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不成功便成仁
刘挽用应试的时间敲打某个已经定婚的儿郎, 若是个聪明的,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因此刘挽抛之脑后,不再多想。
抵达馆陶大长公主府上时,刘挽意外的发现来迎她的人竟然是一位女郎。
是的, 来迎刘挽的正是陈四娘。
“长公主。”陈四娘闻刘挽之名久矣, 只不过刘挽连跟卫家的表姐妹们也不怎么往来, 其他的所谓表姐妹们, 交集的机会太少,陈四娘曾远观过刘挽, 近看, 陈四娘是第一回, 难免紧张。
“陈四娘。”刘挽一语道破陈四娘的身份。
被点名身份的陈四娘并无半分意外, 同刘挽福身道:“是。”
刘挽板起脸道:“你倒敢来见我。”
陈四娘做的事,在多少人眼里等同于对刘挽的挑衅,但凡正常人遇上这种情况,第一时间都会想对这样的人动手。最好, 杀一儆百?
“非长公主所愿?”陈四娘岂能叫刘挽一句话吓着, 沉着的回应一句,刘挽不答反问:“你觉得皆是我所求?是为我谋划?”
陈四娘无法辨别刘挽的喜怒,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以,陈四娘镇定自若的答道:“竟然不是吗?”
哎哟,打着官腔的话, 谁都不肯先一步道明其中用意。
“长公主。”刘挽和陈四娘你来我往的想探对方的底, 相互谁都不肯暴露时, 一道轻和的声音传来, 董偃来了。
不约而同, 刘挽和陈四娘都收敛情绪。
董偃似若未觉她们的变化,笑语盈盈的相请道:“大长公主在内等候长公主多时。”
换而言之是请刘挽速速入内,算是给陈四娘解围。
陈四娘在刘挽面前,断不可能占据上风,她想打听消息,很难。
“有劳带路。”刘挽顺势相请,董偃即应下一声是,连忙给刘挽引路,陈四娘紧随其后。
刘挽从前入陈府时都是陈须和陈蟜来迎,突然变成陈四娘,刘挽岂不明白意味着什么。可是,馆陶大长公主当真想好了?
纵然馆陶大长公主打定主意,陈家上下能接受馆陶大长公主的决定?
啊,别人家的事是她该管的吗?
可是,陈四娘如今的作为,怕是由不得刘挽不管。
刘挽此番来意,一则因为馆陶大长公主相请,另一则因为陈四娘。
下一盘大棋的刘挽,断不可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
世族官绅中从来不乏聪明人,刘挽的算计哪怕他们一时猜不到,不代表他们会一直无所觉察,走到某一步的刘挽,不可能会回头。不回头,有些事世族官绅敢动手,刘挽断不会给他们退缩的机会。
舆论的压力,比起他们这些人,刘挽更懂得如何才能利用到极致。
再说了,戏都唱了,接下来要怎么装作两方不同态度的人,不过是靠说话罢了,还能不知道怎么办?
陈四娘在其中的推手,不得不说算是让刘挽意外的存在,尤其当刘挽得知陈四娘作为一个出手的人,更觉惊喜。
是以,刘挽须得上门弄清楚馆陶大长公主的盘算。
“来了。”馆陶大长公主和刘挽之间,书信往来并不算太多,见面更少。
毕竟上了年纪,馆陶大长公主并不太喜欢进宫,哪怕进宫也不会去寻刘挽。这一年来刘彻居于上林苑内的时间越来越长,刘挽都跟着住进上林苑,回长安的次数数都数得过来,无事,馆陶大长公主也不会寻上刘挽。
刘挽作一揖,馆陶大长公主指向不远处的蒲团意示刘挽坐下,又对董偃道:“你先下去。”
董偃应下一声,并没有任何的不悦,更多像是习惯。
刘挽算不得喜欢董偃,也不想管馆陶大长公主对董偃是信任或者不信任,她同馆陶大长公主议事时,并没有让董偃参与的意思。有过一回试探,知晓刘挽态度的馆陶大长公主也不会再一次试探,该让董偃离开,用不着刘挽开口。
“藏书楼,你当真舍得交到陛下手中?”馆陶大长公主开门见山问起,安容处打从一开始刘挽挂的是朝廷的名,刘彻的名,馆陶大长公主根本不需要多嘴一问,独独一个藏书楼,观藏书楼的影响力,揽天下之才,刘挽要是将藏书楼握在手,将来天下人才将大都出于刘挽之手。
刘挽答道:“我当初建立藏书楼的初衷是为大汉育人才,为了让我父皇,大汉,从此不再受制于世族官绅。太学是有了,各地建立不少的书院不假,但远远不够。没有金钱的支撑,不给人们有初初学习的机会,不知要费多少年时间才有可能做到不缺人才。书,读的人越多,才越有意义。”
坦然而有远见的刘挽,在刘挽身侧的陈四娘不由多打量刘挽几眼。
馆陶大长公主道:“只是要交安容处和藏书楼而已?为此,你那贪墨的罪名都抛之不顾,任由天下人对你指指点点?”
“我又不靠名声混日子。”刘挽很是无所谓,她都有实权在手,何须在意别人怎么骂她参她,但凡刘彻不想对付她,刘挽照旧过她的日子,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你多年经营起来的好名声,不好让人毁了。”馆陶大长公主想起刘挽从几岁开始经营,在百姓那儿,刘挽是非常好的存在,心中有他们,更为他们处处着想,教他们手艺,让他们读书识字,更想方设法让他们立足于世。
馆陶大长公主听闻长安城内的百姓在得知刘挽竟然贪墨赈灾的粮草时,反应也并不是很好,很多人都在等刘挽出面证明她的清白。
“名声有利有弊,太多的人夸赞未必见得是好事,还是应该让人多骂我才好。”刘挽如是道来,陈四娘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一个公主,懂得进退,既不会一味苛求名声,更不受人威胁。从来,刘挽都很清楚自身所求。
馆陶大长公主再问:“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出面澄清?”
刘挽无奈笑道:“朝廷拨出的所谓粮食和衣物草药几乎都是我出的,姑祖母觉得我有何必要管那无中生有的罪名?他们想闹由他们闹是。既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攻击我的罪名,何畏之有?我父皇对咬着不放的人,心中更多的是厌烦。这对我有利。”
无中生有的罪名,一个个还敢咬着不放,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底气。
反正在刘彻那儿,钱和粮怎么来的,再没有比刘彻更清楚的,这样的情况下,越是有人要扣刘挽罪名,反而让刘彻心中越发不喜,不用刘挽解释,刘彻会把人登记在小本本上,将来真有一天刘挽再让人捉着把柄,刘彻定会想起此番的无中生有,对这群人说的话打上一个问号。
“四娘这一回没有帮倒忙吧?”言及于此,馆陶大长公主不可能忘记此番请刘挽过府的目的。陈四娘。
“你的两个表叔都是庸庸碌碌之辈,陈家,哪怕你再能帮我护,没有能够撑起门户的人,终究不是办法。四娘此番行事,你以为如何?”馆陶大长公主解释为何将陈四娘推出,末了不忘再问上一问,刘挽怎么看待陈四娘。
“三公九卿?封侯拜相?”刘挽不答反问,三公九卿之列,皆为世家之人,想当上不容易。但不知陈四娘有多大的野心。
馆陶大长公主笑盈盈的答道:“三公九卿,封侯拜相,世间男儿所求,不知将来女子有没有可能也像男儿一样,成为国之栋梁?”
没有想到馆陶大长公主会问得直白,刘挽与馆陶大长公主四目相对,馆陶大长公主眼中并无半点玩笑,刘挽道:“须得有拼搏必死之心。”
谁都知道男人压着女人,不让女人出头,原因很多,作为女人只须知道女人出头不易。
故,刘挽很清楚的点明,如果没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有些事最好别做。
“这么说你是知道?”馆陶大长公主被刘挽的郑重唬了一跳,不得不承认刘挽所言不虚,与之而来馆陶大长公主何尝不在考虑另一个问题,刘挽经营到此地步,她有过最坏的打算的?
刘挽反而疑惑的问:“有何猜不到的。大汉先前虽有女侯,无一女侯是有实在的功劳。从古至今,女子在男人的眼里都是玩物的存在,他们从未正视女子,更不愿意女子和他们站在平等的位置。女子的生死,如同蝼蚁。偏我现在想方设法让女子在朝堂立足,我一人,因我的身份特殊,他们纵然不满,不想容也不得不容。随我攻下河西,击退匈奴,因功封侯的女将们,她们的出身在他们看来很是低微,更是女子。如今,我那数千女兵必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苦无机会罢了,一但他们捉住机会,他们会毁掉这支女兵。”
理智之极的分析。馆陶大长公主道:“有你护着,他们有心无力。”
不料刘挽摇头道:“我不会护她们的。”
馆陶大长公主和陈四娘都怔住了,不料料到刘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震惊之余,刘挽的声音继续响起,“世间诸事,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第382章 应试
是的, 永远不会舍弃自己的人只有自己,靠别人,纵然刘挽开辟出一条路,希望可以有所成就, 然刘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靠山。
馆陶大长公主张张嘴, 不能说刘挽说得不对, 然而从刘挽嘴里听到这样的内容, 她很是震惊。本以为刘挽亲自带出来的兵,她会捏在手里, 不会让任何人夺去, 刘挽并无此意?
没错, 馆陶大长公主越发觉看不懂刘挽了。
说刘挽不爱钱, 不爱权吧,刘挽做生意做得比谁都猛,处处收拢人心,培养人才。
说她爱钱爱权, 无论她手里哪一桩生意, 她认为该由国家接管的都迅速的交到国家的手中,根本不用刘彻张口。
扪心自问,盐务、酒这两桩生意,若是都捏在手里,那是多大的利润。
底下被抢了盐和酒的生意,恨得刘挽咬牙切齿的人, 很是以为刘挽断不可能舍得, 结果刘挽偏舍得了!
交上去那会儿, 多少人在恨刘挽之余, 不是对她心存钦佩。
“话说得不错, 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真是正的可靠。我啊,将四娘给你听用如何?”馆陶大长公主认可之余,更不能忘记此番目的所在,陈四娘将来会是陈家的希望,既是希望,尤其不能浪费,跟在刘挽身边,甚好。
“比起跟在我的身边听用,她如今行事不错,不如继续。”刘挽能把人留下吗?如果她能活下来,未尝不可。她眼下的情况,她再急于将身边的人都清出去,无非是想给她们寻找新的靠山,助她们扎根。又怎么能再将陈四娘收下。
“陈家的份量,姑祖母的份量,想对付我的人是如何也舍不得浪费,她既出了这个头,倒不如借一借势。”刘挽不收,何尝不是也要针对馆陶大长公主和陈四娘的意图给出她们方案。
馆陶大长公主凝视刘挽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刘挽的目光落在陈四娘的身上,“既要借势,何不再借一波?有些事他们无法阻止,同样不会甘心认命。他们以为,我是罪魁祸首,把我解决了,一切将重回轨迹,却不知,真正要对付他们的人是我父皇。女子想真正立足,靠我无用,唯有靠我父皇,才有可能。可是,想要依靠我父皇的根本在于,救其所急,为其分忧,安定大汉。”
迎合君心,为大汉谋,为民而谋,此话倘若出自旁人的嘴里,馆陶大长公主定是嗤之以鼻。独独出自刘挽之口,馆陶大长公主一个从来不在乎天下,民生之人,亲眼见证刘挽如何为刘彻谋,为天下谋,为百姓谋,明白有时候这并非一句煽动人心的正义之言。
陈四娘仰望刘挽,越发肯定她要追随刘挽。
高高在上的皇帝到底有多少为民谋划之心,她感受不到。刘挽这个人,她的作为,陈四娘看在眼里,以之为榜样。
“长公主言,记下了吗?”馆陶大长公主感慨之余,也得问问孙女记住刘挽的叮嘱没有。陈四娘低头藏住内心的荡漾,声音低沉的答道:“记下了。”
刘挽像是看穿陈四娘一般的开口道:“皆是为民,亦为我们女子。放开手去做。迎合陛下,是为大汉,也为自己。莫要以直臣为榜样,更不要坚信所谓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真正的聪明人,立下目标,为这一目标,可以绞尽脑汁,诸多变通。只要不犯国法,不杀人害命,所有的办法都可以。”
对喽,要那么重的道德感干什么?一但和那些男人斗起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攻击的方向,并不是值得学习的。
在朝堂之上,不管要对付的是哪一类的人,都得有心计,也得会变通。所谓的敌人,是敌人亦或者是盟友,在于利益。
利益一致时,大家可以共同的合作,利益相悖里,该及时变换阵容自当及时。
陈四娘凝望着刘挽,不太确定的一点是,刘挽是在教她吗?
对啊,刘挽确实是在教她!
馆陶大长公主眼中闪过喜色,很好,很好。刘挽愿意指点陈四娘,证明陈四娘入了她的眼,这是好的开始。至于接下来陈四娘能不能捉住这个机会,陈家能不能捉住这个机会,得凭本事。
“安容处的事,姑祖母还想继续管吗?”该叮嘱的刘挽叮嘱一句,也得问出此番来的另一个目的所在。安容处的事馆陶大长公主还想继续插手吗?
馆陶大长公主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问:“若是上交朝廷?”
“不会和现在有太多的关系。一应支出和收入都会有相关的明细,这一切其实不过是将安容处暗里归属于朝廷的关系捅到明面上罢了。他们这些人忘记当年我设安容处时跟父皇说过的话,与我何干?”打一开始,刘挽设立安容处的初衷是为大汉刷好感,让天下的人知道,大汉朝知道老百姓们难,给无家可归,困难的人一个可以让他们重新振作的机会,也会为他们寻得立足的根本。一应设备和条件经过刘挽多年来和无数人的摸索,已然成制。
再交到朝廷的手里,有人想抢走安容处,想要借机收人心,他们没有这个机会。
“我毕竟年纪大了。”馆陶大长公主不是不想管事,管着事的馆陶大长公主谁都不敢轻视,馆陶大长公主太明白人心,也知道权利若是不用,会慢慢的被人遗忘。
“挂个名字无妨。”刘挽依然要扯馆陶大长公主的大皮,这才是刘挽的目的所在。
馆陶大长公主同刘挽再一次对视,岂不明白。
“既然你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管事我是管不了,挂名有何不可?”馆陶大长公主盼刘挽能够越来越厉害,她越是厉害,跟在她身边的人会更有机会。
陈四娘毕竟才崭露头角,需要机会,也需要时间。
刘挽得到馆陶大长公主的亲口答应,应下一声好。同馆陶大长公主小聊了半响,刘挽才离开。
待她一走,董偃才进来,给馆陶大长公主倒了一杯水,问:“长公主答应了吗?”
馆陶大长公主并无瞒着董偃之意,摇头道:“并未提及。”
董偃一愣,视线落在陈四娘的身上,一会儿又移开了,他不解于馆陶大长公主先前盘算得好好的事,一见刘挽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军功,若非实打实的功劳,又有何用?”馆陶大长公主如此问起,道出她不开口的原因。馆陶大长公主回想刘挽说过的那一句要靠自身立足的话,不能否认。
“泰永身边的女兵,那是追随她多少年的人。卫青,霍去病,都帮她练过,河西之战,她能和霍去病一道深入敌后,一次又一次的攻破匈奴的大军,四娘上战场是有可能取得一定的军功,也不能忽略另一件事,她若是撑不住当如何?”馆陶大长公主道出她改主意的原因所在。
军功,眼下的大汉无一人不以驱逐匈奴为争功封爵的首要去处。可是军功也得实打实,孤军深入的刘挽带上陈四娘,陈四娘的身板摆在这儿,她可以?
显然,陈四娘早想通其中的关键,对馆陶大长公主的提议,当时的她并没有同意。
馆陶大长公主想用最快的方式助陈四娘在朝堂上立足,上战场是最快的不假,但并不代表人人都能够。
一但立不下军功,反而把小命丢了,试问那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初衷吗?
“那该如何是好?”军功是不可能了,别的办法呢?董偃都开始帮着馆陶大长公主发愁了。
馆陶大长公主的视线落在陈四娘的身上问:“你的计划呢?”
“应试。”陈四娘答之,馆陶大长公主一愣。
“泰永长公主当日向陛下提议开应试之法,以取天下之才。这些日子朝堂上因为泰永长公主之事,并没有过多的人关注,并不代表陛下不把此关乎国家之大事放在心上。故,可以准备了。”陈四娘确实早已经想好该用哪一种方式在朝堂上立足。
察举制,算是一种法子。
刘彻既能创察举制,为拢人才,刘挽想出更好的一个办法,能让刘彻得到更多的人才,甚至可以打破世族人才的垄断,给更多的寒门出头的机会,试问刘彻会不用?
朝堂上没有议论争执,并不代表事情推动不下去,更有可能是事情已经定下,如今怕是各方都在完善各种的条件,故而才会无声无息。
馆陶大长公主一怔,第一反应是,“如此之快?”
“长公主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诸事若非早已准备妥当,长公主未必会提出。”陈四娘提醒馆陶大长公主一句,别忘记这件事的推动者是谁。
陈四娘研究刘挽行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刘挽这个人,做人做事,若非准备齐全,断然不会轻易开这个口。正因如此,陈四娘笃定考试取才的法子,必是要落定实处。
馆陶大长公主回想还真是,但馆陶大长公主不得不问上一句,“你有几分把握?”
第383章 她要死了
不错, 纵然刘挽的建议刘彻听取,私底下也派臣子该安排的都安排起,很快将要推行,陈四娘想成为参加科举的人不是太大的问题, 但最后能不能成为被大汉所取的人才, 难道不是最关键的?
“试试。”陈四娘断不可能夸下海口, 试试呗。
“可惜藏书楼没有开。”陈四娘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遗憾, 诸子百家们在藏书楼的讲课,让世人受益匪浅, 陈四娘也是其中之一。
馆陶大长公主一听立刻道:“旁的事还罢了, 你想听课有何难, 我让泰永择几位名师到府上授课即可。”
对的, 别的事情或许刘挽会不愿意配合,选人才一事,刘挽作为首倡者,比任何人都更盼着女子能够在大汉的每一处绽放光芒, 证明她们女子绝不逊色于任何男人。
“谢祖母。”陈四娘真诚感谢。她去藏书楼借阅过不少的书, 上面有着各家的注释不假,也有不少人写下各处的心得,然并不代表陈四娘不需要名师教导。
陈家读书的风气是不多的。毕竟连陈须和陈蟜都不是喜欢读书的人。
陈四娘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她自学。
刘挽刚回到上林苑,既收到馆陶大长公主送来的信,请刘挽务必为陈家择几位名师授课。刘挽赞许道:“陈家这位四娘是个聪明人。”
能得刘挽夸赞的人不算太多, 华柬既问:“奴该如何?”
“去请花夫人择几位先生, 请他们往陈家授课, 告诉他们, 授课之人有男有女。若是不愿意去的, 不必勉强。”馆陶大长公主养男宠董偃的事,有不少人大为不耻,不想跟馆陶大长公主家扯上关系,刘挽有数。何况,馆陶大长公主求师,更多是为的陈四娘,刘挽若是不将话说清楚,等人到馆陶大长公主府上,真要是闹出事,最终收拾残局的依然得是刘挽。
故,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该提前说清楚的不妨提前。
华柬应下一声是,立刻去传话。
刘挽将馆陶大长公主送来的信点燃烧了,鹿竹在此时进来道:“长公主,凌杞夫人想见一见你。”
啊,今天都约好的吗?一个个都想见刘挽。
凌杞呢!
刘挽想着墨家道:“我去一趟墨家。”
在上林苑最在的好处莫过于刘挽不用跑得太远。诸子百家的人,刘挽想见方便得多。
刘挽说去便去,凌杞的院子一如当年,像是从来没有变过。连人,也没怎么变。
“长公主。”凌杞眉目依旧同刘挽打招呼,刘挽颔首回礼道:“夫人。”
随着诸事都步入正轨,刘挽见百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来信不少的。
“长公主请。”凌杞引刘挽入内,刘挽也不着急追问凌杞寻她来所为何事,直到随凌杞而入,见好几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有男有女,七八个人在刘挽步入的那一刻,视线齐齐落在刘挽的身上。
好在,他们打量他们的,刘挽神色如常,完全不受影响。
“这是墨家的几位长老,多年闭关修炼,不常外出,故不为外人所知。”凌杞解释一番眼前的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刘挽听到修炼二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被徐福忽悠的事儿。
还有,史书记载汉武帝也是追求长生不老一事的皇帝之一,至今为止刘彻并没有这样的情况,所以,谁把汉武帝忽悠住的?
阴阳家的人是最有可能的不假,但安夫人那样的态度,她都不信所谓的长生不老,更没少在刘挽的面前提起所谓的命数,定数一事。刘挽如今的情况安夫人相当的清楚,安夫人给刘挽的答案是不可改,自然,也不会一个劲的跟刘彻说,他们有办法能够让刘彻长生不老对吧。
所以,让刘彻迷上丹药,相信所谓长生不老的人会是谁?
刘挽脑子飞转,并不忘同并不相熟的一群老爷子和老太太见礼。
“是福泽深厚之像。她身上功德很大。”刘挽没有摆架子,能给一群老爷爷老奶奶见礼,让一群本来不算太高兴被墨家钜子请来,要为一个皇家公主做事生出的不满稍稍减去一些。
待看清刘挽的面相,嗯,凌杞补充道:“安容处是长公主所设。不仅如此,长公主修渠引水,造福各地百姓。多年来更汇集各家人们,研究各类利于民生的工艺,皆为百姓而谋,百姓受益之数,不计其数。”
凌杞说起刘挽的事迹,语气虽然平静,也是有许多的感慨。没有人想到刘挽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哪怕一开始被忽悠到她手底下的墨家人们,也并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真的可以做到这样地步。
到如今,将近十年的时间,刘挽一次一次的用行动向他们证明,他们认为的不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去做。不巧的是,刘挽恰是一个愿意付之行动的人。
故,别说安夫人了,墨家的人得知刘挽竟然要英年早逝,也并不愿意。
“可惜,功太高,不为天地所能容。她要死了。”凌杞细数刘挽的功劳时,一群老爷爷和老奶奶听着,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目光凌厉的盯着刘挽,透着轻蔑和不屑。
刘挽作为当事人,几年前听了安夫人的话,刘挽是怀疑人生的,她有好多的事情没做,一切并未安排妥当,怎么突然被告知,因为她为太汉做得太多,做得太好,将为天地所不能容,所以她要死了!
许久刘挽都没有接受这个结果,但是,刘挽知道,她不接受,她要跟天斗,她知道怎么跟他们斗?
与其想跟天斗,不如想想办法,该怎么样才能让她辛苦布下的局不会付之东流。
对,落实她安排的一切,不会让一切因为她的不存在而消失,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刘挽想得通透,纵然不是没有安排人去寻寻所谓懂天命的人,但,刘挽其实偶尔见过几个,也明白有些人不管把话说得再怎么好听,高人不好遇见。
因此刘挽其实一直都放平心态,如果能够有法子改所谓的命,再好不过,实在改不了,那她在活着的时候,能够多做一些事便多做一些。
嗯,墨家啊,刘挽不能说不寄以希望。
可是突然被凌杞请过来,更被墨家的所谓长老提醒,啊,她因为事情做得太多,人太好,老天容不下她,要她死了。
意思跟安夫人说的差不多,刘挽淡淡的应一声。
一群人其实都观察着刘挽,想的是,刘挽一个孩子被人提醒,很快她要死了,而且是因为她的功劳太大,不为天地所能容才死的。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内容都得怀疑人生吧?
结果怎么着,刘挽应下一声,没有然后了!
大眼瞪小眼半响,谁都在等着对方的发话,比如墨家的一群上了年纪的人们,他们想啊,一个大汉的公主,于国有功,结果被告知她正因为做了太多利国利民的事,才为天地所不能容,要把她收回去,是个人都得怀疑人生吧?
刘挽平静的反应,好像听见一句她吃得太饱,应该要控制,正常吗?
正不正常,反正刘挽是没有如他们所愿的有过多的不满与愤怒。
“安夫人早已将此事告知长公主。”凌杞作为一个中间人,太清楚自家长老和刘挽的性子,不得不出面解释解释。
“是她让你们把我们请出来的?只为了给她改命?”立刻有人不善的追问。
刘挽不吱声,凌杞连忙道:“并非长公主之意。阴阳家将此事告诉我们,我们都希望有办法能改一改长公主的命数,既非长公主所要求,我们也并未受到长公主的威胁。”
误会绝对不能误会,凌杞太清楚自家长辈们都是怎么样的人,生怕他们一言不合一个都拂袖而去,再要找着他们,太难!
为了稳妥起见,先一步把话说明白,莫要再折腾很重要。
只是,刘挽问:“夫人是想为我逆天改命?”
对喽,刘挽不得不问问清楚,凌杞把她请过来意欲何为,不把话说清楚不太好。
凌杞回头和刘挽对视,轻声的道:“长公主容我/日后再解释。”
换而言之是让刘挽配合配合。
刘挽挑挑眉问:“术业有专攻,阴阳家都做不到的事,你们墨家可以?”
是的,刘挽对墨家有没有这个能力表示怀疑,安夫人给刘挽的感觉,她是想救刘挽的不假,但逆天改命一事太难,难得让安夫人没有办法的只能让刘挽努力的减少存在感,别再惹得老天注意,或许如此一来,可能改变某些结局。
可惜,刘挽断不可能接受碌碌无为一生,活个几十年却一事无成,甚至任人摆布,最后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那是人能接受的事儿?
刘挽不接受。
倒不如把想做的事做完,要是马上死,那就死吧。反正谁都逃不过一死。
“谁告诉你我们墨家比不上阴阳家了?”刘挽的质疑引起人的不满,大声反问,横眉竖眼得恨不得吃了刘挽!
第384章 跪求
刘挽听完了丝毫不为所动, 淡淡的道:“我前面还有一句,术业有专攻。阴阳家所长为何?墨家所长为如何?难道都是假的?”
一提阴阳家,墨家个个都跟炸了毛似的。
刘挽知晓他们两家有旧仇,多年来没有细问, 是因为刘挽并非八卦的人, 不乐意打听别人家的事。
可是, 墨家和阴阳家, 他们两家联手,谁都不跟刘挽提及所谓改命的事儿, 刘挽岂能不自己想想办法弄清楚, 那是她的事儿!
刘挽一句话落下, 被炸了毛的不再是一个。
“术业有专攻, 阴阳家专攻逆天改命?他们要是有这本事,他们怎么改不了自己的命。你以为他们不想吗?他们是没有这个本事?懂得天文地理,阴阳五行八卦又如何,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若无大功者, 根本没有本事逆天改命。”又一个爆脾气的跳出来,犀利的向刘挽揭露不为人知的一桩事。
“何为大功者?我算吗?”刘挽捉住重点的同时,不忘指着自己问。
那位想都不想的答道:“功大得老天都容不下,恨不得马上收回去的人,当然算。”
“那我要是把我的功劳给出去,是不是也能改某个人的命?”刘挽继续问。
“除非那个人也是大功者。”
此话落下, 刘挽不吱声了, 眼神越发的幽深, 终于有人后知后觉的伸手捂住某个人的嘴。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刘挽的身上。
刘挽抬头直逼凌杞问:“安夫人除了论起我的命数, 还说了谁的?”
此时的刘挽身上的气场全开, 凌杞第一次迎对这样的刘挽,自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凌杞后退数步,刘挽非要问个清楚不可的继续追问:“望夫人如实相告。”
“冠军侯。”凌杞无奈的将霍去病道出。
这样的两个人,凌杞在得知时是诧异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偏偏是他们两个。
但一想刘挽的成就,霍去病的成就,不得不承认,世间难有出他们左右者。
他们过于强大,也太过能干。旁人穷尽几十年做不到的事,他们做到了!怎么可能不让上头的天忌惮。
刘挽虽然早有预料,得到肯定的答案依然让刘挽心惊。
凌杞在说出霍去病的名号时,刘挽不再步步紧逼,让她心下稍松一口气。
“你们如今是在做什么?”是的,刘挽既然问过阴阳家的安夫人,从安夫人的嘴里得到答案,逆天改命一事是不可能的,刘挽不必抱有任何的希望。
可这些日子安夫人和不少的人往来,包括墨家,怎么能不让刘挽企图弄清楚,安夫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能说刘挽心中没有猜测,依常理而论,逆天改命一事并不是一桩小事。
自然,刘挽相信安夫人拒绝也并非当真不想,而是要达到此目的太难,在没有把握前,谁都不能夸下海口。
刘挽能够谅解安夫人的果断拒绝,也可以接受安夫人私底下聚集一些人,做一些他们或许都有可能想像不到的事。
如果不是到最后一刻,刘挽不会再寻安夫人要一个答案。
但,寻上她的意义便不同了。墨家,这些能一眼看透她的人,他们意欲何为?
答案,安夫人不愿意给刘挽的,凌杞或许愿意给到的。
“我们并不想让长公主死。”凌杞坦然承认,他们确实不想要刘挽死。
一但刘挽死去,天下局势必将再次大变,那并不是墨家人愿意看到的结局。
想方设法留住刘挽的命,是安夫人的意思,墨家上下其实也是同样的意思。
刘挽狭长的眼眸半眯起,“所以呢?”
“逆天改命。我们想要逆天改长公主的命。”凌杞给出答案,这一点并非不能对刘挽而言,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挽。
“如此说来,你们找到办法了?”安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没有办法,墨家告诉刘挽,他们在想办法。面前的这些老爷子和老太太们,他们的出现是证明他们想到办法了?
“你倒是想得美。要是人人都能逆天改命,你说当年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因何不能成功?”秦始皇是第一个想要逆天改命的人,一代君王,统御天下,谁会不知道他有许多未曾做完的事。多给秦始皇一点时间,大汉的天下有没有都是未知之事。“你觉得秦始皇无功吗?”
刘挽想都不想即答道:“过在当代,功在千秋。于六国而言是灭国之仇,于世代而言,他让天下人知道一统的重要。以后,大汉更会让一统刻入世人的骨子里。”
肯定秦始皇是必须的,千秋之功,谁都抹不去。
额,本以为刘挽一个小姑娘,汉承秦制,对秦始皇,多少人抹黑,刘挽为了自家的大汉,未必不会说出某些难听的话。
结果刘挽非常肯定秦始皇的功劳,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辱骂秦始皇。
确实是一个有胸襟的人,绝不会为了达到自身的目的道旁人的不是。
一群人无声交换眼神。
刘挽只要一个答案,“那么诸位找到逆天改命的法子了吗?”
是的,刘挽只想知道,阴阳家和墨家,甚至更多的人一道出手,他们寻到逆天改命的办法了吗?
“在研究。曾经有人试验过的,失败了,我们在那失败的基础上找一找有没有批漏。”凌杞观一群长老都不想回应刘挽问出的犀利问题,不得不接过话。
刘挽双手交握道:“我只一个要求,你们想方设法改冠军侯的命。”
此话落下,凌杞想都不想的答道:“长公主,那不可能。”
饶是刘挽都没有想到凌杞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哪怕是安夫人也不会同意。”不仅如此,凌杞不忘补充一句,他们都不是为霍去病而聚集的,也断然不可能如刘挽所愿的做刘挽想让他们做的事。
刘挽没有作声,但是,刘挽竟然跪下了。
凌杞大惊失色,急忙要将刘挽扶起。刘挽却不为所动,铿锵有力的道:“我从未求过墨家,这一回,我求你们了。请诸位一定要改冠军侯的命数,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凌杞万万没有想到刘挽明知道她会死,甚至很快便到了极限,她在意的并不是她的命,而是霍去病的命。
“冠军侯还年轻,他不应该死。”刘挽一字一句,目光坚定的答来。
“方才墨家长老的话,我听清楚了,从前你们尝试过逆天改命,你们将失败的原因归于何得有大功之人方有可能成。我是,冠军侯亦是,这就有操作的可行性是不是?”刘挽何其聪明的人,从他们说的那些话里,刘挽捕捉到最有用的信息。
一干墨家长老本来在想,刘挽要是知道有办法逆天改命,第一时间定是要改她的命,毕竟她是活不长了。
万万没有想到,对,刘挽知晓她活不长,也从墨家长老的言语中读出相当重要的信息,逆天改命可行,但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大功者,改命的人须得有大功者,同样,还得有另一个同样有大功者铺垫配合才可成。
“长公主请起,此事,此事并我所长。”凌杞如何能受刘挽的大礼,刘挽那样的叩首,她吓得连忙避开,听完刘挽的话后,怨念的瞪了某个长老一眼,能不能管管嘴呢。
被瞪的爆脾气一时不敢反击,谁让他嘴快。
凌杞急忙扶起刘挽,刘挽捉住凌杞的手,“你们既请了长老出来,想必有了方案,否则断不会请人出面,该怎么做,不妨直说,我一定会配合。”
“那冠军侯是你的心上人?”墨家的长老中,有人没能忍住的追问。
刘挽一愣,半响后答道:“于国有功之人,我的亲人,不值得我以命相救?须得是我心之所爱?”
没有人想到刘挽会是这样的答案,倒不能说刘挽说得不对,只是观刘挽的年纪,为了一个男子跪下求情,更愿意舍她的功劳只为救那同样为天所不能容的大功者,难免让人不禁想歪。
刘挽道:“诸位?”
跪着不起的刘挽,要的是一个答案,她想知道她能否如愿。
“起来说话。你若是求人,该知道求人的态度。”跪着不起那不叫求人,那是压迫。大汉的长公主,于国有大功者,他们受得起她这一跪?确定不是要让他们折寿?
一听这话,刘挽当下麻利的起身,半分迟疑都没有。
墨家一群长老们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怎么作为公主的刘挽,并没有半点公主该有的矜持,说跪能跪得干脆,唤她起身,刘挽也并没有半分的犹豫?这性子,很是让人喜欢。
是以,刘挽起身后,立刻感受到本来在挑她刺的人,此时打量她的眼神都透出温和。
她在不知不觉中又刷了一波好感?
不怪刘挽有此疑问。饶是凌杞也感受到长老们态度的变化,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但这明显是一桩好事,她怎么可能不乐意?
“那位冠军侯,改日带上让我们见见。”刘挽既然识趣,又叫他们看顺眼了,刘挽所求的事倒不是不可为之。只是凌杞听到这话狐疑的瞥过说话的长老,说好的改的是刘挽的命数呢?
第385章 二择一?
可惜, 凌杞的眼神被自家的长老无视到底。
刘挽捉住的重点在于,墨家的长老算是松口答应了对吧?
“是。”刘挽又怎么可能不配合。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相。”面相看了,手相也不能落下,对刘挽, 墨家的长老都充满好奇, 招呼刘挽上前, 无非要仔细瞧清楚。
刘挽岂有不配合的道理, 立刻上前将双手打开,一个个正襟危坐的人立刻凑过来端详刘挽的手相, 有人禁不住的感慨道:“以一己之力, 改了多少人的命。是功, 于天道而言又何尝不是过?如此不受天所控者, 怪不得不为上天所能容。”
刘挽??
她改了多少人的命?
啊,等等,这样说也没有不对,因她之故, 确实让不少濒临死亡的人得到救赎, 那正是安容处存的意义对吧。
凌杞轻咳几声,提醒自家的长老别不把刘挽当不存在的讨论这种话题行吗?
“我看她极为坦然。你不怕死?”并非某些个长老不像样,属实刘挽的种种反应在他们看来,显然刘挽已经接受必死的结果。她有放不下的事不假,并不代表刘挽会不择手段的也要逆天改命。
刘挽听他们说起自己的命数时,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甚至在听见他们说有可能改命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要改别人的命。由此可见, 刘挽并不在意知道为何自己会落得一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怕啊。可是怕能不死吗?”刘挽怎么可能不怕, 又怎么可能会想死。无非是因为没有办法, 她无能改变必死的局面,除了坦然接受外,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安家的丫头是何时告诉你,你的命数的?”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害怕,刘挽这性子让人越发的喜欢,也更让他们好奇,刘挽怕的时候,她会如何?
“三年前。”三年前,霍去病初上战场,十八岁的少年将军崭露头角,名扬天下。刘挽十二岁,在朔方城里等着霍去病随卫青出征,大获全胜。
刘挽记得那些点滴,毕竟,刚知道自己的死期,刘挽当时瘦了一圈,诸多的后路有条不紊的安排,让刘挽花费极大的人力精力,以至于回到长安后,个个见着刘挽的人都生怕刘挽出事。
凌杞是多年前认识的刘挽,许多年前和现在的刘挽,好像没有变过,依然心心念念的都是国事,民生,纵然知晓要死了,刘挽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你既知因功而为天所不能容,没有想过把一切都毁掉,或许能保全你的性命。”试探的一句话落在人们的耳朵里,一众人的视线都齐齐落在刘挽的身上,观刘挽的反应,安夫人定是告诉了刘挽,该如何避祸,刘挽瞧着不像能听进去的?
刘挽摇头道:“世人何错,有何资格为我一人的性命,让他们赴死?况且,我苦心经营得来的局面,虽有为我一人之私心,也并非全为我一人。安夫人曾劝我,如果我可以安居宫中一生,必能够长命百岁的。我,既不愿意庸碌一生而活,成为天下的罪人,非我所求。”
开哪门子的玩笑呢,为了让老天许她活下去,她得弄死很多人,把原本该死的都弄死,像样吗?况且,什么叫该死的人?什么叫不该死的人?那是由谁来定的?反正绝不可能是刘挽所定。她也没有这个心。
纵然墨家的人都知道,世间有善有恶,有为一己之私不惜杀人放火的,也有为天下而舍己者,但在生死面前,善者未必不会成恶。听清刘挽的话,让一群见过太多丑恶的人都不禁肃然起敬。
凌杞给了众人一记,对吧,唯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他们费尽心思的要为她逆天改命的眼神。
确实,善者于生死之际是最在的考验,安夫人当初早早告诉刘挽她的死期,未必是存了好心,无非想知道,从前为善的刘挽,得知是她为天下,为大汉谋划得过多,才会落得一个早死的下场,刘挽难道会不为所动?
动,刘挽确实动了,反而加速推行更多利民之策。安夫人大抵是在那之后,才决定和墨家的人联手,目的只有一个。
“面相手相都看完了,请回吧。”墨家的长老们让凌杞把人请来的,看完又试探完,闲话少说。
刘挽被下逐客令倒没有异样,与他们作一揖,凌杞脸上都差点挂不住,连忙送刘挽出来,刘挽并不绕弯子的道:“客气的话大可不必。既然你们愿意告诉我逆天改命一事可成,我等着你们告诉我代价。”
谁都不会觉得想逆天改命既能改,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凌杞听着刘挽理智之极的一番话,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有时候,看得太过透彻,亦不知是福是祸。
“好。”凌杞除了应下一声好再无他法。
“明日我领表哥过来,烦劳你。”刘挽没有忘记另一件事,墨家的长老们无论到底有没有能力逆天改命,她都要把霍去病唤过来。
凌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刘挽同凌杞对视,肯定的道:“夫人放心,我虽希望你们可以做到,并非有意强人所难。”
不过是不到最后一刻,刘挽都不愿意放弃罢了。
“公主为人,这些年我们都有所了解。”凌杞知道刘挽的性子,并非那强人所难的人,否则也不会有一个个的人为刘挽诸多谋划。
刘挽和凌杞告辞,转身回屋,“诸位长老想出法子了?”
语气有些冲,引得几位长老不由指责道:“怎么的?”
“这位公主和从前长老们所见的公主都不一样。她是真正心存天下的人。若非如此,阴阳家那位的性子,她怎么会提议要帮她改命?”凌杞帮着刘挽说好话,提醒自家的长老们别把刘挽当成那些个不懂世间疾苦的皇室公主,刘挽是真正的心善之人。
“去把阴阳家的人请过来。”听到凌杞的话,这么几位长老也不跟小辈计较了,有些事凌杞并不明白,他们倒是清楚很。
人真正见过,他们有数了,自该好好的论道论道,接下来究竟该如何行事。
凌杞打量几位长老,不能确定的是,把安夫人请过来,那是要吵架亦或者商量事情?
“以我们几个人的能力,做不成事。他阴阳家的人也一样,能力不够,须得另想办法。你去请,他们会过来的。”既然第一个寻上他们墨家的是安夫人,想必这位安夫人一定知道他们这群老家伙来了,才是最终能够改变结果的关键。
凌杞不至于信不过自家人,反正刘挽都请了,再把安夫人叫过来尽早把事情定下,未尝不可。
果不其然,安夫人确实来了,墨家的人不喜欢打哑谜,安夫人一到,既有问:“你想救的到底是哪一个?”
这个问题问得一旁的凌杞不受控制的抬头,无非想确定,这只能二选一?
对此,刘挽并不得知,既然要把霍去病领过去让墨家的人瞧瞧,刘挽提前让人给霍去病送信,随之霍去病便寻着刘挽来了。
刘挽的竹林,霍去病也挺喜欢的,偶尔霍去病会过来坐坐,但被刘挽赶过好几次。
“自打你这回回来,一次都没有请过我。”一照面霍去病控诉刘挽,刘挽正泡茶呢,闻霍去病的控诉,刘挽解释道:“表哥瞧我得闲?”
“那也不会比以前更不得闲。你莫不是有事瞒我?”霍去病何许人也,通过刘挽变化,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一个可能,刘挽偷摸瞒他事情。
刘挽面不改色的给霍去病倒上一杯茶道:“表哥在胡说什么?我有何事须得瞒你?”
霍去病侧过头道:“像是要把手里的事全都交出去,让别人接手,这是”
有些场面霍去病从来没有见过,故而论起来也不太好说。
刘挽瞪了霍去病一眼道:“事情太多,我忙不过来,我不交出去,难道要把自己累死?”
这个解释说得过去,霍去病在意的是,“你最近避着我?”
这一点霍去病相当的确定,虽然他们渐渐长大,不再像从前在宫中读书时一般形影不离,然刘挽是不是避开他,霍去病能够感受得到,一看刘挽张嘴待要否认,霍去病威胁道:“你若再否认,我们去陛下那儿评评理。”
找刘彻评理,不至于对吧!
刘挽无奈的道:“我并非刻意,但我们都长大了,我又是独居一处,再没有半点避讳,外头的唾沫星子能把我们淹死。你我虽不在意,总被人念叨好烦。”
话音落下,霍去病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看得刘挽有些不自然的避开。
“泰永”
“算了,表哥别多想,我也不多想,说说今晚吃什么,我饿了。今日回了城又往墨家处去,我折腾一天了。”刘挽同霍去病说起一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话不多说,吃饭为大。
霍去病既与刘挽相知,又哪里会不懂刘挽是不想他把那些话说出口。
霍去病极少拂刘挽之意,况且,有些话确实不适合现在说。
“吃鱼吗?池里的鱼是不是比上回大了。”霍去病顺势提起,凑过去不避讳的打起刘挽池里的鱼的主意。刘挽附和道:“好,我们吃烤鱼。”
第386章 不记得
彼此达成共识, 话不多说,准备准备做好吃的。
只是霍去病一个劲儿的喝酒,菜没吃多少,人倒是喝醉了。
喝醉的人, 捉着刘挽怎么都不肯撒手, 华柬和戈央急得不行, 偏刘挽轻声细语的哄起霍去病。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住, 就这样霍去病依然不肯撒手
霍去病的酒量不错,宿醉醒来的第一时间, 被戈央准备的醒酒丸一塞服下, 渐渐恢复正常。
“冠军侯记得昨夜发生的事吗?”戈央没能忍住问上一问, 霍去病一怔, 随后问:“我昨天喝多了都做了什么?”
戈央不知是该松一口气亦或者惋惜,立刻道:“冠军侯都不记得,我们怎么能知道。长公主命人备了早膳,冠军侯这就梳洗?”
“我梳洗后再过去。”霍去病神色如常的接话, 戈央应声退去, 霍去病转头望向床榻上的枕头,双枕并排,上面绣着的是并蒂莲花
“表哥。”等霍去病洗漱来到竹亭下,刘挽已然等候多时。远远刘挽笑唤一声,一如从前。霍去病袖下的手不由捏紧,随后走向刘挽, 在刘挽的对面坐下, 神色如常的问:“等久了吧?”
刘挽审视的目光落在霍去病的身上, “表哥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霍去病拧紧眉头, 困惑的问:“我昨晚怎么了?”
四目相对, 刘挽想从霍去病的眼中瞧出端倪,可惜无果。
“没什么!”刘挽如是回答,给霍去病夹了一个包子道:“表哥尝尝我刚网罗来的厨子,味道如何。”
霍去病应下一声,埋头吃包子,不忘随口问上一句,“好好的怎么去寻墨家?”
“墨家的好东西不少,表哥如今对他们不好奇了?”想他们年少时没少往墨家去,目的只有一个,从墨家那儿多掏出些好东西。
只不过这些年他们渐渐大了,不用再逼着墨家把他们压箱底的好东西弄出来。
霍去病追问:“何物?值得你我亲自走一趟。”
此话引得刘挽笑出声,“表哥,你我没见过的东西很多,不可自傲。”
话说得不错,霍去病瞥嘴道:“我信不过别人,总是信得过你的。”
嗯,换而言之,能让刘挽为之惊奇的才算好东西?要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算不得?
“这是你认为的,我可不认为。你知道走马灯吗?那既不是出自诸子百家之手,纯纯是一位娘子做出的。是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切忌坐井观天。”刘挽告诫霍去病一番。
霍去病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过太多的东西,能入他的眼的不要太少。纵然如此,刘挽希望霍去病能够稍微谦虚点。
“我与舅舅是不同的。你啊,打住。”霍去病一语双关,刘挽无奈道:“罢了。”
霍去病的性子都是刘彻纵出来的,想要纠正很难。况且,霍去病并没有很严重的问题,无非是对人冷漠了些,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并无大错!
“墨家又做出更锋利的刀和枪,我想此番我虽不会随你们出征,该备下的武器一样都不能省。故,请表哥一道瞧瞧。”刘挽一边吃早点,一边同霍去病说起请他非去墨家那儿一趟不可的原因。
应一声,霍去病无奈的道:“你才刚上战场,打了一仗便不想打了?”
刘挽无奈道:“我又不是以后都不上战场。只是此番诸事多,你领兵马出击,我在背后你还不乐意?之前谁总想拦我,不让我上战场?”
提起霍去病的态度,霍去病正色道:“我就是觉得你有事瞒我。”
比起昨日说出这句话时的不确定,霍去病在一个晚上后反而坚定了。
“我没有。”刘挽不知该如何才能打消霍去病心中的疑惑,无奈之极的否认。
霍去病背过身,显得有些生气的道:“罢了。我们去看兵器。”
没有生气的起身拂袖而去,算是好事了。
吃不吃饱的,再放一放。
“算了,你吃饱再说。我到外面等你。”霍去病显然真生气了,再生气也想起刘挽没吃饱。他不想影响刘挽的食欲,再逼刘挽下去,不确定刘挽还会怎么样的否认,无奈之下的霍去病唯有起身离开。
刘挽喊道:“那你不饿吗?”
“宿醉未醒,我不饿。”霍去病头都不回,径自走出门,刘挽想再喊,眼下一黑,华柬和鹿竹急忙上前将刘挽扶住。刘挽好险让他们扶着才没有倒下,不得不乖乖坐下休息。
“长公主。”刘挽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有时候一瞬间支撑不住,眼下一黑,有时候直接昏迷不醒,用尽法子都不能解决,谁都慌,无奈戈央一回一回的想法子,终是无果。
刘挽万分庆幸霍去病离去,好半响缓过来才道:“去给表哥多送些解酒汤。”
华柬示意一旁的人去办,刘挽长长一叹,她尽可能的避免和人往来,怕的正是不小心露馅。不能改命,她也得请人想想办法,莫让她一直持续类似的情况,否则真要瞒不住。
刘挽吐一口气,半响后才起身,霍去病停在门口,眼神冲门口看,待见刘挽出来,第一时间迎上前,又想起什么,脚又缩回去。
看在眼里的刘挽显得很是无奈,还是走向霍去病道:“表哥是真生我气了?”
霍去病努力的装不想看刘挽,偏视线总落在刘挽的身上,控诉的道:“谁让你有事瞒我?你若再说没有,我真生你气,再不见你了。”
威胁的话是霍去病对刘挽最后的抗议,刘挽无奈的道:“确实是有事瞒着你。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表哥容我一些时间想一想,想清楚再告诉你可成?”
瞒,再瞒下去霍去病真会翻脸,刘挽不好再否认,但这样说并不算骗霍去病对吧。
霍去病诧异的问:“很难启口的事?”
“是。所以表哥容我再想想。”刘挽真挚回应,让霍去病无法拒绝。
“那好。”霍去病终是答应下,保证绝不会再一次次的逼问刘挽。
刘挽笑了,“我们走吧。先去看兵器。”
把霍去病哄住属实不容易,赶紧把人弄到墨家那儿去。
霍去病不知刘挽打的主意是把他哄住,等今日墨家的人都瞧完霍去病,接下来霍去病纵然再怎么生气,刘挽觉得,要是能让霍去病别总来寻她,未必是坏事。
既然刘挽有所吩咐,凌杞一切安排妥当。
武器上的事,虽非凌杞负责,刘挽盯武器盯得比较严,带上霍去病一道看兵器是常有的事,霍去病的那把剑也是墨家的人所铸。
短弩做出,而且箭支能够放五支,何尝不是一大改进。霍去病听墨家的人说起兵器,完全没有刚刚和刘挽生气时的孩子气,而且针对战场上所用的武器,他指出问题所在,墨家的人针对问题给出解决的办法,你来我往谈得不亦乐乎。
凌杞领人在暗处观察霍去病,不过,霍去病纵然和人谈得热络,好几回视线落在凌杞他们的藏身处,引得墨家的人不禁感慨,“好敏锐的小子。”
“看清楚了吗?”凌杞追问一众长老,有人评价道:“大汉真真是有福。”
“此言不虚,可惜,福气快到头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论起,凌杞见他们纷纷出门,明白都看清霍去病的情况了,好吧,她也可以向刘挽交代了。
一墙之隔外,他们才走,霍去病走到墙前问:“后面有人?”
“有。”确实有人,完全不需要否认。
霍去病一听墨家人坦然承认,倒是没有再去看看的意思,应一声,继续说武器的事。既注意到刘挽并不在,但,他们关注点并不相同,霍去病并不当回事。
刘挽此时和凌杞他们在一块。
“你顾好你自己吧。”一照面,不用刘挽开口,已然有人给了刘挽答案。
“长老。你们不是说,有大功者舍一己之功有一线生机?”刘挽并没有放弃,眼中充满恳求,不料墨家一个个挥手道:“想要改他的命,怕是大汉江山不保,你确定你要救?”
此话落下,刘挽呆住了。
“他的份量你是知道的对不对?”见刘挽发怔,又有人道出另一个问题。
刘挽不否认,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杀戮无度,非天下之幸也。百姓多苦,必揭竿而起。大汉因何得江山,长公主该懂。”话到这个份上,依然不得不提点刘挽,望刘挽慎重。
“况且,以长公主的命换冠军侯的命,怕是更会引起天下动荡。陛下再加这位冠军侯,怕是我们都没有活路。恕我们不能助之。”
关键的问题不仅仅是天下要承受,他们一群人真要是用刘挽的命救霍去病,他们怕是都没有活路!
刘挽想解释,凌杞道:“长公主不必相劝。”
墨家长老纷纷离去,根本不给刘挽再开口的机会。
凌杞继续劝道:“世间类长公主者不多。长公主了解陛下,也了解冠军侯,恕我们不能助之。”
强人之所难,自是不该,可是,可是,证明他们确实可以做得到,单单是因为他们权衡利弊后不能做而已!这样的结果,刘挽怎么可能接受。
第387章 民报
既知有一线生机, 刘挽剩下的时间开始和墨家的人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有一回刘挽没能撑住的眼看要昏倒,其中一位老妪给刘挽塞了一串珠子道:“给你戴着, 或许能够缓解你的症状。只是, 观你行事, 下一回一但你再昏倒, 也将是你命不久矣之时。你得有心理准备。”
啊,刘挽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活不长, 三不五时昏倒这个事, 让刘挽相当的烦恼, 为此刘挽不得不搬出卫子夫的宫殿, 更不敢和霍去病像以前一样日常呆一块。没有任何预兆的昏倒,她是在刘彻那儿露了馅,又在卫青那儿露了馅。再不继续保持距离,刘挽谁都瞒不住。
得这样一串珠子, 知道有此奇效, 刘挽不确定真假,第一反应都是道谢,“谢夫人。”
老妪抚过刘挽的脸,感慨道:“多好一个孩子。”
眼中尽是惋惜。
刘挽不能说自个儿不好,她此时想的是,霍去病的事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
“逆天改命之法, 多少年来能成功的不过寥寥无几, 身为王侯, 有此心者不计其数, 能摸到门道本就不易, 遑论成功。长公主与霍将军是有区别的,比起霍将军,如果能选,我们都会选长公主。”老妪语重心长的告诉刘挽,同时也必须指出,“长公主的劫数在前,霍将军在后,长公主是否想过,你想救霍将军的命,想,就可以吗?不瞒长公主,我墨家和阴阳家结仇,也因逆天改命而起。阴阳家的本事世所皆知,早年的阴阳家和墨家十分交好,那时我们墨家有一位年轻人,是我们墨家极重要的一位,得阴阳家答应,为此人逆天改命,不料最终失败,其中的原因,长公主既不通命理,大可不必细说,然多年以来,无论是墨家亦或者阴阳家,都对此事耿耿于怀。改命,想改一人之命,事成与不成,都会付出代价。性命的代价。”
提及代价时的态度,老妪道:“当日参与逆天改命之人,有半数失去性命,活下来的也在一/夜之间老去。长公主,以旁人的命换你的命,乃长公主所求?”
提及人命相换,刘挽所有的心思都歇下了,“多谢夫人相告。”
她有许多的不甘心不假,并不代表为她一条命,应该要让别人付出性命的代价。
生命是平等的,每个人只有一条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多谢夫人告知,先前的话,请夫人都当作没有听见。”如果舍她一人的性命能救霍去病,刘挽心甘情愿。可是,让别人舍他们的命一起救霍去病,她没有这个资格。
刘挽再一次向老妪道谢,恭敬告退。
老妪感慨无比的送走刘挽,“生在皇家,若是个个都类她,大汉有福。”
凌杞不得不提醒道:“怕是刘家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一个刘挽都让他们头痛无比,多来几个,是某个天能承受的?
“阴阳家那位准备得如何?”老妪把刘挽打发走,想刘挽方才的态度,不会再来追问能给霍去病逆天改命的法子。但他们聚在一块有他们非做不可的事。
“待准备妥当会通知我们。阴阳家的法子,有用吗?”凌杞不太相信安夫人,一个骗过他们的人,很难让人相信。
“须得看他们阴阳家所求为何。”老妪说得意味深长,凌杞???
放弃逆天改命的法子,刘挽得到禀告,各地的民报已然准备妥当,闹腾许久,该再添上一把火了。
于是,长安的街道突然出现一种名为报纸的东西,上面不仅有美食美味,还有关乎朝堂上的大事。最显眼的位置莫过于藏书楼和安容处的一篇文章。
是的,当看到长安城内几乎人手一张的报纸,上头的文章印刷着这样的内容,无不让他们震撼无比。
哪个刘挽的仇人啊,竟然把骂刘挽的文章印出来,胆子也太大了。
随后,内容,文章的内容相当重要。
文章写得不错,大致的内容莫过于指出刘挽存在的问题,第一错是刘挽既然被人质疑贪墨,本该早早站出证明清白,刘挽并没有,任由事情发酵越来越严重,最后波及藏书楼和安容处。
由此该说起刘挽第二错了,安容处和藏书楼闹出事,刘挽第一时间须做的是处理安容处和藏书楼一再发生的事故。然而刘挽依然没有,任由事情闹大,刘挽意图为何,耐人寻味。
刘挽的第三错在于,不管是指控刘挽贪墨的人,亦或者是藏书楼和安容处闹事的人,都闹到刘挽的跟前了,刘挽依然并没有正面回应他们的错处,反而一怒之下关闭藏书楼和安容处,以令慕藏书楼而来的人无处安身,安容处那些有需要的人也无处容身。凡事做却不能有始有终,刘挽无错吗?
接下来无非给刘挽出主意,让刘挽如何解决各类问题。
文章引经据典,文笔相当的不错,但他的观点让人很难认同。
不过,作为刘挽的敌人,完全不管想法对不对,关注点只在于一点,骂刘挽的人是自己人,能把文章闹得人尽皆知,其本事非常的大。说来所谓的民报在哪儿呢?他们要是将对刘挽的不满之处写出去,是不是也有机会刊登?叫天下人都知道?
一时间不少人开始打听民报所在,没让人多费心,一会儿的功夫都知道民报在哪儿了。正开的大门,显眼的字,如此的嚣张,让人闹不准,这幕后的人是谁?
民报刊登的第一份内容是针对刘挽的,怎么看都不应该是刘挽开的吧。虽然民报的操作有些新奇,再新奇,也不是只有刘挽一个人有脑子。兴许是别的人?
立刻有人去查,非要弄清楚民报背后的那一位到底是谁。
可惜,任他们怎么查都没有查出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听说,各州内各大县都有民报!
嘶。没等人弄清楚民报到底是谁弄的,第二天民报又登文了,依然是骂刘挽的。指出刘挽错误的同时,更暗指刘挽不开的安容处和藏书楼,该交给朝廷,免得留在刘挽的手里暴殄天物。
哎哟,同道中人,多少人打的正是类似的主意,逼着刘挽上交。刘挽肯定舍不得把安容处和藏书楼上交,毕竟一个为刘挽收拢人心,一个为刘挽收拢人才,多好的地方,交给别人,岂不可惜?
要的是刘挽舍不得,她越舍不得,众人们想,明白安容处和藏书楼重要的刘彻,定会想收回去,最好能让他们父女起隔阂,往后刘彻都别再护着刘挽,可太好了!
如此一来,民报连续好几天都是指责刘挽的内容,陈明利害的请刘挽为大汉,为刘彻,应该将安容处和藏书楼都交给朝堂,往后由朝廷接管。
刘挽一句不开安容处,让不少无家可归的人再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关闭藏书楼,令天下学子没有一个可以随便看书的地方,能是好事?
从前没有时,无人觉得应该有,可是有过了,让人们知道可以有,再关闭,很多人都觉得刘挽居心险恶,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不是一个好人。
骂刘挽的人越来越多,原先是暗地里骂,民报登了骂刘挽的内容小半个月后竟然依然无事,一时间不禁有人想,莫不是民报是刘彻让开的?
想到这个可能,多少人振奋了?
他们想让刘挽和刘彻父女反目成仇,这是如愿以偿了?
立时间,无数人开始往民报投文章,几乎都是控诉刘挽罪行的,无非暗指刘挽目中无人,被人控诉都能放任不管,一切都是因为刘彻太宠刘挽,才把刘挽宠得无法无天。
事情是越闹越大,骂刘挽的声音越来越多,连卫子夫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得不追问刘挽,民报究竟是不是刘彻在背后操控的。
刘挽赶紧让卫子夫安心,背后的人是刘彻不假,她更是直接操作的人。话说得是绕了点,卫子夫听得懂,震惊的望向刘挽,刘挽肯定的点头,“他们想挑拨我们父女的关系,不过是遂他们所愿罢了,不值一提。”
确定刘挽不是想吓死人不偿命?
卫子夫的眼神在无声的控诉刘挽此番操作太过吓人。
“下回再有同样的事,你能和我先说一声吗?”卫子夫不可能不怕。
“不能说,我要是说了,想从娘这儿的打听消息的人岂能如愿,娘的反应越真实,越让人觉得他们相当的聪明,全都猜对了,我和父皇因为利益起冲突了呢。”刘挽本是有意为之,万万不能提前告诉卫子夫,说了,戏可就不好唱下去了。
卫子夫吐一口气,不好再要求刘挽。
“闹的时间够久了,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卫子夫在刘挽赈灾之后听闻有人参刘挽贪墨赈灾银两,当时卫子夫没说让刘挽想办法赶紧解决,结果事情越闹越大,牵扯进来的事越来越多,一度让卫子夫都不得不怀疑刘挽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因而引同那些人在瞧见刘挽似是露出破绽后,如同见血的蚊子一般飞扑过来,企图借机解决刘挽?
刘挽镇定自若,丝毫不以为然,卫子夫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第388章 你当真不懂?
刘挽听出卫子夫的担心, 肯定的道:“娘放心,快了。”
卫子夫依然不放心,然而不放心又能如何,她既帮不上忙, 也不可能阻止刘挽不作为, 毕竟, 在刘挽的身后还有一个刘彻。
“最近怎么不往竹林去了?”刘挽说话间又往卫子夫的身边靠去, 卫子夫握住刘挽的手,乐得刘挽跟她亲近。前几个月刘挽总往竹林去, 如今倒是不去?
刘挽很是心虚, 面上不露声色的道:“之前是有事要忙, 不得不往竹林去。忙完了还是想回来多陪陪娘。”
时日无多, 刘挽想尽所能的多陪陪卫子夫。
卫子夫岂不欢喜,“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想离得我们远远的。”
确实,卫子夫在刘挽搬去竹林的时候想, 莫不是刘挽长大了, 倒是不想跟他们当父母的太近,嫌她管得太多?
“我哪有。”刘挽靠在卫子夫的肩上否认的同时,想到卫子夫的生辰快到了,问:“娘今年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每一年,第一个问起卫子夫想要哪一样生辰礼物的都是刘挽,卫子夫摸摸刘挽的脸道:“娘不用礼物, 每一年我们泰永都能记得娘的生日, 娘已经很开心。”
哪怕是她的母亲, 随着卫子夫渐长, 也都慢慢的不记得她的生辰。独刘挽, 从她记事开始,每一年,刘挽都会记得提前询问卫子夫的生辰愿望,不管在不在长安,都会让人及时的将礼物送到。
不怪卫子夫纵然陪伴刘挽的时间最少,最喜欢的人却是刘挽。像刘挽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有心无心差距是很大的,卫子夫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能有一个人这样把她放在心上,事事都能想着她,为她好。
“娘没有想要的,让我给娘想一个新奇的吧。”卫子夫每一年的说辞都几乎一样,刘挽思索过后,果断决定给卫子夫准备。
“你如今烦忧之事何其多,我的生辰不用你操心。那一天你们都陪着我吃一顿饭够了。”卫子夫如是答来,刘挽抱住卫子夫的胳膊道:“娘想不想是一回事,我准不准备又是另一回事。”
卫子夫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刘挽的背道:“你开心怎么样都行。”
刘挽听在耳朵里,再一次抱紧卫子夫的胳膊,“开心,我只要娘高兴,我就高兴。闳儿渐长,也到读书的年纪了,我打算让他和据儿一道学习。与其让别人来教,倒不如我来。”
没错,刘挽所说的正是刘彻的二子刘闳。
“我听说你父皇有意封王,让他去封地了。”提起刘彻的儿子们,卫子夫忧心的只有未来,刘挽摇头道:“为何还要封王给封地,诸侯的苦头父皇尝过。把儿子放出去不放心,看不住,既如此,把人留在跟前不好吗?”
纵然谁都认可推恩令是天下第一阳谋。把一切的危险掐死在萌芽壮态难道不好?
刘挽的想法一向直接,能避的则避,别自个儿给自个儿挖坑啊!
卫子夫捏紧刘挽的手道:“这些事和你父皇说的时候不要太强势,做主的毕竟是你父皇。”
是的,卫子夫总担心刘挽吃亏,纵然刘彻再宠刘挽,如果刘挽失了分寸,刘彻未必不能直接了断的将刘挽抛之脑后。
“父皇毕竟还是讲理的,不讲理的事他要是敢做,我肯定会说。他所面临过的处境,好意思留给以后的继任者经历?”刘彻才不会那么傻,外戚,世族,他们都应该分化,都应该想方设法的控制。
“娘放心,我自有主张,断然不会犯上直言。将心比心,父皇不会不听。”刘挽把三省六部的官制都给刘彻送上去了,如今礼部成,新的礼部,主揽天下人才一事,刘彻正在一点一点的推行官制的改革。
可是除了刘挽,没有一个人知道。
诚然刘彻是个雷厉风行的帝王,该如何不动声色的达到目的,刘彻很是有数的。
改官制,刘彻并非没有创造过新的官位,满朝的臣子在刘彻眼里都该是为他办事的人,如果有人不合适,做不到这一点,刘彻大可换一个。
礼部,科举,刘挽应试取才的法子提出来,让刘彻看到光明美好的未来,他又怎么可能舍得不听刘挽建议,从而让刘彻能够一点一点的瓦解世族的垄断,同时也能提拔更多真正可以为他所用的人。
是以,虽然有人觉得刘闳确实长大了不假,该封个王了!刘彻的犹豫,很显然是考虑到各诸侯王。
大汉自建朝以来,多少年因诸侯之乱而祸及苍生,好不容易在汉景帝那儿给了诸侯重创,从此以后诸侯再不能成为大汉最大的隐患,刘彻的推恩令再实施,等同于将诸侯几乎都架空,纵然如此,依然有不安分的诸侯。
这证明,人一但有地,有一定的权,得知他们能够登上皇帝位置,都舍不得放过。
刘据是刘彻唯二儿子之一,说句不好听的话,刘闳是比不上刘据的,这一点刘彻清楚着,纵然李美人肚子里怀上孩子,生下来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这种情况下刘彻既不曾对刘据生出不满,也并不觉得刘据比谁不好,怎么可能不为刘据考虑。
“要一起教吗?”卫子夫没有想到刘挽会决定把刘闳拉过来一起教导,既为皇子,其实大可让刘彻请先生教导,怎么还让刘挽操心。
“为据儿谋划罢了。一个愿意帮助他的兄弟,和一个总想扯他后腿的兄弟还是有区别的,既如此,该教得教。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刘挽并不能够确定刘闳将来会不会如他们所愿的成为刘据的帮手。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
卫子夫岂能不懂这样的道理,她担心的是刘挽。
“我有分寸。”刘挽安抚卫子夫的内心,让她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应下一声,卫子夫抚过刘挽的头道:“前几日我怎么听到有人说去病在你的竹林住了一个晚上?”
啊,刘挽怕是没有想到卫子夫会听说此事,第一反应解释道:“表哥喝醉了。我只好让他留下休息。”
“泰永,你这样聪明的人,当真不懂我们的意思?”卫子夫无奈,她并不认为刘挽完全不懂,不过是刘挽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管罢了!
刘挽无奈道:“娘,我很忙,没有精力想太多。我和表哥的事,我们会处理。成婚不是小事,不管对我或是表哥,都有比之更重要的事。”
此言落下,卫子夫不得不提醒道:“你们纵然成亲,并不妨碍你们做任何事。”
对喽,他们依然可以并肩作战,还能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卫子夫不明白的是,刘挽和霍去病怎么都不想呢?
结果刘挽腾的一下坐起来道:“啊,我突然想到我有事情没做,娘,我先走了。”
解释不下去了,不走更待何时。
刘挽速度太快,压根不给卫子夫拦人的机会,卫子夫只见刘挽的背影,一会儿的功夫全然不见刘挽的身影。
能怎么办呢?刘挽明摆着不想提,她又不能把人按下。
卫子夫长长一叹,不难看出她的难过。
谁看刘挽和霍去病都觉得他们两个再般配不过,谁承想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长大了反而没有顺理成章的生出情愫,再顺理成章的成婚呢。
拖拖拖,刘挽都十六了。观刘挽行事,她是半点不急自己的婚事。
卫子夫急的啊。刘挽纵然再能干,卫子夫总是希望能有人为刘挽分担分担,霍去病,应该,可能,会给刘挽分担得了吧?
思及此,卫子夫反而皱起眉头,属实有些不太确定。毕竟霍去病那样的性子,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挽肩上扛着的事,连卫青都不敢轻易插手,直言独刘挽能为之,因为刘挽代表的是刘氏,代表的是刘彻。旁的人想要掺和,第一个不同意的人将是刘彻。因此,卫青提醒卫子夫,不要寄希望于有人能帮刘挽,霍去病也不成。
吐一口气,卫子夫脑门阵阵抽痛,不成,她不能想,再想下去,她得怀疑刘挽嫁人还没有意义了。毕竟刘挽如今一个人担的事挺多的,一但和霍去病成亲,想想陈家,想想卫少儿,再想想霍家,卫子夫突然不想刘挽成亲了。
不不不,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刘挽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自该成亲,万万不能不嫁对吧。
刘挽不知道卫子夫深入一想刘挽的情况,突然有一种刘挽不成婚其实挺好的意思。她啊,迅速的跑了,跑回竹林给卫子夫备礼去。
只是刚坐下,华刻来了。
“长公主,陛下让您过去一趟呢。”华刻满脸的笑容,刘挽不禁问:“有何喜事?”
华刻赶紧告诉刘挽道:“桑侍中给陛下送上了一应相关的条文,陛下览后龙颜大悦,让奴赶紧来请长公主回去,一块高兴。”
桑弘羊负责的事都是刘挽和刘彻一道指定的,如今桑弘羊研究许久算是终于要有所成了吗?
刘挽想到民报上吵得越发热闹,各方牛鬼蛇神都出动了,刘挽让人只管写,文笔好的都给登出来,不必管他们骂的是不是刘挽,控诉的是不是刘彻,凡事先抑后扬,不急不急。
“好。”刘挽应下,“你稍等片刻,我把这幅图描出来。”
华刻绝不敢催促,目光落在刘挽面前,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跃然纸上,华刻不禁询问:“长公主这是?”
“备礼。我娘的生辰快到了。”刘挽笔下不停,答之。
第389章 没时间
华刻毕竟是追随刘彻多年, 也是看着刘挽长大的,此时刘挽描绘的一幅幅画,华刻越看越是觉得眼熟,不都是发生过的场面吗?刘挽竟然将他们都画出来?
惊叹之余, 华刻是不敢打扰刘挽的。
好在刘挽手上的画画得差不多了的, 只剩一点收尾, 不一会儿的功夫既收了笔, 让一旁的华柬让人把画放好,她去刘彻处。
见到刘彻时。刘彻的心情非常的好, 桑弘羊也在下方等候, 见刘挽进来, 第一时间向刘挽行礼, 刘挽颔首走到刘彻的身边,刘彻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纸张递到刘挽的手里,“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十分信任刘挽。桑弘羊之前是震惊的,毕竟纵然听闻刘彻宠爱刘挽, 谁也都想不到刘彻竟然能和刘挽处处论及国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 怕是满朝的文武大臣中,都没有一个能如刘挽一般,既能为刘彻分忧,又能为大汉谋划。
刘挽接过仔细查阅,很快看完了。刘挽将纸折好道:“每逢大灾大难,各地皆有商人囤货以高价出售, 此举必须要立法严惩, 发国难财, 吃百姓的血, 让这样的人富下去, 还大汉之幸也。商人也得有爱国抚民之心,他们管不住自己的贪没有关系,大汉的律法帮他们管。虽然大汉不要商人爱国爱民,可是律法管的既是人的恶,普通人的恶要管,士绅的恶也要管,区区商人,也不能例外。”
刘彻既然都让刘挽悄悄的让人改律法,要是有需要补充的地方,趁此机会定下,往后谁都不敢再提半个不妥。
视线落在桑弘羊的身上,桑弘羊送上来的一应改革政策里,恰恰是少了对商人在国家大难时囤货出高价的作为没有相应的处理政策。
“长公主以为当如何惩处才是?”桑弘羊并非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如何定罪也不得不考虑啊!
“处罚他们钱好了。他们想挣大钱,该让他们尝尝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以他们获利三倍而罚之,并且公告天下,以令天下知,他们家不是好人。”罚钱远远不够,还得让他们社死,诚然他们犯下的罪行不是都能处以死刑,却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再补上一句,倘若谁敢大发国难才,凡我大汉一朝,永不录用他们家的人为官。”刘挽补上一句,也是最严厉的处罚。“将兴科举,有一条规矩是商者不能参加,也不能入仕。既无家国天下者,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人能有家国天下。商者不能出仕不假,三代之后为农,还是有机会的,然而他们但凡敢发这个国难财,大汉会让他们家永无出头的机会。”
狠啊!桑弘羊心中感慨,但也不得不承认,刘挽的法子相当好,非常的有用,推行下去一定可以震慑天下的商人。
“有罚也得有奖,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律法约束的是人的恶,也该弘扬人的善。于国家危难之时,救民于水火者,大可破例,让他们家的人特批能够参加考试。这一条须得标注清楚,怎么样的功劳可以得到特赦,万万不能给了旁人钻空子的机会。”大方向刘挽觉得把控好既可,细节办事的人安排即可。否则刘挽不得累死?
桑弘羊立刻应下一声是,刘挽继续对他的方案补充上一些,桑弘羊听在耳朵里那叫一个受益匪浅。也让桑弘羊在心中对刘挽生出更多的敬佩,刘挽懂得也太多了,律法和生财之道,感觉刘挽比他还深谙其道!他必须要跟刘挽多学着点,一定要多学着点。
亏得刘挽并不知道桑弘羊想法,否则定要跟桑弘羊好好的说道说道,她一个拼命挣钱多年的人,要是连桑弘羊一个理论家都比不上,她得被人笑死。
刘挽把该补充的补充完后,突然冲桑弘羊问:“民报你都看了吗?”
桑弘羊作为一个刚被刘彻提拔上来的人,怎么可能不关注外头的事,关注的同时,也在想,民报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有人怀疑是刘彻,但桑弘羊思来想去依然觉得只有可能是刘挽,刘彻这位皇帝最多是给刘挽当靠山。没事的刘挽上,有事的时候刘彻出。
被问起民报一事,第一时间桑弘羊既偷瞄了刘彻一眼,刘彻听刘挽补充听得十分的满意,此时半倚在靠枕上养神,察觉桑弘羊目光,眼眸半开,吓得桑弘羊连忙收回视线恭敬答道:“回长公主,都看过。”
“你觉得他们说得如何?想不想把你的想法写下来,公布出去,扬尔之名?”刘挽的声音充满蛊惑,人才嘛,不能是她发现的人才才适合她用,她爹发现的人才,该用得用。
这回桑弘羊傻眼了,想法写下来吗?
“父皇,桑侍中借我一用?不仅是桑侍中,和他一道写出这些政策的人都借我一用。”刘挽干脆的向刘彻借人,刘彻连问都不问刘挽为何借人,即颔首道:“既然合你用,你用既是。你们要听长公主的话。”
刘彻叮嘱的一句话,无非是让桑弘羊把他的命令带到,别一个个在刘挽的手里不听刘挽的话,生气的人会是刘彻。
“诺。”桑弘羊敢不听刘挽的话吗?在他面前的皇帝是威严的,刘挽何尝不是让他不得不服信的存在,谁能想到年轻如刘挽,所涉及的书籍之广,远胜于他呢。
反正桑弘羊在刘挽的跟前是生不出半点和刘挽对抗的心。
刘挽再向刘彻请示,“那我把他们领到隔壁商量,不打扰父皇休息?”
“你们先下去。”刘彻那句你们指的并不包括刘挽,桑弘羊和华刻都连忙退出去,刘彻在此时问:“朕怎么听说去病在你的竹园留宿了。”
啊,刘挽深恨她的失误,怎么能让霍去病喝了那么多的酒,又怎么能让霍去病在她的院里住下,招事,招事。
“表哥喝醉了,我总不能把表哥赶出去。”刘挽无奈的正色解释,请刘彻不要忽略最重要的一点,刘彻挑眉问:“你和去病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事”
“父皇,我和表哥的事我们自己处理,您们都别插手行不?”刘挽头大无比,一个接一个的都开始坐不住了,怎么个坐不住呢。
“我的情况父皇又不是不清楚,我现在哪有这个心思。”刘挽不得不提醒刘彻别忘了她的命数,十八岁寿终,这会儿让刘挽谈情说爱,怎么可能。
刘彻一怔,他总是选择性的忘记这回事,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成真。
可是,刘彻想到一个个被他寻来的人都肯定的告诉他,改不了,改不了。
“泰永,倘若他们说对了,你和去病的命数都不能改,你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你可有遗憾?”刘彻不知如何说起,无论是刘挽亦或者是霍去病,都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们两个从前很好,现在也很好,刘彻不禁的想,是不是他们其实可以更好。
刘彻相信他的判断,刘挽和霍去病之间,他们并非没有任何别样的情愫。
刘挽一怔,是啊,她从墨家那里已然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逆天改命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远远不可估量,而且是未必能够成功的。刘挽不愿意背负别人的命活下去,也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要求于人。
既如此,刘挽算是接受自己活不到十八岁的结果了,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是刘挽一心依然扑事业上,半点不念私情。
“父皇,剩下的时间,我要做的事太多。”可是,刘挽最终依然选择不去碰,她和霍去病现在的相处挺好的,纵然不管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别样的情愫,不重要,霍去病有他的志向要去奋斗,刘挽也有她要必须要安排的后路。
刘彻眼中闪过复杂,“罢了罢了,随你们吧。”
刘挽听出那你们之中包含的另一个人,难不成刘彻跟霍去病谈过?
不关她的事,完全不关她的事,她管那许多为何?她巴不得谁也别提这些事,她难道还要主动去提吗?才不会呢!
刘挽立刻朝刘彻作一揖道:“父皇若无他事,孩儿先行一步。”
刘彻劝不动刘挽,况且,在知晓生死之事后,刘挽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大汉,为他这个父亲,他好意思拦下刘挽?
挥手让刘挽退去。
刘挽出门时才吐了一口气,不忘拍拍双颊,别想别想,想多了人会变得烦躁,她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想别的事儿。
刘挽寻着桑弘羊去,之后民报再一次热闹了,毕竟之前所有报上刊登的内容都是在指责刘挽的错,以及她继续捏着安容处和藏书楼威胁人,有损朝廷颜面,国家安定。上纲上线的听来,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刘挽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天下皆口诛笔伐了。
这一回,刘挽让人刊登的是桑弘羊的文章,文中指出,如果说刘挽建安容处和藏书楼于国有罪,试问你们为何要求刘挽重开安容处和藏书楼,又为何要朝廷接管安容处和藏书楼?
安容处收容的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藏书楼对天下开放,让所有都有读书识字的可能。当是于国有功才对吧?怎么这样有功于社稷的事,突然成了罪?
第390章 新生
啊, 谁能说桑弘羊说得不对吗?
这一情况谁不清楚,无非是有人要让刘挽不痛快,变着法子的抹去刘挽的功劳,毕竟随着安容处不开, 藏书楼关闭, 无家可归的人无处可去, 哭天骂地的求人收留, 安容处外不少人聚集,等的正是安容处的重开, 偏好几个月过去了, 安容处愣是没有再开, 人命虽然没有闹出来, 毕竟新上任的京兆府尹算是一个办事的人,但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不用怀疑,闹事的人并不在少数。
最后是藏书楼, 藏书楼内的文人学子毕竟是读过书, 有知识的人,他们比那些寻常的百姓更明白一个道理,藏书楼存在的意义能为他们争来锦绣前程,指责刘挽,以势压人,在刘挽那儿通通没有用, 反而向刘挽证明, 他们这些人里虽然有糊涂不懂事的, 何尝没有光风霁月之类的人。
有, 如今他们再想藏书楼重启, 须得明白,他们的敌人是谁。
要说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在背后推手的那一个人,打的是何盘算?
针对民报上指责刘挽的种种,很多人其实非常拿不准,到底该不该出面论及刘挽所为的影响,有了桑弘羊的出面,一群对刘挽佩服,感激刘挽,也懂得朝堂局势的人分别出面,无论歌颂肯定,同时也指出一群原先指责刘挽之类的人用心险恶。一时间长安城热闹非凡。不,何止是长安城,整个天下为藏书楼和安容处关闭之事都争执不休。
比起很多人想要争一个输赢,毕竟输的结果他们都将有所损失,操控一切的刘挽关注的分明是各地送上来的文章,刘挽但凡读到好的文章,不仅让刘彻一道阅之,也让刘据多读些,以开拓见识。
骂她的,夸她的,各方都陈述他们自身的观点,其目的是要说服天下人,以达到能够让更多的人站在他们那一边的目的。
争啊论啊,他们吵得热闹,刘挽瞧得高兴。
每日一早都让人及时将送往民报的文章拿来,她呢,挑着好文章读,至于要刊登谁的文章,有始有终,谁的文章写得好登谁的,各方的观点,有来有回的反驳才有意思。
刘嘉先前跟在刘挽的身边读了好几篇,眉头都快打成死结的问一旁神色如常的刘挽,“二姐,我要是看得不错,都是骂你的文章吧。”
结果刘挽颔首表示道:“我知道。骂我怎么了?我不能骂吗?他们指责我用心险恶其实不算错。打从一开始我立安容处,在各地兴建书楼,种种都是为了打击世族,也为收拢人心。他们不是不清楚我的用心,不过是从前并不认为我能够做好,不当回事罢了。如今藏书楼和安容处都成了规模,事事井井有条,他们感受到压迫,有心要借父皇的手解决我,他们很聪明对不对?”
额,确实相当的聪明,可是刘挽夸他们,读他们骂的文章不会心情不好?
观刘挽一边吃,一边让人读那些骂她的文章,全然不受要影响,刘嘉不得不问:“二姐,这些文章莫不是你让人写的?”
否则刘嘉想不出刘挽被人骂为何还能吃得下饭,全然不受影响?
明明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骂的都是刘挽,每天一早用早点听着骂,她都心情郁闷!
“我缺骂我的人?我夺去多少人的好处,藏书楼培养各色人才,是要乱世族豪强的根本,他们一个个懂我的用心,若非拿我没办法,否则他们定在第一时间生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不用找人骂我,只须把他们藏在心头的话全都如实的刊登足矣。”刘挽摇摇头,第一篇文章是刘挽找人写的,后面这些用不着。有了第一个骂刘挽的人,早想骂刘挽的人必将一股脑的冲出来!
刘嘉指向刘挽的碗,“你吃得半点不少?”
刘挽筷子停在碗上道:“记住,天塌下来都得先吃饱了。这一点上舅舅和表哥都一样。你啊,多学着点。”
啊?这又是何说法?
没有作声的刘据无声询问。
“能够临危于前,不动于山,吃饭是最基本的补充体能的事,吃得少,何来的精力,又哪里来的气力。吃饱喝足脑子才能转得更快。”刘挽答来,刘据一愣,刘挽再问:“你饿着的时候能想到好主意?天塌下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何尝不是一种强大。”
反正刘挽很是佩服卫青,从小到大,别管旁人怎么吵,卫青该干饭时依然干饭,刘挽感慨于卫青心理素质的强大,一直都以他为学习的目标。嗯,她算不得一无所成对吧!
刘据一愣,卫青,他们的舅舅。
和刘挽不同,刘挽跟卫青之间素来亲密无间,刘挽想学的本事,卫青都会教。刘据和卫青之间,因为各自的身份,无法像刘挽那样无所顾忌。刘据尚且年幼,不懂其中的道理,卫青作为一个聪明人,一向守规矩,教刘据,但不会与刘据来往甚密。刘彻这个人,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外戚走得太近,那会让他有强烈的不安。
刘据是敬重卫青,不过,他并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卫青,一时无法确定刘挽所言是真是假。
“皇后,皇后大喜,卫长公主诞下一位小郎君。”姐妹们细声的讨论事情时,卫子夫在一旁给这个夹菜,给那个补上一些好吃的,突然听到有人来报,卫长公主生了,生下一位小郎君。
卫子夫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喜不自禁的道:“好,好事。立刻把我之前准备的礼物送到平阳侯府。”
宫人立刻应下一声,刘挽和刘嘉、刘据都激动的站起来,啊,他们都要长辈分了呢。
“姐姐如何?”刘挽赶紧追问,得到卫长公主身体安康的消息,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与之而来刘挽最关注的莫过于孩子身体康健吗?
“娘,我去看姐姐。”刘挽第一反应是要往平阳侯府上,亲眼看看她刚出生的小外甥。
刘嘉和刘据异口同声的道:“我们也要去。”
“去去去,你们都去。”卫子夫其实也想去的,无奈她这个身份啊,真要是往平阳侯府上去,多有不便,刘挽领刘嘉和刘据去便不一样,当妹妹弟弟的,关心姐姐,想要亲自去看看姐姐,天经地义。
刘挽说去即去,华柬手里捧着文章呢,不禁追问:“长公主。”
“我回来再看。”刘挽又不是不回来,等她回来再看也不急。
华柬不得不将文章都放好。
刘挽领上刘嘉和刘据,迅速往平阳侯府上去。
平阳长公主成了祖母,欢喜自是欢喜的,曹襄亦然。听说刘挽姐弟三人都来了,曹襄赶紧相迎,毕竟刘据是太子,太子为君!
“姐夫不必见外,我们一道来只为看我们的姐姐和刚出生的小外甥。”刘据出面,毕竟曹襄关注的重点是在他的身上,既为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刘据也渐渐适应人人都以他为中心的种种。
曹襄待要说话,刘挽道:“你和姐夫说话,咱们的小外甥刚出生,不宜见风,姐姐更须好好休息,你不好去见姐姐,我们去。”
啊?刘据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起来的,结果诸事都没他的份?
不是啊,他一个都见不着?
“二姐,我看一眼不行吗?”刘据对新生命充满好奇,他都没能见过刚出生的孩子长的是何模样呢。
“陪姐夫聊聊。”刘嘉拍拍刘据的肩膀,不厚道跟着刘挽去卫长公主的院子。
刘据伸出的手,没有人回头,不得不放下。
“太子请。”曹襄何尝不在想,适合让刘据去看卫长公主吗?毕竟是产房,该避讳须得避讳,否则要是传扬出去,不定又得有多少人对刘据的作为说三道四。
好在,刘挽先一步把刘据拍老实,不用曹襄出面解释,甚好。
刘据很是郁闷,无奈刘挽的话他不敢不听,只能乖乖跟曹襄在一旁坐下。
“姑姑。”往卫长公主的院子去,平阳长公主正在让人安排一应东西,刘挽和刘嘉见礼,平阳长公主笑道:“我在想你们何时来。”
“姑姑,姐姐和小外甥呢?”刘嘉激动无比的想要看卫长公主和刚出生的婴儿。
平阳长公主指了里屋道:“刚睡下。”
一听他们刚睡下,刘嘉捂住嘴不确定的道:“会不会吵到他们了?”
“不至于。”刘挽很是确定,刘嘉有些一愣,不明所以。
“当初平阳侯府修缮,我特意让人把周围的墙砌厚些,声音传不出来。”隔音效果重要吗?必须重要,那是相当影响睡眠的。刘挽作为过来人,岂有不帮自家姐姐准备几手的道理。
刘嘉信得过刘挽,刘挽既说解释有所准备,她也不担心了。
“太子呢?”平阳长公主没看到刘据,岂能不问上一问。
“姐夫在前面和他说话。毕竟有所不便。”刘嘉答得,好奇的想知道小外甥到底长的是何模样。好在似是有所感应,门开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刘挽闻之而答,“声音宏亮,定是个康健的孩子。”
第391章 由此可见
是的, 刘挽对这个孩子最大的企盼莫过于他是一个康健的孩子。
三代近亲成婚,基因问题刘挽无法跟任何人解释,这个世道的人也不会听刘挽的解释。
当年刘挽阻止不了卫长公主和曹襄的婚事,此后也不可能阻止, 便只能希望卫长公主生下的孩子是个健康的。
“我盼着他将来能像你。”平阳长公主听着孩子的哭声, 面带笑容, 与之而来也道出心中的企盼。
刘挽一笑, 人人都希望像刘挽,可像刘挽好吗?
如果可以选择, 刘挽并不想过现在的日子, 也不想知道她的死期在即。可惜, 世人都是一般无二, 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争取在她活着的有限时间内,尽可能做到更多,更好!
醒来的孩子很快被人抱到平阳长公主的跟前, 刘嘉激动的上前想要抱过, 平阳长公主示意乳母将孩子交到刘嘉手中。
刘嘉小心翼翼的接过,哭过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是红通通的,刘嘉没能忍住的嫌弃道:“好丑。”
哈哈哈,刘挽忍俊不禁,果然不愧是看脸的刘嘉,张口即扎心。
怀中的孩子似是感受到某位姨母的嫌弃, 刚安静下来的孩子又开始哇哇大哭, 吓得刘嘉连忙将孩子交还给乳母, 平阳长公主在一旁急得叮嘱道:“慢一些, 慢一些, 莫急,莫急。”
额,刘嘉怕是怕,动作很是轻柔,确定乳母抱过小外甥,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后,才松的手,同时轻拍小胸膛道:“他哭得好凶。”
刘挽再一次忍俊不禁,“什么话。让你说他坏话了吗?”
刘嘉瞪圆眼睛那叫一个不满的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别以为小孩子没脾气。”刘挽回上一句,刘嘉一时无可反驳。
“长公主,许是小郎君饿了。”乳母哄了小半天依然没把孩子哄好,寻思莫不是饿了?
“好好照看。”平阳长公主想刘挽和刘嘉瞧上一眼也够了,让人把孩子抱下去,好生照看。
刘嘉感慨道:“太小了不好玩。”
平阳长公主无奈的接话道:“你把孩子当什么了?那是能玩的吗?”
刘嘉待要答来,刘挽抢道:“你要是想玩,赶紧嫁人生一个去,想怎么玩都随你。”
如此提议,刘嘉分外认真的思考半响反问:“行吗?”
“有何不可。”刘挽认同无比,下一刻刘嘉抱住刘挽的胳膊道:“二姐帮我。”
一时间刘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刘嘉不断冲刘挽眨眼再眨眼,刘挽终于意识到刘嘉的言外之意。平阳长公主笑出声道破:“嘉儿这是恨嫁了。”
不是,再恨也没有这样的,十四岁,刘嘉再怎么虚里算也不过才十四岁,急哪门子的嫁人?
刘嘉立刻抱住刘挽的胳膊道:“二姐你不懂。”
对的,没有错,刘挽确实不懂。
不过,刘嘉年纪小,不懂得其中的厉害,刘挽能不给她上上课?眼下不是时候,给她等着。目光落在外头戈央显得有些着急,一番手势刘挽明了。
“姐姐未醒?”刘挽主要是来看卫长公主的,小外甥都是其次,一旁伺候的人都摇摇头,懂得戈央之意的刘挽道:“姑姑,我去看姐姐一眼,不吵姐姐。”
谁还能拒绝,平阳长公主巴不得刘挽和卫长公主感情好,她们感情越好,得利的会是刚出生的孙儿,平阳长公主在这点上相当的识趣,绝不会做出损及儿孙们的事儿。
得平阳长公主发话,刘挽悄悄的去看了卫长公主一眼,刘嘉本来也要抢着去,刘挽怕她坏事,赶紧把人打发了去,安分点吧,不许胡闹。
刘嘉不敢不听,刘挽许她胡闹的时候随便她想怎么闹都行,刘挽发话不许的事,她得听话安安分分。
卫长公主显然累极了,刘挽叮嘱伺候卫长公主的人好生照料卫长公主,随后便领着刘嘉和刘据回上林苑去,刘据既没能见到卫长公主,也没能抱抱小外甥,明显的不太乐意。
可惜的是,刘挽无视之,反而考起刘据道:“你觉得咱们姐夫怎么样?”
“啊?”刘据张大嘴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听错。
结果发现刘挽没有半点玩笑之意,真是在问他对曹襄的感官。
额,虽然不知道刘挽为何如此一问,刘据还是如实答道:“自然极好。”
“极好在哪里?”刘挽是那种随便得一个答案既让刘据应付过去的?
刘据想都不想的道:“若是不好,父皇怎么会把大姐许配给表哥。”
对喽,原本的曹襄是他们的表哥,能取到卫长公主。刘据认为曹襄定然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不料刘挽闻言挑挑眉头,“你确定?”
随口待要答来的刘据突然住了嘴。
额,不对,当年刘彻是在卫长公主多少年纪定下这门亲事的?
哪怕曹襄年长卫长公主几岁,那时候的曹襄并未长成。
小时候的刘彻怎么定论曹襄很好的?
如今的刘据说起曹襄,认为曹襄很好,曹襄好在哪儿?
等等,刘挽现在提出的是两个问题对吧。
刘据反应过来,差点让自家的姐姐绕进去了,刘挽前后问出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对曹襄的感官。第二个问题,刘彻为何同意将卫长公主嫁给曹襄。
无论哪一个问题在刘据听来,都有一种自家的二姐在有意挑破问题的感觉。
刘嘉在一旁张嘴感慨了的问:“你不会到现在都不懂吧?”
哇,刘据感受到刘嘉的嫌弃。
平日被刘挽怎么嫌弃,刘据都能接受,被刘嘉嫌弃,万万不能接受。
“谁说我不懂!我不是不懂,我不过是在想应该怎么回答二姐更好。姐夫好与不好,在众多世家郎君中,世人提起姐夫多是称赞有加。”刘据赶紧找回面子,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白学了多年的人。
不料刘嘉闻言轻蔑的道:“皇帝的外甥,大将军的继子,平阳侯的后人,怎么可能不受人夸赞肯定?若凭外面几个人的肯定便证明姐夫的本事,那大汉真成了一个笑话。”
刘据不能否认这一点,却指出道:“姐夫文武双全,是二姐肯定过的。否则当日姐夫娶不到大姐。别的人说的话作不得数,能入二姐的眼还能有错?”
好吧,刘据把刘挽当初在卫长公主出嫁时考验曹襄的事拎出来,以堵住刘嘉的嘴。果不其然,刘嘉无话可说了。
“至于当年父皇会同意大姐和表哥的婚事,因平阳姑姑之故,也因平阳侯府。万幸表哥被姑姑教养得很好。想必将随舅舅上战场的姐夫,将来一定能凭本事立足朝堂。”刘据从一开始被刘挽问得一个措手不及,慢慢反应过来的人有理有据的道来。刘嘉赞许道:“不错,有点样子了,不枉跟二姐学了这些日子。”
刘据算是突然被刘嘉肯定,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呢?”不料刘挽要的并非是这样的一个答案而已,又一次问出问题。
还有?
刘据傻眼了。
没有想到刘挽目光落定在他的身上,无一不在告诉刘据,并非玩笑之问。
稍稍有些高兴的刘据,这回立刻正色的开始思考道:“因利而动,父皇待至亲如是?”
此言落下,刘嘉瞪大眼睛警惕的扫过四周,好在他们姐弟一行离得身后的人都挺远,刘据的话,出他之口,除了入她们姐弟之耳外,并无旁人。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错。所以,知道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吗?”刘挽很欣慰的,毕竟刘据不糊涂,只要他不糊涂,不犯蠢,一切好说。
刘嘉稍稍一愣,不对啊,她怎么记得早些年刘挽一直对刘据耳提面命都是自家父皇对他的看重,刘挽让刘据一定要多跟自家父皇亲近,为何,为何突然都变了?
这个问题,刘据并没有问出来,心里早有答案。
年少时的孩童,最是天真无邪,不会有人怀疑一个孩子能有心机。
可是长大后的孩子,面对君父,便完全不一样了。
况且,他的父亲更是大汉的天子,这一位天子更非常人可比,这种情况下,他若是一直视刘彻为靠山,以为身为刘彻的儿子,刘彻定会千方百计的保护他,为他清扫一切的障碍,大概,他这个太子差不多要当到头了。
刘挽这些年纵然从来没有说过刘彻的半句不是,但刘挽何尝不是用行动在教导刘据,对待他们的父亲,他要敬要爱,同样也要有分寸。
在刘彻的心中,亲情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利益,唯有和他利益一致,刘彻才会永远站在他们那一边。
平阳长公主多年来的处境变化,刘据既作为旁观者,该看见,该明白的,他若是不明白,要怀疑人生的人也就成刘挽了。
毕竟,她都那样的教导刘据了,刘据竟然依然没有一点像样的样子,由不得刘挽不怀疑人生。
沉默了许久,刘嘉觉得眼下的气氛太诧异,不好不好,赶紧岔开话题问:“怎么不见舅舅。”
对喽,没有看见卫青呢。
刘挽道:“你们先回娘那儿,我另有事。”
刘挽着急得连等都不曾等卫长公主醒来,正是因为另有别的事,此时打发他们两个先回去,也正是要去处理此事。
第392章 以死相逼
刘嘉和刘据万万不敢阻拦刘挽, 乖乖的应下一声是,赶紧回宫。
此时的刘挽迅速赶往阴阳家的地盘,只因卫青在那儿。
不是卫青寻上的阴阳家,而是阴阳家的人寻上卫青。
刘挽抵达阴阳家的小楼时, 瑟夫人拦路道:“长公主请留步。”
不料刘挽一把将瑟夫人挥开道:“夫人想试试我敢不敢烧了阴阳家?”
瑟夫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被刘挽威胁, 一个愣神的功夫刘挽已然越过她走向楼内。回过神的瑟夫人连忙冲到前头企图拦住刘挽, 不料鹿竹出手先一步将人拦下, 瑟夫人啊的一声,“你一个小辈也敢对我动手?”
鹿竹才不想跟她说话, 他们墨家和阴阳家之间有仇, 师傅当年叮嘱过她, 但凡碰上阴阳家的人敢动手, 打,别管出什么事都有她顶着。
多少年了,鹿竹跟在刘挽身边,刘挽对谁都礼遇有加, 愣让鹿竹每每对阴阳家的人没一个好脸色, 却苦于没有机会动手。
今天刘挽来的时候吩咐过了,但凡阴阳家的人敢拦她的去路,鹿竹敞开的打,有事她顶。
那简直不要太好。
毕竟日常拦着不让鹿竹动手的人都是刘挽,难得刘挽让她敞开的打,她怎么可能不打。
“你别碍事儿。”瑟夫人压根不想跟鹿竹打, 示意鹿竹赶紧让开, 可惜鹿竹完全不当回事, 现在不是瑟夫人想不想打, 是鹿竹要不要打。
开的啥玩笑, 刘挽嫌瑟夫人碍事才让鹿竹出的手,是憋着一股气儿的鹿竹断不可能错过。
瑟夫人一回一回的想冲到刘挽的跟前拦下刘挽,无奈鹿竹太难缠,她愣是没能拦住刘挽。
“阿庆。”瑟夫人急得唤一声,提醒某个人别再藏,赶紧出来,否则刘挽要进去了。
不料没等人站在刘挽的跟前,戈央往前撒了一堆白色的粉末,好的,那朝刘挽跳来的人立刻倒下,长得面如冠玉的男人掉地动弹不得。
戈央的视线落在刘挽身上,不确定的问:“长公主,不会把人摔出个好歹吧。”
刘挽直奔楼前不忘回一句,“又不是从空中掉下去,人到跟前你才放的药。”
啊,对!
戈央心下稍安,只要没把人弄出个好歹一切好说。
这时候又有人拦要前面,刘挽拿出火折子道:“谁要敢拦我,不妨瞧瞧我敢不敢一把火把阴阳家烧了。我知道阴阳家建这处小楼不容易,要是我一把火烧了,短时间内你们再想建好不容易,所以,不要试我知不知道把火放在哪儿能快速点燃,还能让你们救不了。”
真以为刘挽多年来白混的,各家的地形位置,连同他们防御薄弱之处,亦或者如何能毁了他们,刘挽了然于胸。
她不想动手还罢了,她要想烧了阴阳家的小楼,任再多的人也来不及阻止她。
“长公主。”刘挽的本事阴阳家的人都不算太相信,毕竟没有真正交过手,被刘挽威胁,阴阳家冒出来的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麻利的把刘挽解决,绝不能让刘挽生事。
刘挽能不知道他们那点盘算,没有人看清刘挽的身影,刘挽人已然在一处缸前,并且推开上方的盖子,下一刻刘挽要将火引往里头丢,众人皆大惊失色,千钧一发之时,卫青出现喊道:“泰永,快住手。”
正是为卫青而来的刘挽听见自家舅舅的声音,收回火折子,并不曾错过在卫青之后的人,安夫人。
“舅舅为何来见安夫人?”刘挽脸色阴沉,问出此话时,目如利刃的扫过安夫人,饶是卫青都是第一回见这样的刘挽。谁人不惊。
“怎么,我不能来?”卫青神色如常问,刘挽冲卫青道:“能,怎么不能。舅舅说完事儿?”
卫青含糊的应着,刘挽道:“我思来想去,这小楼还是烧了的好。”
明晃晃的威胁,绝对的威胁!
“泰永。”卫青瞧得分明,刘挽动了此念,无可奈何之下的唤上刘挽一句,无非希望刘挽不要乱来。
“那舅舅告诉我,你所为何来?”刘挽出言威胁无非要从卫青嘴里知晓卫青为何而来。
卫青无奈的道:“不为什么。”
话音落下,刘挽的火折往缸内放,惊得卫青连忙喊道:“你别冲动,我告诉你。”
当舅舅的能不清楚自小养大的外甥是什么样儿?骨子里刘挽和霍去病是同类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且都能豁出去,真要惹急他们,别怀疑他们能干得出什么事。
因此,卫青万万不敢再赌刘挽是不是在吓人。
“舅舅说,我听着。”刘挽是收回火折子了不假,并不代表在她没有听到她想听的话前,她会乖乖的将火折子交出去,亦或者离开眼下的位置。
卫青不得不好言相劝道:“有话我们进来说。”
刘挽嗤笑道:“舅舅要是愿意跟我好好说,何至于让我亮出火折子?你们想瞒我什么难道舅舅以为我不知道?我并不想死,更想改一改命,不过所谓的代价我也明白了,用别人的命,别人的功来换我一条命,我并不觉得我一条命比谁更高尚,值得别人如此为我牺牲。其中也包括舅舅。”
聪明如刘挽,既然从墨家人那里得知逆天改命须得付出的代价,心下稍稍有数,突然听说阴阳家的人寻卫青,刘挽立刻明白阴阳家的盘算。
不成,无论阴阳家为的是谁,都不可以。!
谁听到刘挽的一番都不禁一顿,在如今的世道,世族豪强视人命如草芥,达官贵族更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从前,他们听过太多刘挽提出的尊重人,绝不许人轻易谋害人命,更不会亏待百姓的话。未必不会有人想,在生死关头,未必见得刘挽依然能坚定。
事实上,刘挽想要活,为了活着,她想过逆天改命,饶是直到这一刻刘挽其实依然没有放弃。
可是,刘挽可以做主自己的一条命,断不允许任何人打着她的名头做出让她不喜的事。比如,用别人的命换她的命,尤其是她舅舅的命。
“泰永。”卫青唤一声,焦急的道:“你听安夫人的安排。”
“夫人听好了。如果上天容不得我刘挽,要我刘挽早死,我活到这个时候也不算亏了。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别人的命,因那是我选择,我为自己承担后果,虽死无悔。如果夫人胆敢不顾我的意愿,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命,夫人,阴阳家会为之付出代价的。刘挽说得出做得到。”刘挽强势的向安夫人宣告。
卫青无奈的唤道:“泰永,你不可罔顾安夫人的好意。”
刘挽冷哼道:“好意,遂我所愿方能称之为好意。不顾我的意愿,一意孤行的所谓好意,敬谢不敏。舅舅倘若答应安夫人某些事,别怪我直接抹了脖子。您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没错,刘挽知道卫青可以为她舍了性命。他要是敢不顾刘挽的意愿,一意孤行的为刘挽去送死,别怪刘挽直接敢死。
虽然以死威胁人是最下乘,也是最让刘挽不耻的行为不假,架不住眼下的卫青是企图救刘挽的命。毕竟,论功劳,卫青的功劳小吗?
于国有功者,卫青完全属于!
帝国双璧并非一句玩笑,而是实打实的存在。
刘挽板起一张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决绝,无一不在告诉卫青,她说得出做得到。
“长公主大可放心,我不会。”关键时候安夫人开口,宽慰刘挽。
卫青转头同安夫人对视,安夫人平静的道:“大将军命不该绝。”
卫青拧紧眉头显得不满,那边的刘挽赞道:“夫人说得没有错,我舅舅是长命百岁的命。”
安夫人瞟过刘挽,有时候刘挽知道得像是比他们还要多。
“往后有事没事,希望夫人都不要寻我舅舅。”刘挽补上一句,很是满意安夫人那一句卫青的命不该绝,自家舅舅确实命不该绝。
“自然。”安夫人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不适,反而顺从的答应。
卫青这样的人,从前多年安夫人与之没有往来,今日过后,也不会再有往来的。
“舅舅。”刘挽得到安夫人的回答很是满意,催促某位舅舅别想了,赶紧和她一起走,离开这儿。
卫青再一次望向安夫人,安夫人神色平静,并没有要跟卫青多言的意思,卫青能如何,只能冲安夫人抱拳,不得不领着都要跑到阴阳家放火的刘挽一道离去。
走远后的卫青没能忍住回头问刘挽,“为何我听阴阳家的人提及,你要用你这些年的功绩为你表哥谋夺一线生机?”
啊,方才一脸怒意跟卫青发火的刘挽闻此言,暗骂阴阳家的人都管不住他们的嘴,有他们那样到处乱说话的吗?简直是找事儿。
“你们有事儿瞒着我?”卫青听了一耳朵,本不怎么当回事,刘挽方才质问阴阳家的人时透露的意思,逆天改命一事没准真能行。条件再怎么苛刻,其实也并非全然不能成功。但是,怎么又跟霍去病扯上关系了?卫青不善的盯紧刘挽。
第393章 我找阴阳家算账去
刘挽心里骂阴阳家的人不靠谱, 怎么能把事儿都露出去,想过他们要怎么收场吗?
“我们有什么事儿瞒着舅舅?”作为过来人的刘挽,要不是被卫青捉个正着,刘挽断不可能让卫青知道她的情况, 叫卫青为之忧愁, 更得四处为刘挽想办法。
霍去病的事, 阴阳家那儿不管怎么说, 反正刘挽又不认。
“舅舅等着,我回去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怎么跟表哥扯上关系了。”刘挽否认完后, 一脸的正色, 更是要赶紧回去找阴阳家问个清楚, 若他们说不清楚,刘挽断不可能放过他们的架式。
卫青毕竟不过听了一句,虽狐疑刘挽莫不是有事瞒他,结果刘挽一边说一边要回头。
方才刘挽对上阴阳家的人的态度, 都要放火把人的院子全都给烧了, 卫青怎么可能再让刘挽回去,万一是他不小心听错,就刘挽那副看阴阳家怎么都不顺眼的态度,没准刚刚没点的火,刘挽回去给点了!
故而,卫青赶紧道:“许是我听岔了, 没有的事儿。你莫回去。”
不由分说的上前拉住刘挽, 心里也免不得愁, 刘挽的事怎么办?
“不成, 舅舅能错了吗?他们又有事儿瞒着我, 给我等着,我一定弄个清楚。”刘挽虚张声势的非要去找阴阳家们论上一论不可的架式,全然将卫青心中的疑虑尽都打消。
霍去病和刘挽又不一样,霍去病日常都在卫青的眼皮底下,真要是跟刘挽一样的情况,他能没有发现?独刘挽毕竟是女郎,真要想避开他们,他们确实没有半点法子。
别再让刘挽寻上借口回去找阴阳家的麻烦了,卫青语重心长的道:“你莫与阴阳家交恶。”
刘挽无所谓的道:“何为交恶,我不过是提醒他们不可越界。我的命我做主,想改我的命,我尽力了。他们为何想改我的命,我不怎么想管,我在意的是,他们要改我的命之前,须得征求我的同意,我不点头,他们不许动。用别人的命来换我命的事,我不答应。生命算是世间仅剩的一点绝对公平,人的命都只有一条,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任何的理由剥夺别人的性命,我们既厌恶这样的人,更不应该去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闻刘挽所言,卫青一个自小为奴,又为家人所弃的人听在耳朵里,心中亦是受到震撼的。生命这回事,不是人们不珍惜他们的命,而是他们所生存的世道,环境,没有一个人把他们的命当回事。
命如草芥,是多少年来卫青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年幼时的卫青挣扎求生,长大之后的卫青纵然凭本事,因运气,一步一步得刘彻器重,成为大汉的大将军,卫青依然如履薄冰。
他非常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性命,一但高高在上的皇帝想要,都可以随意的取去。在他之下的人,又有多少人费尽心思的要夺他的命,卫青活得很艰难。
可是,再艰难的卫青,对待刘挽,知晓刘挽的状态,他依然想帮刘挽。
安夫人同卫青说过的话,卫青忘不掉。不错,刘挽活着的价值远在他人之上,如果能够让刘挽活着,卫青可以豁出性命。可惜……
心下一声长叹,卫青所想的是,阴阳家的人千万别跟刘挽生气,只求他们能够继续的想法子,定要救刘挽啊!
“舅舅莫不是又想回去寻阴阳家,不如我们一道回去吧。正好我去问问他们,表哥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如今的他们越发的厉害了,好些事都瞒我,太可气。”刘挽一瞅卫青在那儿不吱声,不定又想起啥,赶紧开口,她要是不把卫青吓得以后见着阴阳家的人绕道走,她不是刘挽。
卫青听出刘挽语气中的不善,大有一副走走走,咱们甥舅一道找阴阳家算账去的架式,卫青既不想惹怒阴阳家,更指望阴阳家接下来多想法子救刘挽的小命,怎么可能会允许刘挽再回阴阳家闹事。
“走了,赶紧走。阴阳家那儿不许去。”卫青无奈,只能冲刘挽下令,让她往后都给他安分的呆着,不许去寻阴阳家的麻烦,要是刘挽敢不听。
“我要是不听呢?”果然,刘挽小眉头一挑,无声的询问卫青,她要是不听卫青的话,卫青打算怎么办?
卫青瞪大眼珠,好些年刘挽没那么让他头痛了,以至于卫青觉得霍去病最让他头痛,实际上,乖巧又懂事的刘挽比起霍去病,不遑多让。
观卫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刘挽何许人也,马上道:“这样好了,只要舅舅不再跟阴阳家往来,我不挑他们毛病,也不找他们麻烦了。反过来,要是舅舅总打一些歪主意,我是不能拿舅舅怎么样,对阴阳家,对我自己,我有的是法子。”
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刘挽虽然是在威胁,实则何尝不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有这个能力。
“我不去,我不去。安夫人既说了我帮不上,我还寻他们做什么?”卫青莫可奈何的同刘挽保证,他不会再寻安夫人,刘挽只管放心。
“您不寻,不是有他们寻上您吗?这回若非他们寻上您,怎么可能有您过来一趟的事。”刘挽不得不提醒卫青,切不可忘记他为何会到此,是阴阳家寻上的他!
卫青能不懂刘挽的言外之意,瞅刘挽那不依不饶的态度,卫青莫可奈何的道:“行,我保证,不管他们为何寻我,我一定不会再来阴阳家处,肯定不会做你不许的事儿。”
不怪卫青配合,他想不配合,能不配合吗?刘挽的性子说一不二,狠起来像极刘彻。
卫青既清楚的知道刘彻的性子,也不敢赌刘挽要是真做了,到时候将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安夫人算是把话说得十分清楚,他帮不上忙,往后卫青寻不上阴阳家?阴阳家的人会再寻卫青。
既如此,大方的向刘挽承诺,保证绝对不会再跟阴阳家的人扯上关系,并无不可。
“好。”刘挽要的正是卫青这句话,如愿以偿,很是高兴的点点头,然后,请卫青回家。毕竟,卫长公主生了个小郎君,卫青没见过呢。
不过,卫青临走前不得不问上一句,“你怎么知道阴阳家的人寻上我?”
刘挽答得理所当然的道:“舅舅莫不是以为我还小,多年的经营怎么说都不能白费吧。我又不是等闲人。”
阴阳家,上林苑这点地方,刘挽要是连他们寻上卫青都不知道,不等于是在说刘挽这些年都白活了?
这一点,卫青明白了,不过卫青提醒的道:“你啊,一向聪明懂事,因此,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世间上的事儿,过犹不及。你如今得陛下信任,陛下不曾疑心于你,但你也得防着将来。”
眼下的信任是信任,将来若是不信任,也可以是全然的不信任。
刘挽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刘挽应下一声是,提醒卫青赶紧家去吧,一大早的出门,都天黑了,该回家了。
纵然再因国事,今天情况也是特殊对吧。
卫青莫可奈何的同刘挽告别,走着走着,视线依然落在阴阳家的位置上,发现刘挽站在原地不动,一脸不善的盯着卫青,卫青能怎么办,迅速的走了。再不敢多看一眼。
刘挽可算把卫青给忽悠走了,一个转头继续往阴阳家去。事情没完呢。她非弄清楚安夫人把卫青叫来,都说了多少事,重点更要弄清楚安夫人到底把卫青喊过来为何。
安夫人但见去而复返的刘挽,神色微微一滞。
“夫人大概觉得我是一个为了自己一条命,能够不顾所有的人是吧。”刘挽神色不善的开口,安夫人心下暗叹道:“长公主放心,我虽有心用卫大将军一试,可惜,卫大将军并不合适。”
“我不明白,我观夫人并非那执意逆天改命的人,夫人一番筹谋所图为何?”刘挽满脸的困惑不解,不懂为何安夫人一开始告诉刘挽,逆天改命的事绝不可行,如今安夫人的一举一动却似乎都在打着逆天改命的主意,如何不让刘挽闹不明白。
安夫人挑眉道:“不过是想要试一试罢。”
听听那浑然不在意的语气,好像她要去试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并非人命。
刘挽冷冷一笑道:“如果我告诉夫人,我不想让夫人试试呢?”
“哪怕我能够帮长公主救下冠军侯?”安夫人声音充满蛊惑的开口,诚然,刘挽不在意生死,然刘挽在意霍去病的生死。在此之前,安夫人拒绝刘挽的提议,并不愿意出手救霍去病的。眼下安夫人又变了。
刘挽审视的目光落在安夫人的身上,无一不透着警惕。命理之事,刘挽从来不信,也是觉得太玄,人的命要是谁都能随便改,命成了物件?
诚然刘挽从一出生便在奋力的想要改变命运,到如今也在为之奋斗,她拼搏的是通过一点点的小事改变大汉以后的结局,但连刘挽本身都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成。
第394章 折磨
安夫人眼下的态度似在说, 她可以试一试,让霍去病一个本该早逝的人活下来。
可是,先前安夫人并非这样的态度,别当刘挽不记得。安夫人一开始跟刘挽说清楚命数一回事的时候, 斩钉截铁的跟刘挽说, 她要是不信邪的试一试, 她和霍去病都得因为他们不肯安分而死。
刘挽不信, 不信的人尝到滋味,身体直接的变化叫刘挽恨不得立时死了算了。
呸!不成不成, 不能死, 眼下万万不能死, 她好些事没部署好, 不能死。刘挽正是本着如此的念头,苟到如今。
她从那一刻开始想,命的事,可以不信, 有些事到头了, 也得想想办法,如果能够改一改,也不是不可以。
刘挽试探的问过安夫人如果要改命须得付出何种代价,那会儿的安夫人同样果断的告诉刘挽,别做梦了,不可能, 命是定数, 没有任何改的可能。
诚然, 刘挽并非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安夫人一人之上, 毕竟天下的能人异士, 各有各的精通,断然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刘挽寻过的人,他们的说辞和安夫人差不多,刘挽又从墨家那里得知情况或许有转变,但那样的代价并非刘挽愿意的,因此刘挽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
人命都只有一条,如果可以,她不想死,然而用别人的命来换她活着,她没那个脸。
放弃一半的刘挽,依然将心思放在安排身后事上,偏安夫人第一个拒绝的刘挽,如今又来挑起刘挽的希望。她是捏住刘挽的心理。
死,刘挽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她不相信自己会死的事。她更担心霍去病的结局一如史书,如果能够选择,刘挽要救霍去病,不为旁人,只因为那是霍去病。
“夫人先前说过的话,我并未忘记。你已经明确拒绝过我了。”刘挽在不能确定安夫人有何打算的情况下,警惕的审视安夫人,想从安夫人的神色中看透她的打算。
“此一时彼一时。各家的能人都是我请来的,能把他们请来,请他们一道想办法,或许有可能。只不过,长公主敢不敢跟我们一试。”安夫人并不觉得先前她的拒绝有何问题,坦然的向刘挽承认,各处来到长安的能人异士,几乎都是她的功劳,刘挽自己见过多少人,打听过命理之数多少回,安夫人不必问,但心里相当有数。
“长公主不想冠军侯死的对不对?”没有立刻得到刘挽的答案,安夫人继续将霍去病推出,拿刘挽的命说事儿,可能性太小,安夫人捏住刘挽的心理。
有些事,旁人未必参透,安夫人心知肚明。
刘挽道:“墨家的人分明说过他们不会帮我。”
对的,安夫人言外之意须得合众人之力。霍去病的情况,年少成名,于战场之上所向披靡不错,或许在不少人的眼里,霍去病的杀戮太重。毕竟一路奇袭而去,降亦未必不杀。匈奴,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必须要连根拔起,卫青如是说,霍去病何尝不是这样做。
刘挽自上战场以来,有时候会心软,再心软,刘挽也知道卫青和霍去病做得对,如果没有他们对匈奴的又杀又掳,大汉不定是什么情况。
对此,那些人以为的杀戮太过,刘挽皆弃之不管。
她并不认为卫青和霍去病有错,那些看不惯的人,有本事让他们感化匈奴人,让他们永远都不要再进犯大汉,刘挽保证一定帮他们劝天下将士放下屠刀。
“我自有我的办法。但不知长公主要不要一试?”安夫人并不否认她需要墨家相助一事。不确定的答案,又让刘挽无法拒绝。
“长公主,你的日子不多。或许你会看不到冠军侯不在的那一日。”安夫人觉得不够,一句一句的落在刘挽的心间,无端让刘挽心下浮动。
“长公主若不在,冠军侯再一去,太子的靠山只剩下卫大将军一人,卫大将军,卫家,鼎盛太过,陛下吃过外戚的亏,他虽扶持起了卫家,断不会容忍卫家独大。冠军侯虽是卫大将军的外甥,他姓霍,而且冠军侯是陛下一手教养长大的,深得陛下喜爱,除了长公主能与冠军侯比及外,纵然太子亦不及。卫霍各领兵马在朝,何尝不是一种制衡,再有长公主在,陛下可以安心。然而一但长公主仙去,冠军侯英年早逝,一切怕是不会再如长公主所愿。卫大将军必受冷落,与之而来太子如何,卫后如何”安夫人用最平静的语气分析朝堂,卫家的结局,卫子夫的结局,刘据的结局,完全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
“够了。”刘挽沉下脸打断,并不想听安夫人继续再说下去。
安夫人并没有因为刘挽的不想听而停下,反而再接再厉道:“长公主是最了解陛下的人,知陛下有雄才伟略,也知陛下的忌讳。长公主今日能为陛下谋划,因而得宠于陛下,长公主难道敢说将来不会有比长公主更懂陛下的人?取长公主而代之,成为陛下的新宠。依陛下的性子,爱欲其生,恨欲其死。一但太子为陛下所不能容,太子,皇后,能保全?长公主如今诸多的谋划,无非想给太子和皇后一条后路,以保证他们将来不至于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可是,人活着能争,人若是死了,死人是护不住活人的。咱们的陛下,对亲生母亲都不曾留情,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人能重得过他的江山社稷。当有一日陛下老去,太子鼎盛时,想到太子将来会取他而代之,彼时的陛下怕是第一个容不得太子的人。到那个时候,陛下身边若有奸佞小人,太子能活?况且,容我提醒长公主一句。长公主这些年为陛下谋,得罪多少人,他们斗不过长公主,一但长公主不在,这些人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宣泄到太子头上”
越说,安夫人越是期待的打量刘挽的脸色,似乎在等刘挽发火。她不信刘挽不怕。倘若不怕,刘挽何须诸多谋划。
别人或许不懂刘挽这一两年为何露出的底牌越来越多,安夫人心知肚明,无非是刘挽担心一但她不在,刘据和卫子夫,她的所有亲人们都不复存焉。
“夫人既然清楚我对我父皇的了解,更应该知道,我的布局也并非眼前的一切而已。况且,尽人事听天命,能为父母兄弟做的,我尽了力,倘若依然无法改变结局,我至少努力过,但求一个无愧于心。”诚然刘挽被安夫人说破心中的恐惧并不满,等安夫人都说完了,刘挽反而静下心。
不错,她是害怕,害怕的她在想方设法的改变,难道有问题?
诚然一切努力过后结果依然难逃悲剧,那又如何,至少她努力过了。
安夫人心下一叹,有些人,安夫人拼尽全力想让眼前的刘挽能够稍稍动怒,或许能够冲动一气之下做出某些事情,也能让她不那样的惋惜,不会绞尽脑汁也要改一改某些事。
无奈刘挽会动怒,会因为安夫人做下的某些事而不满,可是,刘挽依然不会因此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有这样的一种人,让人见之生喜,令人舍不得她出事。
“如果在您和冠军侯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人活下来,长公主,您会如何选?”安夫人终是没能忍住的问上一问。
逆天改命的法子,有人试过,有人失败,到如今的情况,安夫人都不敢打包票。
可是,大抵有一些事她猜到了。
“我以为夫人懂得的。”刘挽自问思绪够飞天的了,不承想遇上一个安夫人竟然更甚。
不过,不管安夫人想要怎么样的答案,刘挽都可以爽快的给到她。
安夫人阖上眼,显得有些无力。刘挽一个来寻安夫人放话的人,结果却被安夫人牵得鼻子耍得团团转,她还连一句准话都得不到。此时安夫人自行转过轮椅走了。
刘挽
安夫人究竟几个意思,她到底要做甚?
心里万马奔腾,刘挽好险没骂来,也知道哪怕她追上去也休想从安夫人的嘴里得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
好气啊!安夫人一回又一回的给刘挽丢下惊天的消息,好像给了刘挽选择,实则根本没有。
答案呢,说好的答案呢?安夫人到底想干什么?
刘挽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的烦躁,但凡刘挽按之前的想法,大抵是死心了,因而大部分的心思都在准备后路上,然而现在呢?安夫人那意思是帮她救霍去病还是不帮她救?
此时的刘挽很想一把火把阴阳家的小楼给烧了!
哪有安夫人这样的,每回在刘挽决定安生过日子的时候,偏是她跑出来搅得天翻地覆。知道死期是能让刘挽为以后部局,给自家的母亲和弟弟准备后路,别将来被刘彻整死不假,可是一天天的数日子过,那也是很难受的好吧。
没有症状之前刘挽没把安夫人的话太放在心上,防的不过是一个万一。有症状之后,刘挽急的啊,生怕后路没准备好就噶了。
第395章 男人的伎俩
别怪刘挽有此想法, 事实也证明如她所料,说好的十八岁呢,安夫人道她做得越多,布局越大, 死得越快。真是去他的命!
刘挽骂骂咧咧的走了, 实在不想呆下去, 一气之下把阴阳家烧了。
“能忍。也是从心底里并不愿意让别人为她去死。”刘挽和安夫人说的一番话纵然背着人, 可安夫人寻刘挽要说的话,安夫人并非不曾道与别人。
刘挽怒气冲冲的来, 依然满脸怒意的走。
“方才若非卫大将军出现得及时, 我这处小楼是真要被她烧了。”安夫人点出关键所在, 刘挽的底线是别人, 对她自己的事情,她可以无限宽容。
“我懂你的意思了。”安夫人岔开话题,一旁的人不吃她这一套,长叹一声后想到安夫人先前跟他们说过的话, 不得承认, 确实值得。
刘挽别管被安夫人折腾得心境如何,这点事,对刘彻要瞒,在卫子夫那儿更是半点端倪都不能露出。
回到卫子夫院里的刘挽,卫子夫正听刘嘉说起刚出生的小外甥长的丑,被卫子夫敲了一记脑门警告道:“你啊你, 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那是你外甥, 有你一个当姨母的说外甥丑的?”
刘嘉是记吃不记打, 她一张嘴被卫长公主从小到大的嫌弃, 一再让她嘴管好, 可惜,刘嘉半句都听不进。挨了卫子夫的打,她依然我行我素的道:“本来就很丑,母后难道让我睁眼说瞎话。你们大人啊,最是听不得实话,只想听你们想听的。”
说罢朝卫子夫扮了一个鬼脸,转身要跑,刘挽正好站在她身后,立刻把人抱住问:“怎么了,突然那么大的火气。”
听到刘挽的话,刘嘉眼眶都红了,“我自回来,母后没有问过我为何心情不佳。二姐都不用看,只消听我一句话便知我心情不好。这就是差别。”
卫子夫正要生气,见刘嘉在说话的时候红了眼眶,全然是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再闻刘嘉的控诉,面上有些讪讪。
诚然,卫子夫承认,在几个孩子里,她对刘嘉的关注是最少的。
刘嘉既不像卫长公主一般是第一个孩子,又不像刘挽一样是最能干又懂事,更不似刘据是她未来的希望。对刘嘉,卫子夫更多是放任不管,反正刘挽和卫长公主能把人看好,她的精力毕竟也是有限,自然做不到事事关注刘嘉,难免也就造就刘嘉所说的种种。
“不哭。据儿,怎么回事?”刘挽哄拍刘嘉的背,让她先安静下来,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既然如此,大可不必哭,和刘嘉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刘据呢,刘据要是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刘挽该问问刘据,他这个弟弟怎么当的。
刘据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结果刘嘉和卫子夫你一言我一语,马上都要闹起别扭,不对啊,怎么突然变脸了呢?
正要开口劝下卫子夫,好让卫子夫知道,刘嘉受了委屈,心情不佳,并非是故意惹怒卫子夫的。没来得及开口,刘挽回来了,及时的抱住刘嘉,成功将刘嘉安抚好,刘据暗松一口气,被刘挽点名,马上道:“我和三姐回来的时候碰上了萧家那位,好几位女郎同他一道。”
额,具体的事情吧,刘据瞟了刘嘉一眼,是在无声询问刘嘉,接下来的事是他说,亦或者刘嘉自己说。
刘嘉一把抹了泪硬气的道:“萧定太可气了。我知道他如今才名在外,我也知道他有心出人头地,可是他跟一群女郎混在一起能让他出人头地吗?我出言提醒竟然还被他明里暗里的嘲讽我们尚未成亲,我管得太多。二姐,我管得多了吗?”
其实刘嘉最气的分明是,她做的明明是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怎么落在别人的眼里都成她的错。
她的未来夫婿,和一群女郎在一块,对,或许会有人说,又没有做出任何逾越之举,不过是凑在一块说说话罢了,当不得刘嘉如此郑重,显得刘嘉不能容人。
女子善妒,绝不是好名声。
刘嘉不懂,怎么叫善妒不是好名声,她欢喜一个人,难道不该想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她吗?
和一群女郎一起有说有笑的,不错,萧定长得好看,能够吸引当年的刘嘉一见钟情,定为未来的夫婿,如今既没有长歪,而且十分的有文采,理所当然的也会让无数的女子为之趋之若鹜。可是,有人凑过去,难道萧定不知道和他们保持距离吗?
一听刘据的形容,刘嘉的反应,刘挽当即捉住重点道:“你最生气的并非萧定和一群女人在一块说说笑笑的事,而是所有人都在说,你纵然作为公主,如今未嫁于萧定,不能管他和多少女人说说笑笑,来日也不能管。”
刘嘉忙不迭的点头,不错不错,她正是为此而难受。哪里来的规矩,怎么他们能如此规定,明明,明明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在意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何在那些男人的眼里,一切都变了味,女人怎么就不能因为在意而将一个男人据为己有。
哪里来的道理,怎么来的这样一个道理?凭什么?
刘嘉气得不行,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这些情绪有何错之处,也觉得更天经地义,偏偏包括女子在内,她们竟然都在笑话刘嘉,以为刘嘉如此实属不该。
哼,刘挽曾说过,女子不必为难女子。同为女子,承受着世间太多的恶意,她得天独厚为大汉的公主,要做的是把天下的女子拧成一股绳,而不是不断挑衅世间的女子,让她们成为敌人。刘嘉当时心中不悦,只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在萧定的头上,并没有同任何人发火,可是回头刘嘉越想心里越气,越想越是不乐意,她为何要受这种气。
“二姐,我不高兴。”刘嘉大声的向刘挽宣告,好让刘挽知晓她此刻的心情十分不好。
萧定,刘挽上回碰到过萧定和一个女子在一块,当时的刘挽连问都不问萧定那个女子跟他为何会在那一处,因着男/女之间的事,刘挽作为局外人,本意不想管得太多,生怕适得其反,如今看来,有些人相当的不懂事。
“谁让你不高兴,你便让他不高兴即是。天下的男子千千万万,好看的男儿更是千千万万。萧定既不懂得洁身自好,不懂得为你守身如玉,他既喜欢被女子簇拥,随了他去。懂事的男人,他会敬自己的妻,也会敬未来的妻,断然不会让她被人攻击,更不会让她伤心。他既然不懂得爱护你,和这世间的男子一般,认为你该天经地义的包容他将来和无数的女人玩玩闹闹,大可弃之。你是大汉的公主,你不必委屈自己,你有资格要求你的夫婿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如果得不到,这个夫婿也并非非要不可。”刘嘉的种种心理,此时她所需要的是一种认可,发自内心的认可。
刘嘉的妒忌,她不愿意萧定被女子簇拥,她希望萧定能够和这些女子保持距离,她的所有想法都是正确的。刘挽肯定的给到刘嘉,让刘嘉的心情瞬间好了。
她知道,哪怕世间所有人都不懂她的心情,可是刘挽一定会懂得。
果然,刘挽是最懂她的人。
“二姐,二姐你说得对,太对了,句句在我的心坎上。我,我不觉得我有错,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对?”刘嘉靠在刘挽肩上,一副求安慰求开解的态度。
“因为这是男人的伎俩,因为男人作为得利者。要求女子对他们一心一意,不与旁的男人有任何过多的往来,自己却做不到,反而还一边跟女人说,啊,我和多少女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我的妻是你,你不可以生气,更应该为我/操持家务,甚至为我打点好一切。从头到尾,男人都是得尽便宜的那一个,他们怎么可能希望有人脱离他的掌控呢?”刘挽顺起刘嘉的背,娓娓道来关键的问题所在,卫子夫听得脸色阵阵发青。刘挽说得很对,正因为说对了,越发让卫子夫脸色不好,因为卫子夫不能确定的是,刘挽懂得这些,是不是正因为懂得,才会一直没有开窍?甚至,卫子夫此时不禁在想,刘挽当真是不开窍吗?
此刻的卫子夫生出一种从来没有了解过刘挽的想法,刘挽从小到大,太懂得利益,也明了何事当为,何当不为。感情之事,难道刘挽不能控制?不能让别人看不出来?
“萧定也不过是众多企图控制我们的人之一?”刘嘉不愤不平的点,刘挽懂得,正因为懂得,更能告诉刘嘉,一切的根源所在。刘嘉自然而然的去想,萧定的举措代表的意义。
“或许是,但,嘉儿,人都有可能犯错,甚至在大环境下,他并不认为自身有错,所以,你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因为他是当初你选定的人。你给他一次机会,算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接下来,告诉他你的不喜,让他知道你的不喜因何而起,如果他能接受,日后定会懂得和别的女子保持距离,若是他嗤之以鼻,你要为他委屈自己吗?”刘挽陈明利害,最终将决定权交到刘嘉手里。
第396章 哄哄我
刘嘉几乎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道:“我不要, 我才不要委屈自己。”
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明明刘挽费尽心思的让她自由自在的活着,她为何要罔顾刘挽的心意,让自己受尽委屈的活着?
“男人而已,我喜欢他是他的荣幸, 他如果因此要求我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他, 我不乐意, 我还嫌恶心。”刘嘉目光灼灼的脱口而出, 卫子夫!!!
刘据!!!
不是,这是刘嘉该说的话吗?是她可以说的话吗?
不是吗?
刘挽反倒欣慰了, 不枉她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刘嘉, 刘嘉并非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以前不是, 以后也断然不会是。很好很好!
“你记住,我把你呵护长大,不是为了让你委屈自己的。你这一生可以为你自己肆意的活,独独不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我。”刘挽满意刘嘉的表现, 立刻肯定的给予刘嘉另一番告诫, “我给你的底气,大汉给你的底气,但凡你不做出损及家国天下的事,父皇在你的身后,我在你的身后,绝不需要要你向任何男人低头。”
没错, 底气十足的刘嘉如果胆敢委屈自己, 刘挽第一个不答应。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刘嘉信得过刘挽, 很是以为接下来的事她得听刘挽的。
刘挽显得有些无奈, 男/女之间的事问她吗?
刘嘉似乎反应过来, 立刻改口道:“我约他见面,当面将话说清楚。我是断然不可能受委屈。他若喜欢被人簇拥,且随他去。成婚都能和离,我们不过才定亲而已。”
卫子夫脱口唤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不料刘挽道:“正是因为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趁没成亲之前识得人心再好不过。”
刘据在一旁附和道:“观萧家郎君当时的态度,并无意避讳。”
无意避讳啥的,显然对刘据在那儿也不以为然。
“据儿觉得,你三姐不喜欢萧家的郎君和别的女子有过多往来,是你三姐不能容人吗?”刘挽突然话锋一转,提出问题的同时,目光停在刘据身上。
“那须得问问萧家郎君在不在意将来三姐和其他的男人过多往来。”刘据顺应刘挽的问题答来,言外之意叫刘挽听着笑了。
“将心比心,以己度人罢了。”刘据补充上一句,不得不说,刘挽的教导算是相对成功的,毕竟刘据在震惊过后,顺应刘挽的思绪一想,好吧,确实男人们那点私心,仔细论无非都是对女子们的压制,并不合理。大抵若是女子们提出质疑,他们会回上一句自来如此。
然,自来是自何处来?
刘据有时候都会在想,世间的所谓规矩,定下来的人,初衷为何?
如果大汉朝的律法,其中未必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尤其针对权贵们的种种特权,偏乱大汉的是他们。按刘挽一开始对他的教导,律法的意义为的是控制人之恶,人性之恶,权贵之恶,远胜于寻常人的恶,难道不更应该约束吗?
刘据自然而然的想起刘挽和刘彻提起的律法问题,尤其是在针对平阳长公主在河东平阳强占民田的事宜后,刘挽无一不在向刘彻昭示大汉存在的种种问题。律法无存,国之威严也将荡然无存。
对此,其实刘据这些日子何尝不是翻找书上的案例证明刘挽的正确。可惜,诚如刘挽所言,律法的起源,发展,至今其实何尝不是尚短,刘据也不禁反思,刘挽究竟是对是错。
“不错,你只须记住,将心比心。为君者,须以一颗爱己之心以爱民。不用怕得罪人,强大自身,成为一个他们无论怎样想办法都攻击不了的人,存爱民之心,方能爱你的民,护你的民。”刘挽很是欣慰,可以的呢,弟弟妹妹都十分的能干,只要她布局得妥当,他们将来定能一生顺意,平平安安。
刘据得到刘挽的肯定,和刘嘉的反应如出一辙,满脸的欢喜。
“还生气吗?”刘挽夸刘据是夸,不过并没有忘记心情郁闷的刘嘉,伸手轻轻拍拍刘嘉的背。刘嘉抱住刘挽的胳膊道:“还难受。二姐快哄哄我,像哄父皇一样的哄哄我。”
“你若继续口无遮拦,我真要将你的嘴缝起来了。”卫子夫气得都要恨不得冲上去把刘嘉的嘴缝了,刘嘉缩在刘挽的身后道:“怎么?二姐哄父皇的花样儿,谁不想像父皇,当着父皇的面我也敢说。二姐,我想吃好吃的,也想玩好玩的。”
被卫子夫吓唬住是不可能的,刘嘉有刘挽当靠山,从来不怕卫子夫。
纵然她没有得到父母最大的宠爱,可是她有刘挽,有这世上最好的姐姐,她很知足的。生气的时候生气,怨恨并没有多少。毕竟,他们最疼的刘挽何尝不是最疼她。
“说到好吃的,我让人弄出一些新菜色,让人去请了表哥一道试菜,你要一起?”刘挽并没有因为刘嘉的直接而生出不喜,正好她让人弄出新的菜色,也是她的习惯,美食千万,怎么能不亲自尝,她让人弄出来的菜系,不仅她可以吃,更能为她挣钱。
“玩呢?”刘挽迫切追问,她并不甘心于只吃好吃的,更要好玩的。
“父皇送来的舞伎舞跳得极好,今天姐姐喜得贵子,理当庆贺,娘,我们一乐如何?”刘挽想哄刘嘉,当谋划一番,不过须征得卫子夫同意。
卫子夫能拒绝吗?
“你连你姐姐都拿出来了,我还能说不吗?”卫子夫如是回了一句,刘嘉兴奋的问:“姐姐,我们要怎么玩?”
刘挽探头望天,烟雨朦胧,夏日之后的天,天青色是那样的美。
“等着。”刘挽冲刘嘉丢下这话,刘嘉捉住刘挽的胳膊道:“带上我,我要亲眼见证二姐怎么哄我开心。”
刘据马上举手补充道:“我也要看。”
论奇思妙想,少有人能及刘挽,故,不怪他迫不及待的要参与。
卫子夫能拦吗?他们姐弟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对刘据的教育,刘挽比谁都上心,该读书时刘挽会追着刘据读书,该玩时刘挽也会让刘据玩敞开的玩。
等霍去病来时,听说刘挽在小阁上布置了舞台,正让人跳舞呢。
舞伎是刘彻前些年送来的,养在甘泉宫中,日常虽说刘挽不在宫里,让她们表演的时候并不多,但刘挽没少让她们跳新舞给卫子夫看。
似是今日刘嘉的心情不佳,故刘挽才费心一番安排,既有美食,更有舞蹈表演。
霍去病听人说了一嘴,等走到后面的小楼,小雨浠浠而落,一阵软软的歌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楼台之上,一身渐变色青衣长袍的女子手执同样青色的的雨伞,伞上画上了雨景时的各种景象,有惊飞的燕,有被打压下的杨柳,还有点点涟漪,伞随着她们而动,像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美景展露在人前。
“二姐,这样的舞能刻下吗?”刘嘉观之意犹未尽,不确定的询问刘挽。
刘挽一怔,青色,天青色呢,青花瓷。那是何等高要求的工艺才有可能烧成,要是配上这样的舞,必然为世人所追逐。
“试试。”刘嘉的提议让刘挽如同醍醐灌顶,刘嘉立刻顺势道:“要是成了,二姐,算是给我的嫁妆?”
刘挽当然不会忘记她跟刘挽提过的,给她准备嫁妆的事儿,铺子随便刘嘉选。
“还不一定能弄出来。”刘挽赶紧解释,她不能坑刘嘉,“其他的铺子你都能选。姐姐出嫁的时候我也送了,等将来据儿成婚也会有他的一份,你放心大胆的挑。”
刘嘉最喜欢刘挽公平大方的语气,解释道:“二姐专门为我一句话让人去弄的,我就想要这个。钱啊铺子的,我又不缺。二姐明里暗里挂在我名下的不少。用不着我另外再挑。”
被刘挽富养大的刘嘉,对自身拥有的一切很满足,比起对各种奢侈的追求,她反而很是满足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并没有想要得到更多。
刘挽回头打量刘嘉半响,得到刘嘉肯定的笑容,重重点头道:“也罢。”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青花瓷,定要想法子让人弄出来,弄成功!
“冠军侯。”霍去病走进来时,一旁的人纷纷见礼,刘挽和刘嘉闻声抬头,霍去病的视线无声落在刘嘉身上,不知怎么的,刘嘉不禁收回抱住刘挽的手,正襟危坐。
“表哥来得不算晚,剩下的舞一道欣赏。”刘挽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他们各有各的相处方式,她要是插手管得太多,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霍去病同卫子夫和刘据见礼,刘据虽为太子,对霍去病何尝不是心存敬畏,不敢生受唤一声表哥,霍去病颔首回应刘挽道:“你要一舞?”
刘挽一愣,“从何说起?”
“此情此景,不好吗?”霍去病知晓刘挽的喜好,从舞台的布局到台上那些人跳舞的衣裳和伞,都证明刘挽的用心,而且从中更让霍去病看到刘挽的欢喜。
“二姐跳舞,跳一个。”刘嘉本来不太乐意的,她怎么让霍去病吓住了?结果听到霍去病的提议,刘嘉高兴无比,刘挽跳一个舞?她想看!顺便让她看看,某些人的心思。刘嘉的视线落在霍去病的身上,并不认为霍去病的提议纯属心血来潮。
第397章 表哥觉得好看吗?
刘挽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他们真行,想一出是一出。张口待要拒绝,刘嘉抱住刘挽的胳膊,深得刘挽真传的撒娇道:“我要看, 我就要看二姐跳舞。二姐跳一个。我知道二姐肯定会。”
没有由来的信任, 叫刘挽一时无法拒绝。
好在, 一旁的霍去病难得的给到刘嘉一记赞许的眼神, 刘嘉其实很想提醒霍去病,谁为的谁, 谁心里有数, 她需要霍去病的肯定?
不过, 小心思好多的表哥!
刘嘉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霍去病似有所觉,立时间神色既变得不善。
好不容易心里攒起某种气势的刘嘉,在霍去病一记眼神下,瞬间烟消云散, 快得让刘嘉都想不起, 方才她想了啥?
“二姐也会跳舞吗?”刘据听一耳朵,兴奋无比的追问,又透着期许。
整个大汉的风气,高兴时跳个舞,喝多时也跳个舞,自上而下都是载歌载舞的。刘据没有见过刘挽起舞, 分外好奇刘挽舞跳得怎么样。
“你觉得二姐有不会的?”刘嘉对刘挽的信任是盲目的, 在她记忆中, 不管哪一种本事, 都没有刘挽不会的, 刘挽非常的厉害!跳舞是难事?
刘挽汗颜无比,不得不提醒一句道:“我不是样样都会,样样都懂。”
“二姐说一个。”刘嘉闻言立刻表示愿意听刘挽说道说道,她是不会的啥。随后又觉得此事无关紧要,拉起刘挽推人道:“二姐,我要看你跳舞,你跳一个,跳一个嘛。说好的哄我,难道不应该如我所愿?”
不得不承认,刘嘉素来懂得顺竿子爬,反正刘挽本身又宠她,她要是不懂得顺势为之,未免太傻了!
“我也想看。”刘据虽然疑惑刘挽会或者不会,但既然刘嘉认定刘挽是会的,他拭目以待。
霍去病虽不作声,眼神眉宇间,无一不在向刘挽表明他的期待。
连一直由着他们闹的卫子夫此时也笑笑道:“既是自家人一道玩玩闹闹的,你跳一个?”
这回刘挽完全无法拒绝,跳舞嘛,刘挽确实不算不会,日常不跳而已,都想看,跳呗。
刘挽打定主意,并不再迟疑,趁着还能动,该谋划谋划,该玩且放松的玩玩,谁知道她还会不会有下一世当人的机会。
从来都懂得珍惜生活的刘挽,换上那渐变色的天青衣,很快执伞而出。舞是跟先前舞伎们跳的舞差不多,回旋,翻转,以伞掩面,刘挽的身体自小习武的,对很多人而言极难做到高难度动作,于她而言算不上难。烟雨朦胧,灯笼映照之下,那回眸抬首的人儿,如同神女一般圣洁。含笑之间,无一不摄人心魂。
卫子夫因相貌出众为刘彻所喜,能让刘挽见色起义的容貌,自是上乘,因而刘挽姐弟几个都容貌俊丽。
刘挽集合刘彻的长处,高挑的鼻梁,炯炯有神的双眼,未笑时自有威严,然低眸含笑的那一刻,宛如寒冷腊月里的一缕阳光,照入人的心间,令人暖意乍开,叫人恨不得紧紧的握在手里,再也不松开。
刘嘉欣赏之时,不忘偷瞄霍去病几眼,绝不会错过霍去病的任何神色,如痴如醉,浑身上下那似是被驱散所有寒意的温和,叫刘嘉观之心中生喜。
她就不信,她家二姐如此出色,自家表哥当真没有生出半分别样的情谊。
哼,不开窍时不懂不假,刘嘉相信当刘挽为霍去病吸取身上的毒血时,那一刻的霍去病绝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不懂。
听说不开窍的人开窍后便无师自通某些技能,霍去病观舞能想到刘挽,何尝不是心中生出企盼,毕竟,女为悦己者而舞,大抵有人也想知道,刘挽更多的一面。
所以,接下来霍去病还会如何?她且拭目以待。
刘嘉在打量霍去病时,卫子夫何尝不是也在打量霍去病。
有些心思,母女二人不说破只是不说破,实则一样。
这些年,霍去病看刘挽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同,不说破的卫子夫,既因刘挽不想,也因为霍去病曾发下的宏愿。
比起其他,卫子夫念及刘挽从小吃过的苦头,婚事上,如果刘挽当真不愿意提及,便不提。
若说前些年卫子夫还急,观刘挽半点不焦虑,每日欢欢喜喜的安排每一天,忙不完的事,高兴得亦不掩饰。卫子夫也渐渐想开,嫁人,无非要寻一个依靠罢了,世间的女子多苦,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能改变女子的后半生,因而女子们费尽心思想要冲破生来套在她们身上的阶级障碍。
可这一切,刘挽都不需要。
刘挽既不依靠嫁人改变命运,她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偶尔卫子夫会想,或许刘挽该喜欢上一个人,懂得情/爱的滋味,才算不虚此生。可是,喜欢一个人很好吗?尝过所谓的滋味又有多好呢?
每个人生来都不一样,不应该被人定义。卫子夫的人生由不得她做主,刘挽的人生能由刘挽完全说了算,不好吗?
想开后的卫子夫再不急了。旁人在她面前再谈论起刘挽的婚事怎么至今没有定下,或许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指出刘挽和霍去病之间的事是不是成不了,毕竟霍去病既发出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心声,霍去病的心里未必有刘挽呢。
一个是亲女儿,一个是亲外甥,难为卫子夫不急。
想看卫子夫笑话的人存的都是何种心态,卫子夫在宫中沉浮多年,心中有数。
观卫家之势越大,霍去病取卫青而代之,成为刘彻最宠爱的臣子,不是没有人想挑起卫青和霍去病的争斗,毕竟卫家内部起了争斗,得利的永远是外边的人。
在卫青那儿不是没有人说霍去病的不是,毕竟霍去病的性子一向张扬外露,又是一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儿,大胜而归后的霍去病既被封为冠军侯,霍去病接受所有人的夸赞,更毫不掩饰对于一些将领的轻视。
况且,霍去病在军中行事和卫青截然不同,卫青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霍去病却不然。一个上战场带厨子的将军,他是第一个,刘挽算得上第二个。不过,霍去病对军中诸将的直言不讳,更免不得引起不少老将的不满,种种情况下,霍去病不如卫青在军中得人心,难免更有无数居心叵测的人企图让他们甥舅相斗,好让他们渔翁得利。
可惜,卫青不为所动。
如此一来难免有人将主意打到卫子夫的身上,毕竟霍去病和刘挽之间,谁都认为他们是天生的一对,早该定下的婚事,说来都因霍去病那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而搁浅。当娘的乐意自家的女儿被人晾着拖着。
无奈这些将心比心的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刘挽多年的肆意自在,她的欢喜,让卫子夫并不认为成婚与否再有从前她所认知中的重要。况且,懂得情/爱之苦后的卫子夫反而越发觉得,刘挽若能一生都不懂一个情字,最好不过。
而霍去病啊!他怕是渐渐的懂了,有时候卫子夫分明从霍去病的眉宇间看懂了他的无奈。他是懊恼刘挽的不懂的吧!
卫子夫思及多年前的闹心,很是以为霍去病能够有这样懊恼的时刻,非常好!
“好看吗?”正经的舞,刘挽没有学过,大抵见多识广,初学的。
一舞毕,刘挽显得很是无奈的走过,伞在手中,不甚确定的询问。
刘嘉笑眯眯的上前,站在刘挽的身后,不等刘挽反应过来的将刘挽手中的伞挡在前面,然后给刘挽转过身,再然后,将伞缓缓拿起,刘挽莫名不矣,待伞慢慢的移开,刘挽的视线措不及防的和霍去病对上,那一刻,霍去病的眼中显露太多的情绪,却让刘挽深陷于其中。
“好看吗?去病表哥?”相顾无言时,刘嘉从刘挽的手里拿过伞,断不可能错过他们四目相对时的情绪,刘嘉掩口而笑,轻声相询。
被刘挽一问,刘挽和霍去病不约而同的别过头,霍去病郑重的称赞,“好看。”
嘶,言语中的真诚,落在人的耳中最动人心。
“就你最胡闹。”刘挽的耳根微微泛红,回头嗔怪刘嘉一句。不料刘嘉侧过头透着挑衅的问:“二姐和表哥都不懂?”
不懂才怪。
听刘挽论起男人时是怎样条条是道,断不可能不懂。
懂,并没有外露,有没有一种可能,刘挽藏得深?
刘嘉相信刘挽绝不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对霍去病的感情,她不好说,但可以确定,刘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刘挽扬眉问,她为哄刘嘉费尽心思,刘嘉意欲何为?
“不怎么,不怎么。二姐开心就好。”刘嘉有了答案,并不打算强迫刘挽做任何事。
在刘嘉认识的人里,刘挽是最目标明确的人,正因如此,刘挽要什么不要什么,她会自行想办法争取。用不着刘嘉在一旁诸多掺和,更不需要她告诉刘挽该如何行事。
刘挽一顿,刘嘉的心思虽然不怎么在正事上,对人,对情,她有别于旁人的敏锐。正因如此,小小年纪才能对萧定一见钟情,定下婚事。嗯,这一点,算是完美遗传刘彻吗?
第398章 打架了
刘挽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有些汗颜。
“谢谢二姐哄我高兴, 我现在很高兴了。不知道表哥高不高兴呢?”刘嘉确实不想为难刘挽,但是在为难霍去病的事情上,刘嘉相当的热衷。然而话音刚落下,霍去病一记眼刀子又甩过来, 十分不善, 吓得刘嘉又怂得缩回去道:“表哥又没有不高兴, 肯定高兴的, 肯定高兴。”
自说自话,也是没谁了。
刘挽轻笑出声, “你至于怕吗?”
刘嘉在这点上完全不想跟刘挽讨论, 啥叫至于怕吗?
霍去病的威严, 那是自小到大日积夜累而成的, 刘嘉在他的跟前,全然生不出一丁点反抗的心思,刘挽难道不懂?
又菜又爱玩,说的正是刘嘉这样的人。
“表哥, 霍光能带过来和我一起读书吗?”刘据突然冒出一个恳求, 霍去病立刻问:“为何?”
刘挽同样好奇。
刘据解释道:“前几日我偶然碰到他,他很聪明。”
赞许霍光的太子殿下,并没有让霍去病为此而点头,刘挽侧过头问:“我回长安至今都不曾见过他。”
霍去病平静相询,“为何要见他?”
纵然他们是同父的兄弟,那又如何?
“你不知我为何将霍光带入长安?”霍去病与刘挽坦然相对, 在外人面前须得装, 他们相互用不着, 霍去病一句话, 刘挽定然明白何意。
刘挽不吱声, 刘据有些茫然,没能马上反应过来霍去病言外之意。
“比起霍光,陈谦虽长他几岁,是个心正的。”霍去病提议,刘挽的脑子立刻搜索陈谦的种种,刘据思及上回在甘泉宫,卫少儿当时有意踩刘挽抬高霍去病,正是这位出面制止卫少儿。作为陈掌的长子,陈谦表现是不错的。随后刘据又想到陈掌,陈掌这个人,和卫少儿在刘据眼里,他们夫妻很是相配。
听闻陈掌此生最大的宏愿是复祖上的爵位,正因如此,陈掌费心钻营,终于如愿以偿的陈掌,没有忘记大部分的功劳都在刘挽,对刘挽的话越发奉若神谕。正因如此,对卫少儿是又哄又要管,他没本事,并不希望儿子以后没本事,陈谦这个长子,陈掌寄以厚望,陈谦亦不复众人所望。
“心正?”刘挽不得不问,霍去病道:“有祖上之风。”
陈谦的祖上是谁,曲逆侯陈平。这一位智多近妖,甚至很是没有下限。陈谦,刘挽有所了解,很是以为那样的人算不上心正。结果霍去病补上一句的评价,刘挽一时更无可反驳。
“陈谦,毕竟系于卫氏。卫家,够扎眼了。”卫子夫微拧眉头,好孩子是好孩子,偏又是卫家的亲眷,倘若刘据身边都是卫氏的人,落在刘彻眼里都成什么了?
霍去病理所当然的道:“既是有才之人,陛下不用,留与旁人用?我会带陈谦去见见陛下。我能为陛下所用,他有能力也会让陛下用他。”
听得出来霍去病对陈谦十分赞许,绝对是出乎刘挽的意料之外,毕竟,霍去病素来对陈掌并无多少的好感,每回提及陈掌,霍去病都是不愿意多谈的态度。陈家,霍去病自入宫后更是鲜少回去,连对卫少儿也是越来越生疏,偏对陈谦如此欣赏?
“难道在你眼中,我连识人之能,容人之量都没有?”霍去病没能忍住问刘挽,刘挽立刻解释道:“怎么可能?表哥是能人,更能识人。你手中的将领都是凭真本事立功得以封侯的主儿,但凡你要是没有识人之能,容人之量,焉能有他们出头的机会。”
霍去病不禁挺直身板,夸吧夸吧,多夸点。
刘嘉的笑声分外刺耳的传来,引得霍去病骤然一瞪,刘嘉马上跑向卫子夫道:“母后,舞看好了,咱们该吃饭了吧。雨越下越大了。”
此时的天都黑透了,饭食同样是刘嘉期待的一环,吃吃喝喝玩玩,一样都不能落下了。
“都饿了吧,吃饭去。”卫子夫招呼刘挽和霍去病都别只顾说话,先吃饭。
刘据心中有疑惑呢,“表哥认为陈谦比霍光好?”
“对你而言。”霍去病回应刘据的话,刘据显得有些不解,刘挽必须得想到将来的霍光为大汉的权臣,是他开启废立皇帝的先例,可惜,娶了一个蠢媳妇,害了全家。
历史上的霍光,因霍去病的原因得宠于刘彻,在卫家遭受灭顶之灾时,史书上没有关于霍光出面帮卫家求情的说辞,更没有一丁点相关的记录证明霍光曾有心救一救卫家。
可是,后来成为权臣的霍光,又将刘据的孙子扶上了皇位。有人说霍光是念及刘据,念及卫家,甚至想起霍去病待他的种种好,毕竟若没有霍去病,他未必有资格离得大汉的权利中心那样近。或许更不可能成为大汉的权臣。
世人都说,卫子夫给刘彻带来了史上最丰厚的嫁妆,帝国双璧,卫青与霍去病自不必说,为大汉开疆辟土,为后世留下了无以伦比的财富。大汉的骨气,后世人的底气,是他们打出来的。从那以后,大汉与匈奴之间攻守易形。
巫蛊之祸令刘彻失去刘据这个继承人,濒临死境的刘彻不得不将年幼的汉昭帝刘弗陵托付给四位顾命大臣,其中一位正是霍光。
谁都不能否认,刘彻打了一朝,功虽在千秋,然大汉在他强势的出击下,何尝不是饱受磨难,轮台诏是刘彻意识到自身的错误,也明白未来的大汉究竟应该怎么样的发展,不可否认,刘彻驾崩时的大汉是汲汲可危的,刘彻的轮台诏起一定的安抚作用,可是但凡后面没有几个辅政大臣的能干,大汉,未必不能分崩离析。
续大汉之命的功臣,霍光是榜上有名。故而后世多少人羡慕刘彻。
不过,霍去病对霍光的态度,让刘挽越发想见一见从未见过的孩子。
而且,霍去病提及陈谦更适合刘据,刘挽没有插话,打的是私底下细问霍去病的意思。
刘据何尝不在想,为什么霍去病会说陈谦会更适合他呢?
答案一时半会是得不到的,这点事大家都各自私下沟通。
刘挽身体情况恢复后,日常都和卫子夫呆得多,连带着霍去病来看卫子夫的机会也都多了。
有些事大家看破不说破,吃饭啥的,他们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只不过卫长公主出嫁后,少了一个人。
“皇后,皇后,陈郎君把萧郎君打了。”又是一回吃饭时,卫子夫、刘挽、霍去病、刘嘉、刘据吃得正香,突然听到禀告,一群人听闻消息都一愣。
刘嘉反应过来追问:“哪个陈郎君打的哪个萧家郎君?”
前来禀告的内侍缩起脖子小声道:“陈谦郎君和萧定郎君。”
啊,刘嘉第一反应莫不是她听错了,怎么可能呢?
“为何动手?”刘挽更在想起因。毕竟最近这些日子萧定出现的次数稍微有些多。
内侍吞吞吐吐的没说出来,刘挽的视线落在华柬身上,华柬不曾迟疑,作揖退去打听,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回来了,“陈家四娘被请来与一众文人作赋,陈郎君亦在其中,原本大家作赋,并无争执,直到有人问起陈四娘子接下来是否打算就眼下民报的争论说道说道。”
华柬稍稍一顿,毕竟事情扯上刘挽,性质自然不同。
“不必顾忌,照实传话。”刘挽嘴角一弯,有点意思了呢。
华柬没办法,只能继续道:“有人挑衅的论及长公主唯恐天下不乱,近些年一桩桩闹出来的事,每一桩都与长公主有关,长公主该自省。”
此话落下,刘嘉冷哼一声道:“长脑子的吗?敢说这样的话。他们更该自省。毕竟自出生以来皆默默无闻,到底是他们没有能力,亦或者不够努力。”
要论毒舌,刘嘉有点意思的了。
乍听刘挽因为太能干,被一群无能之人说三道四,刘嘉火力全开。
华柬的表情有些难言,“陈谦郎君便这样说的那些人。”
陈谦,小刘挽两岁,和刘嘉同岁。大抵一样的年纪,有些想法是相通的。
“不错不错,敢这样说话的人,必须不错。”刘嘉是性情中人,这一点上,刘挽觉得她跟刘彻是越来越像了。
“之后呢?”刘挽莞尔,让华柬继续说下去,她啊,一边听故事,一边吃饭,再快活不过。
华柬一眼瞥过同样吃得很香的霍去病,算是习惯这一切。
“既有不同的意见,争论再所难免,你来我往各抒己见,吵得极是热闹。”上林苑随马球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上林苑,渐渐不少文人都开始喜欢往上林苑来。
上林苑虽是皇家园林,这些年其实刘彻在渐渐对外放开。毕竟刘彻既有意笼络天下文人,多得人才,因而特意将一部分园林划出来,专门让各种世家公子和寒门士子聚集。
正所谓想要了解他们的心思,莫过于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畅所欲言。
反正在上林苑内的一切,都逃不过刘彻的控制,文人们的话刘彻要听,却也不必都尽听,其中的尺度,不足为外人道也。
刘挽能在上林苑内碰见萧定不以为然,正因如此。
“直到萧定郎君出现。萧定郎君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和好几个女郎一道来的,并且萧定郎君身边的女郎更是出言不逊,道大汉朝的公主们,不过如此而已。话里话外,尤其论起长公主和冠军侯。”华柬越说声音越低,刘挽??又把霍去病扯上?
第399章 约好的一起打?
刘挽很是无语, 不过,这种时候的关注点得在别的,“萧定没有反应?”
“萧郎君被人激了几句,大意无非是萧郎君畏惧将来迎娶令仪长公主, 怕是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宣之于口。”华柬听完头那叫一个头大, 一个两个的到底想怎么着?唯恐天下不乱?
先前本因萧定一些举措而生出不悦的刘嘉闻言冷哼一声, 刘挽无奈道:“你莫绕弯子, 速速将事情说完,事儿闹大了, 父皇定要出面。”
作为一个挑事的主儿, 刘挽从来不怕事。
管外头的人怎么说道, 刘挽只管自己乐不乐意, 痛不痛快。有人借着她的事儿挑事,来呗,斗上一斗。
话音刚落下,华刻已然到了。
华柬!!!
华刻完全当作没有看见华柬, 躬身向卫子夫等人见礼。
“小公主,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纵然刘挽并非一众公主中最小的那一个,架不住在刘彻跟前长大的独刘挽一个,众人都知道不管是华刻亦或者是偶尔刘彻称之为小公主的独刘挽一个。
刘挽应下一声,低头将碗里的饭吃完,正想放下筷子,霍去病提醒, “刚做好的菜色不好吗?”
啊, 刘挽低头瞅了碗里的肉, 由衷的道:“有点甜。你觉得呢?”
“还好。”霍去病如是道, 刘挽一眼瞥过霍去病碗里的菜已经吃完, 试探道:“下回让人做个糖醋的,又甜又酸?”
糖这种东西是奢侈品,架不住刘挽一捣鼓,几个月前把糖弄出来了,倒不算太稀罕的东西了。之前的糖只能说是普通,刘挽并未发现霍去病有喜欢的意思,现在看来,霍去病很是喜欢呢。
“好。”霍去病乐意得很,刘挽想的更是,“糖果要吗?”
对刘挽一个不怎么喜欢吃糖的人来说,无非是因为有人提及糖的好处,她随口把制糖的法子一提,顺理成章做成,刘挽手下的生意,每出一样新奇的东西,自有人按照刘挽定下的模式给出方案,再定价推广,完全不需要刘挽多费心。
糖果这东西,刘挽作为一个不怎么喜欢吃的人,糖出来她更不管了,可霍去病似乎很喜欢。
霍去病的眼睛瞬间亮了。
得,不用霍去病开口,刘挽立刻懂了。
“我也要。”刘嘉在一旁酸溜溜的补上一句,霍去病道:“萧定这个人,陈谦打一顿远远不够,一会儿我帮你再教训他几顿?”
刘嘉本来因为萧定的事非常的不高兴,如今萧定又把刘挽扯进去,越发叫刘嘉不乐意得很。“表哥要是愿意,你随便教训,我保证绝对不拦着。”
“好了,你父皇唤你过去,快去吧。”卫子夫莫可奈何的催促刘挽,一个接一个闹出来的事相当的让人头痛。
头痛归头痛,卫子夫相信刘挽既然不以为然,想必不会有事儿。
霍去病起身道:“我也去。”
华刻在此时补上一句道:“冠军侯也得去,霍小公子也在其中。”
不约而同,一个个的视线落在华柬的身上,说半天一句重点都没有说到,过不过分?
华柬
“我也去。”刘嘉必须得去,她得去弄清楚,萧定意欲何为。
当年刘嘉见色起义,定下他们的婚事,并不代表萧定捏着他们的婚事,能够在外头胡作非为。
从前刘嘉觉得,她想要的她该得到,刘挽告诉她,并非所有想要的都要得到。在这个世上刘嘉喜欢眼下拥有权势地位,因此,不管她到底要得到哪一种东西,她必须要记住的第一件事是,不能损及大汉的一切。
好看的郎君世间多了去,大汉的长公主并不多。
大汉的利益是刘嘉不会去触及的,这是多年来刘挽帮她刻在骨子的意识。
自然,如果萧定觉得他们的婚事让他不适,甚至不想跟刘挽有任何的关系,那是相当的好,刘嘉会毫不犹豫的将人踢走。
刘据伸手,“我要去长见识。”
是的,长见识,他想知道如此的局面,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刘挽手里捏了太多的利,让无数的人为之趋之若鹜,当他们发现动不了刘挽,更没有办法让刘挽屈服于他们的时候,有人会想方设法的将刘挽拉下来。
“想去都去。路上把事情说清楚。”刘挽完全不在意一群人都要跟去的阵式有多大,刘彻不会不知道如今他们都在一块,有任何的事情定然都会在第一时间一块过去。
华柬被华刻瞪了一眼,事发至今,华柬竟然尚未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与刘挽?
怎么的,在刘挽的身边伺候,因着刘挽好说话,华柬越发不像样了?
华柬不敢和华刻对视,只与刘挽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萧定被人问对刘挽的感官,萧定是不愿意作声的,立刻有人指出萧定是要娶长公主的人,马上有人翻出当年刘嘉会看中萧定是因为萧定的容貌,谁能想到萧丞相的后人,在将来的这一天竟然也要以色侍人?
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是作为一个以色侍人的事儿,萧定立刻道出刘挽所为诸事,实乃牝鸡司晨之举,他和刘嘉的婚事,没到最后一刻呢,急什么?
刘嘉当即炸了,什么叫不到最后一刻呢,急什么?
他的意思莫不是不想娶她?
哈?
华柬没有理会刘嘉的愤怒,麻利的将后续的事说完。
萧定全然是一副瞧不上刘挽和刘嘉的态度,陈谦如何能看得下去,出言讥讽道萧定若非长得一张不错的脸,断不可能入大汉长公主的眼。得了便宜卖乖,萧定话里话外都是不想娶刘嘉之意,应该萧定不会忘记,当年在定下婚事时,刘挽亲自出面询问过萧定,问过萧家。
当年他们愿意,如今却不愿意?大丈夫连何为一言九鼎都不懂,如今更将过错推到别人的头上,难道不是莫大的笑话?
比起旁人认为刘嘉配不上他萧定,难道不是萧定配不上刘嘉?
萧定被陈谦一怼,脸色铁青,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以为陈谦莫不是也想娶公主?
大汉的公主里,如今尚未定亲的独刘挽一个,可惜,怕是陈谦没有肖想的资格。
话,越说越难听,最后又绕到刘挽的头上,以为刘挽身为女子是越来越不像话,哪有像她一般不安分的女子,怕也正因如此,纵然是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霍去病才不想娶她的吧。不过,霍去病不想,反正陈谦和霍去病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若是陈谦愿意,不如求娶于刘挽,反正陈家也没有诸多的讲究。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指陈掌当年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和卫少儿勾搭,全然丢弃他的身份。一个平阳侯府上的奴婢,陈掌竟然娶了当夫人,世族豪强们无一不唾弃陈掌的行为,连对陈谦亦诸多不满。
可是,用陈掌的话来说,他们祖上从来不是多有品质的人,对他们家的人,能够达到目的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所谓的手段,更在结果。
他们家得以复曲逆侯的位置,是陈掌一番经营所得,笑话陈掌,瞧不起陈掌的人,难道不更是在羡慕他们陈家?
是以,陈谦从来不会因为陈掌的作为,卫少儿的出身而引以为耻。
可当儿子的听见有人在他面前轻视他的父母,有点气性的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陈谦立刻上去揍人,值得一说的是,陈谦是真正精通君子六艺的人。比起好些个自以为家族甚好,很是觉得没有必要强身健体,灵活手脚的人,陈谦动手打人时,好几个人拉都没能拉住,甚至连萧定都被打了!
偏在这种时候,霍光也跟人打起来,因为有人说霍去病的不是,道霍去病为人张扬,目中无人,他是全然忘记自己是私生子了?
霍光必须不能否认霍去病的出身,但有人敢在他的的面前道霍去病的不是,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揍,把人往死里揍。
刘挽不得不问,“他们各打了几个人?”
华刻在一旁答道:“有二三十号人闹到陛下的面前,让陛下为他们作主。”
哎哟,二三十号人啊,两人的武力值那么高?
一个同母异父,一个同父异母,真行!
刘挽颔首,霍去病反倒一点都不受影响,“要是连架都打不过,未免无用。”
对此,刘挽一点都不想评价,有些人既找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对的,翻来覆去只一句纲常,自来如是,偏他们念个没完,何尝不是让人很厌烦。
刘挽不管他们怎么说,好处她得了,剩下的他们要如何,没有所谓。
“想不到陈谦有点意思,以前完全看不出来。”刘嘉关注的点和别人不一样,她正为陈谦一番操作赞许。
所以,萧定被打一事刘嘉完全不在意吗?
华柬瞄了刘嘉一眼,不太确定。又想刘挽一向宠刘嘉,要不是刘挽,刘嘉和萧定的婚事未必能定下。可现在的情况,萧定为何突然变了?分明以前挺好的孩子?
思绪万万千的华柬关注的点在于,刘嘉和萧定的婚事倘若黄了,怎么办?
第400章 兄长
在他思绪万千时, 一行人到了。
相对比较壮观的局面,二三十号人告状,打人的两人,陈谦和霍光都被罚跪在廊下, 屋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隐隐约约的, 走近后刘挽才听清有人道:“陛下, 确实应该要管管泰永长公主,倘若天下女子都如泰永长公主一般, 以后如何是好?”
哟, 相当的忧国忧民。
“朕倒是不知, 有何不好?天下女子都能卫国保家, 为民谋利,有何不妥?你们那点心思莫不是以为朕不懂?朕不与你们说破,你们捉住丁点小事不放,有意闹大。怎么, 你们想让朕怎么处置泰永?”刘彻这些日子显然没少听人说刘挽的不是, 都摆出忧国忧民的姿态,实则呢?大汉但凡少几个像他们一般的国之蛀虫,子民的日子都要好过得多。
“朕的用人之道从来没有变过。有才有能之人,朕一概用之。朕用得了旁人,朕的女儿朕用不得?”在用人的事情上,自刘彻提拔卫青开始, 再到刘彻立卫子夫为皇后, 多少人不满, 那又如何?刘彻受够处处听人安排的日子, 他到这一步, 他的人生由他来决定,他的天下,他要如何撑起,最不能听的正是此时在他的面前似乎处处要为他谋划,实则无一日不思如何费心从他的手中夺利以强大他们家族的人。
听他们的话,怕是大汉将来不再姓刘,得随他们姓。
“陛下,自来没有女子领军的道理。”纵然刘彻把话挑破,他们必须不能承认他们有多少的私心。他们绝对的没有私心,只有为公之心。他们说话做事,都为大汉。
“那就由朕开启这个先例。泰永长公主能不能打仗,会不会打仗,你们如果听说战功依然觉得不够,朕不介意你们亲自随她一道上阵杀敌。想来让你们亲自上了战场,你们不会再觉得,她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兴许都是大将或者朕安排的。”刘彻听多了风言风语,好些时候刘彻同样想不明白,怎么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
进击河西,多大的事,多少将士参与,那是能造得了假?
还他一个皇帝为了让女儿进入军中,不惜让人将刘挽的功劳放大,笑话,他一个皇帝但凡做出这样的事情,必为天下人所耻笑。
刘挽既为大汉的公主,旁人须得费心争来的荣华富贵她本唾手可得。刘挽缺什么?缺得须得上战场拿命去拼?而刘彻得配合女儿,让女儿在天下人那儿有面子?
刘挽足够有面子了,天下人对刘挽的推崇足够多,不需要刘彻另外给她锦上添花。
底下的人其实不是不清楚有些事根本不可能,架不住他们无法得利,他们对付不了刘挽,便只能挖空心思的无中生有,最好能够把刘挽拉下马。
现在一群人的目的都很明确,闹到如今的地步,多少人都将对刘挽的不满宣泄出来,趁此机会,赶紧把刘挽拍回去,让她安安分分在内宫当她的公主,外面的诸多事,万万不能再让刘挽碰。否则以后刘挽不定还得闹出多少的事。
而一切的关键在于刘彻。
其实一群人都想知道,刘彻不知道刘挽的声望在不断的增加吗?他不清楚继续放任刘挽发展下去,刘挽或许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刘彻的眼中钉,肉中刺?
观刘彻行事,几乎一群人都觉得,很多事未必不能操作一番,只要能让刘彻对刘挽生出不满,怀疑,凡事都有可能解决。
此时的这些人那点心思,毫不掩饰的针对刘挽,刘彻控制不住的瞥过他们,眼中的寒意让一群人不住的发颤。
“陛下,臣等绝没有传过这样的话。”刘彻的眼神吓人得很,好像下一刻便要将他们生吃,谁都不会在此时此刻承认他们暗地里做的手脚。
反正不过是一些话罢了,想查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断不可能。
“长公主。”廊下的人里,一个陈谦十三四岁,相貌中上,算是卫家一堆人里最普通的人,而另一个和刘据差不多大的男孩,十来岁左右,剑眉星目,一身雅白的曲裾服,脸上有些黑青。他是除了霍去病外,只与刘据有过一面之缘,故而听到陈谦的话,立刻意识到向他们走来的人正是大汉最负盛名的泰永长公主。
刘挽他们一行人来到这儿有一小会儿了,可是方才陈谦没有喊出来,此时喊,里面是到了僵局,毕竟话头确实难查,刘彻想弄个清楚并不容易,可是放过他们,刘彻说不出这妥协的话,也会助长眼下这一群人的气焰。
想要解决刘彻陷入的难题,再没有比陈谦的出声打断更好的法子。
有意思。
刘挽眼中流露出赞许,她也确实是不该,广撒网找人什么的,倒是把身边人都给忽略了。陈谦这种人有眼力,而且听霍去病话里话外的意思,手段更是不缺。她怎么能把这样的人抛之脑后不用?
视线扫过陈谦,刘挽别管内心是如何的汹涌澎湃,面上不动声色。
霍去病反倒走过去,站在两人的面前,两人异口同声的道:“兄长。”
啊,十分生疏的兄长。
唤完之后的两人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回头扫过对方,针锋相对!
兄长。那是你的兄长?分明是我的!
霍去病不管他们,只冷声的问:“打架打到陛下的面前,你们很有面子吧?”
啊?此话从何说起。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的好吧。明明是那些个人打不过又吵不过,因此才会告状,最最没有用的是那些人。
可惜,当着霍去病的面,他们一个字都不敢说。
“进来。”屋里传出刘彻的声音。
霍去病抬头一看,刘挽正在门口等着他们,完全没有打算进去。刘彻听到声音迟迟没有见到人,自然得出声把他们唤进来。
“陛下。”霍去病不曾迟疑,两个都是他弟,他哪怕想跑,也断不可能跑得了。这种情况,麻利的到刘彻的跟前,给刘彻出个主意吧。
是以,几人一道进屋,瞥过屋里说话的人。哦,都算熟悉,日常最喜欢挑刘挽刺的那群人,毕竟利益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被刘挽夺去太多,也是不能放任不管,刘挽若非一直很谨慎,叫他们拿不到半点的错,怕是早被他们坑惨了。
故而,对上刘挽,他们是恨得咬牙切齿,何尝不是在想,到底他们那么多人加在一起怎么对付不了刘挽这样一个人呢?
可是,他们要对付的当真只刘挽一个人而已吗?
明明刘挽身边汇聚了不少的人,他们这些人所代表的是另一个团体-寒门。
是的,家道中落,但从前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也有一些底蕴在的人。
针对眼下大汉阶级的固化,他们清楚的知道问题所在,可是他们努力的想要往上爬,却被上方的人死死的拦,拼尽全力不给他们机会。刘彻的察举制给他们机会了,同样,刘挽那里聚集的百家,何尝不是给了另一个让他们能够往上爬的机会。
是以,有了出头的机会,针对世族想对付刘挽,有很多的人费尽心思的维护刘挽,绝不会让刘挽倒下。
所以,争论刘挽过与功的人,是类似的人,但受益的双方又有区别。
“父皇。”刘挽姐弟三人也得见礼,刘彻挑挑眉,显然没有想到刘嘉都来了。
转念一想萧定也在其中,刘彻略有不满,好在并没有发作出来。
“事因你而起,你处置。”刘彻把刘挽叫过来,是因为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越发不像样了,叫刘彻心中稍有不满,也觉得差不多该收网了。
确实是时候了,刘挽应下一声是,且道:“那我把人都领走。”
刘彻把刘挽叫过来,确实想让刘挽把事情处理好,可是,把人领走?领哪儿去?外面天都快黑了。
“为了藏书楼和安容处闹得太久,要解决也该到藏书楼解决,正好,让人敲锣打鼓,天黑的这会儿,大家都得闲,正好让大汉的老百姓们都一道参与,好让他们知道,大汉的所有变化都与他们息息相关。”刘挽既然决定要解决事情,必须得有解决事情的态度,她一贯如此。
“陛下,我安排人巡城,以保证城内安宁。”霍去病补充一句,纵然在来前并不知道刘挽的打算,并不妨碍他和刘挽配合。
单在殿内刚刚提醒刘彻该把刘挽弄回宫中好生圈起来的人,他们没一个是好东西,刘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群人未必不会狗急跳墙的做出某些事。刘挽在前面只管放心的闹腾,霍去病须得将后方给刘挽守好。
刘彻能如何?刘挽和霍去病配合办的事,有他们办不好的?
“去吧。”刘彻心中的郁郁随之烟消云散,大手一挥让刘挽和霍去病只管撒欢的闹。
刘据和刘嘉对视一眼,随后望向刘挽和霍去病,两人默契的转过头,几乎如出一辙的动作,淡淡的瞥过一旁方才告刘挽状,让刘彻管好刘挽的人们。
两人眼神瞥过之时,告状不成,眼下要被刘挽出手攻击的人们都不由皮下一紧,随后又反应过来。哼,刘挽没有快刀斩乱麻,给他们机会准备,休想占得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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