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遂你们所愿
在一群人眼里, 刘挽属于攻他们之不备,占尽先机的主儿,因而才能在他们不防备的时候夺去他们的利益。给他们时间准备,他们自认为不管刘挽想出怎么样的招式, 他们都能够对付刘挽, 断不会一直叫刘挽捏紧他们的七寸, 让他们只能将吃进肚子里的好处吐出来。
有了刘彻的点头, 本来早想和刘挽正面对上的人,却一直没有对上的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外面吵得如火如荼, 都只有一个目的, 把刘挽逼出来!千方百计的逼迫, 他们只想要刘挽给句准话。结果要是能把藏书楼弄到手再好不过。
藏书楼, 各州一处,几乎和长安的大同小异。藏书破万卷。有幸进过藏书楼的人不得不承认,刘挽够大方,不仅将各家所得的书全都印刷出来, 连同宫中藏书都放出来了。
须知宫中许多藏书是不对外开放的, 好些人终其一生都盼望能够进去借阅一番。
连各家世族都求而不得的书,如今被刘挽摆出来,摆在那儿,供应天下人随便借阅。
当时听闻如此巨大的落差,非常的让世族们无法接受。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刘挽藏书楼建好以后, 竟然让各家给人授课, 如果教的是基本的手艺他们不管, 反正他们都不是那动手的人!
可是, 刚开始是手艺, 渐渐的刘挽开始教人读书识字,全然是要为大汉育天下之才,以供大汉用人的姿态。
世族最大的底气在于他们的人,在于他们家的读书人最多。
一但底下读书识字的人多了,他们各家的人还是珍贵的?还能世禄世卿吗?
明白刘挽的行为是在坏他们家的荣华,谁能不挖空心思的对付刘挽。
可是,这些人一开始全然不把刘挽当回事,刘挽建成藏书楼那会儿,在她手底下的人已然不少,而且刘挽对底下的人要求严格,人可以蠢一点,再蠢一点,重点在于须得是志同道合的。
志同道合,为了共同的利益,断然不会成为世族的突破口。况且,刘挽不管生意做得有多大,规矩立下更是严守。瞧平阳长公主不管再闹腾,刘挽愣是没有让她越过线。如今刘彻下令让平阳长公主将安容处所有相关的权利交回来后,不管谁,刘挽一律只须按她的规矩行事,无须看在谁的面上。那,各方再想挑刘挽的毛病更不可能。
君不见他们盯了刘挽这些年,独在刘挽帮助朝廷赈灾一事上有了出手的机会?
所谓贪墨之事,一直没有出面澄清的刘挽,他们也都在死揪此事,只要刘挽和朝廷没有对外公布,他们既可以借此机会让刘挽饱受非议。乱人心,把底下不明内情的人带偏,再让他们出面对付刘挽,最好让刘挽失人心,恰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只是,他们一直都疑惑,刘挽为何明明没有贪墨,偏没有出面澄清。张汤那儿明明上回都查得一清二楚,无一例外的把一群闹事的人扣下,却依然没有出面昭示天下,刘挽并没有贪墨。
嘶,刘挽能不知道她不吭声的后果?
哪怕是从前对她诸多推崇的人,怕是都有可能陆续因为刘挽身上的这点污点而开始怀疑质疑她,刘挽要的是这样的结果?
倒不是没有人想到其中的可能,但又觉得刘挽不至于吧。站在他们的立场,他们本是为利而动,更为了利益挖空心思的人,让他们怎么去相信,会有人无私到极致,全然不在乎自身的得失?
“诸位,请吧。”刘挽出言相邀,闹到如今的地步,打架这点小事,他们都敢闹到刘彻的跟前,无声企图借刘彻向刘挽施压,逼刘挽出面。刘挽遂他们所愿,还不麻利点?
哪怕被刘挽瞧破意图,一群人并不觉得他们那点心思不可对人言。刘挽要解决,好啊,且拭目以待。
“陛下,臣等告退。”事至于此,既要正面交锋,刘挽无畏,他们没有一个会露出胆怯,要争要打,来吧,只管出招。
刘挽等人进屋一小会儿又出来,跪在外面的陈谦和霍光自不会错过随刘挽他们一行出来的还有方才进屋告他们状的人。
嗯,事情那么快的解决了?
真要是能迅速的解决,何至于闹到刘彻跟前。
本身不管是陈谦打人,亦或者是霍光打人,一个人打的人多,群起对一个都打不过,此事闹出去,被笑话的谁自不必说。偏他们各家的长辈不依不饶,不管面子不面子,眼下他们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必须要借此机会追溯源头,打架的起因在刘挽,若非他们各自对刘挽有所不满,怎么可能争论。
既有争论,有一点却很清楚,动手打人的那一个必须有错的。这种情况下找谁都没有用,须得顺势把刘挽拉出来。刘挽避得太久,哪怕他们骂尽最难听的话,至今未止刘挽都没有半分要出面的意思。
不,不行,趁大好的局势,对刘挽不满的人如今都在愤怒中,必须得顺势将刘挽解决!纵然挑拨不成刘挽和刘彻的关系,也须得想法子将藏书楼和安容处弄过来。
观平阳长公主多年的行事,不少人都受到启发,况且,据说刘挽那三千女兵都是从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里挑出来的。
无家可归,无人可依,这样的一群人,最容易为人所用。
刘挽手里捏了人,这些人让他们感受到不安,必须要各个击破。
“你们打人的事,既因我而起,眼下关于我的争议,最大的莫过于藏书楼和安容处。很多人费心逼我出面,所以,揪着一点小事无限放大,打架的事闹到君前,引得我父皇不高兴,我啊,真不得不出面解决事情。”刘挽走出来,冲廊下的陈谦和霍光也罢,亦或者是站在不远处的被打和看戏的人都好,毫不掩饰的告诉他们,她确实因为他们的逼迫不得不出面。
只是,坦然的承认自己受制于人,不得不出面的刘挽,确定没问题?
陈谦低下头向刘挽请罪道:“小人让长公主为难了。”
刘挽无所谓的道:“不妨事,没有你的事,也会有别的事。闹了好几个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够了。”
不知怎么的,听到刘挽一句够了,无端叫人生出不安。
怎么叫够了?怎么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够了?
难道刘挽一直拖着事情不解决,引得天下因她而争议不休,只为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事?知道她贪墨?知道她因为有人对她的不满,在藏书楼和安容处闹事,因此她把藏书楼和安容处关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
是的,无数人的心里都闪过共同的疑惑,为何刘挽要闹得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此事,于刘挽有何好处?
“走吧,都一道往藏书楼去。天虽然黑了,反正不过是说清楚一些事而已,又不用看清人脸,是以,趁早解决,遂诸位所愿吧。”刘挽没有一丁点被人架起的不适感,话说完抬脚即走,刘嘉小步跟上道:“我也要去。”
刘据落后几步也连忙的道:“我也要去。”
“去去去,想去都跟着一块去。我还能不带你们去吗?”刘挽小声回一句,且让他们都麻利的跟上,不用担心她不带人。
好呢好呢,刘嘉一脸的兴奋,倒让刘据不太懂了。
“三姐为何兴奋?”刘据心中不解,必须问出口,有何值得兴奋的地方吗?明明刘挽眼下在受人刁难对吧,怎么刘嘉不担心,反而很是兴奋?
刘挽意味深长的道:“一群以为借父皇的势,逼二姐的人,岂不知他们的所有盘算都在二姐的预料之中。人啊,以为自己占尽好处,算计人心,不到最后,谁算计的谁,未必。”
此话,十分的引人深思。刘据一直在研究刘挽最近的举措,何尝不是在想,刘挽意欲何为呢?明明刘挽并不算一个特别喜欢被人针对的人。尤其刘挽的事情很多,多得都完全不想多理会朝堂上那群总想挑她毛病,恨不得把她压在宫里,一辈子不出头的人。
况且,所谓的民报骂刘挽的人不计其数,后来哪怕有人帮刘挽说好话,你来我往的分说刘挽做下的事,何尝不是有说刘挽好,也有骂刘挽的。
因此,刘据的思绪复杂万千,毕竟民报上的很多说法并没有错,站的角度不同而已。
可是,刘据很坚定一点,刘挽无论做什么事,都以大汉为重!自然,也会无视很多人的利益,当她触及太多人的利益时,难免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与之而来才会有许许多多的人骂刘挽,企图用舆论让刘挽不得不退居幕后。
刘挽不出面,不反驳,由他们骂,由他们推崇,好像他们为之争论的从来不是她。
如今,刘挽出面,刘据在想,刘挽会怎么迎对天下人对她的指摘呢?
答案,即将揭晓。
有刘彻的点头,刘挽一声令下,整个长安城在这入夜时分,灯火通明,锣鼓声天。
“长公主在藏书楼前召集众人,但有不求甚解者,皆可前往。长公主必解众人之惑。趁此机会,长公主还会昭示天下,藏书楼和安容处是否重启。”随着一声声叫唤,长安城内的人们知晓了所谓何事,震惊之余都连忙赶往藏书楼前。
第402章 顺势
既然刘挽建藏书楼本意是为大汉培养人才, 藏书楼外的地盘足够的大,纵然满京城的人都汇集于此,也能容得下。
刘嘉第一回见到那么多的人,很是惊叹的问:“有那么多人?”
“因藏书楼和安容处关闭, 几个月下来, 怕是天下各地的人都往长安赶, 尤其是在民报开始发布内容后, 越来越多的人往长安来,只为了及时阅读民报的内容, 甚至可以及时将他们的想法交到民报手里。民报刊登的并非只有一篇文章, 更有类似的观点在附在下方, 以供大家参考。”民报一出来, 刘挽每日必看,刘据也一道多听多看,不得不说,这可比看书要有意思得多。
刘挽就民报上每天的内容, 更让宫中的五经博士们为刘据讲, 文章所写的内容引用的都是哪一本名著,从而让刘据更好的吸收。
针对五经博士们夹带私货的给刘据讲解,刘挽也不在意,让刘据自行思考,然后写下一篇观后感和听后感即可。
刘据脑子不得不动,各家的知识不断的往他的脑子塞, 他需要做到的是融汇贯通, 刘挽让他写的观后感和听后感, 意义也在于此。
不过, 刘据刚开始写得吃力, 也更让他意识到他读的书依然太少,少得都不足够他写出一篇好的观后感。
与之而来,刘挽也提醒刘据,瞧瞧大汉朝的能人之士何其多,想跟这样一群人斗,试问刘据不努力的变强,如何能够做到御下有道?
为君者,不懂得臣下的心思,随便被臣下所糊弄,这江山天下以后是谁的了?
刘据既为太子,便是将来的大汉皇帝,虽然刘据认为有些事情是顺理成章的,但大汉并非没有被废的太子。
刘彻并非一开始即是他们的祖父汉景帝的太子,而最后汉景帝废太子而立刘彻,算是开启大汉第一个废太子的先例。有了先例在,刘据因母而贵,得立为太子,依刘彻的性子,未必见得将来刘据没有能力担起大汉的天下,他依然会是大汉的太子。
是以,刘据不敢松懈,读书识字,刘挽交给他的功课,他是坚定不移的执行。故,对外面的情况,纵然没有人跟他仔细的道来,他亦有数。
刘嘉眼中流露出赞许,可以啊,有点样子了!
“二姐,什么时候开始?”自入藏书楼后,刘挽坐在那儿随手翻起一旁的新书,刘嘉没能忍住的追问。
刘挽翻了一页纸道:“急什么?夜还长着。”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长公主,萧定郎君求见。”刘挽不急,自有人急,尤其算得上是闹事的正主儿之一。
一听萧定的名字,刘嘉想都不想的回道:“不见,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刘嘉本身对萧定便生出怨气,以为萧定是越来越不像样,他和别的女子来往甚密的事刘嘉都赖得理他了,他倒好,把刘挽扯出来,和别人联手逼得刘挽不得不出面平事儿?
哼,事情无法收场,现在知道急,来向刘挽求救?
不见。
“他要见的是我还是令仪长公主。”刘嘉拒绝果断,刘挽倒是不慌不忙的问上一问。
华柬小声道:“是长公主您。”
刘嘉气呼呼的道:“他以为他是谁,他想见二姐就能见。”
刘据闻言无奈的唤道:“三姐,别闹。”
引得刘嘉瞪大眼睛,“谁胡闹了,我哪里胡闹?告诉你,他怎么对我都成,敢对二姐不敬,凭他也配。”
“嘉儿。”刘挽观刘嘉一副恨不得生吞萧定的态度,不得不出言唤一声。
不想刘嘉分外认真的道:“我从前虽然不太看得上陈谦,可是今天的事情,陈谦为二姐说话,更能为了他的父母打人,我欣赏他这样的做法。对比萧定,他认为他有资格出现在这儿?陈谦该把他往死里打。”
听听刘嘉那凶神恶煞的语气,刘挽坚信但凡萧定敢出现,刘嘉一定会在第一时把人打了。
刘挽不得不提醒刘嘉道:“你真只看中萧定的脸?”
此问落下,不料刘嘉天经地义的道:“不图他那张脸图他什么?图他给我荣华富贵,亦或者指望他为我夺来权势地位?我不缺。”
作为大汉的公主,刘嘉权势地位财富都不缺,确实只随心而已。
刘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反驳刘嘉的话。
教训人大可不必,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而刘挽对刘嘉的要求从来都是让她随心.大局上不会犯糊涂,小事上,尤其在对男人的事情上,刘挽并不诸多要求,更不会要求刘嘉该怎么样对待男人。
可是,不知是不是刘挽的错觉,此刻刘嘉对萧定的态度,有一种刘彻给她的感觉!
不不不。刘嘉应该不会像刘彻吧。
刘挽连忙否认。
“所以,他是来见我,不是来见你。”刘挽指了萧定来这一趟,要见的是刘挽,并不是刘嘉,这就证明,在萧定的心里,他很是清楚某些事情,尤其是针对刘嘉的心态。
刘嘉一怔,刘据连忙道:“三姐,我们跟二姐过来是看二姐处事,不该对二姐做的事指手画脚。见与不见萧家的郎君,由二姐决定,你”
还是乖乖别说话吧。
未尽之言,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正因为明白,刘嘉回头又瞪了刘据,可惜刘据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嘉儿。我要见萧定自有非见他不可的理由。你若是不想见,避开就是。”刘挽并没有责怪之意,轻声细语的劝说刘嘉,她若是不想见萧定可以避一避,但不能拦刘挽。
“我为何要避,他敢来我有什么不敢见他的。”刘嘉暂时不想见萧定,在宫里的时候,刘嘉连半分视线都没有落在萧定的身上,如今他敢上门。哼,他只管来,刘嘉也想亲口问问他,他是何意。
刘嘉立刻走到刘挽身边,冲华柬道:“去,让他滚进来。”
“嘉儿,莫失了礼数,别让旁人觉得大汉的公主竟然是一个没有规矩的人。”刘挽提醒刘嘉的态度不对,在自家人那儿,刘挽并不过多约束刘嘉,对外,刘嘉代表的不仅仅是自身,她要记得最基本的礼数。
萧定是萧何丞相之后,开国的功臣,又是刘嘉定婚的夫婿,她不该出言相辱于萧定,因为那同样是在侮辱她自己。
刘嘉被训,不敢不听,虽然心里依然不痛快,面上总是缓和了些。
刘挽示意华柬去把人请来,华柬不敢怠慢。很快萧定便被请了进来,此时萧定的脸上,双眼被人打了两个拳头,乍一看,刘嘉顿住,随后别过头闷笑不已。
谁这么坏心眼,专朝人的眼睛打的?
“拜见太子,两位长公主。”萧定虽然被打得不轻,眼睛都黑青了,但神情自若又十分恭顺的朝刘挽作一揖。
刘挽嘴角一抿,忍住笑意的抬手道:“我以为你不会想来见我。”
萧定起身后道:“事至于此,够了。”???闷笑中的刘嘉闻言一愣,她怎么听出别的意思,有些事莫不是有意为之?
刘嘉连忙甩掉刚萌生的念头,一眼望向刘挽,萧定的话她不信,刘挽说的才可信。
“这算是证明你懂本宫的意图?”刘挽并不意外,平静相询。
萧定低头不卑不亢的答道:“不敢,只是想略表心意。没有在下,想必也会有别人。不过,因在下与令仪长公主的婚事,会有不少人认为在下的反应更能落长公主的脸,陛下的脸,皇家的脸。”
言尽于此,萧定表明他懂得很多人的心思,不过,他并不愿意配合。
刘挽轻笑道:“你更想证明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你站在我这一边。”
“长公主所为,顺应时势,一群顽固世族,图的是一己之私,岂可与日月争辉。”萧定拍刘挽的马屁那叫一个顺溜。
“你家知道你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刘挽有此一问,萧定作为萧家人,刘挽说的这句话虽然是他第一次听见,其中的典故他岂能不知。既知,立刻同刘挽躬身道:“长公主那日对在下说过的话,在下记在心上。应试之制,在下愿意一试。如果我们这些出身世族的人若是连寒门之士都比不上,只能证明我们的无能。无能之人身居高位,天下之祸。”
不得不说,萧定提及应试之制,明显懂得刘挽一步一步的布局,安排的到底是什么。
为天下而谋,世族越发的壮大,对世间而言并非好事,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刘挽总是要试一试。能让大汉得利一分都是好事。
刘挽问:“你与陈谦相熟?”
“算是神交久矣。”萧定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回答。
同为世家,又都是开国的功臣之后,居于长安,竟然神交久矣而已?
刘挽挑眉无声相询,萧定立刻道:“陈家郎君是极聪慧的人,陈家因曲逆侯之故,名声不太好,因而陈家郎君亦为世族中人所不耻。我们偶然相识,虽有深交,明面上并无往来。”
明面上没有的往来,私底下有不少,确实算是神交久矣。
“今日之事是你们早商量好的?”刘挽再问。
“算不上商量好,偶然遇见,很是以为该顺势为之。”萧定答来,刘嘉终于确定,敢情都在演戏呢?一切都是假的?
第403章 身不由己
顺势而为, 用得真是妙,刘挽闻言同刘据对视道:“看看,这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己。当你站在一定高度,纵然你想止步不前, 在你身后的人, 因为种种的利益, 都会不断的推着你往前走。”
萧定一顿, 如何也想不到刘挽会顺势教刘据这样的一个道理。
可刘挽说错了吗?
“局已开,所有人都上了赌桌, 再想下桌不可能。所以, 如果不想输, 你只能继续往前, 想方设法的赢。”刘挽叮嘱刘据,刘据板起脸十分严肃。
他明白刘挽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再残酷不过的事实。
哪怕是刘彻这个皇帝都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换成谁都一样。
萧定一句都不敢插嘴, 刘嘉在一旁不得不问上一句, “你是在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我二姐?”
被逼问中的萧定呆滞半响,小声的开口道:“是。”
不料刘嘉闻言一声冷哼,“我二姐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你依然打着为我二姐的名号,你们当我们是傻子?”
啊?刘据听完刘挽的话后, 以为刘挽说透了一个事实, 真要因此而责骂于人, 都不可能。
刘挽和刘据都无奈而不得不接受的一件事实, 不好意思, 在刘嘉那儿,他们无论打的什么旗号,她所关注的重点在于,他们在刘挽的眼皮子底下,逼着刘挽前往,根本没有征询过刘挽的同意。听他们的语气,他们极是引以为傲。
“长公主,此事并非我等挑起,泰永长公主至此只能进,不能退。”萧定急忙解释,不承想刘嘉一个箭步上前直逼萧定,把萧定吓得后退一步,刘嘉质问:“纵有千般理由,不能否认的事实更是,你们费尽心思算计我二姐,你们图的是名也是利。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萧定求救的目光落在刘挽身上,盼望刘挽出面管管刘嘉。
可是,纵然有些事刘挽知晓他们各自的图谋,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图谋无可避免,并不代表刘挽喜欢,不过是无法阻止,便只能接受罢了。
刘嘉骂出刘挽不会骂的话,刘挽怎么可能阻止。
还得是刘据询问:“二姐,接下来怎么办?”
萧定瞬间反应过来的急切同刘嘉道:“长公主,接下来的事情关系重大,望长公主慎重。”
刘挽不管刘嘉怎么跟萧定算账,萧定必须要自救,刘嘉不愿意讲理,萧定能怎么办?
只能赶紧提醒刘嘉如今的情况很是危急,别闹,千万别闹。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应对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你们想跟我二姐动心思,凭你们那点本事,绝不可能斗得我二姐。怎么?想向我二姐表功呢?想让我二姐夸你不成?”刘嘉相信坐在这里的刘挽定然早想好接下来如何行事,用不着萧定他来这儿表忠心。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没有他们一群人在中间撺掇,未必见得刘挽得立刻处理一些事。
萧定
虽然想要否认,可是不敢。他想出头,更想延续家族的荣光,一切的前提都跟刘挽有些关系。可是呢,这点的小心思萧家又不太敢在刘嘉跟前承认。
“陈谦呢?”刘挽不理会萧定的困境,反而想知道陈谦呢?
“在外头候着。”萧定进来的时候看见陈谦了,连忙的抢答。
“你猜为何你来了,他却没有来?”刘挽含笑而问。
萧定一愣,刘挽道:“大抵这是你跟他之间最大的差别。”
所谓的差别大抵是萧定都想要,而陈谦的目标明确,他只要一样。
名利,权势,往上爬的通道,陈谦必须要崭露头角,一鸣惊人。
“长公主,陈郎君上了高台,如今正在高台之上同人争论。他斥责一群郎君鼠目寸光,得利于长公主,却不懂得珍惜,反而站在高处指责长公主。”不出刘挽所料,这会儿花禄显得有些着急行来,将外面的情况告诉刘挽。萧定稍稍一顿,刘挽并不意外。
“有些路既然走了,断然不能再回头看,无端拖住你的进程罢了。陈家,陈掌,他怕是也没有想到他的儿子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吧?”刘挽想起陈掌,一个为了地位费心经营,不择手段的人,没有想到养出一个儿子纵然年轻,有几分陈家人的风范。
“你们和馆陶大长公主府上也有往来?”刘挽问起,那不是想起另一个人了吗?陈四娘。
一个个冒出头来的人,为自身而争取,在这样看似群魔乱舞的大环境下,实则他们各自都有何盘算,谁都不敢说。
刘挽比较好奇的是,他们之间沟通过吗?决定一起行动的?
“并无往来。”萧家听到刘挽问起馆陶大长公主明显一愣,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突然意识到他们不仅有各自的盘算,或许,最大得利的人远远不是刘挽本身。
刘挽笑了,“你有你的盘算,我有我的盘算,今天注定是热闹非凡的一天。既然陈谦先出面,也罢,我们去听一听。”
说起,刘挽便站起身往外走,萧定微抿唇,刘嘉在此时跟上刘挽,不禁小声询问:“这是二姐想要的结局吗?”
“别担心,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刘挽明了刘嘉的担心,宽慰她只管放心,一切并不算脱离她的掌控。“你莫不是以为,能打起来只因为他们想闹?我的人在其中没少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事情须得闹得足够大,大得无人能够遮拦得住才是顶顶的好。”
刘嘉不解的问:“为何?”
“为开民智。”刘挽如是答,刘嘉更不懂了,“为何要开民智?越蠢的人不是越好管理吗?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刘挽正色而答道:“可是凡事有利有弊,我们能够让他们说什么信什么,别人也可以。与其让他们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刀,不如我们选择性让他们听什么信什么。”??刘嘉有些不太懂,“还能这样的吗?”
“为何不能?你以为我们如今所读的书,那些内容都是原原本本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董仲舒所提的儒家思想,并非照本宣科,也并非和孔孟原本的观念一样。董仲舒可以做到的事,大汉朝廷有心去做,自然也是可以做得到的。”刘挽肯定的告诉刘嘉,刘嘉依然不算太懂,刘据反而听得有所悟的道:“这就是为什么二姐不许五经博士用他们的注释教我的原因?”
教科书重要吗?必须的重要。偏偏到现在为止,很多人其实是没有意识到的。
不过,长安城立起了经碑,而经碑上所刻的内容,刘挽非常体贴的在各地的藏书楼内都收录了。那上面的内容已然是通过刘彻让人筛选过的。而刘挽在让人授课讲学时,何尝不是也让人准备了书,讲经的内容,有一些可以各抒己见,但是有一些内核谁都不许改。
忠君爱国,卫国安民,这一点能够让大汉得到平静,相比于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否认刘挽这一规矩。
而此时,刘据听懂了,联想到自身时,突然觉得刘挽布局很久了,不仅是如今在收获,将来也会有所收获。那,这一切刘彻是知道的吗?
是的,刘据问出来了,“父皇知道二姐做的这一切吗?”
刘挽道:“自然。”
答得那叫一个天经地义,听得在他们身后的萧定心下一紧。
如果刘挽所做的一切刘彻都是知道的,那证明刘挽促成的结局,同样会是刘彻想要的对吗?
萧定先前未必没有这样的猜测,真正从刘挽那儿得到这个结论,难免让萧定振奋!
此时他们已然走出来,尚未长成的陈谦此时正在喝斥站在他面前,对他流露出不屑的两个青年。
“你们若真有骨气,当再不踏足藏书楼一步才是。莫要忘了,当初传出泰永长公主贪墨之事时,你们很是大受打击,当时你们怎么说的长公主?在旁人攻击长公主时?你们又是怎么非议长公主的?”陈谦今天显然是打算释放到底,别管对谁,敢来跟他吵,要跟他端的人,放马过来,且观他如何舌战群儒。
“我们不过是痛心而已。长公主这些年为大汉,为百姓诸多筹谋,不曾想最后竟也不顾百姓生死。百姓受灾,朝廷是信任长公主才派长公主安排人运粮前往救济百姓,可长公主竟然贪墨赈灾款,我们痛心,我们希望长公主出面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该吗?”被陈谦骂的人,完全不打算反省自身,反而声声质问,他并不认为他们质疑刘挽,道刘挽的不是有错。
陈谦道:“知道藏书楼一年所费钱财几何吗?”
被陈谦一问,两人都一僵,随后异口同声的道:“我们如何得知。”
“既不知,更不应该非议。亦或者,你们该问问你们自己,每月所用几钱,自该知晓,长公主能在天下各地建起藏书楼,以供天下人阅书,断不可能贪那点赈灾款。类尔等听风即是雨之辈,尽都是蠢钝如猪才会提出让长公主自证清白。毕竟,但凡长公主只要不建一处藏书楼,留下的钱财远胜于此番的赈灾拨款。”陈谦甚是不客气,刘嘉震叹无比的问:“二姐,这是陈谦?”
【作者有话说】
抱歉放错章节了,迅速改正
第404章 长长脑子吧你们
别问, 问,刘挽都答不上来。
刘嘉继续和刘挽咬耳朵道:“姨娘好生厉害。”
夸的必须是卫少儿。
但,确定是夸?
不管是霍去病,亦或者是陈谦, 他们能长得如此的优秀, 和卫少儿真没有多少关系。
“你, 你岂能出言相辱。”陈谦骂他们蠢钝如猪, 叫他们大受打击。
“为何不能?枉你们也是读书人,读书为明事理, 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书都白读了?”陈谦毫不掩饰对他们的轻蔑, 毕竟陈谦说得并没有错, 但凡他们只要动一动脑,都不会觉得刘挽能贪那点赈灾款。
一个钱多得都能在大汉每州建起藏书楼,从始至终都没有让朝廷出过半毛钱的人,去贪所谓的赈灾款, 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底下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们, 纵然被说破根本所在,想让他们承认是他们栽赃嫁祸才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万万不可能。
况且,事情过去那么长的时候,有些事想查都根本不可能查得出来,谁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死不承认就是了, 谁能奈何他们。
这世间上的人, 大抵是越不要脸的人越能过得很好。
“陈谦, 枉你也是名门之后, 竟然口无遮拦, 出言辱骂于人。你未必也太狂妄了。”不行,再让陈谦继续骂下去,怕是他们一切盘算都要尽毁。骂,不就是骂吗?谁还不会骂,陈谦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要不要把陈家的老底掀一掀?
“我并非狂妄,只是长了脑子没放着不用而已。诸公也不必费心的考虑如何跟我争论,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今夜是泰永长公主请诸位来的,我看不过去说几句,万不能喧宾夺主。”丢下这话,陈谦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挽乐了,“这陈谦,有些意思。”
能让刘挽夸一句有意思,属实不容易。
随后,刘挽走出去,刘据更想说的是,这世上要说有意思的人,刘挽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陈谦,确实是意外之喜,连刘挽先前都没有意识到。
而随着刘挽走出去,本来企图拦下陈谦的人,被提醒刘挽来了,此时的藏书楼侧边的高台,先前是刘挽专门设来让各家的人教百姓们手艺,位置够高,也是相当的大,方才陈谦正是站在上方跟人叫嚣的,下方的人想要爬上来,硬是被拉住了。
刘挽缓缓走来,一身淡紫色的曲裾服,长发半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经意的瞥过人时,不怒而威,也让想找上陈谦的人不得不把那已经爬上台的腿放下,乖乖退到一旁。
灯火通明之下,一片糟杂,周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其中有多少来看热闹的,不得而知,但随着刘挽走出来,渐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只能听见柴火燃烧的声音。
出奇的安静,让人都能听见他们各自的呼吸心跳,有人想要也面,想证明他才不怕刘挽,刘挽用不着不发一言的吓唬人,他们不怕吓。
可是,刘挽似乎有所察觉,一眼扫过,硬生生把有些人刚提起的勇气,瞬间击溃。
“能来这么多人,我很高兴。”安静下来之后,刘挽的声音清脆宏亮,让人清晰的听进耳朵里,刘挽想了想,让人拿出个喇叭。
怎么说刘挽都是有所准备才开始这一局,万万是不能让她想告诉天下人的话,却没能让该听见的人听见。
刘挽让人做的喇叭,扩音的效果,一试便可知。
“不过,等了我许久,盼我早该出面的人们,不知,你们是否为我的出面而高兴。”刘挽声音再次响起,隔得老远,原本真来凑热闹,想瞧瞧到底怎么回的人们,听见声音都觉得惊奇,能听见话,更有利于他们看热闹了,必须得留下。
“这些日子事情闹得挺大的,骂我的人不少吧?”刘挽无所谓的开口,确实没少在心里暗骂刘挽的人听见这话,更恨得刘挽咬牙切齿,但凡刘挽是无意夺他们的利,让他们不好过也就罢了,偏刘挽分明是有意为之,既是有意为之,如何不让人更恨。
“安容处,藏书楼,你们觉得我建起的十数座藏书楼,我要是一把火烧了,会如何?”刘挽突然的转过头,显得有些好奇的问出这个问题。
不约而同,一群人都着急的阻止道:“不能烧,不能烧,万万烧不得。”
“为何烧不得?”刘挽猛然回头,质问阻止她的这些人,请他们解释解释 ,为何烧不得?
“我记得不错,当初藏书楼刚建成时,有不少人摸黑进来,企图烧毁藏书楼?怎么,你们烧得,我烧不得?容我提醒你们,藏书楼是我建的。里面的钱和书,每一样都是我出的。你们凭什么认为,你们可以对我指手画脚?”刘挽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让人意识到,在他们面前的刘挽,并非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人。
“长公主当初为何建藏书楼?”和刘挽来硬,很明显,刘挽不吃硬的,甚至在他们企图对刘挽用硬的时候,刘挽会用更强硬的态度对待他们。说句不好听的话,藏书楼刘挽但凡放一把火烧了,谁能阻止得了?
烧了藏书楼,那不是眼下一群步步紧逼,处处要给刘挽设套的人要达到的目的。
他们想要得到藏书楼,他们要把刘挽建起来的藏书楼收入囊中。
藏书楼的好处,不言而喻,没有人再需要去证明。
育天下人才,纵然如今的效果并不显,长久之后,天下的读书人必将不缺。这也意味着天下的人才也不会再缺。
自然,毁掉藏书楼的人将会是罪人。
“问得好。我以为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在意,我为何要建藏书楼。你们只在意,藏书楼是不是还会继续对外开放,还会依然有人教你们读书识字,教你们手工艺。”刘挽看似说的是阻止她关闭藏书楼的人,实则何尝不是已然回答了这一个问题。为何,她当初要建藏书楼。
无数人都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有人不禁羞愧的低下头。
他们因为藏书楼而得利了吗?
得利了!
他们希望藏书楼继续再开下去吗?
希望!
他们甚至盼刘挽可以把藏书楼建得更多,让天下更多的人能够读到书。
可是,这样的他们,是极少数的一部分。
“兴建藏书楼,甚至我在各州建起类似的藏书楼,所费的人力物力,有人想过吗?你们觉得,我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有钱没地儿花,因此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告诉你们,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很明确,大汉朝啊,皇室宗亲,不能离得百姓太远,尤其不能离得被人架起。世族传承,典籍皆在世族的手中,普通的人连字都不识几个,想让他们治国平天下,怎么可能。世禄世卿之制,为何?不正是因为你们世世代代都曾读过书,识得字,比起连字都认不得几个的人,你们理当治国安天下,自然而然,荣华富贵都是你们的。”刘挽语辞犀利的指出问题的根本所在,让一众世族们听得汗淋如雨。他们先前之所以费尽心思的阻止刘挽开设藏书楼,正是因为他们懂得刘挽的盘算。
“纸是好东西,有了纸,更利于知识的传播,做出纸的人,比起你们倚仗自己读过几本书,多识得几个字,目空一切,是不是更值得赞许?这是功在千秋者,莫要说出贬低你们自身的话。毕竟,你们都识得字,竹简和纸相较之下,哪个更便于携带,你们有数。可是,直到今日,我依然能够从你们的神态间察觉到,你们对能工巧匠们的不屑,你们以为那是奇巧淫技,你们不耻之。可你们所读的圣贤之书里,你们所奉信的各家之道中,哪一个教的你们吃着别人做的,用着别人制的,穿着别人做的,一个个竟然敢看不起别人?”刘挽骂起人比陈谦更狠,谁听在耳朵里不想反驳,指向刘挽提醒道:“请长公主慎言。”
刘挽转头冷洌的质问:“不服?好啊,不妨来试试,给你一块田,你种得好?”
那必须不是谁都敢打包票,都敢肯定的说他可以。
“我等学的是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与他们各司其职,非能一并而论。”认输是不能认输的,换一个方式来答,本身就是各司其职。
不料刘挽闻之竟然拍掌叫好道:“说得好,说得真好,各司其职。你们治国平天下,他们耕种收获,本是各司其职,谁又该被你们轻视,自认为高他们一等?”
平等是不可能平等的,刘挽很清楚这一点。
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喊着平等,从来没有真正的平等。
可是,刘挽想要告诉他们的是,他们没有那个资格广而告之,认定擅长动手的这些人,他们于国无功。
“再说说你们的治国平天下?何为治国?何为平天下?边境未宁,匈奴进犯,你们都做了什么?”刘挽再一问,马上有人要答,刘挽抢先一步道:“你们确实做了,请以公主和亲,以平匈奴单于之怒,再进献珠宝丝绸,以满足匈奴单于的要求,求一时之宁。”
第405章 你们想代表天下人?
没有人会听不出刘挽言语中的嘲讽。
大汉前期的种种做法, 舍一人而利于国,那是不得不为之。可是直到现在,纵然大汉一回又一回的赢了匈奴,依然有人提出要用和亲以达到安定边境的目的。
可是, 那能换来安宁?
“早些年边境宁与不宁, 大抵对尔等而言, 只要匈奴人没有攻入长安, 都算是安宁的。掩耳盗铃莫过于此了吧。尔等的良心不会痛?竟然还敢在这大言不惭的说你们能治国平天下?连何为国都不懂,谈何治国平天下?无能如尔等, 最可笑的是看不起凭双手改变整个大汉, 推动大汉发展的人。”刘挽每每想起一个个不懂动手, 只长了一张嘴乱喷的人便气不打一处的, 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干掉。
有些话其实谁都有数。如今大汉朝的官,都是一群因为祖上有功,几百年,最差也是经过几十年发展壮大的一批人。他们自恃握着最好的资源, 只想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享受。为了避免被人夺去身份地位, 他们牢牢的控制上升的机会。同时也在控制培养人才。但凡只要底下没有可用之才,尤其是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得字的人,便不可能成为国之栋梁。如此一来,哪怕他们各家的人表现得再无用,不想朝廷无人当官, 当皇帝的无论是谁都得包容他们, 纵然对他们再不满, 也没办法把他们全都干掉。
“喊出各司其职的你们, 上不能为君分忧, 下不能解民之难。你们觉得你们配说出各司其职这句话?哪里来的脸?”刘挽再一次的质问,“但凡真正有能力的人,都不会出现在此处,更不会像你们一般倒打一耙。他们既知君之难,也懂民之艰,自是清楚藏书楼的存在,安容处的存在,对大汉的意义。”
骂人,无用之人骂起来用不着跟他们客气,刘挽也会肯定那些干实事的人。
“世禄世卿,我一个公主,不参与朝政,不过是做些生意,惠与民罢了,听你们的意思,你们还想管我?”刘挽论起不参与朝政这句话,引得无数人侧目,说不参与朝政的刘挽,除了没有光明正大的上朝外,朝中大事,有几样跟她没关系?
不管她,不管她,要是继续放任刘挽下去,怕是世间再难有他们的一席容身之地。
“长公主所为皆关系大汉安定,非我等有意逾越,实乃不得不为。”论起理由,一个个等的正是这重头戏,盼的正是刘挽言归正传。
刘挽标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大汉,和他们存在最根本的差距吗?
行,刚刚他们被骂得一句嘴都不敢回,现在,他们要用刘挽说过的话,狠狠的怼上她一怼,看她刘挽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的狂妄。
“不得不为,好一句不得不为。你们既是有备而来,不妨说清楚你们的打算。藏书楼,安容处,我要是不开你们待要如何?我要是再开,你们又待如何?”刘挽眼神平静,似是全然不曾察觉底下这群人的心思,反而将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一群明摆着图谋不轨的人手里。
可是,没有人觉得刘挽会是一个听话的人,更不会有人觉得,刘挽同他们说愿意听听他们的意见,便代表刘挽会付之行动。
听和动可是两回事儿。
“旁的还罢了,藏书楼一定要开。”不得不说,刘挽永远都小瞧了有些人的下限,不知道的听到有人说出这话,定是以为藏书楼是他们建成的。
刘嘉第一个要冲出去,好在刘据眼明手快的将人拉住。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怪不得二姐说,但凡要脸的人都不可能有作为,我算是长见识了。”刘嘉被刘据拉住,也并不代表她能安分了,气鼓鼓的要往前面冲去,她要把那些人的嘴给撕了。
“三姐,三姐,别冲动。有二姐在,二姐能对付他们,你相信二姐。”刘据汗淋如雨,回头瞥见一旁的萧定,萧定的表情也是十分精彩,刘据不得不提醒自家三姐一句,“萧郎君还在。”
刘嘉丝毫不以为然的道:“还在怎么了?他做的那点事,在二姐那儿不算一回事,在我这儿过不去。我就这个样儿,我也没有要他非喜欢不可。反正我们的婚事我也得想想。”
看脸的人,一开始冲萧定的一张脸,刘嘉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忍一忍。但是刘嘉慢慢的觉得,她忍个屁,她为什么要忍?
像刘挽说的那样,她作为大汉的公主,但凡只要她不做出损及于家国天下的事,她对谁都不需要忍。
旁人给刘嘉的底气,刘嘉得打个问号。刘挽既然放出话,证明凡事有她在,刘嘉敞开的玩,敞开的闹,不用怕。
萧定面上一青的唤道:“长公主。”
刘嘉昂起下巴不满的道:“怎么,你想解释先前你对我的不理不睬,任人对我明嘲暗讽,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萧定,你今日能为大局,为你的前程弃了我,来日难道你不会为了前程,为了你的大局弃我?”
这一刻,萧定能说得出一个不字吗?
他既然决定走到这一步,断不可能轻易的放弃,将来更不会。
“我二姐瞧得分明,他说你是既想,又都要,一点都没有错。但是在我这里,你的做法我是不认同的。”刘嘉才不怕,她一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图为何。她为萧定的脸而图谋一番,可是再好看的脸,随着刘嘉在萧定的决择中也看清楚自己所求。
她这一辈子直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得到完完全全的关注,她这个人没有多大的野心,只希望将来能够得到一个事事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
如果说先前的刘嘉无法确定,现在的刘嘉明白了。
刘挽看破萧定的心思,方才说出那一句点评萧定的话,于刘嘉何尝不是醍醐灌顶,让她瞬间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求。
刘据???
他听到了什么?
他现在不得不考虑,今天他的所有所见所闻,他回去之后要是卫子夫问起,他是如实答还是不答呢?
要知道和萧定的婚事,当年是刘嘉和刘挽申请,刘挽出面才把婚事定下来的。他记得卫子夫提及过,也让刘嘉有些定性,不能乱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刘嘉还是生出别的心思,这可如何是好?
刘挽的婚事,先前卫子夫是着急万分的,如今倒是不着急了,可一但知道刘嘉的婚事有变,接下来卫子夫能不急吗?
嘤嘤嘤,刘据突然觉得,他不该留在这儿的,这里太可怕了。他怎么能留在这里呢?
“安容处你们是觉得可要可不要是吗?”刘据的心情,刘挽是断然顾不上的。她这会儿继续询问面对的人,想知道他们那点小心思还有多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继续吧,不用藏着掖着。
这个,这个,虽然他们是觉得可存可不存,让他们怎么说?
刘挽观之意味深长的道:“难为你们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可见你们的脸皮也没厚到一定程度。同意的有多少人,让我看看。”
听见刘挽的询问,其实不少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而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不开口,一直再拖下去,藏书楼在这儿,他们想抢又不敢来硬的,只能以势压人。毕竟,真要动起手,大汉的军队握在谁的手里?卫青,霍去病,刘挽,就他们三个加在一起,有谁能与之争锋?
刘彻自不必说,直到现在为止是一直都站在刘挽那一边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直闹,闹得刘彻头痛,刘彻都不会催促刘挽动这个手。
能把刘挽逼出来太不容易了,谁都不舍得放过眼下的机会,别管面子不面子,说的话难听不难听,今天非要有个结果不可。
面面相觑的人们,纵然他们那点用心很是让人难以启齿,依然让他们不得不张这个嘴。
把藏书楼抢回来,绝对仅仅是开始而已。要是再抢不赢,他们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对付刘挽了。
“诸位这么点人想代表全天下的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是以,不必再议?”刘挽何许人也,她布局这么久,把天下那么多的人都聚集到长安城来,为的正是给世族一些错觉,让世族觉得,世族可以借助舆论对付刘挽,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刘挽岂能容他们不张口,不表态。
倘若他们不说清楚,不好意思,刘挽走了,也乐得不跟他们说个清楚对吧。
“长公主。”走,不能让刘挽走,刘挽躲在背后,他们费尽心思,能骂的不能骂的都算骂过刘挽了,依然没有办法让刘挽出面,今天他们借势闹到刘彻那儿,借刘彻的手逼出刘挽。再有下一次,刘彻会再如他们所愿?
真以为大汉的皇帝,上方这位霸道强势的君王是他们能随便左右的?
恰恰相反,对上刘彻他们不得不客气,更怕不小心惹怒这位皇帝,给他们扣上一个罪名,抄他们的家!灭他们的族!
张汤这些年整治的人,不会有人觉得那纯纯是张汤的意思吧。
张汤不过是刘彻用得相对比较顺手的一把刀而已。他们的势力对大汉是怎么样的存在,何尝不是他们的底气,眼下也是他们须得深思的一件事。
第406章 敌友不分
有自知之明的人, 日常纵然不是不想控制整个大汉,让他们这些世族凌驾于皇帝之上,但他们同样很清楚一点,有些事大家可以心照不宣, 但凡要是过了界, 让某位皇帝无法再容忍时, 便是他们死到临头的时候。
“怎么?你们方才不愿意表态, 我解不解决问题,同你们有何干系?”以子之矛, 攻子之盾, 刘挽一向喜欢布局, 让人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长公主如此挟藏书楼而令天下人奔于长安, 到底意欲何为?”不成,都明白刘挽有所图谋,万万不能顺刘挽答话,须得化主动为被动。
万万没有想到, 刘挽一听十分不客气的道:“与尔等何干?藏书楼既是我花钱建的, 书是我让人印的,人也是我请来上课的。我要如何处置,轮得到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岂不是笑话?你家建个楼子,请个什么人去你家,我管了吗?”
刘挽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但也是在理的。藏书楼算不算是刘挽的私产?
必须得算啊。怎么能不算呢?
一群理直气壮的人在这一刻真是被羞红了脸。
“长公主此言差矣, 长公主的藏书楼有别于旁人的小楼, 这一点长公主心知肚明。”不行。依然不能让刘挽牵着鼻子走, 建一座小楼和刘挽的藏书楼性质完全不一样。
刘挽哦的一声挑眉问:“那又如何?”
对啊, 纵然都清楚藏书楼和任何一个人建的小楼都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呢?
“因为不同,所以你们想从我手里夺走,我得乖乖的奉上?你们确定?我是会有样学样的。若要硬抢,你们未必抢得过我的。”刘挽依然不慌不忙的放狠话,请眼前的这些人在说话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落人口舌的让她捉住把柄。但凡都可以硬抢,相信刘挽,她绝对是能比任何人能抢。
嘶,这个威胁,没有人敢不当回事。
想刘挽自做生意以来,最赚钱的生意都由刘挽做了,要不是刘挽并不算太倚仗权势。反而更多的选择以正规的手段和他们争,怕是他们手中的产业还得继续的缩水。
抢,不能抢,绝对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他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我等并非此意。”没办法,不认输都不成,赶紧的向刘挽低个头。底线不能越过,否则这个世道必要被刘挽弄得天下大乱。
刘挽长长的一叹道:“真是可惜了。”
多少人听得嘴角阵阵抽搐,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刘挽摊手道:“对尔等,我算是以礼相待吧,虽然在你们的眼里,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在跟你们抢。生意生意你们做不过我,谁让我手里有人,恰好又是一直以来你们最看不起的那一类只会奇淫巧技的人。纵然你们懂得这些人的价值,在你们的心里,他们依然无法得到你们的尊重,叫你们正眼相看。以至于哪怕在你们手里的有用之才,因为不得你们的重用,慢慢的都到我的手里。这样一来,你们又觉得我在跟你们抢人了对吧。”
没错!
无数人在心里回答刘挽的问题。
“身为大汉的公主,长公主实不该与民争利。”有人语重心长的回上一句,想把刘挽框起,用的更是大义。
刘挽嗤之以鼻的道:“不该与民争利,说得好。我争的是民之利?究竟是谁在夺民之利,要不我们先好好的论道论道这一条,再让你们考虑清楚接下来该怎么的跟我说话?”
心知肚明各自的事,非要把话挑明的说是吗?
扯出大义的旗,他们也配?
刘挽冷眼扫过一群都抬不起头,不敢再和刘挽对视的人。
“和我说大义,你们最没有资格,所以,如果你们明明想当土匪,偏要跟我装清高,咱们大可不必再谈下去。反正藏书楼也好,安容处也罢,我开了这些年,也算不枉来大汉一遭。剩下的,是他们逼得我把安容处关了,有任何的后果,都由他们来承担。我,不需要有负担。”刘挽所指的他们,便是在藏书楼和安容处闹事的人。若非他们这些人太不像样,何至于逼得刘挽把这两处关了?
“长公主,长公主,是我等错了,是我等错了。请长公主原谅我们这一回,切莫断了我们读书识字的路。”刘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可能原谅某一些人,这种时候怎么办?谁犯的错谁出来认错,当着刘挽和天下人的面道歉。
乌压压跪下的一群人,他们低下了头,向刘挽赔罪,一声的我等错了,请刘挽原谅,落在刘挽眼中,刘挽只问:“你们是在胁迫我?当着那么多的人跪下,你们认错,希望我原谅你们,我就该原谅你们是吗?”
啊?没有人想到,刘挽又是这样的态度。
胁迫,他们未必没有这个心,然而刘挽怎么可以说出来,而且说得如此坦荡。
“以势压人,你们书读得很是不错。可是你们觉得,我会轻易被你们威胁?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我愿意开藏书楼的初衷是为了让天下那些不识字,不懂得读书为何物的人信有书可读,有字可识,如此一片心,对得起我作为大汉的公主,也对得起天下黎民。可是,你们得了便宜竟然得寸进尺。是谁给你们的错觉,让你们认为,你们有资格要求我?尤其是在你们本身都没有能力管好你们自己的情况下对我诸多要求?莫说我没有贪墨,纵然我贪墨了,那与藏书楼有何干系,你们竟然敢纵火烧藏书楼?怎么,用藏书楼来威胁我的你们,意欲何为?你们想向谁证明你们有用?亦或者想表现你们的刚正不阿?纵然受我的恩情,因我而得利,可是你们依然没有一丁点忘记国家之利,百姓之苦?”刘挽压根不受威胁,一群以为威胁就能成功的人,那是痴人说梦。
大义二字,从来都在刘挽这一边,而不在他们那儿。
倒是他们一个两个的,完全没有一丁点该有的姿态,书不好好读,闹腾倒是很积极。希望有更多人看到他们?看到他们没有脑子?
想求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前程?连脑子都不带,能有多少的前程?
一群确实想通过出头表现,并非没有想过盼一个锦绣前程的人们,迎对刘挽的质问,当问他们对刘挽的种种态度都证明什么时,他们都不敢吭声。这其中有一些不乏或许仅仅是被人挑动,随这一群居心叵测的人一起闹腾的人存在。此刻被刘挽说破,终于反应过来。
刘挽骂他们不带脑子,他们确实是不怎么带脑子,否则怎么会被人一挑即动,做出这样的蠢事儿?
“不乐意我有钱有势,捏住你们的命脉?看看你们身边和你们一起的人,他们难道没有捏住你们的命脉,让你们不得不听从于他们?你们以为他们为何挑动你们和我斗?你们不过是他们的棋子,是他们可以随意利用完就扔掉的人。你们的前程,你们的未来,在利用完你们如果能够解决我之后,接下来他们要解决的是你们。可叹你们竟然会和他们一起对付我。你们以为,我为何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因为我建起的藏书楼,让他们生出危机感。世禄世卿,为何能世禄世卿?因为你们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你们更不懂得治国之道。甚至你们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可是,藏书楼建起以后,你们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纵然你们的起点和他们截然不同,但谁都清楚,伴随造纸术的出现,书不再是只有他们才能拥有的存在。朝堂上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他们本身内部相争已然不少,再加上你们,他们没有办法不急。要解决你们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你们变强,还有你们往上的路全都堵了。偏你们觉得,啊,我建起的藏书楼,我说关就关,太过任性肆意,叫你们不喜之极。你们不甘心,你们一定要改变这个局势。你们再猜,为何想阻止你们读书识字的他们,这一次会如此的配合你们?”刘挽明明用最平静的语气将各方的心思道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
“纵然你们不想承认,大汉朝里的规矩是他们定下的,他们观藏书楼内的藏书之丰,比你们更懂其中的价值。他们原本不希望藏书楼的存在,明了不可能阻止我做任何事后,他们的目标是将藏书楼据为己有,由他们来控制。将来,藏书楼是他们的,而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有机会踏足藏书楼一步。所以,你们对付的不是我,你们是在绝你们自己的前进之路。知道这个结局,高兴吗你们?”
刘挽缓缓走到台下,蹲下问跪在地上的人们,一群人早已傻了眼,他们完全想像不到,其中竟然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更不会懂,明明他们是想让刘挽再开藏书楼,为何最终会变成这般结局?
一群世族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刘挽会将他们的心思完全披露,他们一时间闹不懂,刘挽究竟要如何,她图的到底是什么?
第407章 生死难料
陈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同时,也将视线落在周围的人身上,尤其不能忽略其中他所熟悉的一些人。这些人并不参与闹事,而且这些日子更没有放弃学习。
纵然刘挽将藏书楼关了, 有心学习的人不难寻到学习的法子, 端在于有心无心罢了。
刘挽所指出的情况, 他们并不需要刘挽提醒而早已洞悉, 自然,他们很确定一点, 刘挽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人, 藏书楼关闭, 绝不会是永久的, 大抵刘挽在为大汉,也为无数没有意识,根本不会思考的人们筹谋。
真正的聪明人,他们对刘挽心存感激, 更不会觉得一个能为他们谋划的人, 会突然的停下,他们需要做的不是闹,而是静,静下心多听多看。
此刻的陈谦同样在想,刘挽连世族们的皮都扒下来了,所图为何?
“长公主, 我等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啊!”听得汗淋如雨的人们, 不得不向刘挽言明,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堵自己的前进之路, 毕竟他们比任何人都要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好前程,以此改变自己和后人的命运。
刘挽道:“那如今的你们知道了。不如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们闹的?”
当日闹到上林苑,刘挽让张汤把那部分的人押下,但叮嘱过张汤,不得以严刑逼供。这些人似是懂得刘挽行事的风格,亦知张汤敢用酷刑是因为刘彻的命令,刘挽但凡叮嘱,张汤断不敢暗中下狠手。
其实对此,张汤也曾向刘挽建议,既要查清楚幕后的指使者,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严刑逼供,针对一群闹事的人,张汤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厌恶,巴不得将他们整治服帖。
无奈这件事情做主的人是刘挽,刘挽既然是挑事的那一个人,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必须得听刘挽的。
最终,张汤在刘挽明令禁止不许他动刑,也不许吓唬人的情况下,只能把人关了几天,不得不乖乖的将人放了。
张汤必须是不服气的,很是认为刘挽没有借机将这群人解决,无疑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他是苦口婆心的相劝刘挽,希望刘挽把人交给他来处理,只须刘挽一句话,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他,他保证一定能让这些人松口,说出他们幕后的指使者。
可惜,刘挽完全不为所动,并且警告张汤,他若是敢背地里动任何手脚,她第一个饶不了张汤。
爬到今天的位置,张汤怎么可能连点眼力都没有。在刘彻这儿,刘挽定下的事,刘彻都会听话照做,尤其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他们要对付刘挽,刘挽不想对他们动手,尤其不愿意用严刑逼供的方式,落在刘彻的眼里,刘彻断不可能听张汤几句话而拂刘挽之意。
最终,被关入廷尉府的人被放出来,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四处活动,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今日,刘挽再一次问出多月前她好奇的问题,等待在她面前的这群人的回答。
“想清楚了,今日闹到这般的地步,他们解决不了我,你们倘若继续瞒,他们的心思被我道破,定然不会再认为你们可欺可哄。不想你们将来成为对付他们的利刃,他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要你们的命。是以,你们但凡不想死,最好把握今天的机会,因为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刘挽不想吓唬他们,但不吓唬不成。
在此刻有多少人想动,生怕眼前的这群人真要把幕后的人卖了。
突然数道暗器朝那群学子射来,只见几道身影闪过,没有人看清怎么回事,几个着粗布麻衣的人站定在这些学子的面前,手里捏着好几个暗箭,同时一阵躁动起。
“着火了,着火了。”一声声的叫唤,把原本不安的人心更是搅得天翻地覆,可是,无数的大汉将士突然将四周围起,霍去病骑马而来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四下走动。把刚刚喊着火的人绑了。”
得令的将士马上往前冲,人群的人连忙叫喊道:“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把我捉起来。我喊着火犯了哪条大汉的律法,你们凭什么捉我。”
“我捉你了吗?我不过是请你莫在此处扰乱人心。堵上他的嘴,带走。”霍去病是要捉人吗?不,他是为了维护治安,既然他跟刘彻保证过,一定会让今夜的长安城无忧,说得出他做得到。
刘挽与霍去病对视,一个在台上,一个在马上,相视的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懂得彼此的打算。
“闹事,都到这一步了,你们莫不是以为你们的那点伎俩能瞒得过谁?想要杀人灭口,当真以为我刘挽是傻子,能容得你们算计?”刘挽向所有人昭示的同时,视线再一次落在被突然的暗箭吓得魂不附体的人身上。“你们若是不说,你们的生死我不再管。”
“长公主,人命关天的大事,长公主不能不管。他们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人,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不成,他们不想死,谁都是舍不得死的,尤其是死在他们认为可以为他们带来锦绣前程的人手里。
这个时候他们满心只有刘挽,也清楚的知道,能救他们的只有刘挽。
“人命大如天不假,我给过你们机会,一回一回的提醒过你们,不要试图挑衅,我已经将利害说清楚,你们依然不张口,既然你们不愿意错我的手帮你们解决后患,又怎么能怪别人解决你们这些后患。”刘挽冷声的提醒,他们各自的选择,刘挽有什么办法帮到他们?要死只管死去,又不是刘挽杀的他们,如何能怪刘挽见死不救?
其实这样的时刻,未必不会有人觉得太巧,当众杀人的事实在太显眼,正常人都不会做。然而现在是正常的时候吗?一但有人把幕后者供出来,企图谋害大汉的公主,诬陷公主的罪名,他们不能不正视。
“长公主,长公主,但求长公主庇护,我们,我们什么都说。我们愿意一五一十的告诉长公主,到底是谁让我们在藏书楼闹事,甚至这些日子他们在背地里到底都有何计划,我们都可以告诉长公主。”有那拿不准的人,也有识时务的人。
死,他们是断然不可能想的,不想死就不得不自救。如何自救?
立刻将身后的人解决,或许能够做到自救。
“是,长公主,长公主我们说,我们一定一五一十的告诉长公主。”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人,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表明他们其实是受人蛊惑,并非有意闹事,此时他们连忙补充的表示,他们完全可以如实相告,但求刘挽给他们一个机会,千万不要放弃他们。
“张廷尉。人我交给你了,若是他们依然不配合,把他们赶出去就是。”刘挽满意于这个结果,怎么说他们都已经见识过指使他们这些人的狠辣,一言不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都能要人的性命,但凡没有刘挽保护他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长公主放心。”没有人注意到张汤到底何时来的,刘挽一唤,这么一个人立刻出现。一身的藏青曲裾长袍,于灯光之下分外的不起眼,可是多少人但见张汤这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自然是想起死在张汤手里的那些人。
那都有什么人?
又有着多少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张汤的命。
“查案问人的事,自有廷尉府来解决。现在,确定你们不说清楚你们的诉求?你们若是不说,我要走了。”刘挽不慌的,尤其对于所谓的行刺事件,刘挽并不认为有哪里值得意外的。
可是,盼她出面的人们,他们是要考虑清楚了,到底要不要把他们的目的说出来,说不清楚的后果是刘挽会无视他们到底,这就走了。
想来,不会再有下一次。
“长公主难道认为藏书楼应该握在您一人手里?”终是有人按捺不住。藏书楼,都到这一步,被刘挽撕破他们的那层皮,再装样子也是大可不必。既然如此,好,什么话都不用说,必须在第一时间将他们的想法道出来。
“为何不能?藏书楼是我所建,我的心血,我的财富都在这儿,这样的地方不由我来决定,由谁?你们?”刘挽最后的两问,那是相当的扎心,很是期待于在她面前开口的这一位老者给个解释,她出钱出力建成的藏书楼,为何不能由她一人掌控?
“此事关乎国本,身为大汉的公主,当以身作则。”其实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十分的大义,但说服力很少。
刘挽轻笑一声,显得十分无奈道:“我是大汉的公主,你们是大汉的子民,你们如果认为我身为大汉的公主当以身作则,为了国家安宁,当舍小我。那么你们?你们是臣,为臣者不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百姓供养于尔等,你们不该为百姓谋划,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讲道理,尤其是大道理,刘挽从来不比谁差。重点更在于,刘挽不仅是会讲,更是那一个做到的人。
第408章 以身作则
刘挽极善辞令, 他们并非不清楚。早有所料的人于此时朝刘挽作一揖道:“我等自叹不如长公主识大体,更不如长公主心系大汉。然,为大汉百姓,但请长公主一定要将藏书楼归于朝廷。毕竟, 盐铁归于官营, 皆因那关系国之根本, 既如此, 藏书楼也当一视同仁才是。”
提起盐铁一事,刘挽不得不说, 哎哟, 她早等着有人说出这句话, 不枉她一等。很好!
“是我记错了吗?盐铁官营一事依然争议不休, 众卿并不认可。”刘挽又不是不了解情况的人,能随便让人忽悠住?明明一切都在商议之中,他们不是依然不愿意遵守吗?哪怕盐利都叫刘挽握在手里,但那铁, 多少人从中得利。
既是得利, 依然挣扎的不愿意让朝廷全部握在手中。
家里有矿,多好的一件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结果本来他们自家的东西,因为刘彻的一声令下,道所谓关乎国本,立刻要归于国家所管。
对, 朝廷也要安排人采矿, 也会分配到不同人的手里。但是自己有和从别人手里拿, 那是完全的两回事。没有人喜欢受制于人, 要不然他们为何如此的抗拒被朝廷收了盐和铁的生意?其利之丰自不必说, 何尝不是断了他们的臂膀。
没有人不清楚盐和铁的重要性,正因如此,每每匈奴进犯边境,抢得最多的从来都是盐和铁。
盐是生活的必须品,铁是制作武器的原料。
从来这两样东西都是各家权势的标配,握着他们,家财万贯,更不需要任何人的脸色。可是,被刘挽改进的制盐之法让他们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铁的生意再被朝廷收回,更如同拔了他们的牙,如何不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偏又莫可奈何,谁让刘彻已然强势表态。
他们痛,在他们的认知里,也应该让刘挽痛上一痛。
藏书楼,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再让刘挽握在手里。
“盐铁归于官营,因关乎民生,长公主若不以身作则,我等不服。”不错,他们不服,没有道理刘彻对待他们用的是强势的手段,到刘挽这儿,刘彻竟然不管。
由不得刘彻管与不管,他们必须想法子让刘挽将藏书楼交出来。
“以身作则。这四个字在我听来是最有意思的。我但问诸位一句话,关乎国民根本之事,是不是诸位都觉得归于朝廷掌控,如此才算合理?”刘挽目光灼灼,闪烁精光,可惜,黑暗之中,背光的刘挽,没有人得以窥探她此刻的表情。
根本没有人洞察刘挽言语中的陷阱,他们关注的莫过于,他们是断不可能从刘挽手中夺过藏书楼了不假,可是同样也不能让刘挽一直握在手里。
藏书楼内培养出来的那些个人啊,无不让各家观之越发的心惊。
纵然刘挽喊出的哭喊是为大汉培养人才,将心比心,他们手里捏了无数的人,难道在他们的心里,他们会不利用这些人才得到权势地位?金银财宝?
诚然刘挽手中的财富权势都不缺,但没有人会满足于自身所拥有的一切的对吧。有了权势地位,他们会想得到更多,欲壑难填并非一句空话,而是最真实的体现。
刘挽眼下已然不好对付,有刘彻在她的背后当靠山,她是有钱又有人,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动刘挽半分。
世族眼看刘挽推举的人占据在朝堂上越来越多的位置,再有一个藏书楼在她的身后,长此以往下去,试问刘挽之势将会是何其的大。
不,不能再让刘挽继续壮大,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对付刘挽。或许他们会损失越来越多。
藏书楼,如果他们能够抢到手最好不过,如果抢不到,也断然不能再捏在刘挽的手里,否则他们定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错,既然朝廷以关乎国民之根本此为由,收回盐铁的权利,以朝廷经营。藏书楼虽非营利之所,育天下人才,更是关系重大,岂能例外。长公主不会关乎切身之利便舍不得吧?那,长公主不该指责天下所有暗藏私心的人。”没错,因为刘挽一直标榜的都是为民谋福者,正因如此,刘挽方才将多少世族的脸皮撕都下来了,他们谁都不敢吱声,谁让他们确实没有刘挽的大义呢?
可是,刘挽别把话说得好听,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反而不作为,那么刘挽再没有资格对他们说三道四。
刘挽挑眉提醒,“世间之利,焉能有及盐利者?”
开的哪门子的玩笑,盐利如今在谁人的手里,提议将盐利交上去的事,从一开始就是刘挽在推动,纵然第一个上表署名的不是刘挽,但凡不是刘挽点头,同各州县的合作者谈好,断然不可能有盐利上交,天下竟然没有发生任何动荡的事。
此时刘挽提出来,无数人想得更多的必须是,刘彻这些年不管军需亦或修建宫殿,甚至是皇陵,用的都是盐利,那其中到底有多少钱进刘挽的手里,怕是未知之数。
可是,藏书楼是实实在在育人才而为后世谋。
试问,等将来满朝大半的臣子都是刘挽的藏书楼培养出来的,到那个时候,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
不,刘挽做事,他们没有占过便宜,这虽然有刘彻在她的身后谋划不假,何尝不是因为刘挽本身的能力出众。再让刘挽得到更多的人才,更让这些人记刘挽的恩,刘挽会成为他们的噩梦。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以,这些人商量之后有了一个方案,没有办法将藏书楼夺过来,也断然不能再让刘挽继续的掌控。朝廷出面,这件事对刘彻何尝不是有利,既然有利,刘彻也一定会同意,刘挽她敢不同意吗?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好。诸位都是言而有信之人。诸位说的,凡关乎国本诸事,皆当以国营,纵然我的藏书楼非因利而动也是一样的。谁让这一个地方能育天下人才呢?笼络人心,长此以往,天下人才都是出自藏书楼,诸位何以安?”刘挽笑言之,将他们的用心尽都道来。
“你们得不到,也断然不能让我得到,纵然那是我一手创造的。可是,谁让我是大汉的公主,谁让我一直以天下为重。如今也当如此。”刘挽继续说出他们藏在心里不敢道出的话。刘嘉在一旁狠狠的唾弃道:“一个两个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刘据已然不想再开口,翻来覆去说同样的话,很是没有意思。
“长公主舍不得?可长公主分明将藏书楼关了?若毁之未免暴殄天物,何不交给朝廷,以令朝廷可以造福万民。”刘挽没有一口气应下,而是叫人辨别不清她喜怒的问出一番话。有一点尤其得说明了,刘挽已然生出把藏书楼关了的心思,既如此,何不给到朝廷,造福万民。
“啊,我不能关吗?因为我关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上交朝廷,朝廷在诸公眼里竟然成了捡破烂的?”刘挽诧异无比的又问一句,多少人恨不得把刘挽的嘴堵了。大汉朝廷成了捡破烂的,说的什么话?
“长公主慎言。长公主顾左右而言他,难道是舍不得。”刘挽的话听得太让人扎心,都不想再听,现如今他们只要问一句准话,刘挽到底答不答应上交藏书楼?
刘挽目光灼灼的道:“诸公让我上交藏书楼的理由是关乎民生之事都应该归于朝廷掌控,纵然是无营利之事也当如此?”
此言并没有说错,一群只想赶紧把事情定下,马上道:“正是此意。长公主若是舍不得大可承认,也请朝廷下令将盐铁还于民。”
“你们是民?”刘挽冷笑的问,谁是民?他们也配称之为民?他们是官。
这个字眼大可不必和刘挽再抠下去,一群人都是同样的心思。
“长公主愿意将藏书楼上交朝廷?以后由朝廷接手吗?”眼下再争论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们要的是一个答案,一句准话,刘挽只需要如实回答他们即是。
“有何不可?”在他们以为刘挽会继续论道其他时,不料刘挽肯定的告诉他们,不用操心,她很是舍得,很是愿意将藏书楼上交。
一群原以为刘挽定是舍不得,必然是要千方百计的护住藏书楼的刘挽,却一口干脆的答应下此事,没有任何的不舍。
咦,不对啊,刘挽难道不懂藏书楼的价值?
笑话,刘挽能创立藏书楼,岂能不知藏书楼的价值,藏书楼有如今的影响力,全都是刘挽的功劳,谁也休想抹得去。
可是,刘挽怎么会答应呢?明明方才刘挽都不愿意的。
“关乎民生大事,归于朝廷掌控,我认为诸公言之有理。既然诸公如此的约束于我,我更应该做好。便就此定下。我即上表将藏书楼尽都归于国营,诸位可以想想,该怎么管好每一处的藏书楼。”刘挽如此的爽快,让一群挽起袖子打算和刘挽狠干一场的人都愣住了。
怎么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刘挽难道不应该舍不得吗?
观刘挽一脸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他们中计了?
“言即出,行必果。天下人见证的事,你我都不能反悔。”刘挽侧过头满眼都是笑意的再开口。
这一刻,他们确定了
第409章 筹谋已久
可是, 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的众人定定的望向刘挽,脑子同样也在飞转中。
刘挽究竟要算计他们什么?
从一开始就是计?刘挽算计他们的内容是让他们道出刘挽一直认同,却是他们都不想接受的话。
关乎民生诸事,当归于国营。
嘶!刘挽是想干什么?是要将天下关乎大汉国本的东西全都要收到朝廷手中吗?
不是, 他们更想知道的是, 刘彻难道同意此事?
额, 有一说一, 刘彻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诸事不必刘彻费心,刘挽在给一群老谋深算又对大汉影响极大的人下套, 最终的结果, 坏的无非是刘挽有所损失, 好的却是大汉将可以进一步的控制世族们手中的权和利。
从刘挽着重点出他们既然以此为由, 让刘挽必须将藏书楼上交,刘挽定不可能就此罢休。
“诸公大义,属实是我等小辈望尘莫及。也是我思虑不周,竟然不知当以身作则。诸公提醒得对, 凡关乎民生之根本, 稍有不慎大汉都要为之覆灭,既然诸公都认为应该归属于官营,不如你我一道上书朝廷,定制成文。旁的都可以放一放,于国难之际,胆敢抬高物价, 大发国难财者, 该定下责罚的标准。想必如此一来, 定能扼制有人趁机剥削百姓。去岁的大灾, 我初初见识, 亦为之惊叹不矣。很是以为该立下规矩。所谓的规矩,再没有比律法更合适的对吧?”刘挽在他们既想阻止,也自知无法阻止的视线中,终于给出他们答案。
那一刻,纵然不想承认他们算计不过刘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不行。
刘挽算是舍己为天下吗?
以身入局,引天下群起攻之。让无数人一道思考,一起说出,刘挽拥藏书楼而自恃!在刘挽一次一次的为难一群世族里,叫他们无法忍受,最终世族们决定不计一切代价,他们定要让刘挽脱层皮!
任是谁能想得到呢。刘挽连自己的损失从来都算计上了。
她用自己的那点损失,只为了让各家从今往后都不得不遵守利于大汉而有损于世族们本身的规矩。
律法,律法。
纵然世族都不算将律法放在眼里,可是并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有些各自都心知肚明的事,碰上无能的皇帝他们可以随意行事,刘彻如此的帝王,他们敢?
刘彻是不能容忍他们无限的壮大,损及大汉的江山的。
因此这一对父女一拍即合,刘挽在前面使劲的捣腾,闹啊搅和啊,随便的弄,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样?世族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对付刘挽那儿,一心想把刘彻拉到他们那一边,他们以为可以左右刘彻,断没有想到,从始至终刘挽和刘彻是完完全全的是一伙的。
此时的上林苑内,刘彻站在高台处,眺望长安城内的方向,灯火通明的长安让他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这种时候,刘彻道:“去请皇后来。”
今天对大汉来说会是极其重要的一天,刘彻想与人分享,第一个想到的人正是卫子夫。
“长公主所言甚是,关乎民生国本之事,自该立下规矩,所有人都要遵守。”终于是等到这一刻了吗?聪明得懂得刘挽断不可能无缘无故整出一系列事情的人,听清刘挽的话后,都差点要笑出声来。
贪墨,有人是不曾贪墨不假,可是有人做下的事情比贪墨更可恶,也更令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凡从灾区中过来的人都知道,一但遇上大灾之时,必有人囤粮囤药,以抬高物价,大赚一笔。更有甚者会借此机会大肆压价购买田地,以达到能够让他们大赚特赚的目的。
如此行径,多少人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可是苦过来的百姓在心里何尝不是绝望。
本来受灾已然万分艰难,结果还有人不断的想吸他们的血,要他们的命,试问百姓不希望有人出现管上一管吗?
他们希望,然而他们的心愿并不代表可以如愿以偿。
有太多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商人的行为该受到约束。
而大汉朝所谓的商人们,他们背后靠的何尝不是朝中的达官贵族?
正因为有朝廷官员为他们撑腰,他们才敢肆意行事。
而现在,刘挽要做的是利用她的资源,逼得这些恨不得将她手中的权利全都夺去的人,吐出刘挽最想听见的话。当他们说出来时,正是刘挽要借机定下规矩的时候。
“谢过诸公。”一个刘挽给他们戴高帽也就算了,谁能想到肯定完刘挽之后,人群不少身着儒衫的青年们都朝方才和刘挽争论十分激烈的世族们作一揖,谢他们。
“谢过诸公。”有了一个作揖的人,其他人还会远吗?
显然是不远的,一个个懂事的都纷纷作揖,证明在他们心中,他们十分感激提议让刘挽将藏书楼交出,同时也定下以后关乎民生国本之事都归朝廷经营的事儿。
要说扎心,能有比现在更扎心的吗?
可是,输给刘挽并不算是冤。
一个人能舍弃藏书楼这样一个为天下培养人才的地方,不在乎她自身的得失,刘挽这个人,太了不起了。
“长公主好手段。”纵然输给刘挽,他们认为不冤,可是他们依然不想让刘挽不痛快。
“和诸位一比,我这点手段何值一提?诸位过誉了。没能让我死,想是诸位都很是遗憾的。”刘挽相信,今天过后,恨不得她死的人会更多。不过,不用他们咒了。
“诸位想想后果,毕竟长公主一言不合能关了藏书楼,虽然有诸多算计在内,以尔等之智,难道不怕将来落在长公主的圈套,死无葬身之地?”让刘挽痛快是不可能的,指向一旁方才张汤带走人的方向,有人必须提醒道:“诸位应该没有忘记被张汤带下去的人,难道没有一丁点的危机感?这些人纵然是旁人的棋子,何尝不算是被长公主所抛弃的人?”
那样一群人跪在那儿求刘挽原谅,刘挽并没有原谅,差点被人暗杀,命悬一线。如今被带下去,生与死
“难道没有人在意他们是否还会活着吗?”又有人问。
此番话,其实不过是和刘挽争输了的人,他们须得往信服刘挽的人心上扎下一根刺,他们不相信刘挽和这些人的利益能够永远一致。待有一日他们的利益不再一致时,今天点出这一点的话,必会在他们的脑中浮现。
“他们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不过,这位齐公提醒得很对,你们往后不要相信任何人,无论是对外标榜如何为国谋划的人,你们要分析,不能因为他以前的作为,便认定以后的这个人也一定会为国而谋。”可是,刘挽怕?
她压根不觉得天下的人都对她的行为打上一个问号,永远都仔细的思考是不是真正的利于大汉是件坏事。
“世人多变,没有人敢保证一辈子都会正直,也没有人敢说他会永远都将国家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我们既有为国为民之心,思如何为国,同样也须秉持一颗怀疑的心,多思多想,究竟有些事做得对不对。该不该反对?纵然是高高在上,英明睿智的皇帝,他也未必不会有可能一时想岔,故,天下需要谏臣。敢言,敢指出皇帝之错的谏臣。”刘挽顺势指出,她很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一道盯紧刘彻,最好盯紧了他,该阻止刘彻的时候要阻止。
“文臣死谏,武将战死,我希望将来的大汉能够开创如此局面。”刘挽有心之向往的一幕,此时娓娓道来,言辞诚恳,不忘朝一众人作一揖道:“愿你我共勉,为大汉而奋斗。”
文臣死谏,武将战死,是啊,那应该是最大的荣耀吧。
“愿与长公主共勉之。”无数人被刘挽说得心血澎湃,纷纷朝刘挽作一揖,以为以后的他们一定可以和刘挽一起努力!彼时的大汉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今夜,我们一道商议律法之事?随后上表朝廷以通过?”刘挽面带笑容,认为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拖是不可能让他们拖的,唯一的办法是迅速的解决问题。
未必没有人觉得拖上一拖,定能不给刘挽机会,让她把某些事情定下的人,在这一刻瞪大眼睛盯向刘挽,不可置信?
连夜将律法拟出来吗?
“长公主何必着急?”马上有人回上一句。
刘挽轻轻一笑道:“算不得急,修改大汉律法一事并非始于今日。不过是我想顺诸公大义,大家一起合力将该定下的规矩定下,以后都不怕生出变故。明日只要送上朝,请我父皇过目,便可推行。”
好想骂粗话啊!
敢情刘挽不是今天才有所准备,而是早有准备,一直是等一个时机,顺势的将之前命人修好的律法搬出来。
所以,刘挽究竟算计他们多少?
只限于此而已?
是的,此时的不少人已然草木皆兵,他们不敢保证刘挽有没有别的准备,叫他们根本想不到。好想问,刘家是祖上冒青烟了吗?
第410章 陛下心存子民
亏得刘挽不知他们心中所想, 否则定要回他们一句,如今大汉天下是他们刘家的,本是他们刘家祖上冒青烟才有的不是吗?
“请诸位畅所欲言,以为大汉哪些事该定下律法约束。”刘挽摊手相请, 要是不吱声, 一会儿别说他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哦?
明明刘挽向来都很民主的, 要是被他们扣上一顶不民主帽子, 那岂不得让刘挽变得跟他们一样了?与他们为伍,别说, 刘挽很是不乐意。
没有人愿意给刘挽一个好脸色, 纵然刘挽是一副她很尊重人, 很是愿意和诸位好好聊的态度, 刚被刘挽算计成功的人,都不可能对她和颜悦色。大抵没有立刻冲上去杀了刘挽,已然是他们衡量利弊之后,最终决定不动手的结果。
“今夜的长安热闹, 我们共议律法, 所有人都参与,以令天下知,大汉律法为大汉天下齐心之大成。”刘挽何许人也,至于此,把众多的百姓请过来,让他们一道参与, 并非让他们看而已。
于此时, 马上有人喊道:“长公主, 我们这些人被人欺负根本没有人管, 我们受了委屈也不知从何说起, 这律法怎么立,同我们也并无关系。”
或许这其中很多的普通民众,他们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得几个字,在他们的心里,并不代表他们不委屈,不说,无法是因为没有办法得到他们想要的公道,他们所追求的公平,既知不可能得到,他们只能放弃,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忍下这份苦。
现在刘挽站出来,清楚的告诉他们,并非他们受的所有委屈都求告无门,他们想知道的是,朝廷针对如今大汉的情况,要为他们这些在最底层,遭受无尽的折磨和剥削的人争取怎样的利益?
“诸位都听见了吗?律法存在的意义是为抑制人之恶,可是恶人为祸,受害人却求告无门,这算不算是律法存在的缺陷?”刘挽甚喜之,能够有人提出问题所在,她在第一时间迫不及待的补充上问题所在,希望能够引起更多人的关注,重点在于想出解决的办法。
刘挽没有解决的方法吗?
自然是有的。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在律法这一点上,一直都在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法,不是一成不变的,法,是靠人去推动。
百姓的声音,从前的人无视之,哪怕有人提出百姓的需求,有多少人当回事?
纵然是如今的大汉,经过秦亡汉兴,至于此,对百姓的层层剥削,都是让百姓作为工具。他们的性命,他们所遭受的伤害,上层社会的人们,视若无睹。
刘挽顺应人们的诉求,让众人想想应该要用怎么样的方法改变问题,马上有人想站出来说,这些刁民,他们永远都不懂得满足,永远都在闹事,凭什么刘挽要顺着他们改变律法?
好在有人拦住他,没有让某个人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是,并没有关系,另一种方式,也能让刘挽停止今天晚上的闹剧。
“长公主,律法之事,更应该上禀于陛下后,由众卿共议,长公主如此儿戏,实在不妥。”没错,确定律法的更改,不应该让一群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参与进来,那难道不是对他们莫大的折辱吗?
对刘挽,他们好言相劝,盼刘挽差不多就行。
不料刘挽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份诏令,“大汉皇帝诏,与天下共议法度,再以上书定论。”
开哪门子的玩笑,作为一个步步为营的人,刘挽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够保证事情顺利的推行?在她面前的这些人,以剥削,压迫百姓为毕生所愿,他们是不会愿意接受百姓的醒悟,接受百姓开始懂得思考,开始去怀疑身边的一切,看清那一切到底该不该,要不要?
然而刘挽就是要调动民性。
世族的势力太大了,一手遮天都不为过,如果不想办法抑制他们的发展,长此以往,定是要出大事的。
这种情况下,刘挽必须想方设法让刘氏不至于被世族架空。
不错,有一个最好的根治世族的办法莫过于把他们杀光。
历史上的汉武帝利用酷吏,为了国库,为了满足前线的军费,对天下豪强那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狠辣。
现在,钱的事刘挽解决,同样也在不断的打压世族,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发展壮大,甚至他们的利益在不断的被刘挽夺取。对此,自然是引得无数人不满,他们想改变,然而却又无法和刘挽抗衡,毕竟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他们是不可能是刘挽的对手。大汉的军队如今被刘彻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刘挽背靠刘彻,这一点,不管他们想不想都必须承认,来个硬碰硬,他们会死得更惨。
无可奈何之下的他们,唯一能想到的莫过于想方设法以阴谋诡计来坑刘挽。
谁承想,他们的所有算计,所有的意图,都在刘挽的预料之中。饶是到了现在,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们会做出的任何反应,都在刘挽的设想之中。
好气啊!
一干世族一眼瞧见刘挽手里的诏书,气得都怀疑人生了。
毕竟,换成谁想做的事,都没做出来呢,对方完全准备好了应对,你能不气?
一回两回你能说是偶然,三回四回五回,那还能是偶然吗?
只能承认他们确实不如刘挽!被刘挽算计得明明白白!
“诸位所求,大可畅所欲言。我大汉为何能得天下,高祖当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能在无数强盛的诸侯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皆因我们的高祖爱民。入关中后,高祖与父老乡亲们约法三章,皆与民生相关。至于此,天下民心归附。而今,天下是大汉的天下,大汉的皇帝,从来没有忘记过父老乡亲们。只是外忧内患,朝廷顾不上,便只能一步一步的安排。至于今日,以藏书楼、安容处为始,世人皆知这藏书楼是我所建,安容处是我出钱出力收容于人,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我奉大汉皇帝之令而行事。陛下知百姓多艰,也明百姓向上之心,故,命我多方安排,只为让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也能让人们在最难的时候,大汉能够撑起你们,不至于让诸位宛如无根的落叶一般,只能被淹没。”刘挽的言语之间都是对百姓的怜悯,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刘彻正名。让大汉的百姓知道,大汉的帝王并非高高在上,不懂他们的苦。恰恰相反,皇帝懂得,甚至在用他的方式为他的子民谋划。
对很多人来说,藏书楼,安容处,他们挂的都是刘挽的名字,很多人感激的是刘挽,可是如今的刘挽清楚的告诉他们,这些事情虽然是她在做,但一切都是得令于刘彻,一切都是刘彻的意思。
真,如果刚刚有人觉得,刘挽布的局太大,相当让他们意外无比,可同样也在想,刘挽费心费力做下这一切图的到底是什么?她能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到如今得到了解答。刘挽竟然是在为刘彻收拢人心吗?
与之而来也产生另一个让他们无法忽视的问题,刘挽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刘彻,她图什么?
她不要这些功劳吗?
她图的不是人心吗?
既然是人心,为何要将呕心沥血经营的局面,全都归到刘彻的头上。
别以为刘挽说啥他们都信,恰恰相反,他们并不认为藏书楼和安容处一开始的设立当真是刘彻的想法。相反,他们认为只能是刘挽的。想当初藏书楼和安容处刚建成,不是没有人想过要阻止,可他们阻止不成功的原因在于一切的钱都是刘挽出的。
朝廷没有钱,谁也休想管刘挽要建起什么东西,这是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当他们意识到藏书楼和安容要处的意义后,他们再想阻止,更不可能。否则怎么会到如今的地步。
刘挽啊,她怎么能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费钱费力的事,全都归到刘彻的头上呢。难道在她的心里,这一切不重要吗?
“谢大汉陛下。”比起他们的难以置信,实则这个时候的百姓们,都不禁的发出一声感慨,谢过他们的大汉皇帝。
刘挽道:“君父君父,你们是大汉的子民。大汉的皇帝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们,是以,你们只管畅所欲言。你们受的委屈都可以说出来,陛下有诏,天下律法,当思为民而变,也该为民谋福。”
嘶,真是气死个人啊,刘挽怎么能够把事情安排到这样的地步呢?
刘彻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能得到一个女儿为他如此精心的谋划。
赚钱不说,处处为刘彻收拢人心,一回一回的向天下人昭示,他这个大汉的皇帝非常的把他们当回事。
人,都是一样的心理,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一定的尊重。可是,很多时候他们从来都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自然,当他们知晓,他们认为高不可攀的帝王实则一直都在为他们谋划时,他们的内心不可能不激昂。莫要忘了,如今这里甚多的是刘挽数月造势吸引过来的天下士子!
第411章 后路
这些人, 他们读过书,识得字,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他们对朝廷有一些不满, 对世道也有属于他们独道的见解。对刘彻这个皇帝, 他们是不了解的不假, 现在刘挽正是在让他们有所了解, 让他们知道,高高在上的君王, 心里有他们, 也希望能和他们一起努力, 让天下大治。
夜, 还很长,一切也都是只是刚开始。
华刻将长安城内的情况上禀于刘彻,刘彻是喜上眉梢,卫子夫被请来, 也是在宫里坐不住, 毕竟刘挽是领着刘嘉和刘据一道去的,他们但凡有个差池,卫子夫这辈子别活了。
听完华刻的禀告,卫子夫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是该喜亦或者忧呢?
刘彻感慨道:“我们泰永事事周全,大汉之幸也。万幸。”
于刘彻看来, 刘挽没有哪里是不好的, 纵然很多的人认为刘挽策无遗算, 让太多的人损失惨重, 但是得利的人是刘彻, 是刘彻呢。
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竭尽所有为他谋划的人。
卫子夫能明白刘彻的欢喜,但她依然无法不为刘挽忧心。
如今的刘挽事事为刘彻谋划,刘彻自然觉得刘挽千好万好。但谁敢保证将来的刘挽会一如既往的为刘彻谋划?恰好能让刘彻开心?一但刘挽做不到这一点时,她得罪诸多的人,群起而攻之时,刘挽该怎么办?
卫子夫不可能从刘彻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随刘挽策动天下人一道议法,针对如今大汉律法所存在的问题,他们给出应对的法子,比如百姓求告无门一事,刘挽完全照搬后世的法子,在每州州县设立鸣冤鼓,同时不忘让刘彻顺势立一个登闻鼓。天下事,若官官相护,无人为百姓主持公道,百姓可入京击登闻鼓,皇帝亲自出面,必还百姓一个公道。
昨天晚上的突发事件,打得人措手不及,刘挽早都有算计,也有准备,当听闻那些针对世族的各种律法,提高百姓的地位的相关决定时,无数人都终于反应过来了,刘挽早早把藏书楼内的各大家聚集,打的是修史的名号,实则在修法。
那么一想更让他们气闷无比,毕竟谁承想刘挽要修的不仅仅是史,修史这个事,其实有当一回事的人,也有很多没当一回事的人。反正集聚在藏书楼的人被刘挽利用彻底。
等翻阅完齐全的律法条文时,世族们没有一个不再一次在心中痛骂刘挽,一个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算计人呢?她到底是布了一个多大的局?
这个问题怕是到如今连刘挽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只知道一点,能多为大汉谋划必须得谋,种子种下去后,不怕不能长成森天大树。
击鼓鸣冤一事定下,刘挽更是建议往各州各县推广,陈明其之本意,以令天下知。
都到这个地步了,再使坏已然没有任何的意义,比起关注百姓们会怎么来告他们,世族最关注的莫过于削减他们的特权,这一点上,朝廷为之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与之而来刘挽又将安排好的科举流程弄出来。
考试嘛,大汉是第一回,先查清三代,有人作保,针对各地的人,乡试,省试,那就可以入长安参加殿试。别管哪一回考,路上有人护送,一应吃住,都由朝廷负责,以令天下知朝廷对这一次考试的重视。
世族们
他们很想问,刘挽是不是故意的,一茬接一茬,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真是恨不得把刘挽吊起来打!
再不然也要问一问刘挽,有她这样的人吗?
她考虑过世族的生死吗?
刘挽亏得不知道他们所想,否则定要回上他们一句,他们考虑过百姓的生死吗?
并没有!
况且,刘挽并不认为她做的这一切是不管他们这些人的生死了。
分明是他们拥有得太多,依然不知足,在不断的压榨百姓的生存空间,她要是不帮百姓们,只会让大汉动荡。
科举应试,与察举制结合,再一次浩浩荡荡的在大汉推行。
那些原本涌往长安为了民报而争论不休的人,也算是没有白来。科举,大汉朝的第一场科举考试,他们必须要参加,也一定要考好。
想他们之中有多少有才有能之人,因为没有人举荐,只能居于底层。
他们空有一腔抱国之心,却报国无门,他们其中多少人为之觉得憋屈,郁闷,偏他们又都没有办法。
现在,现在不一样了,不用任何人的举荐,只要他们有文才,有本事,他们就能够有办法站在皇帝的面前,施展所长。
想想便令人振奋是吧!无数的学子都摩拳擦掌,都明白他们断然不能错过此等良机。
长安城聚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期待更美好的未来。
卫子夫因刘挽的事而忧虑,没有办法和霍去病商量,只能把卫青唤进宫。
如今朝廷之上不仅是刘挽搅得风起云涌,纵然是针对匈奴,刘彻何尝不是准备再一次出击。
只攻下河西是远远不够的,匈奴的主力依然在,而且匈奴的单于并没有成为大汉的阶下囚,放任他们在外头,早晚有一天匈奴定会卷土重来。
打到今天的刘彻,手下能将无数,让他放弃对匈奴的进击是断然不可能的,因此,刘彻要一股作气,再接再厉,已然决定再次发动对匈奴的进攻,这一次,卫青和霍去病都将要出击。
这倒是让武将们奇怪了,刘挽此番不出战吗?
答案,他们得不到,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很是以为刘挽不出击并不算是一桩坏事,挺好!
因此,刘挽参与商量仗要怎么打,独没有关于她随谁出战的定论。但刘挽手底下的五位女侯,却也跟一众将士同时商量行军路线,并都不怯场的各抒己见,免不得让不少打了多年的仗,却没能封侯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在那儿,并非是刘彻私心提拔,不是滋味也得服。
卫青是刚忙完出即被卫子夫相请,其实,如果可以,卫青并不怎么愿意往内宫去,他一向谨慎,卫家的权势随刘据被封为太子,已然是达到了顶峰,倘若他不懂得守规矩,只会为他们卫家带来灾难。
自然,卫子夫倘若无事,是不会寻上卫青的,因而卫青也明白,他非去见卫子夫不可。
一见面,卫子夫屏退左右,心急的走到卫青的跟前,不确定的问:“泰永这般行事,以后能够收场吗?”
卫青思及安夫人和他说过的话,自明白刘挽的打算,她那样的行事,完全是不打算给自己留有后路。
但这样的话卫青怎么可能告诉卫子夫。
刘挽到现在都瞒得严严实实,没让卫子夫察觉一二,饶是卫青一直认真的观察刘挽,都没能发现刘挽再有异样,一度让卫青怀疑,先前莫不是他的错觉,压根没有发生那样的事。
“姐姐放心,泰永聪慧,又有陛下作为后盾,不会有事的。”卫青不可能和卫子夫提及某些事,只能含糊而答。
不料卫子夫闻言急切捉住卫青的手道:“你我姐弟何必再说那些客套的话。眼下陛下觉得泰永处处为陛下谋划,为大汉谋划,自然不会对泰永如何,将来呢?谁敢保证将来的泰永能一直懂陛下的心思,事事周全能为陛下?到了那一刻,今日泰永得罪许多的人,将会如何?”
有刘彻护着,刘挽能够对付天下的所有人,一但她失去刘彻庇护呢?
卫青与卫子夫对视道:“姐姐能想到的,泰永又怎么会想不到。藏书楼也好,安容处也罢,纵然泰永如今将功劳都归于陛下,世人都知道,真正撑起藏书楼和安容处的是谁。将功劳归于陛下,避免的是陛下的忌惮,纵然泰永是女子,功高盖主,依然不妥。”
说到这里,卫青更压低声音道:“可是,因藏书楼和安容处受益的人,他们明面上感激的是陛下,实际上感激的是不是泰永,我们未可知。将来,总有他们明白的一天。彼时,泰永对天下人释放的善意,终将会让泰永受益。以泰永的聪明,于危难之时,只要有人拉她一把,她自有办法让陛下相信她。”
卫青其实觉得刘挽眼下大张旗鼓做的这些事,何尝不是在为卫家,为刘据而准备。
倘若安夫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刘挽今日为刘彻做下的种种,往后还能有人能像刘挽一般为刘彻吗?
自然,刘彻会不会念在刘挽的份上,待卫家,待刘据更好一些?
卫青想到这个可能,对刘挽越发心疼。一个孩子为了父母兄弟,算计到刘挽这样的份上,谁能及得上?
每每想到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却被丢下那样的噩耗,卫青恨不得以身代之。
“会吗?”卫子夫不确定,纵然卫青的意思是要相信刘挽,相信敢如此作为的刘挽定然早有准备,可是卫子夫怎么都放不下心。
“最近我心里总是慌慌的,好像要出什么大事?”卫子夫捂住心口,道出最近的心绪不宁。她也不想疑心太重,可她何尝不是没有办法。莫名的心慌叫卫子夫心乱如麻,偏这样没有由来,让她想解决都无从下手。
第412章 未必不知
卫青能如何?
所谓的母女连心莫过于此, 纵然刘挽再怎么费尽心思瞒,卫子夫依然有所觉。
“泰永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在卫青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时,下一刻,卫子夫丢出这句让卫青心头直跳的话。
“泰永有何事瞒姐姐?”卫青强自镇定, 面上没有露出半分的异样, 反问卫子夫。
卫子夫打量卫青一眼, 显得有些不确定, “你没有发现?”
卫青摇头,必须坚定的摇头道:“此番出击匈奴, 陛下决定不让泰永去, 除此之外, 也没有其他值得姐姐担心的事。藏书楼也好, 安容处也罢,科举开考都好,事成定局,这些事都是利于大汉, 利于陛下的, 断然不会对泰永不利。日后的事,姐姐怕是操心不过来。”
没错,卫青此时能做的是忽悠,可劲的忽悠,有些事他知道都控制不住的担心,让卫子夫知道, 怕是卫子夫得愁死。
“想是我多心了。你说得对, 外面的事, 我纵然再急也是无用, 陛下打定主意非我所能左右。泰永自幼聪慧, 断不会为自己留下后患。”相信刘挽,卫子夫还是相信的,从小到大,刘挽做事一向有分寸,讨刘彻欢喜也好,或者别的事情都罢了,刘挽根本不需要旁人操心。以后,想必刘挽会更加周全,断不可能做出伤害自己,伤害别人的事儿。
卫青好不容易哄好卫子夫,迅速的出宫。恰好碰上等在外头的刘挽,一见面,刘挽即朝卫青作一揖道:“辛苦舅舅了。”
显然刘挽知晓卫子夫把卫青请来的原因。
“你啊。”卫青不想愁,但不得不愁,刘挽的情况让人不知如何下手,认命,卫青倘若是个认命的人,也断然不会有今日。
作为一个私生子,他回过郑家,最后又跑回平阳侯府,成为骑奴。在幼年的时光里,卫青聪慧好学,倘若不是他习得一身的好武艺,能入刘彻的眼?能让刘彻用心教导,长成一代名将?
卫青相信他可以凭本事立足于这世间,也明白人不能认命,一但认了命,一切都将定格。
可是,刘挽的情况太特殊,卫青从来没有遇到过。碰上后,卫青所不能确定的是,会不会真如阴阳家所预料的那样?最让卫青不得不正视的是,刘挽出现他们所说的情况,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
“舅舅别愁,千万别愁,我现在挺好。”刘挽很是嚣张的向卫青炫耀,请卫青别对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很是不乐意见。
卫青的视线落在刘挽戴着的手串上,“我记得这手串先前的颜色和现在不一样。”
嘶,真是碰上了聪明人,想瞒都瞒不住。
刘挽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没有的事,舅舅浑说什么?”
“你若不能跟我说实话,信不信我告诉你娘去?”卫青也是有杀手锏的,一句话丢出,刘挽瞪圆了眼,卫青当机立断准备转身回去,刘挽连忙阻止道:“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舅舅,舅舅目光如炬。”
卫青能高兴得到这样的答案吗?他是一点都不高兴。
如果可以,卫青比谁都希望自己犯错了。一切其实并不像他猜测的那样。刘挽是在真正的好转,而并非借助旁人的力量。
刘挽朝卫青道:“舅舅别太当回事,不到最后一刻,或许一切都有可能改变。您千万别处处想为我好,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我可是说到做到的。您要是敢越界,我也敢把整个阴阳家的人灭了。到那个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这句话卫青相信刘挽说得出做得到,故而卫青不得不道:“本以为你性子好,却也要以别人的性命要挟我不成?”
“我性子挺好的啊!不好吗?父皇和表哥不讲理的时候都是我安抚他们,不让他们过分了。但是,关系我的事,还是要以命换命的事,舅舅在做这些事之前难道不应该问我愿意或者不愿意吗?您让我背负您的命活着,后半辈子我得有多痛苦?”刘挽不得不提醒卫青一句,她不愿意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背负别人的性命。那样的活下去,一辈子是有多痛苦。
“换成是舅舅难道愿意吗?”刘挽将心比心的希望卫青问问自己,难道他会愿意。
卫青长长一叹,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的,是以他非常理解刘挽的心情,可是卫青希望
“舅舅切莫再说,在我娘那儿要瞒着,表哥那儿也要瞒着。”刘挽打断卫青的所有思绪,请他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你莫不是以为你表哥无所觉?”卫青能够理解刘挽瞒卫子夫的原因,提及霍去病,霍去病何等聪明的人,难道他会一无所知?
刘挽能在霍去病的面前装,难道以为霍去病不会在刘挽的面前装?
不,恰恰相反,两个都算是擅长伪装的人,真要是想瞒过彼此,一个不提,一个不问,更多不过是默契而已。
“表哥知道了?”刘挽问出心中疑惑,以为卫青肯定是在骗她。
卫青一句话都不想解释,“你当他不知吧。”
刘挽!!
怎么能当呢?
必须的不能当的好吧。
刘挽赶紧的上前捉住卫青的胳膊道:“舅舅,给句准话,表哥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一直都在努力回避霍去病,认为他们之间只要接触不多,刘挽肯定不会露馅,思来想去,总想不起她是怎么露的馅。刘挽因而追问卫青,到底怎么回事。
卫青轻飘飘的瞥过刘挽一眼问:“你跟我说说,你对去病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啊,刘挽完全呆住了,卫青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
卫青长长一叹道:“你们两个无论是品行,相貌都是一等一,又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相知相伴,默契十足,你们若是彼此有意,何不说破?”
刘挽不吭声,和一直以来的巧言令色相比,这样的沉默反而让卫青更懂得刘挽的郑重。
“你们这些孩子里,属你和去病同我最亲近,我一直盼你们能在一起,我想你们将来必能琴瑟合鸣,恩爱不疑。泰永,你想留下遗憾吗?”卫青不禁说出心中的期望,也想知道刘挽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挽在这会儿再不想张口,也是不得应张这个口道:“舅舅,我的时间不算太多。我要忙的事情很多,最没有时间想的正是儿女私情。表哥,他很好,我从来不认为他有什么不好。可是,他是表哥。”
三代近亲,这个时代的人认为亲上加亲再好不过,知近亲结合之害的刘挽,怎么可能全无芥蒂的接受?
“泰永,人心不可控,随心而为,顾忌太多,你不怕得不偿失吗?”卫青莫可奈何。刘挽和霍去病之间的相处,年少时是两小无猜,待渐渐长大,刘挽初初还罢了,但这一两年来,谁都看得出来刘挽对霍去病的生疏,有意无意的和霍去病保持距离,其中的原因,他们渐渐的大了是一个原因,刘挽心里有诸多的心思何尝不是另一个原因。
卫青看懂刘挽的克制,明了刘挽有所顾虑,但卫青如何也不明白刘挽为何而克制?为何要克制?
明明刘挽和霍去病从小一起长大,刘挽亲近霍去病,比任何人都要喜欢霍去病。
喜欢上霍去病不好吗?
霍去病是一个不值得刘挽喜欢的人吗?
观霍去病从小对刘挽的态度,刘挽但凡想要天上的星星,霍去病都一定会千方百计的为刘挽摘下来,这世间会有比霍去病待刘挽更好的人吗?
不会再有的。
卫青看着他们一起长大,了解他们的禀性,也明白在霍去病眼里心里,独刘挽一个人。
年少时他们不懂男/女之情时,霍去病待刘挽好,在霍去病开了窍,只会待刘挽更好。
“舅舅。”刘挽唤一声,却是低下头不肯再吱声,她心里的纠结没法跟人说,说不透啊。说得再多,并不代表能够让人认可。她管住自己的心,算是她唯一能做的。
哪怕未必管得住。
“罢了,你自小有分寸,此事,我不与你多论,你看着办。”卫青也不可能强按刘挽点头答应某些事。况且,眼下刘挽最关键的事莫过于她的命,如何能保全刘挽的小命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卫青又开始愁了,阴阳家的那些人到底是行或者不行?明明说有法子,结果卫青去了,他们又说卫青不合适,到底阴阳家的标准是什么?该不会他们都是骗子吧?
不怪卫青这样想,有同样想法的并非卫青一个,如霍去病。
“冠军侯姗姗来迟,我等有失远迎。”是的,阴阳家迎来了一位新客人,一个从来没有踏足过他们小楼的人,霍去病。
霍去病审视的目光落在水夫人身上,让水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比起你们,其实我更应该去寻墨家对吧。”霍去病人是站在这儿也不假,并不代表他愿意乖乖配合阴阳家,此时,霍去病说话即转身,无一不透露出对阴阳家的不信任。
水夫人嘴角抽抽,墨家,真是一如即往的讨厌。
第413章 你们说的改不了
在水夫人嫌弃墨家的时候, 墨家的人何尝不在嫌弃他们。
霍去病说掉头,真掉头去了墨家,把水夫人气得够呛,转头将情况告诉安夫人, 安夫人啊, 并不以为然的道:“冠军侯的为人你才知晓?”
天下谁人不知霍去病孤傲?
“像他这样的聪明人, 他来已经证明他信了一半。”安夫人不慌不忙的回答, 内容叫水夫人听在耳朵里,没能忍住出言相询, “长公主到现在依然不相信吗?”
安夫人抬眸与水夫人对视, 公正公平的问:“信又如何?信了, 便该一心扑在所谓的逆天改命上?若是这样的人, 值得你我费心?”
水夫人不作声了,真要是一心只在意自己生死的主儿,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他们费心为之逆天改命?那他们阴阳家怕是成为世上最大的笑话了。
“长公主这样的人, 她不管别人怎么定义她的命运, 认为未来的路要她怎么的走,她的人生,她的未来是由她说了算的。别人怎么想,别人要怎么做,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会做她认为对的事, 并坚定的执行到底。藏书楼, 安容处, 建药场, 教人刺绣, 教人手艺,这些事全都落到实处。再加上所谓的考试制度,改律法,推行击鼓鸣冤,你认为我们之中有多少人在她的年纪能做成这么多的事?”安夫人对刘挽何尝不是佩服的,刘挽不过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年纪呢,刘挽做了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没有做到的事,何其厉害。
水夫人不得不轻声的道:“细细想想长公主确实挺忙的。”
安夫人瞥过水夫人,透出几分不认同。
“何止是忙,格局非你我可比。她是真正的心系百姓,一心为百姓谋福之人,这样的人若是让她活下去,长命百岁,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安夫人说到这里,眼中闪烁坚定和期待,她相信如果给刘挽机会,刘挽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大汉谋划,一定会让更多百姓过上好日子。
水夫人长长一叹道:“您不是说未必能成?”
安夫人的目光闪烁着精光,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三成的把握,只这三成,也该一试,万一要是成了呢?”
是的,在安夫人的心里,逆天改命的事一般他们是不愿意为之的,可是像刘挽这样的人,她知晓,一但让刘挽活下来,大汉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利于后世的事,他们难道知而不为吗?
舍一己之性命,救无数黎民,安夫人纵然知于天命,从前没有过这样逆天而为,与天相争的念头,但如今却是有的。
水夫人立刻明白安夫人意欲何为,唤一声夫人,安夫人扬手道:“我们这样的人,各有各的道,你不应该阻止我的追求。”
阴阳家既是与天地自然相处,在他们的心里,自有他们的追求,也有属于他们的道。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因为他们观星望月,贴近自然,似乎好像于国于民并没有多少的利处,事实上呢?
想天文历法于世间的益处,春耕秋种,难道这一个功绩因为影响大,但却没有外显,而应该让人忽视吗?
在安夫人他们的心里,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做的事不重要,而且也并不觉得他们的追求不应该。
相反,他们一直都在坚持追求自己的道。显然如今的安夫人寻到属于自己的道了。
那么,无论水夫人是怎么样的不舍,又或者怎么样的不认同,都不应该阻止安夫人。
“是。”水夫人心下长叹,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我们去墨家。”安夫人在等霍去病的到来,没想到霍去病一走了之,安夫人无奈,只能让水夫人送她到墨家那儿去。
墨家这里,虽然霍去病和他们打的交道从来不少,和刘挽比起来,墨家的人在面对霍去病的时候显得很是拘束,纵然此时的霍去病并没有动怒,但他人在那儿,张口问上一句泰永如何?
嗯,没什么人问起过刘挽的情况,他们除了回答过刘彻外,再也不需要面对任何人的询问,突然被问到,属实让他们不知该不该说。
刘挽的态度他们都懂,明显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况且,命数的事太玄,一但真说多了,没准很多事情都要改变,他们都得慎言。
“冠军侯问得我们不太明白?长公主有何不妥?”墨家钜子装糊涂的本事确实算不上高明,至少自家人都毫不掩饰的瞥过他,很是嫌弃。
霍去病一听脸色立沉,“你们以为我不敢动墨家吗?我知道你们墨家高手如云,但你们不要忘了大汉的兵马在我手里,我能够调动几十万的大军。你们再能以一敌百,敌不过千,更敌不过万。”
嘶,真的是让人不怎么喜欢啊!
可是,刘挽很少跟他们说狠话,但刘挽会用实际的行动向他们证明自己是对的。霍去病放狠话,那完全是跟刘彻一样的风格,由不得墨家的人不重视,不得不客气的同霍去病解释道:“冠军侯,命数一事,我们亦无可奈何。”
此话落下,霍去病的脸色更不好了。
可是,霍去病必须也得跟他们说清楚一点,“知命数而不能改命数,你们如此无用。”
这话骂得墨家钜子很是无辜,他们各有所长,这一点该骂的是阴阳家的人!
“知而不能改,冠军侯大概是忘了我之前提醒冠军侯的话。物极必板的道理,冠军侯果真不懂?”安夫人来得不能说不及时,但接话的内容明显是让霍去病十分不满的。
不高兴的霍去病马上问:“听闻墨家与阴阳家有旧怨,如今看来都是风言风语,否则怎么阴阳家的人能在墨家登堂入室,宛入无人之境?”
嘶,墨家的人或者阴阳家的人,在这一刻脸色都变了。
没有人会喜欢自家的地方被人随便的进入,那真是他们没有人了吗?
“听闻冠军前来,多有冒犯诸位,我向诸位赔罪。”安夫人也是个妙人,论起能屈能伸,绝对的可以。
是她失了规矩在先,怪不得霍去病要挑他的刺。
只是对霍去病啊,安夫人道:“冠军侯可知,长公主也问过冠军侯的命数,而且一直在追问我如何能为冠军侯改命。”
不就是扎心而已,有些事大家都完全可以操作,不就是怎么让人痛,对霍去病,安夫人自有她的打算,对他,更要直接干脆。
“我当初告诉过你,这些事不能让旁人知道,你是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当真要让你们阴阳家从此都不复存在,你们才把别人的话当回事吗?”霍去病怒气冲冲的质问,“我的命用不着你们为我谋划,生与死,我都不在意。你们若敢乱来,我定不饶你们。”
放狠话,一个个都有本事也有能力,谁还能不会放狠话。
“冠军侯为何而来?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想知道如何才能改长公主的命。冠军侯既然不信的,为何要问?既然又问了,怎么能不想知道,有什么样的办法能改你和泰永长公主的命?”安夫人提醒霍去病,放狠话威胁人大可不必,他们相互之间算是有一致的目的,为了这样的一个目标,费些心是应该的。
可是,他们应该好好说话,若是再一味的放狠话,怕是都不用聊了。
“你们不是改不了?”霍去病才不会叫人骗了,明明之前他们说过的,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唯一有可能让霍去病和刘挽长命百岁,只能是他们安分守己,什么都不要再为大汉做。
这样过的日子有意思吗?
霍去病不愿意,显然刘挽也不愿意。
人活一生,死有轻如鸿毛,重如泰山,刘挽曾说过这样的一句,霍去病认同无比。
为大汉而战,此生能灭匈奴,能安天下,让他们怎么死都可以。
相反,好好的活着,像一个废人一样的无所作为,他们宁可死了!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刘挽和霍去病的想法是一致的,让他们安分,他们断不可能。
可是,如果有办法改一改他们的命,让他们能够活得更长,更能有所作为,他们也会比谁都要乐意。
安夫人无奈的道:“事难两全。”
“所以,你们绕来绕去说了老半天的话,你们究竟要跟我说什么?不断的告诉我,泰永来寻你们逆天改命,你们的回答依然是没有办法,你们没有这样本事?那你们一次一次的提及此事又是何意?”霍去病对眼前的一个个人是不满的,正因为不满,话说得越发不客气。
墨家钜子在此时补充的道:“请冠军侯息怒,安夫人在尝试,在不断的寻找办法,或许有可能做到。”
霍去病闻听此言脸色才稍稍好一些,“结果呢?”
“冠军侯和长公主之间只能留一个。”安夫人将这些年以来费尽心思寻到的答案告诉霍去病。别说霍去病,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诧异的。
下一刻,霍去病答道:“保泰永。”
【作者有话说】
加更来了~
第414章 心照不宣
震惊过后不过一息的时间, 霍去病做下决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刘挽。令安夫人对霍去病也是另眼相看。
人啊,谁的命不是只有一条。失去了再没有。甚至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下辈子。
如今霍去病在刘挽和他之间选定刘挽,霍去病并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此事, 出你之口, 入我们这些人的耳, 不管是陛下亦或者是泰永, 不能让他们知道。”霍去病叮嘱一声,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不许他们将消息传扬出去, 否则他定是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然而安夫人道:“长公主未与冠军侯透露半句, 冠军侯从何而知?陛下那里更不可能瞒得住。咱们的那位陛下并非非常人, 想瞒他,冠军侯以为只有你会威胁?”
要说威胁得最狠的人非是刘彻无疑,他要是对人有所要求,做不到的, 刘彻能更快得利落的要他们的命。
霍去病总不能说刘彻是好脾气的吧, 那是对他们这些人好脾气而已,真惹刘彻生气,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冠军侯不该问,为何要在你和长公主之间二选一吗?”安夫人其实很好奇,为何霍去病不问,不问为何所谓的逆天改命只能二选一?
“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便宜, 这一点我有数。纵然我想细问, 你们能告诉我?”霍去病又不傻, 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很多事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在他面前的安夫人也并不会给他机会, 让他能问清楚。
但凡阴阳家的人有那么好配合, 霍去病和刘挽也不至于没办法从他们嘴里得到肯定答案。现在的情况,已然算是不错。
“须得冠军侯愿意,有些事才能推行。而且,我需要冠军侯的配合。”安夫人试过太多的办法,没能如愿以偿何尝不让安夫人惋惜。但,安夫人又想起很多事,比如刘挽刚出生时她为刘挽批过的命。
刘彻当初并不当回事,但这些年下来,由不得刘彻不当回事。
只是不知刘彻还记不记得最后的那一句?
此时面对霍去病,安夫人也是突然才想起,原本有些事果然是注定的吗?
吐口气,安夫人不让情绪过于外露的望向霍去病道:“二择其一,相对而言,或许那是最好的办法。”
霍去病并不愿意去细问,只道:“该如何只需要你们开口,我会尽力配合。不过,我明年将要出征,在此期间我不希望泰永出任何岔子。”
是的,如果刘挽出事,一切都不可能推行,霍去病需要得到一句保证。
“冠军侯可以放心,眼下长公主很好。想必冠军侯不会毫无察觉。”倘若真是无所察觉,霍去病也不至于出现在这儿。
“我要的是一句准话。”刘挽瞒了霍去病那么大的事,明摆着是不愿意让霍去病知晓半点,这样的情况下,霍去病怎么可能确定得了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唯一能做的是到阴阳家这里,弄清楚他们一个个的盘算,以确定刘挽是否安好。
“冠军侯不是不相信我们吗?”水夫人嘴欠的补上一句,霍去病坦然相告道:“不错,我现在依然并不相信你们。而我希望你们可信。”
站在霍去病的角度,所谓的神也好,鬼也好,命也罢,他都不相信。
生死是自然之数,他但求活着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
将来,何必想得太长远。
额,不能说霍去病说得不对。况且,信该如何,不信又该如何,有特定的答案?既然没有这样的答案,何以多言。
刘挽和霍去病两个相互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各自盘算,再碰面一切如常,似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事。
但实际上呢,霍去病去寻墨家的事刘挽心知肚明,不问,一如霍去病也从来不问刘挽,他们各做各的,且看谁能做成。
大汉将要准备发兵漠北,刘彻是恨不得把霍去病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刘挽得闲时免不了也得被拉上一道出谋划策。
刘彻指向舆图的位置,大抵进军的方向定下,剩下的也就是兵马调配的事,背剪双手与霍去病走去,“这一战,朕要你们全歼匈奴的主力,朕要匈奴灭亡,所以,去病,朕决定让你优先择最好的兵和马,你主动出击,击杀匈奴的主力。”
刘挽一听不太乐意的补充道:“父皇,太偏心了吧。您让表哥优先挑兵,那不是等于将大汉最好的兵马全都交给表哥。如此一来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你让舅舅怎么打?匈奴左贤王的兵马一样强悍。”
准确的来说,匈奴兵马都强悍,正是因为他们的强悍,才会压了大汉几十年,直到现在经过大汉十数年的大战,才叫大汉扬眉吐气。
刘彻刚要开口,刘挽已然立刻道:“况且,就我们得知的消息,怎么能够确定表哥出漠北遇上的一定会是匈奴单于的主力?又怎么能保证舅舅遇上的不会是匈奴单于的主力。”
听到这儿的刘彻瞅着刘挽半响没有作声,霍去病道:“你觉得我和舅舅谁打仗更厉害?”
刘挽闻言瞪大眼睛,无声的控诉霍去病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简直是太过分了,挑事?
“舅舅比我厉害。”霍去病哭笑不得,他是挑事儿的人吗?
明摆着并不是。
刘挽啊?视线落在刘彻的身上,刘彻一脸不满的问:“看看这一脸不满的语气,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谁欺负你舅舅吧。大汉的兵马就那么多,兵强马壮的该给谁才对?你舅舅毕竟打了这些年的仗,正所谓老臣谋国,他是大将军,他得托底,托大汉的底。你舅舅是不管怎么样的人在他手里,他都能用。你表哥有这样的本事,朕都不必操心了。”
这个,这个,那必须的。
刘挽求救的望向霍去病,霍去病无奈的道:“陛下,谁让您上回没让舅舅出战。”
刘彻指向霍去病,那眼神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你们两个。你们是朕最喜欢的人,你们也得站在朕的立场为朕想想,大汉不能只有一个卫青大将军。这一回你出征,一定要打得漂亮。待你回来,成为和卫青分庭抗衡的那个人,朕可以稍稍的松一口气。”刘彻怪是怪霍去病不假,不过也能理解他们两个的那点心思。但他对霍去病和刘挽都寄以厚望,是以,但凡想到阴阳家说的可能,刘彻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绝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那头,刘挽和霍去病对视一眼,额,刘挽轻声的道:“舅舅的为人父皇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彻也不得不提了,“不错,你舅舅是个知进退的人,但你也明白,有时候人到了一定的位置,有太多身不由己。不让你舅舅大权在握,难道不是朕对他的爱护?他是朕的大将军,朕更希望他能成为朕最得力的助手,为朕守卫大汉,也为你们守好大汉。”
难得听到刘彻抠心挖胆的一番话,刘挽想,这样一个帝王怪不得能得那么多的良才,他既有识才之能,也能将人用到极致。
想到后世人论及在刘彻手里的能臣干将少有能够善终的,咱们得说句良心话,论眼下大汉这些当官的情况,个个都想借势谋私,杀他们不是天经地义的?
说刘彻容不下卫青,怕卫青功高盖主,但凡任何情况不得讲究个平衡,卫青的功劳确实足够的大了,再加上卫青也算是封无可封。刘彻不想弄死卫青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扶起另一个人来,让人意识到卫青有对手。
皇帝要平衡,朝堂上一个的臣子们,他们何尝不是也在追求所谓的平衡,只不过是他们会藏着,不会太明确的说出来。
君臣相斗这点事,谁在心里没点数?
刘彻冷落卫青,何尝不是因为对卫青的看重。
一个懂进退,又对他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他在,是刘彻的一颗定心丸。
“我自然是相信陛下定会处处为舅舅谋划的。”霍去病从来没有怀疑过刘彻心里念及卫青,为卫青准备。
嘴角含笑的霍去病像一个孩子似的张口再问,“陛下第一回科举初启,不知打算让谁来主理此事?”
霍去病是第一回问起与战事无关的内容,刘彻并未疑心,只挑挑眉的道:“怎么你也关心这事了?”
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这种事情最关心的人是刘挽,刘挽没有张这个口,瞧,竟是霍去病先张口。刘彻道:“你一向不是不爱管这些事?”
“陈谦问我他能不能参加科举,毕竟他是曲逆侯的世子,本已是曲逆侯世子,原本不应该参加是不是?”霍去病似是随口一问,受托于人。
不想刘彻道:“谁说不应该了?他想参加就让他参加。科举既为取天下之才,展露的是他们的真本事,并不是旁人的看法。曲逆侯的世子都愿意通过科举证明自己,不好吗?”
“自然极好。”刘挽和霍去病异口同声而答,刘彻的心情越发的愉悦,“让他来参。”
霍去病应下一声是,还是没有忘记刚刚的问题,“陛下如此重视,这样的大事若再不早些定下由谁来接管,怕是要引起不少的议论。人心不安难免给人可乘之机。”
刘彻立刻问:“你莫不是有什么人选?”
“陛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不欠账开心~
第415章 也该哄哄我
霍去病说完话后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 目不转睛的瞅着刘挽,刘挽也被唬了一跳。
“表哥你在说笑吗?”刘挽提出科举制,那不能说没有想过让谁来主持大汉的第一场科举考试,她得盯紧了, 万万不能让人趁机把好事弄成坏事。
但是, 让刘挽去主持这样的考试, 怎么可能呢?
“陛下, 泰永是文才不够,亦或者是德行不配, 又或是地位不够?”然而霍去病似是全然不觉刘挽的震惊, 反而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这样一个人选, 既要有学识, 为人须得正派,更不能是世族中的人,还得有威望压得住他们。陛下迟迟不决此事,不正是因为遍寻不到这样的人?泰永不合适吗?科举是泰永提出来的, 藏书楼是泰永所建, 民报是泰永所办,有些事虽然我们自知,对外,说起泰永的为人,纵然恨得泰永咬牙切齿的人也挑不出半点泰永的错。”霍去病没有一丁点的玩笑之意,而是真心实意, 发自内心的认为刘挽足以胜任。
刘彻能说霍去病说得不对吗?
太对了, 尤其是那一句绝不会成为别人的人, 让人利用科举以达到挟带私货的目的。
是以, 刘彻陷入沉思, 刘挽连忙同霍去病嗔怪道:“表哥别闹。”
“怎么是闹呢?此事关系重大,你难道想将大好的局面白白的送给别人?若不能选拔出真正的有用之才,那才是大汉的损失。你既思为陛下分忧,岂能半途而废。”霍去病板起脸教训刘挽,很是以为刘挽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十分不好,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刘挽被噎住了,很是无奈的道:“表哥,我怎么半途而废了?”
“提出科举制却不实际操作,让人好好的跟你学成,怎么不是半途而废?”霍去病板起一张脸严肃的控诉刘挽,竟然让刘挽无可反驳。
刘彻捉住了重点,“科举考试如何操作完善,你都有数?”
没等刘挽答来,霍去病十分肯定的告诉刘彻道:“有。”
这回叫刘彻乐了,“你倒是知道?”
“我自然知道。泰永做事,绝不可能没有准备。这个局她布了多少年。”霍去病是基于对刘挽的了解,以为刘挽绝不可能只想到开始,没有想过经过,更想不到后续种种发展。
刘彻一想也对,刘挽自提出科举一事后,交上的内容是科举的流程,对,那里面写好了所谓的乡试,会试,殿试不假,也着重写明,暂时的大汉第一回科举,为增加声势,一股作气把各地认为能考的人都弄进京来,让他们考,放开的考。别管人考得好与不好,重点难道不是数量得多?
如此才能让世族们生出危机感。再不考,等朝堂上的位置都满了,绝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可是,细节上的事,比如这考试该怎么考才对,怎么样的来考才是让大汉取到真正的人才。
“陛下,亲自做和吩咐人去做本是两回事。泰永既然此番不上战场,正好让她留下来准备科举事宜,绝对不能让泰永得闲。”霍去病这句话再一次引得刘挽侧目,什么叫绝不能让她得闲,霍去病是周扒皮吗?这么对人的?
刘彻捏紧了手,显然在考虑霍去病建议的可行性。
“陛下用人素来只用于才,既如此,把泰永推出去不是更能向天下人验证这一点?”霍去病像是刘彻肚里的蛔虫,句句说在刘彻的心坎上,无一处不让刘彻觉得,这件事确实除了刘挽之外,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敢不敢?”刘彻一个回头,干脆利落的用起激将法。
刘挽没能忍住的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叫敢不敢呢,天底下有她刘挽不敢做的事?
显然是没有的。
“父皇倘若交由我负责,说好的,我绝不接受任何人的指手画脚,科举事宜,只能是所有人配合我。”刘挽不得不有言在先,让她办事就不要指望让她束手束脚。
刘彻一愣,霍去病在那儿偷笑,逗得刘彻没忍住的往他身上拍一巴,“你笑什么?”
“我笑泰永,这像不像陛下?”霍去病一说到这儿,刘彻转头嫌弃的道:“像吗?”
刘挽昂起下巴质问:“怎么不像了?谁也没有我像父皇。”
瞧她那傲骄的小表情,刘彻再也忍俊不禁了。
“你们两个啊,朕盼你们将来能够长长久久的伴朕左右。”刘彻开心之余,心里的忧愁也没办法不论。
刘挽侧过头一脸嫌弃的道:“我可不想,都说远香近臭,如今父皇瞧我们两个顺眼,自然万般都是好的,将来可不一定。”
霍去病反而道:“来再多的人,陛下也断然寻不到比我们两个更聪明的人,放心。”
嘶,听霍去病那自傲的语气,把刘彻都逗乐了。
“天下的人再多,聪明的终是少数,陛下不会不清楚,比得过我们的不会像我们对陛下忠心,忠心的人未必有我们聪明。放心,陛下一定会永远都舍不得我们。”霍去病那叫一个自信,提醒刘挽只管的放心,他们两个无可取代。
刘彻真没办法说霍去病说得不对,在刘彻亲手教导出来的人里,霍去病和刘挽从来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刘彻能助长刘挽和霍去病的气焰吗?
“那可不一定。”刘彻负手往前走,霍去病在他身后十分肯定的道:“一定。”
刘挽在一旁附和的道:“对,一定。”
可惜,刘彻没有回应他们,果断的转移话题道:“一直听说你在捣鼓怎么为你娘庆贺生辰,到现在依然在捣鼓,为父的生辰时你怎么不想想多送朕几分大礼?”
对此,刘挽不服了。
“我给父皇时时刻刻准备的礼差了吗?再说了,要不是父皇连着几年连提都不提一句我娘的生辰,我需要越俎代庖哄我娘?父皇有了新人忘旧人,不肯为我娘费心,我当女儿的人绝不像父皇。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我得多哄哄我娘,让我娘高兴,长命百岁,我才不会成为没娘的孩子。”刘挽戳穿某个当丈夫的人把卫子夫的生辰忘得一干二净,倒好意思指责刘挽为卫子夫费心?
刘彻!!!
不行,一提起这个话题,刘彻在王娡的跟前都从来不会为此不适,跟刘挽一提是怎么提怎么的不舒服,总有一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完全不应该。
可刘彻能怎么办?
刘挽早年说得够清楚的,刘彻宠谁她才懒得管,只要这些人不犯到刘挽的手里,一切都好说。这么多年,这一条规矩几乎人人都记得牢牢的,有不长眼以为没有关系的人,自然有人给他们举举例子。
这会儿刘彻被刘挽一通指责,刘彻道:“宫里的人不费心,你娘又不想张扬,怎么能怪朕。”
一听这话,刘挽挑眉,一脸的不认同,“父皇何必装傻?”
宫里的人费不费心还不是审时度势,说得太清楚,才真正是伤人。
“我又不怪父皇,父皇的心只有那么一点大,又不是天生该把谁放在心里,您不想为谁费心,您也没有错。我娘,我自己哄。就好像我会竭尽所能的哄父皇。”刘挽表明态度,她没有半点怪刘彻之意,但刘彻也别太过分。从小到大刘挽为刘彻费心的事从来不少,别刘彻在这会儿吃醋,霸道到不许刘挽对谁费心,那就相当过分,万万不能。
刘彻觉得刘挽在这一点上的态度不错,重重点头道:“很是不错。”
霍去病在一旁酸溜溜的道:“你哄过陛下,哄过姨母,怎么不说哄一哄我?”??刘挽没想到好不容易把刘彻安抚住,结果下一刻霍去病又冒出来!
哄,哄霍去病啊?
刘挽一愣,以肉眼可见霍去病拧起眉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开心,不乐意。
天可怜见的,刘挽瞅着霍去病可怜兮兮,一副被人抛弃的眼神,赶紧的道:“哄,我哄,要怎么哄呢?到了表哥生辰,我也给表哥准备好几样独一无二的礼物?”
礼物当然是好的,不过霍去病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礼物?
霍去病的视线从刘挽的身上划过,刘挽以为霍去病不满意,立刻不确定的问:“表哥有想要的自己提。”
这话落下,霍去病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啊好啊,那简直太好了。
“这是什么话?礼物得你想出来的才算,让别人提要求,不妥。”刘彻说话时突然把刘挽往后一拉,人站在霍去病的面前,四目相对,属于男人之间的默契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刘挽毫无所觉的偏过头望向霍去病,霍去病无声的转移视线,和刘挽对视,刘挽道:“那我想想给表哥送什么样的礼物,哄哄表哥?”
刘彻待要开口,霍去病已然抢先一步越过刘彻到了刘挽的跟前道:“好啊,我们这点小事就不打扰陛下了。姨母的生辰,我也想哄姨母,咱们去商量?”
“好啊。”刘挽很是以为霍去病有这份心,卫子夫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父皇,我和表哥先走。”刘挽觉得正事都聊完了,她要忙私事去。刘彻意味深长的瞥过霍去病一眼,对刘挽心里有些发愁,多聪明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全然无所觉呢?
第416章 当仁不让
刘彻如今瞧见霍去病的心情, 那是难言的复杂,毕竟是最喜欢的孩子之一,偏如今这样一个孩子在这儿和他动起心眼,为的又是他的女儿。
但凡这要是换了另一个小娘子, 刘彻一准会给霍去病出主意, 告诉霍去病该用哪一种方式哄小娘子, 让小娘子对他死心塌地的。
可换成他的女儿, 刘彻明显不太乐意了。
他最疼爱的女儿,大汉的公主, 怎么能轻易的被人哄走了呢?哪怕是他同样疼爱喜欢, 也一定认为是他未来女婿不二人选的人。
“陛下?”霍去病很能理解刘彻的心情, 只是呢, 霍去病朝刘彻作一揖,他又不会把刘挽拐走,刘彻怎么能不开心呢?
明明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的事儿。刘彻怎么能拦着呢?
不得不说,霍去病低下身子的姿态, 刘彻见之心情愉悦。
对嘛, 该是这样的态度才有可能娶到他的宝贝女儿。
“去吧。”刘彻这个人,就是希望别人哄着他,越是哄越好。
霍去病低下这个头,表露他的态度,更是对刘彻的诚恳请求,刘彻是很难拒绝的。
刘挽总觉得刘彻和霍去病之间有些不对, 不过又瞧不过什么异样。毕竟他们一直都在跟前, 眼神的交流也没有不正常。
“父皇和表哥?”刘挽虽然是劝了自己, 但不管怎么看都依然觉得不对, 因此顺嘴的一问, 霍去病一把将刘挽转过去道:“我和陛下怎么了?我们要是再不走,陛下又要吃姨母的醋了,到时候莫怪他不放我们走。”
刘挽一听很是以为刘彻做得出这样的事,麻利的一边跑一边道:“表哥言之有理,我们赶紧走,别给父皇反悔的机会。”
刘彻听见了,更听见前面霍去病的那一句,马上大喊道:“你们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站住的,两人加快脚步的跑,一会儿的功夫没了身影。
刘彻无奈的摇头,也不是真要寻他们麻烦,只是这会儿的刘彻不得不提起心,刘挽十八岁的生辰并没有太远,阴阳家那里的情况刘彻纵然一直让人盯着,也在不时的逼问,他总觉得他们不对。
不成,还得亲自去一趟,问上一问。
比起刘彻关注的是刘挽和霍去病的命,在刘彻下令由刘挽主持科举考试后,整个朝堂都炸了。没办法,不炸都是不可能的事。刘彻是想怎么着?哪怕确实刘挽很好用,再好用也没有这样用的。让一个小娘子主持一个国家的选才之法,像样吗?
有反对的人,也不缺认同的人。
比起让别的人来主持所谓的科举考试,其实刘挽这个提出科举考试的人是更让无数人信服的。因此,有反对的,也有认同的。
论起刘挽的身份,刘挽是大汉长公主,其功天下皆知,其德亦为天下知。这样的人要是都没有资格主持科举考试。来,都说说,他们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主持科举考试?满天下的人里,有多少是能比得上刘挽的?
这话别说,一瞬间把无数反对的人的嘴都给堵上了。
刘挽这个人,她是真正相对公平的人,正因如此,才会让无数人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也不得不对她心生佩服。
但凡他们能揪到刘挽一丁点不妥的把柄,早把刘挽拉下马了。
是以,在无数人反对刘彻让刘挽作为主持大汉朝第一次科举考试的人,终是因为拿不出强而有力的反对意见,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咽下,暗里盘算的是,他们可不可以用别的方式叫刘挽监不了考?
有人提醒很难,刘挽本身武艺高强,身边得力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刘彻又不是傻子,想对付刘挽,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他们先丢了小命。
刘挽上过战场回来之后,但凡见过刘挽的人,都不得不对刘挽身上的杀意生出畏惧,不敢与之争锋。
况且,刘彻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所有人的盘算,也不会不对他们设防,这种情况下对刘挽出手,绝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论起来他们各家读过书的人不在少数。比起他们各家从前世禄世卿,但能传承的无非是长子,科举取才的法子听起来好像对他们不利,实则也不算是完全的不利吧。各家的人,真正有才的人完全可以通过科举考试进入朝堂
不用说,说出真话的人很快被人骂了下去。
对,没错,他们确实是可以让自家的人都参加科举,但是这样一来不就等同于认同刘挽想出的法子,也觉得刘彻推行的政策没有问题?
反对的人观一个个骂得刘挽相当的高兴,好像他提出的顺势而为却成了世族的叛徒,突然意识到,怪不得刘挽要想办法多揽人才,若是大汉朝是这样的人,大汉朝不出事才怪!
他被骂,被驱赶,挺好的!
以后这种聚集傻子的地方他还是少来。
察举制被人玩得明明白白,世族想方设法的要把自家的人推出去,反正他们之间,今天你举荐我,明天我荐举你,相互之间的举荐,到最后满朝当官的都是自己人。
不是没有人在背地里笑话刘彻,认为刘彻想出这样一个取才的法子,初心是好的,可惜到了下头如何能由得了刘彻?
人才,观其德,观其行。天下能让人看到德行的,只能是上面的人想看到的。
反正刘彻只有一个人,凭他再如何蹦跶,很多事他是做不了的。
底下的人都在高兴刘彻奈何不得他们时,刘挽的科举制提出来了。
很明显无数人都明白这一招不好拆了,所以才会空前的反对。
但是,他们能看到对他们的害处,刘彻自然也是能够看清其中的益处。他们谁想阻止都不可能。因此,别想了,趁一群脑子不正常的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们顺势而为。有本事的人根本不担心朝廷怎么样变,他们只记住一点,他们可以凭本事在朝堂立足,无论朝堂推出怎么样的政策,于他们无伤大雅。
本来已然够愁的卫子夫听闻刘彻又让刘挽主持监考事宜,那简直是要疯了!
可是卫子夫没有办法拒绝,也不可能让刘挽拒绝。
心中焦急的卫子夫没有办法,寻卫青那儿,卫青怕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终是刘嘉同卫子夫道:“母后不用急,科举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二姐的威望、德行摆在那儿,确实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因此才会被父皇钦点委以重用。天下人信服,二姐定会让这场科举成为大汉的榜样,择天下之才为朝廷所用的榜样。您别总想二姐管的事太多,让您心里慌。明面上您知道二姐管的事怕是不及二姐管的事的冰山一角,您再急下去,急出个好歹,二姐不得为您操心?”
说到这儿,刘嘉无奈的道:“我们帮不上二姐的忙,不给二姐添乱总行的对吧?”
卫子夫一眼瞥过刘嘉,刘嘉注意到卫子夫眼神中的诧异,不得不反驳道:“难道在母后的心里我只会吃吃喝喝玩玩?或者见色起义的为难二姐,让二姐为我谋划而已?”
“只是诧异在不知不觉中你也长大了。”卫子夫是真的没有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都成了外祖母,刘嘉,刘据,变化大得都让她始料未及。
有时候卫子夫都不自然的打量自己,她是不是老了,老得都没能再得那一位仔细看她一眼。
“母后怎么那么说呢,人都会长大。二姐自小老成,让您觉得她好像从来没有变过。我没有二姐的聪明不假,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二姐有二姐的难处,母后也有您的难处,我算是幸运的,我受的风雨和委屈,有二姐为我挡下。”刘嘉说到这里脸上都是笑意,能得刘挽这样一个姐姐极是好。
“我怎么听说你和萧家那位郎君最近闹得不是很愉快。”一说到刘挽为刘嘉挡下所有的风雨,立时间卫子夫想起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刘挽和萧定的事。
一提及萧家,刘嘉瞬间沉下脸的道:“母后您别管,我有数。萧定以为我是好哄的。哼,我定要让他知道,我这个人心眼小得很。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自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可我如今生他的气,可以不再喜欢他,他在我这儿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言尽于此,刘嘉不忘补充道:“自小二姐跟我说过的,只要不做损及大汉的事,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他不能把我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我可以不要他。”
卫子夫!!
“你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半响缓过来的卫子夫提出疑问,不料刘嘉理直气壮的道:“我是大汉的公主,自然视大汉为重。”
“他以自己的前程,家族为重,并无错。”卫子夫尝试劝说刘嘉不可太不讲理。
“我没有说他错啊,我只是因此而不喜欢他而已。”刘嘉并没有说过萧定有错,但是刘嘉觉得她决定不再去喜欢萧定也没有什么问题。卫子夫傻眼,最终不得不问出一句,“那你现在喜欢谁了?”
本以为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偏刘嘉给了,“陈谦啊!”
第417章 人心
“喷!”别说卫子夫为之而震惊, 哪怕是刘挽从卫子夫的口中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刚入口的茶都给喷出来了!
“陈谦?是姨母家的陈谦?”刘挽万万没有想到刘嘉突然对陈谦动了心思,满目不可置信。
卫子夫何尝不愁得很,“嘉儿亲口承认, 绝不会假。”
那一天针对萧定干的事儿, 刘挽料到刘嘉会生出不满。
可这少男少女的事, 刘挽本不是一个多懂得的人, 很是以为刘嘉比她会处理,因此刘挽并不多问。反正有需要刘挽帮忙的时候刘嘉定会开口。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卫子夫能跟刘挽提起此事, 何尝不是在向刘挽求救。
“是啊, 正是陈谦。陈家, 不说谦儿这个孩子不好, 但你姨母那样的性子”卫子夫是不怎么愿意说人坏话的,可是卫少儿的问题卫子夫比谁都要清楚。
正因如此,卫子夫越发愁了。
刘挽!!!
卫子夫是想到多远的事儿了?
可是,刘嘉是这个意思了?
刘挽扬手打断卫子夫再想下去道:“娘, 我觉得这件事有待考究。我并不认为嘉儿有这个意思。况且, 陈谦长得不如萧定。”
对一个看脸的人来说,让刘嘉选一个不算顶顶好看的人,确定能?
“陈谦只是算不得出众,长得并不差。”卫子夫瞪了刘挽一眼,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刘挽竟然也论起相貌一事。
只能说,陈谦算是相貌中等, 无奈在一群相貌出众的人眼里, 那真算不得好看。
刘嘉喜欢美男, 当年对萧定一见倾心, 缠刘挽一定要把这样的人定为她的夫婿, 如今刘嘉没有向刘挽提及此事,证明刘嘉没有这个意思。她要跟卫子夫讨论的是这样的一件事,并非是陈谦长得好看不好看。
“娘,嘉儿没有提及换夫婿的事,在此之前,您别乱想,也别乱急。或许一切只是您的猜想,未必见得事情像您所担心的发展。”刘挽出言劝说卫子夫,很是以为可能一切都是卫子夫想多了。
卫子夫显得急促的上前,苦口婆心的叮嘱道:“你别太宠嘉儿,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和萧家的婚事既已定下,便是定局。萧家是大汉丞相之后,你如今折腾出许多的事,早已引起无数人的不满,莫要再给嘉儿底气,为人徒增麻烦。这桩婚事不能变。”
这事儿诚然有卫子夫的考量,但同样也不得不说,她也是觉得萧定行事不算大错。
男人有野心,能为自己经营谋划,那并不是错。
刘嘉觉得萧定不看重她,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委屈了她,因而不想忍,卫子夫既问了刘嘉,刘嘉本身并没有将萧定视为最重要的那个人,怎么能如此苛求于人。
然而刘嘉完全不打算讲理,别管卫子夫怎么的来说,她反正不听。
卫子夫属实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把刘嘉的后路给堵住上。对,刘嘉的后路正是刘挽。卫子夫得先拦下刘挽,绝不许刘挽给刘嘉撑腰。
刘挽此时的心情相当的复杂。卫子夫有她的想法,但关系刘嘉一辈子的事,难道不应该听刘嘉的意见?
可是,如果刘嘉现在喜欢的人成陈谦,这件事刘挽必须反对。
一个卫长公主够让她闹心的了,再出一个刘嘉,又是三代近亲,她日子过不过了?
“娘,许是您多心了,嘉儿一向喜欢好看的郎君,陈谦不会的。”刘挽内心不管有多少的想法,明面上一句都不敢提,她还得努力的宽慰卫子夫。
“你记住,无论嘉儿有多大的主意,这件事不能随她。”卫子夫只要刘挽保证不会出手,剩下的事她不担心了。
刘挽没有立刻答应,卫子夫不错眼的盯紧刘挽,明摆着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绝不罢休。
“好好好,我不听嘉儿的,保证不听。”刘挽受到的震惊不亚于卫子夫,她也得缓一缓。况且,刘嘉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但凡真有心,早出手了。
一眼瞥过卫子夫一脸不忧愁,偏又莫可奈何的表情,刘挽连忙宽慰道:“嘉儿不小了,她懂事听话得很,娘不必太过担心。”
闻此言,卫子夫显得有些震惊的望向刘挽,“嘉儿听话?”
怎么能说不听话呢?
卫子夫收获刘挽那十分肯定的表情,知晓刘挽并非在说笑,一口气是半天上不来下不去。
“你但凡少宠她一些,她也不至于”卫子夫嗔怪起刘挽,刘挽连忙抱住卫子夫的胳膊道:“娘和父皇的心力都放在别的事情上,难免忽略嘉儿,要是连我也不管嘉儿,那嘉儿可怎么办。娘莫说嘉儿的不是,我宠嘉儿,也定能让她好好的,您只管放心。”
一提及他们当父母的顾不上女儿,只能刘挽照顾,卫子夫岂不理亏。
“也罢,确实是我们照顾不周,又怎么能怪你宠她护她。”卫子夫愁是真愁,但也明白,刘挽把刘嘉引导得极好,若非有刘挽在其中,刘嘉会不会比现在更肆意,更张扬无法,卫子夫是万万不敢保证的。
刘挽本意是不想多管刘嘉的,刘嘉到了这个年纪,心之所向,一生所求,未必她不懂。
萧定这个人,怎么说呢?
确实是有本事,但这野心也是不小。
连刘嘉都能利用上的人,可见他的目标之坚定。
朝廷得到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莫大的荣幸。嫁给这样的男人嘛,不知是福是祸了。
果然,人在小的时候所窥见的所有模样,都有可能在长大之后完全变了一个样,所以这种时候所不能做的是什么?
定亲不能太早。
刘挽这会儿都在反思,当年是不是不应该过早的将这门亲事定下,以至于让刘嘉陷入婚事的束缚中,想挣扎都难以挣扎开来。
比起刘挽在自我反省当年听刘嘉的话,过早把这门亲事定下,听闻刘挽主持科举一事,无数人蠢蠢欲动。
陈家里头,馆陶大长公主听闻陈四娘的打算,当下一愣,“你确定?”
“原本祖母有心让我入军中,以战功立足,大汉既然有了以军功而立的女侯,将来未必不会再有其他的人。长公主当初是拒绝此事的,怕是那时候的长公主已经生出在大汉推广科举之心。因此长公主才让我们不必着急,等待机会。大汉的第一次科举考试,自打长公主提议以来,陛下一直没有对外宣布,最大的原因莫过于陛下寻不到一个能让他放心将科举事宜交出去,相信能办好的人。”
说到这里,陈四娘一顿,“若长公主是男子,此事既有长公主提议,必是不二的人选。先前陛下有所犹豫,证明在陛下的心里,陛下是知晓天下人的非议。纵然陛下不是一个受人诸多约束,也并不畏于人言的人也须顾忌一二。我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决定让长公主主持科举考试,但这对大汉,对长公主而言都是莫大的好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何尝不是女子所能得到的一个极好的机会。”
抬眼望向馆陶大长公主,陈四娘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再说下去。
“你把你的想法全说出来,不必顾虑。”馆陶大长公主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同时,何尝不是觉得,在不知不觉中,没有想到陈家竟然出了一个陈四娘。果然得多听刘挽的建议,男人不行,那就该让女人上。重点在于这样的一个人能担得起一家,能让一家继续的辉煌下去。
陈四娘道:“藏书楼和安容处一事,不能说无人察觉长公主的盘算,只不过那些人都觉得,长公主未必舍得。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依然不懂长公主,不懂得一个心怀家国的人,能为国家舍到何种的地步。”
馆陶大长公主重重点头,“你们怕是永远都无法想像,咱们这位泰永长公主为陛下,为大汉已经做到了何种的境地。钱,功劳,人,能为大汉谋划的,她早有准备。这一点上,后来者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咱们陛下这辈子怕是也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得到这样的一个女儿。往后,不会有任何人能越过泰永去。包括太子。”
“正因如此,陛下不可能不思为泰永长公主留后路。”陈四娘分析上位者的心理。
不料馆陶大长公主却笑了笑道:“你以为陛下为何明知泰永作为提出科举考试的人,以泰永的威望和人品,由她来主持科举考试,纵然有无数的人非议,可是他们都反对不了,却没有从一开始定下。我们的陛下也不确定让泰永参与得越来越多,将来是不是他能护得了泰永。但这一份忧心,比之天下又要轻得多。”
听闻此言,陈四娘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刘挽为刘彻做了那么多,到最后刘彻依然要以天下江山为重?而不会多顾念刘挽几分吗?
这一刻的陈四娘突然感受到一阵透心的寒意,不知是为刘挽,亦或者是想到自己。
馆陶大长公主像是看透陈四娘此时的想法了,轻声道:“为帝王者,本该以天下为重,咱们的陛下懂得这一点,从始至终泰永也懂得一点。所以,泰永做事,你没有发现她其实没有为自己留过后路?”
第418章 皆动
陈四娘失态的抬头和馆陶大长公主对视, 她想问的是,刘挽怎么能不为自己留下后路呢?
为人做事,不管做到哪样的境地,也不能不管自己的死活。
身为大汉的公主, 刘挽其实本来可以一世荣华, 一生无忧的。
偏刘挽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的大道, 一路为大汉斩尽荆棘, 一步一步的为大汉而谋划,只为让大汉越来越好。
可是, 刘挽怎么能不为自己想一想呢?
生荣死哀, 人怎么能不管自己的身后之事呢?
馆陶大长公主接收到陈四娘心中的诧异, 目光变得幽深而充满迷茫的道:“莫说你想不明白, 我也一样想不明白。她还很年轻,明明有更美好的未来,为何却像是准备后事一般,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披露, 也让人看得分明。有些事, 明明悄悄的做,效果会更加好。”
是的,馆陶大长公主不解的地方多着呢,恨不得刘挽赶紧出现给她一个解释。
可是,刘挽是不可能告诉她答案的。
很多年以前馆陶大长公主已然看不透刘挽。
陈四娘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到渐渐的坚定, “祖母, 无论如何, 得利的是大汉, 是天下人, 更是我们女子。祖母,我想说服各家有才学有志气的女子一道参加科举。正好如今科举初兴,很多人根本不会想到我们女子生出此念。既然陛下敢封女侯,可见在陛下的心中,江山天下最重。世族势大,渐渐失控,陛下不可能不想办法对付他们。世族,如果能够把握住机会,未必不能继续家族兴旺,反之”
剩下的话不必说透,以馆陶大长公主的聪明和见识一定明白。
果不其然,馆陶大长公主闻言笑了,笑得分外的愉悦,一度让陈四娘有些不确定,她这样的算计在馆陶大长公主听来,是认可还是可笑?
“很好。我们啊,就得懂得顺应陛下的心思,再尽可能的为我们自己寻得有利的位置。”下一刻,馆陶大长公主对陈四娘的一番操作表示肯定,很好对吧,怎么能会不好呢?她们女子这些年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怕是没有几个男人能懂得。
女子若是能在朝堂之上争得一席之地,证明给天下的男人看,女子并非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纵然这一切明明是男人对她们的要求,也是男人将她们困在了那里,男人分明清楚女子并非无能之人,依然想把女子团住,无非是层层压迫罢了。
如今,有人种下一颗种子,会有无数睿智的女子懂得利用大好的机会,一步一步的为天下的女子而谋,让她们可以在这世上牢牢的扎根,从此,不管男人们愿意或不愿意,她们都可以在大汉的朝堂上立足,成为左右天下时势的人。
馆陶大长公主觉得,如果她能再年轻个二十岁,她都会跟陈四娘一样,拼尽全力的追随在刘挽的身后,为她的一番事业做出贡献。
可惜,馆陶大长公主举起她那双手,纵然比起同龄人是要光洁亮丽得多,依然早已尽显老态。
人,不能不服老。
“你啊,好好的跟着泰永干,比起我们的那位陛下,她更通人性,也会给人留有后路。”馆陶大长公主承认自己年华已然老去的同时,更希望在她面前的陈四娘能够拼尽所有的往上走,追随刘挽的脚步,或许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身份地位!
“也该给你取个大名了。”馆陶大长公主一番肯定让陈四娘放手去干,不忘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寻常女子是不会取大名的,纵然是平阳长公主她们姐妹几个也不过是有封号而已。
可是,陈四娘要走的那一条路,该从名字开始。
提及名字,陈四娘和馆陶大长公主再一次对视,陈四娘立刻明白了,“欲请泰永长公主赐名。”
于陈四娘来说,刘挽存在的意义不比她的生身父母少。
女子的意义,在刘挽之前,她们作为女子从来没有想过女子也可以上战场,像刘挽一样成为一个有利于家国,改变整个大汉的人。
诚然大汉是有太后临朝称制,那是作为太后的存在,是极度稀奇的存在。大汉的公主,在刘挽之前要么是作为和亲的存在,要么是借助皇帝的宠爱,肆意干政,甚至得到荣华富贵而已,却是于国无功的。如馆陶大长公主,如平阳长公主。
太后临朝称制后也封如女侯,如当年的高后吕雉,她便将自己的妹妹吕媭封为女侯。但是,和大汉的所有女侯所不同的是,她们或许靠的丈夫,儿子,甚至是亲眷,在刘挽之后,大汉的女侯是凭战功而立,是货真假实与世间诸侯并肩而立的存在。
这样的意义,相当于告诉全天下,女子也可以靠自己改变命运,并非只能依靠家族。
陈四娘为之而震撼,更明白大汉的贵女中如她一般受到冲击的不在少数。刘挽向她们证明,女子有另一条路可选,纵然这条路会千难万难,可是她们有了选择的权利啊!
一条崭新的道路在向她们招手,能让无数的女子获得新生。陈四娘对刘挽心存感激,听馆陶大长公主所言,陈四娘立刻懂了馆陶大长公主的意思,那也是她心之所愿,她希望可以让刘挽赐她一个名字。
馆陶大长公主的想法相当直接,刘挽会记得一个由她赐名的女子的,加深刘挽对陈四娘的印象,于陈四娘百利而无一害,对陈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很好。”陈四娘懂得利用所有,那再好不过。
而平阳长公主府内,一个女奴跪在平阳长公主的面前,与平阳长公主恳请道:“长公主,奴婢家道中落,幼时也是饱读经学之人,望请长公主给奴一个机会,让奴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平阳长公主听清这话时人都傻眼了。
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参加科举考试?
“大汉开科举,并没有规定只能男子参加,而是诏令天下有才有学之士,但有为国效力之心,都可以参加。长公主府上不缺女奴,缺的是能为长公主真正办实事的人。如今长公主代掌盐务,虽有权势,但比之泰永长公主差之远矣。想必随泰永长公主主持此番科举考试,所有参加科举考试的人,经过选拔必为朝廷命官,这些人都将是朝廷股肱之臣,来日他们一但都在朝堂扎根,泰永长公主的影响力会比如今更大。长公主难道不思有所作为?而要受制于人吗?”女子伏身在地,哪怕小身板在颤抖,依然将这番话说出,只为了说服平阳长公主助她一臂之力。
平阳长公主很是诧异,她没有想过刘彻会将科举考试主持权交给刘挽,听说之后她受到的震撼不亚于任何人。而现在这一位女奴的请求更让平阳长公主震惊。
女子参加科举,怎么可能?
然而能说她说得不对吗?
“本宫记得你叫韩琴。”平阳长公主必须是为韩琴所言而心动,迅速将此女的名字对上。
“正是奴婢。”韩琴依然伏身在地,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可是,韩琴再次恳请道:“奴若能参加科举考试,必向世人证明,平阳长公主府上出来的人,绝不亚于任何人,包括泰永长公主。”
韩琴非常清楚的知道平阳长公主最过不去的坎是什么,句句说到平阳长公主的心间上,让平阳长公主不得不再一次正视眼前的女孩。
不错,要说平阳长公主不想跟刘挽争一口气定是骗人的。
从前的时候,平阳长公主是羡慕馆陶大长公主的。
羡慕馆陶大长公主从出生既得到无数的关注,无论是父亲或者弟弟都对她宠爱有加,赋予她无上的权利和地位。无时无刻,平阳长公主不想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在窦猗房去后,平阳长公主以为自己可以取馆陶大长公主而代之,成为大汉最有权势的公主。
对,一开始她是做到了。
随着送入宫中的美人得宠,甚至是卫青的出色,她得到越来越多的赏赐,风光无二。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被刘挽夺去光彩的?
大抵是从刘挽让墨家的人改进制盐之法,对大汉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开始的吧。
从那以后,刘挽越来越出彩,以至于世人提起大汉的长公主,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刘挽!
平阳长公主心里攒了一口气,然她也不得不服,她确实没有刘挽的能力。但平阳长公主也希望世人能多记着她一些,而并非只记得刘挽才是大汉的公主。
韩琴的话将平阳长公主藏在心底的那份野望道破,在那一瞬间并没有让平阳长公主生出一丁点的不满,甚至,平阳长公主是为之心动的呢。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平阳长公主如是道来。心动归心动,她怎么能保证在她面前毛遂自荐的韩琴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长公主府内人才济济,长公主若是信不过奴,大可一试。”本事,说得天花乱坠都是没有用的,不妨考一考,是真是假自可知。
平阳长公主的身体微微后倾,不难看出她的意动。
“无妨,那就一试,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平阳长公主松这个口的时候,韩琴激动的不由捏紧了手,她明白,她想要改变命运,须得捉住这一刻。
平阳长公主回头吩咐道:“来人。”
第419章 我想让她参加科举
很多事情的转变其实是无人察觉的。
有时候种子播下来, 悄悄的就会生根发芽。
刘挽万万没有想到,馆陶大长公主会亲领陈四娘进宫,而且是当着刘彻的面,请刘挽赐名。
别说刘挽, 纵然是刘彻都愣了。
“陛下日理万机, 取名这等小事, 我纵然再看重这个孩子, 也是不敢烦劳陛下的。不过,她对泰永十分推崇, 以泰永为榜样, 既如此, 便让泰永赐她一个名字。”馆陶大长公主奉承一番刘彻, 证明并非她没把刘彻放在心上,而是这样的小事,烦劳刘彻,刘彻怕是不会答应。
又论及陈四娘对刘挽的推崇, 显然是在心底里分外的认可刘挽, 故而这个名字她希望是刘挽所取。
刘挽的视线落在刘彻身上。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馆陶大长公主给了刘彻台阶下,刘彻很是清楚的知道馆陶大长公主的心思,不由多打量陈四娘几眼。陈家的表哥刘彻是了解的,并不算成器,但能让馆陶大长公主越过儿子培养孙女,此女定有过人之处。
一眼扫过刘挽, 似在无声的询问, 莫不是有什么其他他所不知道的事儿?
刘挽能当众说吗?
刘彻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故而朝后一靠, 那意思十分明白, 他只长了耳朵听,不管诸事。
比起刘彻无意多问陈四娘的事,陈四娘的一番操作,刘挽可是清楚得很的。
正因如此,闻馆陶大长公主让她给陈四娘取名,陈四娘比她要年长几岁呢。
“你不必拘紧。你是大汉的长公主,其功当朝能及你者不多,你有资格为任何人取名。她纵然年长于你,无功于社稷黎民,能得你赐名,是她莫大的福分。”馆陶大长公主岂不知刘挽的踟蹰,肯定的告诉刘挽,她大可不必在意她们之间年纪的大小,尊者赐讳,能得刘挽赐名是眼前的陈四娘的荣幸。
刘挽好想捂脸,她这个年纪要给人取名了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请长公主赐名。”陈四娘一脸恭敬的朝刘挽跪下,行以大礼,诚挚的希望刘挽能够同意。
刘挽好想捂脸啊!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一瞬间让刘挽有一种自己地位相当高的感觉。
额,她的地位真说起来那是绝对不低的对吧。怎么说她都是大汉的公主,长公主呢,怎么可能位置低。大抵虽然在大汉朝活了十几年,刘挽依然受上辈子的影响,认为她其实不过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应该尽所能的做一番成就,帮到更多的人。
刘挽不禁动了动小身板,终是道:“便取一个顺字吧。顺者,理也。顺应时势,顺乎人心,也愿你此生事事顺遂。”
顺这个字既有教导之意,也有美好的祝愿。馆陶大长公主第一个认同无比的道:“上佳。”
刘彻亦在一旁颔首,很是以为这个名字取得非常的好。
陈四娘,不,陈顺立刻伏身道:“谢长公主。”
“既然取了大名,还有字呢。”馆陶大长公主觉得一事不烦二主,请刘挽顺便把陈顺的字也给取了吧。
刘挽张口道:“便取字子节吧。节者,气节也。顺时顺势,亦不可失了气节。”
“好。”刘彻赞许一声,在一旁补充的道:“但凡你若能人如其字,此生必能成为一个不逊于大汉公主的存在。”
此话谁人听得心下不是一惊。好在,馆陶大长公主很快缓过来,面带笑容的道:“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力,甚幸也。她往后要学的地方多着。”
刘彻何许人也,用不着馆陶大长公主说得更仔细,他知晓馆陶大长公主的打算。但这点面子刘彻是十分愿意给到馆陶大长公主的。
“陛下觉得,她参加科举如何?”馆陶大长公主冒出这句话。刘彻???
是的,刘彻好些年没有失态,但在这一刻,刘彻失态了。
不是,女子参加科举吗?
等等,刘彻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他让刘挽主持科举一事,对天下人意味着什么?在他之前关注的种种问题里面,何尝不是还有其他的?
比如眼下馆陶大长公主问出的问题。是不是在天下人看来,科举考试不仅是男人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女人也可以?
“陛下想用人,既然能在战场上用,难道不能在朝堂上用?既有女侯,将来出来一个女相,于世人而言,大汉不仅有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女皇,太后临朝称制,也会有第一个女相,一个能够造福天下,为陛下所用的女相,还有女官。青史之上,世人难道不会赞许陛下的容人之量,用人之魄力?”馆陶大长公主似是完全无所觉的张口,娓娓的道来这样的影响。
刘挽在一旁瑟瑟发抖,这个,用不着那么干脆的说出来吧。
而刘彻此时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刘挽立刻摊手解释道:“我那点心思是从来不瞒父皇的。再说了,女侯都有了,只要天下之才为父皇所用,父皇管他们是男是女?”
管才怪好吧。
可是,刘彻死死盯紧了刘挽,他这会儿只管刘挽,馆陶大长公主说的话,他不管。
然而馆陶大长公主却在此时毫不掩饰诧异的问:“陛下是怕底下的人闹翻了天?如今这些人不已经在私底下寻思如何将大汉架空,将陛下架空?”
嘶!
陈顺真是觉得自家的祖母相当的勇,敢这样直接的当刘彻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事情。
这些年大抵刘彻在刘挽的帮助下,刘彻把那些世族压得死死的,以至于让刘彻忘了,底下的那些世族狠起来是完全不管大汉死活。天下大乱,正合他们的意呢,能让他们混水摸鱼得到更多。
刘彻眼下所做的一切,初衷为何,总不会刘彻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馆陶大长公主扎心的问起,目的也很明确,一定让刘彻接受科举会有女子参加的事实。
得到刘彻的支持,某些事才能操办起来。
刘彻的视线依然落在刘挽身上,刘挽必须得道:“有些事我只开头,以后怎么发展,父皇不能全赖我头上。我也承认,我觉得世间的女子从来不比男儿差,给女子机会,就像父皇给我机会一样,她们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能说刘挽说得不在理吗?
当年的刘彻对刘挽是怎么样的一种心理?既是欣慰于刘挽的聪明,更因为他想向世人证明,他可以教养出更多的人才,每一个都能为大汉所用。
男人,女人,刘彻当真的在意吗?
其实真不是太在意。
只是突然被馆陶大长公主提醒,让刘彻在一瞬间意识到,不对呢,他把这件极其重要的事忘记了。刘挽嘛,她是没有专门挑起这个事,但女侯的出现,不得不说,在一定的程度上何尝不是影响天下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世间的女子。
科举,科举。他是破世族垄断而听从刘挽建议特意创新的选才之法,能让更多的能人为大汉所用,难道不是一桩好事吗?
男人和女人相争,女人为了在这世间立足,在朝堂上立足,纵然她们多出自世族,但她们想不被赶出朝廷,唯一能依附的人只有刘彻,难道这样的人会不好用吗?
一瞬间,刘彻想开了。
人嘛,好用就好,管他们是男是女,全然不重要。
“想参加科举可以,须得你们说服人。”刘彻觉得,他作为一个皇帝,不宜过多参诸事,只须坐山观虎斗就好。
反正,不管怎么样,一定得各方斗得不可开交,才有刘彻平衡的机会。
馆陶大长公主并不意外刘彻的转变。作为一个皇帝,刘彻永远都会选择对大汉最有利的局面,这样其实挺好,以后,端看女子能不能想方设法为刘彻分忧。
能,刘彻定会不吝啬于扶持,如对刘挽。
若是不能,莫怪刘彻将他们舍弃。
然后,没有然后了。
要说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一事为何而闹出来的呢,考试必须得报名,报名嘛,刚开始没怎么让人在意,直到有女子出现,上报其名要求人记下她的名字,她也要参加科举。
一瞬间,负责此事的人必须得炸了!
女子参加科举,谁许女子参加科举的?
别逗了好吧,女子怎么能参加科举呢?
大汉哪一条律法,陛下下达的开科举的诏书里,有写了不许女子参加科举吗?
完全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女子不能参加?
不给登记,莫不是当我家里没有人?
这样一个时代,能读书识字的女子都是非富即贵,没有谁能想到女子会有心参加科举,各家养出女儿的人家们也断然想不到。
故而,当这件事一闹出来,有人还看笑话,最后却发现,不好了,想参加科举的小娘子不在少数,甚至有一些都已经出嫁的也生出了这个心,很是以为家中的丈夫不成器,儿子也就那样,果断的决定参加科举考试,为自己挣一个光明未来很是可行。
一时间,长安城先炸了。
天子脚下,集聚的都是大汉朝最有权势地位的人,也恰是这样的一群人里,不乏有见识,有真能耐的女人。然后,各家都分外热闹了。
怎么个热闹法呢。
第420章 我听到你们的恐惧
年纪小一些的娘子们, 不得不受家中的约束,那些上了年纪的娘子们呢,有儿有孙又有见识,难道她们不能出来?
比起受制于人的小娘子们, 这样一部分有儿有孙的人, 才是最难对付的。
男人们利用父权要求年轻的小娘子们必须要听他们的话, 而这些作为母亲, 祖母的人,她们用的是孝道。
如今的大汉朝对女子的要求和约束远不及后世那几乎变/态的地步。况且, 君以忠孝治天下, 这是刘彻在罢黜百家, 独尊儒术之后一直大力宣扬, 希望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纵然不是所有人都信了这样的要求,大部分人明面上对于人之常情的孝,默认的都是要做到的,否则定为世人所唾弃。
况且, 相比于那些个小娘子, 这样一些成为母亲,祖母的人,其实她们并不老。
谁让大汉朝普遍早婚的呢,女子十三四岁便出嫁,在一两年里生子,再过个十五六年, 又成为了祖母, 因此, 这样的一部分人啊, 她们恰是在精力最好, 也是相对而言有足够阅历的时候。
当这样的一部分人出面,男人们用着他们以为的道德约束她们,不好意思,她们压根不吃这一套。
谁要是不服气,来吧,大家一道来论一论,瞧谁能说服谁。
但凡要是想要不讲理,各大家的女子,她们能出面的,要么是丈夫死了的,要么也是儿子无用的。能生出凭本事闯出属于自己的新天地的想法,纯纯是属于经过一番拼搏,拿下家业,有人有钱,完全可以控制整个家族的女子,她们,绝不比任何人差。
而且,莫要忽略一个最重要的事实,馆陶大长公主竟然在刘彻的面前说破要让陈顺参加科举一事,她怎么可能会不为陈顺一番筹谋。
馆陶大长公主的年纪摆在那儿,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天下,有能力有本事的女子馆陶大长公主都一清二楚,联合这些女子,馆陶大长公主做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有了馆陶大长公主作为靠山的人们,她们守大汉的律法,在对付男人阻拦一事上,不好意思,他们还真是别想拦得住。
最后,事情真没办法处理了,不得不上报刘彻,希望刘彻赶紧定夺。朝堂之上毕竟是男人的地盘,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把下方没有办法收场的事解决。
是以,一闹到明面上,朝堂上的官员很坚定的表明态度,他们绝不认为女子可以出面参加科举,这件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皆因大汉律法没有明确的规定,既然如此,请刘彻下诏将此事明文规定,也好绝了天下那些不安分的女子的心。
刘彻怎么会不知道如果真想拦住无数的女子出头,确实可以用这样明文公告天下的方式,以令天下知。
但是,如果这条诏令刘彻下发后,将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
别的不用说,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人将是刘挽。
底下的那些臣子们,他们有多少人对刘挽虎视眈眈,恨不得把刘挽赶回内宫。这些年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能力,因此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得不缩在角落里找机会对付刘挽。
有些事,如同刘挽在藏书楼时说过的一番话,开了局,往后诸多事已然是身不由己,刘挽是如此,刘彻亦是如此。
事情的发展纵然算不上顶顶的好,但也不能算是极其的坏。
刘彻确实觉得馆陶大长公主的一些建议是极好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让刘彻选择亲自出手断刘挽这条臂膀,那是断不可能的事。
可是,这样的话又不是刘彻能讲出来的。
上禀朝廷,希望刘彻赶紧做主的人,他们都认为第一个出面帮女子们说话的人会是刘挽,万万没有想到会是霍去病。
“我怎么从你们的话里听出了恐惧?对这些女子的恐惧?”霍去病作为刘彻最喜欢的人之一,纵然平日不太管事,肆意张扬,但是偶尔点评一些事情也是相当的犀利的。
恐惧这两个字直接将一个个自恃清高的人们的脸皮都撕下来了。
霍去病见他们想要辩解,已然先一步道:“莫说那些老调重弹的话,大汉开拓创新,这一切绝不会以诸位的意志为转移,能够追随陛下的脚步一道走下去,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都不会缺。不能,也莫要怪旁人取你们而代之。自来的道理都是能者上,庸者下。你们难道还要我教你们这个道理?”
是的,霍去病用最无辜的眼神瞥过一个个的官员们,似乎对他们十分的失望,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害怕一群女人。
“诸位也不必说我不懂其中厉害的道理,大汉有女兵,也有女侯。在战场之上,我只问兵马是否强悍,他们能否出击匈奴,将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并不在意这些兵是男是女。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自家的孩子只要能干的,能够撑得起整个家族,让你们家荣华享尽,不至于落后于人,你们为何而纠结?”霍去病很是疑惑于一个个的脑子。儿子要是不争气大可让女儿上。重点难道不在于荣华富贵,在于他们的家族是否有人能够撑得起来?
那个,不能说霍去病说得没有道理。
可是。
“冠军侯可知,世间的女子若有了出头的机会,她们都会不安于室。”有那狭隘的人道出心中最深的忧虑,希望这一点能够引起霍去病的注意。
“何所谓不安于室。你将天下女子当成什么?你的所有物?亦或者是一个能够由你随意摆弄的人?你是如此的看待你的妻女?”霍去病怕是也没有想到会从朝中大臣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诧异的打量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这一刻,不少人看向那么一位的眼神不一样了。
谁家的妻女是可以随意摆弄的。
妻者,齐也,那是他们荣辱与共的人,在他们的意识里,妻女被辱是人生最大的耻辱,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一位立刻意识到他的话中有歧义,连忙的解释。
“既不是。你为何要约束于世间的女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个道理还需要我告诉你们?”霍去病继续丢出问题所在,请他们不要忘记自己学过的所有知识,既然他们不曾轻看自己的妻女,希望也不要去轻视旁人的妻女,否则他们算是说一套做一套,非君子所为。
被霍去病一堵,毕竟霍去病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出他的想法,因此在这一刻才会让人无可反驳。
他们承认自己不如霍去病吗?
连那么一点的容人之量都没有?
这个问题,显然是让很多人都不得不住嘴了。
再讨论下去,怕是霍去病先怀疑起他们的人品。
大汉朝内想坐稳官位,人品是非常重要的,稍有不慎后果相当的严重,既如此,须得慎言。
“还有别的话?”刘彻不需要出面,一个霍去病即将他们所有人都问住,刘彻很是满意。在有些事情上霍去病以前一直不开口,但他的态度一向也都明确。无论是男是女,他认的是对方的本事,只要是有本事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心服口服。
可是,如果那样一个人没有本事,不好意思,霍去病是连看都不想看上那位一眼。
他这样的性子是刘彻养出来的,刘彻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更不会认为有何不可。
一群人都被霍去病堵住了退路,都要上升到人品。辱于自家妻女的事他们其实也做不出来。承认自己不如他们,那他们就更没有办法做到了。
这种情况下怎么样呢?都不得不乖乖的退下去,想别的法子。
刘挽后知后觉的听说是霍去病把一些问题解决,那是乐得在霍去病的面前深深的作一揖道:“谢表哥为天下女子仗义执言。”
霍去病不以为然的道:“我不过是说了一个再真实不过的事。你要如此客套,往后是要我一个字都不说了吗?况且,陛下是有心的,只不过不乐意被人闹腾不休。你出面定是要与他们争论,既如此,还是我来。我反正从来不觉得女子不如男。”
在霍去病面前的刘挽何其出色,世间有比刘挽更厉害能干的男儿吗?
所以,世间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女子呢?
大家都是人,凭本事而立足,各显身手。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下。
让那些庸庸碌碌的人身居于高位,食君之禄而不能为君分忧,才是最让人不耻的。
霍去病对待一群只会坐而论道,终日只想占便宜而不想有所作为的人,那更是连多看一眼都嫌脏的。
因此,对刘挽提出的种种任人唯才的做法,霍去病是一千个一万个支持。
自该凭本事在朝廷立足,才能大浪淘沙,为大汉留下真正人才。
“表哥骂一句顶我骂他们十句。”刘挽不得不承认,霍去病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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