禹家的Omega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左家和禹家的联姻没有人可以破坏。
至于那一个有点蛮力的Beta男人。
一想到被毁坏了好几台造价不菲的军工机器人,左邹建心里还有些肉痛,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一个Beta男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就算有几分蛮力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他左家优秀的Alpha继承人所抛弃,像一个败犬跑来左家和禹家的订婚宴捣乱的,却没人理会。
这样一想左邹建顿时心情大好痛快,甚至还想跑去那个Beta男人面前挑衅一番。
只是左邹建想到刚才派过去几个机器人的惨状,还是没鼓起那个胆量过去,怕一个暴起把他当做机器人那样揍。
但是那个Beta男人挡在路中央也很碍事。
这可是左家和禹家的订婚宴,关一个外人什么事。
既然订婚宴都进行到这种地步,想必他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
左邹建决定给左时焕一个面子,不要让他的Beta小情人待在这里丢人现脸了,就算得罪了左家也让他安然退场。
于是。
左邹建让秘书下属传话,让那个Beta男人退场。
秘书:“…………”他觉得可以立刻辞职换一个老板了。
左邹建看到一动不动的秘书,不满问道:“怎么呢?还不快去。”
秘书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表面上却恭敬地回答道:“我不敢,我怕被打死。”
左邹建啧了一声,嫌弃道:“真没用,连一个Beta都对付不了,那就再多几个人陪你。”
秘书:硬了,拳头硬了。
秘书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记得还有宴会上还有一个仿真机器人没有报废,请问老爷可以申请这台机器人的权限,让它陪我一起吗?”
左邹建厌烦挥手道:“行吧,快点搞定。”
过了一会儿。
秘书让仿真机器人挡在他前面,踩着台阶小心翼翼往上走,到处都是碎石,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塌了。
终于走到目的地。
依旧是让仿真机器人挡在他面前。
秘书清了清嗓子,将反复斟酌的话语说出来:“请问这位先生,等一下我们会派人清理这些碎石残骸,怕会打扰到您,要不请您先离开这里。”
顾烆没有抬头。
只是张阖着许久未说话的嘴唇,嗓子沙哑至极地说道:“为什么?”
秘书额头立刻冒冷汗,连忙解释道:“您放心,我们不是想赶你走,只不过是想请您下去宴会上休息,还会提供任何你想要的饮品和食物……”
“不用了。”
顾烆沉声问道:“难道我就不是受到订婚宴邀请的一位宾客吗?”
秘书立刻紧张回道:“您当然是,可是……”
顾烆抬手制止,抬起死寂的黑眸,满是血丝地看向耀眼光亮的高台,干裂的嘴唇抿紧自嘲苦涩一笑。
“那就让我站在这里,作为一个特殊的宾客来亲眼见证这一幕。”
高台上。
神父看向新娘,开口说道。
“禹丽珠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左时焕先生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禹丽珠却迟迟没说话。
心情十分沉重地看向一旁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左时焕,表面看上去十分冷静无动于衷,实则压抑咬紧着牙关,连嘴唇都咬出血丝。
特别在听到台阶上的顾烆说出最后一句话时。
左时焕眼里一瞬间迸发的悲怆自责,像是快把他整个人都压垮了,手不由自己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握紧又握紧。
只是在外人面前强撑着一副摇摇欲坠的脆弱身躯罢了。
禹丽珠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之前你跟我提到的人,就是他吗?”
左时焕眼眶一红,缓缓地点头:“嗯。”
禹丽珠语气无奈又温柔地说道:“看来季慎文的那个朋友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差劲,本来我还因为你的事情对他挺生气反感的,既然他这个不知死活得罪左家也要来见你一面的勇气,也配得上左时焕你的喜欢了。”
“要不中断订婚吧。”
左时焕突然一惊愕抬头,看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禹丽珠。
禹丽珠无奈笑道:“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你们之间的关系也瞒不下去了,看样子订婚宴也是会尴尬收场了,不用等到明天我们三人的流言蜚语估计会传遍整个圈子。”
“还不如趁着现在一次性解释清楚,要是左时焕你想中断订婚,我是不介意的。”
左时焕陷入一阵沉默,却还是缓慢又坚定地摇头,艰涩地说道:“不可能的,我也不能任性妄为到这种地步……”
“我明白禹丽珠你想帮我,可我不能连累你。一开始就是我们说好的,不能就我一个人任性地退出,而且现在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就算中断了订婚,可我也看不到任何未来,只会造成更糟糕的结果,更何况左家已经不是能让我想退出就退出的了。”
左时焕痛苦地半阖着眼,却愈发语气坚定地说道:“就这样吧,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选择继续下去。”
禹丽珠不忍地看了左时焕一眼,却也明白他是一个坚强了不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所以她更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随后。
禹丽珠叹了一口气,对神父回答道:“我也愿意。”
神父也终于放下心来,可以继续下一步仪式程序。
拿出两枚戒指。
神父说起重复过无数遍的台词,语气激动地说道:“这里现在有两枚象征永恒爱情的戒指,请新郎新娘双方互相戴上戒指,将证明你们开启一段美好的婚姻。”
可惜没有一个人捧场。
无论是新郎新娘的心思都不在婚礼仪式上,毫无反应得像两个被迫上台赶流程的精致傀儡。
这是神父参加过第一个这么疲惫状况百出的婚礼,以往到来了这个阶段,新郎新娘都要激动得落泪了。
要是以后主持的婚礼都这样,神父觉得他该趁早改行了。
神父只好再一次提醒道:“咳咳,请新郎新娘给对方戴上戒指。”
“我来吧。”
左时焕接过了戒指,握住了禹丽珠递过来的手。
可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
左时焕却不停颤抖着手,始终都无法在那一道灼热沉重的罪孽视线下,将戒指戴到禹丽珠的无名指上。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连禹丽珠都劝他算了,让她自己戴上就好了。
可是左时焕不愿意,像是倔强些什么坚持要自己来做这一件事,甚至于用另一只手按住颤抖不止的右手。
强迫压下莫名的挣扎反抗情绪。
伴随着戒指一点点套入禹丽珠的指尖,
左时焕觉得自己都快撕裂成两半,违抗自己意志的手臂颤抖不止,像是自虐一般连同心脏也无声的哀嚎痛鸣。
最终一不小心戒指还是脱手了。
好不容易戴上指尖的戒指仿佛放慢时速一样。
在左时焕眼中一点点掉落,又因为是圆环的戒指,在地面上反弹往了另一个方向滚落。
一个一个台阶滚落。
原本左时焕追逐戒指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四肢如坠冰窖的发冷颤栗,看着避无可避的戒指滚落在一个黑色的靴子旁。
被他最不想见的一个人捡起。
——顾烆。
左时焕双眼痴楞地看着戒指被他捡起,怎么也避不开就像被命运女神玩弄一样,竭尽全力还是回到了顾烆的面前。
看着银制的戒指被顾烆修长的手指卷入掌心握住。
左时焕避无可避地直面顾烆,戒指落入顾烆的手中,明知道要问他拿回戒指却像一个哑巴张不开口。
犹豫纠结一次次尝试开口。
却每一次触及到顾烆深沉的黑眸,并没有他以为会有一丝怨恨他的感情时,更加让左时焕愧疚得无地自容一般无法面对他。
他宁愿顾烆去恨他了,起码让他备受折磨的心要好受一些。
左时焕还是忍不住做第一个开口的人,紧皱眉头纠结担忧地问道:“你、你有没有受伤?”
顾烆深深地看了左时焕一眼,握紧了掌心的戒指,嘴角弯起一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弧度。
他该高兴到现在左时焕还在关心他,还是该埋怨为什么他刚才狠心到一眼都不看他?
将他彻底抛弃在绝望的泥潭中,现在又来可怜他给他一丝希望了吗?
他是故意的吗?
最终顾烆还是笑了。
“今天可是你的订婚宴,难道你就对我说这一些话吗?不说几句好听的,你让我怎么把戒指还给你。”
“又怎么能让我给你们这一对新郎新娘送上祝福的话语……”顾烆哽咽着,再次红着眼眶笑着对左时焕说。
“怎么说,你想让我怎么说?”左时焕突然开口,通红酸涩的眼睛对上顾烆。
顾烆深沉的黑眸仿佛一处深不见底的沼泽泥潭,阴郁痴缠的视线黏在左时焕的身上不放,却嘴角上扬了一道讽刺的弧度说道。
“我要你,发自内心的真诚和喜悦来邀请我参加你的订婚宴。”
左时焕瞳孔一滞,低下头苍白的嘴唇忍不住微颤。
——这让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顾烆又自嘲摊手,扫视了一周不敢说话的宾客们说道:“你看……我到现在连你一张订婚宴邀请函都没收到,还是我不请自来的,所有人都想赶我走,所有人都不想我待在这里,但是我就不走。”
“除非亲口对我说。”
顾烆恶劣地笑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却赤红地看着一声不吭的左时焕,在残忍地逼他做出选择,更在残忍地逼自己一点点刮掉心头肉。
“只要你发自内心的真诚高兴地邀请我来参加你和其他Omega女人的订婚宴,我会听你的话,什么都不做,将戒指还给你,看完这一场婚礼仪式。”
“又或者。”
“像其他人一样,把我赶走。”
顾烆苦涩至极地笑了一下,对陷入痛苦纠结中的左时焕继续说道。
“只要左时焕你开口,就算把我赶走,我依旧听你的话,什么都不做乖乖离开,甚至把戒指还给你,成全你的婚礼。”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
“只要你开口,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左时焕做出选择吧,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坦然接受。”
顾烆一步步逼近,将惊楞无措失神的左时焕一点点搂进怀中,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耳廓边轻声沙哑说道。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地想好选什么,我会一直等你的。”
左时焕惊愕地睁大眼睛,通红的眼眸缓缓看向顾烆晦暗的黑眸,像是被什么吓住一般久久都没敢眨一下眼睛。
这让他怎么选,怎么忍心去选!
他疯了吗?!
亲口留下他去看自己和另一个Omega的订婚宴,还是亲口赶他走,像其他人一样逼他离开这里?!
做不到。
这让左时焕怎么做得到!
光是想到那一幕,就让他的心痛的像撕裂一样。
左时焕整个人仿佛愣住一般,就算被顾烆抱在怀里也没有半点反应,双手颓废无力地垂下。
陷入茫然无解中。
呆愣地睁大通红的眼睛。
满脑子都在疯狂想着顾烆留给他这一道不可能做出来的选择题。
想到快要发疯了。
最后左时焕放弃地靠在顾烆的肩上,眼角一刻不停地流下泪水,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其实根本就没有得选。
顾烆根本就没有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是故意的。
顾烆是故意逼他做出所谓的选择,故意来折磨他,恶劣至极地来报复他,来报复他曾经头也不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离开的狠心行为。
无论怎么选,他都会痛苦受到折磨。
更何况只要他还有一丝在乎顾烆,就不可能选得出来。
这才是顾烆真正想让他做出选择的。
逼他做出选择!
逼着他在伤害顾烆和选择顾烆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左时焕睁开通红的眼睛,缓缓畏惧地看向顾烆,却被他怜惜地一点点亲吻吞下盈满眼角的泪水。
“想清楚了吗?”
顾烆黑眸藏着深不见的占有欲和疯狂,却表面上十分体贴温柔地对左时焕说道。
左时焕没有说话,却感到一阵浑身发冷。
——他想清楚了。
——他唯一想清楚的是,顾烆他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男人。
见到左时焕不肯开口说话。
只是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顾烆也不生气,嘴角挂上一抹笑说道:“你什么都不想选择吗,真是狡猾呀。”
双手却捧着左时焕的脸颊,不容反抗的亲吻了下去。
直到左时焕唇色被吻得玫瑰红。
手不由自主地拽住顾烆的衣襟,却还是因为呼吸都被夺走,胸膛不停起伏,最后不得不依靠着顾烆供给。
湿润诱人的浅棕色眼眸也只看着顾烆一个人时。
顾烆终于心满意足,松开了对左时焕的桎梏,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戏谑说道:“你不说话,那就我帮你来做出一个选择了。”
紧接着。
在左时焕惊楞的目光下。
顾烆十指紧扣着左时焕不放他走,却一下子半跪在地上,将银制的戒指套上了左时焕的无名指还要说。
“早应该这样的,既然我帮你做出了一个选择,你选择了我,以后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为你戴上戒指。”
顾烆肆无忌惮地露出笑容,仰头看向还在瞪大眼睛发楞的左时焕,十指相扣地说道:“我刚才是蠢疯了才像自己往心脏里捅了一刀又一刀那样,会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女人结婚,早一点抢走你不就好了。”
“既然这个订婚宴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这枚被我捡到的戒指就当做暂时是我的了,借用一下了。”
低头望着自己被套上戒指的无名指。
左时焕茫然无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上的戒指,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可是现实还不如做梦。
他早就知道顾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怎么那么大胆敢在他的订婚宴上,给他戴上一枚戒指?!
左时焕都不敢想。
他抬头时周围人的目光会是什么样的,以及该怎么向全部人解释这其实是一场左家和禹家联姻的订婚宴了!
似乎观察到左时焕看戒指的时间有一些长。
顾烆牵起了左时焕戴上戒指的手,严肃认真地解释道:“暂时先用着,这个戒指光彩度还是普通了一些,以后我会送你一枚更好更漂亮的。”
听到后。
左时焕更加生气了。
他要的解释是为什么戒指突然戴在他手上,更何况他一个Alpha要什么漂亮戒指啊!
第068章 第 68 章
“我、我……”
不行。
不行的。
左时焕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被顾烆十指紧扣着戴上戒指的手, 想要取下戒指来却对上顾烆深沉专注的视线。
忍不住想避开。
但在低头看到戒指的一瞬间,视线僵住了。
左时焕嘴唇微颤地说不出话。
错了。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拿错戒指。
这是一枚男士的戒指。
不是他该给新娘戴上的戒指,而是真正应该是他戴上的。
左时焕难以置信地仔细观察戒指了好一会, 看着戒指和他的手指完美严丝合缝地吻合, 神情变得有一些茫然恍惚。
难怪他刚才怎么努力为禹丽珠戴上戒指, 都那么的困难, 好不容易戴上了戒指还是滑落了。
可想而知, 刚才的他是有多么的蠢, 他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一件蠢事了。
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提醒他。
特别是婚宴上负责递戒指的神父,没分清楚是哪枚戒指就递给他。
左时焕蹙起眉头, 忍不住在心里对神父气恼了一秒,却最后化为一道无奈的苦笑。
这归根到底还是出自他身上。
左时焕神情恍惚,连摘下戒指的动作也变得一停顿。
顾烆故作轻笑着,深邃执拗的黑眸却透着一丝紧张忐忑问道:“怎么, 你还是不想要吗?”
“难道你不相信我会给你更好的, 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可能不是联邦这里,但你也无需担忧,我会给你我最好的, 比这里更好的,就算戒指也一样。”
顾烆握起左时焕的手, 吻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矜贵深沉的黑眸前所未有的认真紧紧盯着左时焕的面孔。
看似意义不明的言语中是左时焕不懂的珍视郑重。
想将他带回帝国。
又怕吓到他。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是无比认真的承诺。
就算他将左时焕带回帝国, 他也会让左时焕不必担忧,会将他最好的给他, 开放私库任由左时焕挑选最好最明亮的宝石制作戒指,就算他想制作一个丢一个也没关系, 他战争收缴的战利品光是金器宝石就足以堆一座小山。
他知道左时焕在联邦的经历,知道他的母亲早已改嫁生子,而他的父亲并不是多用亲情的人,也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就算来到左家也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不到,认识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顾烆推己及人,并不觉得左时焕会对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有什么额外的感情。
这样一看,孤家寡人的左时焕跟他回帝国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联邦也没有对左时焕好过。
就当做一个从联邦移民到帝国的普通平民,这有什么不好的?
左家能给左时焕的一切,他身为帝国太子能给的绝对更多,更何况左家是出于需要左时焕,利用左时焕,所给的利益不过是一点补偿而已。
但顾烆不像一开始见到左时焕挽着一个Omega新娘出现时,满是悲愤冲动不顾一切想直接抢婚,直接将左时焕抢回帝国。
因为左时焕刚才做出了选择,选择了他,让顾烆此时多了一份耐心。
顾烆隐忍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深海沟壑,将左时焕的手扣在紧张冒汗的掌心,却在看向左时焕时升起希冀期待的目光如同一缕倒入深海的阳光,忍不住内心的迫切问道。
“你愿意吗?”
左时焕第一反应无法直面那道灼热的视线,满心的犹豫顾忌令他移开视线,为难苦涩地低下头,望着手上的戒指,折射的温暖银光仿佛都被顾烆炽热的手温感染上一抹温度。
浅棕色的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煎熬不舍的光芒。
可是他真的能顺着顾烆的意思下去吗?
顾烆的话如此诱人动听,可是他真的能听下去吗?
左时焕连顾烆究竟是什么人他都不清楚,一般人可做不到闯入联邦左家的订婚宴,甚至左家的仿真机器人都拦不住他。
他真的能信任顾烆吗?
左时焕苦笑了一下,发现他的答案还是一如既往。
顾烆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像是背后有什么依托让他可以永远这么肆意倨傲地活下去,不用受到任何拘束的心理自信强大。
但左时焕永远都做不到像顾烆这种人。
很早,左时焕就知道世界不会围绕着他旋转。
相反他一直都是作为命运戏弄的倒霉蛋,要比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一次次挣扎地从贫穷困苦的境地爬起来,不屈不挠地就算无依无靠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要努力活下去,哪怕光是活下去就耗尽他全部精力。
好不容易从基因病的折磨中活下来,来到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左家,住着前所未有的大房子,过上不用为了活着到处奔波的生活。
这种稍微脱离生存线,可以喘一口气的生活是左时焕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也是顾烆永远不懂的。
就算左时焕心里多么抗拒这一场订婚宴,也不想这场订婚宴就这么毁掉。
这场订婚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顾烆闯入订婚宴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给顾烆他自己以及他带来一系列进退两难的麻烦。
左时焕不用抬头去看。
他都感觉到来自周围四面八方的各种异样好奇、兴味探究、夹杂不善、愤怒嫉恨的视线,往返于他和顾烆之间,特别在顾烆身上。
一个突然出现的不知名Beta,却闹翻了左家和禹家订婚宴会引起多少人关注,甚至是恶意的揣测关注。
尽管顾烆今晚做出一系列令他震惊出乎意料的事情,根本不像他一个普通下城区Beta有可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但左时焕依旧不相信,单凭顾烆一个人会是左家的对手,更何况今晚过后顾烆吸引到的敌意远不止左家。
越是了解左家在联邦的势力地位,左时焕他心里就越是没有什么底气,就算他再有能力也才来到左家一年没到,还没成长到能彻底脱离左家的程度。
脑子里不断想了一条又一条试图解决的办法,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决。
最后左时焕不由自主地咬紧后槽牙,眼里满是焦虑忧愁的思索。
他究竟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让顾烆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并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将今晚的事情彻底压下去?
但凡给他多一些时间。
哪怕就多两三年时间,他都不至于那么被动。
到了这种地步。
左时焕心里还在竭尽全力地想顾全大局,将损失降到最低,更重要的是将顾烆隐藏起来保护在身后。
他不想伤害到顾烆一分,但也不能放任这种情况下去。
左时焕深深不舍地看了顾烆一眼,被顾烆十指紧扣的手指动弹了一下,逐渐的从顾烆禁锢他的感情牢笼中挣脱出一丝理智。
只是哪有那么简单。
顾烆的手就像他这个人,不容反抗一样令想悄悄将手挣脱出来的左时焕丝毫动不了。
“放手吧。”
左时焕不得不开口说道。
顾烆却唯独不愿意听到这一句话。
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人一句话就可以将他置身于地狱。
一瞬间蔓上的彻骨寒气,仿佛将他遗弃在寒冰地狱冻僵,连带着唇齿都冷得颤抖,心头升起一阵阵荒谬可悲的自我生怨情绪。
以至于再次看向左时焕时,顾烆的眼神凝重得升起了一丝惶恐。
他发现左时焕的心更是冷硬得像一块顽石。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打动不了他,换做以前的他怎么会相信他堂堂帝国太子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惶恐不安。
仿佛用尽了一切办法,却仍旧束手无策的像一个无能废物。
或许是他前半生过得过于倨傲任性,才让他遇上左时焕这一个劫难,甘愿将自己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踩在脚下,变得不像他自己,违反了他的原则。
只为了左时焕,一个连帝国人都不是的Alpha。
谁会相信他一个帝国的Alpha太子,居然有天会为了一个敌对联邦的Alpha这样做出丢尽帝国脸面的事情。
要是被远在帝国的父皇知道,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或许像以前一样。
在他稍微有一丝违抗父皇的意思和抗拒无休止的体能训练时,就被关进装着父皇战利品收藏关押各种虫族的禁闭屋,将他丢进去与虫族搏斗,又或者父皇起了兴致生气直接出手狠狠教训殴打他一顿,等着他伤痕累累再居高临下问他知道错了没有。
因为父皇是帝国最伟大的君主。
同为顶级Alpha的父皇上过无数战场杀过无数的虫族联邦人,无论是身体素质、战斗经验、指挥能力属于顶级的一匹,备受帝国人民崇敬爱戴,一度率领着帝国大军杀进了威胁帝国千年的虫族大本营,差一点连虫族女王也杀绝,让帝国再无后患。
所以身为父皇的子女。
就算在他小时候还没分化成Alpha的时候,被惩罚丢到禁闭屋或者虫族的战场上,几天不允许休息来训练他的耐打能力和恢复力,到遍体鳞伤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所有人都不敢违背父皇的命令放他出来。
只是一直说因为他的资质出众,父皇异常看重他才会对他严苛要求。
曾经顾烆也认为是他的错,接受惩罚之后私底下更加拼命地训练。
然而直到那一件事。
在父皇再一次去往战场,而他被皇叔绑架用来要挟父皇,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认为父皇还是有多少在意他,会缓和语气和皇叔讲条件。
却没想到父皇冷酷无情地全然拒绝了皇叔的谈判条件,并且说他只是众多孩子中的其中一个,最后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将他留给了谈判失败满腔怒火的皇叔手下,暴打过后将他绑在废弃洞穴中准备炸死,要不是他拼命挖了一个通道逃出来,他早就死了。
从那以后,顾烆他就认清了父皇只是一个终日沉迷于暴力、血腥、激烈厮杀的天生冷漠战争狂。
对他没有半点父子之情,仅是众多皇子皇女的其中一个,众多可以被他用在战争的工具其中一个。
对他的看重,不过是他也是众多工具中最有潜力最强大的一个。
既然如此,他也得要感谢父皇。
父皇告诉他一件事实。
像父皇一样有强大实力的人可以任性妄为。
在他比父皇变得更强大后,就连父皇不敢忽视他,看向他这个以往可有可无的Alpha儿子时的眼神也变得警惕畏惧起来。
强者可以随心所以地给弱者安排一切,而弱者天生该服从强者。
就像如今弱小于他的父皇,就像从前的他,就像……
顾烆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左时焕的面孔,淡淡地勾唇恶意地笑了一下。
不仅没有听左时焕的话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为什么,你想反悔了吗?”
顾烆扬起一双极端冷静的黑眸,眼底见不得光的幽暗渗人,勾唇在自嘲讽刺地等待看看左时焕还能说出什么解释的话。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听的,仅是看戏一样看看左时焕究竟还能对他说出什么残忍虚假的谎言。
“我没有后悔。”
左时焕知道顾烆是误会了,摇头眼神认真对顾烆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这个订婚宴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以为想的那样,今晚过后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可是……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是吗?”
顾烆冷淡的眼里没有半分真情实意。
听到左时焕含糊不清的解释后,只是胸腔翻腾着一种难以言诉的荒谬愤怒,直让他上扬着嘴角想笑却黑着脸笑不出来。
可在顾烆眼里左时焕就是在动摇了。
他就是后悔了!
左时焕就是更加想继续这场订婚宴,和那个不知哪来的Omega新娘,继续待在联邦左家过着上流社会奢靡衣食无忧的生活。
听上去无法让人指责。
但是顾烆为什么要成全左时焕?
他给过左时焕一次机会的,给过左时焕一次彻底将他赶出这场订婚宴,将他赶出属于左时焕世界的机会。
既然左时焕在那么一瞬间犹豫中选择了他,也该知道他招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顾烆突然握着左时焕的手腕举起,俯下身贴近左时焕的脸庞,深奥凉薄的黑眸看向凝视着他躲闪愧疚的浅棕色眼眸,最终眼底划过一道冷意,上扬着唇角发出一声嗤笑问道。
“一场我亲眼看到的订婚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还能是怎么样的?难道我现在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成,你觉得我真的那么傻吗?”
左时焕瞳孔微颤,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也不知该怎么对如今情绪明显不对劲的顾烆解释清楚。
他其实……这场订婚宴真的不是顾烆想的那样,所谓的Omega未婚妻其实他也认识,是季慎文的女朋友禹丽珠。
但左时焕不可能拉禹丽珠下水。
本来现在的情况就够乱了。
难道他还要在大庭广众说出所谓的订婚宴只是他和禹丽珠私底下的交易吗?!
左时焕抬眸对上顾烆,咬牙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也不想……我会想办法处理好之后我会跟你说清楚,但是我真的不能就这么当一次甩手掌柜,不管不顾地离开。”
“说来听听?”
顾烆挑起眉头,扬起一双矜贵冷讽的黑眸,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他,却还要一步步逼近。
逼得左时焕无路可退。
顾烆冷漠阴郁的眼里夹杂着受伤,从牙缝里咬着字哑声喊道:“说到底左时焕你就是不想离开这里,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舍弃自尊挽回你,你都好像短暂地看了我两眼,就轻而易举地将视线移开。”
“每一次左时焕你总是能那么冷静自持地转身离开,轻而易举地将我这个累赘甩掉,转身没多久就换了个新人。”
“好像你眼里从来没有我似的!”
左时焕连带着后颈都被一只宽厚灼热的手掌握住,被迫扬起头对视上顾烆那一双充斥着怒意、戾气、阴鸷压抑得令人畏惧发冷的黑眸,收紧的手指一同缠绕按压在那高高扬起天鹅一般白皙脆弱的脖颈上。
仿佛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脖颈血管的流动都在顾烆的掌控之中。
令左时焕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眼里愈发的愤怒不屈。
让顾烆看似震怒冷戾的眼里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受伤,表面上却表现得更加强势恶劣。
但其实顾烆根本没有用力。
哪怕左时焕一再出尔反尔、隐瞒欺骗他、羞辱他,顾烆恼怒生气到这种程度,也不舍得伤害左时焕一分一毫。
看似凶狠强势的力道,实则其中的间隙足够让左时焕呼吸顺畅的,一瞬间收紧的手劲也立刻松开,仅是在左时焕白嫩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很快就消失的指痕。
虚握着。
就像此时顾烆对左时焕的感受,捉摸不透无法把握。
明明他看上去才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却无法在所谓的力量地位中汲取到一丝安全感,反而感到从来未有的孤立无助。
那一个看似弱势下位的左时焕才是真正冷漠无情掌控他一切、轻而易举能将他毁掉的独||裁上位者。
第069章 第 69 章
“我没有!”
左时焕咬紧牙关, 眼里充满愤怒否认道。
顾烆却嗤笑一声,眼神愈发冷戾说道:“你没有,难道我也有吗!”
“我忘不掉你, 就算离开联邦主星想着离你远一点就能忘掉这段感情, 但是我还是做不到, 就算离开了我还是在做不到就这样忘掉你, 私底下像一个痴缠耿耿于怀的白痴无时无刻地想你……”
顾烆一瞬间红了眼, 声线变得沙哑艰涩:“左时焕你不知道其实我偷偷见过你一面吧, 但是我不想打扰你想要的平静生活。因为你没有我,看上去过得很好。”
左时焕微楞地瞪大眼, 攥紧的手心缓缓松开。
心里不停地想。
顾烆来见过他一眼?
他还以为……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顾烆看似阴鸷狠厉的黑眸浮上一抹脆弱受伤的水雾,却不愿任何人看出他的声色内荏,继续姿态倨傲冷讽地勾唇自嘲说道。
“确实你过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一转身没多久就换了个新人, 要不是我刚好意外回到联邦主星, 来到这里都不知道你正在过着人人羡艳的日子,还举行着订婚宴准备娶一个新任Omega妻子回家,让我觉得这么想你的我像一个白痴!”
左时焕咬得唇色发白,被顾烆这样污蔑一瞬间浅棕色的眼里划过怒意, 又逐渐的变得复杂内疚。
他根本没有。
根本没有像顾烆说的那样难堪,他也不是出于什么喜新厌旧的心态才换了个新人, 他和禹丽珠都是身不由己。
但这些他都不能在这里和顾烆坦白。
更何况左时焕不觉得他有什么错。
顾烆他、他不是早就离开联邦主星,早就打算和他再也不见一面, 所以他理所当然决定放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顺从左家的安排和禹家联姻。
就算到现在, 他也能理直气壮说他一点错的没用,他没有必要向顾烆解释订婚宴的事情。
反而是顾烆倒打一把, 将他的订婚宴弄得一团乱,令他现在进退两难。
可是一想到并不是他一个人留在联邦主星难过,其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陪着他……
左时焕瞳孔在剧烈晃动着,低头忍不住用指腹摩挲着戒时,仿佛也能一同触碰着心跳加快悸动不止的心脏。
“现在你没话说了吧,左时焕你怎么让我相信你?”
顾烆自嘲一笑:“我已经开始在想,左时焕你该不会是两边都想要的吧,就像你之前想用钱收买我一样,继续当你的左家继承人娶一个Omega妻子的同时,也想让我当你的地下情人吧。”
突然的顾烆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喉结,通红的眼眶涌上愤恨酸涩,冷戾哑声说道:“要是你真的那么想,左时焕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左时焕一瞬间惊愕地回过神,被顾烆可笑的胡思乱想弄得有些想发笑。
可看到以为向来矜贵倨傲的顾烆,居然会对这个可笑至极的猜测如此认真,以至于一双带着悲愤暗恨的黑眸看向左时焕,都让左时焕生气不起来。
反而觉得像看到一个走投无路蹲在墙角淋雨的可怜狼狗,皮毛都淋湿了,看上去削廋得精疲力竭,连站起来都困难,却还是要虚张声势地弓起背,朝着他龇牙咧嘴发出一阵阵威胁的无力嘶吼声。
令左时焕既笑不起来也生气不起来,嗓子像是被什么堵塞一样,连带着胸膛也蔓上一阵阵心疼。
一遍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像是在安抚躁动不停的心跳声。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左时焕一看到顾烆流露悲愤失望的眼神,心脏就像利刃扎穿一个洞,不断涌出的留恋、不舍、心疼怜惜令他不想再克制理智下去。
“要是我真的是像顾烆你所说的那样就好了,做像我父亲这样的风流人渣,那现在我可以毫无顾忌的继续订婚宴,但是偏偏你就来了……”
左时焕复杂难辨地抬眸凝视顾烆,苦涩说道:“要是我不在乎你,要是我不关心甚至……爱你?”
“我可能从来没有跟你坦白过,因为连我都不清楚这种滋味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才让我接受联姻的事实后,每次看到顾烆你一眼都在动摇念头,开始抗拒被安排的命运,甚至滋生过逃婚脱离左家的冲动,不再理智分析利弊,变得面目全非得一点都不像我自己了,纵容你一步步闯入我的世界搅得乱七八糟到这种地步。”
顾烆冷戾阴郁的神情一顿,幽暗深沉的黑眸抬起看向左时焕,像是想仔细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他耳朵出了问题。
他居然会在左时焕口中听到爱他,左时焕会爱他?
像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很久了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原本都要绝望放弃了。
事实上左时焕真的会说。
左时焕眸光微动,勾唇意义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说道:“要是这都不是什么冲昏头脑的爱,为了你我所付出的、牺牲的、做出的一切都无法解释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恐怖。除非我真的是被一头恶魔控制了,可惜我认识的神父都不怎么可靠,看来不能帮我驱魔了。”
左时焕难得开一次玩笑,浅棕色的眼眸里却看不出什么笑意,满是沉重苦涩地自嘲看向顾烆,直勾勾的眼神像是把顾烆拉进心里,呓语低喃说道。
“要是世界上真的有恶魔,那只会是顾烆你一个了,哪怕你拉着我下地狱,我都会心甘情愿被你蛊惑一起掉下去,就像现在。”
左时焕突然拉住顾烆的衣领,浅棕色的眼眸像是一片光透不过浓雾笼罩下的灰黯冷寂森林,仅有走进这片寥无人烟的森林,才能看出深藏于森林树根大地下,对一个误闯进来意外扎根在他心里的顾烆投以最真挚柔软的深情。
又像终于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对一直坚持执着的顾烆投降了。
左时焕眼底划过一抹羞意,不由得紧张得攥紧了手心,却还是眼神坚定地看向顾烆,在下一秒在顾烆脖颈边放柔声音,带着暧昧无奈的笑开口说道。
“我最想要的爱人只有你一个,也只会是你一个。”
不等顾烆做出什么反应。
左时焕努力抬起下颌,紧张忐忑地伸出手臂拉着顾烆的衣襟,促使他靠近低下头,而自己也心跳如擂地再一次贴近,青涩地尝试性碰了一下顾烆的唇瓣。
温热的触感令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确定没有弄错位置。
左时焕又继续以前的记忆,逐渐地按照唇形轮廓的痕迹加深,伴随着细细温情的亲吻继续着,喷洒在他脸颊上的鼻息也变得急促燥热。
耳边一下子听到忽然急促加大的呼吸声。
像是被突然吓住了。
很快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分不清谁在呼吸,谁在喘息。
尝试一下地深入唇齿。
然后就并不熟练地磕咬了一口,唇瓣的血腥味顿时渗出来,在缠绵不休的亲吻中有一些分不清是谁被咬破皮流血。
直到放开。
看到顾烆抿着嘴唇凄惨流血的样子,看样子被咬得很惨。
不知道的以为是左时焕故意泄愤的啃咬了一口。
这也不妨碍不是故意的左时焕忍不住笑出了一声,仿佛在肆意取笑一个小可怜。
顿时被气恼的顾烆俯下身,惩罚性的吻回去,小小地啃咬着那两瓣总是说出令他心梗、难过、委屈伤心、现在还在取笑他的唇瓣。
看似激烈情绪化的接吻,逐渐变得缓慢、温情、含情脉脉。
仿佛不言而喻的爱意流淌在两人的心中了。
过后。
左时焕耳根通红地放开同样僵硬不动的顾烆,好一会没有说话,垂下扑闪羞意的浅棕色眼眸,紧抿着唇平复心情,缓和着心里的躁动和滚烫发红的脸颊。
毕竟当众主动亲吻人真是突破左时焕的羞耻底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冲动头脑发热的一天,却总是一次次为了顾烆打破他的底线。
左时焕觉得不用温度计测,都可以感受到脸上仿佛在发烧的滚烫温度了,但是看到难得一见顾烆愣住脸红的呆样,还是十分值得的。
忍不住噗嗤一笑。
“现在你明白了吧。”
左时焕对顾烆笑着说道,浅棕色的眼睛像是挂上明亮闪耀的星光,俊美文雅的面孔令人炫目悸动,浅浅温柔地笑出了单个的酒窝,清润甜得要进入心窝。
一向冷静自持的人笑起来,眼里的温暖柔情仿佛只为他一人倾泻,仿佛他才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人。
这种感觉令人根本无法抵抗。
反正顾烆不能。
顾烆浓烈阴郁的黑眸也变得动摇柔软下来,耳根一点点跟着滚烫,伸手捂着红透的半边脸,紧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一阵深思,却无法抵抗地通过手指缝偷看左时焕的笑颜。
原本心里的怒气也像一扎就破的气球。
哪怕顾烆心里还有一丝顾虑,担心左时焕是权宜之计,为了安抚他才亲他的而不是真心实意的,却还是止不住心底涌上来的欣喜得意。
顾烆看似还在生气严肃地盯着左时焕看,手捂着嘴角却无法掩饰上扬又上扬的弧度,矜贵的黑眸此时锃亮得像一颗黑夜里最明亮的星星,却依旧贪心不满足地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
这下子轮到左时焕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让顾烆明白了。
他刚才能当众主动亲顾烆加上告白已经是他做了很多心里建设,要是这都不能让顾烆明白他的心意,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证明了。
左时焕有点慌乱,小心抬眸看向顾烆观察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给你解释才明白呢?”
“不用解释。”顾烆果断道。
左时焕的眸光却黯了一半,十分愧疚烦恼地心想,难道顾烆已经生气到他怎么解释都不听了吗。
然而下一刻顾烆饶有兴致戏谑的声音又响起。
“只有你多亲几次就好,不用解释,刚才那一次时间太短暂,我都没反应过来就没了,这一次我要仔细慢慢体会左家的Alpha大少爷也会有主动亲我的一天。”
顾烆挑起眉头,锋利明亮的黑眸像是一下子恢复活力,满是跃跃欲试和期待,甚至还体贴地弯下腰,一下子浓密的黑色睫毛都贴近到能轻轻扫过左时焕的脸颊。
只是这幅不要脸的模样,还有嘴角挂上一抹熟悉恶劣的笑。
令左时焕脸色一黑,忍不住握紧拳头到关节格叽响。
觉得刚才认真苦恼信了顾烆话的自己真傻,到现在还不知道顾烆是什么性子的人吗?
左时焕本想严肃地拒绝。
可目光一接触到顾烆忐忑期待的眼睛,绕在嘴角将要义正言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最后左时焕掩耳盗铃地左看了一下,右看了一眼,心想反正亲一次也是亲,亲两次也是亲,他已经不用猜都知道明天的传闻会有多轰动难听了。
干脆破罐子乱摔,反正也不会再糟糕了。
左时焕瞪着浅棕色的眼睛,看着在他眼前晃动期待的顾烆,一咬牙又亲了上去,顺便抓住他的衣襟让他不要乱动。
本以为顾烆会做一些多余的小动作。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等左时焕亲完,顾烆都异常安分守己地不像他。
等到左时焕觉得奇怪松开后。
就看到一个从脖子红到耳根的顾烆,惊楞扩大的瞳孔还没收回来,向来矜贵倨傲的脸上浮现一抹腼腆害羞的红晕,眼神还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左时焕。
满脸通红得就像第一次接吻的纯情乖巧男高中生。
纯情?
乖巧?
那个顾烆?!
左时焕简直是快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过了一会。
顾烆才回过神来懊恼地皱着眉头,像是不满意自己刚才呆愣的表现,却忍不住一遍遍回想左时焕对他的爱意表白,越是想越是高高上扬弯起嘴角,深黑的眼睛此时亮晶晶得像一盏黑夜中发光的电灯泡了。
时不时悄悄瞄了左时焕一次又一次,还有些忐忑不敢置信,却每看一次眼睛都在亮一次,满是挡也挡不住快要溢出来的纯粹愉悦笑意。
顾烆轻咳了两声,似乎懊恼觉得自己有些丢人,故作成熟稳重地说:“我没想到你真的照做的,好吧,我相信你了。”
左时焕挑了挑眉,心里莫名涌现一个猜测。
该不会顾烆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交过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吧。
尽管顾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会缺少男女朋友的人,初次和左时焕见面时调情暧昧的手段都没停过,吻技出乎意外的娴熟,甚至还轻浮傲慢地向左时焕提出过一夜情求欢。
可现在看来。
顾烆似乎真的没有谈过一场认真正经的恋爱,才看上去异常的不适应和纯情。
就连左时焕都比顾烆适应良好。
左时焕尽管也是没有认真谈过,可也是从来不缺追求对象,像在十几岁下城区贫民窟如一匹孤狼埋头求生,凭着外表年轻冷峻和实力不俗的底蕴,也吸引了不少同阶级的Beta要邀请他结伴。
在为了凑学费打黑拳时候,二十出头的左时焕刚刚长开,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和迷人矛盾的气质,吸引的人就更多了。
左时焕都没想过自己除了卖器官还值得那么多钱,有大把挥金如土的观众想将他买回家,哪怕得知他是非卖品后还不死心砸钱,想来和他一场露水情缘、包养他、谈个激情的短暂恋爱都可以。
要不是左时焕因为父母的负面关系埋下心理阴影,对那种灰色关系极度厌恶排斥,或许他早就和大部分底层人们一样放纵自我,纵情声色金钱和情||欲快乐中又有什么不对。
到了联邦大学时候。
左时焕好不容易进入了一个如象牙塔的美好干净学校,不用再吸着贫民窟里像是垃圾场焚烧又像机器柴油的浑浊的空气,走在路上的同学都穿着崭新整洁的衣服,手拿着书本赶去上课,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青春明媚的学生生活。
终于可以开展自己崭新的人生,就算谈一段感情也不用担心生存利益关系和那个人是否别有用心。
可碍于左时焕要获得联邦大学全额奖学金,就必须更加努力拼命的学习。
哪怕他看到大学许多情侣在一起似乎很幸福开心的样子,心里也不是一点朦胧好奇的想法都没有,不少人还向他告白递情书,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唯独有一个追求者非常坚持。
起初在图书馆塞纸条给他,想要尝试认识一下他。
被拒绝后也没有灰心,反而每天都坚持跟着左时焕一起去图书馆,总是坐在离左时焕不远不近的位置,偶尔还会拿着题目来问左时焕,得到答案后还会表达感谢,请左时焕吃饭还是被拒绝后,就给他带一些早餐小零食当做报答。
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频率找左时焕。
坚持了三个月。
左时焕慢慢地不再抗拒那位同学的靠近,逐渐的知道了那个陌生同学的名字、专业以及兴趣爱好。
有一天左时焕在图书馆忙碌学习中,突然又收到他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想要更进一步了解认识他,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这一次左时焕没有拒绝。
看上去他们的关系日渐升温熟络,左时焕每天都会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每次看到一些对方生活遇上的有趣小事,左时焕也会心一笑。
连左时焕自己都以为或许会开始一段青涩单纯的学院恋情,但左时焕的时间总是那么的不充裕忙碌。
在又一次被专业教授拉去外地进行一个月的机甲竞赛,身为机甲维修专业的学生,左时焕不是去驾驶机甲,而是受教授邀请给一群机甲专业的同学充当机甲后勤维修,而左时焕能获得的就是一笔教授给的补助奖金和额外学分。
因为参加机甲竞赛的同学太多,左时焕每天检修提升机甲性能都忙不过来,或者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一开始通讯器发来的信息,左时焕还会回复并发一些比赛的照片。
可到后面机甲比赛竞争激烈,甚至有同学回来机甲都是半毁的状态,左时焕忙到一回到宿舍床上就倒头就睡,根本顾不上看通讯器的信息,也自然没发现发来的信息越来越少,甚至没有了。
等一个月回来后。
他们赢得机甲竞赛冠军归来,左时焕也获得专业教授的欣赏赞誉,额外又发一笔的助手奖金,加起来足够他大学一年的学费。
但是轮到左时焕发信息告诉那个同学时,却收到了十分冷淡的回应。
左时焕觉得有些疑惑,便主动去找他询问。
可左时焕去到他所在的班级,走到他桌前说了他一声名字,却看到他冷下脸转身跟身旁同伴说话,故意不搭理左时焕。
这一刻左时焕就明白了。
说了一句抱歉就不继续打扰他了。
尽管左时焕在心里有些惋惜,以为他们的关系会继续下去,现在看来连朋友都做不下去,但这大部分是他的错,他也不打算纠结什么就这样放下了。
通过比赛他收获了不少经验和想法,再加上教授给了一笔丰厚的助理奖金,左时焕打算利用这笔买些机甲材料,完善自己的想法和机甲设计图。
原以为这一件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一个月没到。
那个同学来找他,是来找他告白的。
十分委屈不甘心地说他是想让左时焕尝试一下被忽视冷淡的滋味,冷战一段时间想让左时焕后悔去哄他,才暂时故意不理他。
可他煎熬地等来等去一个月了。
他无数次心想只要左时焕发多几条信息给他,就会原谅左时焕为了学校的竞赛没时间找他,没想到左时焕这么绝情冷漠一条信息都不发给他,干净利落地将他抛之脑后。
他终于绷不住来找左时焕,不甘心想找他要一个答复。
左时焕知道了前因后果,双眼凝视着那个曾经相处了几个月熟悉又变得陌生的同学,如今得到了他的告白却连以往一丝丝停留在心里的遗憾都没有了。
既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难过。
左时焕都怀疑自己是否就像那个人所说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天生绝情冷漠的人,就连相处暧昧了几个月的人向他告白都无法勾起他心里一点波澜,平淡如水得像路人交情。
“对不起……”
左时焕依旧是拒绝了。
哪怕对方狼狈地哭着鼻子说不甘心,想再接触一段时间让左时焕真正喜欢上他,左时焕也只是心无波澜地递了一张纸巾,再次坚定地拒绝说他们并不合适。
现在看来……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
只有他想不想的。
左时焕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向难得一见面红耳赤的顾烆,心里都是对他束手无策的爱意怜惜。
只有顾烆才能时时刻刻牵动他的心,也只有顾烆一言两句才能使得他抛下冷静理智,变得冲动愤怒,变得会伤心流泪,变得见他一眼都在欣喜和痛苦纠结中徘徊。
开始用一颗血肉做的心脏变得像一个真正有感情的人,不再麻木冷漠。
什么不适合都是借口。
按照他以前的标准,他和顾烆就是最不合适的人。
哪怕顾烆给他招惹了大麻烦,他心里依旧不想责怪顾烆一分,反而只想给他找理由包庇他,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不理智的一天。
只有顾烆是特别的。
幸好像顾烆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单是这一个都让他头痛不已了。
左时焕主动伸手抚摸着顾烆的脸颊,看着他像一只大狼狗弯起眼眸,看似温顺毫无防备地任由他靠近亲昵,睁开一双满是深情信任的黑眸。
看着如此温顺乖巧,贴在手心令人忍不住心头一软妥协。
定力不足的人一不小心就要被蛊惑。
结果不出他的意料。
下一秒就原形毕露。
顾烆侧头握着他的手腕,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温热缠绵充满占有欲的吻,深邃暗哑的眸子一直盯着他不放。
仿佛一头咬到猎物的血肉就绝不放开的凶兽。
也就看着温顺乖巧了没几秒。
实际上全是装的。
一惹起事来,依旧谁都拦不住。
左时焕头疼得很,忍不住伸手轻拍了一下顾烆的头,却亲眼看着那双深邃欲念的黑眸一眨眼间变得委屈可怜巴巴。
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真会装。
左时焕都被气笑了,却不得不说:“现在你满意了,我的订婚宴彻底被你毁掉了,等一会我要向全部宾客解释和找父亲商量处理订婚宴的事情,肯定会被父亲训斥一段,增加我不少工作量。”
顾烆当然满意。
他好不容易得到左时焕偏袒的答复,眼看着最讨厌的订婚宴也被他毁了,连同那个该滚去哪就滚去哪的Omega新娘也一起丢掉,心里高兴嘚瑟到快要笑出来。
只是表面还要装。
“我让你为难了吗?就算你生我的气,大不了将我抵押给你,我会负起责任养你的。”顾烆蹙起眉头,握着左时焕的手诚恳说道。
可没正经多久。
下一秒顾烆黑眸划过一道暗涌阴鸷的红芒,表面上温存轻柔地亲吻了一下左时焕的指尖,勾唇狡黠地笑着说道:“可再来一万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我疯了才会放你去娶另一个女人的。”
左时焕无奈扶额道:“我一个Alpha怎么会让你养,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可以生气的地方太多,他反而生气不起来了。
一想到在顾烆的强势阻拦下,左家和禹家的联姻应该是难以坚持下去了。
这场订婚宴可谓是尴尬仓促收场了,之后他要仔细想想该怎么说服父亲中断左家和禹家的联姻,又怎样妥善安排后续,再次向外界公布中断左家和禹家的联姻。
就算父亲那边左时焕还有一些底气能应对,但是左家和禹家各种利益和政治瓜葛牵连,以及作为先违约的一方该怎么安抚让利多少给禹家,太多乱中复杂的关系利益要等着他来处理。
可这些都不是让左时焕最头痛为难的。
最为难愧疚的是如果没有这一场假联姻,禹丽珠她该怎么办?
哪怕禹丽珠向他提过主动中断订婚宴,左时焕也不可能就这样不管不顾,禹丽珠也曾经帮过他很多次,可以说这个豪门千金大小姐Omega是左时焕唯一认可的朋友了。
要是真的中断订婚宴,真正被放弃的人是禹丽珠。
比起他身为左家主支唯一Alpha继承人的特殊地位,父亲左邹建不可能找第二个Alpha取代他,就算任性取消订婚也不能动摇他在左家的地位。
但禹丽珠的处境不同。
她尽管身为禹家的Omega大小姐,却在禹家没什么话事权身不由己的金丝雀,没办法违抗禹父禹母的安排,也不忍心离开她变成植物人的姐姐,就算这一次和左家的联姻失败了,很可能会再一次被安排其他的豪门联姻对象。
可是这也意味着禹丽珠将要和季慎文分手,她不可能带着一个植物人姐姐逃离禹家,要是想要脱离禹家就要放弃她的姐姐。
左时焕知道禹丽珠心里对她姐姐的感情有多深厚,无论禹丽珠会选择什么结果,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原本他的计划是帮助禹丽珠从她姐夫白家的手中夺回她的姐姐,但前提是左家和禹家的联姻保持,这样左时焕才可以借机插手禹家的事务。
可现在机会渺茫。
左时焕神情变得凝重,眼神不由得流露出内疚和动摇。
他明白世上就是很少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既然他已经做出选择了顾烆,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他也只能从另一方面尽量补偿禹丽珠了。
但是订婚宴不是他想停下就能停下的。
另一边。
宴会上的人早就吵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面相刻薄挑剔的贵妇人发出尖叫,眼里满是尖锐的愤怒,她穿戴棕色皮毛披肩,脖子上手腕上都戴上大量贵重珠宝,下撇着紫红色的嘴唇,继续用她那尖得刺耳的声线喊叫道。
“左邹建,你现在是不想和我们禹家联姻了!为什么有人在我们禹家和左家的订婚宴上闹事,你怎么不快点拦住那个不知哪来的下等人!”
贵妇身旁还站着一个大腹便便,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向来宽胖的面容带着温和精明的笑。
此时禹父却笑不出来了。
禹父看到那部分废墟一般的订婚宴场地,难掩眼底的惊骇惧怕,望向左时焕身旁的陌生俊美男人连左邹建都奈何不了他,深思过后暂时不敢招惹。
禹父眼里闪过算计,却转头怒视着左邹建指责说道:“亲家公,要是我没有记性太差,我还记得是你们左家找上我们禹家的门求联姻的!现在订婚宴被毁成这样,究竟想把我禹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千金大小姐至于什么地步!”
禹父还冷下脸说道:“左邹建,我们禹家的女儿可是顶级的Omega,无论是天赋、长相、心情、能力都是我们禹家花了大量金钱精力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根本不缺Alpha的追求者,就算你们左家也一样。”
左邹建第一次那么理亏,被人指责到哑口无言。
当时禹父听到能和左家联姻时可是满脸笑容讨好,恨不得立刻把他们家的Omega女儿嫁来左家。
现在风水轮流转。
他左邹建风流债多了,居然也有一天被儿子的风流债坑了。
被一堆庸俗卖珠宝的禹家人指责,却不敢露出一点不满。
左邹建不得不拉下脸面,赔笑咬牙说道:“怎么会,我当然是很满意禹家的千金,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谁都没料到的意,很快就会恢复原样的。”
第070章 第 70 章
对左邹建的答复。
禹父依旧不满道:“意外?那亲家公你打算怎么处理, 好端端的订婚宴变成这样,究竟你们左家还想不想和禹家联谊了!”
禹家的大儿子禹董应在听到禹父的话后,也一起跟着火冒三丈。
尽管他和禹丽珠这个妹妹没有培养过什么感情, 禹丽珠一直都在禹父禹母眼里是聪慧乖巧拿得出手的Omega女儿, 反而他这个大儿子一不小心投资看走眼, 被骗失败过几次, 最后还要禹父掏钱赔了一大笔钱, 总是被禹父大骂训斥, 好久都没得到一个好脸色了。
而他这个所谓人人羡慕称赞的乖巧妹妹一点都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温顺懂事,对待他这个亲大哥的态度冷冷淡淡。
当禹董应实在受不了一次两次的投资失败, 就被禹父摆冷脸那么长时间,想着问禹丽珠想借一些珠宝,卖掉拿到些资金再投资一次东山再起,以后赚到钱再还给禹丽珠, 他都打听好了最近有一批偏远地区矿星亏本便宜卖掉, 他要是接手肯定能大赚一笔,就等着筹集资金给钱了。
结果他这个好妹妹禹丽珠一口答应好,转头就向禹父告状了。
禹父一打听他所谓的便宜矿星确实有一些有价值的矿石资源,但一早就被虫族大军占领了, 就算便宜买到了也砸在手上,根本开采不了, 难不成冒着跟虫族开打的风险去开采一批赚不了什么钱的矿星。
禹父顿时勃然大怒差一点把禹董应的腿打折,还冻结了他的信用卡, 让他好久都没出去花天酒地,连喝一点好酒也只能在妹妹的订婚宴上喝个够。
但是毕竟禹丽珠是他禹家的人, 干什么也牵涉到他这个做亲大哥的头上,连禹父都生气了。
禹董应心想要是妹妹被人砸场子丢了禹家的脸, 也就是丢了他这个亲大哥的脸面,出去混的时候被他那些狐朋狗友知道,他禹董应连自己亲妹妹的订婚宴都管不住,都不知道要被取笑多久。
一想到这个。
禹董应就怒火冲冲,摇晃着脚步冲到左邹建的面前,醉意未解眼神迷离,面目酡红狰狞直接指着左邹建的鼻子大喊大叫道。
“就是!就是!左邹建你这个老匹夫怎么教儿子的,敢让不知所谓的人闹到禹家我妹妹的订婚宴上!亏你们左家还是什么大家族这是怎么回事?!”
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开骂。
左邹建就算再怎么理亏,也不至于隐忍到这种程度,刚才的退让也不过是给禹家一个面子,并不代表他真的怕了禹家。
左邹建顿时半眯着眼睛,眼底掠过一丝凉薄冷意,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地说道:“那请问禹家的大少爷,我该怎么做好?”
禹董应一听左邹建居然真的问他,醉酒的脑子想都没想拍着大腿,颐指气使抬高下巴对左邹建大喊道:“你、你去赶走呀,还要我教你赶人吗!”
左邹建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心想。
他还需要一个禹董应教他赶人吗?!
要是能赶走,他早就赶走了,还用等到禹董应这个无礼的小辈敢指着他说话!
问题就是出动了左家精心研制的军用战争仿真机器人也赶不走,也不知道他这个忽视了多年没什么背景突然从贫民窟冒出来的Alpha儿子,哪来的途径认识一个那么厉害的小情人。
如果不是破坏了左家的订婚宴,左邹建本人还是挺想招揽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人物的。
要说赶人使用威力更加强大的武器,左家也不是没有,但问题是这是一场受邀宾客众多的订婚宴,个个宾客都是上流社会身份不凡的人。
要是再换强大一些的武器这是想赶人,还是把订婚宴场地彻底毁了。
哪怕中断左家和禹家的订婚,麻烦是麻烦了点,他也不会意气用事强行下令使用威力强大的武器,期间一不小心令身份尊贵的宾客受伤,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可这一番话左邹建不可能对禹董应说出来。
更何况他面对这乱七八糟的订婚宴,还要收拾烂摊子,被一个无脑的小辈指责并不代表他心头一点恼火都没用。
“要不你来,我也想看看禹家的大少爷会怎么赶人?”
左邹建面带笑容,摊手无奈继续说道:“毕竟我只是你口中一个没用的老匹夫,我能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回来的Alpha儿子不孝顺,找了一个不知哪来的莽夫我也没辙。”
禹董应到底没有醉到底,迷离浮肿的醉眼透着一丝犹豫说道:“左家那么多人,还需要我屈尊纡贵去赶人吗?”
左邹建嘲讽冷笑说道:“你这不是嫌弃我左家的人没用吗,可惜我这个老匹夫比不上禹家大少爷这样的年轻人,现在不就求你教教我怎么赶人,该不会……你怕了吧。”
禹董应顿时被激怒,撸起袖子面红耳赤说道:“我会怕?!怎么可能,看我怎么去收拾那个家伙!”
说完摇晃着醉步,就要怒气冲冲地往顾烆的方向走去。
禹父一听也顾不上指责左邹建,趁机算计该怎么让左邹建这个老狐狸让利,起码因为老狐狸儿子带来的人在订婚宴上闹事,和左家签订的协议起码要给禹家多让利两成,才能对得起禹家在这场订婚宴丢的脸。
结果自家愚蠢自大的儿子一喝醉酒,被左邹建这个老狐狸激一激,居然要跑去和那个将左家钢铁制作的机器人都打成一堆破铜烂铁的人较量。
禹父一下子捂住心口,快要被这个不知死活的愚蠢大儿子气到心肌梗塞了。
连左邹建这个老狐狸都对付不了的人,是他能对付的吗?!
这他么的是自寻死路!
禹父顾不上什么算计利益了,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放着大儿子去找死,一改平日温和的面容,忍不住露出怒容,横眉竖眼立刻拉住大儿子禹董应,怒不可遏地大声训斥道。
“禹董应你是不是把我交给你的事情全都忘了!你有什么能耐去对付那种人物,这些事情是你能做到吗!没问过我就擅作主张,禹董应你让我太失望了!”
禹董应十分不满生气,头脑发热冲着禹父喊道:“为什么不给我做,我都是为了禹家,不能让不三不四的人欺负到禹家头上,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禹父更加气恼了。
他什么时候教过这个蠢货大儿子不知死活,敢直接招惹一个可以打爆他头的危险人物。
就算那个人得罪了禹家,也可以从长计议慢慢来,他不就不相信凭他禹家的势力,哪怕比不过家大势大的左家,也不可能连一个没背景的小人物都弄不死。
偏偏这个蠢货大儿子喝醉了,有胆子敢忤逆他这个父亲了。
平时除了愚蠢自大了一点,别的时候大儿子都非常听他这个父亲话的唯一优点都没有了,作为一个年轻力壮的Alpha力气还很大,多年不锻炼养尊处优的禹父拉都拉不住这个大儿子去作死。
禹父心里越发恼火,不用扭头去看都知道左邹建这个老狐狸在旁边偷笑看热闹。
禹父愈发严厉呵斥道:“禹董应,你快点给我停下来!”
一向听话畏惧父亲的禹董应还真的停了下来。
可还没等禹父松一口气,一道阴阳怪气拱火的声音又响起了。
“哟,这禹家的大少爷这就停下来了,这么大还听父亲的话,真是怪孝顺的。不是说好的教我这个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时代的老匹夫一下怎么赶人,堂堂禹家的大少爷禹董应你不会言而无信,这就给我忘了吧。”
左邹建又勾起嘴角,十分挑拨冷笑一声说道:“这记性可比我这老匹夫差多了,要是怕了就躲在父亲身后乖乖的,身为长辈还是能体谅一二年轻人比较胆小怕事的。”
左邹建看热闹到一半怎么可能停下来,刚才禹父以为能拿捏住左家,放任他大儿子指着他鼻子骂人时可没有拦过一下。
禹父扭头看向带上怪恶心人微笑的左邹建,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顿时气结:“你、你!”
左邹建挑起眉头,继续笑道:“这不是我教子无方,想看看禹家是怎么教儿子的,顺便老禹你也一起教教我不好吗?”
喝醉后头脑晕乎乎的禹董应一听到质疑他,挑拨拱火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禹父恼怒不甘地说道:“父亲你不要拦着我,我们禹家的男子汉才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左邹建在一旁看到禹父黑得发青的脸色,笑得就差鼓掌了,说道:“这就对了嘛,作为Alpha怎么能胆小怕事——”
禹父阴恻恻地刮了左邹建一眼,却还是只能忍气吞声下去,就算怎么愤恨厌恶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毕竟禹家和左家的联姻就算完蛋了,合同协议也没有一起完蛋,而身为联邦最顶级豪门的左家家大势大能任性,就算左邹建踩在他胸口嘲讽他,他也没有资格去任性。
他们历代经营奢侈品珠宝的禹家属于二流世家的禹家,还在一年比一年衰落,攀上了左家这颗大树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听到他们和左家联姻的消息,禹家的企业立刻多了许多大订单,极大缓和了禹家的资金流动缺口问题。
之前左邹建理亏才态度好一些,禹父可没有忘记这个老狐狸的本性是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拦住喝酒误事的蠢货大儿子,不能再让他得胡闹罪人下去,他顶多是趁机想让左邹建让步更多利益,而不是真正想让左家和禹家的联姻关系断掉。
禹父沉下脸,咬牙切齿训斥说道:“禹董应,你胡闹够了就给我回来!”
这一次禹董应却不愿意听了。
总是一直被训斥,一直被父亲训斥,无论怎么做都不满意,仿佛做什么都是他的错,只会不停地训斥管住他什么都不让他做,连喝点酒都只能在妹妹的订婚宴上畅快喝一次。
听烦了的禹董应再一次推开禹父,赌气大喊大叫道:“别管我,父亲我要证明给你看,不就是一个区区不知哪来的Beta,敢在我妹妹的订婚宴闹事我就让他好看!”
突然一道响亮的巴掌声炸裂。
“啪————”
禹董应一下子被狠狠扇倒在地上,脸上还印着一个清晰通红的巴掌印,脑壳也被打得嗡嗡响,捂着肿起的半边脸都醒了一半酒了。
禹董应立刻勃然大怒想看是谁有这个胆子打他,结果就看到禹父凶狠严肃的目光,高高抬起的手还没放下,顿时愤怒的气势一停。
“爸,你打我干吗?!”禹董应捂着脸十分不解喊道。
禹父严厉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给我清醒一点!”
禹董应捂着愈发疼痛的脸颊,巴掌打的部位火辣辣的刺痛,心里压抑许久委屈的怒火越烧越旺。
每一次都是他被训斥,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什么赞许,父亲总是看不起他,没完没了的训斥他,把他训斥得像一个龟孙子。
不过就是他犯了一点小错误,禹家又不是赔不起。
有时候禹董应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禹父亲生的,为什么总是对他那么严苛,回到家连给他一个笑容都怜惜,对妹妹禹丽珠她们却十分宽容和善,而对外人更是总带着一副和蔼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一次更是。
他也是为了禹家着想,凭什么一个两个都欺负到他妹妹头上,就算再这么样都是他禹家的人他的亲妹妹。
偏偏父亲只会对他各种看不顺眼各种不满挑刺,这一次居然当众打他,让他丢尽脸面。
听话?听话?
他听话到狗一样还不是照样打他!
“……你总是看不起我,你总觉得妹妹她们比我这个做大哥的要听话懂事得多吧,你对妹妹她们都比我要态度好。”禹董应捂着脸低下头,声音沙哑带着怨气说道。
禹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直接指着蠢儿子的头训斥大骂道:“对!凡是禹董应你有妹妹那么听话懂事就好了,不求你学到妹妹禹丽珠的一分聪慧机灵,起码学到大妹妹禹丽依的安分守己,我都不用那么操心以后将禹家的产业交给谁了!”
禹父都快被这个大儿子气到脑出血了。
他做那么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以后让禹董应他接手禹家的产业,特别这家伙还不争气,没有遗传他的经商能力和精明还特别容易轻信他人,被骗过几次都不长进一点,不对他严厉一点怕不是出更多乱子。
想让他像对待禹丽珠、禹丽依她们一样态度好,也不看看禹家的Omega最后都是为了禹家的利益嫁给外人,就算对她们态度再好也就是给一些嫁妆,禹家真正有价值的产业可是全都留给禹董应的。
就像这次和左家的联姻,令禹家得到了许多大订单,到头来还不是他这个蠢儿子赚大了。
禹董应却一点都不懂禹父的良苦用心,更加觉得禹父偏心其他人厌恶他。
“你终于肯承认了……”
禹董应脸色一变,握紧拳头脖子都红了,憋屈许久的怒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冲着禹父大喊大叫。
“那你就找另一个好儿子代替我就好了!什么狗屁禹家产业,你什么都不让我管,一直以来对我做什么都不满意,把我训斥得像一个狗那样,那你直接找一个听话的狗儿子好了!”
禹父气得额头冒青筋,指着禹董应的手指都在发抖,最后忍无可忍又举起手:“我打死了这个狗儿子!”
禹董应红着脸扬着脖子,硬气道:“打死我吧,反正我做什么你都看我不顺眼,干脆打死我,以后不要管我了!”
禹父只是气上头,又怎么可能要打死这个蠢儿子,再蠢也是他们禹家的。
“别打了,别打了!董应只是年纪还小不懂事,回家好好教训就好了,没必要闹到大家都知道。”
禹母着急地小跑过来拦住禹父,眼里满是焦虑,连发型乱了,嘴上的口红花也不知道,向来精致高傲的贵妇模样此时为了护住儿子禹董应,都顾不上形象变得头发散乱像一个疯婆子。
连女婿白葛平也过来劝解说道:“岳父,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董应大哥只是喝大了一时间头脑不清醒才会这样。”
既然有禹母和女婿白葛平给他下台阶,禹父也就装模作样高举着手,始终没舍得再给儿子打多一巴掌。
顶多放几句气话。
禹父放下手,怒气冲冲训斥道:“禹董应你等一下就给我回家,等回到家后你就知错!”
左邹建不得不出来维持场面,语气缓和说道:“大家都可以冷静一下,没必要动手,禹董应贤侄看来是喝太多了,我叫一个服务员带你下去吃得解酒药,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看一会禹家的笑话可以,但在禹家父子俩开始动手打人这就有一点出格了,这毕竟还是禹家和左家的订婚宴,不要看笑话到最后把自己也看成笑话。
禹父却没有忘记是谁挑拨他们父子两关系,怒视左邹建恨恨道:“不用你假惺惺!”
左邹建一讪笑,眼神也冷下来没说话。
白葛平走过来想要扶起禹董应,边说道:“董应大哥,我来扶你起来吧,不要让爸那么生气了。”
禹董应低着头,红着眼眶满是委屈颓废,仿佛一个受挫狼狈的丧家之犬,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令一向看不惯禹家的白葛平都解气不少,弯下腰看似好心要扶起禹董应,嘴角却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上扬。
以为没人会看到。
禹董应虽然心情不好,就算讨厌的妹夫过来给他一个台阶也接受了,然而万万不该让他抬头一瞬间看到白葛平阴险恶心人的笑容。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就算总是糊涂做错事,信错人。
但他没傻到看不出来此时白葛平笑得很高兴,到他面前露出一个看到他倒霉就那么高兴的笑容。
又想到大妹妹禹丽依嫁给这家伙后,没得到精心照顾,反而怀孕期间摔下楼梯,变得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植物人。
大妹妹禹丽依算是家里唯一尊重他关心他的人,其他人都把他当做不懂事的小孩那样对待,小妹妹禹丽珠更是打心底看不起他这个大哥,唯有大妹妹禹丽依是真心把他当做尊敬信任的大哥。
自从大妹妹生病后,禹董应都没有人可以耐心听他说抱怨、诉苦的真心话。
一时间怀念、懊悔、伤心、愧疚、孤独、愤怒都涌上心头,突然间禹董应无比想念大妹妹。
最后所有情绪爆发出来却变成一声怒吼。
禹董应戾气地使劲推倒白葛平,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又抬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打在白葛平的脸上,脸色阴沉赤红地说道:“我家的事情不用你一个外人管,大妹妹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还有……董应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白葛平被打第一拳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虽然禹董应这家伙脑子不灵活,身为年轻力壮高大的Alpha拳头的力气可一点都不小。
连续挨打了几拳。
白葛平觉得整张脸都肿痛了,嘴角都流出血丝,连忙用手臂挡着怒吼道:“禹董应你发酒疯就滚远一点发,你打我干吗!”
禹董应痴痴地笑了一下,愈发高兴地咧开嘴:“你觉得我在发酒疯,不,我早就想打你很久了。”
“你够了呀,别以为我会一直忍下去!”
禹董应红着脖子喊道:“那你就别忍呀,白葛平你刚才笑得那么开心,得意很久了吧!”
白葛平也装不下了,眼神变得阴鸷,发狠地伸出腿踹向禹董应。
禹董应挨了一下发出闷哼,却愈发发狂地咧嘴笑道:“白葛平你终于不装了吗,以前来我家时不是总装的很文质彬彬吗?”
白葛平吐了一口血沫,眼神阴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大舅哥你闹够了就该停下来了吧。”
禹董应被这个称呼一下子又勾起了怒火,狠狠地打了白葛平左脸一拳,嘶吼着嗓子咬牙道:“不许叫我大舅子,也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夫,是你害得我大妹妹成了植物人的!”
这下子白葛平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不是受到无妄之灾,而是禹董应本就因为他妻子禹丽依的事情,对他十分怨恨不满,趁着这次喝酒了发泄出来。
白葛平阴冷地笑了一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看向禹董应的眼神又阴鸷了几分,勾唇缓缓说道:“你搞错了吧,害了丽依的人怎么会是我,真正的人是你这个好大哥禹董应呀!”
禹董应握紧拳头,怒视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了自己的妹妹!明明是在你家出事的!”
禹父眼看周围的宾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明目张胆地讨论起他们禹家的内部事情,不想让家族的丑闻传遍整个圈子。
禹父脸露疲惫,不得不出面阻止道:“好了,有什么话回到家再说,白葛平你受伤了也去处理一下吧。”
白葛平收到禹父给他的警告眼神,立刻偃旗息鼓说道:“好的,爸。”
禹董应却不愿意地拉住了白葛平,怒视喊道:“不许走,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是我害了丽依!”
白葛平见状扯不动,看向禹父勾唇问道:“爸,什么都不告诉大哥真的对他好吗?”
禹父缓缓皱起眉头,一下子面露为难疲惫,仿佛宽胖的脸都变得削廋了不少,神情复杂地扫视了两人各异的脸色,最终沉默地点头。
见状就是默许了这件事。
白葛平顿时挑起了一下眉头,又很快装作愤愤不平的样子,怒视一无所知的禹董应说道:“既然爸都同意了,大哥我们就不再瞒你了。”
禹董应不安问道:“瞒着我什么?”
白葛平生气道:“当然是丽依出事那一天的事情呀!”
禹董应:“那天我又不和丽依在一起,白葛平你没有照顾好我妹妹,还好意思牵涉到我头上!”
“对,我确实没有时时刻刻照顾丽依,是我的错。”
白葛平捂着眼表现得十分愧疚后悔,可话锋一转看向禹董应指责道:“但是大哥你也不应该发信息给丽依,明知道她是孕妇处于敏感的时期,你却总是找她抱怨投资失败的事情,让她就算怀孕了也一直为你担心睡不好。”
“结果那一天,禹董应你又发信息给丽依抱怨,然后丽依想要帮你来找上我,我承认并不想丽依怀孕了还操劳这些事情,意见不合发生了一些争执,结果丽依离开我书房时情绪激动,动了胎气站不稳从楼梯上摔下去,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葛平伤心得捂着脸流泪,看着原本被打成青一块黑一块的脸,旁人看到都会动恻隐之心。
听到整件事来龙去脉,禹董应整个人都蒙住了,惶恐地看向禹父问道:“爸,是真的吗,丽依真的是出于担心我才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禹父淡淡地说:“其他事情我不清楚,但丽依出事那天,他们夫妻确实是因为你起了争执,而时间刚好发生在你发信息给丽依不久后。”
禹父的话一出就更加确定白葛平说的是真的。
禹董应脸色瞬间煞白。
是他害了丽依,唯一懂得尊重体谅他这个大哥的好妹妹。
他根本就不配做丽依的大哥,要不是他这么没用,丽依也不会出事……
禹董应顿时低下头颅,背脊被抽掉一般‘咚’地跪在地上,拳头死死地攥紧,喉咙间发出一声呜咽声,恸哭喊道:“是我没用,父亲打得没错,我总是那么没用,连丽依都被我害了……”
一边恸哭一边跪在地上捶打地面,仿佛不知疼痛般手掌都捶得血肉模糊。
禹母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想要阻止禹董应这种自残行为,一边尽力拦着一边说道:“别打了,别打了,丽依出事谁都不想的。”
禹父不忍地移开视线。
白葛平走过去拍了拍禹董应的肩膀,叹气安慰道:“爸原本不想让我们告诉大哥你的,但现在看来还是瞒不住了,大哥你也别难过,丽依这不是还活着,她想必有一天清醒后也不希望见到大哥为她这么难过。”
禹董应伤心大哭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红肿着眼万分内疚对白葛平说道:“对不起,妹夫是我误会你了,要不你来打我一顿,求你原谅我。”
白葛平安慰地拍了拍禹董应的肩膀,叹气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禹董应露出十分感动憨厚的神情,并说以后白葛平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他,是他欠白葛平的。
令白葛平差一点绷不住,差一点绷不住当场抱腹大笑起来。
怎么能这么傻,这么好骗。
禹董应这个一条筋的家伙怎么那么好骗,随便说一下他就信,还说原谅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葛平差一点就笑掉眼泪了。
整件事看上去是这样没错,禹丽依收到禹董应的短信,来书房找他,然后发生争吵,禹丽依摔下来最后被送进医院。
连禹父调查过,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但是白葛平隐瞒了很关键的一点。
他一开始就骗了禹董应,所谓的新投资项目是他暗中找人给他下套,才导致禹董应投资失败被骗钱。
但白葛平没想到,这件事被禹丽依偷听到了。
禹丽依收到禹董应的短信后,来到书房想找他,却意外偷听到是他才是陷害禹董应的幕后黑手,生气得推开门和他起了争执,甚至还打算回娘家告诉禹董应和禹父。
白葛平当然不愿意。
禹父可不像禹董应那么好骗易糊弄,要是被那护短的老家伙知道了,他就彻底完蛋了。
禹丽依跑出书房,白葛平着急追出去拦住她。
结果又再一次吵起来。
白葛平想稳住安抚禹丽依,让她看在未出生孩子的份上不要说出去,禹丽依却情绪失控地想推开他,然后在不停争吵推拉中也不知道是谁的原因。
禹丽依一不小心失足摔下了楼梯,满地都是血。
白葛平起初是慌张地跑下楼梯,但是看到禹丽依倒在血泊中意识不清的样子,又犹豫要不要救她。
要是禹丽依愿意不说出真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很快仆人就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女主人倒在地上发出惊呼立刻找了救护车。
白葛平也在仆人的帮助下,连忙将禹丽依送上救护车。
期间白葛平也不是没有动过斩草除根的念头。
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动手,而禹父也不可能老糊涂发现不了,再加上白葛平也害怕动手杀人,更何况他对禹丽依还是有几分夫妻感情的,再看在未出生孩子的份上。
白葛平一边忐忑焦虑等在急救室门前,一边赶紧将他骗了禹董应的事情收尾。
之后禹家的人都来了。
白葛平都一一应对的,除了禹丽依的妹妹是个特别敏锐的人,好几次问得他哑口无言,只能咬死是她姐姐失足摔下楼的。
终于急救室的门开了。
白葛平都期待得到一个死讯,结果医生宣布病人救回来了。
一瞬间想到被发现的后果。
白葛平脸色煞白,背后冷汗直冒,特别是禹丽珠还一直不相信他盯着他不放,连带着禹父都对他起了疑心。
可峰回路转。
医生又宣布病人是活着,但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而且病人的脑部组织受到碰撞损伤,昏迷的概率很低,以后很大可能会变成一个植物人。
对于禹家来说是一个噩耗。
对于白葛平来说却是一个起死回生的好消息。
白葛平立刻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并对禹家人保证,无论禹丽依发生什么都是他的妻子,他会好好照顾她的。
事实上白葛平也确实做到了。
让禹丽依住在医疗设备专家最好的私人医院,用着最先进的治疗器材,还有专业的护工精心照料,每天帮她按摩缓解僵硬的肌肉。
但是白葛平真正的目的是确保禹丽依都在他控制之下,就算当了植物人也是他白家的人,绝对不能回到禹家。
就怕有一天禹丽依突然苏醒,将事情的一切都告诉禹家,他白葛平就麻烦了。
时间一久。
白葛平看到禹丽依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放松了一点警惕,没有再打算动手。
唯一棘手的是禹丽珠一直不肯放弃将姐姐带回家的念头,令白葛平越看这个小姨子越不顺眼,并让私人医院将禹丽依的看管弄得更严一些,绝不能在他不允许的情况下放人进去,哪怕是病人的亲属都不行。
这些年都战战兢兢过来了,就连禹父那个精明的老家伙和禹丽珠也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劲。
没想到来左家和禹家订婚宴这天,本想着结交人脉,禹董应这蠢货还能给他看这么一出好戏,一边跪地痛苦,一边给他这个罪归祸首道歉。
白葛平简直快要乐死,装出来的难过掉眼泪,实则拼命压抑上扬的嘴角,笑到眼角都红了。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给多一点蠢货安慰。
白葛平微弯着嘴角,拍着禹董应的肩膀感慨说道:“大哥,别难过了,哪一天也跟着我去医院看看丽依吧。”
禹董应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精神奔溃,跪在地上悲伤自言自语一些什么。
“我对不起丽依。”
“我没用,都怪我才害得丽依这样子。”
“我活该,害了丽依变成植物人,丽珠不喜欢我这个大哥也是应该的。”
白葛平俯身仔细听了一下,反反复复都是这些话,便也没有多在意。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禹董应突然起身,红着眼一声怒吼道说什么:“我已经毁了一个妹妹的幸福,不能看着另一个妹妹也得不到幸福,作为大哥不能废物到这种程度!”
没等白葛平想明白,禹董应又在抽风些什么。
下一秒就看到禹董应红着脖子,冲向周围保护宾客的持枪保镖。
因为面目狰狞过于骇人吓得宾客连忙退后,再加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保镖也一开始并不清楚禹董应打算做什么,因为都是贵客不敢动手,还真的被禹董应抢到一把枪。
短短几秒内事情的走向似乎要失控了。
禹董应一边拿着枪一边向白葛平跑来,大喊大叫道:“就算我打不过那个男人,我也要保住妹妹的订婚宴,除掉那一个敢跟她抢未婚夫的野男人!”
可在白葛平惊恐的眼里,觉得刚才是不是他演技不好暴露了什么,才让禹董应想拿枪杀了他。
吓得白葛平脸色惨白,腿软脚软。
等到禹董应快要跑到他面前,白葛平的求生意志让他克服了腿软,迈开腿想要跑,惊恐大叫道:“不要过来呀,别杀我,不关我事呀————”
可是禹董应很快就追上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拉住白葛平说道:“好妹夫,我认可你了,既然都是我禹家的人,就应该一起帮我妹妹,我不能放过那个破坏我妹妹订婚的野男人!”
白葛平吓得也想哭了,体型比不上禹董应高大雄伟,像一个小鸡崽被禹董应抓回来,刚被打了一顿他可是知道禹董应打人的拳头很痛的,再加上他手里还拿着枪。
谁知道一个喝大了没脑子的禹董应会不会一个不爽对他开枪!
凭着禹董应这个蠢到没脑子的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白葛平越想脸色越是苍白,哆嗦着嘴唇求饶道:“禹董应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看我不爽可以打我一顿,千万不要杀了我呀!”
禹董应酡红着脸,凶狠的眼神带着醉酒的迷离说道:“我杀你干吗,你是我的好妹夫,我为什么要杀你?”
白葛平额头冒冷汗,都能感受到禹董应拿着枪顶着他后背的冰冷触感,欲哭无泪心想你说的和你做的不像是一回事啊!
“董应大哥,既然你都说我是你的好妹夫,就、就放我一马好不好,我还不想枪走火一不小心就挂掉了……”
禹董应头晕干呕了几声,听到白葛平喋喋不休地在耳边说个没完,顿时眉头一拧不耐烦喊道:“吵死了!再吵我真的开枪嘣了你!”
白葛平被吓得哆嗦,悲痛扬着头,他就知道刚才什么忏悔道歉都是假的,禹董应就是杀了他。
白葛平在心里都想好一遍遗言了。
谁知禹董应突然将枪塞进白葛平的怀里,没等白葛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禹董应大嚎大叫,吵得耳朵都快聋了。
“你来,我刚才试过眼睛看不清,加上喝醉了手抖,既然你也是禹家的一份子,那功劳就分你一半,由你来开枪弄死那个敢跟我妹妹抢男人的王八蛋!”
禹董应又补充了一句:“好妹夫,应该开过枪吧,别打歪了哦。”
说完还贴心地将枪口对准一大片空地上的左时焕顾烆两人。
白葛平吓得脑子都懵了,颤抖说道:“我、我怎么敢开枪啊,不行,不行的,我不敢呀……”
禹董应嫌弃地皱起眉头:“身为Alpha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别罗里吧嗦像一个小白脸了,快点动手,再不结束我妹妹都要站累了。”
白葛平浑身流汗湿透,拿着枪的手还疯狂颤抖着,还想拖延时间说些有的没的。
可禹董应一早就不耐烦了,直接发酒疯喊道:“白葛平,你要是再叽叽歪歪不像一个Alpha男人,我就拿枪在你身上开一个口子!”
“快开枪!开枪!不然……”
禹董应突然背对着,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
白葛平一点都没意识到枪在他手上,满脑子都是禹董应的威胁,不敢反抗,之前脸上被打的部位还在红肿抽痛着,心想别人死总好过他死。
两眼一闭。
按下了扳机,胡乱开了两枪。
“砰————”
“砰——————”
子弹飞快穿梭的破空声。
如此让顾烆熟悉。
一霎那顾烆抬起眉头,以为有人想来杀他。
他早就料到了,怎么可能让他破坏了订婚宴还能轻松离开,只是这样就想杀了他,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可很快顾烆神情出现异色,耳朵微动。
不对。
声音不对。
随着破空声逼近,顾烆敏锐地发现方位有一些偏差,看上去离他很近,却不会打到他的位置。
专业的狙击手不会出现这种严重错误。
突然间。
顾烆瞳孔扩大,掠过一丝惊恐,扭头看向身旁一无所知左时焕,心跳骤然加快疯狂预警。
子弹方向的偏差是指向他身旁的人!
又或者根本没有偏差。
真正狙击手的目标就是趁乱杀了左家的继承人呢?
顾烆一瞬间脑子划过无数思绪阴谋诡计,心脏快炸裂,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将左时焕抱进自己的怀抱里。
“砰!”
“砰——!!”
第一个颗子弹穿过左时焕的裤脚,打到大理石的台阶上,瞬间飞沙走石,子弹深深陷入地面中。
第二颗子弹一下子划伤顾烆抱住左时焕后背的手臂,炙热高温的子弹立刻让顾烆划伤的手臂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紧接着血珠一颗颗掉进地上。
顾烆却像没有任何痛觉一样,眉头皱都没皱,死死将左时焕埋在怀里保护。
连续两声枪声后。
左时焕茫然地几秒,被顾烆护在怀里一无所知,强势不失温柔地按着他的头不许抬起来看,呼吸间都是顾烆充满安全感的气息。
直到一股湿润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到他手上。
左时焕透过胸膛的间隙,抬手看了一眼,却一瞬间僵住浑身发冷,瞳孔地震。
他的手掌心变得湿润,满是红色的血。
但他没有受伤,身上并不觉得哪一个部位疼痛,那答案只有一个了。
那是顾烆的血!
左时焕瞳孔抖了几下,瞬间反应过来,心头一下子涌现将要失去顾烆的恐慌害怕,询问的声线都遏制不住的发抖。
“你怎么呢,哪里受伤了?”
“我看到你流血了,不用怕,顾烆,我立刻带你去医院。”
“身上、身上还有什么其他地方觉得疼的,要是疼了一定要告诉我……”
无比害怕顾烆身上还有更多他看不见的地方在流血。
仿佛又回到之前在酒店花园看到顾烆被人拿枪的一幕,噩梦一般再次重现在左时焕眼前,只不过这一次没那么好运了。
一阵阵后悔涌上心头。
他不该让顾烆来的,起码远离他就不会受伤。
左时焕慌乱地挣脱顾烆的怀抱,想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却一下子被警惕的顾烆又抱进怀里,宽厚的手掌抱住左时焕的后脑勺,敏锐犀利的视线继续巡察着还有没有狙击手潜伏。
冷静磁性的声音安抚道。
“不要动,我没事。”
很快。
顾烆就盯上了人群中拿着枪发抖的白葛平,枪口的硝烟未散。
眼里杀意渐起。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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