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病美人和杀猪刀 > 120-130
    第 121 章


    ◎当街抢人◎


    接下来的日子,傅闻宵和郁离都待在宅子里,为府试作准备。


    准确的说,是傅闻宵待在屋子里专心看书,郁离留在宅子里陪他,没事就练体术,或者去厨房那边找吃的。


    不过几日,她就和宅子里的人都熟悉起来。


    转眼就到府试这日。


    寅时刚过,两人就醒来了,起床作准备。


    这次他们不用到外头吃早饭,宅子里的下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好早饭,他们可以吃了早饭再去考棚那边。


    吃过早饭后,两人便坐上宣府准备的马车前往考棚。


    外头的天色还黑着,车马的声音在安静的大街小巷响起,无数的士子乘坐马车从四面八方而来。


    很快考棚前就聚集了不少马车。


    马车抵达考棚附近。


    郁离看看了看,发现参加府试的士子比县试更多,县试只是一个县的读书人参加,再多也不过一两百人,而府试可是庆安府之下所有县城通过县试的士子都来了,这人数自然也多,都有上千人。


    郁离在人群中看到陈仲询和郁敬礼。


    这两人也通过县试,这会儿自然也来参加府试。


    两人是和其他士子一起乘坐马车过来的,他们住在府城的一家客栈里,从客栈那边过来需要些时间,客栈会帮忙安排好马车接送他们,只需要给些费用便行。


    府试连考三天。


    规矩和县试差不多,都是每天早上入场,傍晚便可以出来,不用在考棚过夜,考棚这边会提供一顿午饭。


    当然若士子想要自备食物也可以的,不过一般都很少会自备,毕竟在考棚吃比较方便。


    不用在考棚里待三天,郁离对此是满意的。


    听说有些州府比较严格,要参加府试的士子们在考棚里待个三天才能出来。


    要是傅闻宵在考棚待个三天,以考棚的环境,他肯定会吃不好、睡不好,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还真可能熬不住,直接躺着出来。


    郁离看了一眼考棚附近的人,惯例给傅闻宵渡了些异能,对他说道:“我傍晚来接你,你好好考。”


    傅闻宵笑着应一声。


    等傅闻宵下车后,郁离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目送他排队入场,不禁打了个哈欠。


    今天起来得太早,她还是挺困的,特别是刚才给傅闻宵输完异能,这会儿又困又饿的,滋味不太好受。


    等考生都入场,考棚周围的马车离去得差不多,车夫问她要去哪里。


    郁离说:“先去吃点东西,这附近哪里有吃的?”


    车夫笑道:“这时候还早呢,街上能吃的东西不多,不如回府里,让府里的厨娘给您做。”


    和山平县不同,府城这边有宵禁,现在刚过卯时,街上卖吃食的并不多,考棚附近也没什么吃食卖。


    郁离有些失望,决定先回宅子。


    等回到宅子,她吃了一大盆的汤面,然后上床去睡个回笼觉。


    傍晚,郁离坐马车去接傅闻宵。


    今天很不凑巧,下午时开始下起雨,虽然只是蒙蒙细雨,仍是给很多士子带来麻烦。


    士子们刚出考棚,就被兜头淋个正着。


    虽然只是小雨,但他们还是很担心被淋到,万一生病怎么办?这府试还没结束,没人想生着病去考试。


    考棚前有不少撑着伞等候的人,是那些士子的亲戚或者家中下人,在士子出来时,便撑着伞过去接人。


    郁离撑着油纸伞朝考棚那边张望。


    车夫也撑着伞陪着她,说道:“傅娘子,地面湿,小心弄湿您的衣裳,要不您回车里坐着,我去接傅郎君。”


    郁离摇头,“不用,我去接吧。”


    都来到这里,顺便去接一接也没什么,她也不好太麻烦别人。


    车夫听罢不再说什么,这几天他已经见识到这对小夫妻的感情有多好,夫妻俩出入都是成双成对的,舍不得分开。


    就连傅娘子要去逛个街,傅郎君都要陪着。


    傅娘子想亲自接傅郎君也没什么。


    看到傅闻宵出来,郁离撑着伞过去接他。


    “离娘。”


    傅闻宵面上露出一个笑容,朝她唤了一声,声音低低哑哑的,很好听。


    郁离将伞撑高,撑在他头顶上。


    这几个月她虽然又高一些,但现在只到他下巴的位置,当她将伞撑在他头顶时,要踮起脚来,看着比较吃力。


    傅闻宵接过她手里的伞,将考篮让她拿着,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郁离有些懵,抬头看他。


    他低头朝她笑了笑,说道:“这样不会淋湿。”


    两人靠那么近,就像躲在一把伞里,确实不容易淋湿,但这是不是离得太近了?


    再看看周围那些人,都会多带一把伞,直接将伞给那些士子,或者自己努力地将伞撑高,给参加府试的士子遮雨,任由自己的大半边身子暴露在外头,被雨淋湿。


    郁离恍然,说道:“下次我多带把伞。”


    她觉得自己这次思虑不周,过来接他时只带一把伞,应该将车夫手里的伞一起带过来的。


    傅闻宵听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带着她一起往宣府停靠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车夫守在马车旁,看到夫妻俩撑着一把伞过来,脸上露出不见怪的神色。


    果然,小夫妻就是恩爱,瞧他们撑伞的模样,让人知道感情很好。


    郁离没瞧见车夫的神色,到了马车那边,就催促傅闻宵上车。


    她已经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看着也不太好。


    等两人上了马车,郁离拉着他的手,给他渡了一些异能,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闻宵安静地看着她,眉眼柔和,说道:“现在好多了,就是比较饿。”


    “饿了?”郁离神色一顿,马车里没有吃的。


    “是啊。”傅闻宵像是抱怨般地说,“考棚里准备的食物很难吃,味道不好,我实在吃不下。”


    郁离实在好奇,“有多难吃?”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中药的味道外,她还没觉得有什么食物能做得让人食不下咽的地步。对她来说,再难吃的食物也是能吃的,她很少会嫌弃食物。


    当然,要是能吃好吃的,她也不会去吃难吃的。


    傅闻宵见她双目圆瞪,一脸好奇,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笑了下,“很难吃,有股怪味,我不敢吃,怕吃坏肚子。”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精贵,这几年虽然过得落魄了点,但同样也被周氏养得很精致,在吃食上并未受到太大的磨难。


    考棚要准备的食物实在太多,肯定不会准备得太精心,或许其他人吃不出来,但他自己的嘴太叼,只要有点不对都能尝出来。


    “这样啊?”郁离倒是能理解。


    如果是这样,他饿肚子也是正常的,毕竟在考试中,要是吃坏肚子,肯定考不下去。


    她提议道:“明天还是自己带食物吧。”


    幸好考棚允许考生自备食物,倒不用一直饿肚子,影响考试。


    傅闻宵笑着点头。


    回到宣家的宅子,厨房那边已经做好晚饭。


    吃饭时,郁离给他夹了不少菜,说道:“你多吃点。”真可怜,居然饿肚子考试,怪不得先前看着精神很不好呢。


    傅闻宵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也很高兴,觉得今天的饭菜格外美味。


    吃过晚饭,歇息会儿,因为明天还要继续考试,两人便洗漱上床睡觉。


    翌日依然是天还没亮就去考棚。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最后一天考完,郁离总算放心,接下来便是等结果。


    府试一般都是三到五天放榜,由于时间比较短,士子们会留在府城等到结果再回去。


    府试过后的第二天,傅闻宵收到不少请帖。


    虽然府试前,他一直待在宅子里读书,或者只和她出去几趟,并不与外头的人接触,是以府城里的读书人对他并不熟悉。然而等府试时,大家在考棚见面,彼此再一交流,对这次府试的士子有哪些自然也是知根知底。


    得知傅闻宵是山平县的案首,那些士子对他颇为热情。


    听说在前朝时,县试的案首是可以直接获得秀才功名,不过大庆朝时改掉这规矩,就算是县试的案首,还是得按部就班地考下去。


    纵使如此,各个县城的县试案首的名头还是很吸引人的。


    现在府试结束,士子们都在等结果,自然想彼此交流、结实一番,各种读书人的聚会不少。


    特别是各个县城的案首,都在被邀请之列,很受人注目。


    郁离翻了翻这些帖子,问道:“这些聚会是不是会请花娘作陪?听说还有歌舞助兴呢。”


    傅闻宵:“……”


    送帖子过来的管事:“……”


    管事觉得,傅娘子这问题很犀利,傅郎君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见她认真地盯着自己,傅闻宵镇定地说:“我不清楚,我没去过。”


    管事忙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所有聚会都不正经,属下让人去打听过了,有些聚会是很正经的读书人间的交流,就是用来交流学问的。”


    虽是如此,傅闻宵仍是不感兴趣,将帖子随意放到一旁,明摆着不去。


    “这不好吧?”郁离说道,要是正经的聚会,他还是可以去看看的。


    她并不是真想像宋娘子管着宋秀才一样管他。


    男人要是真有什么心思,管也没用,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踹掉,一劳永逸。


    傅闻宵笑道:“没什么不好,我不需要与那些人交流什么。”


    他的学问自然没问题,不需要与他们交流,要想交流的话,找汪举人不是更好吗?至于这些聚会可以趁机结交人脉什么的,对他而言也不需要。


    比起这个,他更愿意和她一起出门逛府城。


    可惜傅闻宵虽然想陪她出门,汪举人却带着帖子来找他。


    进门他就说:“傅贤弟,雁山书院要举办文会,你和我一起去罢。”


    雁山书院在庆安府的名声极响亮,一般通过府试的童生都会选择去雁山书院读书,在府城这边的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极高。


    每个月末,雁山书院都会举办一些文会、诗会,与文会友之类的。


    不少读书人都削尖脑袋参加,若是能在文会上大出风头,很容易获得雁山书院的入学名额。


    雁山书院的入学名额很难获得,就算府试的成绩考得好,若是入学考核时没达到书院的要求,仍是无法进入。


    是以很多人都将希望放在书院举办的文会、诗会上,想在文会诗会上大出风头,吸引雁山书院的夫子的注意,被举荐进去。


    一般被举荐的能省掉入学考核这一步。


    汪举人知道若是傅闻宵想进雁山书院,以他的才华,不需要这种方式获得名额,不过他还是想带傅闻宵去参加雁山书院的文会,更多的是想为他扬名。


    在读书人中扬名,有利于他以后的院试和乡试,能走得更顺利一些。


    不然当他在院试、乡试横空出世时,大家事前都不知道他,会对他获得的好名次有所质疑,波折也多。


    汪举人的这些考量自然是为傅闻宵好。


    是以他便兴冲冲地过来邀请他一起去参加雁山书院的文会。


    郁离知道后,对傅闻宵说:“宵哥儿,你去吧。”


    傅闻宵听她这么说,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这事不好拒绝。


    他对她道:“那我就不能陪你一起出门了,你一个人小心些,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放开手去做。”


    汪举人听后笑道:“傅贤弟放心,府城这边挺安全的,这大白天的,弟妹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的,哪会有什么事?”


    更何况,有宣府的人跟着,谁敢惹事啊?


    小夫妻果然就是黏糊,这分开一下就担心得不行。


    郁离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哦一声,说道:“我知道。”


    送走两人后,她也跟着出门。


    先前傅闻宵要参加府试,她心里挂念这事,便没怎么玩,现在府试结束,不用再牵挂什么,自然可以放松地玩个几天。


    马车将她送到城西后,郁离让车夫先回去,她自己去逛。


    车夫问:“您几时回去,要不要属下来接您回去?”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郁离朝他摆手,“我逛得比较久,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你不用特地过来。”


    车夫虽然不放心,但想到管事让他一切以他们的吩咐为主,便驾车回去。


    郁离在街上逛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看街道两边的商铺,看看有什么东西,准备回去时买些带回去送给县城里的亲朋好友。


    难得来府城嘛,肯定要给他们带些特产的。


    府城的商铺东西比县城要丰富,看得郁离眼花缭乱,看到感兴趣的店铺,还会进去逛一逛、看一看。


    店伙计热情地迎过来,问她要买什么,见她只看不买,也不会赶客。


    大多都是很热情。


    逛得差不多时,肚子也饿了,郁离挑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吃饭。


    她没吝啬钱,直接要了个包厢,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店小二以为她还有同伴,倒也没多想,只是等将菜都送上来,也没见有别的人来这个包厢,觉得挺奇怪的。


    吃完饭,郁离结完账便离开酒楼。


    在走出酒楼的门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目光,转头看向酒楼的二楼,看到其中一个窗口开着的包厢里,有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倚坐在窗边,正用一种让她不舒服的眼神盯着她。


    郁离很不喜欢,但也没做什么。


    她还不至于因为某些人的眼神不好就直接打上去,她还是挺讲道理的。


    走出酒楼后不久,郁离就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起初她还以为是巧合,等她连续进好几个店铺,出来都能看到的跟踪的人——对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跟踪,或许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根本不屑去掩饰,行事非常嚣张。


    在她看过去时,跟踪的人还朝她露出一个黏腻的笑容。


    郁离沉默了下,然后扭开头。


    她突然觉得,原来傅闻宵长得真的很好看,笑起来也很让人喜欢,那种清清浅浅的笑容,矜持贵重,很让人舒心。


    明明都是男人,怎么会有男人笑得这么恶心呢?要是以前有男人敢在她面前这么笑,她绝对一拳过去。


    郁离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再看街上的商铺,直接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可能是察觉到她想要甩开他们,跟踪的人开始紧张起来。


    “她发现咱们了,想要跑,怎么办?”


    “快追,不能让她跑了,不然七爷那里不好交待。”


    “……”


    -


    郁离走得很快,眼看就要离开这条大街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吆喝声传来,她转头看过去,便见一辆马车从街头那边疾驰而来。


    她往旁移了移,


    眼看那马车就要越过她时,突然马车停下,接着从马车里跳出两个精壮的男人,伸手就朝她抓过去,要将她抓上马车。


    郁离愣了下,不疾不徐往后退开几步,避开周围的人。


    这街上的人挺多的,她不想牵连到别人。


    哪知道她这一退,对方丝毫不避让地继续朝她扑过来,郁离自然也不客气,扯住两人抓来的手,轻飘飘地一扭,两人嗷的惨叫出声,直接跪倒在地。


    “啊啊啊——我的手断了!!!”


    两人叫得凄惨无比,也让周围的人愣了下,然后急哄哄地散开。


    这时,那驾车的男人也赶紧跳下马车,一脸凶神恶煞地朝着郁离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麻绳,要将她绑住。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便明白,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要强抢民女。


    当他们看清楚郁离时,很快明悟。


    这姑娘长得确实很好看,阳光下,那皮肤白得像发光一样,怪不得会被相中,当街抢人呢。


    周围的人都提起一颗心,为她担心。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而且如此嚣张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这种抢人的勾当,可见并不惧什么。


    事实上,按照一般的情况,驾着马车的人都是直接抓了人上马车就跑的,一气呵成,不会引来多少骚动,说不定人都绑上马车,周围还没有多少人发现。


    可惜这次不同,郁离出手就将两个要捉她的男人的手扭成麻花,至于那拿着麻绳的男人,她不客气地夺过对方的麻绳,反手就将人绑住,再一脚踹倒在地。


    “你们要干嘛?”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人。


    除了被麻绳捆住的男人,两个被扭了手的男人还在惨嚎着。


    郁离觉得太吵,一人赏了一脚,将人踹倒在地,然后抬脚将对方的脑袋往地上一按,顿时街上便清净了。


    整条街道顿时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远处隐约有人声传来。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发现这和他们预期中的当街强抢民女的戏码好像不太一样……


    被麻绳绑着的男人冷汗涔涔地看着郁离,眼里露出惊惧之色。


    等她轻飘飘地看过来,他打了个哆嗦,赶紧说:“我、我们是奉七爷的命令,要将姑娘抓——不不不,请姑娘去一趟。”


    “去一趟?”郁离不解,“去何处?”


    那男人吞吞吐吐的,不敢说,怕自己也步上地上那两人的下场。


    她一只脚还踩在其中一人的脑袋上呢,像个女恶霸似的,真可怕!


    “说!”郁离用力一踩,被她踩着的男人再次发出惨嚎。


    被捆着的男人直接吓尿,裤裆直接湿了一片,他哆嗦着说:“去、去七爷的别院……”


    郁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然后移开脚。


    不等那男人松口气,便听到她说:“行,带路吧,我也对你们的七爷挺感兴趣的。”


    能干出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之事的,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对方都将主意打到她头上,那她便去会会。


    三个男人狼狈地爬起来。


    此时三人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满脸畏惧之色,特别是那两个被扭了手的人,他们的一条手臂不自然的垂下,脸色苍白,满脸痛苦之色,汗水将衣服打湿,可见承受极大的痛苦。


    两人却不敢叫出声。


    郁离直接坐上马车。


    在她登上马车时,有人注意到,那拉车的马突然跪下来,像是在恭候她上车一样。


    等她上车后,那三人挤坐在车辕处,很快马车就驾走了。


    直到马车消失在前方,周围的人总算反应过来,顿时一片哗然。


    “那七爷不会是康七爷吧?”


    “又是康家?”


    “天啊,那小娘子不会有事吧?”


    “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有事,刚才也不知道她咋做的,那要抓她的人的手臂就扭成麻花,可见这小娘子很厉害。”


    “那可是康家啊,她再厉害一个人也没办法吧?”


    “……”


    一时间,大街上议论纷纷,很多人都为郁离担心,觉得她不应该跟过去的。


    那康七爷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而且还有特殊癖好,落到他手里的姑娘可没什么好下场。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22 章


    ◎他废了?◎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街道上,朝着城中一处偏僻的别院而去。


    来到别院前,马车终于停下来。


    挤坐在车辕处的三人互视一眼,然后驾车的车夫颤着声朝车里的人说:“别院到、到了。”


    郁离掀开车帘,探头看一眼,说道:“开进去。”


    三人不敢反抗她,车夫赶紧跳下车辕,然后去敲门。


    很快别院的门就打开了。


    房门明显是认识车夫的,见到他时没有多问,直接将门打开让马车进去。


    在马车驶进去时,房门疑惑地看了一眼车辕上坐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发现他们的脸色很难看,坐姿也有些不正常,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不过门房也没多想,这些人都是为康七爷办事的,偶尔受些伤是正常。


    马车在进门的院子停下。


    这时有人迎过来,是别院里的管事,专门帮康七爷做事的。


    先前他便得到康七爷身边的人的通知,听说康七爷在城里相中一个姑娘,已经派人去“接”过来,让他们先将人打扮好,康七爷随后就过来。


    管事已经习惯做这种事,每次康七爷若是相中什么姑娘,都会先送到这边,让人先管教一番。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康七爷自己亲自动手。


    因为康七爷更喜欢亲手调、教这些姑娘。


    管事带着人过来,站在马车前,等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等他看到挤坐在车辕处的三人时,不禁愣了下,没等他多想,就见三人跳下车辕,也不和他说话,而是瑟缩地看着马车。


    “怎么回事?人来了吗?”管事疑惑地问,“你们三个,咋不说话?”


    难道没将人带过来?


    若是带人过来,这会儿肯定直接从马车里将人带出来了。


    三人仍是没吭声,暗暗给管事使眼色。


    先前他们虽然被郁离打怕了,等到别院时,终于缓过来。


    心里更多的觉得她只是一个女子,就算再能打又如何,难不成真能和康家对上不成?


    三人给管事使眼色,也是想让管事赶紧找些人过来,将马车里的人制住。


    他们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就算车夫先前只被麻绳绑着,但也被人踹了一脚,那一脚直接踹到他的胸口,胸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隐隐作疼,令他的脸色看着有些灰败。


    更不用说其他两人的一条手臂都扭折,现在完全用不了。


    三人目前是没办法动手的,只能寄希望给管事,让他多找些人手过来。


    但他们也不敢直接出声提醒,怕他们一出声,让马车里的女人暴起,再将他们打一顿,只怕真的会将他们打死。


    可惜管事压根儿没弄懂他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不觉得有人敢在康七爷的地盘生事。


    康七爷想捉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


    就在他满脸不悦时,一道身影从马车下来。


    当她走下马车,那马突然间就跪下来,马车也朝前倾,像是恭送她似的,让管事不禁分了下神。


    接着就看清楚从车里下来的姑娘。


    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小娘子。


    白白净净的,是康七爷会看上的类型。


    管事看了一眼,冷漠地对身边的人道:“带这位姑娘下去,好好教一教。”


    这“教一教”自然不是什么好词,这别院里的人都明白是怎么教法,不过所有人都是神色漠然,直接朝郁离走过去。


    郁离的目光扫过他们,她问道:“你们七爷在何处?”


    管事一愣,狐疑地看她,这还是第一次,被带过来的姑娘不是惊慌失措,而是直接问七爷在何处的。


    虽然觉得她的举动很怪异,管事却没多想,笑道:“姑娘想见七爷?别急,七爷等会儿就过来了。”


    这时,管事身后两个婆子已经来到郁离身边,伸手就钳住她的两条手臂要将她带走。


    她们的动作很粗鲁,就像捉小鸡崽似的。


    郁离任由她们钳着手,只是在她们想将她拎走时,她没有动。


    两个婆子使了使力,发现居然扯不动她,惊诧地看着她。


    这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咋拎不动呢?她是秤砣不成?


    “带下去啊。”管事不悦地朝那两个婆子说,不知她们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两个婆子犹豫着正要回答,郁离先开口问:“你们捉我过来要做什么?”


    管事有些不耐烦,见她居然还有闲心问他们要做什么,实在觉得好笑,便嗤笑道:“姑娘,已经来这里,你等会儿就知道捉你过来要做什么,你还是乖乖的听话比较好,省得吃苦头。”


    郁离皱眉,她很不喜欢管事的说话方式。


    这时,钳着她的一个婆子居然掐她一把,用同样不耐烦的语气说:“行了行了,赶紧跟我们走,要是七爷过来,看到你不配合,他可是会打人的。”


    “打人?”


    “对!”另一个婆子恶狠狠地说,“七爷最喜欢将姑娘家剥光光,然后用鞭子抽打,用火来烧,而且越是细皮嫩肉的姑娘他越喜欢,最喜欢烧的地方是……”


    他们盯着她白净的脸,这皮肤像剥了蛋壳的水煮蛋,怨不得会被带过来。


    郁离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她认真地问:“以往也有其他姑娘被捉过来吗?”


    “当然!”管事笑了笑,“只要不听话的,都会如此。”


    他说这话,也是想警告她,同时也让被捉来的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安分点,就不用经受这种可怕的事。


    当然,这话根本没什么用,康七爷想怎么做,哪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置喙的。


    郁离轻轻地挣开两个婆子的钳制,在她们愕然时,抓着她们的脑袋磕到一起,嘭的一声,两人软软地倒下。


    管事愣了下,还没反应,郁离已经来到他面前,朝他横扫一脚,他的身体像纸片一样飞起,如同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般飞了几丈远,直接摔在廊下,脑袋撞到柱子,人也跟着软绵绵地倒地,生死不明。


    看到这一幕,那边的三人浑身一抖,惊悚地看着她。


    他们没想到她毫无预警地动手,而且轻飘飘的,连动静都没弄出来,就解决管事他们。


    在郁离转头朝他们看过来时,三人顿时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郁离来到他们面前,认真地问一句:“这别院里被捉来的姑娘多吗?”


    “……”


    “说!”


    “现、现在不多,只有两个。”


    现在不多,那就是以前捉来的挺多的,只是那些姑娘不是死了,就是被送走了。


    郁离面无表情地听着,说道:“带路。”


    正好这时,有巡逻的侍卫过来,看到这一幕,意识到不对,赶紧冲过来。


    “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郁离不耐烦和他们纠缠,直接飞身跃起,一人给一脚,将他们踹飞,人狠狠地砸到廊下,脑袋正好磕到坚硬的石柱,最后步上管事的后尘。


    不过刹时间,就倒了一地的人。


    三人看到这一幕,暗暗吞咽口唾沫。


    这别院是康七爷的一处私人宅院,因为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是以安排的人手不少,以免有人混进来破坏了康七爷的兴致。这些侍卫一个个孔武有力,可不是寻常人,他们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的。


    可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毫无反抗之力,几下就被解决。


    这是遇到硬茬子了。


    三人都意识到这点,甚至觉得,只怕就算康七爷来了也没什么用。


    三人不再犹豫,赶紧给她带路。


    路上同样遇到别院里的其他人,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看着就不是好人。


    发现这边的情况,他们十分生气,要将郁离捉起来。


    郁离沉着脸,不管来的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她抓住对方的脑袋直接往墙上一磕,人就这么昏过去。


    这一路走,简直就是一路倒。


    倒下的人满头是血,看这模样,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伤都好不了。


    带路的三人最后都麻木了。


    他们对别院很熟悉,自然发现别院里的人手都被她解决完,现在能站着的也就他们三个。


    他们觉得自己很快也站不住。


    郁离没管他们,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推开门而入。


    进门时首先嗅到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味道,像是某种熏香,甜腻腻的,格外的恶心,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郁离走进去,首先看到室内双手被吊在半空中的一名女子,漆黑的瞳孔倒印着那血淋淋的身躯。


    这女子的模样和管事先前说的话重叠了。


    郁离垂眸,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被吊着的女子放下来,搬到床上,然后给她输了些异能。


    她检查了下,这女子的生命迹象有些弱,但至少还活着。


    在她将人放到床上时,女子一直没有清醒。


    郁离看了一眼女子染血的苍白面容,确实长得很好看,而且皮肤很白,更衬得身上那伤格外恐怖狰狞。


    她没有再做什么,走出门。


    门外的三个男人战战兢兢的,以为她看到里头那女人的惨相时会发怒,却发现她很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人不安。


    这时,便见她去另一间厢房。


    另一间厢房里,倒是没有吊着的女子,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同样不着寸缕,便是如此,方才能让人更清楚地看到她身上的各种痕迹,有鞭痕、烫伤、烧伤、刀伤……各种伤痕掺杂在那细嫩的肌肤上,十分恐怖。


    郁离扯来一条被子将她裹住,然后小心地抱上床,同样也给她输了一些异能吊住她的命。


    这女子的生命迹象比隔壁被吊起来的那个更微弱。


    若是不管,只怕今晚她就断气。


    做完这些,郁离走出门,看向那三个男人。


    她问道:“和我说说,你们七爷是谁?”


    “七爷……七爷就是康府的七爷。”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说,“你知道咱们府城的康家吧?康家可是三皇子的母族,康家出过几位皇妃,当朝的容太妃、玉贵妃,都是康家的姑奶奶……”


    郁离恍然,居然又是康家。


    山平县的赌坊的幕后老板就是康家,当初她毁掉赌坊时,便发现康家的赌坊干的违法之事不少,还有买卖人口。一个小小的县城的赌坊的银库里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银钱,因为那些银钱也有其他地方特地送过来的,涉及到人口买卖和某些货物之类的银钱。


    此时郁离很平静,语气听着很正常,说道:“康七爷什么时候来?今天应该来吧?”


    被问的男人冷汗直冒:“来、来的。”


    一般康七爷让人让人捉了姑娘过来,当天肯定会来的,比起让旁人动手“调、教”,他更喜欢亲自动手。


    就像那屋子里的两个姑娘。


    郁离又问一些关于康七爷的事。


    三人将他们知道的都巨细靡遗地说了,他们不敢不说,这别院现下站着的人只有他们,根本不敢反抗她。


    就在三人交待康七爷所作所为时,前院那边突然传来动静。


    一听这声音,便知道应该是康七爷来了。


    郁离的眼睛转了转,没理这三人,直接朝着前院而去。


    **


    此时前院,康七爷在下属的揣扶中,醉醺醺地下马车。


    今日难得在街上看到一个让他心痒痒的小娘子,那皮肤白得在阳光下晃了他的眼。他就喜欢这种皮肤白的姑娘,当血痕在那细嫩的皮肤绽放时,白色与血色交织,会让他格外的兴奋。


    康七爷心情大好,不觉多喝了一些。


    喝得半醉时,他便来别院这里,想到等会儿发生的事,兴奋让他激动得脸膛通红。


    直到身边的侍卫突然喝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康七爷醉眼朦胧地看过去,当看到院子里的倒在地上的人时,醉意清醒几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谁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接着他又担心今天捉到的小娘子,不会让她跑了吧?


    就在康七爷又惊又怒时,突然见一个人影从内院那边过来。


    看到她,康七爷顿时放心了,人没跑就好,他朝身边的侍卫说:“去捉住她!”


    先将人捉住,再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迟。


    跟着康七爷一起过来的侍卫有六个,都是壮实的汉子,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很能打的,而且他们比别院里的人装备要好,腰间都佩着武器,是康家专门派来保护他的。


    康七爷是康家的嫡系,是康家主最疼爱的幼子,知道这幼子私下是什么德行,自然要多派些侍卫跟着,省得哪天被人寻仇。


    有两个侍卫当即朝郁离大步走过去。


    郁离没有停顿,在侍卫过来时,突然伸手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刀,朝他们挥过去。


    两个侍卫连躲都来不及躲,两人惨叫着倒下,胸膛一片血迹绽开。


    康七爷的酒意瞬间就吓醒了,对上郁离的目光,他打了个哆嗦,嘶声道:“快拦住她!”


    在侍卫都朝郁离扑过来时,康七爷果断地朝着门口跑过去。


    他自然不蠢,能看出现在的情况不对,这种时候先跑了再说,等他脱离危险,再弄死这女人不迟。


    可惜康七爷速度再快仍是想不到身后的人的速度更快,剩下的四个侍卫根本拦不住,很快就倒下,康七爷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他生生惊出一身白毛汗。


    下一刻,他被重物砸倒在地。


    砸他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


    康七爷摔得头晕眼花,半躺在地上,狼狈地翻过身,就见站在不远处,手里持着一把刀的女人。


    她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衬得那肌肤极白,纵使这种情况,居然没有丝毫杀意,唯有那双眼睛黑得太可怕,像是没有人类的情绪一般。


    她提着染血的刀,朝他走过来。


    康七爷恐惧地看着她。


    随着她的靠近,那种恐惧攀升至巅峰,他语无伦次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康家的七爷,我表哥是三皇子殿下,我姑母是当朝贵妃,我的姑祖母是……你要是敢动我,康家不会放过你的,三皇子绝对会灭你的九族,你——”


    康七爷的声音截然而止。


    因为对方手里的那把刀朝着他疾飞而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那刀在他身前停下。


    不,应该就是伫立在他的腿间。


    康七爷看到那把伫立的刀,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某种可怕的疼痛。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男人不能承受之痛让康七爷痛得死去活来,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他废了?!!!!!


    郁离觉得他好吵,走过去踹他一脚。


    康七爷顿时疼得都叫不出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又因这一动,那把插在地上的刀割到的地方更深,只怕大腿都割伤了。


    啊啊啊——


    郁离好心地将那把刀拔出来。


    康七爷此时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意识都开始朦胧。


    郁离朝那边开口道:“你们过来,将他拖进里头。”


    三个躲在一旁的男人抖抖缩缩地过来,看到康七爷的惨样,突然觉得这女人对他们还是手下留情的。至少她没对他们动刀子,而且还是直接割掉男人的玩意儿。


    康七爷这样……以后不是男人了吧?


    三人听她的话,拖着康七爷的脚,将他拖进后院。


    此时的康七爷就像条死狗,所过之地,血迹斑斑,想到这血是从什么地方流下来的,三个男人都很惊恐。


    流了这么多血,康七爷还能活着吗?


    他们听说过宫里给太监净身时,都是由有经验的师傅做的,还会注意伤势别弄得那么深,以免出血太多死去。


    可这姑娘直接一刀就甩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干净。


    别院很快就恢复安静。


    因别院所处的位置太过偏僻,就算有刚才那一出,也没人过来探查。


    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别院是谁的,就算平时听到什么也当作没听到,这会儿也一样,直到那动静消失,周围仍是静悄悄的,无一人过来询问。


    郁离没有急着离开,她朝那三个男人说:“我饿了。”


    三人:“……”


    三人将康七爷随意往地上一扔,赶紧带她去厨房那边吃饭。


    因为这别院里住的人不少,再加上康七爷时不时会过来,是以别院的食物同样不少,特别是厨房那边先前得到吩咐,说康七爷会过来,早就准备好膳食。


    郁离进去的时候,看到躲在厨房里的几人。


    他们是厨子和帮忙干活的,和外头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没有掺和别院里的事,平时都只是在厨房这边打转。


    郁离没对他们做什么,只道:“我饿了。”


    厨房的人赶紧将给康七爷做的饭菜都端过来,然后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郁离没客气,将他们端上来的食物全都吃光了。


    众人:“……”


    **


    傅闻宵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天边的夕阳仍是格外耀眼刺目。


    迎着夕阳回到宅子,没见着郁离的人,便知道她应该还在外面玩没回来。


    他问宅子里的管事:“离娘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傅娘子没说。”管事答道,“她让车夫不必跟着,说自己回来。”


    傅闻宵叹气,虽然知道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可回来时没见着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他便先去洗漱,然后换了一身衣裳,坐在屋子里等她。


    直到天色暗下来,都没见郁离回来,傅闻宵开始有些坐不住。


    就算不担心她出什么事,可一直未曾见人回来,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就在傅闻宵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人时,郁离终于回来了。


    他赶紧迎出去,看到那道身影走进来,脸上刚露出的笑容就顿住。


    “离娘。”他走过去,看着她的面容时,他的神色一顿,柔声问,“怎么啦?”


    只一眼,他便察觉到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郁离沉默地看他一会儿,说道:“宵哥儿,有两个姑娘受伤很重。”


    傅闻宵神色一顿,说道:“她们在哪里?”


    郁离便说了个地点。


    旁边的管事闻言,突然觉得那地方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


    没等他仔细想,就见郁离默默地看着他,她一脸认真地问:“你们宣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管事愣了下,忙道:“若傅娘子想找宣少爷,我可以让人给他送信,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回来。”


    “没事。”郁离不勉强,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那个,我可能给宣少爷惹麻烦了。”


    管事:“……”


    见管事面色有异,她赶紧补充道:“不过放心,康家那边目前不知道我的身份。”


    只是以后会不会暴露,她就不知道了。


    管事心中一突,居然扯上康家。


    作为宣府的人,他自然知道府城的康家,这康家行事嚣张,但没人敢惹,大伙儿对康家的行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23 章


    ◎康家的罪证◎


    管事不解地看着郁离,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扯上康家。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他实在不知道她说的“可能给宣少爷惹麻烦”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样的麻烦能连将军府都兜不住。


    宣少爷作为将军府的继承人,在庆安府里,还真没多少人敢惹,也没什么他摆平不了的事。


    就算是康家,康家多少也得给他们小将军面子,毕竟康家只是三皇子的母族,又不是三皇子本人。


    所以他并不觉得郁离能干出什么给宣少爷惹麻烦的事。


    这时,郁离问:“宣少爷应该还在找康家犯罪的证据吧?”


    管事下意识地点头,甫觉不对,脸上露出惊色。


    这几个月,宣少爷确实一直派人暗中查找康家犯罪的证据。


    这事是宣少爷亲自处理的,他虽是宣少爷的心腹,也只是略知一二,再多的便不知道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傅娘子居然也知道。


    郁离又问:“不知他查得怎么样?”


    管事迟疑了下,想到宣少爷曾经交待过的事,便道:“虽然查到一些,但不足以让康家伤筋动骨。”他叹息一声,“康家的行事实在狡猾,他们将那些证据隐藏得太好,可能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郁离问:“康家的宅子里难道也没有吗?”


    一般人都喜欢将自己犯罪的证据藏在自己的地盘,最好就是自己守着的地方。


    府城是康家的地盘,康家在这里的势力很大,康家若是要藏什么东西,应该会藏在自己宅子里。


    管事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傅娘子,康家是三皇子的母族,还出过好几位皇妃,哪里能让人轻易闯进家里随便查的?而且康家守备森严,可不是随便能混进去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


    郁离说:“所以,只有康家的宅子并没有探查过,是吗?”


    管事点头。


    见郁离若有所思,管事倒是没多想,直到听到她的请求,让他派人去长蒲巷的别院将那两个受伤的两个姑娘接走时,他总算想起这地方为何如此耳熟。


    康家七爷的别院就在那里!


    管事惊悚地看着她,她怎么会和康七爷的别院扯上关系?


    这会儿,他好像有些明白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郁离解释道:“今天我去城西的酒楼吃饭时,遇到康家的那个七爷,他派人跟踪我,还让人将我掳去别院……”


    在别院里看到康七爷时,她终于知道,原来酒楼包厢里那个长得流里流气、用那种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她的男人就是康七爷,估计就是在那时候,她被他盯上了。


    听到这话,傅闻宵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一双眼睛格外幽冷。


    管事神色大变,又惊又怒,赶紧问道:“您没事吧?”


    傅闻宵没说话,他看着郁离,虽然知道她肯定会没事,心里仍是涌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没有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其他人觊觎,还是那种恶心的人渣。


    郁离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康七爷有事……”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在康七爷的别院里做的事简单地说了下。


    管事一脸呆滞地看着她,原来这就是她给宣少爷惹麻烦的意思。


    不过……这好像也不算什么麻烦吧?


    如果宣少爷在的话,知道这种事,只怕他会直接带人闯去康七爷的别院,自己亲手果决了康七爷。


    说完这事,郁离继续道:“我是趁着天色暗时离开的,没人看到我,想着晚点让你们去将那两个姑娘接出来,先送去其他地方养伤。”


    其实会在别院里待这么久,也是想等异能恢复,再给那两个姑娘治疗。


    不然以她们那样的情况,只怕她们的身体撑不了太久。


    管事闻言,忙说道:“傅娘子,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他的神色很严肃,不管如何,那都是两条性命,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正好趁着康家那边不知道别院的事,尚未反应过来,赶紧去处理,如此可操作的空间就多了。


    管事是个心有成算的,得知这消息,来不及和郁离多说,赶紧就去安排。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俩。


    郁离看着匆忙离开的管事,转头看向傅闻宵,突然问道:“宵哥儿,你知道康家的宅子在哪里吗?”


    傅闻宵定定地看着她,微微颔首:“知道。”


    “真的,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她欣喜地说。


    虽然来府城有好些天,然而府城比较大,加上这些天她都只关注府城里的吃食,还真不知道康家宅子在哪里。


    原本想着有空去看看的,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傅闻宵没有急着回答,给她倒了一杯水,拉着她坐下来。


    郁离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仍是顺从地坐下,正好她也渴了,将他倒的水一口饮尽。


    看出她还渴,他又倒了一杯。


    等她喝完水,傅闻宵将桌上的一匣子点心推到她面前,温声道:“离娘,你先歇会儿,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做些吃的。”


    说着他便出去叫人,吩咐一声,然后又回来。


    郁离摸了摸肚子,先前回来时,她去看那两个受伤的姑娘,顺便将积攒的异能都输给她们,是以回来的路上,其实是又累又饿的。


    她不客气地拿起匣子里的点心吃起来。


    等傅闻宵进来,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饿啦?”


    看到她神态恢复轻松,傅闻宵的眉眼也变得柔和,含蓄道:“你说有人受伤了,我知道你定会给她们治疗。”


    每次他给她治疗完,都会饿肚子。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他对她的性格已经很了解。


    她对人命很看重,特别是面对那些遇难的百姓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定会去帮助他们,为他们出一份力。


    因此当她看到康七爷别院里的两个姑娘遭遇的事,她会心情不好。


    郁离哦一声,忍不住看了看他,觉得这人真的很聪明,有很多事不必特地明说,他就能明白。


    这种有人懂你、支持你的感觉,挺不错的。


    她慢吞吞地啃着点心,问道:“宵哥儿,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吧?”


    傅闻宵点头,其实听她问管事宣怀卿查康家的犯罪证据时,他便猜测到她想做什么,后来又听她问康家宅子在何处,更加笃定。


    郁离好奇地看他,“你不阻止我吗?”


    “不阻止。”傅闻宵温声道,“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说过,你可以放开手去做。”


    郁离又瞅了瞅他,突然发现好像和他做对真的夫妻也挺好的。


    因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


    嗯,改天找个时间问问他愿不愿意吧-


    厨房那边很快就将做好的饭菜端过来,做的份量还挺多的。


    傅闻宵给她布菜,一边提醒道:“离娘,慢点吃,别呛着。”


    郁离埋头苦吃,嘴里含糊地应一声,并没有放慢速度。


    等她终于吃饱喝足时,便见管事回来了。


    管事道:“我已经安排人去将那两位姑娘送去城外的庄子,庄子那边有大夫在,她们不会有事的。”


    府城有宵禁,天黑时城门就会关。


    不过宣家在府城的地位特殊,若是宣家想安排人出城的话,守城的兵丁还是愿意给宣家一个面子的,是以这事还真得宣家出面才行。


    这也是郁离没选择隐瞒,直接回来找人帮忙的原因。


    管事又道:“我已经让人给我们少爷送消息,他会尽快赶回来,您不用担心,有宣少爷在,康家不会为难您。”


    这次的事本来就是康七爷有错在先,若是康家想发难,也看宣家愿不愿意。


    不管如何,郁离都是宣少爷的贵客,康七爷敢对宣家的贵客出手,实在是不将宣家放在眼里。


    旁人或许会忌惮康家和康家背后的三皇子,但宣家不会,除非三皇子想和将军府撕破脸。


    管事说完,忍不住看向郁离。


    刚才去处理康家别院之事的人回来,和他说了那边的情况,还有康七爷身上的伤,晓是管事经历的事多,仍是被吓了一跳。


    先前郁离说得轻描淡写的,他以为她有点拳脚功夫,正好能伤着康七爷,然后救下那两个可怜的女子。


    甚至康七爷别院里的人手可能不多,方才能让她顺利地将别院搅得一团乱。


    他已经将她的本事高估,哪知道自己居然低估她。


    看来这姑娘可不仅仅只是拳脚功夫,功夫肯定很不错。


    怪不得宣少爷对她如此重视。


    宣少爷离开时,可是特地吩咐过他们,一定要伺候好贵客,特别是那位傅娘子,要用心照顾好,不得怠慢。


    “康七爷别院那边的事,应该能瞒个几天。”管事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看郁离一眼,觉得她可能是故意的。


    这别院里所有人都倒下,连一个能去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再加上康七爷是个浪荡的,平时都在外头鬼混,很少回家,就算他几天不回家,不在人前露面,康家那边也不会怀疑什么。


    这倒是方便他们操作。


    至于这其间,康七爷被丢在别院那边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出事,管事压根儿不在意。


    康七爷在府城的名声并不好,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那别院里更是个罪恶之地,死在那里的无辜女子无数。然而因他背靠康家,不管做什么恶事,康家都能护住他,将之摆平。


    这样的人渣,死了也是为民除害。


    和他们说完这事后,管事便离开。


    不久后,郁离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准备出门。


    傅闻宵道:“离娘,小心些,若是被发现,直接动手便是,不必手下留情。”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冷冽。


    郁离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没用,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的,不过她也有些好奇,转头问他:“如果我被发现怎么办?”


    傅闻宵面上露出笑容,“如果被发现,我只好和你一起亡命天涯。”


    “你真不怕被官府通缉?”


    她惊讶地看他,没想到他这样的聪明人,居然选择这么一条路。


    “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吗?”他故作轻松地说,“只要有你在,亡命天涯也没什么。”


    郁离心里莫名有些高兴,他能信任她,果然很有眼光。


    她道:“放心,如果真要亡命天涯,我肯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我们?”


    “对啊,肯定要将娘和燕回、燕笙一起带走的嘛。”她理所当然地说,“一个都不能少。”


    傅闻宵:“……”


    接着,郁离拿来一块深色的布,将自己的下半边脸围起来。


    “好啦,我走了。”


    她朝他挥了挥手,从打开的窗口翻出去,如一只轻盈的鸟儿,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傅闻宵站在窗口,目送她离开,半晌他来到桌前,开始研墨。


    一刻钟后,他让人将宅子里的管事叫过来,将一封信交给对方,说道:“麻烦派人将这封信送去袁巡抚那里。”


    管事愣了下,面露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这大半夜的,他居然让人帮忙送信,送信的对象还是南郡省的巡抚。


    他探究地问:“傅郎君,这……您认识袁巡抚?”


    傅闻宵神色平淡,“你让人送去便是。”


    管事神色一敛,肃手应一声,双手将信接过,恭敬地退下去。


    等出了客院,管事轻轻地吁口气,发现自己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这傅郎君平日里看着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然而私底下却不是那么好相处的,特别是傅娘子不在时,他敛去脸上的神色,越发深沉冷冽,让人不敢造次。


    管事不禁怀疑,这位傅郎君真只是山平县那边的人吗?


    宣少爷留话让他们照顾傅郎君夫妻时,只道他们是山平县来的,来参加府试,当时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士子,并未多想。


    等见着人后才发现,这哪里像普通士子,那容貌那气度,说是世家贵子都有人相信。


    管事不敢耽搁,忙叫人过来,连夜将这封信送出去。


    傅郎君既然敢让他们送信,想必他与袁巡抚肯定是认识的。


    如果他真与袁巡抚有什么交情,有袁巡抚出面,就算傅娘子真的动手打杀康七爷,康家也不敢做什么。


    **


    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傅闻宵坐在灯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然而他手里的书已经很久都未曾翻过一页。


    夜色越发的深沉,万籁俱寂。


    傅闻宵起身将灯芯挑了挑,让灯光更加明亮一些。


    做完这事,他又给自己倒杯茶,喝了口茶醒醒神,继续看书。


    “你怎么还不睡?”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灯下坐着的人惊喜地转头,就见从窗口翻进来的人。


    “离娘!”他倏地站起,也不管被他的动作扫落在地的书,快步朝她走过去,拉着她查看,“你没事吧?”


    郁离乖乖地站在那里,由他拉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确认她没事后,他问道:“查得怎么样?”


    见她手里没拿东西,以为她没查到,正要安慰她,却听到她说:“我搬了一箱东西回来,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你来看看。”


    傅闻宵:“……”


    傅闻宵见她又翻出窗外,然后搬着一个箱子进来。


    这箱子挺重的,可看她的样子,压根儿不算什么,将之放到桌上,然后将箱子打开,只见里头是摆得整整齐齐的册子。


    傅闻宵拿起一本翻开,看到里头的内容时,神色骤变。


    他看向她:“这是……”


    “我在康家的密室里找到的。”郁离说道,“那密室的入口居然就建在假山,密室位于湖下,好神奇啊。”


    说到这里,她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没想到康家秘密这么多,居然还弄出这么一个复杂的密室。


    怪不得宣家的人都找不到呢。


    要不是她能感知到极为细微的动静,路过假山时发现那里不对劲,居然从地底感知到有人的呼吸声,也不会知道康家居然还建了这种密室。


    实在太隐秘了,谁会特地往地下找啊?


    傅闻宵见她双眼亮晶晶的,一副说稀奇事的模样,突然忍不住笑了。


    郁离问他:“这些怎么样?”


    “确实是康家犯罪的证据。”傅闻宵说,话题一转,“而且你还找到康家的密室,这是大功一件。”


    郁离道:“密室里还有不少东西呢,我搬不了那么多,就先将这些册子带走。”


    这次去康家只是为了找康家犯罪的证据,所以她没打算惊动康家,只带了这些东西就走。


    在选择对康七爷动手时,她就已经决定,一定要将康家板倒。


    康家做恶太多,山平县的赌坊只是康家其中一个敛财的工具,像这样的赌坊康家应该还有很多,更不用说康家私底下还干人口买卖的事,这让她实在无法忍。


    来府城前,她也想过要不要探一探府城的康家,哪知道没等她动手,就遇到康七爷,那就顺手做吧。


    傅闻宵含笑看她,说道:“我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去袁巡抚那里,有了这些,袁巡抚便能对康家动手。”


    “袁巡抚?”


    等知道巡抚是干什么的后,郁离就放心了,直接将这些交给他:“行,你去安排吧。”


    **


    大半夜,管事又被人叫起。


    他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赶到客院这边,看到郁离递过来的一个箱子时,目瞪口呆。


    “这、这……”


    “这些是康家的犯罪证据。”傅闻宵冷静地说,“麻烦你让人送去给袁巡抚。”


    管事仍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这、这哪里来的?”


    旁边正在吃点心的郁离说:“我去康家的宅子里找到的,就在湖底的密室。”


    管事大吃一惊,康家居然还有这种密室?


    怪不得宣少爷去康家作客时,不管怎么查,也没发现康家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不对劲在这里。


    谁会想到康家的密室是建在湖底下的?


    不对!


    管事很快就反应过来,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那边正在吃东西的郁离。


    这居然是傅娘子去康家找到的?她几时去的?


    “您……几时去的?”管事犹豫地问。


    郁离道:“就是今晚去的!你放心,我没有惊动康家的人,只要他们在天亮之前不再进密室查看,应该不会发现。”


    不过就算发现也没什么,反正康家也不知道是她搬走的。


    管事再次目瞪口呆。


    他总算明白,她先前为何问他那些,原来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去康家找罪证,想要一举将康家灭了。


    到头来,她不仅伤了康七爷,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康家出手。


    这一刻,管事总算明白宣少爷为何如此重视这位傅娘子。


    宣少爷到底怎么认识这么厉害的姑娘?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24 章


    ◎府试案首◎


    府试的结果还没出来,府城就发生一件震惊世人的事。


    府城的康家,三皇子的母族、当朝容太妃、丽贵妃的娘家居然出事了,不过一夕间,康家几百口人皆被羁押入狱。


    康家也被封了。


    负责处理这事的是南郡省的袁崇山袁巡抚。


    这事发生得毫无预兆,根本没人反应过来,也正是如此,康家同样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以至于就连往外传递消息拖延时间,向外寻求帮助都做不到。


    那些与康家交好的人都是瞠目结舌,甚至怕康家连累自己,都是门户紧闭,赶紧与康家撇清关系。


    在世人哗然时,很快关于康家所做的各种违法之事便从官府那边传出来,当人们听说康家所做下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不法之事,很多人都被吓住。


    甚至这些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有一些罪行官府那边正在审理。


    纵使如此,光是这些已经让人不适,觉得康家恶贯满盈。


    康家的罪证确凿,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


    就算日后三皇子想要为康家求情,面对那些血淋淋的证据,不说那些受害者不愿意放过康家,就是朝中的官员只怕也不愿意让康家脱罪,甚至还有三皇子的政敌也少不得要出份力,最好将三皇子拉下马。


    当然,此时这事尚未传到京城,只在府城流传。


    听说袁巡抚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将康家所干的违法之事送去京城。


    姚府那边很快也听说这事。


    姚老夫人愣了好久。


    她疑惑地说:“这好端端的,袁崇山怎么会突然就对康家出手?难道他一直在暗中查康家的罪证?”


    袁崇山是在三年前成为南郡省的巡抚。


    姚老夫人仔细回忆,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袁崇山到底是谁的人,不过能确定,他肯定不是三皇子那派系的,否则如何会对康家出手?


    姚允贺迟疑地说:“娘,会不会是傅逍——那位傅世子?”


    宣家要是想对康家出手,早就动手,不至于等到现在吧?


    而且宣家统率镇南军,一举一动颇受瞩目,康家自然也是防着宣家的对他们发难的,应该不至于会蠢到让宣家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


    这事实在可疑。


    可能是最近被傅闻宵刺激到,姚允贺总想起这人以前在京城时,那搅风搅雨的手段,听到康家出事,他第一个就怀疑这人。


    谁让康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好在那位傅世子来到府城时就出事。


    “傅世子?”姚老夫人先是皱眉,“他现下明面上只是山平县的一个士子,康家又没得罪他,他哪里需要去掺和这事……”


    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闭上嘴。


    姚允贺先前只是猜测,因为他也想不到袁崇山如此谨慎之人,为何冒着得罪三皇子的危险,也要将康家拉下马。


    不过见他娘脸上有异,他又有些不解定。


    “娘,怎么了?”


    好半晌,姚老夫人苦笑道:“可能真和他有关。”


    “什么?”姚允贺愕然,低声道,“真是傅逍?”


    姚老夫人默默地点头,“袁崇山这人我虽不太了解,但听说他以前支持过懿德太子,后来懿德太子出事后,他不仅没出事,反而全身而退,来到这边当巡抚……”


    当然,也有人说,这是圣人心里还念着懿德太子。


    懿德太子薨逝后,听说圣人极为后悔,越发的厚待懿德太子留下的人。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得好听,朝中那些老狐狸没一个信,更愿意相信这是圣人用来牵制那些皇子的。


    姚允贺道:“袁崇山支持的是懿德太子,和傅世子无关罢?”


    要知道,傅世子可是元安长公主之子,当初元安长公主得到太后的支持,公然插手朝中之事,圣人可是一直努力打压元安长公主一系的。


    傅世子和懿德太子之间,似乎关系并不算好。


    姚老夫人看他一眼,说道:“就算圣人因愧疚厚待太子一系的人,然而人走茶凉,再多的旧情也会随着时间消失。这袁崇山……谁又能确实,他是站在哪边的?”


    若他真是支持懿德太子的,三年前能来南郡省当巡抚吗?


    她总觉得袁崇山背后还另有主子,甚至可能……


    姚允贺不禁沉默。


    京城的水太深,很多事情真真假假难辩,就算身在其中,也无法辩认其真相。


    是以母亲突然说惦记娘家,想要回乡时,父亲不仅没有劝阻,还让他过来侍奉。


    很快姚老夫人又道:“不过康家行事确实太过,袁崇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姚允贺点头,确实如此。


    以前虽知道康家私底下手脚不干净,却没想到会如此嚣张,不将人命当回事,光是听外面传的那一桩桩罪行,就让人觉得康家死不足惜。


    袁崇山选择对康家出手,反而赢来一阵叫好,百姓们一个个都称他是青天大老爷,为民除害。


    在这样汹涌的民意下,就算京城的三皇子想做什么,也得惦量一下。


    就是不知道袁崇山到底从何处得到那么多康家的罪证,难不成暗地里有什么人在帮他?


    突然想到什么,姚允贺说道:“娘,我听说袁巡抚派人去拘拿康家人时,没在康家发现康家的七爷,这人听说手里的人命也不少,当时还以为他闻声逃了,于是便派人去康七爷的别院寻他,结果发现……”


    “怎么了?”


    姚老夫人不解地看他,觉得儿子的表情有些怪。


    姚允贺含蓄地说:“他们发现康七爷就在别院里,还受很重的伤,情况很危险。”


    说到这里,他有些尴尬。


    只要是男人,看到康七爷身上的伤,都会有种不适应之感,不过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又觉得不意外,觉得只是被净身还是便宜他的。


    “怎么会受伤?”姚老夫人不解地问。


    姚允贺摇头,将康七爷的那处别院用来做什么的和母亲简单地说了说。


    果然便见姚老夫人脸上露出厌恶又恶心的表情,甚至说道:“真是畜生!”


    姚老夫人是个文雅人,很少会这么骂人,可是康七爷所做的事,简直不是人,骂他畜生都是抬举他。


    不用姚允贺说,她便知道康七爷落得这下场,肯定是被寻仇。


    他有那种特殊的癖好,不知道害死多少无辜女子,会被人寻仇也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哪位义士所做。


    姚老夫人很快又笑道:“幸好康家出事,那义士也不用担心被康家对付。”


    “确实。”姚允贺说,又想起一件事,“娘,这义士不会也是个姑娘吧?康家在山平县的赌坊所做的事,听说也是一名姑娘,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觉得那姑娘肯定是和康家有仇,说不定是被康家害过的。


    姚老夫人愣了下,若有所思。


    她突然也觉得,可能真是同一个人动手的说不定。


    就是不知道那位义士是何人,实在是位令人敬佩的女中豪杰。


    **


    因有康家出事在前,康七爷的事反而没有多少人关心,关心的都是那些被康七爷害过的。


    例如家中有姑娘被康七爷害死的。


    至于其他人谈起康七爷,特别是那些男人,都用一种十分怪异的语气提一句,都觉得他死了更好,要不然这活着不是受罪吗?


    哪个男人被这么对待后,只怕都宁愿死了吧?


    这事也吓住府城中不少纨绔子弟,就算他们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怕以后也不敢犯,生怕自己哪天也像康七爷那样,被人寻仇……


    康家的事在府城里太过轰动,以至于连府试放榜时,居然都没有多少关注。


    放榜这日,一大早管事就派人去府衙那边等着。


    郁离正在吃早饭,转头问傅闻宵:“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傅闻宵摇头,“那边的人应该不少,还是算了吧。”


    想去看榜的士子肯定很多,那边定会挤得不行。


    闻言,郁离便想到这人还是个社恐,让他去那边和人挤,确实挺为难的,便没再说什么。


    在他们吃过早饭,管事派去看榜的人回来了。


    对方喜气洋洋地说:“恭喜傅郎君,您这次又是案首。”


    宅子里的人都很高兴,纷纷过来道喜。


    县试和府试每年举办一次,每次府试会择取五十到六十人左右,通过府试便能成为童生,可以去省城参加院试。


    傅闻宵能在县试、府试都得头名,可见其本事。


    这年头,读书就是出路,读书好的人,都会受人敬重。


    宅子里一片欢声笑语,郁离也很高兴,打算等会儿人少时,她也去府衙那边瞧瞧。


    只是没等她过去,就见汪举人亲自过来了。


    汪举人也是来给傅闻宵道喜的,他知道以傅闻宵的学问,区区府试不算什么,要是府试他没得头名,肯定是知府没眼光,或者是偏袒其他的士子。


    当然,知府会钦点傅闻宵为案首其实也不意外。


    府试后,傅闻宵去参加雁山书院举办的文会,在文会上名声大噪,有这样的名气在,知府也会斟酌着钦点他为案首,更不用说他在府试时的表现也极佳。


    就算那些同为参加府试的士子,在文会上见识过傅闻宵的文采,也不会对他为案首这事有所质疑。


    傅闻宵心里很清楚这些弯弯绕绕,对汪举人的好意,自是感谢一二。


    汪举人笑道:“傅贤弟,改日咱们去雁山那边踏青,听说山上还能见到桃花。”


    傅闻宵闻言,转头看向郁离,“离娘要不要去赏花?”


    郁离看了看汪举人,见他好像真的很想和傅闻宵去赏花,点头道:“好啊,有空就过去。”


    汪举人一听,赶紧就定下个时间,说择日不如撞日,过两天就去吧。


    接着他又说傅贤弟成为案首,不如去酒楼吃饭庆祝一下。


    这事郁离喜欢,见她双眼亮晶晶的,傅闻宵笑着应下。


    三人一起出了门,来到城中的一家酒楼。


    这酒楼在府城中的名声极好,环境清幽,做的江南菜色很不错,就是价格很贵。


    当然,酒楼做的也是有钱人的生意,越贵越受那些人欢迎。


    三人来到酒楼吃饭时,听到酒楼里有不少人在讨论康家的事。


    以往这时候,一般大伙儿都讨论这次府试的结果,特别是案首被提得最多。然而现在,却听不到相关的内容。


    汪举人道:“若不是出了康家这事,只怕现在外头讨论的人都是傅贤弟了。”


    他心里有些不得劲,一边为康家被羁押下狱叫好,一边又为他的傅贤弟委屈,觉得康家的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咋就在府试放榜这期间发生。


    傅闻宵十分淡然,他并不在意世人讨不讨论他。


    倒是郁离眨了下眼睛,看向傅闻宵,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很失落?”


    看汪举人就是挺失落的。


    傅闻宵失笑,“没有。”


    他以前被人讨论的实在太多,赞美的、厌恶的、防备的、警惕的……从小到大,他经历很多,现在少一些人讨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郁离看了看他,见他真的不在意,便专心干饭。


    不愧是汪举人推荐的酒楼,这里做的饭菜做得很好吃。


    汪举人听了会儿外头谈论的事,一脸气愤地说:“康家简直不配为人,尽做些畜生事,可怜那些被害死的百姓……”


    康家的产业中,最赚钱的是赌坊,庆安府下的不少县城都有康家的赌坊。


    光是一个山平县的赌坊,就能让康家敛到不知多少钱财,更不用说其他地方。


    这些倒是没什么,让人气愤的还是康家做人口买卖这事,私底下居然以各种方式掳掠年轻女子和孩童,卖到北地那边,形成一条庞大的产业链。


    汪举人骂过康家后,喝了一杯酒,嘴里嘟嚷着:“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话说得很小声。


    虽然大家都知道,要不是有三皇子在背后支持,康家行事哪里敢如此嚣张。只是到底是当朝的皇子,圣人的儿子,就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也只是被罚点不痛不痒的,什么与庶民同罪是不可能的。


    傅闻宵当作没听到,给郁离夹菜。


    郁离默默地听着,吃饭的动作不觉慢下来,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吃完饭后,他们在城里逛了逛,然后便回去了。


    刚回到宣家的宅子,管事迎过来,高兴地说:“傅郎君、傅娘子,我们宣少爷回来了。”


    闻言,郁离朝里头看过去,果然,就见宣怀卿大步走出来,一脸欣喜之色。


    直到他看到与郁离并肩而行的傅闻宵时,脸上的欣喜之色变成惊疑。


    “宣少爷。”郁离朝他招呼一声。


    宣怀卿愣愣地看着傅闻宵,一时间没了反应。


    傅闻宵平静地回视,朝他拱手,淡然地道:“宣少爷。”


    宣怀卿吓了一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你、你是谁?”


    傅闻宵淡定地道:“在下傅闻宵。”


    宣怀卿闻言,仍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郁离不解地看着他们,问道:“宣少爷,你认识宵哥儿?”


    “不认识!”宣怀卿飞快地说,“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


    “是吗?”郁离觉得他的反应挺大的,又忍不住看看傅闻宵。


    宣怀卿见她疑惑,忙收敛面上的神色,迟疑地道:“可能是……长得好看的人都挺面熟的吧。”


    他心里嘀咕,这傅郎君果然长得好看,一张脸尽会骗小姑娘。


    郁离哦一声,虽然疑惑,但她不是个喜欢在小事上寻根究底的人。


    不管宣怀卿认不认识傅闻宵,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见到宣怀卿,两人先是感谢他为他们提供的帮助,给他们安排住处。


    “不用客气。”宣怀卿也恢复镇定,笑着摆手,“郁姑娘救过我,这是应该的。”


    三人坐下来说话。


    宣怀卿一脸正色道:“郁姑娘,康家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我最后还是没帮上什么忙。”


    他有些失落,明明去年就收到一些康家犯罪的证据,然而因为不够,只能按捺下来。这几个月,他一直让人查找康家犯罪的证据,却没什么进展,哪知道最后却是郁离解决的。


    郁离没放在心上,说道:“我原本还以为要麻烦宣少爷的,没想到南郡省的抚巡出手了,由他来解决也好。”


    比起宣怀卿这镇南军未来的继承人掺和这些事,当然是直接由巡抚来处理更好,宣家正好避嫌,不会招来太多的注目。


    这也是她得知傅闻宵说要将证据交给巡抚时没有反对的原因。


    说完这事,宣怀卿道:“现下府试已经过了,不知你们何时回县城?”


    接着他又恭喜傅闻宵通过府试,还获得案首。


    他心里嘀咕,要是这家伙真是京城里的那位傅世子,区区一个府试头名确实不算什么。


    傅闻宵谦逊地谢过他的照顾。


    宣怀卿忍不住又看他一眼,仍是怀疑他的身份。


    当年他离开京城时只有十岁,年纪不大,而且以他那样的年纪,其实在京城的交际也不多,甚至为了避嫌,祖母和母亲很少会带他去参加什么宴会,他对京城里的那些王公贵族子弟也不算太了解。


    镇国公府的那位傅世子听说比他年长四岁。


    若是他没死,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左右。


    当年他在太后举办的宫宴见过傅世子,那时候傅世子也就十三四岁,和二十四岁的变化挺大的,他也没办法确认这个傅闻宵是不是那位。


    虽然不能确定,宣怀卿却知道,傅闻宵绝非寻常人。


    想到郁离的本事,她是能人异士教出来的,他越发的怀疑傅闻宵身份不简单。


    宣怀卿很快就淡定下来。


    比起傅闻宵,他更看重郁离的本事。


    郁离道:“再过几天吧。”


    先前他们还答应汪举人要去雁山书院那边赏花的,不能马上就回县城。


    宣怀卿道:“既然如此,不知你明日有没有空。”


    “怎么了?”郁离问道。


    宣怀卿脸上露出笑容,“你还记得山娘她们吧?她们现在在我家的庄子那边,听说你来府城,她们想来看看你。”


    郁离自然还记得山娘她们的,“她们去了你的庄子?”


    宣怀卿点头,叹了一声,“她们都没想回家,说她们没有家了。”


    是真的已经没有家,还是不愿意回去,只有她们心里清楚。


    郁离哦一声,说道:“那我明天去庄子里看她们吧,我答应过她们的,若是来府城,她们也在,会去看她们。”


    先前因为府试,又因为康家的事,她一直抽不出空。


    明天可以去看看她们,顺便也看看她们的体术练得怎么样。


    宣怀卿和她约了明天一起去庄子的时间后,很快又去忙碌。


    他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忙。


    稍晚一些,宣怀卿又来找郁离,告诉她一件事:“郁姑娘,席知府想见你。”


    “见我?”


    他点头,“你剿匪的事,余庆县的沈县令已经上报,席知府说你是义士,想要感谢你一番,嘉奖你。”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你放心,席知府是私下见你,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如果郁离是官府中人还好,但她现在只是平民百姓,而且是以义士的身份去剿匪。


    若是将她的身份暴露出去,只怕会给她的家人朋友带来危险。


    席知府自然也清楚这事,并不欲对外公布郁离的身份,除非哪一天,她成为朝中官员……


    宣怀卿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她。


    虽说大庆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想到她的本事,迟早她会走到世人面前,而且她是能人异士,说不定哪天圣人见着她,会给她封官……


    郁离点头,“可以啊,什么时候?”


    宣怀卿道:“最近因为康家的事,席知府也很忙,他说过几天抽出空来会安排。”


    “行。”郁离表示没意见。


    翌日,宣家安排马车,送郁离和傅闻宵一起去庄子。


    宣怀卿则乘马随行。


    其实宣怀卿原本想直接乘马过去的,这样比较快,只是面对郁离时,马只怕都站不直,更不用说让马驮她,那还是坐马车罢。


    如此也让宣怀卿再次坚定,郁离就是能人异士,身上有神异之处。


    坐在马车里,郁离看向傅闻宵,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不在府里歇息?”


    傅闻宵笑了笑,“一直待在屋子里挺闷的,想和你过去看看。”


    “不是有很多人给你递帖子吗?”郁离说道,闷的话可以去参加那些读书人的聚会。


    府试放榜后,作为这次府试的案首,傅闻宵再次名声大噪,府城里想要结识他的读书人更多,往这边递帖子的人很多。


    可惜他不为所动,连门都没出。


    傅闻宵摇头,“没兴趣。”


    比起这些,他更愿意和她去宣家的庄子看看。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25 章


    ◎黏糊◎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抵达宣家的庄子。


    宣家这处庄子建在山脚下,庄子很大,周围还有不少田地,有水田和旱田,此时地里禾苗青青,长势很是喜人。


    庄子周围还有一个村落,村落离庄子很近,像是依附着庄子。


    马车直接驶入庄子里。


    等马车停下,郁离和傅闻宵都下了车。


    庄子里的管事昨天就得到消息,早已等在这里,忙上前向宣怀卿行礼。


    宣怀卿向管事介绍郁离和傅闻宵的身份,然后问庄子里的那些姑娘现在在做什么。


    管事道:“她们都在北院那边的房子,正在做衣裳呢。”


    宣怀卿便带郁离他们往庄子的北院而去。


    一边走,他一边向两人介绍庄子的情况:“其实这庄子是我父亲在时就置下的,当时置办这庄子,只是为了安置一些伤残的兵卒,后来庄子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将周围的地买下来,分给他们开恳,让他们去耕种……”


    很快郁离就明白了,原来以前这里是没有村落的,庄子旁边村落里的人都是镇南军的士卒,他们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


    那些士卒伤残后被安置在庄子后,等他们的伤好了,便在此地落户安家,渐渐地将周围建成一个村子。


    现下这边已经是一个在官府那边登记在册的村子,村子里的人口不少。


    除了村子外,庄子里同样安置着不少无家可归之人,其中最多的还是那些剿匪救出来的女子。


    这些女子留在庄子里,庄子给她们找了些活儿干,像是让她们织布做衣服。


    这些衣物做好后,会送去镇南军那边,分发给镇南军的士兵们。


    来到北院这边,便见这里建着一排房子。


    这些房子建造得很简单,不讲究美观,而是以方便有用为主,里头的空间很大,堆着不少东西,平时那些女子便在里头织布做衣裳。


    透过窗,他们能看到屋子里那些正在专心缝制衣服的女子。


    人数居然不少,有一百多人,有年轻女子,也有年长一些的。


    镇南军驻守南地一带,从宣怀卿的父亲伊始,只要平时没战事,便会带士兵去周围剿匪,救回来的落难女子不少。


    这些女子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或者归家后家中不愿意接受她们活着要逼她们去死,她们走投无路,最后都被安置在这边。


    当然,若是她们以后寻到归处,也可以自行离开。


    其实这么多年,庄子里的人都是来来去去,有些女子看开后,选择离开庄子,去投奔其他的亲人。


    有的则嫁到庄子附近的村子里,在此安家落户。


    若是实在不想离开的,也可以留在庄子里继续做事,总归不会少她们一口饭。


    郁离很快就看到好些熟悉的脸孔。


    有她在赌坊救的几个姑娘,也有山娘她们。


    宣怀卿问道:“郁姑娘,你要见她们吗?”然后又说,“隔壁有间休息室,可以让她们过去。”


    郁离听后,朝他道:“麻烦宣少爷了。”


    宣怀卿笑了笑,“有什么麻烦的?你能来见她们,她们肯定会很高兴。”


    他听庄子里的人说,从余庆县过来的那些姑娘很快就安顿下来,这些日子,她们时不时会找管事询问郁离的事,对她很是关心。


    可惜管事并不知道郁离是谁,更不清楚她的情况,每次说不出个所以然,让她们很失望。


    这些姑娘心里是记着郁离的,她们白天时很努力地工作,等到晚上睡觉前,还会花半个时辰练郁离教她们的体术。


    旁人看到后,心里十分触动。


    她们经历那样的事,原本可能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但她们显然恢复得很快,一个个都很认真地生活。


    很多人明白,她们会恢复得如此快,都是因为郁离-


    郁离去休息室那边。


    很快便见一个女管事将山娘等人带过来。


    见到她,这些姑娘十分激动,纷纷涌过来,想说什么,眼眶蓦地就红了,甚至还有几个直接哭出来。


    郁离有些无措,“你、你们哭什么?”


    应该不是她惹哭的吧?她好像没做什么吧?还是有人欺负她们?


    发现她好像被她们吓着了,山娘噗哧一声笑出来,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这又哭又笑的,弄得郁离越发的懵。


    不过只要她们不再哭就好,她暗暗松口气。


    山娘笑道:“我们这是见着您高兴呢。”


    于妙锦跟着说:“这是喜极而涕。”


    “是呀是呀,我们以为您不会来看我们呢,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您……”


    “突然就见着您,我们心里实在高兴,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脸上虽然还残留着眼泪,但情绪看着都很稳定,眼神也很温柔,一个个看着都是温柔的好姑娘。


    郁离总算放心,不是被人欺负就好。


    郁离招呼她们坐下,问道:“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她虽然问得平静,大有谁敢欺负她们,只要告诉她一声,她马上就提刀去给她们出气的架势。


    这让在场的姑娘都有一种找到靠山的踏实感,忍不住又笑了,笑着笑眼眶又开始发红。


    郁离:“……”


    怎么又要哭了?难道真有人欺负她们?


    “没人欺负我们。”山娘笑道,“我们养好伤后,决定跟着宣小将军的人来府城这边的庄子,这里给我们安排了住的地方,还给我们安排一些事做……”


    庄子里的人那么多,不可能白养着她们,肯定会给她们找活干。


    她们也明白这道理,如此反倒让她们觉得安心。


    这世道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养着她们,就连父母亲人都不能,只有自己才能依靠,她们要自己干活吃饭,自己养自己。


    接着山娘等人仔细地将她们在庄子里的生活告诉她。


    她们在这里过得很平静,白天和姐妹们一起织布做衣服,晚上则回去歇息。姐妹们都是住在一起的,虽然住的是个大房间,就像客栈下等房的大通铺一样,但仍是让她们觉得十分踏实。


    庄子里的伙食也不错,她们在这里能吃饱。


    吃饱喝足,有事情可干,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们,讨论她们经受的事,这日子过得很是踏实,她们都很安心。


    郁离静静地听着,一边观察她们,见她们眼里都有光,心里也很高兴。


    宣少爷确实是个好人,宣家也擅长处理这些事,她不用担心她们以后会再遇到其他不好的事。


    说完她们在庄子里的经历后,山娘犹豫了下,说道:“郁姑娘,您教我们的体术,我们最近都有在练。”


    其他姑娘纷纷点头,表示她们并没有偷懒。


    只有从赌坊救出来的那几个姑娘有些黯然,欲言又止。


    这时,山娘问:“郁姑娘,您教我们的体术,我们可以教其他人吗?”


    于妙锦也说:“我们来到这里后,认识了一些姐妹,她们和我们一样……她们听说我们在练体术,她们也想学……”


    只是不知道这体术能不能教别人,所以她们没有答应,决定等见着郁离,问过她后再决定。


    “当然可以啦!”郁离毫不犹豫地说,“你们想教谁都可以。”


    山娘等人听后都很高兴,就连刚才神色黯然的几个姑娘也高兴起来。


    其实她们看到山娘等人练体术时,就想跟着一起练。


    她们想找更多的事做,如此便不会胡思乱想。


    虽然山娘她们每次练时都哭得挺大声的,可哭过后她们擦擦眼泪又继续,每一个人都坚持着,没有人放弃。


    后来听说练这体术能强身健体,还能增加力气,她们更想练了。


    如果她们也有力气……


    她们也不强求太多,只要能拥有和男子一样的力气,她们就满足了。


    郁离道:“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为这事。”


    从余庄县回去后,屠老大曾问她有没有空,让她去教一教庄子里的那些姑娘练体术,郁离当时答应下来。


    今儿她打算在这里多待些时间,教一教她们。


    **


    另一边,宣怀卿和傅闻宵坐在凉亭里喝茶。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天空湛蓝,阳光煦和,时不时有从山中吹来的风拂过脸面,正是不冷不热的气候,很是惬意。


    凉亭边有一个池塘,荷叶青青,能看到从荷叶间穿梭而过的游鱼。


    傅闻宵端着茶盏,施施然地望着池塘中游鱼,神色淡然。


    宣怀卿时不时瞄他一眼,有些纠结,全无平日里的稳重。


    终于,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开口道:“傅郎君,听说郁姑娘从康七别院回来的那晚,你连夜给南郡省的袁巡抚写了一封信……”


    关于这事,管事自然也和他说了。


    宣怀卿原本就怀疑傅闻宵,只是不好当着郁离的面问什么,一直憋到现在。


    这次康家倒台得如此快,他很怀疑,是不是这人和袁巡抚联合起来,故意弄垮康家。


    宣怀卿问道:“不知傅郎君怎么会想到给袁巡抚写信?”接着他又说道,“郁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宣家定然会保她。我们一直在追查康家的犯罪证据,就算袁巡抚不出手,只要找到康家的罪证,我们也不会让康家逍遥太久。”


    镇南军驻守南地,有义务保护当地的百姓。


    偏偏康家就像蛀虫,无恶不作,镇南军能和康家和平相处才有鬼,早就想将康家这种蛀虫拔除。


    就算没有郁离,宣家也不会轻易放过康家,迟早会对康家出手。


    宣怀卿觉得,傅闻宵给袁巡抚写信这事,挺微妙的。


    就算他过于担心妻子,想要保护妻子,也不必舍近求远,直接给袁巡抚写信吧?


    傅闻宵的目光转到他身上,镇定地回答,“康家之事关系极大,我不愿见离娘被康家盯上,想着借袁巡抚之手压制康家。”


    宣怀卿皱了下眉。


    这时又听到他说:“说来此事也是在下过于急切,当时借贵府的名义,给袁巡抚去信,想必袁巡抚以为这信是宣家特地送过去的,定会拨冗一观。”


    宣怀卿诧异地看他,“真的?”


    原来不是他和袁巡抚早就认识,他只是想借宣家的名义给袁巡抚去信?


    若是一个普通士子的信,袁巡抚自然不会理会,说不定都送不到袁巡抚面前。但宣家送过去的信,袁巡抚怎么着都会亲自过目,这道理也说得通。


    傅闻宵镇定地道:“自是真的。”


    宣怀卿看了看他,又道:“听说傅郎君以前是禹州人士,四年前搬到山平县这边。但听你的口音,更像京城那边的。”


    傅闻宵的雅言(官话)说得很好,仔细听的话,能听得出些许京城那边的口音。


    宣怀卿十岁之前在京城长大,对京城口音很敏感。


    想到傅闻宵四年前搬过来的——这日期很微妙。


    傅闻宵含笑道:“宣小将军没去过禹州罢?”


    “确实没有。”宣怀卿喝了口茶。


    十岁之前他在京城,十岁后就来到南地这边,很少会去其他地方,就算去也是因为有事,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很少会在某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傅闻宵继续道:“如果宣小将军去过,便知禹州那边的人说话口音和京城极为相似。”


    “是这样?”宣怀卿有些吃惊。


    傅闻宵淡定地说:“正是,宣小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找个北地人问问。”


    宣怀卿暗忖他肯定会去问的。


    发现没法从傅闻宵这里打探出什么,他也不意外,如果这个傅闻宵真是镇国公府的世子,自己问不出才是正常的。


    他还是觉得傅闻宵十分面熟,像记忆里的镇国公世子傅逍,就像十三四岁的傅逍长大后的样子。


    只是若是傅闻宵不承认,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宣怀卿已经好些年没回京城,但也不是对京城一无所知。


    几年前听说镇国公世子的死讯,却又在这里见到他,要说这其中没有阴谋,信谁啊。


    宣怀卿虽然年轻,经历的事不多,但他并不蠢。


    这时,庄子里的管事过来禀报,说郁离打算趁今天教庄子里的那些绣娘练一套体术,让人过来请示宣怀卿。


    宣怀卿道:“你们听她的吩咐去安排。”


    管事得到准话,马上就去安排了。


    宣怀卿和傅闻宵也跟着起身,准备过去看看。


    路上,宣怀卿说道:“在余庆县时,我见郁姑娘教那些姑娘练体术,便想请她过来教庄子里的姑娘……”


    说到这里,他心里有几分触动。


    傅闻宵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离娘素来心软,见不得旁人受苦。”


    宣怀卿忍不住看他一眼,说道:“确实,郁姑娘心肠挺柔软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去救他,救完人后,根本就没将救命之恩放在心上。


    由此可见,她救人只是顺心而为,并不去计后果。


    这样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傅闻宵脸上的笑容越深,他喜欢听旁人夸她,这会让他很开心。


    比夸自己还开心,因为她值得。


    “傅郎君真可是有福气,能娶到郁姑娘这样的女子。”宣怀卿忍不住说,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他倒不是嫉妒傅闻宵,而是感慨他的幸运。


    这世间像郁离这样的女子太少,能遇到一个简直就像是几世积攒的运气,更不用说能与她结为夫妻。


    傅闻宵点头,“确实,我也觉得我很幸运。”


    或许那三年的厄运,便是为了遇到她。


    若真如此,他对那三年的苦难甘之如饴,并不觉得苦。


    两人来到一处空地前。


    他们没有过去打扰,远远地站在树下,看着郁离教庄子里的那些姑娘练体术。


    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


    这里是宣家的庄子,宣家是行伍出身,是以宣家时常会派一些侍卫过来教庄子里的人一些拳脚功夫。


    看到郁离教那些姑娘练体术时,他们都以为又是宣少爷让人安排的,想让她们跟着练一练,不说练出点什么,至少能强身健体,对这些女子也有好处。


    午时,庄子里给他们准备丰盛的饭菜。


    郁离和傅闻宵、宣怀卿坐在一起吃饭。


    忙了一个早上,郁离实在饿得厉害,埋头苦吃,傅闻宵给她夹菜,叮嘱她慢些。


    宣怀卿坐在对面,看着傅闻宵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致,突然觉得,他肯定不是镇国公世子。


    就算他离京城早,也听说过关于镇国公世子的一些传闻。


    据说这人心思深沉,性子极傲,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委屈自己给一个姑娘布菜,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仿佛没有她就活不成一般。


    一顿午饭吃完,宣怀卿只觉得腻歪极了,看傅闻宵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


    你一个大男人,对媳妇这么黏糊的?


    直到傍晚,他们终于离开庄子。


    上车后,傅闻宵将庄子的厨娘做的点心拿出来,让她吃一些垫垫肚子。


    “离娘饿了罢?多吃点。”说着他又倒了一杯茶,让她润润喉咙。


    郁离就着他的手喝茶,然后张嘴吃点心,都不用自己动手。


    马车旁是骑马随行的宣怀卿及宣家的侍卫。


    两人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从马车里传出来,听到傅闻宵关心地问人饿不饿、累不累的,宣怀卿越发的觉得这男人实在腻歪。


    噫,说他是镇国公世子,谁信啊?


    反正他现在不信了!


    **


    从庄子回来的翌日,郁离和傅闻宵同汪举人去雁山踏青赏花。


    接下来的几日,郁离和傅闻宵每天都往外跑,在府城买了不少东西,这些都是要带回县城的,除了留着自己吃,也要送人。


    现下他们在府城基本已经没什么事,就等着安庆府的知府席观朝的召见,等见完人后就可以回县城。


    因席知府忙着处理康家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见他们,他们自然也只能等着。


    直到几天后,席知府那边终于给这边递了消息,请郁离过去。


    宣怀卿过来通知郁离这事,亲自送她过去。


    郁离让他稍等,她先回房换身体面些的衣服再去见席知府。


    傅闻宵坐在窗边看书,得知这消息后没说什么,等她穿好衣服,拿梳子给她梳头发。


    很快他就给她梳好头发,温声道:“离娘去罢,我等你回来。”


    郁离嗯一声,扭头朝他说:“咱们明天就可以回县城啦,离开这么久,我还是挺想娘他们的。”


    傅闻宵眼里的笑意微深,说道:“我也挺想他们的。”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郁离便出门,傅闻宵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


    席知府接见郁离的地方是在他家。


    已是下午,夕阳快要下山,席知府终于腾出点时间,特地在家中接见郁离。


    见到郁离时,他直接愣住,发现剿匪的义士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席知府从沈县令和宣怀卿这里听说过她剿匪的事,知道她的武力很强,力气很大,想象中应该是个高挑健美的姑娘。


    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大家族里,特地培养成护卫的女子,一般这样的女护卫都是放在身份贵重的世家贵族的女眷身边护卫的。


    面前的这姑娘,单薄瘦弱,个子不矮,但也不算太高。


    而且她长得委实漂亮,看着不像那种孔武有力的姑娘,反倒像个弱女子,虽说不是风一吹就倒,也不像是有力气的。


    要不是宣怀卿亲自陪同过来,他都以为是弄错人。


    “席知府,这位就是郁离郁姑娘。”宣怀卿郑重地介绍。


    郁离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这还是临时学的。


    席知府虽然怀疑了下,面上并不显,请他们入座,然后感谢郁离的义举,她的功劳他已经记下,接着又勉励一番,表示日后若有需要,还希望她能继续帮忙。


    若她的实力真像宣怀卿说的那样,今后定然还会请她帮忙。


    席知府实在太忙,很快又离开了。


    郁离则带着席知府的嘉奖,和宣怀卿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宣怀卿笑道:“郁姑娘,你现在已经在席知府这边挂了名,日后你若是再立下什么功劳,说不定席知府会亲自向圣人为你请功,届时肯定会有赏赐。”


    至于什么赏赐,便要看皇帝的心情,以及她立下的功劳是什么。


    郁离哦一声,反应并不大。


    皇帝这种东西离她太远,她现在做的事也不足以惊动动皇帝,皇帝的赏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比起皇帝的赏赐,她更关心明天回县城的事。


    郁离顺便告知宣怀卿一声。


    “你们这么快就回去了?”宣怀卿挽留道,“府城那么大,你们可以再多玩几日。”


    郁离摇头,“不了,我想我娘他们。”


    宣怀卿闻言不再说什么。


    等回去后,他吩咐宅子里的管事准备一些土仪,给郁离他们一起带回去。


    ?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 126 章


    ◎道喜◎


    郁离和傅闻宵回县城时,汪举人也和他们一起回去。


    他们的行李非常多,其中有在府城买的东西,还有宣家、姚家给他们准备的土仪,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傍晚,船抵达县城。


    汪家的下人得到消息,早就在码头里等候,并派了两辆马车过来接他们。


    “夫人让我们来接老爷,顺便送傅郎君、傅娘子回去。”


    他们从府城回来,带的行李一定不少,汪夫人多派一辆马车过来,顺便送郁离他们回家。


    不得不说,汪夫人做事实在妥贴。


    郁离没有拒绝汪夫人的好意,决定改日去汪家谢过她。


    和汪举人道别后,两人坐上马车回疏影巷。


    在汪家的马车进入疏影巷时,引来不少注目,等看到从马车里出来的郁离和傅闻宵,巷子里的人便叫起来。


    “哎哟,是傅郎君和傅娘子回来啦!”


    “傅郎君,恭喜啊,听说你这次又是府试的案首!”


    “恭喜恭喜!”


    “……”


    虽然郁离先前在疏影巷折腾一通,吓住不少人,不过她这次离开将近一个月,众人对她的惊惧都被抚平许多,更不用说傅闻宵是这次府试的案首,这消息实在太过振奋人心,众人都想过来沾些喜气。


    因郁离他们有事在府城多待些日子,其他去参加府试的士子则早就回来了。


    这些人也带回府试的结果。


    得知这次府试的案首居然出自他们的县城,山平县的人都很高兴,就连张县令都惊喜不已,没想到自己治下竟然能出一位府试案首,这可是能算到他的功绩里的。


    要不是傅闻宵这段日子不在家,只怕傅家的门槛都要被前来道喜的人踏破。


    就连得青石村那边的人也十分高兴,村长这段日子没少让人进城来看看傅闻宵回来了没有,和他商量在村子里办酒席的事。


    村里出了这么一桩喜事,那肯定得庆祝一下的。


    这会儿傅闻宵回来,不管平时有什么龃龉,都真心实意过来贺喜。


    疏影巷里住着的都是读书人,最重视的也是科举前程,他们巷子里出了个案首,还连着是县试、府试的案首,早就让巷子里的人开心得不行,对傅家也极为看重。


    甚至都想过来沾沾喜气。


    面对众人的贺喜,傅闻宵客气地回礼。


    眼看他们都涌过来,有些就要挨到傅闻宵身上,想要摸摸他沾喜气时,郁离伸手将人拦住,说道:“道喜就道喜,别动手动脚。”


    说着她抬头看傅闻宵一眼,见他含笑看过来,同时往她身边移了移,便知道他是不喜被人随便乱摸的。


    这种事也没谁喜欢吧?


    郁离将心比心,要是有人敢随便对她动手动脚的,就算打着沾沾喜气的名义,她也是不喜欢的。


    众人被郁离一拦,不仅将他们拦住,还迫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总算想起她那可怕的力气,哪里还敢往前挤。


    都忙不迭地往后退,一边尴尬地笑道:“傅娘子,我们没想做什么。”


    “是的是的,咱们只是想沾些喜气,真没想做什么。”


    “您别生气啊……”


    众人一边说,一边朝她讨好地笑。


    他们可不敢招惹傅娘子,不过都有些同情傅闻宵。


    府试的案首又如何?居然娶了这么可怕的媳妇,将来肯定不敢有丁点异心,要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以前他们还觉得宋秀才挺可怜,现在和傅郎君一比,宋秀才其实也不怎么样,至少宋娘子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打断宋秀才的腿,但也只是说说,也不会真的打。


    要是傅娘子的话,想要打断男人的腿,这是轻而易举吧。


    家有悍妻,男人只有听话的份。


    这时,傅家的门从里头打开。


    周氏走出来,看到郁离和傅闻宵回来,惊喜不已:“离娘,宵哥儿,你们回来啦!”


    “娘!”看到她,郁离绷着的脸露出笑容,“我们回来啦。”


    说着她拉着傅闻宵走过去,然后给周氏一个拥抱。


    出门在外那么久,她实在太想周氏,也想她做的饭菜。宣家的厨娘的手艺确实很好,可就是做不出周氏的那种味道,时间一久,她就想得不行。


    周氏笑呵呵的,拉着两人看来看去,见他们面色都很不错,总算放心了,赶紧招呼他们进门。


    两个孩子刚回来,肯定是累着了,哪能让人继续打扰他们。


    汪家的仆人见傅家的门开了,忙将他们的行李搬进来。


    周氏见状,不禁吓了一跳,“咋有这么多东西啊?”明明去的时候,也没带多少行李啊。


    郁离道:“这是姚家的老夫人和宣家准备的土仪。”


    等东西都搬进门后,郁离客气地谢过汪家的仆人,将他们送走。


    接着门一关,将客人和种各纷纷扰扰都阻挡在外。


    那些听说傅闻宵回来,原本想过来找他道喜的读书人见状,面上有些悻悻的,却也不敢去敲门,生怕开门的不是傅郎君,而是举着石头的傅娘子。


    “小叔叔,小婶婶,你们回来啦!”


    屋子里的傅燕回兄妹俩扑过来。


    郁离抱着他们,和他们贴贴脸,然后去扒行李,将从府城带回来的玩具给他们。


    这次在府城,她买的东西很多,其中有不少是专门买给小孩子玩的玩具,是在县城买不到的。


    有给傅燕回兄妹俩的,也有给郁珠的。


    果然,玩具瞬间就吸引两个孩子的目光,两人高兴地欢呼着,嘴甜地感谢郁离,然后便抱着玩具到一旁玩。


    周氏笑道:“离娘,宵哥儿,饿不饿?先吃些东西。”


    她将一盘白米糕端过来,让郁离垫垫肚子,然后进灶房做晚饭。


    郁离并不饿,船上有不少吃的,都是姚家那边帮忙准备的,她吃得很多,现在都不怎么饿。


    她去洗干净手,进灶房帮周氏做饭。


    一会儿后,傅闻宵也过来了。


    周氏忙道:“宵哥儿,你来做什么?先去歇歇。”然后又对郁离说,“离娘也去歇着,等做好饭我再叫你们。”


    两个孩子今天刚回来,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肯定累了,哪里舍得让他们做事。


    两人被周氏赶出来,互视一眼,决定听她的。


    他们先去收拾行李。


    将行李拎回房,郁离看了看傅闻宵疲倦的脸色,拉着他的手给他输了点异能,说道:“你要不要上床睡会儿,等吃饭时我再叫你。”


    “不用。”傅闻宵说道,“就要天黑了,等吃过饭再歇也不迟。”


    听他这么说,郁离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收拾。


    她没让傅闻宵帮忙,让他在那边坐着。


    见她忙来忙去,傅闻宵给她倒了杯茶,温声道:“离娘,刚才在外面,谢谢你。”


    郁离:“没什么,总不能让你真被他们摸吧?”


    傅闻宵笑了笑,继续道:“幸好有离娘在。”


    郁离也觉得幸好有她在,不然他还不知道被那些人挤成什么样。


    这人现在身体弱,还有点社恐,面对那些热情的人,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她现在作为“妻子”,自然得护住他,以后等他身体好了,还是得让他多练练,日后面对这些事,自己就能应付。


    傅闻宵静静地看着她,见她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不禁又笑起来。


    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离娘在真好!”他柔声说。


    郁离神色一顿,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这意思,不会是对她依赖更深了吧?难不成他也想和她成为真的夫妻?-


    很快周氏就叫他们过去吃饭。


    吃饭时,郁离将他们在府城的事简单地说了说,自然只说好的,没有提康家的事,更没说她对康七爷做了什么。


    咳咳,这种事肯定不能说的,万一吓到婆婆就不好了。


    周氏道:“其他去参加府试的士子都回来了,只有你们一直不见回来,我还担心呢。幸好汪家那边派人过来,说你们在府城有事,要多耽搁几日,让我不用担心。”


    郁离有些愧疚,“娘,让你担心了。”


    “没事没事。”周氏笑呵呵的,“我也没怎么担心,知道你们好好的就行。”


    周氏也不问他们在府城有什么事,为何耽搁将近十天才回来。


    等吃过晚饭,就催他们去歇息。


    两人一觉睡到天亮。


    吃过早饭,郁离和周氏一起整理昨天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留下自家的,其他的分好,这些是要送人的。


    这次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姚家和宣家都知道郁离爱吃,送的土仪都是以各种吃食为主。


    周氏一边收拾一边道:“自从宵哥儿成为府试案首的消息传来,来咱们家贺喜的人不少,连知府都特地派人过来,不过因为宵哥儿不在,他们留下礼物就走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很舒心的神色。


    虽然知道对宵哥儿而言,这府试不算什么,可听到他获得好名次,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接着周氏告诉傅闻宵,有谁送礼过来,送了什么礼。


    这些都要傅闻宵自己拿主意,怎么回礼,以及哪些人需要他亲自上门拜访。


    想到什么,周氏回房捧出一个匣子:“宵哥儿,这是刘员外让人送过来的,里头有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郁离好奇地问,“刘员外为什么要让人送钱过来?”


    她想起这刘员外就是之前买走傅闻宵画作的人。


    周氏道:“我原本不想收的,只是刘员外说,这是给宵哥儿的酬劳。”


    傅闻宵倒是淡然,含蓄地朝郁离道:“是那幅画作的钱。”


    他的画作自然不只值二百两,刘员外很清楚府试案首的价值,是以赶紧再补上三百两,如此也是给他卖个好。


    郁离再次惊叹,书画可真是值钱啊,读书人确实很会赚钱。


    等傅闻宵将钱交给她时,她十分开心,暗忖果然是个金疙瘩,当初救他救对了,现在他身体都还没好全,就已经开始赚钱给她花啦。


    周氏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并不觉得傅闻宵将钱给媳妇收着有什么不对。


    等郁离回房时,她朝傅闻宵说:“宵哥儿,你做得对,家里的银钱就应该给媳妇收着,她想咋花就咋花,男人不能太小气。”


    傅闻宵赧然,“娘,我知道的。”


    整理好东西后,郁离便去给县城里的亲朋好友送礼。


    周氏问:“离娘,不多歇息会儿吗?”


    “不用,我不累。”郁离干劲满满地说,在家里待着反而无聊。


    傅闻宵跟着她一起出门,“我和你一起去罢,正好出去走走。”


    郁离看了看他,没有拒绝,说道:“你要是累了就说,不用逞强。”


    他笑道:“好。”


    出门时,又遇到不少疏影巷的人,大家仍是热情地道喜,不过没有像昨天那样激动地涌过来。


    有郁离在,也没哪个敢去摸案首沾喜气什么的。


    等他们走后,有些人小声嘀咕:“这傅娘子也护得太紧了,生怕别人沾了傅郎君一点似的,果然是妒妇。”


    这狗护食都没她护得紧。


    然而没有人附和这话。


    甚至有人说:“你在这里说有什么用?有胆子就去傅娘子面前说!”


    “就是啊!其实她护着傅郎君也是应该的,我就不信你只是想去沾沾喜气,只怕是见傅郎君长得好看,想趁机占他便宜吧?”


    那人顿时恼羞成怒,“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去占一个男人的便宜?”


    “那可说不定喽。”


    其他人都哄笑出声,觉得这话也说得对。


    傅郎君长那模样,只要眼睛不瞎的,都愿意多看几眼。这年头,只要长得好看的人,不拘是男女,都有可能会被人占便宜。


    “有这样的夫君,傅娘子护着他不是正常的吗?这算什么妒妇?”


    “就是啊,要是我,我也要护着这样的夫君。”


    “要是护着自己夫君就是妒妇,这天下的妒妇可不少。”


    “……”


    眼看这些人居然都理解起郁离,先前说郁离是妒妇的人都有些莫名。


    他们是不是忘记傅娘子曾经做的事了?这么快就忘记当时的害怕?


    “这不能沦为一谈。”


    “是啊!你只看到傅娘子护着她夫君,难道没看到傅郎君洁身自好,眼里心里都是傅娘子吗?”


    “要是我夫君也这么对我,当个妒妇又有什么?”


    他们是挺怕郁离的,但只要不去招惹她,说她的闲话,想必傅娘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吧?


    这么看来,傅娘子其实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


    郁离和傅闻宵先去码头那边,给郁金他们送东西。


    这会儿早市已经结束,店里来买东西的人并不多,两人过去也不会打扰到他们做生意。


    他们到来时,郁金和柳氏、孙芳娘、孙正都在。


    看到他们,几人都很惊喜。


    郁金拉着她姐看来看去,确认她没什么事,一边问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芳娘和孙正纷纷过来道喜,恭喜傅闻宵考上童生,还是府试的案首。


    柳氏也很激动,府试的案首可是她的女婿,现下她回到村里,走路都有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


    以前大伙还同情她生了四个女儿,现在同情的人都变少了,只剩下羡慕。


    她的女儿们都很能干,女婿又有出息,谁不羡慕?


    郁离和傅闻宵一起进店里,去院子那边坐。


    “我们是昨天傍晚时到县城的。”郁离说着,从背篓里拿出给他们的东西,“这是给你们带的,是府城那边的特产。”


    郁金很高兴:“大姐,谢谢。”


    柳氏和孙正、孙芳娘忙给他们端茶倒水,又将点心端过来招待他们。


    他们虽然很高兴,不过面对傅闻宵时仍是有些拘束。


    以前傅闻宵只是白身,他们在他面前就有些不自在,觉得和他像不同世界的人,这会儿他已经有功名在身,更加拘束。


    三人陪着说了几句,便去前面的店铺守着。


    只有郁金的态度依然没什么变化。


    不管傅闻宵变成什么样,都是她们的姐夫,这点是不变的。


    郁金问他们这次去府城顺不顺利,又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其他士子都回来了,她姐和姐夫却没回来,多少有些担心,这些日子她没少往疏影巷跑,除了去看看周氏祖孙三人,也是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郁离道:“在府城里有些事,多耽搁几天。”


    郁金虽然疑惑是什么事,但也识趣地没有问,朝傅闻宵道:“姐夫,恭喜你啦。”


    “谢谢二妹。”傅闻宵客气地说。


    聊了会儿,郁金想起什么,突然说:“大姐,二堂哥落榜了。”


    郁离哦一声,神色平静。


    “倒是和二堂哥一起参加府试的陈仲询上榜了。”说到这里,郁金忍不住笑道,“大姐你不知道吧,大伯娘一直想将琴娘嫁给陈仲询,这次听说陈仲询考上童生,就想为他们定下亲事。”


    郁离仍是反应平平,对此没什么兴趣。


    郁金见状,不再说这些,聊起其他,例如村子里的人得知傅闻宵考上童生,都很高兴,还问他们家要不要办酒席庆祝。


    “……你不知道,有人去问阿奶,咱们家要不要办酒席,结果被阿奶赶出来。”郁金说到这里,笑得不行。


    郁老太太当时是直接暴怒地将人赶出门的。


    这也很好理解,郁家有两个读书人,一个连县试都没过,一个虽然过了县试,却没过府试,两人就像当年的郁老大,都没有考中,仍是白身。


    偏偏郁家的女婿傅闻宵考过了,而且成绩非常好,是县试、府试的案首。


    这对比太过惨烈,郁老太太等人能高兴才有鬼。


    也有人说女婿就是半个儿子,傅闻宵作为郁家的女婿,他能考上童生,郁家应该高兴才对。


    这也是村里人会去问郁家办不办酒席的原因。


    但郁老爷子夫妻和郁家大房早就和郁离撕破脸,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就算傅闻宵是郁家女婿,但终归只是女婿,又不是他们郁家的血脉,不管他考中什么,都和郁家无关。


    “听说现在阿爷阿奶都不怎么乐意出门。”郁金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嘲讽之色,“还有大伯他们,估计以后都不敢回村里了罢。”


    从大伯开始,郁家供着大房读书,供了几十年。


    从他们爹娘到她们,仿佛活着就是为了供养大房读书,直到大姐强硬地让郁家分家时,阿爷阿奶还说将来若是大房出息了,让他们别去沾。


    郁金当时都觉得好笑,大伯读了这么多年,连童生都考不上,让他们怎么相信大房将来会有出息?


    果不其然,现下两个堂哥都在县试、府试失利。


    就算他们以后还能考,可和傅闻宵这县试、府试的案首相比,不管他们考出什么名头,都黯然失色。


    得知傅闻宵是府试的案首时,郁金还特地回村子里一趟,去郁家的正院那里走了一圈,看到阿爷阿奶那难看的脸色,让她颇为舒心。


    可惜大房的人不在村子里,她没能看到大房的人是什么反应。


    不过想必心情肯定不会太好。


    郁金说得很开心,“大姐,阿银和珠儿说,等你回来,她们也要来县城看看你们,向姐夫道喜。”


    要说最开心的,还是郁金姐妹几个。


    傅闻宵是她们的姐夫,他好了,她们大姐才会好,她们只会更开心。


    郁离嗯一声,“等她们来了,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好!”郁金笑着应下。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郁离便和傅闻宵一起离开,去双榕巷那边给郁小姑送东西。


    郁小姑看到他们同样很高兴,拉着郁离一个劲儿地说话,并夸了傅闻宵。


    她越看傅闻宵越满意,觉得郁老太太这辈子也算是做对了一件事,当然她的初衷仍是令人厌恶的。


    接着他们又去肉铺那边。


    肉铺里的人都在,见着两人时都过来道喜,张复还说要请他们吃饭,庆祝傅闻宵成为府试的案首。


    “不用啦。”郁离朝他们摆手,让张复不用太破费。


    傅闻宵也拒绝了。


    张复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强求,他听说府试过后八月还有院试呢,等他考上秀才后再庆祝也不迟。


    两人送完东西,便回到疏影巷。


    宋秀才等人也上门祝贺,并向傅闻宵请教学问。


    像宋秀才这种一心向学的读书人,傅闻宵还是愿意指点一番的,每次被他指点过后,宋秀才等人都获益匪浅。


    被傅闻宵指点的次数多了,这些秀才已经意识到他的学问有多好,怪不得汪举人对他如此推崇。


    以他的水平,莫说秀才,只怕举人也手到摛来。


    他们倒是为他遗憾,若是他以前未曾生病,只怕早就是举人,说不定连进士都有可能。


    送走那些秀才后,村长也来到疏影巷这边。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27 章


    ◎在一起◎


    村长今日过来,是想问傅闻宵,要不要在村里办酒席。


    傅闻宵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在青石村的人看来,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村长和族老们都想要在村里摆酒席庆祝。


    同时也对外宣布,他们青石村终于出了个有功名的读书人。


    虽然傅家是在四年前才落户到青石村,不过青石村已经将他当成自己人,毕竟傅家都落户在村里,还娶了他们村子里的姑娘,怎么就不算是青石村的人?


    当郁离听到村长振振有词地说这话时,便明白了。


    看来村里的人对郁家大房的读书人已经放弃,现在他们都不寄希望在他们身上。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而是被郁老大当年弄怕了,也担心郁敬德兄弟俩会像郁老大那样,考到三十多岁仍是白身。


    虽说郁敬德兄弟俩还很年轻,今年是他们第一次下场考试,甚至郁敬礼还通过县试,也算是个好开头,以后说不定能考过。


    可村里人还是挺担心的,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有其父就有其子。


    万一兄弟俩也像他们父亲那样,考一辈子都考不中……


    听闻村长的来意,傅闻宵说道:“村长,我不打算摆。”


    “为什么?”村长有些忐忑,难道他其实想回禹州那边摆?听说他的老家在禹州,若是他想回去摆好像也正常。


    傅闻宵道:“我打算参加八月的院试,如果院试通过,到时候再摆也不迟。”他一脸歉意地说,“这段时间,我想专心读书,争取院试能过。”


    听到这话,旁边的周氏不禁看他。


    要不是知道宵哥儿的学问,她还真信他这话,以为他要用功读书。


    宵哥儿这是懒得回村里折腾吧,一个府试的案首,在他眼里实在不算什么。


    村长没有怀疑,他对傅闻宵的学识并不清楚,知道秀才有多难考,他想要专心读书也是正常的。


    当然村长还是很高兴,因为傅闻宵这话代表他的态度。


    他是认可青石村的,若是将来他考中秀才,他定会愿意在村子里摆酒席,为青石村扬名。


    村长甚至忍不住期盼,万一傅闻宵真的考过八月份的院试呢?


    届时他是秀才,他们村里终于有秀才相公……


    村长笑呵呵地离开了。


    离开前还一个劲儿地叮嘱:“傅郎君,你好好读书,有什么需要尽管使人回村里同我们说啊。”


    然后又感谢周氏养出这么一个好儿子,连带着看郁离的目光也格外慈祥。


    将村长送走后,郁离看向傅闻宵。


    “离娘,怎么了?”他转头看她,面上含笑,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就像将她放在心里。


    郁离晃了下神,问道:“你真要参加八月份的院试?”


    “是的。”傅闻宵点头,拉着她一起去书房。


    郁离低头看他拉着自己的手,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爱拉她的手。


    她努力地回想,好像有时候在外头时,他会这么做。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夫妻,所以她肯定要给他个面子;再加上他的身体脆弱,也不好随便使劲抽手,万一将他弄伤了……


    郁离坐在书房里,还没想明白,一盘蒸糕就放到她面前。


    这是今儿宋娘子送过来的。


    宋娘子过来道喜,同时很感激傅闻宵指点宋秀才学问,她知道郁离爱吃自己做的蒸糕,时不时会送些过来。


    吃到蒸糕,郁离很快就抛开刚才的疑惑,继续说八月份院试的事。


    “听说院试是在省城那边考。”郁离一脸好奇,“我还没去过省城呢。”


    傅闻宵拿起一本书,偏首看她,眼里蕴着笑意:“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离娘送我过去才行,离娘若是不在的话,我没法安心。”


    郁离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啃着蒸糕,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他的肌肤很白,是一种很少见阳光的白晳,有一种莹润的光泽,更衬得他的五官精致昳丽。当他笑着凝望过来时,再无初见时的苍白病弱。


    她说道:“到时候你的身体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傅闻宵愣了下。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虽然现下仍是不能劳累、不能熬夜,稍稍过一些就会觉得疲惫,但距离痊愈其实也不远。


    郁离又道:“你的身体好了,就不用我陪你一起去了吧?”


    他的身体恢复健康,她就不用这么跟着他跑。


    从县试到府试,她会一直跟着,其实也是为了方便治疗他,让他能支撑过考试,一旦他的身体恢复健康,那她也不必这么跟着他。


    傅闻宵垂眸,长而浓密的睫宇微微垂下。


    突然,他笑了下,说道:“可是离娘不在的话,我实在不安心,怕自己到时候考得不好……”


    他将手里的书放下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落寞。


    郁离有些纠结,她嘴里咬着蒸糕,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手里的蒸糕不知不觉已经吃完。


    傅闻宵见状,给她倒杯茶,让她润润喉咙,蒸糕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也会噎得慌。


    那杯茶放到她手边,只要她伸手就能端起喝。


    郁离端起来,将茶喝掉,继续吃蒸糕。


    书房很快就变得安静,傅闻宵继续看书,她则在那里吃蒸糕。


    一整盘的蒸糕,份量不少,最后都进入她的肚子。


    等她吃完,郁离舔了舔嘴唇,正要起身,就见他伸手拉住她,拿出一条帕子,给她擦去嘴角沾到的一些碎屑。


    郁离没有动。


    傅闻宵耐心地给她擦完脸,又拉起她的手擦了擦,说道:“离娘,要不要吃果脯?”说着他将一盘果脯端过来。


    这果脯是他们在府城买的,很甜,很好吃。


    郁离原本准备起身的,看到那盘果脯,又坐下来继续吃。


    整个下午,他们都待在书房里。


    他坐在那里看书,她在旁边像小动物一样吃个不停,偶尔停下来时,会跟着他练几个字。


    刚从府城回来,肉铺那边让郁离多休息几天,不必急着过去。


    正好最近天气已经热了,肉铺需要杀的猪变少,就算她不去,也能应付得来,就是张复他们要忙碌一些,不像她在时那般轻松。


    其实肉铺里的人都知道,郁离在肉铺是干不久的。


    以傅闻宵的本事,他定能考上秀才、甚至是举人,说不定将来他还要进京赶考,她肯定不可能一直待在肉铺里干活,或许会同他一起去京城,甚至去其他地方。


    以她的本事,她也会去干一番事业。


    郁离其实并不累,要去肉铺干活也行的,但家里最近登门道喜的人比较多,她也不放心,决定留在家里守着。


    快到傍晚,郁离刚练完几个大字,停下来时,发现傅闻宵在作画。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画里的人很熟悉。


    画中是一个坐在窗边案前执笔描红的女子,眉眼微垂,姿态却并不温婉柔和,窗外是一丛青竹,似是在阳光下轻轻簇动着……


    郁离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到熟悉的竹子。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这画上的人是自己?


    郁离想着,抬头看向案前作画的男人,正好他也抬眸看过来。


    她沉默了下,好奇地问:“宵哥儿,你画的是我吧?怎么会画我?”


    他笑道:“因为我想……画你。”


    郁离偏首看他,慢吞吞地哦一声,忍不住又看画上的女子。


    没等她继续看,他突然将这幅画卷起来,然后放到案桌旁的一个大瓷器卷缸里,里头还有一些他平时所作的卷轴字画。


    突然间,她有些好奇,那些卷轴字画不知道是怎么样的。


    晚上,郁离来到书房。


    她将油灯点亮,去扒器瓷卷缸里的卷轴字画。


    郁离将一幅画卷打开,发现是一幅字,傅闻宵的字确实很好看,就算不懂书法的人都能看出好坏。


    略略看了下,她将这幅字收起来,又去拿另一幅卷轴字画。


    这次是一幅画。


    是一幅月下人物画,画里的女子在一处院子里,身形飘逸地练着一套体术。


    郁离认出画里的院子,正是府城宣家宅子的客院。


    府试前几天,她在宅子里陪他,他读书,她就在院子里练体术,有时候晚上心血来潮时,她也会去院子里练一练。


    郁离看了会儿,继续去拿第三幅字画。


    等她将卷缸里的所有卷轴字画都看完,发现其中有十幅都是人物画,每一幅画里的女子都是她。


    她从来不知道,他居然画了这么,不声不响的。


    “离娘,怎么不回去休息?”


    一道清雅温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郁离转头,见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傅闻宵。


    他刚沐浴出来,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衫,头发披散,发尾带着湿润的水汽。


    郁离手里拿着一幅画卷,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傅闻宵走过来,看到她拿着自己作的画,面上的神色不变,笑道:“你要是想看,白天时过来看就好,晚上的光线太暗,眼睛会坏的。”


    郁离捧着手里的画说:“你怎么都画我呀?”


    这么问时,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柔和,连笑容好像都是温柔的,“因为我想画离娘,可惜没能画出我心中的离娘的样子。”


    “是吗?”郁离惊讶地看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没画出来?挺好看的呀。”


    傅闻宵的画技无疑是厉害的,每一幅都画得很好。


    在她看来,他画得实在太好看了,每一幅的意境都很好,连她都生出一种自己原来有这么好看的不确定感。


    傅闻宵笑了笑,没有解释,说道:“现下晚了,回去歇息罢。”


    郁离应一声,将画卷放回卷缸里,和他一起离开书房。


    回到后院,他们遇到周氏,她正准备去前院的厢房看看傅燕回兄妹俩睡着了没。


    现下傅燕回兄妹俩已经在前院的厢房住下。


    每天晚上入睡前,周氏都会特地过去看看他们。


    周氏疑惑地看他们,“你们怎么还不歇息?”


    “我们这就去歇息。”傅闻宵朝她道,“娘你也去歇息罢,别累着,我刚才去看过了,燕回燕笙他们都睡下。”


    周氏没多想,还以为他们一起去前院看两个孩子,便笑着催他们去歇息。


    两人和她道晚安,便回了房。


    回到房里,傅闻宵的头发已经干了。


    接着两人换上寝衣,准备歇下。


    傅闻宵刚换好衣服出来,见她过来拉住自己的手,他垂眸看她,然后笑了笑,并未多想,知道她又要给他治疗。


    等治疗完时,突然听到她的声音。


    “宵哥儿,你愿不愿和我做夫妻?”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声线是属于女子的柔润,又略带几分属于她本人特有的清冷。


    听着就像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傅闻宵好半晌都没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她又问:“你不愿意吗?”


    这么说时,她松开他的手,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她自然不会勉强他……


    就在她刚放开,傅闻宵迅速地握住那只手。


    他握得很紧,虽然这力道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但郁离能感觉到那只手的力度,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离娘……”傅闻宵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郁离便耐心地重复:“你愿不愿意和我做夫妻?是真的夫妻,不是现在这种名义上的夫妻。”


    他们在外人眼里是夫妻,可是两人心里都清楚,只是名义上,他们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甚至在此之前,她一直没将他当丈夫,也只将傅家当一个落脚之地,随时都会离开的那种。


    只是她习惯了被周氏照顾,习惯这个家,突然又不怎么想离开。


    这一次,他听得很清楚。


    傅闻宵喉咙发紧,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


    “我……我当然愿意!”他飞快地说,“只是,离娘你愿意吗?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的,我可以……”


    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他失了一惯的冷静,只觉得心口滚烫着,整个人头昏脑胀的,已然失去思考,本能地顺着自己的心去问她。


    “我当然愿意。”郁离说道,“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


    在去府城前,她就已经思考过这事,决定和他做对真的夫妻。


    只是后来他要参加府试,她不能拿这事打扰他,后来又有康家的事发生,她便一直没空问他。


    现下府试已经考完,他们回到县城,正在家里休息。


    两人正好都有空,那就问问他吧。


    主要也是今天看到他的那些画作,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感触,择日不如撞日,选择这会儿问了。


    傅闻宵惊喜地看着她,“我当然也愿意的!”虽然惊喜,但他仍是要确定一下,“离娘,你明白做真正的夫妻的意思吗?”


    他怕她年纪还小,太过单纯,并不明白做真的夫妻代表的是什么。


    “我知道。”郁离觉得他的问题怪怪的。


    然而在傅闻宵心里,她越是说“知道”,越怀疑她其实根本不知道。


    甚至他怀疑,她不会以为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是夫妻了吧?


    傅闻宵耐着心说:“离娘,不是住在一起就是夫妻,真的夫妻是相濡以沫,是……”


    郁离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她疑惑地看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懂?我当然懂啊,做夫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绝对不能背叛。”


    夫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


    听到这话,傅闻宵越发的惊喜,“离娘,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郁离点头,和他在一起,和他做一对夫妻,她就不用离开傅家,也能理直气壮地对周氏叫“娘”。


    这样她就不用再欺骗婆婆。


    傅闻宵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试探地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


    郁离怔住,没有推开他,由着抱着自己。


    她犹豫了下,好像这时候她是不是也该抱回去?于是她伸手抱住他,嗅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是一种木质的香,最近他们用的肥珠子就是这种香味。


    察觉到她的动作时,傅闻宵难以抑制心中的激荡。


    好半晌,他终于意识到,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们做一对真的夫妻。


    此时他的心情就像守候许久的那轮明月,终于能将之揽入怀里,满满地占据住他的心。


    “离娘……”傅闻宵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头,轻轻地将唇烙印在她发间。


    这是一个很轻很浅的吻,也带着试探。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他,想了想,然后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傅闻宵顿时满脸通红,耳尖都是红通通的。


    “诶,你的脸很红。”郁离说道,“你身上的温度也很高,你没生病吧?”


    他的肤色是一种莹润的白,所以脸上的红色很明显,挺好看的,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不管什么样都是好看的。


    傅闻宵眼瞳微颤,嘴角抿了抿,仍是无法抑住脸上的变化。


    他有些狼狈地别开眼,说道:“我没生病。”


    郁离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哪里有人突然间就生病的,只是他脸红成这样,让她疑惑不解。


    她上辈子所学的知识中,并没有这个。


    傅闻宵仍是红着脸,但他脸上露出笑容,他说:“离娘,我没生病,我只是太高兴。”


    郁离惊讶,原来他高兴时脸会红吗?


    这时他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你亲我,我当然要亲回去啦!”她理所当然地说,“既然我们在一起,做这种事不是挺正常的吗?”


    她学过生理课,当然知道夫妻间会做什么,拥抱接吻都是正常的。


    傅闻宵哑然,发现她确实懂得夫妻间的事,是他多虑了,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将她想得太过单纯。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很喜欢她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


    他抑住不住脸上的笑容,笑得有些傻,握着她的手说:“离娘,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郁离好奇地看他,“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吗?”


    他笑着点头,“是啊!我一直以为你不愿意和我成为夫妻,我……”他有些赧然地说,“所以当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


    原来他这么高兴啊!


    郁离忍不住又看了看他的脸,确实能感觉到他的高兴,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


    因为以前她压根儿没想过这些事,哪里会想愿不愿意。


    两人便这么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郁离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刚才给他输完异能,现在就饿了。


    傅闻宵失笑,“柜子里还有点心,我去端过来。”


    他去将柜子里的点心端过来,然后拉着她坐下,看着她吃,顺便给她倒杯水。


    郁离也不客气,拿着点心就吃起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未因为决定在一起有所变化,只是郁离明显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多起来。


    她不解地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傅闻宵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因为离娘很好,看到你我的心情就很好。”


    “真的?”郁离瞪大眼睛看他,“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这么依赖她,依赖到这程度?


    傅闻宵并未回答,他面上的神色未变,转而道:“离娘,日后我都为你作画罢。”


    “你想画就画。”郁离说,“而且你不是在画了吗?”


    他顿时笑了,“嗯,你说得对。”


    郁离并不懂那种含蓄的表达,不过她的心情挺不错的。


    原本还以为他不愿意呢,要是他不愿意,她自然不能强迫他,哪天要是婆婆知道他们其实是假夫妻,她也没脸赖着不走,迟早要离开傅家……


    想想便有些失落。


    现在好啦,她没想到他看起来挺愿意的,早知道就问他了。


    吃完点心,稍稍垫了下肚子,郁离便去洗漱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时,她正要入睡,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就握住她的手。


    可能是他的身体还没好,或者是以前中毒之故,他的体温向来比寻常人要低,正好最近天气已经热了,这么握着还是很舒服的。


    郁离勉强清醒几分,带着睡意地声音问他:“怎么了?”


    黑暗中响起翻身的声音,傅闻宵朝她靠近一些,轻声问:“离娘,我靠近你时,你会难受吗?”


    “嗯……还好吧。”


    其实她现在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不会在睡梦中掐他的脖子。


    想到这里,郁离多少有些心虚。


    他不会是想起这事了吧?


    傅闻宵笑道:“你不难受就好,我希望你晚上能好好地睡一觉。”


    “我有睡的。”郁离申辩道,以为他介意以前的事,保证道,“我也不会再掐你了,你放心吧。”


    傅闻宵忍俊不禁,“嗯,我相信你。”因为他也很久没在半夜惊醒。


    ?


    作者有话说:


    嗯,两人正式在一起啦╮( ̄▽ ̄)╭


    女主虽然还没开窍,不过以后会开窍的,他们会互相陪伴,细水长流。


    第 128 章


    ◎小情侣◎


    翌日,郁离醒来时,发现傅闻宵还在睡。


    时间还早,他的身体尚未好全,平时里睡得比较多,一般都会比她醒来得晚。


    郁离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下床。


    去穿好衣服后,她便出门洗漱。


    来到灶房,看到正在做早饭的周氏,郁离突然叫了一声:“娘!”


    周氏转头看她,笑道:“离娘醒来啦,我今天蒸了包子,配地瓜粥,你先去洗漱,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郁离乖乖地应一声,却没动作,而是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


    一边转,她一边叫“娘”,声音清脆又响亮,还带着一股理直气壮的意味儿。


    周氏忍不住转头看她,觉得她今天有些怪,不过看她朝自己笑时,她忍不住也笑了。


    “离娘,怎么啦?”她柔声问道,看着面前的姑娘,神色柔软温和。


    郁离道:“没事,就是想多叫叫你。”


    她现在能理直气壮地叫娘,再也不用心虚了,她和傅闻宵在一起,他的娘亲自然也是她的。


    周氏只觉得这孩子今天真是黏人得紧,就像公主府以前养的那只猫儿,有时候会黏着人转来转去,喵喵喵地叫着,娇滴滴的,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这时,肉包子蒸好了,她笑呵呵地说:“离娘去洗漱吧,过来吃早饭。”


    郁离也闻到肉包子出锅时的香味儿,双眼一亮,飞快地去洗漱。


    等她洗漱好,继续跟在周氏后头转,一边转一边叫娘。


    周氏以为她饿了,将几个肉包子装到盘里递给她,慈爱地道:“离娘饿了吧,多吃点。”


    能吃就是福,每次看离娘胃口大开,她就很开心,连带着胃口都好。


    郁离点头,拿了个肉包子咬一口,朝她道:“娘做的包子真好吃。”


    周氏听着就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好吃就多吃点儿。”正说着,她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傅闻宵,朝他招呼道,“宵哥儿,你醒啦,快去洗漱吃早饭。”


    傅闻宵嘴里应一声,目光却落在郁离身上。


    天色还未彻底地亮堂,他站在那里,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双眸子沉沉的。


    郁离扭头看他,端着盘子来到他面前,她高高兴兴地说:“你吃包子吗?娘做的包子太好吃啦。”然后又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可以多睡会儿。”


    傅闻宵的目光一直追寻着她,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坦然而纯粹,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他克制地伸手轻轻地碰了她的脸颊,见她没有拒绝,终于有一种真实感。


    原来昨晚的事是真的。


    她答应和他在一起,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那边的周氏看着他们,觉得他们怪怪的,又叫了一声:“你们过来吃早饭吧,别在那边站着。”


    交待两人后,她擦了擦手,去前院看看傅燕回兄妹俩醒了没有。


    等她离开,傅闻宵跟着郁离一起进入厅堂,挨着她坐下。


    见他盯着自己,郁离问:“你不吃吗?”


    他笑了下,说道:“我还没洗漱。”


    “那你快去吧。”郁离说,“包子还是热乎的好吃,等会儿都凉啦。”


    傅闻宵嘴里应着,却没有起身,仍是坐在那里,含着笑意的眼睛望着她,说道:“我刚醒来时,没看到你,以为你……”


    “以为我怎么啦?”郁离不解,“我醒来时,见你还没醒,就先起啦。”


    以往她要去肉铺干活,向来起得比他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醒来时,一般都见不着她的。


    傅闻宵说:“我以为昨晚的事不是真的,只是我做的一个梦,醒来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守一辈子,可能都等不到她愿意。


    甚至可能有一天,她终于决定离开傅家,去一个他找不到她的地方。


    郁离越发的不解,不太明白为何他会这么想,“怎么会?你睡懵啦?”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的体温正常,没有生病,便放心了。


    傅闻宵失笑,“嗯,应该是睡懵了。”


    很快周氏领着已经起床的傅燕回兄妹过来。


    傅闻宵起身去洗漱,和大家一起吃早饭。


    随着天色亮起,傅家热闹起来,傅家外的巷子、街道,甚至整个县城也跟着热闹起来,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吃过早饭,周氏要出去买菜。


    现在天气热,有些食材放不住,得当天消耗完,再加上郁离的食量大,他们家每天都要买菜,主要也是想买新鲜的食材。


    在吃食上,只要有条件的话,周氏是从来不愿意委屈几个孩子的。


    “娘,我和你一起去吧。”郁离叫道,跟在她身后,“我帮你拎东西。”


    傅燕回兄妹俩见状,也赶紧跟过去:“阿奶,我们也去。”


    傅闻宵施施然地起身,“我也一起去吧。”


    周氏:“……”


    周氏都被他们弄懵了,不过去买个菜,咋一个两个的都要跟去?


    离娘和燕回他们就算了,离娘素来贴心,怕自己拎不动,会跟去正常,燕回兄妹俩年纪小,正是爱玩的时候,喜欢跟着大人出门,怎么宵哥儿居然也要跟去?


    宵哥儿不是一向很讨厌去那种人多又吵杂的地方吗?


    傅闻宵整了整衣襟,无视周氏疑惑的眼神,从容地跟着他们出门。


    巷子里的人见他们一家子出门,同样很疑惑。


    有人笑问道:“傅大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是要去走亲戚?”


    “不是,我们去买菜。”周氏笑着回道。


    闻言大家都看了看他们,心里嘀咕着,买个菜需要一家都出去吗?


    就连傅郎君都跟着出门,难不成要买的东西很多,摆酒席庆祝傅郎君考上府试的案首不成?


    他们听说傅郎君准备参加八月的院试,为此拒绝很多邀请,说要在家里专心读书。


    那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待在家里读书吗?


    就像巷子里的一些读书人,也在为院试做准备。


    虽然众人心里嘀咕个没完,但因为郁离也在,没一个人敢多嘴说什么。


    目送他们离开后,他们方才讨论起来。


    “虽然傅郎君在县试、府试都是案首,可院试听说不一样的,更加难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院试。”


    “傅大娘咋不劝他在家里读书?买个菜都叫他一起去。”


    “就是啊,傅郎君现在得意,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得意。”


    “要是我肯定不会让傅郎君做什么,只要他安安心心地读书,考个秀才回来就满足了。”


    “拉倒吧,你家儿子要是真考上秀才,我就不信你满足。”


    “哪个秀才不想继续往上走,考个举人回来?就连汪举人听说都想参加明年的乡试哩,哪会这么容易满足?”


    …………


    话题不知不觉间就歪楼,很快就讨论起汪举人明年能不能考上进士之类的。


    倒是有些人还记得最初的话题,回家时和家里正在读书的儿子说了说。


    “现在都五月多,离八月也没多少时间,傅郎君居然还有闲心出门,看着也不像是要专心读书的样子,万一他的院试过不了,也不知道外头的人会怎么嘲笑傅家。”


    她儿子却道:“以傅郎君的才学,他肯定能过的!”


    “真的?”那大娘吃了一惊。


    她儿子这么看好傅郎君?


    “那有假的?要不然汪举人怎会如此推崇他!娘你也少和那些人说傅郎君的事儿,傅郎君如何不需要他们操心,省得被傅娘子听到,又不知道出什么事。”


    那大娘闻言脸微微一红,然后又心有余悸。


    她儿子说得对,傅家的事还是别掺和,万一惹毛傅娘子,只怕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到自家院子里,那就吓人了。


    **


    说是一起去买菜,然而半途时,周氏就将两个年轻人赶走。


    “我和燕回、燕笙一起去买菜就行,你们不用陪着。”周氏转头朝郁离说,“离娘,宵哥儿难得出门,你就陪他在县城走走。”


    郁离点头:“也行,娘你买的东西要是太多,就先送去肉铺那边,我过去帮你带回来。”


    周氏笑着应下。


    目送他们离开时,周氏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绝对发生什么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宵哥儿那副隐藏不住高兴的样子,绝对是好事。


    她的眼睛又不瞎,哪里看不出今天宵哥儿看离娘的眼神都不遮掩了。


    以往还有些克制,现在已经是明目张胆地看自己媳妇。


    周氏想到这里,心里也高兴。


    她拉着两个孩子去集市那边,笑着对他们说:“燕回、燕笙,今天咱们买些羊肉回去做锅子吃,庆祝一下。”


    两个孩子不解地看她,“阿奶,庆祝什么?”


    “是庆祝小叔叔是案首吗?”


    他们年纪虽然小,却也将大人们的话记在心里,知道小叔叔考上府试的案首,大家都过来给他道喜。


    周氏笑道:“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等周氏给他们买了糖画后,很快就忘记这事,高高兴兴地吃着糖画。


    **


    郁离对县城很熟悉,这里没哪个角落是她没去过的。


    她转头问傅闻宵,“你想去哪里逛?”


    傅闻宵道:“去书肆吧,买些纸笔和墨条。”


    两人便往书肆那边而去。


    他们去的是进贤斋,对这地方,郁离熟悉,去年傅闻宵的手抄孤本,还是进贤斋帮忙送去府城拍卖的。


    时间还早,这时候大多数读书人都会趁着早上天气没那么热时用功读书,是以现在的书斋里没有其他客人。


    书斋里的店伙计懒洋洋地整理着书柜上的书,拿抹布仔细地擦着柜子。


    见有客人上门,店伙计打起精神迎过去,“欢迎光临,两位客人要买些什么。”


    这么说时,他看清楚进来的一对男女,只觉得眼前一亮。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难道是以前来过店里的客人?


    没等店伙计努力回想,正在看账本的掌柜看了一眼过来,然后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姑娘,你来了!”


    掌柜迎过来,惊喜地看着郁离,目光落在傅闻宵身上,越发的激动:“难道这位就是……”


    进贤斋的掌柜自然还记得郁离。


    虽然已经过去七八个月,但当时他与郁离接触得比较多,还亲自将松鹤先生手抄孤本拍卖的钱给她,再加上郁离从一个落魄的姑娘在短短一个月内变成漂亮的女子,那过程太过震撼,以至于他记得挺久的。


    是以见到郁离的第一时间,他就认出来。


    等看到与她一起进门的男子,他觉得这位应该就是松鹤先生。


    这样的风采、气度,若他不是松鹤先生,那实在可惜,他猜测中的松鹤先生应该就是这样的。


    郁离惊讶道:“掌柜,你还记得我啊。”


    这都快过去一年了,这掌柜的记忆可真好。


    “怎么不认得。”掌柜欣喜地说,“姑娘如此模样,想必见过的人很难忘记。”


    他小小地拍了记马屁,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傅闻宵确认:“这位郎君应该是……”


    郁离看向傅闻宵,没有回答他。


    傅闻宵朝掌柜道:“掌柜,我们今天来是想买些纸,还有笔和墨条。”


    掌柜见他没应,心里有些失望,很快就打起精神,亲自招待他们,带他们到专门卖笔墨纸砚的地方,让他们挑选。


    在傅闻宵挑好要买的东西后,掌柜给他们结账时,仍是有些不死心,“公子,您真的不是松鹤先生吗?”


    松鹤先生这四个字,他问得很小声。


    傅闻宵微微一笑,坦然地道:“我是。”


    掌柜激动得脸膛发红。


    他是府城那边的人,因为实在爱书,在读不出什么名堂后,便来这边开书肆,与士子们结交。


    对于松鹤先生的字,他真的很喜欢,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松鹤先生本人。


    这会儿,总算见到本人,他激动的心情不亚于当初的汪举人。


    激动之下,甚至都要免他的钱。


    傅闻宵没要他的东西,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


    掌柜欣喜地问:“不知先生何姓名?”然后赶紧道,“先生放心,我知您不慕虚名,不会随意透露您的身份。”


    如今外界仍不知松鹤先生的身份,便知他并不打算以此扬名。


    傅闻宵微微颔首:“在下傅闻宵。”


    掌柜只是一愣,然后惊喜地看他,“原来您就是今年县试、府试的案首!”


    不愧是松鹤先生,能写出那样的字的人,才华学识定然不低,连续在县试、府试获得案首,自然也不奇怪。


    不过掌柜还有些疑惑,“先生这字,我等皆见过,可好像……”


    每次县试和府试放榜时,前三名的卷子也会跟着榜一起张贴出来,好让世人知道,前三名是名副其实。


    案首的卷子更是高居在前。


    掌柜作为读书人,每次放榜时张贴出来的前三名的卷子,他也会特地去看,顺便欣赏一下前三名的文章。


    他记得县试案首的字虽然也不俗,但和松鹤先生并不一样。


    若不是傅闻宵光是站在那里,那一身气度便令人折服,只怕都要怀疑。


    傅闻宵含蓄地道:“在下左右手都能写字。”


    对过目不忘的天才而言,左右手写字是一种常态。


    不仅是他,很多才华洋溢的才子都是如此,甚至历朝历代里,很多名人左右手都能写得一手好字。


    掌柜恍然,然后越发的激动,“原来如此,先生的左右手写的字都如此好看,可真是……”


    果然不愧是松鹤先生啊!


    郁离也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傅闻宵会写好几种字迹,所以抄孤本时用一种,参加县试、府试时又用一种。


    原来是左右手都能写字。


    挺厉害的嘛。


    离开书斋后,郁离问他:“你以前左右手练字时,都练了很久吗?”


    傅闻宵含蓄地道:“也没多久,练一会儿就会了。”


    “一会儿是多久?”


    傅闻宵沉吟道:“嗯……其实书法这种,就和你练体术一样,都是一通百通,一只手练会后,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就会了。”


    虽然他拿体术作例子,但郁离还是觉得不对。


    “不对啊,左右手写字和练体术是不一样的,一通百通不能放在这里……”


    说到这里,郁离总算反应过来,确认一件事。


    傅闻宵确实是这个世界的高质量人类的代表,他的基因没有被编辑过,是自然繁衍出来的最完美的人类之一。


    所以他优秀是正常的。


    郁离默默地看他,目光从他的脸往下,将他从头打量一遍。


    傅闻宵任她看着,觉得她的目光挺奇怪的,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好像在看什么物种,让他有些莫名。


    “离娘,怎么了?”他温声问。


    郁离道:“没事,就是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作为人类最高质量的男性之一,从外形到智商都是不差的,就算有缺陷,应该也很容易就能克服。


    所以他的社恐以后应该也能痊愈。


    傅闻宵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面上微微发烫,手虚拢成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


    郁离听到他咳嗽,就问道:“你喉咙不舒服吗?”


    他说:“有些渴。”


    “我们去那边喝茶吧,那里有个茶馆。”她指着路边的一家茶馆说。


    傅闻宵笑着应一声。


    两人去了茶馆,点了一壶十文的茶,可以无限续加茶水。


    郁离还要了一些佐茶的点心,一边喝茶,一边听茶馆里的说书人说书。


    听了会儿,她发现这说的居然是去年赌坊被剿灭一事。


    在说书人的故事里,有一群江湖义士,趁夜潜进赌坊,替天行道,将无恶不作的赌坊给消灭了。


    郁离:“……”


    傅闻宵忍不住笑出声。


    见她转头看过来,他笑道:“他也没说错,毁掉赌坊的确实是义士,不过只有一个。”


    而这名义士,就坐在他身边,是他的妻子,他的媳妇。


    这让他心情很愉悦,甚至希望说书人能多说一些,就算只是编出来的故事,只要想到故事里的义士的原型是她,他就很满足。


    郁离倒没生气,没想到说书人居然能这么编,要不是她自己亲自动的手,她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当作一个故事来听也是不错的。


    在茶馆坐了一个时辰,听完一群江湖义士是如何毁灭罪恶的赌坊,如何锄暴安良等等,两人终于结账离开。


    路上,郁离用惊叹的语气和他说:“这说书人说得挺精彩的,那些细节听着很有趣。”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当时就在现场看着呢,连十八义士都出来了。


    傅闻宵笑道:“这是他们的本事,他们吃这行饭的,总要有点看家本事。”


    郁离还是觉得说书人的口才真好,太会编了。


    她好像有些理解张耀平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去听人说书,她觉得也是可以听一听的。


    等他们回到家,周氏他们也回来了,周氏正在灶房那边准备做午饭。


    傅燕回兄妹俩则带着周氏给他们买的糖饼,去隔壁找宋娘子家的小姑娘一起玩。


    两人去了书房。


    傅闻宵突然拉住郁离,在她看过来时,他探臂将人轻轻地拥在怀里。


    郁离不解,“你做什么?”


    他低头,轻轻地蹭了下她的脸,沙哑地道:“其实刚才在街上,我就想这么做了。”总想抱抱她、摸摸她,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答应和他在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明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进一步,总觉得不确定。


    郁离哦一声,也踮起脚去蹭他的脸,然后又看到他满脸通红,他克制地放开她,只有手仍紧紧地握着她没有松开。


    这次她明白了,他这是高兴呢。


    有这么高兴吗?


    郁离虽然不解,觉得好像也不坏,并不难受。


    看他脸红的样子,挺稀奇的。


    **


    接下来的日子,郁离没事就去茶馆听人说书,觉得挺有趣的。


    傅闻宵也陪着她去过几次,其他时间,他都在家里专心读书,偶尔应汪举人的邀约,去参加他举办的一些读书人的聚会。


    天气越来越热,县城就像火炉一样。


    郁离发现,县城比村里热很多,甚至没什么风,每天晚上她都会出一身热汗,下意识地往清凉的地方摸过去。


    不知不觉间,她扒上另一边的人。


    每天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趴在傅闻宵身上,将他胸前的衣襟弄得一团乱糟糟的。


    这人体内有寒毒,是以体质偏凉,冬天时像冰块一样,但夏天挺解暑的。


    就是每次醒来,郁离发现他窘得满脸通红,让她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不应该将他当消暑的抱枕。


    就在郁离决定要克制一下,要不要用硝石多制点冰来解暑时,屠老大又找上门,告诉她有剿匪的消息。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29 章


    ◎操碎心◎


    这次剿匪的地点在徐江府那边。


    徐江府也是南郡省下的府城,和庆安府隔着一段距离。


    “如果要去那边,要先坐船到徐江府,然后再转道前往徐江府下的圩南镇,这次剿匪的地点就在镇子附近,听说那边有一个叫坞山寨的地方,是一个有几百人的匪寨,这匪寨盘踞在那一带的时间已经很久,想要剿灭并不容易……”


    屠老大说完剿匪的地点,然后又道:“其实这次剿匪,是南郡省的吴巡抚之意,他给宣老将军去信,请求镇南军的支援。”


    宣老将军也想多锻炼孙子,便让宣怀卿带人去剿匪。


    郁离没想到还能听到袁巡抚这人,因康家的事,她对这位巡抚充满好感。


    在府城时,她曾听人说,在处理康家的案子时,袁巡抚没有丝毫留情,就算有三皇子派系的官员去找他求情,他也没有丝毫松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一切按规矩行事。


    也因此,康家倒台得非常快,就算三皇子来了也救不了。


    屠老大介绍完要那匪寨的情况后,问她要不要去,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远,光是来回就要十天。


    “去的。”郁离肯定地说。


    得到她的准话,屠老大笑道:“那行,我们还要赶去圩南镇那边和宣少爷会合,不如明儿就出发,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郁离很爽快地应下。


    最近也没什么事,离傅闻宵的院试还有时间呢,不如去剿匪。


    送走屠老大后,郁离转头看向一旁的傅闻宵,他面上并无笑意。


    “怎么啦?”她问道,“你不高兴?”


    她有些不解,难道他不想让她去剿匪?


    傅闻宵摇头,轻声道:“没有不高兴,只是想着,你这次去那边剿匪,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想到半个月见不到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上次她去余庆县,去了将近十天,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没想到这次去的要更久。


    郁离恍然,说道:“其实很快的。”


    她忍不住看他,发现他面有失落之色。


    这人果然很依赖她,她要离开半个月都这么失落,要是以后他们各自有事要分开……


    当她这么说时,傅闻宵沉默了下,然后道:“那我努力不和你分开,咱们一直在一起。”


    “这不太行吧?”


    郁离迟疑地说,她以后还想去很多地方走走看看呢,未来的日子那么长,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的。


    “怎么不行?”傅闻宵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目光落在她脸上,面上的笑容清清浅浅的,“我会努力养好身体,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其实这次听说她要去剿匪,他便想同她一道去的。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跟过去的话只怕要她分心照顾,只好作罢。


    郁离瞪大眼睛,“这不行吧?”


    “怎么不行?”他反问。


    “就是……你以后要做官呢。”郁离说,“你这么努力科举,将来肯定会做官的吧?”科举对寒门而言,是做官的唯一途径,要是考上却不去做官,岂不是太可惜?


    傅闻宵愣了下,笑道:“没关系,总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解决的办法?


    郁离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好像并不想说这个,继续说起这次剿匪的事。


    “最快的话半个月回来啦,当然可能还有别的事。”郁离说道,这些她也不能保证,“不过你放心,那边的事完了,我会尽早回来的。”


    其实她也挺舍不得家里的人。


    上辈子作为基因战士,没有家人,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伴也不长久,都是独来独往。


    这辈子她不再是基因战士,也有了家人,她觉得挺好的,将来不管她去哪里,走得多远,都会有一个地方让她惦记着,让她选择回来。


    傅闻宵默默地凝望她,说道:“好吧,我努力养好身体,争取下次你若是出门,我也和你一起去。”


    郁离挠了下脸,突然觉得他好像挺黏人的。


    当然,她也不怎么介意啦,这种感觉非常新奇,以前都没人这么黏她,连只小动物都没有。


    他含笑问她:“阿离,好不好?”


    郁离点头:“可以啊。”


    她自信能保护他,若是他也想去的话,那就带他去呗。


    因明天就要出发,时间比较紧,郁离便去和周氏说这事。


    周氏这次的反应很平静。


    大概是有上次余庆县的事,这次屠老大来找郁离,听闻她又要出门,心知应该是宣小将军那边又有事找她。


    虽然她不知道宣小将军找她做什么,确认离娘平安无事,她就放心了。


    “我给你多做些干粮带在路上吃。”周氏说道,“出门在外,离娘要照顾好自己。”


    郁离点头,“娘放心吧,我会的。”


    周氏说着,目光落到她身后的傅闻宵身上,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她心里叹气,最近这两个孩子感情好,蜜里调油似的,她看着也开心。


    哪知道突然间离娘有事要离开,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也不怪他心情不好。


    等郁离回房收拾行李,周氏小声地对傅闻宵说:“宵哥儿,离娘这次去的时间确实比较久,你今儿多陪陪她,有话和她好好说,别什么都闷在心里。”


    可别生闷气,将气积在心里自己难受。


    他身体还没好,生闷气反倒是自己受罪。


    傅闻宵有些哭笑不得,“娘,我没有。”


    “瞎说。”周氏嗔怪他一眼,“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吗?离娘心思单纯,直来直往的,她不会和你猜来猜去,你若是想和她长长久久的,就不要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都自个闷在心里,啥都不说。”


    她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以前看他们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她恨不得按头让他们赶紧好上;等两个孩子的感情明显不一样时,她又怕他们之间出什么问题,生怕宵哥儿不会说话,不得离娘喜欢。


    还是得让宵哥儿主动一些,嘴巴甜一些,这样才能让离娘更喜欢他。


    傅闻宵觉得不是这样,不过仍是虚心听从她的教导。


    回到房,看到郁离在收拾东西,他默默地走过去,探臂将她搂在怀里。


    郁离扭头看他,纵容他黏人的行为,不解地问:“怎么了?”


    “娘让我好好陪你。”他的声音很轻,透着几分赧然,“我也……舍不得你。”


    郁离恍然,她乖乖地靠在他怀里,一副允许他陪的模样。


    傅闻宵原本有些失落的,被她弄得又有些想笑。


    他帮她一起收拾行李,叮嘱道:“出门在外,你要小心些,特别是在路上,有时候打尖时会遇到一些黑店,那些店会暗中给人下药……”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没事!”郁离淡定地说,“我有生命异能,百毒不侵,百病不扰,不管什么药对我都没用。”


    这也是她第一次直言异能的种类。


    傅闻宵微微一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突然很高兴,高兴她身怀异能,如此就算有人发现她的异常想对付她,不管耍什么手段都没用。


    强大的武力能保障她的安全,生命异能是她的底牌。


    晚上睡觉时,郁离照例给他输送异能。


    等输完异能后,她没有松开手,而是捏了捏他的手臂。


    “阿离……”


    傅闻宵唤了一声,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最近他们之间亲密许多,甚至晚上睡觉时她还会主动蹭过来,但因他的身体没好全,彼此仍是很纯洁,并无夫妻之实。


    郁离道:“你的手臂不够结实,等身体恢复后,要开始练体术。”她很严肃地说,“等你练好体术,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剿匪。”


    傅闻宵:“……”


    他想和她一起去,并不是想去剿匪。


    傅闻宵心里涌起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虽然被她误会自己想和她一起去剿匪,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是踏实不少。


    “嗯,我会努力的。”他温声说,“到时候离娘别嫌弃我练得慢就好。”


    “不会,我相信你。”郁离很认真地说,他的记性很好,这点根本不用担心。


    两人随意地聊起来,直到郁离模模糊糊地睡过去,傅闻宵朝她靠近。


    他挨着她,小心地拉着她的手,也跟着睡去。


    天还没亮,郁离就醒了。


    等她穿好衣服,发现床上的傅闻宵也醒过来,他看着有些困盹,不过仍是振作起精神,将她拉到梳妆台前,给她梳头发。


    梳好头发后,郁离去洗漱。


    灶房里,周氏已经在做早饭,并给她烙了不少带在路上吃的饼。


    “娘,辛苦了。”郁离走进去,有些愧疚地说,“下次我在外头买些吃食就行,不用你起这么早。”


    周氏笑道:“没事,你要出门那么多天呢,我哪里能放心?不过是烙些饼罢了,给你多带些过去,省得在路上饿着。”


    其实有屠老大跟着一起过去,肯定会安排好,不会饿着她的。


    但周氏是当娘的心态,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出门在外肯定会吃不好,恨不得多做一些让她带在路上吃。


    吃过早饭,郁离拿着行李和周氏给她准备的干粮出门。


    傅闻宵去送她。


    将人送到门口,他突然拉住她,在她疑惑地看过来时,忍不住抱了抱她,说道:“离娘,我等你回来。”


    郁离嗯一声,等他放开时,她便走出门。


    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她转过头,果然见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于是她折回去想要推他进门。


    “离娘。”傅闻宵无奈地说,“等你离开,我自己关门。”


    郁离看他,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可能是两人决定在一起后,关系不一样,所以这次他要送她时,她心里居然有点点的不舍。


    “那好吧。”他都这么说,她决定由着他。


    郁离再次和他挥手道别,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傅闻宵仍是怔怔地站在那里。


    **


    这次他们先是乘船抵达庆安府后,再从庆安府这边转道去徐江府。


    如此在船上待了四天,终于抵达徐江府。


    在徐江府休息一晚,翌日他们坐马车前往圩南镇。


    傍晚时,他们抵达圩南镇。


    圩南镇是一个很小的镇子,镇上就几条街,镇里只有两家客栈,宣怀卿便在其中一家比较大的客栈里等他们。


    “屠叔,郁姑娘,你们来啦!”


    看到他们,宣怀卿很高兴,先是询问他们这一路顺不顺利,然后又问他们累不累,要不要去歇息。


    郁离道:“我们昨晚在徐江府那边歇息一晚,并不累的。”


    然后又问他,什么时候去剿匪,他们有什么安排。


    宣怀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她精神挺好的,便放心了。


    很快他就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打算明天傍晚行动,晚上攻入匪寨,最好能像余庆县那样,一举将匪寨剿灭掉。”


    要是以前,宣怀卿行事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定会仔细地探查匪寨的情况,然后拟定好计划,就算是剿匪,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手的,还要找一个恰当的契机。


    只是郁离两次剿匪,让他发现剿匪还能这样。


    甭管什么计划,只需要带上她莽就行。


    郁离有些失望,还以为今晚到这边时就直接去剿匪,哪知还要再等一天。


    不过因为这次宣怀卿也在,自然要听他的。


    郁离道:“那行吧,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和我说一声就行。”


    宣怀卿笑着应下,让人给他们送些吃的过来。


    客栈的饭菜味道不算好,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子,客栈的厨师手艺自然比不上县城里的大厨,不过郁离仍是吃得很香。


    看她得香,屠老大和宣怀卿不禁多吃了一碗饭,肚子都有些撑。


    两人回房后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一时间实在睡不着。


    宣怀卿苦着脸说:“下次和郁姑娘吃饭时,一定要克制!”


    感觉每次和她吃饭,总会因为她吃得太香,不由自主地跟着多吃一些,一个不小心就会撑着。


    屠老大咧嘴笑道:“能吃就是福,少爷您看着还不够高大威武,还得多吃一些。”


    宣怀卿无奈道:“屠叔,不是人人都能长得像你这样大块头的,你这样的个子,不说在南地,连北地那边都少见。”


    至于郁离,她吃那么多,咋就一样不长呢?难道真的都长力气上?-


    郁离完全没有这烦恼,吃饱喝足后,她就去客栈给她安排的房间歇息。


    一觉到天亮,她精神抖擞地起床,和屠老大打了声招呼,然后去逛镇子。


    镇子小,几下就逛完。


    郁离顺便将镇里的各种卖吃食的摊子吃一遍,发现有些当地特色的吃食还是很不错的,还有一家卖炊饼的,那炊饼做得真的很好吃,她便要了一些带走。


    午时,等他们在客栈里吃过饭后,便退房离开。


    一行人出了镇子,朝着坞山寨而去。


    宣怀卿这次带了三十多人过来,伪装成商队。


    郁离坐在由马拉着的“货物”上,迎着太阳,望着前方的路。


    这是一条官道,路面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人坐在车上,颠簸得不行,一般人肯定会被颠得吐出来。


    郁离却是岿然不动,仿佛整个人长在车上一样。


    这让不少侍卫忍不住看她,面上都露出些惊讶的神色,发现这姑娘确实有些东西。


    这次剿匪,他们这边区区三十人,对上几百人的匪寨,这人数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这些侍卫都是宣家训练出来的士卒,习惯听令行事,并未质疑宣怀卿的决定。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次剿匪居然还有一个姑娘跟着,她混在一群大男人中,格外引人注意。


    这些侍卫除了上次在余庆县见过郁离的人,其他都没见过她,对她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在他们看来,她不仅是女子,还是个漂亮又柔弱的姑娘,也不怪他们会怀疑。


    宣怀卿坐在旁边,和她说坞山寨的资料:“坞山寨盘踞在这边很久,听说有二十多年,以前只是一个小寨子,后来渐渐地变成几百人的大寨。因为一些事,官府一直腾不出手处理,只能任它逍遥法外。直到最近,听说青江省那边的商队被坞山寨劫了,商队一百多人都被其残忍杀死……”


    郁离很直白地问:“为什么一直腾不出手处理?”


    她很纳闷,匪寇这种会影响一地治安的存在,官府应该早早地剿灭了它,不是放任它继续逍遥。


    宣怀卿沉默了下,无奈地说:“郁姑娘,其实这也和官府不作为有关,在袁巡抚来南郡省之前的那位巡抚,他的行事比较谨慎,再加上以前南郡省这边的官员都不重视这些,所以……”


    这其中自然还掺杂着朝廷对镇南军的防备,以及一些问题。


    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


    虽然镇南军驻守南地时,一直努力在南地剿匪,但也只限南地边境周围一带,其他地方的话,若是事出无因,镇南军是不能轻易出动的。


    宣怀卿也没想到,袁巡抚居然会给镇南军去信,请求镇南军帮忙剿匪,要肃南郡省一带的匪寇。


    为这事,他还特地和祖父聊过。


    最后确认,袁巡抚能有这份魄力,只怕应该是得到上头的吩咐。


    就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哪一个。


    不管如何,这事对百姓有好处,镇南军自然也乐意出手。


    这些弯弯绕绕,宣怀卿没和郁离说,见她不再问,暗暗松口气。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和她说得太多,像是要教坏她。


    宣怀卿不由想到傅闻宵,这人虽然在郁离面前挺黏糊的,好像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平时也给人一种很温和无害的感觉。


    但若真这么想就错了。


    这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想从他那里打探什么根本不可能,便知此人可不好相与。


    郁姑娘性子单纯,却找了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丈夫……


    宣怀卿暗忖,也亏得她力气大,武艺高强,想欺负她可不容易。


    傍晚,商队抵达坞山寨附近。


    商队的速度渐渐地慢下来,众人虽然在赶路,但神色都很紧绷。


    宣怀卿对郁离说:“听说坞山寨的眼线很多,只怕咱们从镇子里出来时,就已经被坞山寨的人盯上。”


    郁离恍然,原来这就是他们要伪装成商队走这段路的原因。


    想了想,她又问道:“坞山寨的人会出手吗?”


    “会!”宣怀卿笃定道,“咱们这边人少,货物又多,对方就算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还会出手。”


    宁可杀之,不可错过。


    这也是匪寇对官府的警告,不管多少试探,他们都不惧。


    宣怀卿这话是对的。


    在他们即将路过坞山寨一带时,一支箭矢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疾射而来。


    咻的一声,箭矢朝着一名侍卫的胸口而去。


    郁离随手弹出一颗石子。


    石子以一股迅猛无比的姿态,将那箭矢击飞。


    这时,更多的箭矢从树林中疾射而来,侍卫们纷纷躲到车后,以车上的货物作掩护,同时也从货物下抓起武器,同样朝树林那边射箭。


    “郁姑娘,快躲起来!”


    宣怀卿一边躲避,一边朝郁离说。


    然而郁离好像没听到一般,她站在一辆货车上,就像一个靶子。


    在那些箭朝她射过来时,她将手中拽着的石子弹出去。


    石子在半空中将那些箭矢击飞,同时还有一些朝着树林疾射而去。


    “啊——”


    树林那边响起数道惨叫声,箭矢很快停下。


    郁离跃下车,朝树林飞掠而去,接着又是几道惨叫声响起,很快就没了声响。


    正在躲箭矢的侍卫们都是一脸懵逼。


    他们还没反击呢,咋就没动静了?而且听刚才那惨叫声,好像那边的情况挺不妙的,那些来袭的匪寇不会是都死了吧?


    可是他们还没出手啊!


    因郁离出手太快,前后不到数十息的时间,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就结束。


    甚至双方都没能交上手。


    宣怀卿见状,朝树林跑过去。


    屠老大等人吓了一跳,赶紧跟上他,护在他左右。


    倒不是他们不信任郁离,而是宣怀卿太重要,不管在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以保护他为第一要务。


    等他们来到树林那边,看到倒了一地的人,仔细看他们,一个个头破血流,虽然还有气,但情况很不妙。


    他们没见到郁离。


    正要找她时,前方响起一道闷哼声,接着见郁离拖着一个同样满头血的男人过来。


    原来她是去追击逃走的匪寇了。


    郁离将人丢在地上,说道:“都在这里了,没有人逃走,应该也没有人去通风报信。”这么说着,她问宣怀卿,“咱们现在要杀上去吗?”


    宣怀卿:“……”


    众人:“……”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30 章


    ◎剿匪◎


    现场一片沉默。


    他们第一次遇到这么莽的姑娘,实在是一言难尽。


    侍卫们愣愣地盯着郁离,明明看着那么纤瘦的姑娘,咋出手这么猛?这么莽呢?


    好半晌,宣怀卿有些困难地说:“郁姑娘,还是先审问一下这些人吧。”


    按照正常的流程,和袭击的匪寇交手完后,不是应该先从他们那里打探清楚坞山寨那边的情况,然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吗?


    应该是这样吧?


    宣怀卿突然也有些自我怀疑,计划是什么,不是莽着上就行了吗?


    强大的理智让他硬生生地忍住这种危险的想法,作为这次剿匪的负责人,他得为大家负责,不能真的莽着干。


    郁离哦一声,决定听他的,毕竟她还要从他这里拿赏银。


    自然是甲方说什么,就怎么干啦。


    众人查看那些匪寇的情况,看到他们一个个头破血流,倒地不起,实在想不到,这是被一颗小石子伤的。


    先前他们可是看到,她没拿什么武器,只是朝那边扔石子。


    就是这石子的威力比较大,不是普通的扔石子,堪比箭矢的杀伤力。


    一群人伤得都很重,脑袋破了个血窟窿,完全失去战斗力。


    他们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个受伤比较轻的,就是先前想去通风报信却被郁离追过去拖回来的。


    虽然同样头破血流,但这人伤口并没那么深,很快就恢复意识。


    宣怀卿看了一眼,问道:“郁姑娘,这人的伤势比较轻,你是特地将他留下来的吗?”


    “没有。”郁离平静地说,“我见他要跑,从背后给他一下,这是他自己撞到树的,和我无关。”她为自己辩护,“其实我不喜欢伤人的,除非对方太过分。”


    宣怀卿:“……”


    嗯,他明白了。


    这些匪寇无恶不作,在她眼里,实在过分,所以她就直接伤人。


    如果是那些平民百姓的话,她肯定不会去伤他们,还会护着他们,因为他们都不过分。


    宣怀卿想明白其中的逻辑,不觉有些好笑。


    好笑的同时,他越发的放心。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他知道她的力气大,非常能打,若是其他人,他肯定要担心对方仗着武力犯事,危害百姓的安全。


    但如果是郁离的话,他从未担心这一点,反而很庆幸拥有这般强大武力的人是她。


    强大的武力从来都不是为了破坏,而是守护。


    这是祖父一直和他说的道理。


    他觉得这道理可以放在郁离身上,在她身上,他看到她对普通百姓的守护-


    很快侍卫便问清楚坞山寨的一些信息。


    这些信息和宣怀卿让人打探的差不多,作为一个几百人的大寨,坞山寨不仅眼线多,守备也森严,只凭着他们这三十几人,想要剿匪根本不可能,除非出动军队,直接拉来千人硬攻上去。


    这是很多正常人的想法。


    不过现在嘛,众人的目光落到郁离身上,觉得她一人就能以一抵百,甚至可能不仅抵百,抵几百都有可能。


    宣怀卿略略思索过后,说道:“等天色暗下来,咱们就上山。”


    现下已经是傍晚,很快就要天黑,不用等太久。


    主要是白天时的目标太大,若这么上山,肯定会被匪寨攻击。等到天黑时,人的目力受阻,他们虽然会受到限制,但匪寨那边同理,他们能很好地避开匪寨的攻击,减少危险。


    郁离听他解释,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天黑,我先上去。”


    宣怀卿:????


    “这怎么行!”宣怀卿断然道,“咱们一起上山,哪能由你一个人去涉险?这太危险了。”虽然这次出力的人是她,但也没道理只让她去打匪寨。


    郁离疑惑地看他,耿直地说:“你们跟着,目标太大,这才危险吧?”


    宣怀卿:“……”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那群侍卫从马车的货物里取出准备好的绳索,将那些袭击他们的匪寇绑起来,听到郁离的话时,心口一堵,同样反驳不了。


    从刚才的事便能看出来,她一个人就能对付这些匪寇。


    要是他们跟着,好像目标确实挺大的,说不定还真会变成她的拖累。


    来坞山寨的路上,他们还觉得宣少爷只带他们这点人来剿匪,像儿戏一般,甚至他还叫来一个柔弱的姑娘,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此一游,在匪寇面前晃一圈就回去,并不是真的剿匪。


    哪知道,还真是来剿匪的,而且看着柔弱的姑娘反而是最可怕的。


    最后宣怀卿还是答应先让郁离上山。


    她的大实话太有道理了,只要他们不跟着拖累她,大白天的她都敢上山。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郁姑娘,你小心一些,如果被人发现,就及时撤离,不要留在那里和他们硬拼,知道吗?”


    坞山寨和青崖山、燕子山那边的情况不同,这里可是有几百个匪寇。


    就算她很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上几百人吧?


    宣怀卿完全是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待这事,他知道郁离很厉害,若是来个一百人,她也能全身而退。


    然而这山里头的匪寇可不止一百人,而是几百人!


    那不是开玩笑的。


    郁离自是应下。


    等她要上山,宣怀卿又叫住她,给她一把佩刀:“郁姑娘,这刀你带着,以防万一。”


    虽然看到刚才她以石子伤敌的一幕,但见她手里没什么武器,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要给她备些武器。


    郁离看他一眼,见他担心的样子,决定还是收下让他安心。


    她将佩刀挂在腰间,这次终于可以离开。


    傍晚的树林有些昏暗,她的身影飘忽不定,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看到这一幕,众人默默地打了个寒噤。


    要不是确认她是活生生的人,只怕在山林间看到她以这般鬼魅的身影时,绝对会被吓得不轻。


    宣怀卿也是寒毛直竖,摸了摸手臂,压下那竖起的寒毛,小声地问屠老大,“屠叔,郁姑娘每次上山时都是这样吗?”


    屠老大沉默了下,点了点头:“这次还好,上次三更半夜,我和她一起去燕子山,她当着我的面咻的一下就不见了,我当时实在是……”


    那时候的惊吓,仍是记忆尤新。


    至少现在人多,天还没有黑,没那么害怕。


    其他人闻言,看屠老大的目光都有些同情。


    特别是上次跟着去余庆县的侍卫,当时他们还羡慕屠老大能跟去剿匪,他们可是连匪寇的毛都没摸着。


    没想到还有这个经过,要是他们,估计也会吓得不轻。


    宣怀卿若有所思。


    他能看出郁离的身法有些不同,她在山林里穿梭时,身轻如燕,山林仿佛就是她的地盘,可以随意地穿梭。


    难道这和她教庄子里的姑娘的那套体术有关?


    他要不要也去学一学?


    就是不知道男人能不能学?


    众人耐心地等待,直到天色微微暗下来,宣怀卿带他们上山。


    这一路走来,他们发现山里很安静,没遇到那些在山中巡视的匪寇,也不知道是正好错开了,还是已经被郁离解决。


    等他们看到一个被绑住挂在树上的匪寇,便明白,这是被郁离提前解决了。


    就是乍然看到半空中挂了个人时,吓得他们差点尖叫出声。


    在这昏暗的山林里,突然看到这一幕,真的会吓死人啊!


    “这、这也太吓人了吧?”有人小声地说,“为何要将人挂在这里?”


    他们实在搞不懂郁离的想法,为何要将人挂起来?


    是为了吓他们吗?


    只有屠老大嘴角微抽,说道:“大概是为了提醒咱们,她已经将山里巡逻放哨的匪寇解决了,让咱们大胆地上去吧。”


    众人:“……”


    当山里响起熟悉的轰隆响动,并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时,屠老大就知道郁离动手了。


    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招不在新,能用就行。


    其他人则悚然而惊,他们不像屠老大已经有经验,听到这样的动静,会下意识以为山崩了。


    有人拦住宣怀卿,“小将军,危险,您不要过去!”


    “我们先去探探情况,要是山崩了,您还是先下山吧。”


    宣怀卿道:“放心,应该不是山崩,现在好端端的,又不刮风下雨,哪里会有山崩,是吧?”他安慰这些下属,“我觉得应该是郁姑娘动手了。”


    说着他加快上山的速度。


    其他人愣了下,见宣怀卿朝着山崩的动静所在之地而去,只好跟上去。


    等他们达抵匪寨那边时,暮色越发的昏暗。


    暮色中的匪寨尚没有点亮火把,应该说袭击来得太突然,他们还来不及点起火把。


    笼罩在昏暗的暮色中的匪寨乱糟糟的,地上躺了不少人,还有人在寨子里四处逃窜,眼看着就要逃出去,来到寨子口前的人则被一记石子击倒。


    在被击倒时,他们正好看到抵达寨子前的一群人。


    可惜他们来不及喊人,也没办法提醒寨子里那些人。


    宣怀卿等人直接愣住。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郁离出手。


    明明看不见她的人在哪里,但只要看到匪寨里那些到处逃窜的匪寇被破空而来的石子一一击倒,毫无反抗之力,实在是非常震撼。


    这真是人能做到的吗?!


    不用出面,只需要躲在暗处,将人一一击倒就行。


    宣怀卿暗暗吞咽口唾沫,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郁离强得有多可怕,她甚至不需要什么武器,只要手里有把石子,她就是天下无敌。


    这时,有人小声地问:“那个,小将军,咱们还进去吗?”


    宣怀卿表情的有些纠结,“算了,咱们不进去添乱了,在这里守着,别让里头的人跑出来。”


    他们现在进去,只怕是给郁离添乱吧?


    宣怀卿带着人守在寨子口这边,阻拦想要逃出来的人。


    另一边,郁离看到他们到来后,便动了。


    她直接去追击往寨子另一处出口逃跑的人。


    先前她已经摸清楚,这寨子有两个出口,一个在南面的正大门,另一处北面更隐秘的地方,先前已经人有往那儿跑。


    郁离的速度很快,她不走寻常路,直接从高处走。


    从高处跳下来,然后跳上屋顶,从屋顶穿梭而过,来到北面那边的出口。


    果然,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匪寨里身份比较高的,只有这些人清楚这条出口在哪里。


    咻咻咻!


    数颗石子袭过去,将这些人一一击倒在地。


    郁离看都没看一眼,迅速地掠过去,追向那些已经逃出寨子的人。


    夜晚的山间起了风,逃出寨子的人慌不择路,呼吸声极重。


    他们身后就像有鬼在追撵,那人悄无声息的,如同鬼魅一般,紧追不舍。


    匪寇们甚至有一种错觉,其实这次对匪寨出手的是山间鬼魅,而不是官府来剿匪。


    郁离顺着动静寻过来,一个个击倒。


    她用的是巧劲,不会伤他们性命的同时,又能保证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郁离在附近转了一圈,确认逃窜的匪寇都已经解决后,便返回匪寨那边。


    等她回去,只见寨子的出口处,宣怀卿等人正和几十个匪寇激战。


    她跃到高处,看了会儿,见宣怀卿他们尚能应付,没有出手,只在后头掠阵,有匪寇偷袭时,一颗石子击过去,将人击倒在地。


    宣怀卿等人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就反应过来,是郁离回来了。


    这让他们士气大增,很快就将这些匪寇一一斩于刀下。


    终于,在夜色彻底笼罩这片大地时,战斗结束。


    所有的匪寇都失去战斗力,或是死于刀下,或是受了重伤,受伤轻的,居然是那些被郁离用石子击中的人。


    郁离从高处跃下,来到这些人面前。


    “郁姑娘!”宣怀卿高兴地朝她叫道,“刚才多谢你。”


    那些侍卫也忙过来道谢,要不是她在暗中掠阵,只怕他们都会受伤,或者死在这里。


    这次因为有她在,他们最多只是受点轻伤,大家都好好的,没一个牺牲。


    这是他们第一次剿匪如此轻松,没有伤亡和流血,实在神奇。


    战斗结束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宣怀卿和郁离说了几句,带人去将寨子里那些活着的匪寇绑起来。


    上次燕子山剿匪时,宣怀卿就发现,郁离从来不会主动取人性命,她出手时,只会将人击伤,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匪寨里点起火把,很快整个匪寨一片亮堂。


    郁离坐在一棵大树上歇息,并不参与善后的事。


    突然,她听到远处的屋子里响起孩童的哭声,眉头微微皱了下,仍是没有动。


    宣怀卿听到哭声,走过去看了看,看到关在屋子里的一群孩子时,眉头直跳。


    这些孩子都是出生在匪寨里的,他们的父辈都是这寨子里的匪寇。


    这种事倒也不意外,坞山寨伫立在此地多年,匪寇的数量一直在增,自然会有匪寇强掳女人上山,强迫她们生孩子。


    男人嘛,不管是不是落草为寇,都是有传宗接代的想法。


    宣怀卿看得一阵头疼,让人将这些孩子先关起来,别让他们乱跑。


    屠老大走过来,同样看到那些正在哭的孩子,甚至有一些年纪大的孩子仇恨地看着他们,估计觉得他们是仇人,是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恶人。


    实在说不出的悲哀可笑。


    “少爷。”屠老大见宣怀卿有些失落,拍拍他的肩膀略作安慰,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徐江府那边找人过来接手这里的事。”


    宣怀卿点头,“知道了。”


    很快他又振作起来,问道:“郁姑娘呢?”


    “她在那边的树上坐着呢。”屠老大指着寨子出口的地方。


    宣怀卿见状,松了口气,小声说:“这边的事就不必和她说了。”


    孩子虽然是无辜的,但他们出生在作恶多端的匪窝里,死在他们父辈手里的人命无数,一旦判罪,是不可能会让那些匪寇活着。


    作为匪寇的后代,那些年纪小的、没有杀人的孩子倒好,若是杀过人的,同样会被处置。


    宣怀卿在剿匪里转了一圈,然后去找郁离。


    来到树下,他见郁离坐在那里,不由想到去年中秋那晚,她也是坐在树上,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


    只是那时她喝醉了,这次她没有醉,人却很沉默。


    “郁姑娘。”宣怀卿叫了一声。


    郁离转头看他,然后从树上跃下,落到他面前:“宣少爷,有事吗?”


    宣怀卿暗暗打量她,见她神色平静,暗暗放心,说道:“匪寨里的情况已经稳定,你要不要先下山。”


    郁离看着他,然后默默地点头。


    目送她下山,直到消失不见,宣怀卿又去处理匪寨的事。


    屠老大听说郁离已经下山,便知道宣少爷是特地支开她,对此倒也不意外。


    **


    下山后,郁离折回圩南镇。


    她在圩南镇待了三天,终于见到屠老大。


    这三天里,屠老大跟着宣怀卿一直忙着匪寨的事情。


    屠老大看起来很疲惫,不过精神还算好,见到她便笑道:“离娘,坞山寨后面的事已经交给徐江府的官员处理,宣少爷说咱们可以回去了。”


    说着,他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她。


    这次剿匪,官府给的赏银是一千两,主要是请镇南军出手,所以比较大方。


    郁离看到手头的这叠银票,发现一千两都在这里。


    “太多了。”她摇了摇头,“你们也有出力,给我两成就行。”


    屠老大笑道:“我们哪算出什么力?出力最多的还是你,宣少爷说这些赏银都给你。”


    要不是她,这次剿匪肯定会有伤亡。


    可以说有她在,保证所有人的安危,宣怀卿不知有多感激她,觉得这些赏银都应该给她。


    郁离没有要,最后在屠老大的坚持下,只拿了五百两。


    她默默地将银票收好,问道:“匪寨里的那些孩子,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屠老大倒也不意外她这么问,“要看情况。这么大的匪寨,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罪的,有些是被强迫上山的,这些人只要没有伤人性命,都能从轻处理。至于那些孩子,同样也是如此,小孩子一般不会有什么事,他们会被送走,找个地方安置,让他们重新开始……”


    这些孩子年纪都还小,等过个几年,他们会渐渐地忘记自己曾经的出生之地,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慢慢长大。


    郁离听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屠老大温和地看她,“剿匪时是避免不了遇到这些的,你也不用太在意。”然后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郁离说道,“屠叔你呢?和我一起回去吗?”


    屠老大自然要跟她回去的,这边的事忙完,剩下的不需要他,有宣怀卿在就行。


    翌日他们乘车前往徐江府。


    傍晚到徐江府,他们准备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再坐船回去。


    只是没想到,刚到那边,宣怀卿又派人过来,说有事要找他们,让他们先等等。


    两人在徐江府等了一天,等到宣怀卿过来。


    宣怀卿匆匆忙忙地来到徐江府,见到郁离时,很是不好意思,说道:“郁姑娘,还有其他地方也要剿匪,徐江府的知府说麻烦咱们一起去剿了。”


    坞山寨的匪寇被剿灭一事,惊动不少人。


    这次剿匪是秘密进行的,就连徐江府的知府都没有得到消息,是以被告知坞山寨的匪寇被灭后,人还是挺懵的。


    徐江府的知府亲自跟着过来,从宣怀卿那里了解剿匪的事后,他有些心动,请求宣怀卿帮忙。


    徐江府下面的一些县城也常有匪祸。


    这次袁巡抚居然如此大手笔地请镇南军出手,那顺便也将徐江府其他地方的匪寇一起剿了吧。


    宣怀卿和郁离说这事,问她要不要去。


    “赏银不是问题。”他补充道。


    郁离想了想,回去好像也没什么事,说道:“那就去吧,有多少地方?”


    “也没多少,约莫三四个地方那样。”宣怀卿说道,“不过坞山寨被剿灭的事肯定会传出去,在那些匪寇反应过来之前,咱们得赶紧过去,省得他们逃走了。”


    他们这些天都得赶路过去,时间很紧。


    宣怀卿询问她的意见,也怕她身体吃不消,若是她不愿意的话,自然也不勉强。


    郁离表示没问题,当即跟着宣怀卿等人出发。


    接下来的日子,郁离跟着宣怀卿等人到处剿匪。


    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效果非常好,那些匪寇都来不及逃时,就被一举歼灭。


    甚至因为郁离的战斗力太强,各地官府都纷纷派人过来找宣怀卿交涉,说让他们帮忙,赏银不是问题。


    郁离只好继续跟着跑。


    直到进入七月,终于解决这一带的匪祸。


    郁离等人都可以回去了。


图片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