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周姨母◎
年初二回娘家,年初三开始走亲戚。
不过郁离并不怎么喜欢走亲戚,主要是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对郁家那些亲戚都不怎么熟悉,熟悉的亲戚早在昨天就已经见过了,也是比较亲近的。
再加上柳氏是逃荒而来的,听说娘家早就没人,郁离姐妹几个自然也不用去外祖家走亲戚。
年初三他们在家里休息一天。
郁离是个闲不住的,这一大早,她就去院子里练了两个时辰的体术,练得满头大汗,肚子咕咕直叫方停下。
下午时,她跟着傅闻宵练字,两个孩子也被拘着一起练字。
三人排排坐着练字的一幕,让周氏每看一次就要笑一次。
傅闻宵则坐在那里,给他们当先生,指点他们的字,对三个学生一视同仁,不过在两个孩子没看到时,他会给郁离塞几颗果脯让她甜甜嘴,鼓励她继续坚持。
年初四时,周氏见他们仍是不去走亲戚,便有些犹豫。
“娘,怎么啦?”郁离直接问道。
傅闻宵也看向周氏,虽然没有问,不过他的神色也是鼓励的,让她有话直说。
此时他们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饭。
周氏不觉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我有一个妹妹,嫁到青河村那边,我想去看看她。”
往年傅闻宵病得厉害,加上心里有顾虑,她自然没什么心思走亲戚,过年时傅家都是闭门谢客的。
“娘,想去就去。”郁离说道。
这一带的村子的名字都以“青”字开头,既然叫“青河村”,那应该不远吧?
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去不得的,婆婆当然想去也可以去。
傅闻宵也笑道:“娘,我们也没什么事,不如和你一起去罢。”说着他又笑了下,“我也好久没见姨母,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现在我的身体好了,应该去看看她老人家。”
听他叫“姨母”时,周氏呆了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郁离并不知道周氏原来还有个妹妹,当即说道:“娘,我们一起去吧,现在过年呢,正是走亲戚的时候。”
既然是婆婆的妹妹,那也是她的姨母,去看看是应该的。
周氏见他们都这么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
吃过早饭,她便开始收拾东西,从她忙碌的背影能看出,她其实很高兴。
郁离看了看,小声地对傅闻宵说:“我都不知道娘有个妹妹,要不然昨天就和她去走亲戚了。”
年初二回娘家,年初三他们去看婆婆的妹妹,行程非常合理。
傅闻宵看她偷偷摸摸的,眼里浮现笑意,也跟着压低声音:“其实娘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是家里的长姐。听说当年周家很穷,又恰逢闹饥荒,为了养活几个弟弟妹妹,在伢婆来到村里相人时,她便跟着伢婆走了……”
可惜,就算周家得到她的卖身钱,日子依然不好过。
那时候正逢难得一见的旱灾,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好,周氏最小的弟弟还是饿死了,只有妹妹挣扎着长大,后来嫁去青河村那边。
至于她的父母,早些年也去了。
郁离听后,怔怔地站在那里,神色间有些茫然。
傅闻宵突然心里一揪,有些后悔和她说这些。
她的世界太过单纯,感情十分纯粹,一旦被她放在心里的人,她会十分重视,听到那些不好的事,会让她心里难受。
若是有人欺负他们,她还可以帮他们打回去,让人不能再欺负他们。
但若是他们因为天灾过得不好,她又能怎么办?
“离娘,别多想。”傅闻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娘有我们呢。”
郁离回过神,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周氏很快就收拾好要走亲戚的东西,整整一篮子,还往里头塞了点银子,是她做绣活赚的钱。
接着她又将傅燕回、傅燕笙兄妹俩叫过来,给他们换上喜庆的新衣服,将他们打扮得像年画娃娃似的,格外的精神。
她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很是满意,朝那边的郁离和傅闻宵说:“宵哥儿,离娘,我们走吧。”
几人一起出门。
隔壁的周婶子见到他们,便问了一句:“素娘,你们今天要去哪里啊?”
素娘便是周氏的闺名。
周氏笑道:“我们去青溪村,看看我妹妹。”
周婶子当即道:“原来是去丽娘那边啊,确实应该去!宵哥儿现在身体好多了,既然能出门,肯定要去认认姨母家的。”她看了一眼傅闻宵,又说道,“今天年初四,应该有船了,你们坐船过去会更快。”
“是呢。”周氏点头,“宵哥儿的身体还没好,我可不敢让他走太远的路。”
和周婶子道别,一行人来到河埠头这边。
却不想,来这里等着坐船的人挺多的,都是去走亲戚的,还有坐船去县城的。
像是这种摇船渡河的,过年时的生意是最好的,毕竟一年忙到头,百姓手里也就是这时候有点余钱,会比较舍得花钱。
周氏看了看周围等船的人,和郁离他们说:“青河村离这里比较远,坐船的话也要一个多时辰,挺久的。”
若是走路,那得走大半天时间。
所以还是坐船过去比较好。
不久后便有一条船过来,这船是去县城的,每个人要五文钱。
因为大过年的,这船费也跟着涨价了,等过了十五会降下来。
有人咬咬牙,便出这五文,有人实在舍不得,和摇船的艄公讨价还价一番,发现价格实在不能降,只好放弃,决定去坐牛车或骡车。
虽然这两者也涨价,但到底比坐船要便宜得多。
最后上船的居然没多少人。
因是不同路,所以他们等下一条船
等船来了,傅家的人都上了船,告诉摇船的艄公,他们要去青河村那边。
一个半时辰后,终于抵达青河村。
郁离朝岸边看过去,她没来过这边,最熟悉的便是县城和青石村,还有青牙村和青溪村等周围几个连在一起的村子,因为年前她便被请去那些村子杀猪祭灶,可以说将青石村周围的几个村子都逛了一遍。
因青河村比较远,所以没来过这边。
付了船费后,郁离先扶着周氏下船,然后将两个娃娃提溜下船,最后是傅闻宵。
她很自觉地照顾傅家的老弱病残。
见她伸手过来,傅闻宵心知自己被她当成老弱病残来照顾了,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便从容地将手搭过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将他扶下船。
这只手温暖又有力,似乎只要被它握住,就会让人生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被她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周氏先去找人问路。
因为她也是第一次来这边,等问清楚路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郁离他们说:“我也是第一次来,以前宵哥儿生病,实在脱不开身……”
傅闻宵一脸歉意,“娘,是我的不是……”
要不是他,周氏或许比现在过得自由一些,不用总为他担惊受怕。
“没有没有!”周氏忙摆手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这些事哪能怪你?”
傅闻宵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周氏不爱听这些。
周氏的妹妹夫家姓王,王家在这一带是大姓,这边很多姓王之人。
他们来到王家,便见王家院门开着,里头有说话声,应该是王家的亲戚过来。
周氏有些激动,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微微发紧,忍不住紧紧地盯着王家院子里头,并没有贸然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妹妹家,心里多少有些怯的。
郁离和傅闻宵则站在她身后,郁离手里拎着篮子,两人体贴地没有催她。
还是王家的人发现他们,有人问道:“你们找谁呀?”
周氏忙道:“我找丽娘,我是丽娘的姐姐。”
那人一听,呆了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丽娘”是谁,直到有人哎呀地叫一声,说道:“丽娘不是大郎他娘的闺名吗?”
王家今天来了几个亲戚,是王大郎父亲那边的兄弟,都在堂屋坐着说话。
听说王大郎他娘的娘家人过来,一个个都有些惊讶。
他们都知道王大郎他娘的情况,听说娘家是青石村那边,娘家已经没什么嫡亲的兄弟,只有一个守寡的姐姐。
这几年,因为周氏刚丧夫丧子,再加上要照顾体弱多病的小儿子,王家人也不好过去走动,打扰他们。
听说这姐姐挺厉害的,当年虽然为了养活家里卖身为奴,后来却自赎身契,并嫁给一个行脚商,做起有钱人家的太太。
就算后来夫家出了事故,回乡时仍能出钱买地建房,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屋里的人赶紧出去迎客。
等他们看到站在门口的几人,王家人都惊呆了。
因为这五人不管大小,穿着打扮十分体面,而且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就算是年纪比较大的周氏,明明都年过四十,可看着居然比村里那些三十岁的妇人还年轻,更不要说她身后的那对年轻男女,就像金童玉女似的。
还有周氏牵着的两个娃娃,也是玉雪可爱。
这时,一个黑瘦的妇人惊喜地从屋里奔出来,朝周氏叫道:“大姐,你怎么来啦!”
周氏也一脸喜悦地看着妹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丽娘,我们来看看你……”
周姨母和那些寻常的乡下妇人一样,因为长年劳作,让她看起来十分苍老,人也黑黑瘦瘦的,和周氏站在一起,周氏反倒更像是妹妹,身上颇有几分养尊处优的味道。
这也能理解,毕竟周氏不用下地干活,最多只需要忙些家务,做做绣活。
不过周姨母虽然长得黑瘦,人看着却十分精神。
她很高兴姐姐居然来看她,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赶紧请他们进门,一个劲地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们居然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哎哟,他爹,大郎,你们快去烧水,今天杀鸡!”
王姨父是个黑瘦的汉子,闻言憨憨地应一声。
王大郎和他爹一样黑,是个精壮的汉子。
周姨母虽然很激动,并没有忽略其他人,她看向姐姐身后的那对年轻男女,不由惊了下。
“哎,宵哥儿也来了?你身体好啦?”
见傅闻宵居然也过来,她便想到他的身体是不是好了,若他的身体好了,那可真是件好事,她姐也不用总是操心。
傅闻宵朝她叫了一声姨母,温声道:“多谢姨母关心,是有所好转。”
周姨母十分高兴,脸上的惊喜很明显,又看着郁离问:“大姐,这位姑娘是……”
她认出傅闻宵和傅燕回兄妹俩,却不知道郁离是谁,怎么和他们一起。
周氏笑道:“这是离娘,是宵哥儿的媳妇。”
周姨母呆了呆,“什么?宵哥儿成亲了?啥时候的事?”
“就是去年夏天。”周氏说道,“当时比较匆促,没时间和你说。”
周姨母只是吃惊了下,很快就接受这事,笑着招呼他们-
王家是乡下很常见的泥土房子,建得很开阔,有好几间屋子。
周姨母夫妻只有两个孩子,长子王大郎,已经娶妻,女儿王二娘还没出嫁,不过去年就说亲了。
王大郎的媳妇见公爹真的去后院的鸡圈里捉了一只鸡出来,忍不住问正在烧火的王二娘,“二娘,咱家真的要杀鸡?”
这乡下人家,鸡可是重要的牲畜,一般不会轻易杀的。
就算是过年走亲戚,都是用除夕夜做好的菜来招待,亲戚过来时,也只是随便吃一点沾沾嘴,不会真的吃光人家待客的食物。
是以过年期间,除夕夜做的食物能一直待客到年初十。
当然,最后那食物因为煮太多次已经没什么味道,若是有剩下,也是主人家自己吃了,一点也不会浪费。
这年头百姓没有浪费的概念,再不好吃的东西,只要是能吃的,都会吃下去。
王二娘说道:“肯定的,我娘很重视大姨,大姨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
外祖家已经没人,只剩下这个大姨,她很明白娘亲的激动。
说实在的,王二娘也没想到,大姨今年居然会过来走亲戚,甚至大姨家的表哥表嫂也过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姨家的这位表哥,还有表嫂。
他们长得也太好看了,她刚才都看呆了呢。
**
周氏等人得到王家热情的款待。
王家其他亲戚略坐一会儿,便识趣地离开。
他们都是同个村子里的,想过来随时可以,倒是王大郎他娘的姐姐难得来,想必王家也想好好招待他们。
不过回去后,他们便和周围的人说,王大郎他们那大姨家的那些孩子长得可真俊,不管是大的小的都漂亮得像县城里那些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小姐,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落魄了也和他们乡下人不一样。
王家这边,傅闻宵和郁离、傅燕回兄妹俩正和王家人问候。
“姨父、姨母。”他们朝周姨母夫妻俩叫道,又叫王大郎等人,“大表哥,大表嫂,二表妹。”
除了周姨母,王家的其他人都比较拘谨,端出花生瓜子和点心招待他们。
郁离他们在王家吃了一顿饭,周姨母还给他们封了红包。
“一点小心意,你们收着。”她和气地朝郁离他们说。
郁离和傅闻宵没有拒绝,将之收下,说道:“谢谢姨母。”
傅燕回兄妹俩也乖乖巧巧地说:“谢谢姨婆!”
周姨母笑着哎了一声,看起来很高兴,并慈爱地摸了摸兄妹俩的脑袋。
周氏笑看着这一幕,也给王大郎兄妹俩红包,还有王大郎的媳妇。
王大郎媳妇没想到自己也有红包,摸了摸红包,发现份量不轻,心里对这个大姨顿时十分有好感,嘴里叫着大姨叫得十分亲切。
吃过饭后不久,他们便告辞离开。
周姨母亲自收拾了一篮子的回礼,和王家人一起送他们出门,一路送到河埠头那边。
这会儿船还没有来,众人便在河埠头等着。
周姨母有很多话想和姐姐说,见船还没来,便朝众人道:“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和大姐说点儿话。”
众人知道姐妹俩难得见面,有很多话要说,自然都应下。
周姨母拉着周氏到不远处,这里四下开阔,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她们的话。
“大姐。”周姨母一脸认真地问,“宵哥儿的身体好了,你们是不是要离开?”
周氏点头,“是的,不过不是现在。”
周姨母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欲言又止,“大姐,能不走吗?实在太危险了……”
她想起三年前,大姐带着傅闻宵和两个孩子回乡的事。
得知大姐回来的消息,她第一时间赶去青石村,不为别的,只为姐妹三十年未见,实在是惦记得紧。
当年大姐离开时,她已经记事,一直记得大姐。
后来弟弟没了,父母差点哭瞎眼睛。
父母心里一直惦记着离开的大姐,时不时在她耳边唠念着,直到父母临终前,他们还记挂着大姐,也让她一直想着大姐。
时隔多年,大姐好不容易回来,哪知道却是以新寡的身份回乡,还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两个不满一岁的孙子孙女,甭提有多可怜。
周姨母很心疼大姐,想帮衬她的,但大姐让她以后没事别过去,怕连累到她。
她不知道大姐经历什么,只知道那个叫傅闻宵的孩子并不是大姐亲生的,而是大姐伺候的主家的孩子,他们回乡是为了避难。
而且傅闻宵当时病得很重,这三年来听说一直没好过。
没想到,现在傅闻宵居然身体好了,他们居然还来这边看她……
周姨母心里有种预感,一旦傅闻宵的身体好了,她姐就会离开。
听说她姐是傅闻宵的奶娘,这孩子可以说是她姐奶大的,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若是孩子离开,当“娘”的肯定无法抛下孩子,自然要跟着的。
周氏朝忧虑的妹妹笑了笑,说道:“丽娘,你不用担心,宵哥儿很厉害的,只要他的身体好了,就没人能再害他。”
“真的?”周姨母犹豫道,“可当年你不是这么说的……”
当年她姐不欲连累自己,让她以后别去青石村,也别去打探什么,是以连傅闻宵成亲这事,她这当“姨母”的,直到今天才知道。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当年我也不知道宵哥儿的身体能不能好……”
傅闻宵的生死决定一切,如果他能活下来,那么他将会拿回以前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为虑。如果他死了,曾经跟随他的人会再次被清洗,就连自己只怕也会成为清洗的目标。
就算宵哥儿临终前会让人安排好她和离娘,只怕无法顾及其他人……
所以她不敢和妹妹走得太近,生怕连累妹妹一家。
周姨母嘴巴微动,很想问傅闻宵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忍住了。
“大姐,你要保重。”她轻声说。
周氏脸上露出笑容,“放心吧,以后都会好的。”看妹妹实在太担心,她到底有些不忍心,小声地说,“丽娘放心,其实宵哥儿的娘亲是……”
周姨母双眼瞪大,瞳孔微颤。
她双手有些颤抖。
像她这样的平民百姓,这辈子连县官都没见过,居然先见到一位皇亲国戚……
**
回到青石村后,傅闻宵和郁离都能感觉到周氏的心情很好。
似乎去青河村一趟,让她解开了什么心结,人看着越发的舒心。
两人自然也放心了。
过了年初十,傅闻宵突然说,想去县城一趟。
“去做什么?”周氏有些担心,“你的身体……”
虽然先前他们去过青河村一趟,不过全程都是坐船,下船后就直接去王家歇息,都不用他怎么折腾劳累。
傅闻宵笑道:“娘放心,我的身体已经没事,这次去县城,是想去汪家拜访。”
“汪家?”周氏越发的不解,她并不知道汪家。
倒是郁离早就摸清楚县城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县城的汪家,好奇地问:“你认识汪家的人?”
“不认识。”傅闻宵淡然道,“不过我以前听说过汪举人……嗯,其实也算是认识吧,只是一直未曾见过他本人。我要参加县试,县试报名时,需要请一名本县的廪生具保。”
闻言,周氏目光微闪,算是明白了,他是想请汪举人帮忙。
甚至他说的那句“其实也算是认识”的意思,她也有些明悟,不禁安心几分。
这时,郁离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傅闻宵欣喜地看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郁离没有犹豫,“我答应过你,会陪你去县城。”她没忘记他的社恐,当初她还答应他,日后会陪他去县城,还会请他去酒楼吃饭呢。
傅闻宵脸上露出笑容,温声说:“离娘,谢谢你,有你陪着,我就不用担心了。”
“这没什么。”郁离不在意地说,“听说过年时县城很热闹,正好可以去逛逛。”
傅闻宵笑容微滞,然后无奈地笑了下,果然不能太过期待。
晚上,傅闻宵执笔,写了一封拜帖。
郁离坐在一旁吃东西,抬眸看了一眼,看到拜帖的落款写的是“松鹤先生”。
看来他这次去汪家拜访,是要以“松鹤先生”的名义去。
想起上次去书斋送他的手抄孤本发生的事,她觉得就算他不认识汪家人,光是“松鹤先生”的名义,那汪举人应该会见他吧?
傅闻宵等拜帖上的墨迹干后,将它放好,然后抬头朝她笑了笑。
他并不想瞒她,只是有些事却不知道如何与她说。
不过他相信很快,关于他的身份来历,都可以和她说了。
?
作者有话说:
其实男主的身份,很多姑娘已经猜出来啦╮( ̄▽ ̄)╭
第 102 章
◎拜访汪家◎
翌日,吃过早饭,郁离和傅闻宵便准备出门。
旁边玩耍的傅燕回兄妹俩见状,赶紧跑过去抱住他们的腿,仰着可爱的包子脸看他们。
“小婶婶,小叔叔,你们要去哪?我们也想去!”
兄妹俩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他们自己不敢出门,但很喜欢和大人们一起出门玩。
有大人在,他们便不用害怕。
这会儿看两人一副要出门的架势,赶紧跑过来抱住他们,明显想和他们一起出去。
傅闻宵垂眸看着两个娃娃,朝他们温和地笑了笑,嘴里却冷酷无情地道:“不行,你们不能去!”
兄妹俩嘴巴扁了扁,看向郁离,“小婶婶……”
郁离觉得带两个娃娃去县城也没什么,他们年纪虽小,却很乖,不会乱跑的,就听到傅闻宵说:“不行,你们婶婶要照顾我,无法分心再照顾你们,要她带这么多人去县城,她一个人会累的。”
傅闻宵说得很认真,几乎是掰碎和两个孩子说。
兄妹俩听懂了,不禁心疼婶婶,没有再闹着要去,朝郁离说道:“小婶婶辛苦了。”
郁离:“……”好像不辛苦吧?
旁观的周氏差点忍不住喷笑。
看宵哥儿一本正经地唬弄两个孩子,就为了不让他们跟去……分明就是想独占他媳妇。果然,不管他再怎么表现得温文有礼,骨子里还是曾经那个独占欲极强的,喜欢的东西就要自己占着。
两人出门时,还能看到两个孩子牵着周氏的手,站在门口那边张望,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郁离扭头看一眼,说道:“他们看起来真的好想和我们一起去……真的不能带他们吗?其实我不累的。”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需要她怎么照顾,她肯定不累的啊。
傅闻宵道:“这次咱们要去拜访汪家,还是别带他们去,下次吧。”
郁离怔了怔,想到汪家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两个孩子去陌生的地方可能会害怕,便不再提这事。
下次吧,下次有空再带他们去县城玩也行。
因傅闻宵的身体没好,郁离打算带他坐船去县城。
他们现在不缺钱了,其实就算每次出行坐船也没事,只是郁离更喜欢走路,走路能锻炼身体,而且路上没人时,她就算做点什么出格的事,也不会引来侧目。
两人来到河埠头那边,等了会儿,便见王艄公撑着船过来。
王艄公看到郁离,笑着打一声招呼,“离娘,你这是要去县城吗?”
郁离朝他应一声,没有先上船,而是扶着傅闻宵先上。
王艄公呆了呆,等傅闻宵踏上船,转首朝他微微一笑,他瞬间愣在那里。
“离、离娘,这位郎君是……”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问。
王艄公这种反应很正常,村里人第一次见到傅闻宵时,大多都是这个反应。
郁离道:“王叔,他是我夫君。”然后又向傅闻宵介绍,“宵哥儿,这是王叔,平时很照顾我们。”
去年郁金她们刚去县城做生意那会,每天乘坐王艄公的船,不管多早王艄公都会去接她们,甚至还给她们降了些钱,算是很照顾他们了。
王艄公吃惊地瞪大眼,忍不住多看傅闻宵几眼。
这哪里是什么久病在床的丑男?这样的男人要是丑,这世间就没有好看的人了吧?
王艄公撑船离开时,心里头也挺纳闷的,到底是谁传出傅郎君是个丑的?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回他载郁家大房的人回村时,是大房的宗哥儿先是提了一嘴,说离娘嫁的是又病又丑的男人……难不成是那时候传开的?
想到这里,他对郁家大房的印象又差几分,决定以后还是离他们远点。
半个时辰后,船抵达县城。
郁离付了钱,扶着傅闻宵下船。
王艄公瞅了瞅,这傅郎君虽然身形略有些单薄,但也是个身量昂扬的男儿,站在离娘身边,更衬得她娇小纤柔。而这样的大男人,居然要离娘如此小心地扶着上船下船,难不成这傅郎君的身子骨真的很差?
那脸色确实不够红润,但也没苍白得过分。
就是一种肌肤很莹润的白,像是雪落在上头,应该是很少晒太阳的那种。
**
还没出十五,县城十分热闹。
过年期间,除了走亲戚外,还有很多附近村里的村民们带家人来县城玩,让人有种大街小巷里都是人的感觉。
“和年前一样热闹。”郁离说道。
年前村民进城置办年货,过年时村民进城来玩,等到年一过,县城估计就要变冷清了。
因人太多,担心傅闻宵被人冲撞到,郁离带他走偏僻的巷子,一边还要关心他是不是社恐发作。
因为她发现,自从下船后,他的身体就很紧绷。
看来他太久未与外界接触,真的很害怕面对人群,怪可怜的。
傅闻宵垂眸看身边的姑娘,说道:“没关系,有离娘在,还可以接受。”
他这话也说得不错,他实在不喜欢人多吵闹之地,从前便是如此。
不过因为身边有她在,他觉得还是能忍耐的。
来到县城,他们要先去拜访汪家,郁离带他往汪家所在的方向走。
汪家的宅子在县城的北边,这里住的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寻常人一般不会过来,是以这边的环境十分清幽。
来到汪家宅子所在的巷子,只觉得这条巷子又长又清净,十分干净整洁,红墙碧瓦,能看到从墙头那边探出头的梅花,极是娇艳。
两人来到汪家的正门前,然后去敲门。
像汪家这样的地方,一般普通百姓不敢轻易靠近,就算来了,连正门、侧门乃至角门等地方都不是他们能走的。
郁离对这些规矩不懂,傅闻宵虽然知道,却也不予理会。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头发花白,看着很精神。
看到门外的两人时,他愣了下,客气地问道:“不知两位来找谁?有何事?”
老者的态度十分客气,不敢有所怠慢。
他在汪家也算是老人了,给汪家看了一辈子的门,眼力早就锻炼出来,能看出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的不凡,不说他们那长相实在出挑,光是他们身上的气度,就不是寻常人,自然会客气对待。
傅闻宵将手里的拜帖递过去,温声道:“在下欲拜访汪举人,劳烦老丈通传一声。”
老者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双手接过去。
他看了一眼拜帖,用的是很普通的纸,但那字一看就不凡,他不敢耽搁,客客气气地道:“劳烦两位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老者很快就消失在门后,两人站在门口等着。
傅闻宵转头,见郁离一直盯着自己,问道:“离娘,怎么了?”
郁离说道:“你看起来挺会的。”这不是和人交流得挺正常的吗?看着也不像是社恐的样子。
傅闻宵面上的笑容不变,轻声说:“对方是一名老丈,而且只有一个人……”
闻言,她明白了,原来人多他就害怕啊。
这倒也是,不过是一个老人,确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虽是过年,汪家这边并不热闹。
汪举人对外说要闭门读书,再加上汪老夫人身体不好,大家虽然都想前来拜访,但也不好打扰,他们往汪家递了帖子,汪家一律都没接,只接见一些关系较为亲近的亲朋好友。
汪举人今日便在家里,陪家中的老母亲。
汪老夫人自从去年大病一场,身体时好时坏,让汪家人十分忧心,除了忧心她的身体,也担心她一去,汪家子孙都要守孝,届时会耽搁很多事。
今天的汪老夫人精神倒是好一些,正和儿子说话,“你姨母说,今日要过来看我,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来。”
说到这里,她不禁叹口气,觉得是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劳烦那么多人为她担心,甚至还让自己妹妹大老远从府城那边过来看她,一待就是大半年。
能在这年岁再见到妹妹,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汪举人端着汤药喂她,笑道:“母亲别多想,我们都希望您的身子好好的,只要您没事,姨母才能安心。”
汪老夫人不禁笑了下,正要说什么,便见汪夫人进来。
汪夫人先是给老夫人请安,将一张拜帖递给丈夫。
“谁的拜帖?”汪举人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手里还端着汤碗,腾不出手去看那拜帖。
汪夫人道:“上面的落款是松鹤先生。”
汪举人一愣,赶紧将汤碗放下,然后擦了擦手,双手接过。
当他打开帖子,首先便看到那筋骨柔健的字,龙飞凤舞,极具风骨,是读书人最为喜爱的字,更是喜好书画之人无法拒绝的。
他脸上不禁露出欢喜之色,忙不迭地问:“松鹤先生在哪?赶紧请他进来。”
汪夫人看他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今天递拜帖的人是他乐意见的,不禁有些好笑。
刚才看门的老张将拜帖送过来时,她还以为又是那些奔着汪家或者丈夫的名气来的,等看到上面的字后,就知道不是了,赶紧拿过来给丈夫。
汪举人朝母亲说:“娘,我先去见一位客人。”
汪老夫人知道儿子的德行,笑道:“去罢,不用陪着我,这里有那么多下人伺候着呢。”
汪举人给母亲掖好被子,然后起身大步走出去。
出门后,他便问妻子来的是不是松鹤先生本人。
汪夫人道:“听守门的老张说,来的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长得都非常出众,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真的?”汪举人越发的期待了。
大庆朝素来有尚美之风,这风气从前朝就有之,朝中若是长得好看的官员,就连皇帝都会多关注几分。
这风气也带到民间,百姓们为生活奔波,不至于太在意,但那些读书人不同。
当一个男子不仅才华洋溢,还长得俊美好看,那肯定比其他人更受追棒关注。
汪举人也是个俗人,他素来欣赏那些才华洋溢的美男子,松鹤先生的字他亦是看过,早就对这人神往已久,可惜无缘得见。
却未想,今日那松鹤先生居然给自己递了拜帖。
汪举人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也不等人去通传,他直接去大门那边见人。
汪夫人见他这样子,只能无奈地跟着过去,听老张说今日来的客人中还有女眷,她总得接待一二,省得被说汪家失礼-
门外的傅闻宵和郁离正在说话,便听到门内响起一阵脚步声。
接着一个三十出头,颌下留着美髯的男人大步而出,他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衫,长袖飘飘,极是风流倜傥。
男人身后还有一个端庄的美妇,一看就是当家主母。
汪举人的目光瞬间就落在门前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他惊喜地问:“您就是松鹤先生?”
虽然傅闻宵模样极为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但因他那手字写得实在太好,在汪举人心中,这已是大师级别,达者为师,以敬语称之,以示敬重。
傅闻宵微微颔首,朝他作揖见礼。
汪举人快步过去,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先生别多礼,快请进!”
傅闻宵:“……”
汪夫人的脸皮也僵了,有些不忍直视。
眼看傅闻宵僵在那里,身体紧绷,郁离明白什么,将他的手拉回来,并将他往旁移了移,不让汪举人再碰他。
这汪举人实在热情得过分,见面就拉人家的手,这也太……
郁离还没见过像汪举人这样的人。
汪举人愣了下,见郁离防备地盯着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姑娘见谅,在下只是太过激动能见着先生,是以有些失礼,还望见谅。”
傅闻宵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愉,淡声道:“没事。”
他确实不喜欢被人随便碰触,更何况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汪举人将他们迎进家门,一边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夫人。”傅闻宵说道,嘴角没忍住翘了翘。
“原来是尊夫人!”汪举人热情地夸道,“先生龙章凤姿,夫人亦是韶颜稚齿,难得一见,实乃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郁离满脑子问号地看着这个汪举人。
那些读书人对汪举人多有推崇,就连县城的百姓谈到他时,也对他极为夸赞,说他小小年纪就传出神童的名声,生孩子就要生像汪举人这般聪明的孩子之类的。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挺呆的。
汪夫人一路没说话,神色平静,甚至有几分安详。
平时还好,丈夫看着也颇有世家子的矜贵雍容,但若是遇到那些才华洋溢又好看的人,便有些控制不住,原形毕露。
虽说这把年纪了,有时候依然像个孩子一样,这也是汪家不太敢让他往上走的原因,还是让他好好地读书治学罢。
耽搁个几年也没关系。
进门后,汪举人便说他要好好招待松鹤先生夫妻,吩咐汪夫人去备席宴。
“不必如此麻烦。”傅闻宵道,“在下今日有事来找汪先生……”
汪举人马上道:“没问题,咱们去书房!”他转头一边吩咐妻子好好招待松鹤先生的妻子,一边说,“来来来,咱们去那边说话……哎,不知先生待会能否留一副墨宝给在下?先生的墨宝在外头千金难求,在下素来喜爱书法,自从见到先生的墨宝后,便一直念念不忘……”
傅闻宵就这么被汪举人带走了。
郁离不禁盯着他们。
汪夫人掩嘴一笑,说道:“这位……”她的神色一顿,问道,“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如果是懂规矩的,这会儿直接道夫家的姓。
可惜郁离不懂这时代的某些规矩,她直接说:“我姓郁,郁离。”
“郁夫人……”
“叫我郁姑娘就好。”郁离又说道。
汪夫人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很快又恢复正常,笑道:“郁姑娘随我来。”
她带着郁离来到一处花厅,在这里招待她,并让人上茶水点心。
汪家的茶水点心确实好吃,郁离刚吃一口那带着酥皮的点心,就没停下来,就连汪夫人和她说话,也是随口应着。
这行为十分失礼,不过因她吃得太香,而且动作并不粗俗,加上看着年纪还小,汪夫人实在难以生出什么厌恶之心,反而十分宽容。
和这样率直的姑娘相处,比那些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好多了。
见她吃完一碟点心,汪夫人转头让人去多备一些过来。
郁离有些不好意思,“汪夫人,你家的点心实在好吃……”
汪夫人和气地笑,“没事,郁姑娘喜欢是我们家厨子的荣幸,你多吃点。”
想到刚才丈夫失礼的行为,她有心修补,很热情地款待她,见她喜欢,那就多备些。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姚老夫人来了。
汪夫人歉意地对郁离道:“家中一位长辈来了,我先去迎迎她。”
郁离道:“夫人不必客气。”
汪夫人离开后,郁离一个人越发的自在。
特别是汪夫人怕招待不周,叮嘱花厅里伺候的下人,说一定要好好招待,于是在她吃完点心后,丫鬟看她一脸意犹未尽,很识趣地又让人端了不少点心过来。
一时间,厨房那边十分忙碌,将今天用来待客的点心都送过来,甚至还得赶紧多做一些备着。
郁离没想到汪家的点心居然比福来客栈的还好吃,甜而不腻,还有花香。
一个没注意,她吃得太多,看到汪家下人震惊的神色,她终于矜持地停下,心里却有些遗憾,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吃到。
不好意思再吃点心,她只好喝茶水。
茶水喝多了,便有些想如厕。
郁离问旁边的丫鬟,“不知哪里可以如厕?”
丫鬟忙道:“姑娘请随我来。”
见她居然还要如厕,丫鬟暗暗松口气,看来她的肚子也不是无底洞,装了那么多东西,只进不出的。
郁离跟着丫鬟去了一趟茅房,洗干净手后,便又跟着带路的丫鬟回去。
路过一处回廊时,突然见一个面有沧桑的中年汉子迎面走来,看到她时,那人双眼瞬间瞪大。
“姑娘!”他一脸惊喜地看着郁离。
郁离不解地看他,礼貌地问:“有事吗?”
“姑娘,你不认识我啦?”那汉子激动地说,“去年在城外,马儿失控,我们老夫人的马车要翻倒时,是您扶了一把,免于我们老夫人受伤……”
听他这么说,郁离总算想起有这回事。
只是因为当时她随手为之,哪里会特地去看车里的人,扶正后就走了。
旁边的丫鬟瞪大眼睛。
她知道这中年汉子,是姚老夫人的车夫老常,他是姚家的下人,身份比较特殊,极得姚老夫人看重。
听他的话,这姑娘居然还救过姚老夫人?
老常非常惊喜,想到什么,赶紧道:“姑娘,我们老夫人一直在找您呢,没想到您居然在这里!来来来,咱们一起去见老夫人……”
说着就要带郁离去见姚老夫人。
“不用。”郁离摆手,“当时只是举手之劳。”
她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可谢的,和他道别后,便和丫鬟一起回花厅那边等傅闻宵。
哪知道她坐下不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郁离抬眼看过去,便见先前离开的汪夫人扶着一个穿着打扮很是贵气的老夫人过来,那老夫人一脸激动欣喜地看着她。
车夫老常也在。
看到这一幕,郁离便明白了。
果然,是那位姚老夫人来感谢她。
姚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呵呵地说:“姑娘,我一直想好好感谢你,只是都找不着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郁离道:“不用谢,我只是顺手为之。”
“要的要的,要不是你,我当时都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这人老了,要是摔上一回,还不知道会如何。”
汪夫人也跟着附和,很感谢郁离。
她没想到郁离居然就是姚老夫人的救命恩人。
姚老夫人说的果然没错,是个很标致的小娘子,实在让人无法相信,她是个乡下女子。
虽然她身上穿的衣服很朴素,但做工讲究,上面的花纹很精致,显然出自那些绣艺极佳的绣娘之手,应该不是乡下人会穿的。
汪夫人对郁离是乡下人的身份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肯定是老常他们弄错了。
怪不得他们一直找不到人呢。
姚老夫人想要好好感谢郁离,她看着郁离,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实在讨喜,和蔼地问:“姑娘是哪里人士,可是成亲了?”
心里琢磨着,她认识的那些后辈中,有哪个优秀的后生。
她实在太喜欢这姑娘,这人老了,看到长得好看又有本事的年轻人,就忍不住心生喜爱,想给他们作媒。
郁离道:“我是青石村那边的人,已经成亲啦。”这老夫人不会想给她做媒吧?幸好她成亲了。
这一刻郁离挺庆幸的。
姚老夫人有些意外,笑问道:“不知姑娘的夫家是?”
这般厉害的姑娘,长得还如此貌美好看,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她。
郁离正要回答,突然见一个丫鬟过来。
那丫鬟朝她们行礼,说道:“夫人,老爷和松鹤先生已经聊完了,准备送松鹤先生离开。”
汪夫人一听,便知道松鹤先生要过来接妻子。
只是姚老夫人在这里,她也不好自作主张,便看向姚老夫人,和她说明情况。
姚老夫人看出郁离并未将救自己一事放在心里,甚至不需要她的感激,这让她心里越发喜爱,也想好好感谢她。
得知她今日是随夫婿一起登门拜访的,等会儿还有事,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日后再聚罢。”
姚老夫人亲自送郁离出门。
她笑着说:“那日得你相救,我一直记在心里,就想着哪天找到你,感谢你一番。”然后又说,“我是府城那边的人,汪家的老夫人是我嫡亲的姐姐,她去年生了场病,我过来看她,日下住在汪家别院,你若是有空,记得来看我……”
面对这么一个和蔼又热情的老人家,郁离实在没法拒绝,只好应下。
姚老夫人很高兴,笑眯眯地说:“你一定要多来呀。”
这时,汪夫人说:“姨母那边的厨子还是少了几个,我让家里的厨子过去给您做饭罢,届时好好招待郁姑娘。”
郁离呆了下,想到什么,双眼一亮,毫不犹豫地答应姚老夫人的邀请。
没别的,就是还惦记着汪家厨子做的点心。
姚老夫人只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又笑了。
这时,她们已经来到外院这边。
汪举人和傅闻宵便在这里等她们。
郁离看到他们,和姚老夫人道:“老夫人,我夫君来了,我先走啦。”
姚老夫人笑着应下,抬头看过去,当看到前方和汪举人站在一起的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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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03 章
◎傅贤弟◎
那边的傅闻宵和汪举人已经发现她们,两人朝这边走来。
这时,傅闻宵的目光与姚老夫人的视线对上,然后他朝她微微颔首致意,如同一位涵养极佳的小辈,遇到长者时,谦逊有礼,令人挑不出错处。
姚老夫人沉默地看着他的脸,然后也露出一个笑容。
她转头问道:“郁姑娘,这位郎君是你夫君?”
“是的。”郁离说道。
姚老夫人笑道:“你夫君真是一表人才,不知他是何方人士,姓甚名甚?”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没多想。
汪夫人以为姚老夫人太过喜欢郁离,连带着对郁离这位夫婿也是爱屋及乌。
事实上,她心里也赞叹不已,这位公子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说他是哪个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都有可能,是她生平所见过最出众的世家子。
若“松鹤先生”是他,倒也名副其实,唯有这样的人,才能拿出孤本,写得出那一手好字。
不等郁离开口,汪举人一脸高兴地说:“姨母,这是傅贤弟,双名闻宵,是青石村人士。”然后又一脸赞叹地道,“傅贤弟才高八斗,书画双绝,我实在不及他甚多!他的年纪不大,没想到便有如此成就,实在让人愧疚……”
听着汪举人一口一个“傅贤弟”,滔滔不绝地夸赞,汪夫人脸上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真的很想给丈夫一肘子,让他收敛点。
这还是第一次,丈夫如此失态,不过也能看出,这个“傅贤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丈夫引为知己,连形象都不顾了。
姚老夫人道:“原来是傅郎君,傅这姓氏挺少见的。”
“有吗?”汪举人愣了下,然后想到什么,表情微微一变,有些不自在地说,“其实傅姓之人挺多的,傅贤弟虽然姓傅,但他以前是禹州人士,几年前随母回乡养身体,可不是北地那边的人……”
姚老夫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朝郁离道:“郁姑娘,改日有空你一定要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好的。”郁离点头,“有空我会去的。”
同姚老夫人道别,郁离终于和傅闻宵离开汪家。
汪举人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大门,嘴里说道:“傅贤弟,改日你若是来县城,定要过来啊,为兄等你。”
傅闻宵笑着应下。
直到两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汪举人方才哀声叹气地回门,满腹愁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刚才送走了情郎。
和他一起送客的汪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第一次见夫君如此不舍,当年你离开雁山书院时,也未见你不舍书院的同窗。”
“他们哪能比得上傅贤弟!”汪举人毫不犹豫地说,“傅贤弟如此大才,如那晧月,咱们与他一比,只是萤火之质,何能相提并论?”
汪夫人惊住,“这傅郎君真这般厉害?”
她还是第一次见丈夫如此夸赞一人,都夸得没边了,甚至将他比作皓月,自乏为萤火之质。
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傲气,汪举人也是从小就被当作天才长大的,很少会见他如此服谁,对谁如此客气。
“那是当然啦!”汪举人兴奋地说,“先前我和傅贤弟聊过,傅贤弟不仅博闻强识,且涉猎极多,做文章更是一绝,还有那手字……”
听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起来,汪夫人顿时想抚额。
她实在不想再听他夸了,夸个没完没了,实在聒噪得紧。
幸好这时,有丫鬟过来,说姚老夫人请他们过去,有话要问他们。
汪夫人忙道:“姨母找我们,可能有什么事,咱们过去罢。”
汪举人只能意犹未尽地闭上嘴。
夫妻俩来到暖阁,便见姚老夫人坐在那里,神色有些凝重。
下人都退到门外候着,没有进来。
两人以为发生什么事,神色不禁敛起,恭敬地行礼,然后问道:“姨母,可是有什么事?”
姚老太太回过神,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们,先前那位傅公子的事。”
汪举人顿时双眼一亮。
汪夫人脸皮微僵,心下叹气,看来丈夫又要开始夸了。
果然,汪举人对着姚老夫人时又是一顿夸,将傅闻宵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从他的容貌夸到他的才华,再夸到他的丹青和书法……
姚老夫人含笑听着,并无不耐烦之色,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看起来沉沉的,无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问道:“那位傅公子的字写得真的好?不知你这边可有他的墨宝?”
“有的!”汪举人笑道,“先前我请他写了一幅给我。”
听姚老夫人说也想瞧瞧,汪举人有些犹豫,仍是吩咐下人去书房取过来,一边叮嘱:“一定要小心,别弄坏了!”
下人被再三叮嘱,压力极大,诚惶诚恐地应着。
在下人去取字画时,姚老夫人又问:“他们今日登门,不知有何事?”
听她这一提,汪夫人也反应过来,她尚不知那傅郎君今日登门找丈夫有什么事。
汪举人道:“也没什么,就是傅贤弟想参加今年的县试,请我帮忙。”
“县试?”姚老夫人吃了一惊,“他去参加什么县试?以他那般才华,何需去参加?”
“我也是这么想的!”汪举人高高兴兴地说,“傅贤弟才高八斗,要是圣人见着他,只怕都想给他当场授官,凭他的才华,去参加科举反倒是委屈了他。”
姚老夫人:“……”
汪夫人:“……”
虽然这是事实,但你也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姚老夫人看着汪举人那住副欢喜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叹气,庆幸汪举人是汪家最小的儿子,上头还有两个能干的兄长顶着,要不然只怕汪家门庭撑不住。
汪举人作为幺儿,加上汪家人也看出他实在不适合为官,对他其实没什么要求,当年他想带妻子去游历时,汪家也没有阻止,要不是耽搁这么多年,也不至于现在只是个举人。
现下汪老夫人身体不好,便由他和汪夫人留在这边伺奉老夫人。
在字取过来时,姚老夫人已经从汪举人这里了解到傅闻宵的事。
傅闻宵既然要找汪举人帮忙,自然要将自己的情况说明的。
当姚老夫人听说,傅闻宵曾经以“松鹤先生”的名义去书斋卖手抄孤本时,脸皮顿时一抽,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她实在没想到,这位昔日京中盛极一时的……
居然会沦落至此。
汪举人可不同意,他觉得这是傅贤弟为了造福读书人,才会往书斋送手抄孤本,本人是不慕名利之人。
而且他从小体弱多病,亦不好享受,赚那么多钱也没用。
再看他通身的打扮,便知他对衣食住行亦没什么要求,是个朴素不过的人,朴素得都让人心疼了。
姚老夫人越听,越是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她第一次听到这么可笑的话,只要认识——甚至听说过那位的,没一个会觉得他不慕名利。
若是他不慕名利,他当年何以会搅和进废太子之事,落得这下场?
若是他真不好享受,那身堆金积玉的派头又是做给谁看?
这边,汪举人还一脸同情地说:“听说傅贤弟从小体弱多病,幸好回乡治病时得遇神医,终于治好身体,便决定今年下场,想考个功名,方才不负他的一身才华……”
姚老夫人沉默地听着,并不言语。
等到下人将傅闻宵的字送过来,她接过一看,赞叹道:“好字!”
姚家的家学渊源,姚老夫人也是学文识字的,更懂得欣赏字画,看到这幅字,简直为之叫绝。
汪举人得意洋洋,仿佛夸的是他自己,又开始一个劲儿地夸起来,夸得汪夫人格外难受。
她知道那位傅公子既有才又有貌,还能写一手好字,但能不能别再夸了?
听得太多,她觉得实在好吵,从来不知道丈夫会如此聒噪。
姚老夫人看完字后,问道:“这幅字能不能给我?”
“不行!”汪举人差点就跳起身,“姨母,这可是我千方百计从傅贤弟那里求到的,不能给您啊,您若是想要……”他急得团团转,“下次若是见着傅贤弟,再叫他给您写一幅便是。”
这可是傅贤弟亲手送给他的,他舍不得让人,连姨母也不行。
姚老夫人看他那急切模样,最后只是笑了笑,将这幅字还给他。
见他宝贝地捧着,觉得实在没眼看,说道:“你说他家以前只是行脚商,怎会知道那么多孤本?”
她心里嘲讽,真是好个“行脚商”,也不知道傅国公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生气地骂不孝子,就算给自己编造个身份,也别这般敷衍。
也不知道哪个人给他弄的身份,真是不尽职。
汪举人道:“这有什么?傅贤弟曾结交过不少朋友,其中就有禹州那边的望族,以他们之间的交情,他想看个藏书孤本自是易事,君子之间,不必计较太多。”
“而且,他让人送去书斋的那两个孤本,是他偶然所得,后来因家中变故,不幸遗失,幸好他过目不忘,将之默下来……”
姚老夫人听到这里,真要被逗笑了。
什么偶然所得,只怕那是宫中藏书罢?也不知道宫里的那位圣人若是知道这事,会不会也被气笑。
大抵是会吧。
姚老夫人实在不想看汪举人那一脸的蠢相,最后让他赶紧走。
她去陪妹妹坐了会儿,没在这边待太久,很快离开了。
回到别院,姚老夫人将室内的下人都摒退,只留下心腹鲁嬷嬷。
鲁嬷嬷在她身边伺候了一辈子,两人虽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感情自然是不一般。
见老夫人神色凝重,鲁嬷嬷问道:“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汪家那边有什么事?”
她今天没跟老夫人去汪家,还以为汪家出什么事。
还是汪老夫人身体又不好了?
姚老夫人叹了一声,说道:“嬷嬷,我先前在汪家看到傅家的那位世子了。”
“什么?”鲁嬷嬷大吃一惊,“您说有是镇国公府的那位傅世子?他、他不是在四年前死了吗?”
听到“傅世子”这称呼,她只能想到一人。
便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姚老夫人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死?除非圣人真的狠心不欲让他活,否则他必然不会死,传出他死讯的,只怕是不安好心,或者是他自己有意为之。”
她的神色凝重,没想到传闻中已经死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
一个南地偏远的县城,甚至此地离镇南军的驻地如此近,让她不禁怀疑,这傅世子是不是欲与镇南军勾结……
或许也不可能,宣老将军不会置宣家于危险之中,定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与他联合,除非傅家真的决定反了。
鲁嬷嬷犹豫地说:“或许圣人还是念着长公主的,到底是兄妹一场,哪里舍得真的对亲外甥动手。”
傅闻宵的母亲是当朝尊贵的长公主,与圣人的感情素来好,圣人以前也极为疼爱这外甥的。
姚老夫人不语,回想四年前京中的风云,心情十分沉重。
好半晌,她再次叹气:“我现在倒是希望老太爷赶紧退下来,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位傅世子,她也和很多人一样,以为他已经死了,还觉得挺可惜的,这位傅世子确实是个极为优秀的人,比那些皇子都要优秀。
他既然没死,那四年前的事……
鲁嬷嬷闻言也有些忧心,只能安慰道:“老太爷素来是个谨慎的,又深得圣人信重,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姚老夫人道:“希望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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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汪家后,郁离问道:“宵哥儿,怎么样?汪举人答应帮忙吗?”
傅闻宵面上露出笑容,“答应了。”
想到刚才汪举人那热情的模样,郁离觉得他会答应挺正常的,又问道:“他有提什么要求吗?”
“有。”
“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傅闻宵笑道:“他让我给他一幅墨宝。”
一幅墨宝?
就是给汪举人写一幅字的意思?这么简单的吗?
郁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瞧这个世界的人对书画的痴迷,字写得好看的人,确实很受欢迎啊。
听到她的感慨,傅闻宵有些忍俊不禁。
也只有她会这么认为,如果没有名气,就算字写得好看,也不一定能办到一些事。
在此之前,人还是要先扬个名,才能恰逢其会地寻到机会。
郁离听他这么说,双眼圆瞪,“这么复杂的吗?”
“是啊!”傅闻宵一脸严肃地点头,只是双眼露出的笑意让人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严肃。
这时,她又问:“那你当初让我拿你的手抄孤本去书斋,也是为了扬名?”
傅闻宵:“……那倒不是。”
纯粹只是因为家里快要没钱,他身体又不好,这是当时来钱最快的方式罢了。
郁离哦一声,原来只是纯粹为赚钱啊。
却没想到名声打出去,那就好好地利用“松鹤先生”的名声,不用白不用,反正都是他嘛。
她自以为理解,问道:“是这样吗?”
“对!”他笑着点头,同时附上一句,“离娘真聪明!”
郁离努力地忍住,嘴角还是没忍住微微翘起,说道:“我也不聪明,以前从来不接触这些事,感觉挺复杂的。”
说着,她忍不住哎了一声,以前基因战士只负责打打杀杀就行,其他的事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哪里需要他们去计较什么?
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直接打上门问个清楚就行。
从来不用搞这么复杂,武力便能解决一切不公平之事。
傅闻宵便问:“万一有人故意欺瞒你呢?”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那般单纯,行事也挺莽的,以前有没有被人欺骗过?
“打就行啦!”郁离说得很简单,“我觉得没有人在面对绝对的武力威胁前,还会故意做什么欺瞒之事,是吧?”
傅闻宵:“……对!”-
两人没有急着回村,先去福来酒楼吃饭。
快到午饭时间,福来酒楼的食客已经有不少,为了照顾傅闻宵,也为了方便自己干饭,郁离特地挑一个包厢,然后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店小二离开时,看他们的眼神挺纠结的。
等菜一一端上来,她给傅闻宵介绍,“这道板栗烧鸡好吃。”
“这道火烧肉也好吃。”
“还有这道酒酿丸子也好吃。”
“还有这道……”
傅闻宵一一尝过去,点头道:“确实好吃。”
她说好吃,那就好吃。
郁离双眼眯起,一副和小伙伴分享美食得到认可的高兴表情,笑眯眯地说:“是吧是吧?确实好吃,你也多吃点,你太瘦了,不够我再叫人加。”
她答应过会请他来这里吃饭的,自然也不吝啬银子,可着劲儿地点菜。
反正她能吃得完,不用担心浪费。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郁离说她在汪家吃到好吃的点心,比酒楼做的还要好吃。
“……原本以为以后都吃不到,没想到那位姚老夫人邀请我去汪家别院作客,还说要好好款待我,汪夫人说会送厨子过去……到时候我提出想吃这个,估计也能吃到吧?”
傅闻宵问:“那位姚老夫人,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救过她。”
郁离便将她去书斋取钱回村那次,在路上救姚老夫人的事和他说了说,她心里将之当成是一件顺手而为的事,是以没和别人说过,当然也没和他说过。
傅闻宵不由笑了,“原来如此,挺有缘份的。”
郁离歪着脑袋看他,有些不解。
“先前那位姚老夫人,就是我曾经说过的,姚家的老祖宗,她的丈夫便是京城的那位帝师……”
郁离终于恍然。
记得她围剿赌坊后,因为康家背后还有一位三皇子在,担心康家的报复,她只能在家休息一个月。当时屠老大帮宣少爷送东西过来给她,傅闻宵便帮忙出主意,提到姚老夫人。
“这么说,确实挺有缘的!”郁离点头。
傅闻宵看她只是附和一句,便继续埋头吃饭,似乎姚老夫人的身份都比不上眼前的饭菜重要。
她是真的不在意姚老夫人是谁,也不在意她救的人是谁,有什么份量。
就算是一条遇难的狗,她都会救,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意识到这点,他的唇角弯起,拿筷子为她夹菜。桌上的菜太多,摆得满满一桌,有些放得太远,她够不到。
见她看过来,他说道:“我吃饱了,我帮你夹菜。”
“真吃饱了?”郁离瞅着他,“宵哥儿,你吃得好少啊,以后得多吃点,身体才会好。”
傅闻宵点头,笑道:“嗯,我会努力多吃点的。”
努力让自己健健康康的,活着陪她更久。
想到什么,她又说:“不过等你以后练体术,消耗会很大,到时候吃得也多,不用担心吃不下的。”
傅闻宵继续笑着点头。
吃过饭,他们走出福来酒楼,来到热闹的大街。
郁离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转头问他:“你有什么地方想逛的吗?”
傅闻宵摇头,尔后想到什么,说道:“我第一次来县城,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不如去张家肉铺那边看看?”
“去肉铺?”郁离神色古怪地看他,“有什么好看的?那里环境可不好。”
像他这般讲究的人,去了只怕会不适应。
“没事。”傅闻宵很坚持,“我想去看看。”他想去看看她平时干活的地方。
郁离虽然觉得他挺怪的,不过仍是带他去肉铺。
来到肉铺,发现这边冷冷清清的,张耀平无聊地守着铺子。
这年虽然还没过完,但百姓都在年前舍得花钱多买些肉,只怕现在家里的肉还没消耗完,来买肉的人自然也少,都过了午时,肉摊上居然还剩不下肉。
幸好这天气冷,肉放着也不会坏,可以慢慢地卖到晚上。
郁离带着傅闻宵走过去。
张耀平见有人过来,露出笑脸就要招呼,定睛一看,居然是郁离,她身边还有一个俊俏的郎君。
“郁、郁阿姐,你咋来了?这位郎君是……”
“他是我夫君。”郁离给他们介绍。
张耀平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连傅闻宵给他打招呼时都没反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郁阿姐她家那个病秧子的夫君?
病秧子居然长这么好看的吗?
张复听到声音,从里头出来,看到郁离两人时愣了下,然后笑着招呼他们。
他一巴掌朝张耀平的脑袋拍去,朝傅闻宵说:“傅郎君不必理他,你们吃午饭了吗?要不要过来吃点?我刚炖好肉……”
“张哥,不用啦,我们已经吃过了。”郁离朝他摆手,“今天我们来县城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张复忙招呼他们进门。
等进去后,看到院子里还没有清洗干净的血渍和污秽,有些尴尬地看着傅闻宵,担心他受不住。
离娘这夫君长着一副世家贵公子的模样,听说这些世家公子最是讲究,出门都要坐车,还要熏香,像这种污秽之地,绝对不会踏入一步。
正想着,就见傅闻宵施施然地在郁离搬来的一张凳子坐下。
这凳子上面布满了黑色的东西,看着挺脏的,其实并不是脏东西,只是沉淀的色素。傅闻宵并未拒绝,笑着坐下了,因为他长得高,手长脚长的,凳子比较矮,显得那长腿好像无处安放。
郁离坐在他身边,给他倒水,说道:“先在这边坐着歇会儿,等下咱们去聚财巷那边,到二妹的店里看看。”
傅闻宵笑着应下。
?
作者有话说:
有姑娘说以后会不会涉及到朝堂宫斗什么,其实我真不擅长写权谋这些,就算有也不会太多,不会侧重去写它,女主更适合自由自在的生活,绝对的武力就是她的倚仗,男主是绝对的恋爱脑,只会跟着她到处跑。
第 104 章
◎县城买房◎
在肉铺歇息会儿,都见过肉铺的人后,郁离和傅闻宵便离开了。
接着他们去聚财巷那里。
聚财巷离码头近,这一带平常时也是最热闹的,人流不息,特别是过年期间,县城附近的百姓都往县城跑,逛得饿了,会来这边买些吃食。
主要是这边卖的小食多,价格也不贵,很适合平民百姓,花个几文就能填饱肚子,还是很划算的。
从年初三伊始,聚财巷里的店铺便陆续开门营业。
郁金她们也是年初五便来县城开店,一直忙得都没空回村。
主要是这过年期间的生意实在太好,因杂粮饭团并不贵,还能吃得很饱,很适合那些节俭的百姓,来县城玩的百姓大多都会跑这边来买个饭团垫垫肚子。
两人过来时,便见店里郁金、柳氏和孙芳娘都在忙碌。
让郁离意外的是,孙正居然也在,看他帮忙包饭团,不仅似模似样,动作还非常利索,比柳氏、孙芳娘包得都要快。
甚至包出来的每一个大小份量都一样,拿捏得很精准。
看到他们,郁金很惊喜,“大姐,姐夫,你们怎么来啦?”
说着,她特地多看傅闻宵几眼,越看越觉得他的精神着实不错,看着就不像是那种病弱之人。
这身体是真的好了吧?以后应该不会拖累她姐了吧?
其他人也和他们惊喜地打招呼。
郁离带着傅闻宵进店,为了不影响他们做生意,两人直接去后院那边。
很快便见郁金端着几个杂粮饭团进来,并给他们沏一壶茶,一边问道:“大姐,你们几时来县城的?是和姐夫来买东西的吗?”
没想到会在县城看到傅闻宵,确实让她挺吃惊的。
去年他们从来没想过,傅闻宵这个出了名的病秧子,今年已经能随便出门。
郁离先拿了个饭团吃,扭头问傅闻宵吃不吃,见他摇头,便没再管他。
傅闻宵拿起茶壶给她倒一杯茶,让她润润喉。
看到这一幕,郁金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姐像个大老爷们似的坐在那里吃东西,姐夫贤惠地给她端茶倒水……
不过等她看到傅闻宵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时,便知道他挺愿意的,这种你情我愿的,有啥好计较的。
而且她姐值得,不管哪个男人到她姐面前,都只有当小弟的份。
郁离道:“今天来县城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然后又问孙正怎么在店里。
郁金听得很欢喜,这是大姐重视她呢,才会惦记着来看她。
“自从店里的生意步上正轨后,越来越忙了,人手不够,便叫正哥儿过来帮忙。”说到这里,她叹气道,“大姑说正哥儿的腿跛,年纪又小,地里的活他实在帮不了什么忙,再加上现在是农闲,也没什么事做,正好我店里缺人,便将他叫过来了,先让他干着吧……”
这年头请人容易,但要请个放心的人很难。
加上他们做的是吃食的生意,那得非常仔细小心,不是熟人还真不敢请。
年初二两个姑母回娘家,郁金听郁大姑随口提了一句孙正的情况,便有了想法。虽然地里的活孙正是干不了,但店里的活他能干啊。
和一般家庭不同,孙正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他可是洗衣做饭喂鸡喂猪等事都会做,屋里屋外一把抓的。
毕竟孙大田不着家,家里的田地都靠郁大姑和孙芳娘干,孙正因为跛腿,加上年纪小又干不了地里的活,只能在家里帮忙。
他也心疼母亲和姐姐,努力地想将家里的事干了,让她们不用那么累。
就连她们的衣服破了,都是他来缝的,他甚至还跟着郁大姑学会怎么裁做衣裳,家里人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像孙芳娘穿的裙子,就是孙正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郁金也是和孙芳娘聊天时偶然得知这些。
她没想到这表弟如此贤惠,正好过年忙,店里缺人,便想到请他来帮忙干活。
郁离听后没说什么,这是郁金的生意,自然由她作主,她负责听一听。
说完这事,郁金便问:“大姐,你们什么时候找房子?”
她非常关心这个,巴不得大姐一家赶紧搬到县城来,到时候她想见大姐也方便。
郁离道:“出了正月再去找吧,现在过年呢。”
郁金点头,又说道:“难得你们今天来,要不要在这边吃过晚饭再回去?”
因为做生意之故,再加上又在县城租了房子,郁金他们算是扎根在县城,吃住都在店里,每隔几天才回村里一趟。
郁离摇头,“不用,我们等会儿去小姑那里给她拜年,然后就回去了。”
郁金有些失望,倒也没有强求,反正以后大姐他们搬到县城,请她过来吃饭很容易。
吃完饭团,又喝了水,两人便离开。
接着他们去双榕巷那里给郁小姑拜年,郁小姑同样热情地要留他们吃饭,郁离拒绝了,说傅闻宵身体还没好,不能在外头待太久。
郁小姑只好遗憾作罢,让他们以后搬到县城要多过来走动。
路过回春堂时,郁离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要不要去找许大夫,让他给你看看身体,顺便拿点药给你补补。”
傅闻宵:“……”
没等他应,郁离就将人拉进医馆。
这大过年的,医馆的生意十分冷清,许大夫坐在药堂里正在翻书,神色有些惬意。
对大夫来说,生意冷清是好事,证明大家的身体都很好。
当见两人时,许大夫一脸震惊,“傅郎君,你已经能出门了?”这才多久啊?他居然连县城都能来了。
傅闻宵道:“其实年前就可以出门。”
许大夫还是震惊,给他把了把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奇迹。
虽说在察觉到傅闻宵的脉相有所好转时,他就知道这傅郎君估计不用死了,可他这恢复速度,仍是让他非常震惊。
震惊之余,许大夫忍不住问:“你真没遇到什么神医,或者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他这是完全以一个医者的身份问的。
傅闻宵神色一顿,说道:“一直吃的都是您开的药,没吃其他的。”
郁离坐在一旁,双眼眨了眨,一脸无辜的模样。
许大夫看看他们,最后决定还是不问了,病人的身体好转是好事,有些事情不必探究太多。
他开了一个温补的方子,让药徒去抓药,对他们说:“是药三分毒,等傅郎君身体再好一些,便不用喝药,以后仔细养身体,食补就行。”
什么都不比食补健康,能吃就是福。
郁离闻言,看傅闻宵一眼,觉得他不用再喝那些可怕的药,应该很开心吧?
至于是药三分毒什么的,在生命异能面前,什么毒都不是事。
生命异能可解世间百毒,百病不侵,可惜就是太少了,她自己都不够用,很难用来救人什么的。
两人拿着在医馆里开的药包,又去附近买一些吃的,便坐船回村。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
在外奔波大半天,傅闻宵的脸色难免露出疲惫之态,周氏看到,赶紧让他回房歇着,这身体还没彻底好,可不能又病倒了。
郁离将今天在县城买的一些吃食给两个娃娃,算是补偿他们不能去县城玩。
两个孩子果然很开心,觉得小叔叔小婶婶出去都惦记着他们。
周氏看两个孩子趴在桌上,开开心心地分着郁离带回的东西,问道:“事情办好了吗?汪家那边答不答应帮忙?”
虽然她觉得宵哥儿亲自出面,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还是有些担心。
“答应啦。”郁离说道,“那位汪举人挺热情的,见面就拉着人不放……对了,我们在汪家还遇到姚老夫人,听说是当朝帝师的妻子,姚家的老祖宗……”
周氏直接愣住。
“姚、姚家老祖宗?”她满脸愕然,似乎没想到,在这种偏远的小城里,居然能遇到这样的大人物。
她以前也见过姚老夫人的,知道这位姚老夫人的份量,旁人想讨好她都没机会。姚家一门清贵,简在帝心,想讨好他们的人只多不少。
郁离将自己曾经救过姚老夫人的事和她提了提,“姚老夫人还邀请我去作客呢。”
听到这里,周氏忍不住瞅着面前的姑娘。
她实在想不到,她居然还救过姚老夫人,这救命之恩,可比什么都强……
不,应该说,郁离本身比什么都强,救一个姚老夫人算什么?她都救过宣老将军的孙子,再救一个姚老夫人很正常。
周氏很快就淡定了。
离娘可是福星呢,将来就算她救了圣人也是应该的,不用太在意。
**
过了十五元宵,郁离便去肉铺工作。
她顺便去找葛衙役,表示自己想在县城租房,举家搬到县城。
葛衙役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帮忙,顿时受宠若惊,马上拍着胸口表示,他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的,然后问她有什么要求。
“价格方面好说,环境要好,邻居不要事多的。”郁离开口道。
不管是婆婆还是宵哥儿,人看着都挺讲究的,反正他们也不缺钱,那就租个好点的房子。
“只租吗?”葛衙役问,“您要不要买房子?”
离老大的本事这么大,一直蜗居在村子里挺委屈的,她要搬到县城来住,才符合她的身份嘛。
郁离摇头,“暂时没买房的打算,租吧。”
葛衙役听她的要求,瞬间就想到城北那片区域,那里住的都是读书人,环境清幽,一般宵小不敢在那边闹事。
世人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就连宵小也不怎么敢去读书人聚居的地方偷窃。
郁离想到汪家所在的那片区域,环境确实很好,应该是婆婆他们喜欢的。
“也行,你帮忙在那边寻摸一下,有适合的,我再去看。”
葛衙役应下。
没过几天,葛衙役就给她消息,说有三个适合的宅子,问她有没有空去看看。
郁离早上干完活,中午一般都没什么事,便道:“那就去看看吧。”
郁金得知他们今天要去看房子,也特地抽空一起去。
主要是觉得她姐心思单纯,生怕有人看她好欺负,胡乱报价,便想要帮忙掌掌眼。
在县城做了大半年的生意,看得多、接触得多,也吃过亏,让她这心眼越来越多。郁金觉得,她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那就由她来扮黑脸。
幸好葛衙役不知道她的想法,要是知道,肯定要喊冤。
谁敢去欺负离老大啊?除非能确保她一辈子都没发现,不然若是被她发现,一顿毒打少不了,男的甚至还会被……
和葛衙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牙人,县城租房时,一般都会找牙人。
不过这些牙人很多都会骗人,要是遇到一些心思不好的,房子没租到,只怕还会搞得一脑门的官司,找个可靠的牙人非常重要。
当然,有葛衙役在,这牙人自然不敢搞什么小心思。
牙人负责带他们去看房子。
他们看的第一套房子位于一条清幽的巷子里。
巷子的环境很好,居说里头住的都是县城的读书人,读书风气很浓厚,邻里和睦,大家都是斯文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很少有什么争执。
他们看的是巷子口进去的第一户。
在牙人拿钥匙开门时,隔壁的一个年轻媳妇正好洗衣服归来,见到他们,好奇地问:“你们这是来租房子的?”
葛衙役今天没有穿捕头的衣服,旁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见牙人拿钥匙开门,便知道是来租房子的,也不知道租房子的是谁。
牙人应一声,也没和她多说,带着人一起进去。
进门就是一处影壁,绕过影壁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中规中矩,倒是墙角那边种了好几株的梅花,正是梅花绽放的季节,添了些许颜色。
院子过去是东西厢房,还有一个给主人待客的小厅堂,空间很窄,和乡下那些敞亮的堂屋完全不一样。
乡下的地不值钱,房子想建多大都行。
当然,也有像郁家那般小气的,让二房住又小又狭窄的屋子。
这是前院,前院过去还有一个通往后院的门。
当然,后院的空间也没多大,不过在这一带,这套房子也算是大了。
郁离正在看后院的厢房,突然一道高亢的声音像惊雷般响起。
“宋大强,你又去哪里鬼混了?一整晚都不回来,是不是又去找那狐媚子?你给我回来,别跑,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接着是一道有些弱气的男声:“我不跑你会打断我的腿……还有,我不叫宋大强,我叫宋义……”
“宋大强,你给老娘站住!”
乍然听到那道高亢的女声,郁金吓得心脏乱跳。
这巷子原本挺清幽的,突然轰隆一声响,实在吓人。
葛衙役脸色微变,瞪向牙人,不是说这里的环境好吗?邻里和睦吗?
可听听那泼妇般的女声,都要拿棍子打人,也不知道打的是夫婿还是儿子。
应该是夫婿,要是当儿子的,老娘要打哪里敢跑?
牙人一脸尴尬,忙道:“这巷子里住的都是读书人,平日里真的很安静,只是偶尔会有些热闹,毕竟生活嘛,总有些摩擦……”
葛衙役又狠狠地瞪他一眼,因郁离姐妹还在,到底不好说什么。
看完房子,郁离也没说好不好,决定几家看过后一起作对比。
牙人发现作决定的是她后,对她很是殷勤,也不嫌麻烦,麻溜地带她去看其他的房子。
郁金比较关心租金,问这边的租金怎么样。
“租金也不贵,一年差不多五十两……”
“什么?!!”郁金惊呼,“要五十两?”
她在码头那边租房,一个月一两,一年十二两都觉得贵。
当然,码头附近那些房子有三两银子一个月的,一年就三十多两,她更觉得贵了。哪知道这边的房租如此可怕,一年居然要五十两。
牙人赶紧道:“阿妹,这真不贵啦,城北这边素来清贵,都是耕读之家,还有汪家坐镇在这里呢,这里读书风气浓,有很多百姓为了让家里的孩子好好读书,都想来这边租房子,周围还住着不少秀才呢……”
郁金只关心价格,实在太贵了,一年要五十两,听得她心脏直抽抽。
郁离算了下,一年五十两,那租个两三年,都能买一套房子。
或许买房其实比较划算?
可如果买房,存款就不多,没钱没饭吃,她还是拎得清的。
看完所有的房子后,郁离对牙人说:“我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决定租不租,到时候再给你消息。”
牙人忙笑着应下。
有葛衙役在,他自然不敢说什么,就算这小娘子啥都没租,让他白跑一趟,他也是不敢有怨言的。
晚饭时,郁离将今天看房子的结果和他们说。
今天看了三个地方,她仔细地描述那三个房子的情况,并告诉他们租金都差不多,一年四十到五十两左右,租期最少是一年,少于一年是不租的,一次要给足一年的租金。
周氏道:“好像都差不多……”
对于见识过京城那些皇公贵族大宅的她来说,县城没哪个房子让她满意的,反正只是落脚之地,租哪个都可以。
不过看离娘好像很心疼钱,所以她也没发表什么意见,由离娘作主。
傅闻宵也一样,笑着说:“你觉得哪个房子好?”
“都差不多吧。”郁离无所谓,“能住就行。”
听到这话,周氏不由心疼了,觉得一定是离娘从小被郁家苛待,所以对住处没什么要求,才会觉得能住就行。
倒是傅闻宵觉得,这应该是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太过恶劣之故,她对住所才会没要求,随处可为家。
也跟着心疼起来。
见两人都由她作主,郁离想了想,“我还是觉得租不划算,不如买房?城北那边的房子贵的有三四百两,便宜的一百多两到两百两都有。”
买了房子,房子便是自己的,能住好久呢。
她又说家里的存款,“咱们家的存款现在有三百多两,还是能买的。”
大不了她去剿匪,届时有赏银,这钱很快就来了。
“听离娘的!”周氏笑着说,“离娘想买房就买,我那里还有钱,我给你。”
傅闻宵笑着点头。
郁离道:“既然如此,那就买房吧。”
原本还说不买的,哪知道买房更划算,城北那边的房子租金太贵了,租个三四年,都能买一套房。
郁离是个果断的,主要也是懒得在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上斤斤计较。
决定买房后,她就去找葛衙役,说要在城北买房子,上次看的第一套房子就不错,决定买那套房子。
葛衙役听她说要买房子,自然赶紧去安排。
郁金也没想到她姐的行动力这般迅捷,如此果决。
不过她多少也了解这个姐的性格,很讨厌麻烦,最厌烦那些叽叽歪歪的事,决定好就出手,早完事早省心。
她特地去找她姐,问道:“大姐,你的钱够吗?我这里存了五十两,给你吧。”
郁离愣摇头,“不用,我还有钱,钱够的。”
这五十两应该是妹妹这半年赚的钱吧,她不至于要她的钱。
郁金将钱塞给她,“大姐你拿着,我赚钱就是想给你花的!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你没钱就来找我!”
她说得豪情万丈,同时也雄心勃勃。
郁离这才意识到,郁金这不是借自己钱,而是要给她花。
她有些吃惊,似乎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有些无措。
她可以心安理得地花傅闻宵的钱,因为傅闻宵的命是她救的;她也可以抢了吴瘦子他们的五十几文钱花掉,因为他们当初想抢她,不干好事……
可是郁金是她妹妹,她对这几个妹妹有一份责任在,从未想过要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只要她们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她就满意了。
可妹妹说要赚钱给她花……
这并不在她的预期内。
郁金有些羞涩,“大姐,咱们是姐妹,你帮我们那么多,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的。我们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给你赚钱花……”
见她姐不作声,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忐忑。
最后郁离仍是没收她这钱,将钱推回去,说道:“你不是说想扩大生意吗?这钱就留着当本金吧,等以后你生意做大了,有更多的钱,再给我吧。”
前提是这些妹妹们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有余钱时再给她。
到时候她便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妹妹们的孝敬。
郁金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觉得她姐说得对。
她应该赚更多的钱后再给她,这五十两实在拿不出手。
因为有葛衙役在,郁离买房时,不管是房主,还是牙人的抽成都不敢定太高。
最后以三百两的价格将房子买下。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05 章
◎县试报名◎
去衙门登记过户后,房子就买好了。
原来的屋主打算去县城发展,便想将房子租出去赚些租金,后来听说郁离想买,他也没什么犹豫,直接卖掉。
仔细看过房子后,郁离便开始考虑修葺的事。
这房子虽然维护得不错,仍是能看出有些年岁,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需要修缮,屋顶的瓦片有好些裂开,要换上新的,以免下雨时漏水。
郁离没有自己去修葺,直接找吴瘦子帮忙。
吴瘦子在她眼里是“装修工人”,这种活交给他正好。
得知她居然在县城买房,而且买还是城北房价最贵的地方,吴瘦子看她的眼神十分崇拜。
城北那地方,住的都是一群读书人,房价老贵,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是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的,更不用说去那边买房,和一群讲究的读书人住在一起,他们可不敢。
得知她找自己去修葺房屋时,吴瘦子十分激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将房子修缮得妥妥当当的。
他虽然是泥瓦匠,但修缮屋子也在行,这种事他能干。
当然,吴瘦子没忘记将高生他们一道叫过来,相信他们都会想给离老大的房子出份力。
在吴瘦子几人的努力下,不过三天时间,屋子就焕然一新。
不仅将该修缮的地方都修缮了,甚至还帮忙打扫卫生,将屋子前前后后都洗洗刷刷好几遍,干净得纤尘不染,直接住进来都没问题。
因他们干得实在太好,郁离要给他们工钱,几人坚持不收。
既然不收钱,那便请他们去吃顿饭。
郁离挑了一个饭菜做得不错的小馆子请他们吃饭,还让店家上了一壶酒。
一群人感动得不行,喝酒之前,向她再三确认他们能不能喝,郁离说:“可以喝,只要不发酒疯就行。”
高生试探地问:“如果发酒疯呢?”
“只好让你们去河里清醒了。”
几人:“……”还没出正月呢,这种天气被丢进河里,会被冻傻的吧?
自觉酒量不行的吴瘦子和李五郎两人都只喝小半杯过过瘾就不敢碰。
高生几人也十分克制。
这一顿宾主尽欢,离开前,他们问郁离什么时候搬到县城,他们一定会去帮她搬家,出一把力气。
“不用你们!”郁离朝他们摆手,“东西不多,我自己能搬。”
几个男人想到她那力气,顿时有些黯然神伤。
离老大那力气确实能自个搬,他们一群大男人捏起来都比不过她,实在是——这辈子永远的痛,也是男人之耻!
房子修缮好,郁离便开始定做家具。
前任屋主是有留下一些家具,但有些实在太旧了,就算郁离是个随意将就的人,也不太想要,怕自己哪天没控制力气,直接弄坏了咋办?还不如去找木匠定做新的、结实的家具。
除此之外,像床、榻这种每天都要躺的东西,还是做新的比较好。
没等郁离去找合适的木匠,吴瘦子就主动帮她引见一位木匠。
是住在落鱼巷里的一位老木匠,收费价格公道,而且手艺极好,郁离去木匠家里看过他做的一些家具小物品后,很是满意,决定找他定做家具。
老木匠没想到吴瘦子这个以前偷鸡摸狗的闲汉还会给他介绍生意,私底下和郁离嘀咕,说这些闲汉真的已经改好了。
真好啊。
老木匠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心里也希望这些孩子能改好,别哪天真的横死在外头-
就在郁离忙着房子的事时,傅闻宵准备再去县城一趟。
这次他是来县衙报名县试的事。
过了正月十五后,县衙那边就张贴告示,告知县试的时间,让考生们去报名。
报名这事得考生亲自去,如此自然也要傅闻宵自己来县城报名。
前阵子,汪家派人过来告诉他们,他已经为傅闻宵安排好具保的廪生,还有四个互结保单的考生,并将那几人的信息告诉傅闻宵,让他哪天有空去汪家一趟,他好为他们引见。
听傅闻宵说这事,郁离问:“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明天请假陪你去县城?”
他一个人挺让人不放心的,就怕有谁不小心冲撞到他。
在郁离心里,傅家最“脆弱”的人当属傅闻宵,连傅燕回兄妹俩都比他结实。
“不用。”傅闻宵对她的质疑接受良好,温声道,“明天我自己去县城就好,等到县城后,我再去肉铺找你,咱们一起去汪家。”
她早上出门时间太早,若他说要和她一起出门,她肯定不会答应。
那只能等天亮后,他再坐船去县城找她。
郁离想了想,便应下了。
若是去汪家,又能吃到汪家厨子做的点心。
这些日子她还是挺怀念的,明天陪他去一趟又能吃到啦。至于姚老夫人那边,虽然答应她要登门拜访,只是这段时间忙着买房修缮,还没抽出空。
**
翌日,郁离送完货回来,发现张家肉铺前有不少人,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往肉铺里头张望。
张耀平站在摊子前,虎视耽耽地盯着他们,嘴里道:“买了肉就赶紧走,别堵在这里,挡住路了。”
等那些人依依不舍地离开,郁离走过去,问道:“耀哥儿,怎么啦?”
“郁阿姐,你回来啦!”看到她,张耀平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说道,“你夫君来啦。”
郁离哦一声,并未多想。
直到她听到张耀平说:“他也是刚到不久,我让他到里头等你,先前那些人见到他,一个个都舍不得走,人都进屋里了,他们还要在这里张望,就是想多看两眼。”说到这里,他叹气道,“其实我也明白他们的心情啦,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呢?郁阿姐,你这夫君长得可真俊,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过这样的才能配得上郁阿姐……”
郁阿姐可是能人异士,自然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能配得上她的。
配个神仙都使得。
在张耀平心里,傅闻宵长得好看那是理所当然的,不然怎么配得上郁阿姐?要是他有丁点不好看,那都是对郁阿姐眼光的质疑。
郁离不知道张耀平心中所想,听到他的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傅闻宵那张脸,出现在人群里确实很引人注目。
她对人的美丑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更不用说这世界有尚美之风,长得好看的人,确实很容易让人宽容几分。
郁离拎着竹筐进去,便见傅闻宵站在屋檐前,望着前方一片狼藉的院子,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垂下,疏离又冷冽。
直到他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脸上露出笑容。
“离娘,你回来啦。”
这笑容温和,清清浅浅的,让人很舒服。
郁离瞅了他一眼,觉得他确实长得很好看,而且笑容很真诚,这点才是他的加分项,反正她看着觉得挺舒服的。
她朝他道:“你等我一会,我先去洗个手,再换件衣服。”
傅闻宵朝她走过来,“不急的,慢慢来。”
他跟在她身后,无视地上的狼藉,看她要从井里打水洗手,便过去帮忙,将水从井里打上来。
郁离见他额头很快就沁出汗渍,问道:“累不累?”
“不算累。”他笑了笑,“我现在力气小了点,等我身体好了,力气会恢复的。”
她点头表示赞同,“没关系,就算力气小点也没什么,等你以后开始练体术,你的力气会增大。”
傅闻宵眉眼柔和,“那我的力气能像你这样吗?”
“不能!”郁离毫不犹豫地说,“这个世界,没有谁能练到我这程度。”
除非对方也像她这般来历特殊,身体被灵魂之力改造过,否则不管怎么练都不可能。
傅闻宵注意到她说的“这个世界”,看来日后就算那套体术传出去,她也是最厉害的,如此他也放心了。
他希望她是最厉害的那个人,这世间便无人能伤害她。
张复进来时,便见两人在院子里说话,一个在洗手,一个在打水,气氛说不出的和谐。
院子又脏又乱,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可那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傅郎君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忍下这样有脏乱,一双眼睛温和地凝视着蹲在那里洗手的姑娘,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人有多在意她,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
张复不禁暗暗啧一声。
张耀平跟进来,看到这一幕,小声地说:“七叔,七叔,郁阿姐的夫君长得真好看,不愧是郁阿姐挑中的男人,眼光真好,他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心都系在郁阿姐身上,不过这也正常,郁阿姐这么厉害的人,估计没人会不喜欢吧?”然后又说,“当然,郁阿姐长得也很好看,他们看着真登对。”
张复扭头瞪他一眼,“去去去,去干活。”
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又在外头听到什么戏剧和话本,都不知道他脑补出啥东西。
张耀平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然而郁离听力非同寻常,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由看向傅闻宵,见他认真地给她倒水冲去手上的泡沫,那细心的模样,就像除夕夜那晚洗青菜时的样子,她的手变成一根一根的青菜,被他冲了又冲。
郁离:“……不用再冲,已经干净了。”
傅闻宵有些赧然,“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能掌握度。”
“没关系。”郁离没太在意,忍不住又看他一眼,然后去楼上的房间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两人离开肉铺,往汪家而去。
快到汪家那边时,郁离想到什么,突然低头往身上嗅了嗅,然后又问他:“我身上应该没什么异味吧?”
她自觉身上很干净,只是肉铺那边不管怎么清理,杀猪后还是会有些异味弥漫,像血腥味这种是没办法的,人在那里待久了,身上多少会沾些味道。
她担心还残留什么异味会熏到别人,这副模样登门拜访,确实有些不礼貌。
应该回家去洗漱再来的。
傅闻宵微微一讶,然后朝她靠近一些。
他的身量很高,是典型的北地人的身高,比现在的她高出一个头,微微低头时,可以嗅闻到她发间的气息,有桂花的香味,最近她洗头发用的肥珠子是桂花味的。
那幽幽的花香侵入鼻尖,他面上微烫,说道:“放心,很干净的。”
“那就好。”郁离说道,“我也觉得挺干净的。”
就怕有些人鼻子太灵敏,闻到什么。这人爱讲究,鼻子也挺灵敏的,既然他说干净,那就是干净的。
见她放松下来,傅闻宵嘴角微绷,不免有些心疼,说道:“离娘,杀猪这活还是太辛苦,你要不要考虑换其他的?”
“不考虑!”郁离毫不犹豫地说,“张哥他们都很好,我在那里待得挺开心。”
虽然现在不缺钱,他很快也能赚钱,但肉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份工作,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目前不想换。
傅闻宵闻言,没再说什么。
这答案并不出意外,张复和屠老大等人对她确实很好,她的世界很纯粹,感情也很纯粹,谁对她好,她便会加倍回报。
更何况,她也没有那种必须赚大钱、出人头地的想法,除了执着于口腹之欲外,其他的都很随意,只要赚够吃饭的钱就行。
她并没有那种一定要荣华富贵加身的念头。
比起这些,她更喜欢踏实地生活-
来到汪家,这次不用他们在门口等候,门房忙让他们进去。
主要是汪举人再三交待过,门房都被反复叮嘱,只要“傅贤弟”上门,一定赶紧让人进来。
两人进门不久,就见汪举人热情地迎过来。
“傅贤弟,弟妹,你们来啦!”他惊喜地说,“傅贤弟,我等你好些天了,一直盼着你来呢。你今天是来县城报名的吧?正好,我让人去叫他们过来,让你们先见见面,认识一下,下午你们便可以一起去衙门报名……”
看汪举人一副心思都落在傅闻宵身上,完全顾不得其他,汪夫人实在无奈,只好去招待郁离。
“郁姑娘,好些天不见,最近可忙?姨母一直惦记着你,你哪天有空也去她那边坐坐。”她笑着说,“要是姨母知道你今天过来,一定会很高兴。”
郁离道:“最近比较忙,等我有空会去的。”
得到她这话,汪夫人便道:“那行,改日我和姨母说一声,她说随时等你过去。”
正好快到午时,汪举人得知他们还没用午膳,便让厨房那边准备席面,要好好地招待傅贤弟和弟妹。
郁离有些呆,原本以为傅闻宵是来与那些互结保单的读书人见个面,然后一起去县城报名就可以离开,没想到汪举人这般热情。
傅闻宵倒是接受良好,温声道:“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傅贤弟和弟妹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汪举人高兴地说。
汪夫人安排人去厨房那边知会一声,笑着附和道:“是的,我们都盼着你们来呢。”
莫说丈夫对傅闻宵的推崇,便是郁离是姚老夫人的救命恩人这事,就足够他们汪家都要感谢她。
要不是看出郁离的性格不爱占人便宜,其实还想给她准备丰厚的谢礼。
两人被迎去花厅喝茶聊天。
又吃到好吃的点心,郁离很高兴,连说话都随意几分,人家问她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
当然也因为她并不觉得那些有什么不能说的。
汪家并未特地去查傅闻宵两人的事,姚老夫人当日说过不准他们去查,以免得罪人。
是以他们对傅闻宵夫妻俩的事知道的内并不多,能知道的都是表面的。
这会儿聊天,汪夫人便特地问了问。
等听说郁离在县城找了份活计赚钱养家时,汪夫人忍不住瞅了瞅她的脸。
毫无疑问,她长得很好看,看着不像是为生活奔波之人,难不成她是去体验生活的?
汪夫人这么想着时,得知她前阵子县城里买了房,准备天气暖和时就搬到县城来住,忙问买的是什么地方的房子。
“是疏影巷。”郁离说道。
闻言,汪举人夫君俩马上就知道是哪里,不禁笑起来。
这疏影巷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疏影”是梅花的别称,给巷子取这这样的名字,可见这巷子代表的意义。
汪夫人笑道:“疏影巷离这边并不远呢,日后你们若是搬过来,我们便可以多走动。”
汪举人也说:“日后我想找傅贤弟探讨书法也方便。”
午膳很快就准备好,四人移坐到另一处厅堂。
桌上的菜品很丰富,可以看出做得很讲究精致,等吃到嘴里发现,郁离发现,居然比福来酒楼和知味斋的大厨做得都要好吃。
汪夫人看出她的喜欢,笑道:“这厨子是从府城那边请过来的,手艺确实很好,弟妹若是喜欢,日后再过来便是。”
郁离不好意思,嘴里客气地道:“若是有空的话。”
吃过饭,汪举人请的人也到了。
汪举人和傅闻宵一起去见他们,郁离则是由汪夫人陪着去逛院子,然后又去暖阁喝茶吃点心。
发现她居然还能吃得下点心时,汪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刚才那顿饭,她特地吩咐厨房那边多做一些,都吃光了。
郁离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我力气大,吃得多。”
汪夫人笑道:“能吃是福,弟妹看着实在瘦了些,应该多吃点。”
这话郁离爱听,点头道:“确实,我也觉得我瘦了点,一直努力在吃,希望哪天能胖一些。”
汪夫人掩嘴笑起来,以为她是在说笑。
她虽然瘦,但并不是那种瘦骨如柴,而是一种纤柔的瘦,格外好看。
若不是知道她力气大,救过姚老夫人,只怕看到她时,对她第一眼的印象便是一个极为柔弱的女子,貌美又柔弱,很容易引来一些居心叵测之徒。
幸好,她力气大,应该无人能欺她。
正说着话,有丫鬟过来禀报道,说汪举人亲自陪同傅闻宵去县衙那边报名去了。
汪夫人:“……”他去凑什么热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郁离,“不好意思啊,我家夫君这人比较……”她都不好意思为汪举人分辩什么。
郁离表示不在意,说道:“没事,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便是。”
她真没觉得有什么。
汪夫人过意不去,知道她喜欢家里厨子做的点心,便吩咐厨房那边多做一些。
却不想厨房那边会错意,以为夫人是想在客人面前考验他们,于是汪家的厨子使出浑身懈数,一道又一道的点心端上来。
郁离大开眼界。
这点心做得又好吃又好看,有些看着像花儿一样,差点就分不出真假。
远远看着,还以为端着几朵花过来给她吃呢。
郁离觉得今天来汪家这一趟很值得。
汪夫人也意识到郁离的食量比想像中要大,有些愣愣的,暗忖怪不得这姑娘力气那么大呢,吃得这么多,力气大是正常的。
她很快便淡定了,姑娘家力气大点也是好事。
等汪举人和傅闻宵他们回来,郁离已经将汪家厨子做的所有点心都尝过一遍,心情看起来很好。
离开汪家时,她还对汪夫人说:“苏姐姐,下次我再来看你。”
不过是一顿点心的时间,两人的称呼都变了,一个叫“离娘”,一个叫“苏姐姐”,汪夫人姓苏。
汪举人见妻子和郁离交好,很是开心,热情地将他们送出门,一个劲地说:“贤弟、弟妹,下次有空再来呀。”
郁离耿直地道:“嗯,我会来看苏姐姐的。”
汪夫人用帕子掩着嘴直笑。
两人离开汪家后,傅闻宵见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是汪夫人让人给她准备的点心,不由笑道:“离娘和汪夫人是交上朋友了吗?”
郁离嗯一声,“苏姐姐人很好。”
傅闻宵很高兴,“看来以后可以多来汪家走动。”
时间还早,郁离问道:“你要不要去疏影巷那边看看?”
傅闻宵见她兴致勃勃的,显然这段时间忙着房子的事,让她体会到买房的快乐,这会儿倒是对这房子上心起来,想让他也去看看。
他自然笑着答应。
两人来到疏影巷,郁离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这房子是两进的,在傅闻宵看来,空间实在太过狭窄,比他们在青石村的家还要小。不过这是县城的房子,疏影巷这边寸金寸土,三百两买下来已经算是便宜。
房子收拾得很干净,该修补的地方都修补过,看着很新。
傅闻宵看向后院,空间小,是以这房间其实也不算多,东西厢房和厅堂,还有左右两边是灶房和柴房等就占据了。
突然想到什么,他觉得这房子挺好的,小也有小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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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06 章
◎技术活◎
县试的时间是在二月十八。
距离县试已经没有多少天,报完名后,傅闻宵便在家里安心读书,等待县试到来。
郁离则又忙碌起来。
这日晚饭时,她对周氏说:“娘,最近我中午不回来了,你不用煮我的饭,我晚上再回。”然后又加了一句,“晚上可能会回来比较晚。”
周氏关心地问:“可是有什么事?”
傅闻宵也看过来,心里琢磨着她最近有什么事要忙。
宣怀卿那边还没消息,应该不会叫她去剿匪。
郁离看了眼饭桌前的人,说道:“我要去学点技术活。”
周氏满脑袋疑惑,“什么技术活?”
傅闻宵也是一脸不解,两个孩子更是不懂,一家子人都看着她。
面对这么多双眼睛,郁离含蓄地说:“是和猪有关的技术活!年前张哥答应过我,会教我的,明天开始,我要和他一起去村里收生猪,顺便学一学。”
周氏听得迷迷糊糊的,和猪有关的技术活,到底是什么?
她实在想不出来。
倒是傅闻宵终于想到什么,脸色徒然一僵,默默地闭上嘴。
这种事……算了,还是别问了。
事后周氏还是从郁离那里知道她要去学的技术活是什么。
她一脸呆滞,看着面前的姑娘,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宛若枝头的杏花般纯洁又美好,实在难以将她和劁猪这种事联系在一起。
好好的一个姑娘,咋去学劁猪呢?
周氏总算明白她先前为什么没明说,这种事确实不好在吃饭时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她忍不住问:“离娘,你咋要学这种……技术活?”
还是第一次见有姑娘家主动去学这个的,毕竟这种事儿,有些男人都避讳,更不用说姑娘家。
“因为可以赚钱啊。”郁离说道,“这可是一门技术活,一定要学会的。”
她都会杀猪了,不会劁猪怎么行?
其实有需要的话,她还想去学怎么给猪治病,这世界有兽医这职业,兽医就是给牲畜治病的,猪肉这么好吃,学学给它们治病也是可以的。
周氏哭笑不得,所以只要是和猪有关的技术活,你都想学不成?-
张复也是这么想的。
前些天听郁离突然问他,什么时候教她劁猪时,他无言以对。
不过都收了她的拜师礼,还吃过她请的饭,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张复只好道:“最近我去乡下收猪时,正好有村民找我帮忙劁猪,过几天就带你去吧。”
郁离听后自是应下,然后问自己需不需要备点东西。
“备啥?”张复起初没弄明白。
郁离道:“例如一把专门劁猪的刀,我去铁铺定做吧。”杀猪刀有了,劁猪刀也来一副。
张复无言以对,因他根本没想过要教她劁猪,所以没想过给她准备。
最后他摆了摆手,由她自己去折腾。
今日郁离便去铁铺取她定的劁猪刀,她直接定做了两副。
张复见她带回来的劁猪刀,有些疑惑,“离娘,你咋定两把?”有必要准备这么多吗?
郁离看他一眼,平静地说:“有备无患。”
什么叫有备无患?
不知怎么的,肉铺里的男人看着这两把劁猪刀,只觉得浑身一凉,莫名地有些发毛。
可能是他们多想了。
中午吃完饭,歇息会儿,张复便出城去附近的村子收生猪。
以往都是罗叔陪他去的,不过今天则是由郁离陪着一起去。
张复看着穿着裙子的姑娘,虽然她的打扮很朴素,身上甚至没有丝毫的首饰,可她只要站在那里,俏生生的,便能引来众多注目。
“离娘,不如你换套男装吧?”他建议道,男装应该没那么引人瞩目。
郁离不解,“为什么?”
“姑娘家……一般很少学这个。”张复委婉地说,其实不说姑娘,男人都很少学这个。
郁离不在意,“职业不分男女贵贱。”
这话张复听得很舒心,按她的意思,杀猪匠自然也不是什么贱业,她从来没有看低那些在世人眼里低贱的职业。
最后见她没有换的意思,他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来到附近的一个村子,张复来到一处村民家。
现下还未到春耕,村里的人都闲着,看到张复时,便知道他是来收生猪的。张复在这一带百姓中的名声很不错,大家都知道他收生猪时给的价格十分公道,不像那些牲口贩子,总要将价格压得极低。
只是令他们有些不解,为何今天跟着他来的是个姑娘。
以往和他一起来的,不都是个高瘦的中年汉子吗?
他们到时,那户人家已经等着他们上门帮忙劁猪。
见他还带着个姑娘来,主人有些愕然,不解地看着郁离,发现这姑娘长得可真俊,也不知道她来干嘛。
直到见张复去劁猪时,那姑娘也跟过去了,终于意识到什么,主人目瞪口呆。
张复也有些臊得厉害,不过他看郁离一脸认真,明显是将之当成一项正经的活儿来干,便也不去多想,一边劁猪,一边向她讲解注意事项。
看过一遍后,郁离觉得这活挺简单的,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稳。
这家要劁的小猪崽有五头,等劁过后便卖几头出去。
在张复劁完三头猪崽后,郁离道:“张哥,剩下的我来劁!”
张复有些迟疑,“你会了?”
郁离道:“应该会了。”
又是“应该”?
当初她去县城找活干,想干杀猪的活,他问她会不会,她说应该会。结果实在是可会了,干得十分麻利。
张复决定将剩下的两头小猪崽给她劁。
倒是主人有些担心,“这、这位阿妹真的会吗?”可别一个不小心,伤到他家的小猪崽啊。
一只小猪崽能卖不少钱的。
张复虽然心里也不自信,但在外人面前,肯定要支持郁离的:“你放心,我这妹子很聪明的,她干这活非常利索,没有她学不会的。”
主人迟疑地看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话说,这么漂亮的姑娘,真的要学劁猪吗?他活这把年纪,还没见过有姑娘干这行的。
只是这姑娘自己都不在意干这个,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似乎好像也没啥……
郁离没理会主人的纠结,她走过去,捉起一只小猪崽。
被她捉住的小猪崽全程非常乖巧,甚至都不叫一声,主人没多想,倒是张复总算反应过来,那些猪在离娘面前的反应十分安分,此时看那只小猪崽落到她手里,着实乖巧得紧,动都不动一下。
郁离将安静如鸡的小猪崽往铺着干稻草的地上一摁,都不用她的脚去出力摁猪崽,它自己就维持着等着被劁的姿势不动。
等郁离动手时,小猪全程都没吭一声,愣是安安静静地就让她去了势。
主人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对比刚才张复劁猪时,那三只小猪崽的挣扎,叫喊得凄厉,再看这位姑娘,那猪崽在她手里,真是无比的乖巧,不管劁前或劁后都没作声,甚至伤口被敷完柴草灰后,也乖乖巧巧地趴在那里,没有嗯嗯哼哼地叫个不停。
成功劁完一只,郁离继续下一只。
她干得很快,全程都没费什么功夫,若不是张复知道她其实以前没做过,都以为她是个纯熟的劁猪匠,她干得比那些干了几十年的劁猪匠还要好。
就连主人都忍不住问:“这位姑娘……是不是以前干这个的?”
张复:“……她是第一次,今天第一次学。”想到什么又添一句,“不过她对付牲畜确实比较在行,不管是什么牲畜,在她面前都是安安分分的。”
这么说时,张复觉得,郁离可能真的很适合干这行吧。
主人犹豫了下,夸道:“那她真是天赋异禀!”
张复:“……”这种事就不必夸了。
离开时,主人结给他们劁猪的钱,并对郁离说:“姑娘,日后我家若是有了小猪崽,还要请你过来啊。”
看她劁的两只小猪崽,没有受太大的罪,主人看着心里就满意。
猪这么宝贝的牲畜,当然是希望它们被劁时能少受些罪,顺顺利利地长大。
郁离一口应下,说道:“你到时候和张哥说一声,我要是在的话,一定会来。”
“好好好。”
接着张复又和郁离去另一家。
刚出了年,有不少村民特地去抱小猪崽回来养,这些小猪崽一般都没有劁过,最近要劁猪的人家有很多。
张复见郁离干得比自己还好,而且因为猪面对她时很安分,能让它们在被劁时少受些罪,决定还是由她来做吧。
那些村民见一个年轻姑娘干这种事,觉得匪夷所思,对她十分不信任。
等他们看完她劁猪的过程,一个个都觉得她就是干这种事的熟手,都决定以后若是家里再抱养猪崽,一定要请她过来劁猪。
瞧瞧被劁的小猪,叫都没叫一声,想必是不疼的。
看到猪崽能少受点罪,他们心里也高兴。
直到天色将黑,两人终于赶着几头今天收的生猪离开。
郁离没和张复一起回县城,半途分开,她直接回青石村。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周氏一直等她回来,给她倒热水洗漱,又将锅里温着的饭菜取出来,一边问道:“离娘,顺利吗?”
“挺顺利的,那些猪崽被劁时都安安静静的,不用费什么功夫……”
傅闻宵正好进来,听到这话,脸皮微微一僵。
周氏还要问什么,见到他,便闭上嘴。
这种事……咳咳咳,还是别当着“儿子”的面说了,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傅闻宵坐下来时,面上已经恢复正常,笑着问她今天的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挺有趣的。”郁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原来劁猪这么简单,我已经学会啦,明天张哥说带我去其他村里劁猪。”
今天她几乎将那个村子里的猪崽都劁完,明天就去另一个村子。
“他们都很乐意让我去劁猪呢,说我的技术好,猪崽很听话,它们能少受些罪,以后一定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对村民而言,一头猪能健健康康地长大,便是一笔收入。
他们对抱回来的猪崽儿是非常上心的,冷了疼了都要关心。
傅闻宵沉默了下,说道:“挺好的。”
郁离笑眯眯地点头,径自吃饭。
**
接下来的日子,郁离都跟着张复一起去乡下收猪、劁猪。
起初罗叔他们还会过问一句,问郁离干得怎么样,等听完后,他们同样沉默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快要到县试。
郁离对这事也是关心的,为了让傅闻宵能顺利地熬过县试,最近她给他输送异能非常勤快,就是为了让他身体好一些。
县试前,他们商量着要不要住到县城的房子。
主要是县试时,这一大早考生就要去考院那边排队进场,若是从村里赶过去,那得大半夜就起来,若是休息不好,怕傅闻宵的身体撑不住。
郁离提议道:“疏影巷的房子已经打扫干净,床也做好啦,只有一些柜子和桌椅还没有做好,可以先将就住几天。”
周氏道:“那你和宵哥儿就过去住罢,让宵哥儿好好歇息。”
现下傅闻宵要参加县试,就算她对他的学问很有信心,周氏还是怕打扰到他,便没说在这种时候搬家。
搬家这事不急,还是等县试过后再搬吧。
傅闻宵知道他们关心自己,对这安排自然没有意见。
县试前一天,他们便收拾东西前往县城。
郁离早上还要去肉铺干活,中午回去吃完午饭,下午便和傅闻宵带着周氏收拾的行李,一起坐船去县城。
他们坐的船是王艄公的,王艄公见他们还带着包袱,有些疑惑,问他们要去哪里。
郁离道:“我夫君明天要参加县试,今晚先去县城住。”
王艄公惊得不行,“傅书郎也要去参加县试?”
他忍不住看向傅闻宵,虽然大家都叫他傅书郎,却因为他身体不好,从来没想过他能去参加科举。只是没想到,有天一会听说,他居然也要去参加县试。
难道他以后也要走科举一道?
想到郁家大房的读书人,特别是郁老大,这位考了好些年都没能考上童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
今年郁家的兄弟俩应该也会下场吧?
也不知道这傅书郎的学问如何,能不能考中,若是他能考中,反倒是郁家那兄弟俩没能考中,那就搞笑了。
王艄公越想脸上的表情越怪。
他忍不住瞅了瞅傅闻宵,觉得这傅书郎生得好看,那一身气度,看着就像是会读书的。
反正怎么看都比郁敬德兄弟俩要优秀得多,让人觉得他一定能行。
将两人送到县城时,王艄公说了两句吉祥话,祝傅闻宵高中。
傅闻宵含笑朝他道谢。
郁离也感谢王艄公。
王艄公站在那里目送他们,心里感慨,虽不知道这傅书郎的学问如何,但这人确实谦逊有礼,就算他这种撑船人,他也没有瞧不起,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令人心里舒坦。
**
来到疏影巷已经是傍晚,郁离用钥匙开门进去。
她先将包袱放下,去院子里的井中打水,准备烧点热水洗漱。
等她烧好水,进房就见傅闻宵已经将包袱里的行李整理好了,同时还将放在柜子里的铺盖被褥铺好。
因他们要过来住,这几天郁离有空就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放到这边。
现在这天气还冷着,厚被子肯定要有的。
郁离站在门口,看他在铺床时,突然说:“要不我今晚住到前院那边的厢房吧。”
她突然想到,前院还有两个厢房呢。
房间虽然不多,但比乡下的房子要多出两间,她可以搬到前院住。
傅闻宵神色一顿,温声道:“我刚才看过了,你只买两套铺盖被褥,另一套放在娘的房间,是给她准备的,你若到前院睡,这铺盖和被褥都不够。而且现在去买是不是太晚了?只怕人家已经关门。”
郁离眨了下眼睛,发现自己思虑不周。
她只买两套床上用品,其中一套是给周氏准备的,若是这么拿来用,好像不太好吧?
很快她就抛开这事,“那明天我再去买。”
傅闻宵没说什么,铺好床后,问她要去哪里吃饭。
已经快到晚饭时候,灶房那边除了烧水的大锅外,其他的东西都没备齐,是不可能自己做饭的。
傅闻宵看向郁离,觉得也不能指望他们两人做饭,她没在家里做过,他目前还没学会做饭。
“去张哥家!”郁离毫不犹豫地说,“张哥知道咱们今天要过来县住住,让我们晚上去他家吃饭。”
傅闻宵微微颔首,“那就去罢。”
哪知他们正要出门,门就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发现居然是汪举人。
汪举人进门就道:“傅贤弟,弟妹,你们应该还没用晚膳罢?今晚就去我家吃罢。”
说着他又看了看院子,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还能看到厅堂里同样没多少东西,便知这屋子的东西还没有备齐,两人只是来这里落个脚,并未正式搬进来。
汪举人道:“我家里的房间多,若是你们不嫌弃,可以去我家住。”
他真的很希望他们能住到汪家,这样他也能和傅贤弟多聊聊。
傅闻宵道:“多谢汪大哥的好意,我们住这边就好。”
郁离没说话,住自己的房子肯定要比去别人家住要舒坦。
因汪举人亲自来请,两人只好和他一起去汪家吃饭。
出门时,正巧隔壁有人出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到汪举人时,他顿时瞪大眼睛。
“汪先生!”
汪举人看他一眼,认出这人,笑道:“原来是宋秀才。”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汪举人,宋秀才十分激动,等他看到汪举人身边的那对年轻男女时,顿时愣在原地。
“汪先生,这两位是……”宋秀才红着脸问。
汪举人笑道:“这两位是我的贤弟和弟妹,他们住在这边,日后你们便是邻居,要劳烦宋秀才多关照几分。”
宋秀才忙不迭地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和宋秀才道别,三人便往汪家而去。
来到汪家,正好汪老夫人今天的精神不错,两人顺便去给她请安。
他们来汪家两次,因汪老夫人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未去拜见,到底不好。
汪老夫人看到两个容貌出众的年轻人,心里也很高兴。
这人老了,就喜欢这些好看又精神的小辈,特别是知道郁离还救了自己妹妹姚老夫人时,对她越发的喜爱,拉着她一个劲儿地说话,让儿子儿媳妇好好招待他们。
汪举人夫妻自是应下。
和汪老夫人说完话,那边的晚膳也做好了。
吃过晚饭,两人便告辞离开。
虽然汪举人还想留一留,不过想到明天就是县试,傅闻宵身体不好,又要早起,得好好歇息,只好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门。
回到疏影巷时,天色已经不早。
先前烧的水已经凉了,还得重新烧一遍。
这便能看出家里没个有经验长辈帮衬的缺陷,要是周氏在,就算出门时,也会放几根柴火慢慢地烧着,他们回来就有热水可以洗漱。
郁离有些手忙脚乱的,一下子发现买回来的盆和桶没清洗过,一下子又发现浴房那边没备好洗漱用的肥珠子,赶紧去柜子里找出来,整个人忙成一团。
她皱着眉说:“娘不在,总觉得做什么都不顺利。”
傅闻宵也想去帮忙,被她赶到一旁,“你明天还要去考试,别累着。”
他有些无奈,只好坐到灶前帮忙烧火,笑道:“娘若是知道咱们离不得她,只怕下次要跟着一起来。”
郁离道:“那更好,有她在,我就安心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周氏的照顾。
其实说她照顾傅家人,不如说他们在照顾她,她负责保护他们。
郁离叹气,总算认清楚自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让她去打打杀杀她很在行,但在生活中,她其实真的不会照顾人。
先前觉得房子里的东西她都准备妥当,等住进来时,发现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
她将之记下来,明天再去买。
两人洗漱好后,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好好睡觉。
听到另一头翻身的声音,郁离问道:“你睡不着?是不是紧张?”
明天就要参加县试,他紧张应该是正常的吧?
傅闻宵道:“其实不紧张,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作什么?”郁离纳闷,这乌漆抹黑的,他能看清楚吗?总觉得他的话怪怪的。
黑暗中响起他的轻笑声,听到他说:“虽然看不到,但只要想到离娘你在这里,我就很安心,睡觉都踏实。”
听到这话,郁离拧起眉。
难不成以后她还得继续和他同住一个房间,以免他睡得不踏实,养不好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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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107 章
◎县试◎
寅时左右,远处传来一道响动,郁离瞬间睁开眼睛。
黑暗中,她坐起身,意识到这响动应该是县衙那边传来的,意在提醒今日参加县试的考生做好准备。
在郁离坐起时,旁边的傅闻宵也醒了。
郁离将桌上的油灯点亮,转头对他说:“该起啦,等会儿我们去街上吃点东西。苏姐姐说,每次县试时,考院附近的街上都会有早点卖,供应给考生,咱们去那里吃就行。”
昨天在汪家吃饭,汪夫人还特地交待她不少关于县试的事。
约莫是看她年纪小,对这些没经验,所以汪夫人特地叮嘱她很多事,郁离一一记下来。
于是她也知道考院附近哪里可以解决他们的早饭。
换好衣服,郁离去灶房烧水洗漱,傅闻宵则趁机检查考篮里的东西。
考篮是汪家为他准备的,汪举人对傅闻宵这次的县试非常关心,听汪老夫人笑谈,当年他参加县试时都没这般上心。
虽然觉得以傅闻宵的才华,区区一个县试不算什么,但汪举人也真心希望他能顺利地考过,别出什么问题,所以在这方方面面都比较紧张。
生好火后,郁离便没理它,披头散发地回房。
见他在检查考篮,她凑过去看了看,里头的东西准备得很齐全,满意地道:“汪举人有心了。”
有经验的人准备起来很妥当,不用担心什么。
傅闻宵转头看她,发现她的头发还没梳,便拿梳子给她梳头发。
郁离已经习惯他帮自己弄头发,安分地坐着。
等头发束好,她伸手摸了摸,觉得头发束得很结实,不会轻易散,很方便干活,顿时满意了。
水烧好后,两人便去洗漱。
其实郁离觉得用冷水或热水洗漱都可以,就算是下雪天,她也随便用冷水洗漱。
周氏发现后便阻止她,说姑娘家不要在天冷时碰那么多冷水,对身体不好,并时时刻刻盯着她。被周氏盯多了,她很自觉地用热水洗漱,就算周氏不在,也没有偷懒。
她可以偷懒,但傅闻宵这脆弱的身体可不能偷懒,还得顾一顾他。
两人打理好后,郁离查看傅闻宵身上的衣服。
虽然快到二月下旬,然而这几天下雨,有点倒春寒,还得多添些衣物才行。
“冷不冷?衣服够吗?”郁离问他。
“还好。”他朝她笑了笑,“我有多穿两件衣服。”
确认他听话地多穿衣服后,郁离便满意了,昨天出门前,周氏还叮嘱她,让她多注意,一定让他多穿些衣服再进考院。
毕竟要在里头待一天呢,衣服得穿够。
再三检查,确认没什么遗漏的,两人终于出门。
此时天色还黑着,疏影巷这边很安静,不过还是能见到一些人,都是今天要去参加县试的考生,他们身边都有家人陪着,甚至有些全家出动,浩浩荡荡的,只为送一个考生去参加县试,显得格外隆重。
郁离看了一眼,有些恍然。
果然考生都要有家人陪着,不然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她送他去考院也是应该的,看来傍晚等考院开门时还得去接他才行。
县试一共考五场,每场一天,都是考生早上进入考院,傍晚时离开,允许携带一天的食物,若是没有带的,也可以在考院里头出银子买。
考院就在县衙附近,旁边的某条街上,果然早早便有东西卖了。
他们来到一个卖面食的小摊子,有包子馒头和馄饨等面食,就支在街边。
在摊子里忙碌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有几个正在吃早饭的书生,他们身边放着考篮,一看就知道是来参加县试的。
郁离要了两碗馄饨,她一碗,傅闻宵一碗。
傅闻宵问:“离娘,只要两碗够吗?”以她的饭量,她只吃一碗让他很担心她会不会饿着。
“没事。”她淡定地道,“等你进考院后,我再去肉铺那边吃。”
傅闻宵听罢,不再说什么。
吃过馄饨,两人便去考院那边。
考院前已经挤满人,除了考生外,还有其亲属家眷,看起来人非常多。
郁离看了看,发现那些准备进场的考生的年纪不一,虽然以年轻人居多,但也有小孩和老人,小孩最小的有十岁左右,老人甚至有五旬左右的,头发花白,一看年岁就不小。
这种畸形的年龄差,看得郁离有些怔忡,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人类对读书和科举有多重视。
怪不得那些平民百姓对读书人如此敬畏。
在郁离发呆时,傅闻宵拉着她往旁走,一边小声问:“离娘,怎么啦?”
郁离顺从地跟着他走,也小声地说:“来参加县试的人好多啊,而且他们的年龄……”
闻言,傅闻宵有些明悟,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些年龄不一的考生,他笑了笑,说道:“这是他们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
虽不知道她以前所在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看来应该没有科举,就算有也是另一种形态罢,甚至人们将读识字视为一种常态,对读书人也没什么敬重之心。
如果当人人都会读会写时,读书人确实也没什么可稀罕的。
这时,郁离看到送郁敬德兄弟俩一起来考院的郁老大一家。
郁老大、陈氏和郁琴都来了,三人看起来十分紧张,郁老大拉着两个儿子再三叮嘱,神色很严肃,郁敬德兄弟俩也是一脸严肃地听着。
看到他们,郁离对傅闻宵的话又有一种更深刻的认识。
如果不是郁老大父子三人是读书人,郁家又如何会压榨其他人的利益去供养他们,只盼着他们能高中,让郁家改换门庭,变换阶层。
虽然明白这道理,但她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很快,考院那边响起锣鼓声,提醒考生进场。
傅闻宵道:“离娘,我先进去了。”
郁离嗯一声,突然拉住他的手,将今天的异能输给他。
被她拉住手时,傅闻宵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果然,很快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原本因为倒春寒之故,被寒风一吹,他的手脚也有些冷冰冰的,这会儿倒是觉得身体暖和起来,精神也非常好。
傅闻宵认真地凝视她,等她收回手后,说道:“离娘,等我。”
郁离眨了眨眼睛,说道:“等你考完,我再来接你。”
她肯定得来接他的,万一他出来就倒下,她得及时给他输点异能,免得回去就病倒。
目送傅闻宵排队进入考场,直到人不见后,郁离转身离开。
哪知道转头谢就看到郁老大一家,彼此遇了个正着。
看到她,郁老大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去看考院那边,发现两个儿子已经进入考院后,总算松口气。
敬德他们应该没看到她吧?
郁老大提心吊胆的,就怕两个儿子乍然看到她,影响他们今天的考试……
陈氏只是一愣,问道:“离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夫君来考试。”郁离淡定地说。
郁琴呆了呆,讷讷地问:“他……傅郎君真的也来参加县试?”
“当然啦,大堂哥和二堂哥都可以来,他为何不能来?”郁离反问,然后又去问郁老大,“大伯,你说是不是?”
郁老大僵着脸没说话,心里涌起一股羞愤之感,觉得她是在羞辱自己。
自从知道两个儿子去给他讨公道不成,居然被人按着给郁离跪下后,他就知道二房这侄女与他们父子天生犯冲。
可打又打不过,暂时也没那能力报复,他们只能尽量绕道走。
他们不去见她还不行吗?
原本郁老大还想着,等两个儿子将来考上秀才,有功名在身,届时便是洗刷当日之耻的时候。
哪知道这时听说,郁离所嫁的夫婿的病居然快好了,将要去参加县试。
这就算了,当看到傅闻宵写的福字时,郁老大心里头就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能写出那般气势磅礴的字,那人的学问会差吗?
他突然对两个儿子都没信心。
只是心里再沮丧,郁老大也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影响到两个儿子,打击他们的信心,让他们像自己一样,连童生都考不过。
见郁老大不吭声,陈氏和郁琴同样不知道说什么。
她们是体会过郁离的战斗力的,在她面前,压根儿就不敢随便乱说话,以免她一个看不顺眼,直接一巴掌抽过来。
有时候,暴力比什么教训都有效,都能让人记忆深刻,不敢再以身犯蠢。
郁离见他们都学乖了,不再说一些让人不喜的话,自然也没有不依不饶,转身离开。
直到她走远,陈氏母女俩看向郁老大,然后不意外地看到一张青红交错、羞愤难抑的脸。
郁老大阴着脸,甩袖而去,也不管妻女跟不跟得上。
“爹!”郁琴赶紧叫一声。
然而郁老大已经走远,她只能委屈地扁扁嘴,看向母亲。
陈氏对此倒是淡定,拉着女儿离开,说道:“下午考完后,咱们再过来接敬德他们。”
郁琴有些犹豫,“要是他们遇到离娘怎么办?”
母女俩都不是蠢人,哪里不明白郁敬德、郁敬礼突然脾气变坏的原因。
他们那反应,就和当初经历分家的郁老大一模一样,只怕都在郁离那里栽了跟头,而且栽得极狠。
这让陈氏气得不行,知道这两个儿子肯定是去找过郁离,差点想一人呼一巴掌,骂他们为何如此蠢,去自取其辱?
陈氏觉得这两个儿子实在太天真了,也怪郁老爷子他们将兄弟俩保护得太好,让他们没吃过苦头,不知人间险恶。
就连郁老大作为长辈,都在郁离那里吃亏,他们不过是隔房的堂兄,郁离难不成还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凭什么?
陈氏也很忧心,怕两个儿子见到郁离,然后又被她刺激到,影响到他们这次的县试。
只是就算担心,她也没办法不让郁离不出现,只能道:“如果他们连见到离娘都受不了,那这辈子也只能这样。”
就像丈夫那样,一辈子只是个在米铺拨算盘的,连童生都不是。
郁琴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话听着虽然冷漠,却也是事实,如果他们连童生都考不中,以后也就那样,枉费读那么多书。
她垂下眼,又想起大表嫂杨惠的话,或许杨家确实是个好去处……
**
离开考院后,郁离就去肉铺那边。
张复、罗叔和张耀平等人都在,只有屠老大不在,前些天他又去府城了。
见到郁离,他们都关心地问:“傅郎君去考院了?顺利吧?没啥事吧?”
得知傅闻宵要参加今年的县试,肉铺里的人比郁离还要重视,见面就要问一句,生怕出个什么意外。
郁离有些好笑,“放心,很顺利,没什么事。”
张复说:“离娘,你们昨晚咋不来我家吃饭?我一直等着你们呢。”
知道她在县城买了房子,但因为还没正式搬过去,那房子里的东西并不多,两人肯定不会在家里生火做饭,便想叫他们过来吃饭。
郁离道:“我们还没出门,汪举人便来了,只好去汪家那边吃饭。”
闻言,肉铺里的人都惊了惊。
“汪举人?是城北汪家的那位汪举人?”张耀平小心地确认。
郁离肯定地点头,“就是他!”
他们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傅郎君居然还认识汪举人……”
等他们听郁离说,汪举人与傅闻宵的交情很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汪举人在县城的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极高,是有名的神童,也是最会读书的人,如果连他都这般看好傅闻宵,那傅闻宵的学问一定很好,这次县试肯定没问题。
这么一想,大伙儿好像也淡定了。
张耀平私下和张复说:“不愧是郁阿姐挑中的男人,不仅有长相,也有才华,不然哪里配得上郁阿姐!”
“闭嘴吧!”张复笑着拍他脑袋一巴掌,“这种话可别到外头随便说。”
虽然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寻常男子确实配不上郁离,但不能附和,免得这小子越发的胡说八道。
张复暗忖,越来越觉得离娘这夫婿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不仅肉铺的人关心傅闻宵的县试,就连郁金和郁小姑他们都关心。
还没到中午,郁离就见郁金来肉铺这边找她,问傅闻宵县试的事。
“大姐,今天早上还顺利吧?姐夫啥时候出来?他的身体不会有事吧?要在考院待一天呢,他能受得住吗……”
郁离道:“放心,都顺利的,考院要到傍晚才开呢,他的身体应该没事的,届时我去接他。”
如果真有事,马上给他输点异能让他挺过去。
想到这里,郁离决定多吃点,多转化一些异能以防万一。
“二妹,咱们去吃饭吧。”郁离邀请妹妹,“今天去知味斋。”
郁金呆住,似乎没想到,傅闻宵还在考院里头呢,她居然有心思去酒楼吃饭。
郁离理直气壮,“他在考院,也不影响我吃饭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郁金无言以对,最终决定陪大姐一起去吃饭。
虽说姐夫今天去参加县试挺重要的,但大姐吃饭这事更重要。
姐妹俩去酒楼吃了一顿,郁金原本想去结账的,哪知道郁离先一步结完账。
“今天我请你。”郁离对有些懊恼的妹妹说,“下次你再请我!”
郁金想了想,说道:“好,等姐夫考过县试,我一起请你们。”
这话得到郁离的一个摸头,笑着道:“嗯,等着你请我们吃饭。”
吃完饭,郁离去街上买东西,然后送回疏影巷的房子。
做完这些,她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考院那边快要开门,便去县衙那边。
郁离来到考院那边,发现来这里等候的家属已经不少。
“傅娘子!”
一个小厮过来,郁离认出他是汪举人身边的书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书童笑道:“是我们家老爷让我来的,说等傅郎君出来,便让您和他一起去汪家用膳,夫人已经让厨房准备好膳食,就等你们过去。”
郁离:“……”汪举人真是太热情了。
在两人说话时,关了一天的考院的门总算打开。
接着考生陆续走出来。
这些考生的神色不一,有的平静,有的高兴,有的沮丧,有的面色惨淡……人生百态,似乎都在这一刻,汇集到这些考生身上。
书童一直盯着考院,在傅闻宵出来的瞬间他就看到了,高兴地说:“傅郎君出来了!”
其实不用他说,郁离也发现傅闻宵。
主要是这人在一群考生中,他的身量极高,可谓是鹤立鸡群,更不用说那张脸实在是招人,令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现场有不少人都呆呆地看着,忘记了反应,特别是那些年轻姑娘,都羞红了脸。
傅闻宵出来时也看到不远处的郁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地朝她走过去。
那些看到他朝自己走来的姑娘都红了脸,等发现他直接越过她们,朝着不远处一个皮肤很白、容貌精致的姑娘走去,不禁有些失落。
果然,像这般长得好看的公子,都是有主的。
“离娘,等久了吗?”傅闻宵含笑问。
郁离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脸有些苍白,眉宇间也浮现倦色,看来在考院憋了一天,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有些难熬。
书童也看出来了,赶紧问:“傅郎君,您要不要先去看大夫?”
傅闻宵总算发现他,“你也在?”
书童一脸委屈,“傅郎君,我一直在啊?”不能因为他长得平凡,就直接忽略他,只注意到傅娘子啊。
傅闻宵正要说话,突然手就被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拉住。
他的心脏微微一跳。
她的手明明很有力量,一巴掌能将人抽飞,但她的手心出乎意料地柔软,柔软而温暖,很容易让人生出眷恋。
傅闻宵的耳尖有些红,却没有拒绝,直接握住那只手。
郁离疑惑地看他,没说什么,趁机将异能输给他。
果然,很快就见他眉间的疲惫淡却一些,脸色虽然仍是苍白,但也没有那么难看。
“不用请大夫。”傅闻宵转头对书童说。
书童已经发现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瞪大了眼睛,这傅郎君和傅娘子感情未免太好了吧?
这才刚出来呢,就迫不及待地牵着对方的手,他们这么想对方的吗?
因汪举人实在热情,两人只好又去汪家蹭饭。
幸好汪举人也不是那种没眼色的,知道傅闻宵身体不好,刚从考院出来,没拉着人去探讨书法学问。
吃过饭后,汪夫人让下人收拾一些郁离爱吃的点心,便送他们出门。
至于傅闻宵今天考得怎么样,汪举人觉得根本不必问。
以傅贤弟的才华,区区一个县试还不是轻松夺得第一,如果不是第一,肯定是张县令有问题,故意打压。
歇息一晚,傅闻宵的精神看着好了不少。
郁离问他:“距离下一场考试还有几天,你要不要先回村里?”
县试要考五场,每场考一天,几天后放榜,择取前二十名,继续参加下一场考试。这期间,考生可以休息几天。
傅闻宵先是问她:“离娘回去吗?”
“当然回啦!”郁离理所当然地说,“我想吃娘做的饭。”
虽然酒楼的菜品很好吃,汪家厨子做的饭也好吃,可她还是最喜欢周氏做的,若是隔几天没吃到,心里就开始惦记。
既然她说回,傅闻宵便决定回去。
见到两人回来,周氏十分开心,对他们嘘寒问暖,听郁离说想吃她做的饭,周氏马上给她做,毫无原则可言。
至于傅闻宵的县试第一场考得如何,周氏同样没问,觉得只要张县令眼睛不瞎的,都不会不让他通过。
果然,几天后便有结果,傅闻宵不意外被提了堂号。
仍是提前一天去县城,在县城住一晚,然后翌日进考院,等到傍晚时,考生从考院里出来,隔几天再下一场。
每一场郁离都会亲自送他去考院,然后傍晚去接他。
不管是送他进考院前,还是接他出来,她都趁机给他输送异能,可能也是如此,每场考完后,他的脸色虽然看着苍白,并没有倒下。
就算倒春寒最冷的那几日,他也能顺顺利利地从考院出来。
倒是因为郁离每次都在外头给他输送异能,导致很多人都觉得这对小夫妻实在恩爱,丈夫刚从考院出来,妻子就迫不及待地去牵他的手,作丈夫的也没拒绝。
很多年长的人在心里感慨,果然小夫妻就是恩爱。
考完最后一场,郁离去接傅闻宵,仍是第一时间就给他输送异能。
看到这一幕的很多人都淡定了。
直到郁敬德兄弟和陈仲询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从考院出来,看到他们,脸色微变。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08 章
◎案首◎
郁敬德三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郁离。
他们僵硬了下,然后忍住心中的羞耻,扭过头不去看她。
纵使如此,他们还是看到和她站在一起的傅闻宵,心里的滋味难言。
这段时间,傅闻宵可谓是名噪县城,县城里的读书人无人不知他。
除了他出众的容貌外,也因他与汪举人之间的交情。
听说汪举人对他十分推崇,就连傅闻宵去报名县试时,还是汪举人亲自陪着去的,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他一口一个“傅贤弟”地叫着,叫得格外亲热。
能让汪举人如此推崇的人,可见学问一定很好。
众人倒不知道他还是“松鹤先生”,汪家的人虽然知道,但并未往外传,汪夫人治家极严,可不容许下人到外头随便嚼舌根。
纵使如此,光是汪举人的态度,便让世人知晓傅闻宵是个难得的才子,区区一个县试并不算什么。
汪举人可是出了名的眼光高,若是没点才华的人,他从来不放在眼里。
果然,在县试的第一场时,傅闻宵就被提了堂号。
县试一共考五场,每场考试,能排进前三十名的,都会被提坐堂号。
这些被提了堂号的人在下一场考试时,会被安排在县令面前考试,虽然要受到更加严厉的监试,但也算是在县令面前露脸,端看个人能不能撑得住。
每次傅闻宵都是第一个被提堂号的。
虽说郁敬德、郁敬礼和陈仲询在第一场考完后,也被提了堂号,但到底与傅闻宵还有极大的差距。
三人心中的滋味难言,特别是每当想到傅闻宵和郁离的关系时,心里头甭提有多难受。
但他们也能看得出,傅闻宵确实很优秀,优秀到让人连嫉妒都生不起。
当一个人优秀到达到某种高度时,凡人只有仰望的份,不会试图去与天才较量。
傅闻宵给山平县的所有读书人的感觉便是如此。
他就像是横空出世,成为山平县所有读书人仰望的对象。
郁敬德、郁敬礼和陈仲询从小就跟着陈秀才读书,他们的基础打得好,是陈秀才的书塾里读书天份在前列的。
正是如此,郁老爷子和郁老大才会如此看重他们。
兄弟俩的读书天赋确实比当年的郁老大要好。
这次县试,也是三人第一次下场。
按理说他们这年纪下场算是比较晚的,这是陈秀才特地压下的结果,想让他们将基础打得牢些再下场,免得像郁老大当年那样,下场早,可惜考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考中,渐渐地心态失衡,差点一蹶不振。
这算是汲取郁老大当年的教训吧。
在第一场考试,三人都被提了堂号时,郁老大等人都很高兴,觉得算是有个好开头。
可惜,第二场开始,三人便拉开差距。
等到第三场,郁敬德兄弟俩没再被提堂号,只有陈仲询能被提。
直到五场考完,三人其实都对自己的水平有所了解,能不能被取中,到放榜时就知道了-
那边的郁离没注意到郁敬德三人,给傅闻宵输送异能后,两人便离开了。
郁老大和陈氏、郁琴见状,暗暗松口气。
他们很庆幸,直到考完试后,郁敬德他们方才见到郁离。
当然这也有他们故意干预的结果,每次只要郁离出现,他们就如临大敌,努力地挡住三人的视线,或者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见到郁离。
幸好每场考试时,来接送考生的家属多,人也多,方才能让他们成功地隔开三人的视线。
为此他们每次都被弄得心力交猝,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能让他们保持平衡心,顺利地考完县试就行。
郁老大对脸色有些不好的两个儿子说:“你们别多想,现下已经考完,接下来就等结果吧。”
郁敬礼忍住心中的羞耻,朝父亲嗯一声。
倒是郁敬德一直阴沉着脸。
陈氏将两个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一颗心不禁提起来。
难道大儿子没考好?
她听父亲说,兄弟俩的学问都差不多,参加这次县试没问题,不过兄弟俩的性子不太一样,也会造成不同的结果。
郁敬德虽是大哥,但遇到重要事情时,就容易情绪激动,无法专心致志;反倒是郁敬礼较为专注,一旦投入进去,不管是读书还是做事,都能事半功倍。
陈氏想到这里,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万一礼哥儿考中,德哥儿却落榜……
郁老大不知道陈氏的担忧,招呼他们离开。
他转头朝陈仲询道:“询哥儿,这几天你也去松快一些,可以和德哥儿、礼哥儿一起郊外踏个青,放松一下。”
陈仲询心不在焉地应一声,望着那边消失的两人,有些黯然。
得知傅闻宵是郁离的夫婿时,他就开始关注他,发现这人实在优秀,和她站在一起非常相配。
虽然被衙役按着朝郁离跪下,但陈仲询心里只是羞耻,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她,毕竟当初那事也是他们有错在先,偏心自己亲人之故,主动去招惹她的。
羞辱人者,人恒辱之,便要做好被羞辱的准备。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得劲……
“询哥儿?”陈氏叫了一声。
陈仲询猛地回过神,说道:“姑母,我累了,我先回去歇息。”
陈氏点头,目送他随着陈家派来的仆人一起离开,心里叹气。
原本她还想让女儿嫁陈仲询的,他们是表亲,亲上加亲,未尝不是一桩好亲事。可她发现,不仅女儿不太乐意嫁去陈家,询哥儿似乎也对女儿无意……
**
县试考完了,一般会在五六天后放榜。
郁离陪傅闻宵回村里,说道:“这几天你好好歇息,努力养身体罢,等四月份还要参加府试。”
周氏也道:“宵哥儿,我给你多做些药膳补身体,你要好好吃,别剩着。”
傅闻宵:“……”
接着周氏和郁离商量搬家的事。
县试考完后,天气已经转暖,正适合搬家。
郁离道:“娘,你这几天在家收拾东西,我每天去县城时搬一些过去,等我搬完后,你们直接过去就行,这样你们也轻松些。”
周氏觉得这样也可以,先搬一些平时用得不多的东西过去。
她道:“你搬过去后,先将东西放到屋子里,等我们过去了再收拾整理,你别累着啊。”
虽然知道她力气大,但到底是个瘦弱的姑娘,周氏还是担心她会累着。
郁离笑道:“我不累的。”
因为周氏坚持,她只好答应等他们过去后再一起收拾房子。
接下来的日子,周氏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等郁离去县城干活时,让她顺便带一些过去。
就像蚂蚁搬家似的。
村里的人都发现这事,忙过来询问,得知他们要搬去县城时,十分羡慕。
“傅家真好啊,居然要搬到县城,而且他们还在县城买了房子,听说买的是最贵的地方,那里住的都是读书人哩。”
提起读书,依然是让百姓羡慕又敬畏的一件事。
有人又道:“其实还是离娘厉害,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搬。”
“说得也是,傅家都在村里住了三年,以前怎么不搬,直到今年才搬?”
“那不是傅书郎今年要去参加县试吗?听说他的学问很好,连城里的读书人都敬佩,还有县城的举人老爷叫他贤弟,那可是举人老爷啊!”
对村里人来说,秀才已经是很有本事的读书人,举人老爷是他们不敢想的。
青石村离县城不算远,时常有人去县城,多少也能听到一些消息。
特别是和自己村里人有关的事,每次听到时,就忍不住关注几分,于是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这是旁人瞒不住的。
一时间,村里的人对傅家都十分羡慕。
原本大家提起傅家时,都会用惋惜的语气说,傅家就算有钱又如何,养了一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迟早要拖垮傅家。
可没过一年呢,傅家的病秧子的身体要好了,去参加了县试,傅家还要搬到县城住。
怎么不让人羡慕?
“要我说,傅家能如此,还是离娘是个有福气的。”一个大娘说,“你们想想,傅家的变化是不是从离娘嫁过去开始的?”
众人闻言,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如此。
“离娘可不仅有福气,她还有本事,去年附近的村子要祭灶杀猪时,都要请她过去,以往哪里有这种事?祭灶时可没咱们女人啥事。”
“是啊,离娘那手杀猪的绝活,那些男人哪里比得上?”
说起这个,不管是大娘还是小媳妇们都来了劲儿,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离娘还会赚钱呢,她杀猪赚的钱可不少,看那些杀猪匠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了。依我看啊,以后她赚的钱可不比傅家少,傅家肯定要仰仗她。”
“……”
村民们越说越觉得郁离厉害,也越发的羡慕。
他们以前咋就被郁老太太要的聘金吓退,没为自家的孩子聘娶离娘呢?要不然,现在搬去县城的就是他们了。
不过村民们虽然心里后悔,但想必最后悔的还要数郁老太太等人。
桂花婶是个见不得郁老太太好的,特地去问她:“婶子,你们家离娘要搬到县城啦,你有没有后悔当初随便将她嫁出去?”
郁老太太嘴硬道:“有啥后悔的?姑娘家长大了都要嫁人的,总不能将她们留成老姑娘吧?”
后悔?怎么可能不后悔,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是再后悔她也不能当众承认,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而且后悔也没用啊,根本没办法修复和二房的几个孙女的关系,更沾不到她们的好处,她能如何?
仗着长辈的身份没脸没皮地赖上?
只怕她刚赖过去,就会被郁离打出来,她哪里敢啊?离娘可是真的会打人的,不管你是不是长辈,打了还有法子让他们不敢往外说。
而且,就算他们往外说,只怕这些人现在也不相信吧?都觉得离娘就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就是因为她会杀猪吗?
桂花婶再接再厉:“你难道没后悔以前那样苛待离娘姐妹吗?你瞧瞧离娘姐妹几个,没你们拖累,日子过得多好啊!她们哪个不是有本事的,比你们家的男人有本事多了,要是我啊,恨不得将这些孙女当宝贝,这样享福的就是你啦。”
郁老太太终于忍无可忍,骂道:“几个丫头片子罢了,又不能参加科举,更不能去做官,有啥可惜的?德哥儿、礼哥儿将来可是要做官的……”
还没等她说完,桂花婶就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她一边笑一边说:“婶子,你别说笑了,以为读个书就能当官,举人老爷都不一定能当官,何况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中童生,万一像你家老大那样一直考不中……”
这可戳中郁老太太的死穴,她当场气炸,抄起扫帚就打人。
“让你诅咒我孙子,我和你拼了!”
桂花婶机灵地跑开,一边跑一边说:“婶子,你不能因为我说实话就打人啊!你家的两个孙子厉害,可我听说傅书郎更厉害,万一这次县试,傅书郎榜上有名,你家的两个孙子却落榜……”
“你还说!你还说!看我不打死你这乌鸦嘴老货!”
最后桂花婶还是挨了几扫帚,疼得龇牙裂嘴的。
周围人有些无语,说道:“你干啥去招惹她?还说那样的话,也不怪她打你。”
这次的事,还是桂花婶嘴巴太贱,就算郁敬德兄弟俩真的落榜,你也别到人家面前说,这不是戳人心肝吗?
桂花婶哼了一声,“谁让她以前那么嚣张,总说她家有三个读书人,将来要做大官的,咱们都得让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给人反驳。”
最重要的是,郁老太太那嘴巴也很贱,桂花婶刚嫁过来就被她说了一嘴,当时年轻,脸皮薄,羞愤欲绝,直到现在还记恨着。
只能说,郁老太太不该去招惹桂花婶这种同样没脸没皮的。
村里的人虽然嘴上劝着,其实也很好奇这次郁敬德兄弟俩能不能考中。
不会真像桂花婶说的那样,傅书郎考中了,兄弟俩落榜吧?
而且傅书郎和郁敬德兄弟的关系,那算是舅兄与妹夫,也是沾亲带故的,更容易被人拿来作对比-
就在众人的引颈盼望中,放榜的日子终于到了。
村里的人都很关心,更不用说郁家的人,以及和郁离关系好的人。
一大早,县衙那边就将通过县试的名单张贴出来。
郁金和孙芳娘早早就过去等着,为此她们都没去码头那边做生意,店里则交给柳氏和孙正看着。
另一边,郁离还在送货呢,见到巡逻的葛衙役等人——一看就是他们特地找过来的。
葛衙役见面就说:“离老大,今天放榜啦。”
郁离点头,表示知道了,“等送完货我就去看看。”
几人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淡定,顿时心生敬佩。
事实上,他们得知郁离的夫婿居然要参加今年的县试时,当时是傻眼的,等他们见到傅闻宵本人,对郁离的敬畏更深。
在他们心里,离老大已经可怕到不像人,等她的夫君将来当官,对她只怕是如虎添翼,没什么她不敢干的事吧?
他们倒不觉得傅闻宵当不了官,实在是郁离太过强大,在他们心里,她挑的男人肯定也是个厉害的,不然咋能让她看上?
是以傅闻宵的县试还没结果呢,在他们心里,他将来当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葛衙役想卖她一个好,说道:“离老大,我们刚去看过了,你夫君他是第一名,就是那个什么案首!”
“对,是案首!”
彭衙役和朱衙役忙附和道。
郁离点头道:“知道了。”
三人瞅着她,暗忖果然不愧是离老大,这份淡然处事的心态,是旁人所比不上的。瞧瞧她,得知夫婿成为案首,居然都觉得没啥了不起。
如果郁离知道他们的想法,会告诉他们,因为汪举人总在他们面前夸傅闻宵,夸得她都有种傅闻宵傲视读书人的理所当然感。
所以夺得案首,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是他没拿到案首,那肯定是张县令做了手脚。
告别葛衙役他们,郁离送完货,回到肉铺。
肉铺里,张耀平等人都是一脸欢喜的模样,张复甚至大方地对今天来买肉的人说,为了庆祝傅郎君成为县试的案首,今天一斤肉降价三文。
来买肉的百姓惊喜不已,仿佛自己考上案首,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见到郁离回来,他们都过来恭喜她。
“郁家妹子,你夫君可真厉害,居然是案首!不愧是被汪举人看中的读书人。”
“听说连汪举人都敬佩他的才学。”
“汪举人可是神童呢,连神童都敬佩,那他得多厉害啊?岂不是文曲星下凡的?”
“说不定傅郎君就是文曲星君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长得那么好看,像神仙似的,或许真是……”
“……”
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郁离十分无语,和他们打声招呼,赶紧进屋子里去了。
张复笑眯眯地说:“离娘,啥时候傅郎君再来县城,我请你们吃饭。”
虽然傅闻宵看起来像是那种让人不敢亲近的世家子,也是张复以前最不愿意接触的类型。但相处过后,发现他挺好相处的,可能也是因为郁离,他特地迁就他们。
不过做人嘛,难得糊涂,只要傅闻宵有心就成,不必计较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过两天就来了。”郁离说,“我们过两天搬家。”
张复忙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郁离摇头,“不用,这几天我搬了不少东西过来,也没多少东西了。”
张复只好作罢,说道:“等你们安置好后,我们再上门打扰。”
“行!”郁离点头,“到时候你们过来,我请你们吃饭。”
张复自然笑着应下。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郁金和孙芳娘兴高采烈地过来。
一看她们,郁离就知道又是来报喜的。
关心傅闻宵县试结果的人太多,都不等她过去看,一个个的便先去看了,然后过来和她说。
“大姐,姐夫是案首!”郁金欢喜地说。
孙芳娘也道:“大姐夫可真厉害!”
然后两人都说,要请他们吃饭,庆祝傅闻宵中了案首。
郁离对别人请客来者不拒,更何况是自己家人,那是不用客气的。
她笑道:“行啊,我们就要搬到县城啦,到时候给你们机会请。”
应付完高兴坏了的妹妹和表妹,郁离洗完手,又去换一身衣服,便去县衙那边看看。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也要自亲去看看,有点仪式感,才不枉傅闻宵去参加考试时,她殷勤的接送,还有给他输送的异能。
等她到县衙那边,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
像这种放榜日,一般都是刚将名单张贴出来时的人最多,挤都挤不进去,这会儿都快到中午,人自然也没多少。
郁离过去看了看,看到最前头的名字赫然是傅闻宵,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离老大!”
听到声音,郁离转头,就看到吴瘦子等人。
他们也是一副高兴欢喜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榜上有名。
吴瘦子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傅闻宵的,和葛衙役他们一样,也觉得傅闻宵将来肯定是要当官的。
毕竟没点本事的男人,敢娶离老大这么厉害的姑娘吗?
不过现在他们打从心里敬畏、敬重离老大,所以她的夫婿成为案首,也打从心里高兴。
没别的,他们现在算是跟着离老大混,她混得越好,他们也算是有个靠山。
虽然可能离老大压根儿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也不会给他们当靠山,但他们已经决定以后要死心踏地地跟着她,听她的话。
面对他们的恭喜,郁离道:“行了,想恭喜等宵哥儿来县城后你们再和他说吧,没事你们就去干活,这个月的供奉别忘记了。”
吴瘦子等人:“……”
果然,离老大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郁离又看一眼榜单,然后去买了些东西便回村。
回到村里时,她发现这才是个开始。
明明已经是春耕之时,村里应该很忙才对,可是看村口那边的树下,一群人居然还有心思在那里聊天。
看到郁离回来,有人马上叫道:“离娘回来啦!”
郁离和他们打招呼,就被一个大娘拉住。
“离娘,傅书郎可真厉害啊,他居然是案首!还有你大堂哥德哥儿落榜啦,倒是礼哥儿榜上有名,就是名次很靠后,听说这名次挺危险的,差点就落榜。”
郁离啊了一声,她刚才只看傅闻宵的名字,对其他人并不关注,所以还真不知道郁敬德兄弟俩如何。
原来一个上榜一个落榜?
?
作者有话说:
上章县试第一场择取那里有个BUG,已经改过啦,并不影响阅读乀(ˉεˉ乀)
第 109 章
◎搬到县城◎
郁离对郁敬德兄弟俩谁上榜谁落榜的事并不感兴趣。
好不容易摆脱村口那些热情的大娘,等她回到家,发现家里同样热闹。
左邻右舍都来了,村长也在。
周氏正在烧水煮茶招待他们,傅闻宵则坐在堂屋里与他们说话。
众人围着他而坐,脸上的神色大多都是既高兴又敬畏,高兴的是他们村终于出了个厉害的读书人,敬畏也是这傅书郎实在太厉害了。
看到郁离回来,大家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
对着傅闻宵时他们还有些拘谨,等看到郁离时,他们反而放松下来。
这不仅是因为郁离是村子里的人,还因为她年前帮他们杀猪,虽然她不说话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但只要她说话,便让人生出一种她很乖的错觉,自然而然地会心生亲近。
“离娘,你回来啦!”
“吃饭了吗?”
得知她还没吃午饭,他们忙道:“哎哟,真是辛苦了,赶紧先去吃饭罢,别饿坏啦。”
郁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去灶房,将背篓放下,然后打水洗手。
春天的风大,这一路走回来,风尘扑面,身上都是灰尘,得仔细洗一洗才行。
因堂屋里有客人,郁离便在灶房这边吃饭。
周氏将放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一边笑道:“他们知道宵哥儿通过县试,而且还是案首,都过来祝贺呢。村长说,村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啦,虽然宵哥儿还未通过府试,不过以他的成绩,府试肯定没问题。”
县试的案首,只要没什么问题,一般都能顺利地通过府试。
等傅闻宵通过四月份的府试,他便正式成为童生。
郁老大一辈子都没考上童生,要说村里的人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们也希望青石村能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提高村子的名声,让旁人不敢随便欺负他们村的人。
现下傅闻宵让他们看到这个希望,自然十分高兴。
等周氏提着烧好的茶水出去招待客人时,便见傅闻宵进来。
郁离抬头看他,他进来后便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一副要陪她吃饭的架势——她吃,他陪着。
有时候她回来晚了,其他人都吃过饭,他们便会这么坐着陪她。
“外面有客人呢。”郁离偏首看他,“你不出去陪他们说话吗?”
这些人都是来看他这个县试的案首的,他不在那边,是不是不太好?
傅闻宵有些苦恼地说:“人太多了。”
郁离眨了眨眼睛,总算明白了。
于是她没再催他出去,让他在这边坐着,边吃饭边说道:“这次县试,你是案首,他们这是为你高兴。”
傅闻宵朝她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刚才一直在那边陪着,幸好你回来了,我就借口过来找你。”
郁离哦一声,看来他忍耐得挺久的。
她说道:“辛苦了。”让一个许久未与外界接触的宅男突然和这么多人说话,确实挺为难他的。
“其实也不辛苦。”他有些不好意思,“比起我,离娘才辛苦。”
郁离摇头,“这没什么。”
她的身体已经用异能修复得差不多,达到人体最佳的状态,每天都挺精神的。如果真的疲惫时,用异能治疗一下就好。
虽然她的异能不多,一天只能用上几回就没了,于她已经够用。
现在的异能更多的还是赶紧给他治疗身体,毕竟四月份他还要参加府试,看他每场考完后面色发白的样子,可见他的身体还是不太行。
等郁离吃完饭,出去时发现客人已经离开得差不多,只剩下村长还在这里,正和周氏说话。
村长十分感激周氏教养出这么有出息的孩子,还将他带回来,落户在青石村。
周氏面上笑着,只是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笑容有些许不自在。
见到两人过来,村长亲切地笑问:“离娘吃饱了吗?”
郁离点头,和傅闻宵一起走进堂屋。
接着村长又向他们表达他对傅闻宵这次县试高中案首的喜悦,已然将傅闻宵当成宝贝疙瘩来看。
村长又问:“对了,你们几时搬去县城?”
“就这两天吧。”郁离说道。
“要不要我叫人过来帮忙?”村长问他们,“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宵哥儿是县试的案首,都想过来沾沾福气呢。”
郁离听得有些懵。
帮他们搬家就是沾沾福气吗?她不是很懂得这些人的想法。
倒是周氏明白,虽然县试通过后还不是童生,但一个“案首”的名头非常能唬人,在世人眼里,这可是头名,是最厉害的,自然都想来沾沾喜气。
帮案首搬家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村长,不用啦。”周氏笑着说,“其实这些天,离娘每天都有带一些行李去县城,我们也没多少东西要搬。”
主要是家里的很多物什都用旧了,可以在县城里直接买新的,那些旧的便不用带过去,能省很多功夫。
村长只能遗憾地作罢,然后问他们:“你们搬去县城后,这房子要怎么处理?”
傅家这房子是四年前建的,而且是砖瓦房,在乡下人眼里,不仅簇新,还十分气派。
只住个三四年就就不住了,怪让人心疼的。
周氏愣了下,显然她没想过这问题。
村长继续说:“若是房子一直没人住,很容易坏。”
“村长,这房子我们先放着。”傅闻宵开口道,“日后若是谁有需要,我们可以租出去。”
村长听罢,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村长离开后,周氏转头问:“宵哥儿,是不是有谁要打咱们家房子的主意?”
傅闻宵笑道:“应该没有,村长只是怕房子放在那里无人住会坏掉。”
他觉得自己成为县试的案首后,而且知道他以后还能走更远,应该没有人会傻得来得罪他,所以应该只是村长舍不得这么好的房子浪费掉,才会问一句。
周氏看了看周围,面上露出不舍,但更多的是喜悦。
“其实这房子看着也就那样,虽然住了几年,但我也没什么不舍的,若是咱们以后不回来住,直接卖掉也行。”
心里不舍是因为住了将近四年,一个地方住上四年,会让人从陌生到熟悉,将要离开时,总会生出几分不舍。
但她心里清楚,宵哥儿身体好后,他们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傅闻宵听后,笑道:“听娘的。”
“离娘觉得怎么样?”周氏转头问郁离。
郁离道:“我也听娘的。”
周氏不禁笑了,傅闻宵眼里也露出笑容。
郁离是真的没意见,这是傅家的房子,当她从这个世界醒来后,她便只将傅家当成一个暂时的落脚地,借住的地方。
比起房子,当然是人更重要。
只要将这些人带走了,房子留在那里,没啥舍不得,要卖要租都一样。
说了会儿话,郁离和傅闻宵便回房歇息。
走进门,傅闻宵突然说:“离娘,这次县试,我是案首。”
郁离疑惑地看他,“我知道。”这事大家都和她说了,她还亲自去县衙那边看过,知道他是案首。
傅闻宵低头看她,问道:“离娘,你高兴吗?”
“高兴吧。”郁离说道,“不枉我天天接送你,还给你输送异能,让你能顺利地考完五场,没有中途倒下,影响你考试。”
这么说着,她觉得自己的功劳还挺大的。
傅闻宵:“……”
傅闻宵失笑,突然拉住她的手,认真地说:“离娘,谢谢你。”
郁离又嗯一声,手指动了动,没有挥开他的手。
算了,他这么脆弱,万一不小心将他甩飞出去,磕到边边角角的地方,肯定会受伤。
“我知道离娘为我付出很多。”傅闻宵继续说,“我都记在心里。”
郁离又淡定地嗯一声。
傅闻宵认真地看她,见她还是一脸疑惑,心下微叹,然后又觉得有些好笑,那种既欲叹息又觉得好笑的心情,让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郁离更加疑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不知道也没什么,她反手拉着他进门,然后将他按坐在窗边的位置,自己也坐下,开始给他输入异能。
刚吃饱饭,异能正好有,直接给他了。
**
接下来的两天,傅家一直很热闹,一天到晚都有人登门祝贺。
早上郁离不在家,不知道情况,等她中午回来,看到家里的客人,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晚上睡觉时,傅闻宵道:“每天来家里的人都很多,感觉很吵。”
“不舒服?”她直接问,让社恐面对这么多人,确实挺为难他的。
他先是摇了摇头,又点头,看着脸色好像有些苍白,一副被打扰得很难受又不得不应付的模样,怪可怜的。
郁离安慰道:“明天咱们就搬去县城啦,你也不用再见这么多人。”
这两天她又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去县城,明天周氏他们便可以一起去县城,以后他们就住在县城。
傅闻宵脸上总算露出笑容。
翌日郁离没有去肉铺干活,而是留在家里帮忙收拾东西。
吃过早饭后,她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装进箱笼,将之堆放到院子里。
正收拾着,郁金姐妹过来了。
郁金进门就道:“大姐,我们帮你们搬家!”
郁珠也欢快地说:“大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等她们看到院子里堆放着的箱笼,郁金又问:“大姐,你们怎么去县城?是坐船还是坐骡车过去?”
郁离还没说话,便见村长和他儿子也过来了,还带了一辆骡车过来。
村长说:“离娘,你们东西有多少,我们用骡车帮你们送过去吧。”
郁离看了看骡车,没有拒绝村长的好意,说道:“谢谢村长。”
村长笑呵呵地表示这没什么,让儿子帮忙将那些箱笼搬到骡车上。
郁金姐妹也去帮忙。
见三个小姑娘居然撸起袖子搬东西,村长儿子马上道:“这些箱笼重,你们别搬,万一压伤就不好。”
这话刚落,就见郁金轻松地抱起一个箱笼,疑惑地说:“不重啊。”
郁银和郁珠也分别抱起一个,都是轻松的模样,脸上没露出丝毫勉强之色。
村长儿子看得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弄错了。
刚才他可是亲自抱过这些箱笼的,确认它们的份量可不轻,里头应该是装着书或者是其他东西。
村长儿子为了确定自己没弄错,等郁金她们将箱笼抱上骡车时,他还特地抱起来,发现真的很重,他一个大男人觉得没什么,姑娘家去抱的话肯定会吃力。
看来他没弄错。
村长儿子忍不住看着郁金姐妹三人,见她们轻松地抱起其他的箱笼,终于忍不住羡慕道:“你们姐妹几个的力气真大啊。”
不愧是离娘的妹妹,都是一样的力气大。
难不成郁家的闺女的力气都是这么大的?
听到这话,郁金的神色一顿,低头看自己的手,总算意识到什么。
她猛地转头去寻郁离,见郁离正在仓库那边搬粮食,赶紧跑过去。
“大姐!”郁金激动地说,“我的力气变大啦!”
郁银和郁珠也跑过来,同样欢快地说道:“大姐,我们的力气也变大了。”
姐妹三人都很激动。
从去年秋天开始,她们就一直练郁离教的体术,途中就算再痛苦,哭得唏哩哗啦的,她们都没有停,每天都会坚持练半个时辰。
这一日日坚持下来,她们都已经习惯那种痛苦,渐渐地将这套体术练得流畅。
姐妹几个发现,每天不管干活多累,练完这个后,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往床上一躺,整晚都睡得十分踏实,翌日醒来后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疲惫感。
她们觉得这是练了体术的结果,让她们一夜安眠,养足精神。
但她们并未意识到,她们的力气在变大,主要也是没往那边想。
直到今天过来帮大姐搬家,搬那些装书的箱笼时,突然听村长儿子说箱笼很重,让她们小心些,但她们搬起来时,觉得一点也不重。
等听到村长儿子的感慨,终于让姐妹几个意识到她们的力气在变大。
郁离听后很淡定,说道:“你们都练了半年,力气肯定会变大。”说着她伸手捏了捏三个妹妹的手臂,“你们现在一打三应该没问题。”
三人:“真的?!”
傅闻宵过来找郁离,正好听到她的话,不由看向三个小姨子。
过了一年,三个姑娘都长了一岁,比去年高出一大截,脸蛋看着也有肉一些,都是可可爱爱的。而且一个个看着都很精神,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湛然有神,面色红润,让人一看就知道都是健康的小娘子。
看来练那体术的好处比想像中要多,能让普通人脱胎换骨,女子拥有比肩男子的力气。
三人也顾不上傅闻宵,都缠着郁离询问,什么时候她们能一打十。
“再个练半年吧。”郁离估摸她们的进度,“前提是你们不能懈怠,中途不能放弃,要持之以恒。”
郁金三人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那是当然的!”
她们都坚持大半年,并且现在已经体悟到体术的好处,怎么可能放弃?
别的不说,光是以一打十这个,就让她们很喜欢,日后就算遇到什么危险,她们也不用害怕,不用等别人来救。
她们可以自己救自己。
察觉到自己的力气变大后,郁金三人搬起东西更积极,甚至都抢过郁离手里的粮食袋,将它们扛到骡车里。
村长儿子看得目瞪口呆。
他转头对村长说:“爹,是不是郁家的姑娘力气都这么大的?”
村长没好声气,“我哪知道?”
可能是有郁离这个例子在前,发现郁家姐妹的力气都挺大的时,他们也没有太过惊讶。
就是有些羡慕,这些小姑娘力气这么大,干起活来也挺利索的,看她们那麻利劲儿,连男人都羡慕啊。
虽说剩下的东西不多,但因为还有粮食要带过去,所以骡车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的。
村长儿子道:“我将它们送去县城,你们坐船过去罢,届时我直接送到你们的房子那边。”
坐船的速度快,就不用他们和自己一起坐骡车了。
主要也是东西太多,怕骡车负荷不住。
等村长儿子驾着骡车走后,郁离他们也准备去县城。
他们要拿的行李不多,只需要拿几个包袱就行。
郁金姐妹和村长一起送他们到河埠头那边坐船。
沿途遇到不少村民,村民们知道他们今天要离开村子,搬到县城住,纷纷过来送他们,问道:“离娘,傅书郎,周婶子,你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有空会回的。”周氏笑道。
郁离也道:“有事会回。”她让村长有事就去县城找她,青石村是她的地盘,也是由她罩着的。
傅闻宵笑了笑,感谢大家过来送他们。
等船来了,他们上了船,和村民们道别。
村长朝他们叫道:“有空要回来看看啊!”
“好的。”
船渐渐地远离青石村,直到再也看不到。
周氏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见郁离关心地看过来,便笑道:“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离开。”
她看着坐在身边的几个孩子,一颗心变得无比的踏实。
当年狼狈地回来时,她满心惶然,觉得这个世界昏天黑地,不知未来会如何。
现在离开,发现天空是蓝的,河水是清的,大家都很好,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纵使有不舍,前程却让人心生期盼,不再惶恐不安-
船抵达县城后,郁离先带他们去街上吃些东西。
现在快午时,是来不及做饭的,不如在街上填饱肚子,再过去整理房子。
周氏和傅闻宵都没意见。
郁离带他们去一家专门卖羊肉羹的摊子。
这家的羊肉羹做得极为鲜美,没有丝毫的羊膻味,配上芝麻饼和羊肉饼,香喷喷的,在县城很受欢迎,就是价格有些贵。
不过对郁离来说,价格贵点没问题,只要好吃就行。
等羊肉羹端上来,周氏和两个孩子也很喜欢,特别是那芝麻饼香喷喷的,兄妹俩捧着饼啃个不停,像小仓鼠似的。
郁离一口气吃了三碗羊肉羹,五个羊肉饼、十个芝麻饼。
胃口非常好。
卖羊肉羹的老板娘显然认识她,笑道:“阿妹今天是带家人来县城玩吗?”
“不是来玩。”郁离朝老板娘道,“我们今天搬到县城。”
老板娘笑着道了一声恭喜,并多送他们两个芝麻饼,这两个芝麻饼都进了郁离的肚子。
等离开时,郁离打包了些羊肉饼和芝麻饼一起带走,这是给村长儿子准备的。
他帮忙拉行李过来,肯定没空去吃午饭。
等他们来到疏影巷,发现门口站着三个人,郁离认出这是汪家的下人。
见到他们,三人忙过来行礼。
为首的一名嬷嬷笑道:“我们夫人听说你们今日要搬过来,让我们帮你们一起收拾。”
郁离愣了下,她确实和汪夫人说过搬家的时间,没想到她居然会记在心里。
汪夫人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这人都来了,自然不好让他们回去,郁离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一边问道:“你们等久了吗?”
嬷嬷含笑道:“我们也是刚到不久。”
郁离闻言没说什么,真的以为他们就是刚来一会儿。
倒是周氏听出嬷嬷话里的意思,只怕他们等的时间不短。
她不禁笑了下,看着汪家的仆人麻利地帮忙收拾房子时,又有种回到几年前,主家还没出事之前的感觉。
骡车走得慢,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接着大伙儿又去帮忙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周氏招呼村长儿子去吃些东西,同时还烧水泡了茶招待他,感谢他帮忙送东西过来。
村长儿子吃完东西后便驾着骡车回去了。
汪家的朴人也帮忙归置一些大件的东西,又将房子打扫擦洗一遍,接下来的便不用他们帮忙,也跟着告辞离去。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一家子人。
周氏已经将这房子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看一遍,说道:“这巷子的环境清幽,确实不错,就是房子小了点。”
都没他们在乡下的房间大。
郁离道:“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个大些的房子。”
她也觉得住大房子舒服,这房间好小啊,房间里放个屏风,好像就没多少地方了。更不能在屋子里读书,所以前院的一间厢房要改成书房,给傅闻宵和两个孩子读书。
周氏愣了下,忙道:“这哪里用着得你去买,到时候让宵哥儿去买。”
傅闻宵笑着点头,“我会努力赚钱的。”
郁离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等他们将房子收拾好,已经是傍晚,周氏去灶房做晚饭。
郁离则溜达到前院的另一间没人住的厢房,从柜子里取出铺盖和被褥,将之铺好。
两个孩子跟在她身后,见她在铺床,问道:“小婶婶,为什么要铺床啊?是有客人来吗?”
先前周氏带他们熟悉房子时,和他们说了哪间房用来做什么,兄妹俩还记得,阿奶说这间房用来做客房,客人来就了就给他们歇息。
郁离说道:“我要睡这里。”
兄妹俩瞅着她,好像有些不懂,“你不是和小叔叔睡一起吗?”
郁离回答:“现在有空房间啦,就不用睡一起,我睡这里就行!”
闻言,兄妹俩双眼一亮,一脸渴望地看着她,“小婶婶,我们也想睡这里。”
他们现在还跟阿奶一起睡,现在兄妹俩年纪大了,都想要有自己的房间。
郁离低头看他们,突然有些纠结。
傅闻宵正好过来找他们,听到兄妹俩的话,眼里浮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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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10 章
◎请客和剿匪◎
晚上,郁离乖乖地回后院的厢房睡觉。
至于两个孩子,他们成功地住到前院的厢房,拥有自己的房间。
周氏有些担心,“你们真的可以吗?”
两个孩子从出生后就一直跟着她,从他们还是小婴儿时就照顾到现在,还没和自己分开过,周氏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
更不用说让他们到前院的厢房睡。
虽说这房子不算大,前后院也不远,可孩子突然离开自己,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两个孩子拍着胸口保证:“阿奶,可以的!”
“我们五岁啦!”
“我们自己睡!”
兄妹俩虽然被养得有些胆怯,面对外人时很害怕,但在家里时,他们还是很独立的。
周氏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当初傅闻宵两岁后就开始自己睡,这两个孩子都五岁了,还让大人陪着,如此对他们也不好。
她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好吧,你们以后就自己睡,如果害怕,就回来找阿奶。”
两个孩子的胆子确实小了一些,总得放手让他们独立。
郁离看着周氏千叮万嘱,挺不放心的样子,很想说要不让他们回内院住,她可以自己去外院住的。
只是两个娃娃估计不会愿意,孩子年纪虽小,但也不喜欢大人总将他们当成小孩子。
算了算了,她也不和小孩子抢房间。
翌日,郁离要去肉铺干活。
因住在县城,不用大半夜就起,是以她多睡了一个时辰。
等她起时,发现周氏也起了,郁离道:“娘,不用你起这么早给我做早饭啦,肉铺那里有早饭吃,我去那边吃就行,你多睡会儿。”
现在不用赶路去县城,走这么点路也不会饿到。
周氏披着衣服,闻言笑道:“那也行。”想到什么,又问道,“对了,离娘,咱们搬过来了,是不是要请你妹妹和屠老大、张老板他们过来吃顿饭?”
她知道屠老大他们很照顾她,既然搬到县城,那便请他们过来吃顿饭。
也算是给新家添点人气,一起热闹一下。
郁离点头,和她商量请客的事情。
“不如明天请吧,让他们明天过来吃饭。”周氏提议道,“今天我再收拾一下,家里也整顿得差不多了。”
原本他们要花个几天时间归置东西的,没想到汪家会派下人过来帮他们,是以昨天就归置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私人的东西要归置,这些很快就能弄好。
郁离对此没意见,又说道:“那我去福来酒楼定个席面……”
“定啥席面啊,既然是请客,那就咱们自己做!”周氏笑道,“请他们来吃饭,当然是自己做有诚意。”他们家现在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人就那几个,家里也没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随意着来就行。
周氏其实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家里的人口简单,没什么勾心斗角,也不必成天小心翼翼的,防这个防那个,日子过得很舒心。
当然,这个前提是家里没人生病,大家都好好的。
这也是她喜欢郁离的原因,觉得只要有离娘在,心里总是很踏实。
郁离道:“可是要请的人比较多……”
除了请肉铺的人,还得请她妹妹、孙芳娘和郁小姑等人,这人一下子就多起来。
至于汪家那边,当然也要请的,特别是汪举人,要是知道他们请客不请他,肯定要生气。请了汪举人,那姚老夫人也得请吧,毕竟是汪举人他们的姨母……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睡意的低哑的声音响起:“离娘,我可以帮忙。”
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傅闻宵也披着衣服走出来。
“宵哥儿,我们吵到你啦?”周氏有些歉意地说。
傅闻宵摇头,朝郁离说道:“听娘的,就明天请罢,我去酒楼定一些菜,咱们再做一些,届时都请他们过来。”
郁离闻言觉得这个可以,到底不想让周氏太辛苦。
想到他要去酒楼定熟菜,没钱可不行,转头对他说:“钱我放在柜子里的匣子,你自己去拿。”
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的,但也没有锁起来,他需要什么花销,可以自己去拿。
傅闻宵笑着点头。
“行了,你再回去睡会儿。”郁离朝他摆手,“多休息身体才会好。”
傅闻宵说道:“我送你出门再回去睡。”
郁离看他一眼,想说什么,见周氏一直在笑,笑得她心头古怪,很快就忘记说什么。
算了,不说了。
等她出门时,傅闻宵送她到门口。
山平县这边三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不过早晚的温差还是有些大,郁离来到门口,就催他回去,别着凉了。
和站在门口送她的男人道别后,郁离踏着星光,走在天色未亮的县城街道上。
来到肉铺,大伙儿都来了,正在吃早饭。
看到她,他们招呼她过来一起吃,问道:“离娘,你们昨天搬家还顺利罢?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其实他们都挺想去帮忙的,但郁离说家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没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
郁离拿了个肉包子吃,说道:“挺顺利的,没什么需要帮忙。”
然后又和他们说,她打算明天请他们去家里吃饭,算是给新家添些人气。
众人闻言,马上说一定会去。
等送完货后,郁离特地拐去聚财巷那边,告诉妹妹他们,让他们明天去疏影巷吃饭。
郁金听了就说:“大姐,我们一定会去的!”
大姐搬新家要请客,他们肯定要去的呀。
然后又问她姐新家那边怎么样,住得舒不舒服,左右邻居好不好相处,家里归置好了吗?有没有需要帮忙。
一颗心真是操不完,生怕她姐搬新家后住得不舒坦。
郁离道:“新家挺好的,家里已经归置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昨天一直在忙,还没和邻居见面呢。”
疏影巷那边住的都是读书人,大家比较矜持,还真不像其他地方,邻居之间经常串门。大概是他们刚搬过去,邻居们也知道他们还没有安顿好,没有贸然上门打扰。
在郁离看来,新家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小了,房间少,都不够住。
郁金不解,“新家的房间怎么会少?有好几间呢。”
主要是傅家的人口不多,那房子完全够住的,除非以后她姐和姐夫生了娃娃,到时候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住,再买几个仆人伺候着。
郁离想说什么,又默默地闭上嘴。
在世人眼里,她和傅闻宵是成过亲的夫妻,若她说要分房睡,是不是有些怪?
这道理郁离还是懂的,也知道像自己这种无法忍受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的行为是挺怪的。
看来以后还是得努力习惯这事。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异种怪物,也没有人会在睡梦中无缘无故对她出手,她应该不用像以前那样,睡觉时都要防备。
郁离默默地想着,觉得自己还是努力一下吧,至少最近两个月,她已经没有在睡梦中克制不住地去掐枕边人的脖子了,这也是个进步。
和妹妹他们说了这事,郁离又去双榕巷那边找郁小姑。
郁小姑自是满口应下,同样关心他们搬家的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同时说以后要多走动。
走完这两家,郁离便回肉铺。
她今天在肉铺定了猪板油,这是周氏吩咐她买的,说家里没有油了,要炼点猪油。
将定的肉放到背篓里,郁离和张复他们告别,直接回家。
回到家,郁离见周氏和两个孩子都在,并不见傅闻宵。
“宵哥儿去汪家送请函啦。”周氏说道。
汪家是书香门第,比较重视规矩,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她跑过去知会一声就行,还是给他们递个请函。当然,傅闻宵这时候还没回来,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汪举人又拉着他说个没完。
等郁离吃完午饭,傅闻宵总算回来了。
“离娘,你回来啦。”他含笑问道。
郁离嗯一声,见他面有倦色,习惯性地拉着他的手给他输送异能。
周氏正在收拾碗筷,看到这一幕时,不禁掩嘴一笑。
傅闻宵知道她误会了,有些赧然,看到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事的郁离,想着可能是县试时,每次他考完后见他脸色不好,她习惯性地随时给他治疗,并不在意外人怎么看。
给他输完异能后,郁离有些累,去洗漱过后,她就上床睡午觉。
下午醒来,闻到空气中炼猪油的油香味儿,一下子便清醒了。
傅闻宵见她风风火火地披着衣服就要出去,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将她拉回来,给她梳头发。
可能是在家里,她比较随性,有时候会随意披散着头发。
若是以往,傅闻宵自幼所学的规矩礼仪会让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不管是男女,只要出了卧室,便应该衣冠整齐。
不过现在,他的原则什么的都一放再放,甚至他猜测,可能她以前的世界并不注重这些所谓的规矩礼仪,人们并不认为披头散发是一件失礼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如此随性。
等郁离梳好头发,来到灶房那边,便见猪油渣已经出锅。
周氏见她过来,捞出一些还热呼呼的猪油渣,往上头洒了些糖递给他们,便是一道可口的小零食。
沾了糖的猪油渣又酥又甜,油香油香的,格外好吃,连两个孩子都喜欢吃。
郁离道:“娘,好吃。”
原来猪油渣还可以沾糖吃,她学到了。
两个孩子附和道:“阿奶,好香好好吃哟~~”
傅闻宵也来灶房,郁离看到他,递给他一块,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爱吃这么油腻的。
见他不吃,郁离越发高兴,自己可以多吃一些,她最喜欢这种不会和她抢食物的人。
郁离捧着一碗猪油渣,很快就将之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傅闻宵拿来一包点心递给她。
郁离打开,发现里头是荷花酥,诧异地问:“你买的?”
他笑着点头,见她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心里也十分满足。
以前他不懂为何父亲每次出门,都要买些小东西回来给母亲,明明母亲每次都嫌弃外头的东西做得不好吃,做工也不怎么样,父亲还是乐此不彼。
现在才明白,母亲嘴里嫌弃,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第二天,傅闻宵去福来酒楼那边定了一些菜,郁离也在肉铺里带了些肉回来,还去集市那边买了不少新鲜的疏果青菜。
县城的一些集市里,每天都有附近的村民挑着自家种的青菜疏果来县城卖,如果想吃还是能买得到的,就是大多数人都嫌贵,不如自己种的实在。
周氏说道:“前院有块空地,我打算过两天将它翻了,洒些青菜种子,咱们自己种点青菜吃,不用每天出钱买。”
郁离道:“行,明天我去翻地。”
周氏又说:“这院子挺空的,那边还可以种些花。”
这个郁离就不了解了,她看过春天的郊外,山花烂漫,也去过汪家,汪家的院子里有很多花花草草,放眼望过去,都挺好看的。
但若是自家种的话,要种什么花?
这个同样不用她操心,周氏笑道:“县城应该有专门种花草的花农,可以去找他们买一些回来种。”
然后又告诉她,买什么花好种又好看,她对这个很有经验,说得头头是道。
郁离继续点头,“行,我明天去搬一些回来。”
这时,傅闻宵说:“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吧,反正时间还早,给院子里添些花草,下午客人过来看着也舒心。”
郁离觉得也行,吃过午饭就和他一起出门去找花农买花。
郁离对县城很熟悉,知道哪里有专门卖花花草草的,带着傅闻宵往城南那边去。
城南这边贩夫走卒多,做什么行业的都有,一片热闹的市井景象。
傅闻宵见她带着自己熟门熟路地穿过巷子,对每一条街、每一条巷子她都熟稔于心,不由笑道:“离娘,看来你对县城已经很熟悉。”
山平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大概是因为镇南军就驻守在附近,是以山平县成为南地边境一带难得繁华的县城,比很多县城都要大一些,经济也繁荣。
郁离道:“这是当然的。”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要先摸清楚环境,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及时反应。
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傅闻宵虽然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约莫也能猜测出几分。
他不禁失笑,觉得有点像小动物圈地盘似的,她面上不说,行为上已经将自己生活的区域当成领地一样,不允许有超出她预期的危险存在,会直接出手扼杀。
他们来到一处花农家,按照周氏的吩咐,买了不少花花草草。
因为买得多,花农很高兴,表示会免费帮他们送货到家。
等他们买好花回去,时间还早,周氏已经在灶房那边忙碌,两人则负责将花草种上。
忙了一会儿,傅闻宵额头便沁出汗珠,脸色有些发白。
郁离将他赶到一旁歇息,“你歇着,剩下的我来!”
傅闻宵无奈地坐到屋檐下歇息,顺便喝点水。
傅燕回和傅燕笙干得很起劲,嘴甜地说:“小婶婶,我们还不累,我们可以帮你!”
郁离和他们贴贴脸,“嗯,乖啦。”
傅闻宵歇息会儿,去端了壶红枣枸杞茶过来,倒了杯水。
“离娘,先喝杯水。”
郁离双手还沾着泥,懒得去洗手了,就着他的手将那杯茶喝完,说道:“我还要。”
他又去倒一杯,看她吃完,眼里露出笑意。
两个正在嗨咻地挖土的孩子扭头看到这一幕,叫道:“小叔叔,我们也要喝水!”
傅闻宵:“你们自己去洗干净手过来喝。”
两个孩子:“哦。”
周氏将肉放锅里炖着,出来看看他们干得怎么样,发现还挺不错的,原本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现在已经添了不少刚栽下的花草,看着格外的清雅舒适。
“离娘,辛苦啦,我蒸了些米糕,过来吃吧。”
郁离的声音都轻快几分,说道:“我种完这几株就过去。”
将花草种完,又清理干净院子,他们便去吃米糕。
周氏蒸的米糕放了糖,香香软软的,非常好吃,是郁离爱吃的一款点心。
两大一小都坐在那里吃米糕,郁离吃得最多,傅闻宵浅尝一块,两个孩子一边看小婶婶吃米糕,一边啃,觉得米糕真好吃。
时间差不多时,酒楼将他们定的菜送过来。
接着客人也上门了。
郁金、柳氏和孙芳娘、郁小姑他们先来,然后是张复等人,接着是汪举人夫妻。
原本大家都在说说笑笑的,等看到汪举人夫妻,都有些拘谨。
汪举人夫妻客气地和大家打招呼,将带来的礼物奉上,他们带了两份礼物过来,一份是汪家的,一份是姚老夫人让他们帮忙送过来的。
郁离有些不好意思,推辞不要。
汪夫人笑道:“没关系,收下吧!最近天气变化大,姨母感染风寒,无法过来,让我们给你带份礼,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郁离闻言便问:“老夫人身体没事吧?”
“没什么,就是人老了,比不得年轻人,天气一变化就容易生病。”汪夫人让她不用担心,姚老夫人身体很硬朗,这风寒并不严重,喝几副药就好。
只是他们担心,所以让她在别院歇息。
汪举人夫妻都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就算是张复这样的杀猪匠,他们也是谦逊有礼,一脸和气,大家都有意维持,于是气氛很不错。
张复等人也暗暗松口气。
在县城,汪家的名气很大,和他们这些市井之徒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因为傅闻宵和郁离,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和汪家人打交道。
吃过饭后,郁离和傅闻宵一起去送客。
离开时,汪举人夫妻笑着邀请他们,“过几天有个赏花会,你们也一起来呀,就在郊外的桃花山,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很多人都去赏桃花。”
傅闻宵道:“到时候再看看,有空我们便过去。”
“我们等你们过来。”汪举人殷切地说,“傅贤弟、弟妹,你们一定要来呀!”
汪夫人有些好笑,也拉着郁离的手,“离娘,我们等你过来,到时候给你带家里厨子做的点心。”
郁离一口应下。
送走客人,他们便开始收拾。
收拾得差不多,时间已经不早,然后洗漱歇息。
睡觉前,郁离问:“赏花会是怎么样的?是去吃吃喝喝的吗?”
要不然,苏姐姐怎么还会特地让家里的厨子做点心带过去呢?原主的印象里没有这种事,郁离也是第一次听说赏花会这种活动。
傅闻宵失笑,“你这么说也没错。”
可不正是吃吃喝喝,一群人游山赏花,玩累了就坐下来吃吃喝喝,然后又去赏花游山,接着下山回家。
嗯,就是这样。
郁离眼里有期盼,“我还没赏过花呢,现在是春天,郊外确实有很多野花都开了,还挺好看的。”
住在村子时,她每天走路回去,总能看到很多风景。
特别是春秋时,路边各种各样的野花很多,偶尔她还会摘一些玩,等回到家时,两手都是花汁,还沾了花香,让她挺开心的。
只是郁离到底没能去参加赏花会。
过了两天,屠老大从府城回来,过来找郁离,和她说剿匪的事。
“宣少爷说,计划要将余庆县附近山头的匪寇剿了。”屠老大问她,“他问你有没有空,这次官府出的赏银是五百两。”
“这么多的?”郁离双眼瞪大。
上次剿了青崖山的匪寇,也只有两百两。
屠老大笑道:“因为那边的官府希望赶紧解决那些匪寇,愿意多出些赏银。”
但凡有点作为的县令,都会对管辖之地周围的匪寇恨不得除之后快。
余庆县的县令是去年刚上任的,不同于上一任县令的保守,他是个有抱负的,得知余庆县附近盘踞着一窝匪寇,便一直琢磨着怎么除掉他们。
正好余庆县的县令所在的家族和宣家有些交情,便给宣怀卿去信,问能不能借镇南军帮忙剿匪。
宣怀卿直接应下这事,说剿匪的事交给他,不过赏银得到位。
余庆县的县令也是有些来头的,他是京中某个勋贵家族的嫡幼子,别的不说,至少手里并不缺钱,甚至没走官府那边的账,说只要宣怀卿能帮忙除掉匪祸,他愿意自掏腰包,出五百两赏银。
郁离双眼亮晶晶的,问道:“屠叔,什么时候出发?”
五百两啊?就算要和其他人分,她能拿到手的还有不少。
“就这两天吧。”屠老大道,“宣少爷说越早除掉匪寇越好。”
郁离表示她没问题,随时可以去。
接着两人商量出发的时间,就定在后天。
届时屠老大和她一起赶往余庆县,宣怀卿也从府城那边过去,在余庆县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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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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