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只告诉你◎
周氏和傅闻宵同时站起身。
因为起得太猛,傅闻宵的身体有些受不住,不禁晃了晃,及时扶住桌子。
“宵哥儿!”周氏有些慌,“你别动,你坐着,我去看看。”
傅闻宵嗯了一声,说道:“娘,你快过去,她喝醉了。”
喝醉酒的人没有道理可言,甚至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其他的便罢了,他担心郁离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因为醉酒的人往往不会意识到那是危险的。
周氏慌忙地应一声,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傅闻宵扶着桌子站了会儿,缓了会儿,便也抬脚朝门口那边走。
两个孩子都有些懵,手里拿着月饼,懵懵地看着两个大人,然后将手里的月饼放到桌上,跑过去拉着傅闻宵的手。
“小叔叔,我们扶你!”
傅闻宵心里有些急,也不拒绝两个孩子,带着他们一起过去。
周氏将门打开,探头往门外看。
月光皎洁,月色下的青石村安静宁谧,一片祥和,能听到远处一些邻居家传来的说话声和孩子们追逐打闹时的欢笑声。
周氏往外扫了一眼,没见到郁离的身影。
她心下大急,赶紧走出家门,四处张望寻找,一边叫着郁离的名字。
不久后,傅闻宵走到门口处。
他一只手扶着门框,缓解身体的不适,看到门前四处张望寻找的周氏,并不见郁离的身影。
他在心里叹气,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没在附近见着郁离的身影,周氏心里十分担忧,转头对来到门口处的傅闻宵说:“宵哥儿,没见着离娘,不知道她去哪了,怎么办?”
要是平时她不会太担心,可这会儿人喝醉了,青石村这边可是有条河的,万一不小心落水咋办?
越想她越担心,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傅闻宵正要说话,突然他的神色一顿。
他缓缓地走出傅家大门,望着不远处的树,树上坐着一个人。
月光下,她的身影几乎与那树融合在一起,若是不注意,一时间还真没发现。
周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很快也看到郁离的身影。
她惊得不行,“离娘咋爬上去的?”
这树挺高的,高达两丈左右,而且树顶的枝叶很细,她是怎么坐在上头没压断树枝摔下来的?难道因为她很瘦?
傅闻宵慢吞吞地来到树下,望着坐在树顶上的人。
他凝视她良久,温声道:“离娘,下来好吗?”
树上坐着的人反应慢了半拍,低头看他。
他站在月色中,一袭素色蓝袍,身姿挺拔,有君子如玉的雅致,也有孤山白雪的清冽,似是踏月而来的雅致无双的贵公子,脸上的笑容温润,将这月色都宣染得温柔起来。
可惜喝醉的人不懂欣赏如斯美男子。
她歪着脑袋看他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嘴里说道:“我不!”
傅闻宵:“……”
傅闻宵失笑,知道和醉鬼是没法正常沟通的,耐心地问:“你在上面做什么?”
周氏不敢出声,生怕将人吓得摔下来。
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退到门口那边,由着傅闻宵和树上的醉鬼交涉,希望他赶紧将人劝下来。
这么高的树,要是摔下来,肯定会摔伤。
“看风景。”郁离如实回答,“这里很高,能看得很远。”
傅闻宵微微讶然,问道:“风景好看吗?”
郁离点头:“好看的!”
唇角的笑容微深,傅闻宵继续说:“离娘,我也想看。”
郁离又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摇头,“不行,你太弱了,你爬不上来。”
傅闻宵:“……”
傅闻宵觉得,自从遇到这个叫郁离的姑娘,他就时常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以往的能言善辩放在她这里根本没用。
他深吸口气,使出杀手锏:“离娘,你的月饼还没吃完呢,你若是不吃,会被人吃掉的!”
果然,她脸上的神色动了下,似乎有些犹豫。
傅闻宵再接再厉,“还有你的糖饼、你的桃子、你的……”
下一刻,一个人从树上跃下,轻飘飘地落到他面前。
那边的周氏惊呼一声,差点就被吓到。
两个孩子没意识到此举有多危险,他们双眼亮晶晶的,小嘴哇哇地叫着。
小婶婶果然会飞,太厉害啦!
郁离从树上跃下来,有些不放心地朝傅闻宵说:“你不准吃我的月饼。”
“我不吃!”傅闻宵好脾气地说。
郁离满意地点头,拉着他就要朝家里走,傅闻宵毫无防备,被她拉得踉跄了下,差点就摔了,被她及时伸手揽着腰扶住。
“傅闻宵,你好弱啊!”她嘀咕道,“走路都走不好……”
傅闻宵闭了闭眼睛,声音依然很温和,诚恳地和她道歉:“抱歉。”
郁离不解地看他,“你干嘛要道歉?你的身体弱,又不是你自己愿意的,是有东西破坏了你体内的生机,想让你死,是吧?”
傅闻宵瞳孔微颤,没有出声。
“你真可怜。”郁离很平静地说了句,不是同情他,而是一种简单的直叙。
他连门都出不了,被困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吃饭不香、睡不安稳,默默地等死,可不正是可怜吗?
傅闻宵仍是没作声。
这时,她又说:“不过你会好的,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傅闻宵终于转头看她,月色下,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说道:“嗯,我相信你!”
她看起来很满意,“你确实应该相信我!”
周氏看郁离拉着傅闻宵回来,甚至特地放慢脚步配合他,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她是个识趣的,赶紧拉着两个孩子回家,不去打扰他们。
等郁离和傅闻宵重新回到院子坐下,周氏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房。
虽然赏月还没结束,不过现在嘛,还赏什么月,赶紧给他们腾地方,让这两个孩子培养点感情再说。
这十五的月亮如此圆,气氛那么好,年轻男女在一起,很容易滋生感情。
郁离拿起一个月饼吃了一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迟钝地问:“娘和燕回、燕笙他们呢?”
“他们回房歇息了。”傅闻宵说道。
郁离哦一声,说道:“那桌上的东西都是我的啦。”
傅闻宵失笑,柔声说:“嗯,都是你的。”
醉酒的人是不讲道理的,但郁离看起来和没醉酒一样,不仅很讲道理,人看着也很清醒。
要不是月光下,她脸上一片酡红,他真的以为她没醉。
或许她喝醉酒也不影响她的思维逻辑,只是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事,只要对她没有危险就好。
郁离一口一口地吃着月饼,桌上的月饼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消失。
纵使见识过她的饭量,傅闻宵还是有些担心,说道:“离娘,别吃太多,会撑坏肚子。”
“不会!”郁离很认真地说,“我今天给你输了两次异能,一直都是饿着的。”
异能太消耗体力和精力,只能从食物中补回来。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磁场正常,没有可以供异能修炼的特殊磁场,只能从食物中补充异能。
傅闻宵呆了呆,意识到她已经向他透露她最大的底牌。
原来可以治疗他身体的东西叫异能。
他不知道异能什么是,只能从这两个字来猜测应该是某种能量之类的东西,而且是她本身具有的,只有她才有。
这东西使用时应该限制很大,否则她不会需要吃这么多。
它也不是万能的,端看这两天,她每天只能给他输了两次异能便能知晓。
傅闻宵看着她像只小松鼠似的吃个不停,觉得可爱的同时,又有些忧心。
“离娘,以后别随便将异能的事透露予旁人。”他担心她哪天喝醉酒,无意识地将这东西透露出去。
他从来不会小瞧人心的丑陋黑暗,他不愿意她哪天成为众矢之的,被人迫害。
郁离偏首看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啦,我又不傻!”
傅闻宵只觉得心脏微微一跳,面上开始发烫,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所以,她只告诉他吗?
“我只告诉你。”她拿起一个桃子,一边啃一边说,“你不是别人。”
傅闻宵轻抚心口,怔怔地看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语言是如此美妙的东西,一个人还可以说出这么多让他心花怒放的甜言蜜语。
郁离继续说:“你这么弱,肯定打不过我!而且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要涌泉相报,赚钱给我花。”
傅闻宵:“……”
他这么弱,打不过她,所以就算让他知道,她并不担心。
她救他一命,他赚钱给她花,同时帮她适应这个世界,所以她告诉他也无妨。
傅闻宵沉默了下,然后笑了,温温和和地说:“嗯,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都听你的。”
没关系,反正她选择的人是他。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离她最近的。
郁离将桌上的所有食物都吃光了。
接着她站起身,朝院墙那边走。
傅闻宵眼皮一跳,她不会又想翻墙出去吧?他赶紧叫道:“离娘,你去哪?”
郁离停下来,转头道:“我吃饱了,去做点事。”
“做什么?”傅闻宵扶着桌子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郁离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过来,说道:“先不告诉你,明天再告诉你。”
傅闻宵:“……”
傅闻宵再次确认她醉得厉害。
他叹了口气,知道是拦不住一个武力超强的醉鬼,只好道:“离娘,别去做危险的事,注意安全。”
“没有危险!”郁离说。
“我的意思是,离水的地方远点,别落水了。”想了想,他又添加一句,“也别摔着了。”
郁离应了一声,然后就翻墙出去了。
傅闻宵:“……”为什么要翻墙,可以走门啊。
站在月光下,傅闻宵望着那面院墙。
傅家的院墙建得很高,有一丈高,一般人还真翻不过去。当初建房子时,砌这么高的院墙,主要也是他们家情况特殊,为了防止宵小和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翻墙进来。
可这墙对她而言,好像真不算什么,轻松就翻过去了。
半晌,傅闻宵笑了一下。
他觉得今晚这个中秋节,应该是他这辈子所过的最奇特的一个节日,让他终身难忘。
挺好的。
“宵哥儿。”
周氏从屋里出来,见傅闻宵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问道:“离娘呢?”
傅闻宵道:“她出去了。”
“啊?”周氏呆了下,担心地问,“又出去了?难道又去爬树?”
傅闻宵摇头,表示不知。
不过这次,他们都没有太过担心。
先前马上出去找,是怕她喝醉酒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万一她意识不清,往河里扑腾怎么办?
不过刚才他们已经确认,她虽然喝醉了,但逻辑清晰,人看着还是靠谱的——除了翻墙出去外,应该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倒不用太过担心。
周氏只能叹气,说道:“行吧,既然离娘出去了,只能等她自个回来。”
刚才见识过郁离翻墙的那股利落的劲儿,让她意识到离娘的厉害之处,只要她自己不做危险的事,应该没人能伤得了她。
周氏转头对傅闻宵道:“宵哥儿,你的身体不好,回去歇息罢,别熬夜。”
她怕傅闻宵要等郁离回来才肯睡,届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虽然最近傅闻宵的身体看着好了许多,让她挺开心的,却也不敢让他熬夜。
傅闻宵默然,然后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仍是处于虚弱的状态,他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那种熟悉的痛楚又开始蔓延,仿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让他有些无法站住。
他闭了闭眼睛,忍着那熟悉的疼痛,慢慢地走回房。
**
中秋节晚上的县城同样很热闹。
自从十年前,宣老将军被派到这边,驻守在附近后,山平县渐渐地不再设宵禁,甚至晚上时城门也不会关。
每逢节日,县城还会举办灯会,很多附近的村民特地来县城看花灯,晚上也不回去,在县城的亲戚家借住一宿。
吴瘦子等人对花灯没兴趣,难得的节日,他们凑到一起喝酒。
当他们酒劲上头后,已然忘记了某个可怕的人,开始吆喝着开赌。
一群人聚在落鱼巷口前的那株榕树下,赌博的吆喝声传得老远,路人知道这些闲汉不好惹,都远远地避开。
众人正赌得热闹,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然后一脚朝吴瘦子撅起的屁股踹过去。
吴瘦子哎哟地叫了一声,朝前扑过去,砸向对面的高生。
瞬间,一群人东倒西歪,气得哇哇大叫。
他们转过头,醉眼朦胧地看过去,当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人,瞬间酒都醒了几分。
“离、离、离老大!”
醉鬼们吓得打起酒嗝,手忙脚乱地站起,恨不得将自己发软的腿撸直。
醉鬼们清醒些许,害怕地看着郁离。
他们悲苦地想,都过节了,离老大咋不回家和家人过节,居然还跑来县城,难道是特地来捉他们的把柄?
这下子被她看到他们又聚众赌博,一场毒打是逃不了。
郁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目光扫过去,指着最矮瘦的人。
“你,过来。”
见那只纤细白晳的手指着自己,吴瘦子的酒意又清醒两分,吓得直打嗝。
他结结巴巴:“离离离……”
郁离不耐烦,“离什么?舌头撸直了!”
“离老大!”吴瘦子的舌头瞬间撸直,缩着脖子,害怕地走到她面前,“您、您有什么事吗?”
郁离道:“跟我走!”
吴瘦子:“……”
吴瘦子不敢反抗,只能悲痛无比地跟着郁离走了。
其他人呆呆地看着他们,好半晌那被酒精侵蚀的脑袋总算清醒几分。
他们面面相觑,有人迟疑地道:“那个,离老大带瘦子去哪呀?”
她看到他们赌博,居然没打他们耶?
真是神奇!
“不会是带他去埋了吧?”胆小的李五郎悲观地说。
“别胡说!”高生朝他的脑袋呼了一巴掌,“离老大真要埋他,没道理会放过我们,肯定将咱们一起埋了。”
“估计是有什么事吧。”
众人努力地用糊成一团的脑子想了会儿,觉得这话有道理。
他们很快就放心了。
只要离老大没有生气暴打他们,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高生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散了吧,赶紧的,回家睡觉去!”
经过刚才那一吓,他们都没了赌博的心思,就怕郁离又杀个回马枪,将他们吓得够呛。
还是赶紧走吧。
**
吴瘦子不知道郁离要带自己去哪里,跟在她身后,被夜风一吹,人也清醒不少。
如此走了会儿,他鼓起勇气问:“离老大,咱们要去哪?”
郁离没说话,继续朝前走。
她走得太快,吴瘦子要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跑得气喘吁吁的,胸腔都火辣辣地痛着,也不知道她这么瘦的一个人,咋能走这么快?她这走路都比人家跑起来的还快。
当他跑得快要断气时,郁离总算停下来。
郁离说:“你等着!”
吴瘦子呆了呆,还没出声,眼前一花,她就不见了,顿时吓了一跳。
吴瘦子四下张望,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条巷子里,巷子狭窄幽净,月光只能渗进些许,显得这里阴森森的。
没等他回想这条巷子是哪里,就听到旁边一户人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吴瘦子下意识循声转头,正好看到从墙那边翻过来的人。
是郁离!
吴瘦子正要叫她,发现郁离手里还拎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就着月光,他立即就认出这人是那个姓葛的衙役。
这是什么情况?离老大为什么大半夜的跑来找葛衙役?难道要打他一顿?
这时,旁边的那户人家响起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身段风流、神态妩媚的女人打开门。
看到门外的三人,她又惊又吓地问:“你们这是作甚?”
葛衙役也是满脸惊吓,看看吴瘦子,又看看郁离,忙朝那女人道:“文娘,没事,是认识的。”
文娘狐疑地看着郁离,脸上明显带着怀疑。
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能这么闯进她家,将葛衙役掳走吧?
天知道,当时她正和葛衙役喝酒,小意温柔地将这男人哄得找不着北,正要进入主题时,这姑娘突然就闯进来,吓得她花容失色,葛衙役也当场萎了。
然后,这姑娘就将萎了的葛衙役拎起来,翻墙跑了。
葛衙役此时心态也有些崩,他哪知道郁离为什么会找上门?
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要是他知道,郁离先前还去了他家一趟,从他家人那里得知他不在家,去找朱衙役了,然后又从朱衙役那里得知他在这里,就不奇怪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朱衙役为了表达歉意,让文娘今晚伺候他一晚,葛衙役自然是乐意之极的。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但也不影响他抓住这千百难逢的机会,享受文娘的温柔照顾。
这么好的时机,就这么没了,葛衙役实在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那心情,甭提有多难受。
郁离没管文娘,朝葛衙役道:“走吧!”
葛衙役手忙脚乱地将凌乱的衣服穿好,问道:“去哪里?”
自然是没得到答案的,因为郁离已经转身离开。
吴瘦子和葛衙役都知道她的厉害,不敢不听她的话,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最后只剩下文娘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三人就这么走了。
她满脸懵逼,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谁,为何葛衙役被她这么对待,居然还会跟着她走?先前那姑娘闯进来时,她倒是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长得极为标致漂亮的年轻小娘子,那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几乎发光。
葛衙役居然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
有这么漂亮又年轻的小娘子,葛衙役作甚还来找自己?
不过想到刚才那姑娘将葛衙役像拎包裹一样地拎起来,还能拎着他翻墙,可见不是一般人,只怕葛衙役有什么心思也不敢。
直到人消失,文娘满腹疑惑地将门关上。
算了,他们走就走吧,少个葛衙役也没什么,明儿叫朱衙役过来,问问他情况。
**
郁离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城墙根下。
两人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干嘛带他们来这边。
下一刻,两人就被她扯住后衣领,然后发现他们的身体腾空了——不是,是被她拎着腾空而起。
她好像会飞檐走壁!
两人清楚地感觉到,她拎着他们,脚蹬着城墙往上窜,就这么轻飘飘地翻出了城墙。
那城墙仿佛就是个装饰。
等他们双腿着地,两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嘴里发出短促的叫声。
“闭嘴!”郁离道。
叫声噎在喉咙,两人默默地闭上嘴巴,惊恐地看着她。
大半夜的,她不走城门,反而突然将他们拎着翻墙而出,来到这种无人角落,很难不让他们想到“杀人抛尸”的可能性。
她不会真的要杀他们吧?
郁离转身看向他们,朝葛衙役道:“附近哪里有匪寇?”
葛衙役:“……”
他先是一呆,尔后一脸难以置信,今天可是中秋节,在这大好的节日里,你居然要去找匪寇?找他们干什么?你还想去打匪寇不成?
吴瘦子闻言,突然想到什么,悔得想打自己的嘴巴。
白天时他就不应该多嘴的!
她居然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这会儿还想去剿匪……你虽然很厉害,但剿匪这种事是官府的责任,不是你的啊!
“离老大……”吴瘦子小声地说,“您不会想去剿匪吧?有官府在呢,不用您去操心……”
葛老大闻言,也顾不得震惊,附和道:“是的是的,这种事不需要您来操心!”
郁离板着脸,义正词严道:“所有会威胁人类生存的因素,都应该剿灭!”
两人:“……”
她说的是啥子话?什么叫“威胁人类生存的因素”?
山里的那些匪寇吗?那人类是指百姓吗?
郁离面无表情,让他们赶紧指个方向。
两人实在没办法,不敢反抗她,只能苦着脸,由葛衙役指了个方向。
葛衙役确实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匪冠,官府那边也知道。
虽然知道,但剿匪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山平县只是一座县城,县城里的武器是有定数的,以县城的人力、武器等数量,根本没办法顺利剿灭那些匪寇。
是以只要那些匪寇不做得太过分,官府一般都是不管的。
葛衙役还说:“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如果咱们走过去的话,只怕天亮才能到,这样……”
天亮后,那些匪寇可不好对付。
他知道郁离很强,可再强她也只是一个人,和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寇对上,她一定会吃亏。最重要的是,自己和她一起过去,要是出什么事,自己也逃不掉啊!
郁离得了方向,便领着两人出发了。
两人:“……”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72 章
◎山体崩塌了◎
月色如水,连绵的青山笼罩在月辉之中,呈现出一片静谧美好的气氛。
一切看着都是如此的安宁祥和。
吴瘦子和葛衙役却无心欣赏这样的月夜之景,只觉得那片祥和的山头实则危机重重,像要吞噬他们的魔鬼。
只要想到,那山里头栖息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寇,觉得他们此行就是去送死。
还是非常愚蠢的主动去送死。
此时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他们原本以为,她要去打匪寇也没什么,反正等他们抵达目的地,这天都亮了,天亮后不好行动,届时她应该明白其中的危险,肯定会主动返回,如此他们也不必跟着去涉险。
结果发现,他们将事情想得实在太简单了。
他们所设想的,是以普通人的脚程来算的,没有牛马骡子等代步,光靠着人的两条腿,就算一路跑过去,也要好几个时辰。
可她是普通人吗?
能拎着两个大男人一起翻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啊!
当时他们走了一会儿,她就嫌弃他们走得慢,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扯着他们的后衣领子,将他们当成货物一样拎起来就跑。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两人差点就睁不开眼睛。
由此可见她的速度有多快。
两人被攥着后衣领,领子紧紧地勒着脖子,差点就窒息。
她跑得有多快他们不知道,只知道一路上,他们只能痛苦地捂着被衣服勒紧的脖子,努力地张大嘴呼吸,连话都说不出来。
求生的意识让他们快要窒息,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
大概是他们挣扎得太厉害,她总算停下,松开了手让他们呼吸。等他们呼吸够了,她继续拎着他们跑,毫无愧疚,总之不死就行。
两人:“……”
等他们到达匪寇栖息的山头下,两人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瘫在地上大口地呼吸,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好不容易缓过来,便见她准备进山。
再看天空中的那轮十五的月亮,能判断现在也不过是四更之时,距离天亮还远着呢。
葛衙役实在没想到,她居然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居然就来到这里。
怪不得她压根儿不担心天会亮呢。
“离、离老大。”
吴瘦子的酒意已经彻底地没了,整个人清醒得不行,只要想到等会儿要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寇,就怕得不行。
三人就这么跑过来了,没有武器,他们怎么和那些匪寇打?
葛老大也是一样,别看他在县城里作威作福,那是因为他作威作福的对象是手无寸铁又温驯如绵羊的百姓,让他面对那些杀人如麻的匪寇,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打匪寇这种事,他是拒绝的。
郁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好像终于意识到他们挺没用的,开口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啊?”
两人愣住。
郁离没有管他们,直接往山里去了。
这次,他们没有被她拎着走,而是在山脚下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终于能看清楚她的速度有多快。
月色下,她的身影宛若鬼魅一般,在树林中穿梭,树影婆娑,不过须臾就不见踪影,只余月光下依然沉静安宁的山林。
两人暗暗吞咽了口唾沫。
葛衙役小声地问:“她、她不会是鬼吧?”
不然正常人,哪有这么快的速度,这么诡异的身法?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在月色之下,她的身影飘忽,一下就不见了,真的很有那种诡异的感觉。
吴瘦子最怕鬼了,瞬间打了个哆嗦,骂道:“别胡说啊!”
什么鬼不鬼的!他宁愿打交道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不想是什么鬼怪,人鬼殊途,要是被鬼盯上,他们甭想活了。
听说鬼会吸食人的生气,和鬼相处久了,人也会渐渐地虚弱而死。
吴瘦子努力地佐证,“她肯定是人,她有影子,手也有温度,她打我们时,我们都能感觉到那火辣辣的温度……”
葛衙役说:“那不是你被打得火辣辣的吗?”他身上的那些伤,正火辣辣地痛着呢。
吴瘦子:“……”
吴瘦子终于恼羞成怒,骂道:“你再这么说,我就要告诉离老大了啊!”
葛衙役瞬间闭嘴。
管她是人是鬼,他们都打不过她,只能被她奴役,没什么差别啦。
两人不敢走,怕郁离去而复返,发现他们跑了,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但他们也不敢明晃晃地站在这里,怕等会儿她惊动那些匪寇,匪寇跑下来看到他们会杀过来。
两人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观望一下情况。
他们左看右看,正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两人悚然一惊,不会是匪寇来了吧?
两人急得不行,也顾不得什么,往旁边茂盛的荆棘草丛钻,忍住肌肤被荆棘刺破的疼痛,伏着身体蹲在那里。
刚蹲下,那边的人也到了。
“谁?”
来人十分敏锐,朝这边喝了一声。
两人怕得不行,死死地埋着头,希望对方没有发现他们。
然而他们这想法注定落空,因为他们很快就听到利刃出鞘的声音,来人拔出了刀,朝他们躲藏的方向走来。
那脚步声踩得很用力,似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
“出来!”那人沉声说,大刀削向杂草丛。
两人终于躲不住,怕那刀就往他们所在的地方挥过来,只能害怕地从茂盛的荆棘草丛爬出来。
当他们出来时,就看到手持着一把大刀、凶神恶煞地站在前方的魁梧壮汉。
他背对着月光,脸庞隐没在月光之中,隐约能看到那脸上长满了浓密的落腮胡,配上那壮硕魁梧的身材,看着比土匪还像土匪。
两人怕得不行,身体抖得如筛糠,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
“好汉别杀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的,在这里迷了路!”
“我们马上就走!”
虽然知道眼前的是山里的匪寇,但他们还是本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原则,没志气地求饶,只盼着对方放他们走。
这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迷路,这借口听着就很勉强。
此时两人无比的希望郁离能去而复返,救他们一命,他们以后一定会像供奉菩萨一样供着她。
魁梧大汉盯着他们,目光在吴瘦子和葛老大那张痕迹未消的脸滑过,厉声问:“你们是这青崖山上的匪人?”
一个贼眉鼠眼,一个满脸鞭伤,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顿时一呆,含着泪抬头看他。
“说!”那人持着把寒光湛湛的大刀,朝他们逼近。
大刀在月光下泛着寒意,两人都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凶戾之气,这是一把杀过人、见过血的刀。
两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连人都没杀过,平时更摸不到这等凶器。
惊吓之下,顿时哪里还敢说谎,颤声道:“我们不是匪人,我们是良民,是山平县的良民……”
“是的,我们是山平县的良民!真的只是迷路了!”
那大刀终于退离一些,魁梧大汉沉声问:“山平县的人?你们大半夜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们、我们……”
“老实说,不然削了你们!”
随着这话落下,那把大刀再次朝他们逼近。
葛衙役哭丧着脸说:“我们是来剿匪的。”
吴瘦子抖得不行,十分绝望,觉得他们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
“剿匪?”持刀的魁梧大汉神色一顿,“你们是官府的人?”
葛衙役哪敢说谎,对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我、我是山平县的衙役,他不是……”
山平县的衙役?
魁梧大汉若有所思,然后又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只、只有三人。”
“……”
瞬间,在场一片平静。
这剿匪听着很不靠谱啊,谁家剿匪只来三个的?
这座山叫青崖山,离山平县很近,山上栖息着一群匪寇。
要去山平县,走陆路一般要经过这座山。也因此一般人都不太敢走这边,宁愿多花些钱坐船走水路,绕开这里。
因还有水路可行,所以官府明知道青崖山里有匪寇横行,暂时也没做什么。
当然,青崖山离山平县比较近,偶尔会趁机下山抢劫百姓,青崖山附近的百姓最怕的就是这些匪寇。
百姓不是没求助过官府,但官府不作为,他们也没法子,只好尽量搬离这边。
魁梧大汉还以为是官府派人来剿匪。
今天是中秋,就算是匪寇也想好好过个节的,趁着他们过节之时,毫无防备,正是下手剿灭的好时机。
若是官府选在这种时候剿匪,倒也不意外,哪知并不是。
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你们有三个人,另一个人呢?”
葛衙役和吴瘦子愣了下,这才发现,面前的“匪寇”还有同伴。
他们不敢多看,小声地说:“她、她进山了……”
现场再次一片沉默。
此时魁梧大汉等人都忍不住想,这剿匪怎么听着像玩儿似的?只来三个人能做什么?而且只有一个人上山,听着就儿戏。
看来确实不是山平县的官府要剿匪。
挡在葛衙役两人面前的魁梧大汉终于移开身体。
葛衙役和吴瘦子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发现这里果然不止一个人,不远处还有七八人,都是身材魁梧壮硕的大汉,看着像练家子。
他们穿着方便行动的衣服,簇拥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的年纪应该不大,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的英俊。
葛衙役也算是有些眼力,发现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悍然,有些像军队里出来的,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那种士兵。
反正就不像土匪。
这个发现让他蓦地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不是匪寇就好。
那英俊的青年走过来,好奇地打量他们,问道:“既然不是官府派你们来剿匪的,你们怎么来了?”
这么不靠谱的事,听着匪夷所思。
他实在不懂,他们什么都不带,甚至连警觉性都那么低,连他们靠近都没反应过来,一看就是普通人,他们是怎么敢来剿匪的?就不怕被那些匪寇杀了吗?
听他这么问,葛衙役和吴瘦子真是委屈得不行。
是他们想来的吗?他们是被逼着来的,还被扯着衣领像死狗般被拖过来,好几次差点被勒死。
说出去都是满腹的心酸。
“快说!”拿着大刀的魁梧大汉不耐烦地喝了一声。
吴瘦子如丧考妣,“我们也没办法,是离老大想剿匪,她带我们来的。”
葛衙役一脸悲痛地点头。
众人都有些愣。
离老大?
难道是哪个看不惯匪寇作乱的义士,艺高胆大,为民除害?不过这义士能让一个衙役跟着一起来,想必对方应该很得人心吧?
要是两人知道他们的想法,绝对会暴哭。
离老大确实很得人心,因为她的人心是暴打出来的,只要被她暴打一顿,他们就归心了。
多管单的事啊!
青年听后,转头朝持着大刀的魁梧大没说:“屠叔,先将他们绑起来。”
不管他们是不是山平县的人,先绑了再说,以免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屠老大二话不说,将两人绑起来。
两人不敢反抗,也没能力反抗,乖乖地被他们绑。
接着他们听到这群人商量进山的事,从哪里潜进去,从哪边下手,他们已经将山上的匪寨情况摸清楚,知道走哪条路能避开巡逻的匪寇……
听了会儿,两人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他们是来剿匪的。
等他们商量完,准备上山,葛衙役突然问:“请问,你们是府城那边派过来的吗?”
青年转头看他们,笑了下,“不是。”
“那……你们是军中的?”葛衙役小心翼翼地猜测,“是宣老将军让你们来剿匪的吗?”
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像军中的士兵,这附近驻守的军队是宣老将军带领的镇南军。
这十年来,宣老将军时常派军队去剿匪,山平县这边的人都很感激宣老将军,觉得山平县能这么和平,多亏了老将军。
青年目光微闪,“是又如何?”
葛衙役大喜,赶紧道:“这位大人,您不用绑着我们,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进山剿匪的,离老大已经在山里,她很厉害,有她在,她能帮你们一起剿匪。”
“是吗?”青年有些好奇,“你们那离老大有多厉害?”
旁边的屠老大皱眉,不知是不是他比较敏感,听他们说“离老大”时,总想到郁离。
也不知道是哪个“离”?
和郁离的名字的离发音相同。
还没等葛衙役再说什么,突然山里响起一阵轰隆的响动,像是山崩,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所有人瞬间朝着山那边看过去。
可惜山中林木葱笼,压根儿就看不到什么,也不清楚山里头发生什么事。
当即那青年毫不犹豫地说:“走!”
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既然已经来了,肯定得去看看情况。
其他人果断地跟在他身后,迅速地跟着他一起上山。
被绑着的葛衙役跳起身,嘴里叫道:“大人,我们也去!”
这可是功劳啊!
如果先前他还担心郁离的行为会连累到他,那么现在他恨不得跟着一起进山捞功劳,毕竟连军中的人都来了,这一趟肯定稳了。
屠老大看他们一眼,手中的大刀将绑着他们手脚的绳子削断。
两人将手脚上的断绳扯下来,然后葛老大毫不犹豫地跟上。
吴瘦子犹豫了下,也决定跟过去,主要是他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怕山里的匪寇跑下来,自己一个人直面那些匪寇,不如和这些看着很厉害的人一起行动。
一群人迅速地往山里跑。
随着他们靠近,能听到山上传来的喧哗声,那动静闹得很大。
这让他们不由想到葛衙役两人嘴里的“离老大”,不会是这离老大做了什么吧?只是他们不太明白,只有一个人,对方做了什么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等他们终于抵达匪寨那边,动静已经结束了。
匪寨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众人心中微惊,摸不清情况,是那“离老大”被匪寇杀了,匪寇知道他们要来,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们得到消息,青崖山这边栖息的匪寇约莫有四五十人,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这几年他们聚在青崖山中,抢劫路过的商队和周围的百姓,十分不好惹。
那“离老大”一个人进来,不敌也是正常。
虽然情况不明,然而都已经来了,没有返回的道理。
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匪寨。
匪寨灯火通明,四周点着火把,加上今晚的月光太亮,能让他们一眼就看清楚匪寨里的景象。
当他们看清楚匪寨里的一幕,顿时傻在那里。
没什么阴谋诡计,那些匪寇也不是知道他们要来。
只见进门处的那片空地上,尸横遍地,空气中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像是被屠了整个匪寨。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一道痛苦的呻、吟声响起,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些不是尸体,其实都还活着,只是受了不轻的伤,暂时失去了行动力,不少人都昏死过去。
除了葛衙役和吴瘦子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受不住外,其他人都接受良好。
就算是为首的英俊青年,也能面色不改地看着这些受伤的匪寇。
在战场上,死人和残肢断体他们都看多了,这些匪寇四肢都完好,有什么吓人的?只要想到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寇,杀人不眨眼,不知道多少百姓受他们迫害,便觉得他们死不足惜。
没人会去同情这些匪寇的下场。
要是同情他们,那些被他们祸害得丧命的百姓,谁去同情?
青年带着众人走进匪寨。
既然山里的匪寇看着都躺在这里,证明此地安全,不用再躲躲藏藏的。
屠老大心细,注意到匪寨里有好几栋倒塌的房子,突然有些明白后头又听到的那些崩塌声是怎么来的,应该是房子塌了吧?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房子咋塌了?
正想着,一道喝斥声响起:“何人在那里?!!”
屠老大心头一惊,迅速地护在青年面前,横刀戒备。
这时,那名喝斥的侍卫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所有人望过去,看到树顶上坐着的人。
那人坐在树冠上,迎着月光而坐。
就像是沐浴在月华下的山中精怪,正在拜月。
那树很高,也很茂盛,距离有些远,他们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能看出应该是一个女子。
这一幕太过诡异,让屠老大等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他们不会是遇到什么山中的精怪了吧?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葛衙役和吴瘦子惊喜地大叫。
“离老大!”
只见他们朝那树跑过去,站在大树前,望着树上的人。
坐在树顶的人扭过头,看向树下的两人。
两人一脸高兴,吴瘦子叫道:“离老大,你在上面做什么?”
树上的人很有礼貌地回答,“看风景。”
这声音听着脆生生的,有女子特有的圆润柔和,声线很干净清爽。
屠老大听到这声音,瞬间怔在当场。
这时,青年走过去,饶有兴趣地看着树上的人,问道:“这些匪寇是你解决的吗?”
树上的人慢吞吞地嗯一声。
青年高兴不已,“你是哪里人?你怎么解决他们的?刚才的崩塌声是怎么回事?”
树上的人抬起手,朝前指了指。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前方崩塌的山体。
匪寨位于山中一处易守难攻的谷地,那边原本应该是一个陡峭的崖壁,此时像是被削了一角,出现了滑坡。
众人甚至不由想到一个画面。
今天是中秋节,匪寇们在屋子里热热闹闹地过节,有些人已经喝醉了,回房去睡觉。
突然山体崩塌了,地动山摇,吓得他们以为是地震,迅速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然后他们就被一网打击。
应该是这样吧?
不然他们实在想不出,她一个人是怎么将这些匪寇解决的。
正猜测着,就见拎着大刀的屠老大上前,朝树上的人叫道:“离娘,你先下来。”
嗯?离娘?
他叫谁?
青年睁大了眼睛看着树上的人。
树上的人慢吞吞地哦一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只见她就这么从树顶跳下来了。
“啊……”
直到她好好地落在地上,惊叫声顿时堵在喉咙里。
众人恍恍惚惚的,这棵树长得很茂盛,看着有三四丈高,人从上面跳下来,不死也伤,可她像个鬼魅一般,没重量似的,轻盈地落了地。
她真不是鬼吗?
就连吴瘦子和葛衙役都不确定了,两人一脸呆滞。
屠老大看着走过来的人,很快就发现她酡红的脸蛋,虽然看着很正常,其实是最不正常的。
他满脸不可思议,“你喝醉了?”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73 章
◎我力气大◎
“什么?”
听到屠老大的话,葛衙役和吴瘦子反应非常大。
喝醉了?谁喝醉了?
当即两人也顾不得怀疑郁离是不是人,赶紧凑过来,大胆地看向她的脸。
这一路上,因为对郁离的敬畏,他们其实并不怎么敢直视她。
也因为如此,两人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等他们看到她脸上的酡红,因她的脸太白,显得这酡红也格外的明显,红得实在不正常。
总归不是生病吧?
要是她生病还能这么拎着他们到处跑,甚至将一个匪寨的匪寇干掉,这也太厉害了吧?当然,喝醉酒的人干掉这么多的匪寇,好像也不正常?
总之,只有喝醉酒的人,才会毫无道理可言。
例如有城门不走,居然拎着他们翻城墙,过着节呢,逼着他们来这边剿匪什么的……
所以除了喝醉酒外,没有别的可以解释。
明白这点,两人心情都很复杂。
她这算是发酒疯吗?别人发酒疯,最多只是祸害一下身边的亲朋好友,她发酒疯是直接剿了整个匪寨的贼寇。
真是可怕!
屠老大不知两人心中所想,见他们往郁离面前凑,蒲扇般的大手将他们往旁拨,不让他们靠近。
“你们干啥?离她远点。”
虽然两人口口声声地朝郁离叫“离老大”,屠老大仍是觉得这两个家伙看着不像好人,现在郁离又喝醉了,担心她被男人哄骗占便宜,不得不防。
葛衙役和吴瘦子心里正难受着,被他拨开时,也不敢做什么。
这伙人的身份明显不一般,不说吴瘦子这种闲汉,就是葛衙役这样的衙役,也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
他们对郁离喝醉将他们带来剿匪一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不过等他们看在地上那群受伤的匪寇,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
比起这些被打成重伤的匪寇,他们手脚完好,身体也没少哪个部件,好像离老大对他们还是挺宽容的。
这一刻,葛衙役两人心里徒然间对郁离生出了一种感激。
感激她对他们手下留情。
屠老大隔开吴瘦子两人,转头朝不远处满脸震惊的青年说:“宣少爷,让人先将这些匪人绑起来。”
虽然匪寇都受了伤,为保险起见,还是先绑起来。
宣怀卿还在震惊中,愣愣地应一声,转头吩咐那些侍卫去干活。
接着他瞅着站在那里的郁离,实在难以相信。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问:“屠叔,她真是郁姑娘?”他记忆里的郁离不是长这模样的,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屠老大肯定地点头,说道:“宣少爷,她就是离娘。”见他仍不敢置信,心里其实挺理解的,解释道,“我不是和您说过,她上个月生病的事吗?大夫说她的身体亏损严重,特地开了药让她调理身体,她已经调理一个多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宣怀卿愣了下。
他是听屠老大提过一句,那时候他还关心地问了下情况,想着要不要从府城找个医术好的大夫去山平县给她瞧瞧。
郁离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心里是感激她的,自然也关注一二。
先前他在府城养伤,加上南诏那边的探子实在麻烦,腾不出时间过来,只能托屠老大多关照她。
平时屠老大去府城时,偶尔也会和他提一句郁离的事,只是郁离到底是个已经成亲的姑娘,屠老大是知分寸的人,不好和他说太多,还真没说过郁离现在的变化。
宣怀卿完全没想到,几个月不见,郁离居然变成这样。
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瘦得快要脱形的姑娘,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挺丑的。
现在面前这个站在月光下,皮肤白得发光,容貌秀丽的姑娘,压根儿没初见时的影子——虽然仔细看的话,那脸还是那张脸,五官并没什么变化,可见她原来就应该长这样子,因为以前太瘦了才显得丑。
“那她……这是身子调理好了吗?”宣怀卿不确定地问。
屠老大道:“听她的意思,她的身体快好了,很快就不用再喝药。”
宣怀卿便放心了,又瞅了一眼乖乖地站在那里的郁离,还是不太习惯她变成这样,忍不住又问:“她……她怎么跑这边来了?”
当得知面前的这个人是郁离时,他的脑子完全懵掉。
她就是那两人嘴里的“离老大”?他实在没办法将郁离和剿匪这种事联系在一起,是以他刚才震惊得都没了反应。
说话间,便见郁离转头看他。
宣怀卿对上她的目光,突然脸有些红,不太能适应变成这副模样的郁离,问道:“郁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郁离面无表情地看他,说道:“记得,你是宣怀卿。”
宣怀卿很高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剿匪。”郁离很有礼貌地回答。
宣怀卿纳闷地问:“你怎么会想来剿匪?”
她一脸严肃,“因为他们会威胁到人类的正常生存,必须要解决。”
听到这话,宣怀卿和屠老大都有些懵。
她的意思是,这些匪寇会威胁到百姓的正常生活吗?
这么理解也没毛病。
正是如此,他们才会选择在今天行动,将青崖山这边的匪寇剿灭了,省得这一带的百姓受害,很多商队都遭了他们的毒手,不敢再走这条路。
“郁姑娘,真是谢谢你!”宣怀卿诚恳地说,觉得她真是个好人,“百姓会感激你的。”
宣怀卿眼角余光瞥见那边崩塌的山体,忍不住又问:“对了,你知道那边怎么突然崩塌了吗?我们先前在山脚下,听到这里的动静,就赶过来了。”
当时他们还以为是山崩,结果确实是的。
幸好这山崩范围很小,没有造成什么危险,而且也只是山谷这边,对青崖山附近的百姓更没什么影响。
郁离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说:“我做的。”
宣怀卿:“……”
屠老大:“……”
旁边的吴瘦子两人:“……”
四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做的?
她做了什么?怎么会连山都崩了一片?
郁离没有多作解释,弯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看起来很坚硬的石头,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那石头捏碎。
齑粉从她手里滑落,夜风一吹,朝前飞去,消散在空中。
做完这些,她说:“我力气大。”
这一幕非常直观,那石头在她手里,就像一团粉末,轻轻一捏就碎了。
众人呆呆地看着她的手,甚至怀疑她刚才捡的不是石头,而是一团粉末罢了。
宣怀卿下意识地用脚碾住地上的一块石头,非常坚硬,脚完全没办法碾碎它。
所以她的力气是真的大,大到连山体都可以被她弄崩塌?
应该是这样吧?
屠老大自诩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暗暗吞咽口唾沫。
他带着些许不自觉的小心问道:“离娘,你作甚要弄塌那里?”
“让他们从屋子里出来。”郁离指着地上的那群山匪,“我懒得将他们一个个叫出来,就让他们自动出来。”
所以,事情和他们刚才猜测的一样。
山体突然崩塌,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地震,睡得再死的人也会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跑出来,然后被守在外头的她一网打尽。
都不用一间间房子找过去。
吴瘦子和葛衙役已经麻木了。
他们早就知道离老大有多可怕,这会儿更有一种直观的认知。
这下子,他们终于可以安心地躺平,不再试图反抗,以后她叫他们往东,绝对不往西,她让他们睡觉,绝对不睁眼。
屠老大和宣怀卿很快就淡定下来。
虽然她的力气可能大得离谱,不过这世间能人异士不少,多一个力气大得离谱的郁离也没什么。
再加上郁离救过宣怀卿,两人很自然地接受这事。
宣怀卿甚至惊叹道:“郁姑娘,你力气可真大啊。”
“还好。”郁离偏首看他,并拿了个参照物作例子,“打得过山里的猛兽就行。”
众人:“……”你对山里的猛兽的实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的力气,猛兽看到都要夹着尾巴逃跑吧?-
那边,那群侍卫从屋子里搜出一些绳子,将地上的匪寇绑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剿匪剿得这么顺利的,都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频频看向郁离所在的方向,对她的身份有些好奇。
等他们发现宣少爷和她是认识的后,众人便收起那份好奇,不去打探。
吴瘦子和葛衙役也被叫过去帮忙。
因匪寨里的绳子不够,两人便将匪寇的衣服脱下来,撕成一条条的搓成绳子,将他们绑起来。
这法子还是葛老大学郁离的,第一次见时,他就被郁离撕过衣服用来绑住自己的手脚。
屠老大看了眼这两人,先前在山下遇到两人时没多想,这会儿知道他们嘴里的“离老大”是郁离时,不免觉得古怪。
他问道:“离娘,你怎会认识他们?他们为何叫你离老大?”
正在附近干活的吴瘦子两人身体一僵。
郁离很诚实:“因为我打服他们,他们就这么叫了。”
屠老大:“……”
宣怀卿则吃惊地瞪大眼睛,瞅了瞅她,又看向那两人。
屠老大敏锐地问:“他们做了什么?”
要不然,好端端的,她打他们做什么?
宣怀卿也意识到问题,不悦地看向吴瘦子两人,他对郁离虽然不熟悉,不过她喝醉了还惦记着来剿匪——而且已经剿匪成功,可见她是个热心肠、为民除害的善良姑娘,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吴瘦子两人冷汗直冒,差点想跪下。
他们知道出这群人的身份不一般,根本不敢造次,也怕被对方知道他们以前所做的事,万一要为郁离出气,他们绝对无法反抗。
葛衙役刚才听到屠老大朝那青年叫“宣少爷”时,便猜测出宣少爷的身份。
宣这个姓很少见,加上这些人又来自军中,难免会想到宣老将军所在的宣家,这青年应该是将军府里的少爷。
这样的贵人,是他一个衙役以往绝对接触不到,也得罪不起的。
他没想到郁离居然还认识这样的贵人,怪不得她行事如此大胆呢。
在将军府的少爷面前,山平县的县令确实不算什么,更不用说一个区区的崔管事-
郁离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纯粹不想说话。
屠老大又问:“离娘,你怎么会带他们一起来剿匪?”
他有些奇怪,不知她干嘛要带着这两人,怀疑是不是这两人做了什么,难道是想趁她醉酒……
被他怀疑的目光盯着的葛衙役两人欲哭无泪。
他们真的不知道她喝醉了,要是知道,绝对会死命地劝住她——虽然可能还是劝不住,但他们至少会有点心理准备。
至于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是她对他们做了什么才对。
郁离理所当然地说:“带他们过来帮忙跑腿。”
剿匪嘛,肯定不是打完这些匪寇就行,还得有人来处理。
带上这两人,一个可以留在这边守着等人过来,一个回去通报官府,让官府派人来处理。
屠老大和宣怀卿听后,不禁失笑。
看来她虽然醉了,但逻辑和行事还是极有章法的,一点也不像醉酒之人。
知道郁离喝醉后,屠老大有些不放心,朝宣怀卿道,“宣少爷,您在这里陪着离娘,我到寨子里瞧瞧。”
这里的匪寇有四五十人,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自然不会幕天席地,他们在这山里也建了房子,虽然比不得城里的,但比村子里的房子要好。
估计是他们捉了附近的村民过来帮建的。
见宣怀卿应下后,屠老大又对郁离说:“离娘,你在这里别乱跑。”
郁离哦一声,看起来非常听话。
屠老大有种其实她没醉的感觉,但想到她刚才做的事,又觉得她肯定是醉得厉害了。
屠老大离开后,郁离果然乖乖地站在那里,没有乱跑乱动,像个听长辈话的好孩子。
宣怀卿不禁又看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能将这么多匪寇杀成这样,谁会相信她乖?但此时她看起来真的很乖很听话,毫无杀伤力。
想到她现在是醉酒的状态,他很是惊奇。
原来喝醉的人这么听话的吗?一点也不像个醉鬼。
当然,这种想法在看到那些侍卫将匪寇们绑起来,过来和他汇报匪寇的伤势后便消失了。
“……他们的手脚都被打断了,骨头倒是没伤得太重,仔细养一养,还是能养好的。”
就是几个月内,可能没法动。
自然也没办法逃跑。
听到这话,吴瘦子和葛衙役不禁倒抽口气,暗忖不愧是离老大,果然心狠手辣,幸好她没打断过他们的手脚。
不对,她威胁过要劁了他们的……
如果他们执迷不悟,他们的下场肯定不比这些土匪好多少吧。
禀报的侍卫不由瞄向乖乖地站在那里的郁离。
他们倒没有像吴瘦子两人这般害怕,心知她这么做才是正确的,可以有效地阻止这些匪寇逃跑,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匪寇要是分头跑的话,追击起来挺麻烦的。
这是最好的办法。
就是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居然能凭一己之力,将所有的匪寇都解决,没逃掉一个。
这些匪寇当时难道不是清醒的吗?
要是醒着,发现有人打上来,肯定会反抗,或者逃跑。
宣怀卿对匪寇的伤势完全不在意,好奇地问郁离:“郁姑娘,他们当时没逃吗?”
她孤身一人上山剿匪,听吴瘦子两人说,她当时什么都没准备,甚至没有带一把武器,总不能给这些匪人下个毒、让他们跑不了吧?
郁离眨了眨眼睛,说道:“他们有跑的,让他们跑不了就行。”
宣怀卿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郁离再次示范给他看。
只见她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手一捏,将之捏成无数不规则的小石头,再将它们击飞出去。
只听得前方一阵嘭嘭嘭的声音响起,石子击过的地方,出现一个个坑,尘土飞扬,杀伤力十足。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沉默了。
有这么大的力气,准头还好的话,那些土匪确实跑不掉。
吴瘦子不禁想起当初他们在城外想抢劫她,发现她不好惹,他们想要逃跑时,然后腿被石子击中,双腿瞬间麻痹,直接扑倒在地上。
逃是不可能逃的。
所以这些匪人敢逃,下场应该也是如此。
将这些匪人绑好后,他们将这匪寨搜寻了一遍,将匪寨里所有的物资都找出来,扔在地面上。
做完这些,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吴瘦子和葛衙役都累得够呛,瘫坐在地上。
郁离见屠老大过来,说道:“我要回去了。”
匪寇都剿完了,她确实不用一直待在这里,剩下的有他们。
屠老大便让她回去,想到她还醉着呢,不太放心,说道:“要不要我找个人送你回去?”
郁离认真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怎么回去?”屠老大又问,“对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屠老大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青崖山离山平县和青石村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光是走路过来,都要大半天的时间,他们是怎么来的?
昨天是中秋,郁离肯定是在夫家,和家人一起过中秋。
总不可能她中秋不回家,在外头喝酒,然后就发酒疯,带着人跑这边剿匪吧?
吴瘦子和葛衙役不吭声。
怎么过来的?
他们就是被人像提着货物一般提溜过来的,好几次差点窒息,说出去都是泪。
郁离道:“跑过来的。”
屠老大:“……”
并不怎么意外的答案,毕竟马这东西不好买,她也不需要买马,加上她带来的两人看着也不像是能买得起马的,他们肯定没有代步的马和骡子这些。
知会屠老大一声后,郁离便转身下山。
宣怀卿叫住她,说道:“郁姑娘,我过两天再去找你。”
这次来青崖山剿匪,他想顺便去山平县一趟,亲自感谢郁离的救命之恩,她在县城的张记肉铺里干活,去找她比在青石村方便一些。
见她要离开,吴瘦子和葛衙役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
从葛衙役那儿得知宣怀卿这些人可能是军中的人,吴瘦子哪里还敢和他们待在一起。
像他这种闲汉,还是赶紧走吧。
至于葛衙役,他虽然很想捞剿匪的功劳,可是只要想到这“宣少爷”可能是宣家人,就没那胆子凑过去。
没想到“宣少爷”和郁离的交情这么深,居然还要去找她,他越发的不敢留下。
葛衙役突然庆幸,自己被郁离暴打一顿后,决定向她投诚……
就算这宣少爷知道自己因为崔管事之故冒犯过她,应该也不会生气到要处置自己吧?
**
回去的路上,郁离依然嫌弃两人走得慢,就要拎着他们的后衣领。
两人生怕被她勒死,赶紧说:“离老大,不用你带我们回去,我们可以自己走的。”
这匪寇都剿完了,这段路肯定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什么。
郁离没有勉强,便自己先走。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她总算回到家。
傅家的大门锁着,她没有惊动家里的人,直接翻墙进去。
“离娘?”
周氏的声音响起,她站在灶房门口,就着微曦的天光,正好看到郁离翻墙进来。
她向来醒得早,心里一直惦记着昨晚离开的郁离,便早早地起来。
郁离迟钝地看她,叫了一声娘。
周氏看她反应迟钝,也不知道她的酒醒了没有,料想她刚回来,应该一宿未睡,心疼得紧,赶紧让她去歇息。
郁离听话地回房。
当开门声响起,床上的傅闻宵惊醒过来,沙哑地唤道:“离娘?”
屋里的光线很暗,郁离摸黑进来,应了一声。
傅闻宵的神智又清醒几分,撑着身体起身,说道:“你刚回来吗?累不累?”
郁离嗯了一声,屋子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傅闻宵问:“离娘,你做什么?”
“找衣服。”
傅闻宵很快就意识到她在换衣服,脸庞微热,微微垂下眼。
换好衣服,郁离又开门出去,不久后带着一身水汽进来,躺在床上。
傅闻宵强撑着睡意等她,察觉到她躺在床上,伸手轻轻地碰了下她散落在枕上的头发,问道:“离娘,你去哪了?”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担心她遇到危险,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郁离道:“去剿匪。”
她闭上眼,声音带着困乏。
傅闻宵听得一怔,发现她的困倦,到底不忍心吵她,柔声说道:“离娘,睡罢。”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沉沉地睡去。
感觉着身边的人的气息,傅闻宵心里变得踏实,同样放任自己入睡。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74 章
◎赏银来啦◎
傍晚,郁离终于睡醒了。
醒来时,看到窗外快要下山的夕阳,她吓了一跳,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
坐在窗边看书的傅闻宵见她急匆匆的,手忙脚乱地抓着衣服朝屏风后跑,问道:“离娘,怎么了?”
“我睡过头了。”郁离探头看他,满脸懊恼,“我今天没去县城干活……”
傅闻宵听罢,便知她睡懵了,说道:“没关系,一天不去也不要紧的。”
最多就是少领一天的工钱。
正好肉铺那边的工钱是日结的,干一天就领一天的钱,不干就没钱。对于郁离来说是最好的,哪天有事没去,也不用担心会被扣月钱。
张家肉铺那边若是没见她来,应该是能理解的,最多少杀几头猪。
郁离穿好衣服出来,不死心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确认时间,发现确实已经到傍晚。
她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这会儿都是中秋节的第二天傍晚,更别说去杀猪什么的,郁离有些沮丧,皱眉道:“我怎么会睡到这种时候?”
傅闻宵讶异地看她,“离娘,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郁离不解。
“昨晚中秋节,你喝醉了。”傅闻宵给她倒了一杯水,关切地问,“头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离喝了大半杯的水,摇头道:“头不疼,也没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睡懵了,刚起来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傅闻宵有些放心,又说道:“你昨晚喝醉后翻墙出去,直到天亮后才回来。”
郁离怔住。
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对,傅闻宵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你忘记了?”
醉酒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有些人清醒后,会记得醉酒时自己做的事,有些人则是完全不记得。
她不会是后者吧?
郁离努力想了想,老实地说道:“没什么印象。”
她的记忆停留在昨晚吃了许多月饼,有些口渴,然后拿那坛桂花酒当水喝,发现这桂花酒的口感绵软,还有些甜甜的,是一种非常不错的饮料,没忍住一杯一杯地喝。
喝到最后,她就没什么记忆了。
傅闻宵总算确定她不记得醉酒后的事,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庆幸她虽然醉了,但力气摆在那儿,不用担心有人欺负她,她还会自己乖乖地回家,没有在外头随便找个地方就睡。
就怕她睡的地方不安全,万一遇到什么歹人,她又在睡梦之中……
郁离转头问他,“我昨晚喝醉酒后,有做什么吗?”
活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对了,这具身体也是第一次喝酒,毕竟酒这东西,在郁家只有男丁喝,女娃是不能喝的,在大多数人的想法里,也有一种“女人不应该喝酒”的概念,觉得女人不能和男人一起喝酒,酒是男人的事。
大概是第一次喝酒,她没想到自己会直接醉了。
虽然没了记忆,不过郁离感觉了下自己的身体,身体完全没什么异样,她喝醉酒后,应该没做什么吧?
只是想到傅闻宵说,她喝醉酒后翻墙出去,天亮后才回来,又有些不确定。
傅闻宵见她一脸认真地向自己求证,自然不忍心欺负她,说道:“你早上回来时,告诉我你去剿匪了。”
郁离:“……”
她呆呆了坐了会儿,然后慢吞吞地哦一声。
郁离觉得,这确实是自己会干的事。
对她来说,那些会威胁百姓生活的匪寇,就如同前世的异种,威胁着基地里的人类的生存,必须要解决。
这时,傅闻宵问道:“离娘,你为何要去剿匪?去了哪里?”
郁离瞅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无辜,“我不记得昨晚去哪里了。”至于为何要去剿匪,“昨天听吴瘦子说,山平县附近有很多匪寇流窜,想着我妹妹每天要去县城做生意,要是哪天她们在路上遇到流窜的匪寇……”
这种不安全因素,能解决就尽量解决了。
傅闻宵微微一讶,很快心中了然。
他面上不觉露出笑容,温煦地说:“离娘,你做得对。”话峰一转,又说,“不过下次要是做这种事,不要喝醉酒去,太危险了。”
郁离偏首看他,危险吗?可她身体没哪里不舒服啊。
傅闻宵看懂了她的表情,不由失笑。
他不知道她昨晚是怎么去剿匪的,有没有剿灭那些匪寇,不过她能顺顺利利地回来,他便放心了。
其他的……还是等看看县城那里有什么告示再说。
若是附近哪座山头的匪寇被剿灭了,县城的县衙那边到消息,肯定会派人过去确认,然后贴告示告知百姓的。
这可是大事一件,想必官府不会瞒着。
郁离和他说了几句话,因为实在太饿,便去灶房找吃的。
周氏和两个孩子在堂屋那边,她在绣桌屏,两个孩子在铺在盒子里的沙子上练习字。
现下郁银一般都是早上过来学刺绣,下午不会来,在家做衣服。
见郁离醒了,周氏忙问道:“离娘,你醒啦!是不是饿了?锅里给你留着饭。”
说着她将东西放下,转去灶房那边给她端饭。
郁离今天早上才回来,按她的预计,肯定要睡到下午,是以午后做好饭,就一直放在锅里,等着她醒来再吃。
两个孩子欢快地扑过来和小婶婶贴贴。
郁离饿得不行,和他们贴了贴,便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周氏进入灶房。
灶台上有一个用小簸箕盖着的碗,周氏将簸箕打开,里面是一碗醒酒汤。
她将醒酒汤递给郁离。
周氏道:“这是我中午煮好的醒酒汤,你喝一碗,这样不会头疼。”
郁离还没喝过醒酒汤呢,好奇地接过喝了一口,然后被那直冲天灵盖的味道刺激得脸都皱起一团,直接撂开。
“娘,我头不疼,不需要喝。”
见她拒绝,周氏笑了笑也不坚持,端着锅里的饭菜到堂屋。
吃饱喝足,郁离恢复精神,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极好。
这会儿没事干,她便回房找傅闻宵,给他输点异能,让他的身体能快点好。
傅闻宵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乖乖地由她握住,墨黑的眸子如墨玉般,温和地看着她。
等她收回手,他将旁边一碟月饼放到她面前。
这月饼是昨天周氏烤的,按郁离的意思,是放到屋子里给他吃的,免得都被她吃光了。不过看情况,最后还是要进她的肚子。
异能消耗后便饿了,郁离也不拒绝,大口地吃月饼。
傅闻宵说道:“离娘,明天你去县城,可以去找那几个衙役问一问今天有没有什么匪寇被剿灭的消息。”
知道她打服了几个衙役后,他觉得挺方便的。
至于那些衙役会不会另有心思,或者想要报复她——傅闻宵轻笑一声,人若是被打怕了,短时间内是生不起什么报复心思的。
不过这时间一长,就说不定了。
这也没什么,等宣怀卿哪天来找她,想要解决他们也很容易。
她救了宣怀卿,以宣家的行事,肯定会报恩,宣怀卿一直没出现,约莫是为了南诏那边的探子之事。
以宣怀卿的身份,那些衙役根本不够看,等他们知道她与宣家人认识,自然会熄掉报复之心,以她马首是瞻。
届时那些便会成为她的人手和眼线。
郁离随口应一声,其实没将这事放在心里。
她对昨晚的事毫无记忆,完全是喝断片了,不过她觉得自己就算喝醉,某些行事也不会改变。
想了想,郁离说道:“我觉得,我昨晚应该会找人和我一起去剿匪,让他们给我带路。”
傅闻宵笑问道:“你觉得自己会找什么人?”
“嗯……”她想了下,“应该会找吴瘦子,他人很机灵,很好使。还会找葛衙役吧,他也是个机灵的,很识时务,若是剿完匪,可以让他回去通知县衙那边,派人过去收拾善后。”
总的来说,她只负责打,不负责善后。
就像前世,他们这些基因战斗只负责围剿,善后的事交给上头派过来的人。
傅闻宵听完,说道:“你这是给他们送功劳。”
郁离吃着月饼,神色淡然。
功劳什么的,她没放心上,上辈子她立下的功劳不少,上面的奖励有很多,可惜最后她没享受什么就就因身体被污染崩溃而死。
当然,末世废土那样的地方,也没什么东西可享受的,连吃的食物都像中药一样带着股怪味,难以下咽。
至于现在嘛……
她虽然可以去领这份功劳,但若是让其他地方的匪寇知道她的身份,估计会因为兔死狐悲,或者给那些匪寇报仇什么的,对她的家人出手。
郁离不惧他们,但她的妹妹、婆婆他们都是普通人,她不想让他们遇到危险。
傅闻宵很快便理解她的想法,一颗心变得格外的柔软。
所有的语言在面对她时,都无法描述出她的好。
他很庆幸,自己在生命的最后,遇到了她;也很庆幸,自己确实遇到她。
**
虽然醒来后吃了一顿,不过仍是没妨碍晚饭时,郁离和他们再吃一顿。
对此傅家的人接受良好。
吃过晚饭,郁离在院子里练习体术。
正练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的敲门声听着很正常,不像那晚三个衙役过来时梆梆梆的响着,一听就很没礼貌。
坐在窗边的傅闻宵若有所思,觉得今天来的人,可能和郁离剿匪有关。
他放下手里的书,慢慢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郁离打开门,见到门外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屠老大时,有些惊喜。
“屠叔,你回来啦,几时回来的?”
屠老大正要说话,听到这话,直觉不对,“我昨天就回来了,你……不记得了?”
郁离疑惑地看他,很快就想到什么,说道:“难道我昨天晚上还见过你?我喝醉啦,不记得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
屠老大噎住。
虽然他听说过有些人会忘记自己醉酒后做的事,只是没想到她会忘得一干二净。
郁离没想到昨晚自己还见了他,那他肯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便道:“屠叔,进来说话吧。”
屠老大正好有事找她,便走了进去。
进门时,他问道:“对了,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想到她昨晚喝醉酒,干了轰轰烈烈的事,有些担心她身体哪里不舒服。
要是正常人的话,估计身体会很难受,不过她好像不是正常人……
“没呢,我挺好的。”郁离说道。
屠老大看了看她,觉得她精神挺不错的,看来昨天做了那些,对她的身体没什么影响。
进了傅家,便见周氏和傅闻宵都从房里出来。
周氏听到敲门声,习惯性出来看看是谁,就怕又来个什么不速之客。
等她看到进来的是屠老大,便放心了。
屠老大先是朝周氏道:“婶子,打扰了,我来找离娘说点事。”
周氏忙道:“那你们进屋子里坐。”
她是个知分寸的,让郁离好好招待客人,便回房去,没有留下来打扰。
屠老大转头看向从东厢房出来的傅闻宵。
天色将黑,暮色深重,虽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仍是能看出这男子身姿挺拔,那身气度,不像是这乡下人家能养出来的。
他应该就是傅家的儿子,郁离的丈夫。
这是屠老大第一次见到傅闻宵,多少有些吃惊,不免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听说傅家以前是行脚商,落魄后搬到这边,他不觉得区区行脚商能养出这般气度的孩子。
郁离见傅闻宵从房里出来,并未多想,一边引着屠老大去堂屋那边坐,一边对傅闻宵说:“宵哥儿,这是屠叔。”
傅闻宵走得慢,每一步却走得极稳。
他也进了堂屋。
堂屋点起一盏油灯,郁离给屠老大倒了水,请他坐下。
屠老大说了一声谢谢,目光忍不住落在傅闻宵身上,就着屋子里的灯光,能看清楚他的模样。
苍白的脸,单薄的身躯,身上有一股病弱之态,确实是个久病之人,也不知道他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以后能不能好。
他心里有些为郁离可惜。
要不是郁家贪图那二十两聘金,也不会将她嫁个病秧子冲喜。
“屠叔,你昨晚什么时候见到我的?”郁离开门见山地问。
傅闻宵听罢,意识到屠老大昨天见过喝醉的郁离,瞬息间就想到,可能他也在剿匪的现场。
应该是军中那边正好要去剿匪。
屠老大见她并没有避着傅闻宵,便知这人应该也知道离娘的奇特之处。
郁离信任他。
于是他也没隐瞒,将昨天她干的事和他们说了说。
等他说完,屋子里一片安静。
屠老大看向对面坐着的夫妻,视线在傅闻宵身上多停留会儿,发现他神色泰然,从始至终,他脸上的神色都是平淡的,没什么变化。
似乎对郁离一人干掉整个匪寨的匪寇并不意外,显然是知道她的本事的。
至于郁离,她同样反应很平淡。
终于得知自己醉酒后做的事,她觉得和自己的推测差不多,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屠老大和宣怀卿也在,他们的目的也是趁着中秋之夜,匪寇警觉性不高去剿匪。
郁离问道:“屠叔,宣怀卿是什么人啊?”
当日顺手救了宣怀卿,她压根儿没将这人放在心上,很快就抛开了。后来也是因为宣怀卿,屠老大对她多有照顾,不过她真的以为宣怀卿是屠老大的朋友,并没有多想。
这会儿,知道他们一起去剿匪,便知宣怀卿的身份不一般。
屠老大道:“他是将军府的少爷,宣老将军的孙子。”说到这里,他有些歉然,“我们不是有心要瞒你,宣少爷的身份特殊,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少,所以……”
郁离自然不在意,不管宣怀卿是什么身份,和她都没关系。
她和宣怀卿只是见过一两次面,对方又不是她的什么人,他要隐瞒身份真没什么。
她想得单纯,屠老大心里却很高兴。
傅闻宵望了郁离一眼,轻易便明白她的意思,唇角微微勾起,眼里露出笑意。
屠老大表达了隐瞒宣怀卿身份的歉意后,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郁离。
郁离看了看,发现它们是一百两面额的银票,有些疑惑。
“这是官府给的赏银。”屠老大说道,“一般剿灭匪寇,官府都会给赏银,宣少爷让我帮你领了,送到你这里。”
郁离有些惊喜,“这么多?”
剿一次匪,居然有两百的赏银?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剿匪还有赏银的,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屠老大笑道:“青崖山的匪寇时常在附近流窜,有不少百姓受害,官府苦匪寇久矣,这次能剿灭他们,给的赏银也自然多。”
还有一个原因,因是宣怀卿亲自出面,张县令自然大方,恨不得多给一些,好让宣小将军满意。
宣家虽然不乐意宣怀卿这独苗苗上战场,但学家源渊,他是无法避开。
更何况,宣怀卿身上还有朝廷亲封的武将官职,职位比张县令要高,又是宣老将军的孙子,张县令可不敢怠慢。
是以这赏银也给得飞快,没有拖延。
郁离不清楚这些,她只是很高兴,剿匪居然有两百两赏银。
她认真地问:“屠叔,哪里还有匪寇要剿吗?我可以帮忙的,只要能将赏银分给我一些。”
听到这话,不说傅闻宵失笑,连屠老大都有些懵。
屠老大想到昨晚她剿匪时发生的事,头皮微麻。
只是看她一脸期盼,实在不忍心拒绝,迟疑地道:“离娘,匪剿这事,不急的,日后若是有遇到的话,会通知你……”
“那就说好啦!”郁离一脸高兴,“一定要找我!”
屠老大:“……”
傅闻宵差点憋不住唇边的笑。
他也没想到,看到赏银会让她生出剿匪的心思,不过看她高高兴兴的样子,双眼亮晶晶的,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她就应该这样,不必遵守世间什么规则,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他相信以她的为人,就算不遵守那些人为定下的规则,她也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行事光明磊落,心里有一杆称。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接纳了这个世界,也在保护着她周围的人。
接着屠老大又和她说了下剿匪的后续。
“……我们没有将你的身份透露出去,只说是一名义士帮忙。”屠老大说到这里,望着郁离,沉声说,“匪寇虽然各有地盘,还会为抢地盘互相厮杀算计,但有时候他们会同仇敌忾,若是让其他匪寇得知你的身份,难保他们不会对你出手,以此来震慑官府,或者对你的家人出手……”
除了青崖山外,还有不少地方都有匪寇流窜,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世间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原因落草为寇。
都当匪寇了,自然没什么原则和道义可言。
他们杀人如麻,甚至有时候官府剿匪,他们还会报复官府,或者是震慑官府,特地去杀人。
郁离表示理解,她也不蠢,自然想到这点,方才没有想去找官府领什么赏银。
她说道:“屠叔,没事的,赏银到手就行。”
屠老大:“……”
傅闻宵忍不住又笑了下。
屠老大没有在这里多待,说完剿匪的事,将赏银给了郁离,便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说道:“对了,这次宣少爷来这边剿匪,也是顺便来找你的,他会在县城待几天,明天他说去肉铺那边找你。”
郁离哦一声,说道:“行,我等他过来。”
郁离和傅闻宵起身送他。
傅闻宵走得不快,站在堂屋前,没有跟过去,望着郁离将人送到门口。
屠老大走出傅家时,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天色彻底暗下来,月亮东升,月光洒落在屋檐下。
傅闻宵站在屋檐前,沐浴着月华,气质清贵,让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屠老大心里总觉得怪异,这人看着不简单。
“我先走了。”屠老大朝郁离摆摆手,让她不必送。
郁离道:“屠叔路上小心。”
屠老大笑了笑,到底没有问她傅闻宵的事,转身离开。
关上门,郁离和傅闻宵一起回房。
郁离拿起那两张银票,就着灯光瞧来瞧去,说道:“原来银票长这模样的呀。”
看完银票后,她珍视地将它们放到装银子的钱匣里,然后开始数钱。
傅闻宵有些忍俊不禁,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钱。
等她数完钱,他问道:“离娘,你以后还想去剿匪?”
“当然啦!”郁离毫不犹豫地说,“这可是有赏银呢,怎么不去?”
能除去威胁人类生存的不良因素,还能有钱拿,这么好的事,肯定要干的。
有宣怀卿他们在,不用担心赏银不到位。
傅闻宵听罢,觉得自己或许不能再这么待着了,应该联系一下以前的旧部,若是她想做的话……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第 75 章
◎能人异士◎
又有两百两银子进账,郁离很高兴,算完匣子里的钱后,她取了五十两银子拿去给周氏。
周氏正准备带两个孩子歇息,见她过来给自己送银子,有些疑惑。
“娘,给你家用。”郁离财大气粗地说。
周氏赶紧推回去,“不用不用,我这里有银子呢,就算家用也不用这么多。”
她说的是实话,最近她在绣桌屏,半个多月就能绣出一副,有六两的收入。除此之外,郁离还会时不时会给她银子,让她当家用。
问题是,家里但凡需要什么东西,郁离都会在县城里顺便买回来,根本不用她花什么银子,就连傅闻宵现在的药钱她都包了,导致她手里的钱越攒越多,都花不出去。
郁离坚持要给她,“您收着,现在用不上,以后也可以用。”
他们不可能一直住在乡下,说不定以后会搬到县城,届时就能用得上了。
周氏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收下,一边问道:“你咋突然给我钱?”
“这是我赚的!”郁离说,努力地抿嘴,最后还是没忍住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的笑,“我这次赚了两百呢。”
周氏吃了一惊,忙不迭地问:“离娘,你做了啥?怎会赚了两百?”
瞬息间,她便想到赌博这种来钱快的东西,不免有些焦急。
赌博这种事,素来是十赌十输,没有赢的,除非庄家故意先让你赢,然后会十倍百倍地从你身上再赢回去,让你倾家荡产。
只要沾上赌,没哪个有好下场。
见她面露焦急,郁离虽不知她怀疑自己去赌,不过也不想让婆婆太担心,想了想说道:“这是官府给我的赏银。”
周氏一怔,“官、官府的赏银?”
她有些不知所措,实在想不出,郁离做了什么,能从官府这里领到两百的赏银。
郁离道:“娘你就放心吧,这银子来路绝对正常,您安心地用。”
她没说剿匪的事,怕吓到周氏。
周氏还是十分不安。
翌日等郁离去县城干活,她去找傅闻宵,向他询问这事。
傅闻宵笑了下,说道:“娘,没事,您安心地收着罢。”
听他这么说,周氏总算安心几分。
她知道傅闻宵是个可靠的,连他也这么说,那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虽不知道郁离怎么从官府那里拿到赏银,不过想到她的本事,又有些明悟。
周氏不去问这些,她知道有些事自己不需要去过问,知道太多反而不好,会拖累孩子。
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突然,她看了看傅闻宵,说道:“宵哥儿,你的气色最近好了许多,是不是你的身体要好了?”
虽然傅闻宵没说,但她一直照顾他,对他的身体情况了若指掌,也能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好转,例如他最近出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变多了,而且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时不时能看到他笑,特别是有郁离在的时候。
以前他很少笑,太多的事压在他身上,使得他从小就要端着性子,老年老成,不苟言笑。
后来他生了病,终日昏昏沉沉地躺着,身体时好时坏。
在病痛的折磨下,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周氏心里是难过的,这是她照顾着长大的孩子,视若亲子,看到他受苦,心里十分煎熬
傅闻宵没有否认,含笑道:“是的。”
虽然有所猜测,见他承认,周氏仍是惊喜得不行。
她双手合十,嘴里叨念着佛祖保佑之类的,如果不是在这乡下地方,她都想去寺里给佛祖上柱香。
傅闻宵心里也有几分感概,温声道:“娘,这几年辛苦您了,我以后会好的,届时我会带你们回京。”
周氏愣愣地看着他,眼泪蓦地流了出来。
她眼里流着泪,嘴角却是笑着的,说道:“回不回京都不打紧,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开心了。”突然想到什么,她开心地说,“郁老太太当初说得不错,离娘果然是个福星,谁娶了她便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自从郁离进门,他们家越来越好了。
傅闻宵的身体好转,两个孩子都健康活泼,这个家也终于像个家,而不是暂时的蜗居之地。
这些都是因为郁离。
最重要的是,宵哥儿的身子以后会好,他会好好地活着,不会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才是令她最开心的。
傅闻宵怔了怔,想起当初他从昏迷中醒来,周氏和他说给他娶妻冲喜之事,以及为何挑了郁家二房长女的原因。
当时他觉得这是耽搁一个无辜的姑娘,不过在看到郁离瘦得快脱形的模样时,又不忍心让她回郁家受罪,想着让她暂时留在傅家,日后等自己去了,便给她一份和离书,将他们的后半辈子安排好,让他们能安稳地过完这辈子。
只是他没想到,郁离的来历奇特,很快就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也因为她,他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傅闻宵道:“离娘确实是福星。”
谁能说她不是福星呢?
若她不是福星,她如何会成为青石村的“郁离”?只怕他这时候应该已经时日无多,要准备后事了。
见他竟然赞成自己,周氏惊奇不已,笑道:“宵哥儿,你以前不是一直认为冲喜和福星之事是无稽之谈吗?”
她不太懂读书人嘴里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只知宵哥儿从来不信那些东西。
这会儿,他居然也承认郁离是福星。
傅闻宵坦然地说:“因为那些确实都是骗人的东西,只有离娘不是。”
她从异世而来,且能让一个将死之人活下来,这不是福星是什么?
这大千世界,谁能有她这般的奇遇?这代表她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自然是福星。
周氏瞅着他,“所以,只有离娘是福星,其他人不是,是吗?”
傅闻宵继续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周氏不禁掩嘴笑起来,觉得自己明白了。
宵哥儿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事若是摊上其他人,都是骗人的,摊在离娘身上,那是她应得的!
她就是福星。
**
宣怀卿来到山平县后,并不欲暴露身份,甚至没住在张县令安排的地方。
他让屠老大帮忙租了个院子,让那些跟随他一起去剿匪的侍卫住进去,他则住在屠老大在县城的宅子。
屠老大在县城买了个宅子,宅子不大,只有一进,因屠老大平时并不怎么住,屋子里的家具物什并不多,可谓是家徒四壁。
宣怀卿并不在意,反而住得很踏实。
他小时候被家人娇养着,娇生惯养得不行,直到十岁时,父亲战死沙场,为了他的安危,他被送到祖父身边,跟着祖父宣老将军在军营里住了一段日子,渐渐地改掉娇气的毛病。
寻常军士怎么吃住,他也跟着他们怎么吃住,渐渐地养成现在这种不拘小节的性子。
天还没亮,听到屋外的动静,宣怀卿便醒了。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发现离天亮还早着。
宣怀卿走出房门,打着哈欠,朝院子里正在洗漱的屠老大道:“屠叔,你咋起这么早?杀猪都要起这么早的吗?”
昨晚他去赴张县令的宴,没滋没味的,折腾到大半夜才回来,现下也不过睡了两个时辰。
这会儿实在困倦得厉害。
“少爷,杀猪就要趁早。”屠老大一边忙一边说,“我这起得还算迟的,像离娘住在村子里,要早起一个时辰赶过来。”
宣怀卿一听,心里难受得紧:“屠叔,你怎么给她介绍这种活计?对姑娘家而言,这也太辛苦了。”
他们宣家人报恩从来没这么寒酸过,居然只给人家姑娘一个杀猪的活。
这是埋汰人吧?
屠老大有些无奈,“当时那些探子盯得紧,我不好暴露少爷您的身份,和她说我是您的朋友,总不能上来就给她钱和房子吧?这也太打眼了,对她不好,便先给她介绍个营生,想着届时等你来了,你自己去报恩。”
当时宣少爷可是特地交待他,自己要亲自报恩的,他也不好插手做太多。
宣怀卿闻言,十分愧疚,觉得是自己的错。
他当时看得出郁离过得不好,应该给她更多实际的东西,让她能过好一些,而不是让她最后只能来县城杀猪,为生计奔波劳累。
哪个人像他一样,报恩是让一个姑娘去杀猪的?
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要笑掉世人的大牙,他娘、他祖母都能拎着他的耳朵,问他是咋想的。
他、他真的没有报恩报到让她去杀猪的意思。
屠老大一看便知他在想什么,说道:“少爷,其实离娘杀猪挺厉害的,我觉得她很喜欢这份活儿,暂时应该不会想换什么营生。”
离娘在张复这里待得十分快乐,看她的样子确实不想挪窝。
除非……能让她去剿匪什么的。
屠老大想到这里,有些无语,便和宣怀卿说了这事。
宣怀卿果然傻眼,“她、她居然还想剿匪?”
他还以为,她只是喝醉了才去剿匪的,清醒后肯定没那想法。
“是的,她想拿赏银。”屠老大肯定地点头,“不过我觉得对离娘而言,剿匪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要是以往,屠老大肯定不会说这种大话。
然而想到青崖山匪寇的下场,他又觉得剿匪对她应该没什么难度,说不定以后哪里需要剿匪,可以让她一起去,能减少很多伤亡。
这话宣怀卿赞成,他说道:“郁姑娘的力气实在大,我觉得她是个学武的料子,要是让她从小学咱们宣家的枪法……”
“或许她已经学过其他的武艺了呢?”屠老大意味不明地说。
宣怀卿愣了下,沉思片刻,笑道:“学了更好,说不定她和哪个能人异士学到这身本事,才会如此厉害,怪不得能去剿匪。”
屠老大点头,“宣少爷说得对。”
几句话间,两人便为这事作了个定论。
屠老大洗漱完后,准备去肉铺那边。
他对宣怀卿道:“少爷,您再睡会儿,等天亮后再去吧。”
“不睡了,我和你一起去。”宣怀卿道,“我许久没见张叔了,顺便去看看他。”-
两人来到肉铺,肉铺这边的人都来齐了,正在吃早饭。
见到宣怀卿,张耀平和罗叔都好奇地看他,他们不认识宣怀卿,见屠老大带他过来,还以为是新来的伙计。
就是长得实在英俊,看着不像是来杀猪的,更像是哪家的少爷。
正在啃包子的郁离抬头看他一眼,没想到他来得挺早的。
张复吃了一惊,忙站起身:“宣……怀哥儿,你咋来了?”
宣怀卿没什么架子,笑吟吟地说:“许久没见张叔,我最近来县城,顺便来看看你。”
说着,他忍不住看向坐在那里的郁离。
屠老大为罗叔他们介绍,“这是我在府城的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和老张也是认识的,他来县城这边玩两天。”
张耀平和罗叔恍然。
原来是府城来的,能跑这边来玩,不用为生计奔波,只怕还真是哪家的小少爷吧。
张复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吃早饭。
今天肉铺里的早饭是大包子和豆浆,量大管饱的那种。
宣怀卿很快就融入他们,和他们坐着吃包子聊天,顺便和郁离搭上话:“郁姑娘,你在这里待得习惯吗?忙不忙?累不累?”
罗叔和张耀平觉得宣怀卿这话听着挺奇怪的。
倒是张复和屠老大都明白他的意思,宣少爷这是担心救命恩人在这里受委屈呢。尤其是张复,十分紧张,就怕宣少爷以为他委屈了郁离。
郁离道:“这里挺好的,不算忙,只干半天,也不累。”
对她来说,确实不累。
宣怀卿仔细看她,确认她说的是真的,不是敷衍自己,总算没那么愧疚。
因这里人多,他也不好和郁离聊什么,很快便止住话题。
吃过早饭,肉铺里的人开始忙起来。
张复想让宣怀卿先离开,杀猪不仅腌臜,还血腥,不好污了小将军的眼。
宣怀卿不在意,“张叔,你别小瞧我啊,我也是跟着祖父生活过的。”
屠老大和张复知道他嘴里的祖父是宣老将军,宣怀卿十五岁时,甚至被老将军带去战场,看过比杀猪更血腥残忍的场面,哪会怕这些。
于是两人便不再劝。
很快宣怀卿就看到郁离是如何杀猪的。
看到那些猪吭都不吭一声,全程安静无声,他有些愣。
杀猪好像不是这样的吧?他虽然没看过,但也知道杀猪时,那杀猪声非常凄惨,会传得老远,绝对不会这么安静的。
张耀平嘿地笑了声,趁着中途休息时,对他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稀奇?这没啥,在郁阿姐面前,这些猪可乖了,吭都不会吭一声。”
然后他又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咱们郁阿姐可是能人异士,不是寻常人哩。”
宣怀卿心脏跳有些快,面上故作好奇,“怎么说?”
“因为所有猪遇到她,不是腿软,就是不敢吭声,这畜生不过是畜生,哪会如此有灵性?由此可见,郁阿姐绝非寻常人,肯定是那些话本里的能人异士,方才能镇住这些猪。”
宣怀卿:“……”
其实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事,屠老大没和他说过。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啊。
张耀平又道:“看在你和我七叔、屠老大认识的份上,我再告诉你,我怀疑郁阿姐是来体验杀猪生活的,她肯定另有身份,将来定然会做出一番大事业,她这般厉害,就算是圣人见着她,都恨不得要给她授官哩……”
宣怀卿:“……”
要不是他知道郁离的身份,还真信了他,太能吹了。
等郁离他们去送货,张耀平去前面肉铺卖肉,屋里只有宣怀卿和屠老大两人后,宣怀卿便将张耀平和他说的那些话告诉屠老大。
屠老大有些无语,说道:“听老张说,耀哥儿从小就喜欢听人家唱戏和说书,越是离奇的故事,他越爱听。估计是最近听了什么能人异士有关的故事,将那故事套在离娘身上了。”
宣怀卿却道:“屠叔,万一是真的呢?”
屠老大正要反驳,猛地想起昨晚在傅家见到的傅闻宵,不禁呃了一声。
他怀疑傅闻宵不是寻常人,如果自己的怀疑是真的,说不定郁离的身份也是假的……
难不成郁离真是另有身份?
或许她确实是什么能人异士,来到青石村的郁家隐姓埋名,要干一番大事业?
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这种可能……好像也有的吧?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异士自古以来更不少,万一郁离并不是青石村郁家二房的女儿,而是真的能人异士呢?要不然怎么解释那些猪遇到她就腿软的事?还有匪寨被她弄得崩塌的事?-
郁离送货回来,发现宣怀卿和屠老大看自己的眼神很微妙。
她没多想,去洗净手后,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请两人到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说话。
门打开着,屠老大守在门口,以防有人过来。
宣怀卿暂时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他认真地朝郁离揖了一礼,感谢当日她的救命之恩,同时也告知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是京城人士,祖父是宣威将军,统率镇南军……”
“上次我是追踪他国的探子入山,未想不慎失足,陷于山中,多亏郁姑娘路过,出手相助。”
说到最后,宣怀卿愧疚地道:“当日无意隐瞒郁姑娘,只是情况特殊,怕给你带来麻烦。便想着,等事情解决后,再与你表明身份。”
郁离表示没事,她没放在心上。
宣怀卿脸上露出笑容,继续道:“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日后但凡郁姑娘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绝无二话。”
“真的?”郁离认真地问他。
宣怀卿点头。
郁离沉吟片刻,先是问了一句:“你在山平县的县令那儿是不是能说得上话?”
闻言,宣怀卿和门口的屠老大都有些不解。
宣怀卿含蓄地道:“还好,我认识张县令的上峰,府城的知府席大人。”
郁离眨了下眼,她没去过府城,知道的不多,她只重视一件事。
宣怀卿在张县令那儿能说得上话,那就简单了。
郁离认真地道:“宣少爷,你能不能让张县令整顿码头那边,减少一些百姓被盘剥的现象。”
宣怀卿愣住,没想到她说的居然是这个。
门口的屠老大不由想起自己在县城第一次遇到郁离时,她当时正在县城找活干,说她在码头的见闻,以及因为有码头的那些力夫作对比,让她觉得杀猪这活比码头扛货好太多。
当时话赶着话,于是她便来这里杀猪了。
所以说,杀猪这活其实也不算是他介绍的,他真没想要介绍宣少爷的救命恩人来杀猪的意思。
“自是可以。”宣怀卿毫不犹豫地说,“码头的事,我会和张县令说,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说到这里,他有些恼怒张县令没管好山平县,居然让她注意到这些,可见码头的盘剥现象有多严重。
虽然他知道不仅是山平县,估摸很多地方都有这种现象,仍是觉得张县令这县令当得不尽职。
郁离见他应下后,便没什么事了,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宣怀卿叫住她,“郁姑娘,你要不要换个地方,换个活计……”
郁离不解地看他,“换什么地方?”
宣怀宣迟疑地道:“杀猪这活不太适合姑娘家,而且你住在青石村那边,离县城太远,每天还要大半夜过来……你若是想,我可以给你介绍个轻省些的活计。”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着适合她的工作。
“不用,这里挺好的。”郁离摆手,表示暂时没有想换工作的意思。
宣怀卿张了张嘴,“可是……”
“不过,如果哪里要剿匪,你可以叫我过去。”郁离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这个我觉得合适。”
宣怀卿:“……”
看她一脸期盼,宣怀卿实在难以拒绝,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做的话,也是可以的……”
“那就麻烦宣少爷了。”郁离高兴地说。
宣怀卿忙道:“不用叫我宣少爷,你喊我的名字就好。”
郁离瞅了他一眼,没作声。
宣怀卿见状,心里叹气,其实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挺好的,至少她不会和屠叔他们一样,总叫他宣少爷,太过客气。
和郁离一起出门时,他想到刚才张耀平说的话,瞅了瞅她,欲言又止。
“有事?”郁离问,他这么盯着自己,想不注意也难。
宣怀卿停下脚步,突然说道:“郁姑娘,我见你好像会武功,可是如此?”
“是的。”郁离坦然地说,“确实会点拳脚功夫。”
他又问:“有人教你?”
郁离点头,“自然。”
这是训练营教的,确实算是有人教她。
宣怀卿问道:“不知教你的,可是一位能人异士?”要不然,怎么能将她教得这么厉害?
郁离眨了下眼睛,毫不犹豫地表示,是的。
教她的就是能人异士,有异能的基因战士,怎么不算呢。
宣怀卿和屠老大的一颗心终于落定。
“不知教你的是哪位奇人?”屠老大问了一句。
郁离道:“她姓蔡,我们叫她蔡老师,她教出很多学生。”
原来那位能人异士姓蔡啊。
两人从她这里确认确实有能人异士教她后,对她的身份不再怀疑。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教出很多学生,那些学生不会都像郁离这样厉害的吧?
宣怀卿道:“郁姑娘,朝中对能人异士多有优待,若确认真有本事的,还会授官呢。”
郁离有些茫然。
授官?是她想的那样吗?可她听说,大庆朝好像没有女子为官。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76 章
◎翻城墙难度太大◎
宣怀卿见她面露茫然,便知她应该不知道这些事。
他笑道:“郁姑娘,你知道国师吗?”
郁离:“不知道!”
原主就是一个乡下姑娘,连县城都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对外界的认知都是从周围的人那里所知道的。
她身边的人都是一群无知村民,消息不灵通,能知道的更有限了。
当然,大房的读书人应该知道一些,但他们回村后,都是比较端着的,很少会和家人说外面的事,觉得说了他们也不懂,白费口舌,带着几分高高在上。
宣怀卿被她的理直气壮噎了下。
他已经认定郁离是被能人异士教出来的,是个有真本事之人,下意识觉得他们这些能人异士肯定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哪知道她居然是个“无知”的。
她居然连京城里的那位国师都不知道。
宣怀卿只好道:“国师便是能人异士,他在成为国师前,只是山中一名修行老者,后来救了遇难的圣人,圣人便将他封为国师。”
国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不是参加科考,也不是祖上蒙荫,而是凭自己的本事被授官。
这能人异士被授官的例子自前朝便有之,今朝更有一个大活人摆在京城里呢。
宣怀卿觉得,若是郁离的老师愿意出山,向圣人展示其本事,肯定也能被授官。
还有郁离,凭她的本事,将来若是想的话,应该也可以的。
虽说本朝没有女子为官之事,但若是她立下的功劳太大,朝廷也不好一直没表示吧?
郁离却来不及想这些,而是惊讶地问:“修行?怎么修行法?”
“不知道。”宣怀卿摊手,“听说圣人是在二十年前遇到国师的,如今二十年过去,国师看着还是如当年那般年轻。”
郁离有些糊涂,“不是说是个修行的老者吗?怎地还年轻?”
宣怀卿耐心地解释道:“圣人遇到国师时,国师看起来就很年轻,据说是修行有道,是以看着三十左右。国师说,他那时已经年逾花甲,花甲之龄确实算老人。”
这些都是他听家中的老一辈说的,毕竟二十年前,他还没出生。
郁离双目灼灼地看他,花甲是六十岁的意思。
六十岁还能看着像三十岁,如今过去二十年,便是八十岁了,八十岁的老人看着还是像三十岁,难道那国师真是个懂得修行的人?
基因战士因为拥有异能之故,也能延缓衰老。
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像基因战士这样的存在,便是能人异士的一种。
一时间,郁离对那国师充满好奇,不知道国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什么奇遇。
她问宣怀卿:“你知道国师有什么本事吗?能不能夷山裂地?会不会飞天遁地?会不会呼风唤雨?会不会使万物生长……”
她问的都是基因战士所觉醒的异能。
例如觉醒的是力量异能,力量会非常大,比她现在还大,一拳击出,能轻松夷平山脉,让大地裂开;觉醒风系异能,能腾空飞起,便是飞天遁地;觉醒水系异能,便是呼风唤雨;觉醒木系异能,便是让万物生长……
这些异能都能一一对应。
虽不知道国师是否和自己一样,是死而复生,从异界而来,不过若他还有其他的本事,便能推测一下他的来历,顺便探探他的本事。
宣怀卿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就连屠老大都傻眼了。
她说的这是仙人的手段吧?
难不成教她本事的那个老师,便会这种手段?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好像能明白,为何初见时她还是个瘦得快脱形的姑娘,不到几个月,就变成这般。
想到这里,轮到宣怀卿双目灼灼地看着她,试探地问:“郁姑娘,教你的那位老师难道会这些?”
“不会。”郁离暗忖,蔡老师是力量型的,一拳就能将骄傲的天才轰飞上天。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任你有万千手段,在蔡老师面前,都只能乖乖地趴下。
当年正是因为见识过蔡老师一拳击飞训练营里某个桀骜不驯的天才,方才让年幼时的她期盼力量,觉醒异能时,便往力量型觉醒。
宣怀卿有些失望,“你说的那些是仙人手段吧?你那位老师真的不是……”
仙人吗?
轮到郁离懵逼地看着他,什么仙人?
她是知道仙人的,就算是末世百年后,还有些残缺的资料留下,能让他们这些后世人知晓曾经老祖宗们幻想中的仙人是什么模样的。
发现他们居然误会蔡老师是仙人,她赶紧解释:“当然不是,蔡老师和我们一样,都是人,只是她比较厉害,实力很强。”
宣怀卿很失望,“那你刚才说的那些……”
“不是你说国师是修行之人吗?所以我就问他会不会这些?”郁离理直气壮地说。
都会修行了,有点特殊能力是应该的吧?
宣怀卿同样理直气壮:“国师当然不会这些,要是他会,他就是仙人了。”
只怕皇宫里的那位圣人更加恨不得将国师供奉起来,寻找长生之道。
这下子,失望的人变成郁离:“他不是圣人封的国师吗?都能维持青春,怎么不会这些?”
她知道“圣人”是对京城皇宫里的那位皇帝的称呼。
这是皇权世界,皇权至高无上,连对皇帝的称呼都要神圣无比,称其为圣人,这些基础的认知,就算是乡下人都是知道的。
宣怀卿汗颜,“没听说过国师有这本事,不过他会炼仙丹,听说那仙丹能让人益寿延年,圣人便因为国师,听说近年身体越来越好……”
也因为皇帝活得太久,皇子们一个个年纪渐长,对赖在皇位上的老皇帝越发不满。
对皇子来说,死得早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可惜他们的父皇太能活,为了巩固自己的权柄,杀起皇子来毫不留情,就连曾经被朝野上下敬重的懿德太子,最终也落得那下场。
宣怀卿只要想到京城里的那些事,就忍不住烦躁。
当年他父亲战死沙场后,家人赶紧将他送离京城,送到祖父这边,也是怕他卷入其中。
如今快十年过去,也没见京城那边的局势有多明朗。
郁离发现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多问。
她觉得,国师似乎挺厉害的,居然还会炼仙丹,难道这个世界真有她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
那她以后要是遇到,能打得过吗?
想到这些,郁离也没什么心思再问,和宣怀卿随便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
郁离心里装着事,心不在焉地回到青石村。
吃过饭后,她就去睡个晌午觉,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傅闻宵醒来得早,见她在睡梦中仍是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她的情绪素来稳定,很少有什么东西难住她,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晚上,傅闻宵坐在那里,由她拉着手治疗。
等治疗完后,他将一盘白米糕放到她面前,让她吃些垫垫肚子。
这白米糕是他特地让周氏做的。
自从知道她给他治疗后会饿肚子,傅闻宵便不让她治疗完后直接睡,而是先让她吃些东西再睡,省得饿着肚子睡觉,那滋味可不好受。
“离娘,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傅闻宵温声询问。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想向他倾诉。
郁离本就有问题要问他,见他问了,她就说:“宵哥儿,你知道京城的国师吗?”
傅闻宵微微一愣,眼里飞快地掠过什么。
他不答反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个偏远僻静村子里的乡下姑娘,是不会知道京城那位国师的,她的记忆里应该也没有国师相关的消息,估计是有谁和她说了这事。
不用想也知道,能和她说这个的,只有宣怀卿。
郁离道:“今天宣怀卿来肉铺,他和我说的。”
接着她将今天和宣怀卿的对话告诉他。
“宣怀卿和屠叔都觉得我是能人异士诶。”她挠了挠脸,稀奇地问,“宵哥儿,你觉得能人异士应该是怎样的?”
郁离也知道,自己的力气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大得不同寻常。
这是她灵魂里带来的,不管如何,她前世到底是基因战士,上辈子觉醒了力量异能,就算换了个身体,灵魂里多少也带了一些过来。
反倒是觉醒的生命异能是个特例,所以这异能弱到可以当作没有。
郁离没想过隐瞒自己的力气。
这辈子没有污染,她会活得很久,要是为了隐瞒,要她这辈子处处忍让,有力气不能使,那还是算了吧。
只是没等她想好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力气,宣怀卿就主动帮她解释了。
能人异士这个说法真好,完全将她的力气和异能都作了处理。
毕竟她只是力气大了点儿,还有点可以治病的异能,相比起京城里那位国师的青春永驻,还是差了点意思。
傅闻宵脸上没什么意外之色,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
她太过特殊,会让人联想到那些能人异士是正常的,是以他也没劝阻过她,让她去隐瞒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既然她有能力、有本事,何须去隐瞒?
有本事的人,想要出头很容易。
他并不觉得一个小小的青石村能困住她,迟早有一天,世人会见识到她的本事,甚至会由衷地被她所折服。
见她一脸好奇地问自己,傅闻宵笑道:“能人异士啊,一般都是有特殊本事之人,像离娘你这般力气大的,也算是能人异士了。”
郁离眨了眨眼睛,“真的吗?”她叹气道,“可是我的力气还不算大诶,我都没办法像蔡老师那样,一拳就夷平一座山。”
她这辈子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她得努力地练习体术才行。
傅闻宵眼皮微微一跳。
看来她的世界里,像她这般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很多,才会让她认为自己现在很“弱”,每天都要勤奋地练习体术。
傅闻宵的脑子很好使,虽然他的身体虚弱,没有去练过那体术,却在推演中发现,她所练的那套体术是一种极为精妙的功夫,非常契合人类的身体,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提升人的体能、力量等。
郁离忧心地问:“如果有一天,我和国师对上,打不过国师怎么办?”
在不知国师是好是坏之前,她就做好和国师打一架的准备。
这是末世的生存法则,基因战士特有的一种战斗意识,只要遇到强者,都会先打一架来确认彼此的地位,打赢了就当长官(老大),打输了就乖乖听从安排,不得轻易质疑长官(老大)的命令。
傅闻宵沉默了下,然后微笑道:“放心,你若是和国师对上,国师不是你的对手。”
“真的吗?”郁离一脸惊讶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傅闻宵面不改色,“我以前有幸见过国师一面。”
“咦?”郁离很惊讶,“你居然见过国师?”
她这夫君不是个病秧子嘛,怎么会见国师?
突然,她想到什么,问道:“是为了让国师给你治病吗?听说国师会炼仙丹,有仙人的本事哩。”如果真有仙丹,应该能救他吧?
傅闻宵:“……那是骗人的。”
他的神色十分复杂,不知从何解释起。
最后他道:“国师炼出来的不一定是仙丹,虽然那‘仙丹’确实能让人变得年轻,但远达不到让人益寿延年的效果,更不会让人长生不老。”
郁离瞅着他,确认一件事,“国师果然厉害,还会炼仙丹。”
他们基因战士根本不会炼仙丹。
傅闻宵:“……”
郁离已经认定国师是这个世界的能人异士,好奇之余,也坚定要努力练体术。
甚至她还对傅闻宵说:“宵哥儿,等你身体好了,一定要和我练体术。”
傅闻宵笑着应一声,她说,他就练。
接着又听到她说:“到时候,我若是不在家,家里就只剩下你能保护娘和燕回他们了,你要认真练啊,虽然不能练到飞檐走壁,但也要练到能翻城墙的程度。”
傅闻宵:“……”
翻城墙什么的,难度太大了。
**
中秋节后的第三天,县衙终于将青崖山的匪寇被剿灭一事告知百姓。
百姓们得知这事,纷纷奔走相告。
特别是一些家人曾经遭遇匪寇迫害的百姓,更是痛哭流涕,他们特地来到县衙磕头,感激县太爷剿匪。
有好几个儿女惨死在匪寇手里的老者由亲眷扶着,他们的头发花白稀疏,满脸皱纹,颤巍巍地磕头。
这一幕看得众人心酸不已,嘴里骂着那些匪寇丧天良,幸好现在被官府剿灭了。
张县令得知这事,赶紧让人解释,剿灭匪寇的不是县衙,而是宣老将军让人去剿的,动手的还是宣小将军。
百姓们虽然知道这事,但宣老将军和小将军又不在这,军营那边寻常人不能轻易靠近,只好来这边对着衙门磕头。
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心。
一群衙役慌忙过去,将这些磕头的百姓扶起,让他们不用来磕头,赶紧家去。
葛衙役、朱衙役和彭衙役也在其中。
三人一起挨过郁离的毒打,是以他们对这次剿匪之事知道的比旁人多。
中秋那晚,葛衙役被郁离从文娘家里带走,翌日文娘便去找朱衙役说这事,于是朱衙役便知道葛衙役被喝醉的郁离带去剿匪之事。
彭衙役很快也知道了。
当时他们是同情葛衙役的,特别是葛衙役直到午后才满脸疲惫地回到县城,还觉得他们倒大霉,居然被那可怕的女煞星逼着去剿匪,能活着回来实在幸运。
当然,这种想法在傍晚时分,张县令亲自接待来到县城的宣小将军,并派人去将青崖山那些受伤的匪寇带回县城关起来时没了。
甚至十分懊悔,为何离老大选的人不是他们。
要是离老大选的是他们,如今被县令大人夸奖的人就是他们,升官发财的也是他们,葛衙役现在的春风得意更是他们。
他们悔得捶胸顿足。
这会儿,郁离在他们眼里,不再是什么女煞星、女魔头,而是能给他们送功劳的女菩萨。
这次官府的告示里,只说有一名义士帮助宣小将军他们一起剿灭青崖山的匪寇,并未提及那名义士的名字身份。
是以也无人得知义士是谁。
就连张县令也不知道,因为宣怀卿提点过他,让他别多问,给赏银就行。
张县令以为那义士是朝廷培养出来专门针对剿匪的,识趣地不去多问。
得知葛衙役是被那名义士带去剿匪,他还特地找葛衙役问了问。
葛衙役老实地说:“那位义士让我们在山下等着,她一个人上山,等我们上山时,她已经将青崖山的匪寇都灭掉了。”
表示他也不清楚当时发生什么事,那位义士做了什么。
张县令便问那义士的信息,葛老大面露为难之色。
他不敢拒绝县令大人的问话,只好抬出宣小将军,表示小将军让他不能说。
回到县城后,葛衙役是见过宣怀卿的,也从县令那里得知,“宣少爷”居然是宣老将军的孙子,镇南军的小将军。
他心下震惊,更不敢乱说话。
当时宣怀卿百忙之中特地见他,并让他们别透露郁离的身份。
葛衙役明白,宣小将军这是要保护离老大呢,离老大虽然很厉害,但她的家人都只是寻常人,应该是要保护离老大的家人。
他肯定不会透露出去的,也没那胆。
张县令得知是宣怀卿交待的,倒也不好再问。
不管如何,青崖山的匪寇被灭,于他而言就是功绩,以后山平县一带的百姓不再受匪寇侵害,百姓们安居乐业,怎么不算是他的功绩?
如此也不必计较那义士是谁-
吴瘦子等人特地过来看官府的告示,便见到衙门前的一幕。
看到那些百姓真心实意地朝着衙门磕头,几人心头都有些触动。
他们已经从吴瘦子这里得知离老大去剿匪一事,知道青崖山的匪寇其实是离老大一个人剿灭的。
当时他们傻了许久。
这些闲汉自从决定洗心革面后,努力地想要做个好人,恶事坏事一律不再干,加上他们的良心尚未泯灭,看到这一幕,自然极受触动。
他们的心境也从此发生极大的改变。
“离老大真厉害啊。”高生感慨道,然后又有些懊恼,“当日离老大怎么不是带我去呢?”
他很不服气,明明他并不比吴瘦子差哪里,离老大咋没选他?
吴瘦子神气地说:“当然是因为离老大觉得我机灵懂事,才会带我一起去的。”
闻言,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那张瘦长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机灵懂事?
是贼眉鼠眼,像个奸人吧?
高生嘟嚷道:“那不是因为你最瘦吗?这样离老大拎起来也方便。”
他们可是知道了,离老大是拎着他和那衙役一起去青崖山的,那速度简直了。
由此也让他们知道,离老大的力气有多大,怨不得打人这么疼。
吴瘦子脸色一僵,马上就道:“你们看那边的那个姓葛的衙役,他长得那么胖,比我还大一倍,离老大都带他去,可见不是因为我瘦!”
他绝对不承认因为自己瘦,离老大才带他去的。
离老大一定是觉得他聪明机灵懂事。
正说着,那边的葛衙役几人也看到混在人群中的这些闲汉。
知道这些是郁离的小弟,他们自然不会驱赶,当作没看到。
好不容易将那些磕头的百姓送走,葛衙役几人总算能歇一歇。
他们去茶铺里喝茶时,突然朱衙役说:“现在中秋过去,咱们什么时候将郁家兄弟绑去离老大那儿赔罪?”
闻言,葛衙役和彭衙役都看着他。
彭衙役道:“不是还有个陈家的小子吗?他是你舅公家的表弟,你不会舍不得他,只绑郁家兄弟去吧?”
“哪能啊。”朱衙役赶紧道,“他自然也是要一起绑去的。”
如今他对郁离生不起丝毫报复之心,甚至还要担心哪天他们对她做的事被宣小将军知道。
比起自己的前程和家人的安危,舅公家的表弟算什么?
更何况,是陈仲询先要对付离老大的,让他们去给离老大赔罪不是正常的吗?
见朱衙役没有丝毫的不舍,葛衙役和彭衙役放心了。
他们现在对离老大死心踏地,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哪个敢质疑离老大,他们就和谁急。
陈仲询和郁家兄弟狼子野心,居然妄想让离老大给他们下跪道歉,美得他们。
三人商量完后,决定明天就让陈仲询他们给离老大下跪道歉。
这种时候不赶紧讨好离老大更待何时?
?
作者有话说:
看了下评论,发现关于感情戏的两极化。
有评论想多一些离娘和宵哥儿的感情戏,有评论觉得尴尬不想看_(:з」∠)_
你们有什么想法,都来留言哈,我再琢磨一下。
第 77 章
◎五体投地跪◎
宣怀卿在山平县待了几日,便准备离开。
离开前一天,他请郁离、屠老大和张复几人去福来酒楼吃饭。
宣少爷要请客吃饭,屠老大和张复自然不会拒绝。
听到是去福来酒楼吃饭,郁离欣然应允。
上次她带妹妹们去福来酒楼吃饭,发现酒楼的菜品味道名符其实,配得上它昂贵的价格,就是份量少了点,吃得不过瘾。
既然有人请客,当然要去啦。
午时,一行人来到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的包大厨和张复是朋友,得知张复来了,亲自过来同他们打声招呼,爽朗地笑道:“老张,你总算来了!今儿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说。”
张复为他介绍:“包兄弟,这位公子是我在府城的一位朋友,他难得来县城,明儿就要离开,我们来这里为他践行。”
出门在外,他们一律声称宣怀卿是来自府城的朋友,以免暴露他的身份。
包大厨嘿了一声,爽快地说:“原来如此!行,我给小兄弟做几样拿手好菜。”
宣怀卿跟着笑道:“包大哥,那我就等着了。”
他是个不拘小节的,和谁都能混得开,并未因为包大厨只是一个厨子有所轻视。
屠老大和张复早已习惯他这般性子,虽然平时和小将军说说笑笑,但他们心里十分敬重他,也因他年纪小,不免多照顾几分。
包大厨和他们说了几句,正要去忙时,突然屠老大道:“对了,饭菜的份量多做点,不然不够吃。”
这话引来宣怀卿和包大厨的不解。
包大厨失笑,“屠老大,你这话不对,咋不够吃啊?我们酒楼的饭菜的量一向是够的。”很少有食客说不够吃。
张复也想起郁离的饭量,说道:“听屠哥的,你多做些便是。”
包大厨瞅了瞅他们,三个大男人,一个小姑娘,就算再能吃,能吃得了多少?
他心里不以为意,不过等上菜时,明显饭菜的量都挺大的。
郁离埋头苦吃。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周氏做的饭菜最合她胃口外,不可否认,福来酒楼的食物也是她吃过最精致讲究的。
因为精致讲究,味道自然也好,和外面那些小摊小店的不一样。
那些小摊小店里的食物更多的是一种凡人烟火气的味道,两者给她的感觉不一般,反正她都爱吃。
宣怀卿与屠老大等人坐在一起吃饭时,素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是以在吃饭时,想着自己明天就要离开,正打算和郁离聊几句的,哪知道饭菜上桌后,便只能看着她屯屯屯地干饭,
看她吃完一碗又一碗饭,桌上的菜和饭桶里的饭渐渐地消失,他彻底地说不出话来。
屠老大和张复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叫来店小二,作主又点了一桌子的饭菜。
宣少爷要请客,那必须得让客人吃饱的。
他们心知宣少爷今天这顿请客,主要也是为了郁离。
店小二带着怪异的神色离开。
包大厨刚才特地吩咐他,让他多注意这间包厢的客人,没想到这包厢的客人如此能吃,怪不得包大厨让他多注意呢。
在后厨忙碌的包大厨刚整治好一桌菜,就听说张复他们这边要继续再做一桌,顿时都惊了。
真不够吃?
包厢里,屠老大对目瞪口呆的宣怀卿道:“少爷,离娘的力气大,所以她平时吃得多了点,不然会饿。”
宣怀卿:“……”这不是吃得多了点,是吃得很多吧?
他瞅了瞅郁离纤瘦的模样,很怀疑她吃这么多,为何还如此瘦呢?
郁离见他一脸呆滞地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宣少爷,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别人的银子也是辛苦赚的,她不会因为人家请客就努力地开吃。
宣怀卿回过神,马上道:“当然不是!屠叔说得对,你的力气大,吃多点是应该的。”
然后转头又叫来守在外头的店小二,让他再添几道郁离爱吃的菜。
店小二:“……”
郁离觉得宣怀卿真是好人。
也对,自己不过顺手救了他,他就一直记着这恩情,知恩图报的人肯定是好人啦。
不过郁离很克制,等店小二上完最后一道菜后,没让宣怀卿再添菜。
吃饱喝足,店小二撤下桌上的狼藉,给他们上了饭后茶水点心。
郁离很喜欢那道藕粉桂花糖糕,见有这道点心,拿起来慢慢地吃。
宣怀卿关切地问:“郁姑娘,你吃饱了吗?若是没有,我再让他们做一些过来。”
见她继续吃点心,他就怕她还没吃饱。
说好请客却不能让客人吃饱,这也太失礼了。
“差不多了。”郁离道,“不用再麻烦。”
福来酒楼的物价太贵,就算没饱,她也不好意思让他继续破费。
宣怀卿不知她心中所想,他的神色有些纠结,问道:“郁姑娘,你平时都是吃这么多的吗?”
这话问得有些失礼,郁离也不在意,她坦然地嗯一声,并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好说的。
反正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饭量大,以后宣怀卿也会知道。
宣怀卿神色复杂,总算明白她为何想去剿匪。
剿匪有赏银可以领,这样她手头也能宽裕些。
她在张复的肉铺里杀猪,就算一天多杀几头,也领不到多少钱,只怕都不够她吃饱饭吧?
宣怀卿越想越觉得她挺可怜的,真是恨不得马上就带她去剿匪领赏银算了。
这么想着,他便说:“郁姑娘,以后哪里要剿匪,我一定会让人来通知你,让你一起去。”
郁离双眼一亮,马上应下,“谢谢,宣少爷你真是好人。”
宣怀卿神色复杂地看她,在心里叹气。
不过是让她一起去剿匪,甚至届时可能还要靠她,哪里好了?
这姑娘果然像屠叔说的那般单纯,就算力气大一点,也从未想过仗着自己的力气为所欲为,反而安安分分、踏踏实实地干活赚钱。
如果每一个能人异士都像她这般省心该有多好。
张复和屠老大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想什么,顿时有些无语。
然后他们就被宣少爷瞪了。
宣怀卿觉得肯定是张复给的工钱太低,让她连吃饱都做不到,决定等会儿回去,他要和张复说一说,让张复给郁离涨工钱。
让救命恩人去杀猪已经让他愧疚得不行,哪知道原来杀猪这活赚的钱还不够她吃饱。
他这算什么报恩?
要是传出去,他一定会被人笑话,连祖父都要提着枪来骂他。
吃过饭,众人又闲聊会儿,终于离开福来酒楼。
郁离与他们道别,朝城门而去。
还没到城门那边便遇到葛衙役。
见到她,葛衙役喜出望外,忙道:“离老大,原来你在这儿,我们正要去找您呢。”
郁离停下来,问道:“有事?”
葛衙役先是问:“离老大,您饿不饿?吃过饭了吗?”
“刚才吃过一些。”郁离听他这么问,便反问一句,“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葛衙役点头,殷切地道:“是啊,这次多亏离老大您,我才能在县令大人那里露脸,现在还被分到县尉大人手下成为一个捕头,并得了一笔赏银……我真的很想感谢您,想请您吃饭。”
他已经摸清楚郁离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出城,先前就在她出城的路上等着。
哪知道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只好过来找她。
总算是让他找到了,只是这会儿都快过晌午,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去吃?
郁离对食物来者不拒,更不用说是被她打服的小弟要请她吃饭,当然不会拒绝。
她不好意思宰宣怀卿,但葛老大不是刚领到赏银嘛,吃他一顿没什么。
见她应下,葛老大忙道:“我们在知味楼定了一个包厢,就等着您去了。”
“有谁在?”郁离边走边问。
“老朱、老彭都在。”
闻言,郁离也不意外,这三人当日一起去青石村找她,可见他们的交情挺好的,会一起过来也正常。
两人调头朝知味楼走去。
知味楼和福来酒楼在县城并列,因为两家酒楼主打的菜系不一样,虽然存在竞争,平时常有不同偏好口味的食客登门,是以双方的生意都差不多,算是打了个平手。
宣怀卿会选择去福来酒楼请客,是因张复和包大厨认识。
葛衙役他们选择知味楼,则是因为他们和知味楼的掌柜认识。
两人来到知味楼,被一名店小二殷勤地迎进去。
知味楼的对面是一家卖果脯的铺子,宣怀卿和屠老大刚从店里出来,正好看到郁离和一个衙役进入知味楼。
看到这一幕,宣怀卿有些震惊,“难道郁姑娘刚才没吃饱?”
看到郁离和人进另一家酒楼,他能想到的便是这个。
只能说,刚才郁离的食量让他大为惊叹,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后来又听屠老大说了下,意识到郁离的食量有多大。
果然,这些能人异士身上确实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这能吃也算是异于常人的一点吧?
屠老大微微眯起眼,说道:“应该不是,是那衙役有事找她。”
要不然,这时候离娘应该已经回村子,不会在县城滞留,她的行事素来简单,一般不会乱跑。
“找她?”宣怀卿想到什么,问道,“刚才的衙役,是中秋那晚和郁姑娘一起去青崖山剿匪的那个?”
他能认出郁离的身影,是因为她的气质非常独特,只要见过就能认出来。
那衙役背对着自己,他没认出来。
屠老大点头,“应该是他。”
宣怀卿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介意自己请客却让郁离没吃饱,决定跟过去看看。
怕郁离尴尬,他也没直接追过去叫人,而是在路上磨蹭了下,决定等会儿假装路过去瞧瞧。
他想了想,问屠老大:“屠叔,我是不是应该给她送些银子?不行,此等行为太过粗鄙,哪有给恩人直接送钱的?”
十岁之前,他是在京城长大的,养在祖母和母亲身边,宣家的两位主母都是典型的大家主母,待人接物十分周全。
他多少也受到祖母和母亲的一些影响,知道送礼不能送得这么直白。
屠老大道:“她不会收的。”
他对郁离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她极有原则,不喜欢不劳而获。
她从来未将救了宣少爷一事放在心上,对他的报恩可有可无,给她介绍剿匪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报恩,其他的东西没必要,更不用无缘无故收宣怀卿的钱。
宣怀卿也知道这点,不禁叹气,“屠叔,我是真想帮她的。”
他听屠老大说过,郁离已经成亲,丈夫是个病秧子,光是每个月的药钱就不少,她的压力也挺大的。
怪不得她想要去剿匪拿赏银。
她是个好姑娘,没嫌弃生病的丈夫拖累,反而努力地赚钱养他,花钱给他看病买药。
明明有这么大的能耐,却从未想要靠它走捷径,而是正正当当地赚钱。
屠老大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下次看看哪里需要剿匪,你通知她过去。”
各地的官府对于剿匪也是十分重视,都不吝啬赏金。
以往宣老将军为了震压边境的一些不法势力,方才会在这一带大力打击匪寇,其他地方的匪寇同样猖狂,想要剿匪的话,哪里都可以。
宣怀卿点头,决定回去后,多注意一下各地的匪祸。
届时他和那边官府联系,叫郁离一起过去帮他们剿匪,得了赏银就给她。
**
郁离和葛衙役被店小二引到知味楼的一处包厢。
刚推门进去,便看到包厢里奇怪的一幕。
只见朱衙役和彭衙役都在,他们对面是三个穿着文士衫、一脸屈辱的读书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没超过二十岁。
此时三人白晳的面皮涨红,满脸愤怒地瞪着两个衙役。
然而那两个衙役根本没将他们的怒气放在眼里,吊儿郎当地坐在那儿,一副无赖的模样。
直到郁离进来,两个无赖的衙役迅速站好,恭敬地朝她道:“离老大,您来了。”
三个读书人也转头看过来。
当看到进来的郁离,他们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他们自然也认出郁离。
这是在张家肉铺干活的姑娘,当日朱衙役说没在张家肉铺见到郁离,那里只有一个长得十分标致的姑娘干活,她并不像郁敬德兄弟俩所说的人。
为此他们还特地去看了看,郁敬德兄弟最终确定她不是郁离。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等朱衙役的消息。
听说他要去青石村找郁离,他们觉得这事肯定稳了。
今天中午,私塾那边刚散课,他们正要去吃午饭,就被上门的朱衙役叫出去。
朱衙役说要请他们吃饭,并要和他们说郁离的事。
三人听后,没什么怀疑地跟着他过来。
来之前,郁敬德兄弟俩还以为朱衙役已经吓唬好郁离,就等着她哪天去给他们父亲下跪道歉。
哪知道来到知味楼的包厢,没见着郁离,只见到另一个衙役。
而且他们也没叫什么饭食,对他们极为不客气,不准他们离开,硬是将他们留在这里。
三人读了一个早上的书,正饥肠辘辘,饿着肚子被他们困在这里大半个时辰,真是气得不行,便和两个衙役吵起来。
只是这两个衙役是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哪里听得懂读书人文绉绉的骂法,压根儿不在意,反倒让他们差点气了个仰倒。
这便是郁离进来时见到的一幕-
郁离瞥了那三人一眼,走进包厢。
葛衙役识趣地将包厢的门关上。
彭衙役忙将一张椅子搬过来给她看坐,朱衙役则殷勤地端茶倒水。
郁离坦然地坐下,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平静地看向那三人。
陈仲询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她,与她的目光对上,突然涨红了脸。
当日他也跟着郁敬德兄弟俩一起去早点铺子,看到她给人送货,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仍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十分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当得知她并不是“郁离”时,他还暗暗松口气。
今日近距离看她,发现她比想像中更好看。
郁离很快就认出郁敬德兄弟俩,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另一个不认识的,估计是陈家人。
看到这三人,总算明白葛衙役带自己过来的目的。
不过来都来了,她自然不会走,施施然地坐下。
“你是谁?”郁敬德警惕地盯着郁离,“你们要干什么?”
郁敬礼也有些不安,直觉这情况不对。
他不太明白,朱衙役不是二表哥的姑祖母家的表弟吗?怎么他对他们如此不客气,反而对那陌生的姑娘这般殷勤?
朱衙役没搭理他。
彭衙役幸灾乐祸地看他们一眼,对朱衙役说:“老朱,离老大来了,可以开始了!”
朱衙役应一声,在三人的疑惑中,他突地朝着他们的腿肚子踹过去。
嘭嘭嘭几声,三人对着郁离直接跪下,还是五体投地的那种。
三人:“……”
朱衙役平时没少干这种,最懂得如何将人踹得直接跪下,还能五体投地,要说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不过以前他对付的都是那些平民百姓,这还是第一次对读书人这么干。
这其中还有一个是他舅公家的表弟。
朱衙役心里没什么不忍愧疚的,比起自己的前途、家人的安危,牺牲一个舅公家的表弟也没什么。
离老大他们惹不起,更惹不起宣小将军。
三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里经得起朱衙役这么一踹。
他们甚至震惊得没了反应,就这么维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等他们回过神,脸庞涨得通红。
他们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还在一个陌生的女子面前,简直岂有此理。
陈仲询喝道:“你们做什么?朱表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眼看他激动地要爬起,朱衙役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我当然知道!陈表弟,这是你应得的。”
郁敬德兄弟俩也激动地要爬起,葛衙役、彭衙役纷纷上前按着他们。
他们还没给离老大道歉呢,怎么能起来?
三人都很激动,挣扎得厉害。
“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到底做什么?”郁敬德厉声道,“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我定要去县令大人那里状告你们!”
郁敬礼也喝道:“还不放开我们?我外祖父可是有秀才功名的……”
三个衙役不为所动,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秀才功名算什么?有离老大厉害吗?她可是能让山崩的女人,出手就将匪寇杀得片甲不留,还认识宣小将军,岂是一个秀才能比的?
朱衙役道:“陈表弟,你也别怨我,谁让你们不识好歹,居然要让离老大给你们跪下道歉,那只好你们自己跪了。”
陈仲询气得眼前发晕,“我们何时让什么离老大给我们跪了?”
“怎么没有?你先前请我吃饭,不就是让我去吓唬一个叫郁离的姑娘?”说着他朝郁离讨好地笑了笑,“我哪里敢吓唬离老大,都是他们挑唆的!”
陈仲询愣住。
他总算意识到他们嘴里的“离老大”就是郁离。
面前的这个姑娘,就是郁家二房的那个郁离,也是打了他弟弟的女人,让郁敬德兄弟俩十分生气的堂妹……
陈仲询一时间忘记了反应,就这么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坐在那里的郁离。
郁敬德兄弟俩也是如此。
他们满脸不可思议,张口结舌,都忘记自己被人按着。
“你是离娘?!!!”
郁离将喝了几口的茶放下,点头道:“我就是郁离。”然后还很有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大堂兄,二堂兄,好久不见。”
确实有大半年没见了。
郁敬德兄弟俩没想到她真的承认。
她怎么会是郁离呢?明明他们记忆里的郁离不是长这模样的。
二叔家的四个女儿,一个个都长得又黑又瘦,土不拉叽的,和村里的那些村姑一样,貌不惊人。
他们习惯二叔家几个堂妹黑瘦粗陋的模样,从来不觉得她们长得有多好看。
至少他们妹妹琴娘是比几个堂妹要好看的。
可是面前的这个郁离,哪里有记忆里那些堂妹的模样?虽然她穿着朴素,但那张脸,那身气度,以及进来后展现出来的一言一行,都极有气势,根本就不像那些乡下女子。
就像变了个人。
郁离也不在意他们认不出自己,说道:“我听朱衙役说,大堂兄你们想让我去给大伯跪下道歉,可是有这事?”
郁敬德兄弟俩涨红了脸。
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是郁离后,他们十分难堪,更难堪的是,此时他们像死狗一样被人按着跪在她面前。
这让他们有些崩溃,此时兄弟俩总算体会到父亲被人按着跪下时的心情。
“我为何要给大伯跪下道歉?”郁离不解地问。
郁敬德气道:“要不是你,郁家会分家吗?你居然让我爹跪下,威胁阿爷分家……”
听到这话,葛衙役三人手一抖,差点就按不住三人。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暗忖这是离老大能做得出来的事,她居然连自己的娘家都不放过,所以他们被她打,好像也挺正常的。
陈仲询瞳孔微颤,面露震惊,总算明白为何郁敬德兄弟俩一定要让郁离跪下道歉。
这是给姑父跪下道歉。
怪不得郁家分家后,姑父回到县城就大病一场,原来是这原因。
提起这事,郁敬礼也十分激动,一边挣扎一边朝郁离喊道:“郁离,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爹也不会大病一场,他一直无法振作,我娘日日为此以泪洗面,宗哥儿也被训斥,我……”
正激动地大喊着,突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焦急地踹门而入的两人看到屋子里的一幕时,顿时沉默了。
?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的留评了,明白你们的意思。
这篇文的基调是种田文,故事是循序渐进的,男女主的感情也是,不管男女主的感情怎么发展,大概的剧情和大纲都不会变,女主都是这文的绝对的主角,以她的视角为主。
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3=
第 78 章
◎暴怒生气◎
为了不让郁离尴尬,宣怀卿特地在知味楼外磨蹭了会儿,方才和屠老大一起进入知味楼。
店小二热情地迎过来,问他们是要在大堂吃饭还是要包厢?
宣怀卿的目光往大堂看了一眼,没见到郁离的身影,朝那店小二说道:“我们已经约人了,就是先前进来的一男一女,不知他们在哪个包厢?”
跑堂的店小二的记忆都很好,对进门的客人很关注,他一问便知道是谁。
“他们在楼上的包厢。”
得了话后,两人朝酒楼的二楼的包厢而去。
他们刚靠近,就听到一道愤怒的声音隐隐从包厢里传出,其中就有郁离的名字。
酒楼的隔音明显不是那么好,人在里头说话,要是大声一些,便会被门外路过的人听到。
宣怀卿一听,以为有人要欺负郁离,哪里能忍得住,当即一脚将门踹开。
只是他们没想到,踹门而入后,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
郁离坐在包厢正中央的一张椅子上,她的面前是三个被衙役按着跪在那里的男人。
三个男人很愤怒,挣扎得厉害,却被衙役按着,怎么都挣不开,其中一人愤怒地高声嘶吼指责她。
这一幕明显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两人都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包厢里的人,三个衙役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踹门而入,一时间都忘记反应。
就连正在激烈地挣扎的郁敬德三人也不由得停下来,然后他们双眼一亮。
“这位兄台,麻烦你赶紧去报官!”郁敬德高声道,“这些人为非作歹,逼迫我等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何能跪一个女人?
而且这女人还是他们的堂妹,她凭什么让他们跪?
他们见宣怀卿相貌堂堂,一身锦衣华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以及身上有一股正气,让人不觉心生好感,自然而然地朝他求救。
至于屠老大,那副土匪的模样,很容易让人生怯,三人都忽视了他,以为他是宣怀卿的侍卫或跟班。
很多大家族的弟子身边都会有小厮或侍卫跟着,不奇怪。
屠老大迅速地将门关上,以免有人经过看到这一幕。
虽然尚不清楚情况,不过他们本能地相信郁离,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内情,没弄清楚之前,不会轻易因为眼前的一幕下定论。
虽说这一幕看着就像郁离在欺负人,而不是别人欺负她。
至于郁敬德让他们报官什么的,两人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报什么官?这屋子里有三个衙役,他们就是官府的人,当着他们的面说报官,不觉得很可笑吗?
当然,如果他们出身显赫,连官府都要敬着让着,那报官还有点可能。
屠老大认出郁敬德兄弟,很快就明白这应该是郁家的家务事,另一个陈仲询虽没见过,想来应该是这两人的同窗,或者是郁家的亲戚。
那肯定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
只是他不太懂,怎么还有三个衙役掺和。
总归不会是离娘让这三个衙役按着他们给自己跪下吧?以她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干这种故意折辱人的事。
除非他们招惹到她。
只看一眼,屠老大就将郁离摘出去,觉得就算她去欺负人,肯定也是那人有错。
宣怀卿也是这么想。
他直接问:“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他,葛衙役吓得差点就腿软跪在地上。
彭衙役和朱衙役不明所以,他们是衙门里最低层的差役,连捕头都不算,自然是没有荣幸见宣怀卿的,也不知道宣怀卿的身份,在两人闯进来时,十分紧张。
郁离并不慌张,慢吞吞地站起,指着郁敬德兄弟说道:“他们俩是我堂兄,因为不愤郁家分家之事,想让衙役去吓唬我,让我去给大伯下跪道歉。”
闻言,宣怀卿不禁生气,凌厉地盯着郁敬德兄弟俩。
虽不知郁家分家的原因,但他们作为兄长,不爱护同族的妹妹便罢了,还让衙役去吓唬她,让她去给人跪着道歉,简直是无德下作。
他们父亲何德何能,居然让郁姑娘给他跪?美得他!
“并非如此!”郁敬礼气急,已然忘记家丑不外扬,大声辩道,“我们家一直都是好好的,祖父、祖母尚在,哪有分家之理?可她强迫我父亲下跪,逼得祖父祖母不得不分家,害得我父亲丢脸,因此一蹶不振……我们作子女的,难道不应该生气,不应该让她去道歉吗?本来就是她不对!”
都是出嫁女,娘家的事与她何干?
她简直就是搅家精,搅得娘家不得安宁,忤逆长辈,不孝不悌。
这样的女人,没将她除名都算好的了。
葛衙役有些急,赶紧道:“宣……公子,其实今日这事是我等做的,他们想让离老大下跪道歉,我们觉得不行,就将他们带过来,让他们给离老大赔罪。”
陈仲询三人听后,朝他们怒目而视。
他们觉得这三个衙役一定和郁离有什么勾当,否则怎么会这么听她的话,甚至还按着他们给她跪下?
还有朱衙役,他居然也叛变了,帮着郁离助纣为虐。
听完几人的话,宣怀卿和屠老大都有些明白情况。
郁家分家这事,或许确实因郁离而起,导致兄弟俩心生不忿,于是便想要报复她,找衙役去吓唬她。
如果郁离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估计他们这计划可行,可偏偏她不是,自然由不得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更不用说葛衙役这会儿唯郁离马首是瞻,更不可能让人折辱她,那只能他们去折辱这些人,让他们给郁离道歉。
至于郁敬礼所说的郁离强迫他父亲跪下之事,他们忍不住看郁离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决定事后再问她。
不管如何,比起郁敬德三人,他们更熟悉郁离,相信她的为人。
当然选择站在她这边。
宣怀卿厉声道:“纵使如此,你们也不应该找衙役吓唬她,你们为人兄长,却对妹妹毫无怜惜爱护之情,有何脸面报官?若是报官,只怕县太爷也会骂你们不孝不悌,不服长辈的决定,不爱护妹妹。”
他给这事下了定论。
既然已经由长辈作主分了家,就不应该再生什么报复之心,这是质疑长辈的决定。
而且他们的报复足以毁掉一个姑娘,实在是恶毒之极,器量狭小,不是君子所为。
听他这么说,郁敬德三人终于意识到,他们也是和郁离一伙的,所以才会向着郁离。
这让他们气愤又难堪,牙龈紧咬,脸颊抽搐起来。
葛衙役明白宣小将军这是向着郁离,那就没事了,他朝三人喝道:“你们还没向离老大道歉呢!快道歉!”
彭衙役和朱衙役也让他们道歉。
情势比人强,三人纵使百般不愿,也无法挣脱。
他们满脸屈辱,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只觉得生平从未如今天这般难堪耻辱。
原来被人压着跪下的滋味是这么难受。
“对、对不起……”陈仲询终于低头,低低地说了一句。
按着他的朱衙役看向郁离,见她没什么表示,便松开了他。
其实这事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若不是他们一心想要给郁离一个教训,甚至提出让她给郁老大下跪道歉,还找衙役来吓她,只怕郁离也不会故意去折腾他们。
见陈仲询居然开口道歉,郁敬德兄弟俩都震惊得不行。
他们张了张嘴,看到这屋子里都是向着郁离的人,知道他们今天若是不道歉,肯定离不开这里。
最后两人只能一脸屈辱地道歉。
葛衙役和彭衙役有些遗憾地放开他们。
还以为这些读书人清高,会宁死不屈呢?这怂得也太快了,真是让他们毫无成就感。
看来读书人也不怎么样嘛。
经历了这事的三人根本不想再留在这里,更不用说吃什么饭。
郁敬德压抑着声音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可以!”郁离微微颔首,“日后你们若是想报复尽管来,只是下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道个歉那么简单。”
她的神色平静,语气也很平静,没有丝毫威胁的狠厉,却让三人莫名地背脊发凉。
郁敬德兄弟僵着脸,手指发颤。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确实被她吓到了,生出一股畏惧,很怕这个他们以往从未正眼看过的堂妹。
陈仲询抬头,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然后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见状,郁敬德兄弟俩也没脸再留下,赶紧跟上。
三人离开后,葛衙役机灵地将门关上。
三个衙役无比乖巧地站在一旁,心里忐忑,彭衙役和朱衙役忍不住瞅了一眼宣怀卿两人,猜测他们的身份来历,能和离老大认识的,只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葛衙役则暗暗祈祷,宣小将军千万别追究,不然……
可惜怕什么就来什么。
宣怀卿直接问郁离:“郁姑娘,你被衙役吓唬了?”
“是有这事。”郁离点头,看了一眼那三个恨不得让自己消失在原地的衙役。
宣怀卿和屠老大哪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向那三个衙役。
三个衙役尴尬又忐忑地站在那里,讨好地朝他们笑。
宣怀卿沉下脸,朝他们道:“此事你们说一说!”
要是平时,他也不会过问这些,可这事关系到郁离,他决定还是问一下。
他的救命恩人,几时由得这些狐假虎威的衙役欺负?就算她没吃亏,他还是很生气。
葛衙役差点就哭出来,却不敢不回话,小声地将陈仲询如何寻上朱衙役的事说了。
当然,他和彭衙役为崔管事去捉郁离的事没说,心知要是说出来,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纵使如此,宣怀卿和屠老大都很生气。
不说这事发生在郁离身上,就是发生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他们都要生气,这些衙役简直就是助纣为虐,不堪为吏。
宣怀卿闭上闭眼睛,忍下心中的怒气。
其实他心里明白,大多数衙役是什么德行,只是他们世代执役,形成一个利益集团,如果上任的县令没能力,根本就压不住那些胥吏富绅,再加上一些县令往往只想在任上顺顺利利地渡过,不功不过,对很多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怪不得郁离会找他说码头盘剥严重的事。
其实不仅是码头的问题,这县城到处都有问题,还有其他的地方,吏治的不清明,让底层的百姓受罪。
然而他心里清楚,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宣怀卿甚至希望京城的那位老皇帝赶紧……好挑一位明君上位。
可上位的君主纵使是明君,会有那么大的迫力去整顿吏治吗?
“宣少爷?”郁离突然叫了他一声。
彭衙役和朱衙役听到这声“宣少爷”,眼皮直跳,瞬间就明白宣怀卿的身份,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居然是路过山平县剿匪的宣小将军!
宣怀卿深吸口气,转头看郁离,说道:“郁姑娘,这事……”
“怎么了?”郁离不解地看他,“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说到这里,她不禁蹙眉,心里有些烦躁,觉得还是傅闻宵通情达理,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做得对,不会去质疑她。
宣怀卿忙道:“当然不是,你做得对,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作为官府的衙役,居然做出这种事,实在是……”
他羞于启齿。
明明他只是一个武官,这里不是他的管辖之地,也不是他的责任,却莫名地有种自己做得不好的羞愧感。
郁离眉头微扬,说道:“没什么,这和你无关,你又不是县令。”
县令才是管县城的官员,与他无关。
宣怀卿再次深吸口气,说来说去,确实是张县令无能。
只是他作为朝廷的官员,遇到这些事,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
他认真地说:“郁姑娘,我会和张县令说一说这里的情况,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
其他的地方他没办法,也没去看过是什么情况。
既然他来到这里,知道了这些事,肯定不能当作不知情。
这下子,连葛衙役也扑通一声跪下,赶紧求饶。
宣怀卿冷眼看着他们,心知他们平时没少欺负百姓,只是因为落在郁离手里,受了教训,才会改邪归正。
像他们这样的衙役绝对不少。
郁离没说什么,只说道:“他们三人现在还是挺好使的。”
这话的意思是,可以罚他们,不过还是让他们继续当衙役吧。
现在这三人被她毒打过,肯定不会再去做欺压百姓之事,他们也不敢,但其他的衙役可不能保证,还是让他们继续当,顺便还能牵制其他的衙役。
宣怀卿奇异地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又有些愧疚。
明明她本事这么大,还是能人异士教出来的,这些事不应该由她来操心。
相比自己这将军府的少爷,手里也有些权力,却没为百姓做过什么事,实在愧疚。
这时,郁离朝葛衙役道:“不是要吃饭吗?让人上菜吧。”
她特地过来,可不是为了整治郁敬德他们的,而是来吃饭的。
众人:“……”
葛衙役麻利地爬起身,出门去叫店小二上菜。
彭衙役和朱衙役也乖觉地站在那里,努力地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宣怀卿呆了呆,没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问道:“郁姑娘,你刚才没吃饱?”
郁离道:“其实也算饱了,不过还可以吃一些的。”她指着葛衙役,“他不是因为剿匪有功,得了赏银要请我吃饭吗?既然如此,那就再吃一顿。”
葛衙役用他的赏银请客,她当然不客气。
宣怀卿脑子没转那么快,倒是和郁离已经很熟悉的屠老大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不免觉得好笑。
于是他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郁离问:“你们不留下来吃点?”
“不用,我们刚才吃饱了。”宣怀卿摆了摆手,“你慢慢吃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郁离闻言也不勉强,和他们道别。
等出了知味楼,屠老大对宣怀卿道:“刚才吃饭,离娘估计还没吃饱,只是她不愿意让你破费,所以比较克制。”
倒是葛衙役的赏银,她自然不客气,反正这赏银也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得的,她能理直气壮地蹭饭。
宣怀卿没想到还有这原因。
他的神色复杂,越是了解郁离的为人,他越是敬佩。
先前是因为救命之恩,以及欣赏她的能力,这会儿却为她的人品、为人处事而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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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楼的饭菜同样味道不错,郁离吃得很高兴。
等葛衙役去结账,发现这一顿将他的赏银吃没了,看着空了的钱袋子,不知道说什么。
这赏银都没捂热呢。
吃过饭,郁离终于离开县城。
她对忐忑地跟着她的三人道:“这次我可以保住你们,但你们日后若是敢再犯,不用宣少爷出手,我就可以废掉你们。”
“不会,不会的!我们绝对不会再犯!”
三人恨不得赌咒发誓,他们真的已经改邪归正,洗心革面,日后绝对不会再做欺压百姓之事。
郁离道:“不止是你们,还是你们的那些同僚,你们若是看到他们欺压百姓,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放心,我们会阻止他们的!”
郁离嗯一声,又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三人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好半晌,葛衙役严肃地道:“看来县令大人很快就要整顿府衙,届时若是有人拉着你们一起去闹,你们绝对不要去。”
他们世代盘踞在此地,若是那些胥吏不满县令的整治,私底下肯定会添乱,以此保住他们的利益。
“那是肯定的。”彭衙役赶紧说,“我们又不傻。”
朱衙役也跟着点头。
他们虽不知道宣小将军要怎么做,县令大人会不会听,却也知道以将军府的地位和人脉,想要收拾一个县令轻而易举。
届时张县令就算不想做也得做。
**
另一边,郁敬德兄弟俩回到家,什么都没说,就回房关上门。
陈氏不禁有些奇怪,发现两个儿子的脸色好像不对。
她去敲了敲门,问道:“德哥儿、礼哥儿,你们吃饭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屋子里的两人并未吭声。
陈氏又唤了几声,直到里头响起一道压抑的声音:“娘,你不用管我们!”
陈氏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地叹气。
自从郁家分家后,丈夫的脾气变得暴躁又古怪,在家里动不动就发脾气,嫌弃这、嫌弃那,甚至还嫌弃她一直待在城里,巴不得将她撵回村里。
幸好三个儿子还算贴心,会向着她。
不知为何,这会儿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希望是她想多了。
眼看着晌午过去,到了兄弟俩去私塾读书的时间,却不见他们从屋子里出来。
陈氏赶紧去叫他们,两人却说他们身体不舒服,说今天不去了。
“你们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个大夫过来。”陈氏慌忙道,这两个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的希望,她可不能让他们出什么事。
就在陈氏拍着门又问又叫的,里头终于传来一道暴怒的大吼。
“都说没事了,你就不能别再来吵我们吗?”
陈氏僵在那里。
她听出这是长子的声音,她张了张嘴,神色有些呆滞。
许久都不见屋子里有什么动静,他们没有出来宽慰她,什么都没有。
傍晚,郁老大回家,发现家里冷锅冷灶的,陈氏呆呆地坐在灶房里,没有做饭。
他不耐烦地问:“怎么还不做饭?这天都要黑了。”
陈氏看他一眼,没作声。
“问你话呢!”郁老大的脾气就马上出来,伸手推了她一下。
陈氏终于忍无可忍,直接跳起来推他,恨声道:“做什么饭?儿子都生病了,我哪有心思做?”
“谁生病?”郁老大不耐烦地说,“是宗哥儿吗?既然生病了,你就带他回村里,别待在这儿,省得将病气过给德哥儿和礼哥儿,影响他们读书。”
这时,在外头玩了大半天的郁敬宗进门,就听到这话。
他嚷嚷道:“爹,我没生病,我不回村,我要待在县城!”
他才不要回去被不疼他的阿奶骂,整天吃豆粥和咸菜疙瘩,还要他去地里干活,他可不会干。
郁老大见小儿子进来,愣了下,马上意识到生病的应该是其他的儿子,赶紧地问:“是谁生病了?德哥儿还是礼哥儿?你咋地没和我说?看大夫了没有?”
陈氏不想理他,只道:“两个都生病了,在房里头待着呢。”
郁老大赶紧上楼去看两个儿子。
只是结果和陈氏一样,他被里头的两个儿子吼了,让他别管他们。
郁老大一脸懵,茫然地站在那儿,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
?
作者有话说:
大房以后就没什么剧情啦,有的话也是成为男主科举的对照组吧-v-
第 79 章
◎中毒◎
中秋过后,山平县这边渐渐地有了秋日的萧瑟,天气也开始转凉。
在天气变化时,傅闻宵又病倒了。
不过这次没有病得太厉害,至少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不像刚成亲那会儿,病得神智不清。
许大夫被郁离从县城带过来,给傅闻宵把过脉后,惊奇地说:“傅郎君这身体似乎有转好的趋势呢。”
周氏急得不行,提醒道:“许大夫,宵哥儿正在生病呢。”
人在生病,大夫却说他转好,这哪里像转好?要是转好,就不会生病了。
许大夫知道这种时候,病人家属的情绪一般很不稳定,甚至有些心急的还会直接动手。
作大夫的,遇到这种事实在太多了,早就能从容面对。
何况他是个已经知天命的老者,面对这些病人,越发的宽容,不会去计较。
许大夫笑道:“看傅郎君此次生病,精神难得不错,可见他的身体在转好。”
周氏一愣,不由转头看向傅闻宵。
只见他并未躺着,而是靠坐在那里,苍白的脸庞虽然浮现病态的红晕,人确实是清醒着的。
早上郁离起床时,就发现他额头的温度有些烫。
想来应该是昨晚起风时,他坐在窗边看她练习体术时吹了风,导致这大半夜的就开始发热。
郁离发现后,赶紧给他输了些异能。
可惜她的异能太少,不能让他的病马上就好,还是得叫大夫过来看看,顺便给他开点药。
周氏忧心忡忡地等郁离去县城请大夫,时不时过来瞧一瞧。
发现只是低烧,她总算松口气。
不过她也没太放心,每次傅闻宵生病时,不管是什么状况,她就胆战心惊,生怕他撑不过来。
许大夫看完后,也不用开什么方子,将自己带过来的药包给周氏,让她拿一副去煎药。
这几年,他俨然成为专门负责傅闻宵身体的大夫,对他的身体情况算是了若指掌,从郁离这边得知他的病情后,约莫就知道要给他开什么药,顺便带过去,省得郁离还要跑一趟县城拿药。
等他确认傅闻宵的情况,如果带来的药对症,那就好。
如果有偏差,只能让家属多跑县城一趟重新拿药。
周氏去熬药后,许大夫没有急着走,他打量床上的傅闻宵,问道:“不知傅郎君这几个月可有吃别的药?”
“没有。”傅闻宵淡然地说。
许大夫沉吟道:“按我先前的推测,你这身子最多能撑到这个冬天……”
许大夫第一次见到付闻宵,是在三年前的春天。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一辆马车带着傅闻宵来到医馆,当时他昏昏沉沉地躺着,许大夫为了治他,还让他在医馆躺了几天,全心全意地救治他。
直到三天后,傅闻宵总算清醒。
当时许大夫觉得他的身体情况十分古怪,看着像生病,仿佛只是感染了风寒,实则又不像。
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徘徊不出的寒气,正在破坏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从经脉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得虚寒,直到他的五脏六腑被寒气侵蚀,生机断绝。
这不像是生病,更像是中毒。
可惜他学艺不精,无法看出这是什么毒,只能用药来压制。
一开始还能压制住,只是时间一久,药也压制不住,只能尽量给他补身体,让他的身体能熬住寒毒的蔓延。
当然,每次寒毒发作,是最难熬的时候,也是他的身体最虚弱之时,容易生病,风寒、发热什么的都会找上他。
今年的年初时,刚过完年,傅闻宵又大病一场。
许大夫被请过来,给他看过后,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当时便断定,以他这样情况,若是身体恶化下去,恐怕他熬不过今年的冬天。
或许在初冬的第一道场冬雪降临时,寒雪将会引动他体内的寒毒,他体内所有的经脉和腑脏将会被冻结。
也是他的死期。
许大夫在心里叹息。
他能看出傅闻宵的来历不简单,像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可不是简单的家族能培养出来的。
可惜是个命途多舛的,注定不长命。
然而一切的改变,似乎在这个夏季。
每当夏季到来,对傅闻宵并不是好事,他体内的寒毒一直在蔓延,暑气侵蚀,寒暑交替,会加重他身体的负担。
果然,入夏后不久,他就昏迷大半个月,幸好他最后仍是醒来了,可见他的求生意识极强。
可惜有再强的求生意识也没用,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许大夫没想到,傅家会为傅闻宵娶个妻子进门冲喜,这冲喜好像还真冲出喜气来。
距离他上次过来,都过了好些日子。
这也是许大夫此次给他把脉,方才发现他的脉相变化如此之大,原本快要入侵五脏六腑的寒气居然有消退的迹象。
许大夫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给他看病,或者傅闻宵喝了其他对症的药。
要不然,他的身体怎么有好转的迹象?
真是怪哉-
见他否认,许大夫又猜测:“莫不是傅郎君找到什么神医?”
他双眼一亮,期盼地看着傅闻宵。
若真有神医,他是想向神医讨教一下傅闻宵的病,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便知道怎么治。
他行医一辈子,对那些疑难杂症极感兴趣,每遇到一例,都想要摸透它,将之记录于书中,汇整成一本医书。
如此也能造福后人。
傅闻宵失笑,“许大夫,你觉得青石村这种地方,会有神医来吗?”
许大夫迟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神医应该不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吧?若是真有神医来了,他在县城肯定也有耳闻,生死素来是大事,若是有神医妙手回春救了一个将死之人,消息总能传得很快。
“真没神医?”
许大夫再三确认,得知真的没有神医后,他十分失望。
“那就怪了。”他打量傅闻宵,百思不得其解,“你的身体为何会突然好?难不成那寒毒到了时间,会自个退去……”
因为还在发热,傅闻宵的脸庞泛着微红,神智极为清醒。
听到许大夫的话,他没有说什么。
或许“神医”也是有的,只是她不是普世意义上的神医,她的特殊之处,实在不能对外透露,他不愿意让她受到一点被伤害的可能性。
确认傅闻宵的情况还算不错,只要喝副药发发汗,将温度降下来就好,许大夫便没久留。
郁离亲自送他离开,将人送到村口的河埠头。
路上许大夫忍不住问她,“傅娘子,傅郎君最近真没有喝别的药吗?”
“没有,一直都是喝你开的药。”郁离说道,看了他一眼,觉得许大夫开的药真难喝。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大夫开的药都这么难喝。
许大夫看她双眼透着愚蠢的清澈,一看就是个单纯好骗的年轻姑娘,让人忍不住就想找她套套话。
他将傅闻宵原本活不过冬天的事和她说了说,然后又道:“没想到这次过来,发现他的身体居然在转好……”
“那他不会死了吧?”郁离直白地问。
许大夫道:“自然不会,不过他元气大伤,日后这身子还是要仔细地养养,否则于寿元有碍。”
届时只怕也活不长。
郁离哦一声,表情很平静,看着好像接受这事,好像又没有。
许大夫看她一眼,发现也不是那么好确。
将许大夫送上王艄公的船,郁离主动付了四文钱,麻烦王艄公将许大夫平安送到县城。
王艄公笑道:“离娘放心,我会将许大夫好好地送到县城的。”
送走许大夫,郁离也返回家。
路上遇到一些村民,纷纷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傅闻宵生病了。只要看到许大夫来村里,他们便知道傅家那位读书郎肯定又生病了。
郁离应一声,然后又添了一句:“这次不严重,有些发热,喝几副药就好。”
大伙儿面上都笑着说挺好的,看来傅书生的身子骨好一些了,等她一走,背地里都在同情她。
“离娘真可怜,嫁了个病秧子,傅家再有钱也是拖累。”
“是啊,若是哪天傅书生……没个能顶事的男人,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只有离娘一个年轻小姑娘,只怕顶不住。”
“确实,就像离娘她大姑嫁的那男人,再坏也得忍着!不然家里没个顶事的男人,只剩下几个女人,还有一个跛了脚没用的,能顶啥事哟?”
“说起来离娘她大姑也是个苦命的,嫁了一个又赌又嫖的男人,有点钱就拿去找城里的相好,不顾家里的妻子儿女都要吃不上饭,要是不给他钱,又打又骂的,可怜哟……”
“要是离娘她大姑当年不嫁那姓孙的就好了。”
“这也没办法,当年孙家给的聘礼最多,离娘她奶肯定会选聘礼最多的那个,哪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真嫁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嫁个病秧子呢。”
“说得也是……”-
郁离不知道那些村人的议论,快到家时,遇到一个黑瘦的男人。
他站在路边,瞅着不远处的傅家,朝她招手道:“离娘,你过来一下。”
“二狗叔。”郁离朝他唤了一声。
这村里的人她渐渐地能和记忆对上号,知道这个二狗叔和郁老二一样,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不过他比郁老二命好,没有一个偏心的老娘,娶的妻子还很泼辣,没人敢欺负他们家。
二狗叔道:“离娘,中秋节的前一晚,有三个衙役来到咱们村,找我问傅家在哪里……”
说到这里,他有些愧疚。
他不知道那三个衙役找傅家做什么,自己没有鼓起勇气通知傅家一声,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那晚他都没怎么睡好。
幸好第二天,他特地绕到傅家这边看了看,又让婆娘注意,得知傅家和以往一样,周氏在早上时还端着衣服到河边洗涤,似乎没什么事,总算安心几分。
这事他们家没往外说。
事后想想,他觉得那三个衙役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这会儿遇到郁离,他便想问问她,同时也向她表达一下愧疚。
郁离听后,朝他摆手,说道:“没事,其实他们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可不就是送东西,将他们自己送上门给她揍。
二狗叔愣愣地看着她,十分吃惊,“送啥东西啊?”怎么会有衙役居然给她送东西?
郁离面不改色地道:“送中秋节的礼物。”
“啊?难道傅家还和县城的衙役认识的?”二狗叔只能想到这点。
郁离点头,“是的。”
郁离会这么说,也是想给傅家添点资本,让人知道傅家认识县城的衙役。
日后若是哪天她出门剿匪不在家,也不怕有人欺负她婆婆。
婆婆的性子太柔弱,总是将人往好的想,很容易就会吃亏。
也幸好她不爱与村里人打交道,傅家的田地都租给村里的人种了,不必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与人争吵。
纵使如此,婆婆偶尔还会被人挤兑。
这可不行,她婆婆这么好,哪能让人欺负吗的?
只要想到自己不在家时,婆婆和燕回、燕笙他们会被欺负,她就觉得要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傅闻宵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是指望不上他的-
傅闻宵喝了药,又睡一觉醒来,出了一身的汗,总算退烧。
因脸上的温度降下,那张脸看着白惨惨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看着添了些难得的颓废,有一种病态的妖异感。
郁离看了看她,严肃地说道:“大夫说,你的病就算好了,也于寿命有碍。以后等你的身体好后,一定要练体术,强身健体,不仅不会再生病,还能延长寿命。”
要是这人只能活到四十岁,那也太短了。
傅闻宵笑着应下。
郁离继续道:“还有燕回和燕笙,明年他们五岁,也要练。”
小孩子的身体弱,容易生病,也要练一练,刚好五岁便可以练了。三个妹妹也要练,等日后她将图画出来,让她们在家里练。
傅闻宵含笑看着她,见她将事情安排好,表示都听她的。
然后又问:“娘要练吗?”
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这个,要看娘想不想练,要是娘觉得太累,不练也没什么。”
大不了以后等周氏年纪大了,她用异能为她调理身体。
有她在,周氏也会长命百岁的。
傅闻宵的神色有些古怪,瞅了瞅她,不得不承认,在离娘心里,娘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早就发现她对周氏比较特殊,真没想到她这么偏心。
不过想到她对食物的看重,以及周氏会给她做好吃的,他又有些明白了。
他以后应该也要去学一学厨艺。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算有几分聪明,应该能学得会的吧?
郁离不知道傅闻宵想什么,等药煎好,盯着他喝完药,便让他好好休息,她去堂屋那边吃饭。
吃过晚饭,郁金、郁银和郁珠过来。
姐妹三人听说傅闻宵生病了,过来看看这位姐夫,同时给他们送一些自家后院种的柿子,这柿子是用桔杆捂熟的,格外的脆甜好吃。
周氏笑着请她们进来,给她们倒了水,将她们带来的柿子拿去洗了洗,然后给郁离削了个柿子。
郁离第一次吃柿子,一口下去,就喜欢得不行。
“这是我和二姐、三姐一起摘的。”郁珠开开心心地说,“捂出来的柿子最甜最好吃了。”
郁离点头附和,“确实好吃。”
郁离一连吃了好几个柿子,有点停不下来,还是周氏说柿子性寒,让她别吃太多。
郁离嘴里应下了。
等周氏离开,她没忍住又削一个吃。
郁金姐妹几个见她爱吃,小声地说:“大姐,我们摘了很多,还捂着一小缸呢,等它们捂熟了,我们给你送过来。”
“好啊。”
郁离开心地点头,将柜子里的点心拿过来,让妹妹们吃一些。
姐妹几个坐在一起吃点心聊天。
“大姐,姐夫身子怎么样?”郁金关心地问。
郁离道:“只是感染风寒,没什么的。”
“那就好!”
三个妹妹都松口气,就怕姐夫哪天就没了,她们大姐变成寡妇。虽说寡妇也没什么,并不影响她们大姐的厉害,可总有人会说难听的话。
再加上周婶子人那么好,她们心里也不愿意她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知道傅闻宵没事,三个妹妹轻松起来。
难得来这边看大姐,也不急着走,和大姐坐着吃东西聊天,然后聊到县城的事。
“大姐,最近码头的管事换了好些人呢。”郁金双眼发亮,“换的都是那些盘剥得严重的管事,听说他们都被关到牢里,好像要找出他们贪了多少钱,做了什么坏事。”
郁银和郁珠双眼瞪大,好奇地看着她。
郁离吃着柿子,没有作声。
这些事她都清楚,有时候在路上遇到葛衙役他们时,他们会和她说几句,让她了解一下情况。
因为宣怀卿亲自去和张县令提这事,张县令不敢得罪这位宣家的小将军,怕他会派人过来探查,只好下狠手整顿码头。
至于整顿吏治,倒是还没有消息。
不知是宣怀卿腾不出手,还是张县令没那胆子做。
“现在码头的情况变得好了,那些力夫每天都能领到不少钱,他们有钱后,买东西也大方了,我饭团都不够卖……”
郁金说到这里,十分苦恼。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有钱赚不到的感觉太糟糕,只是她和母亲能带去县城的杂粮饭有限,想多卖点也没办法啊。
想到什么,郁金问郁离:“大姐,你说我在县城租个房子怎么样?”
“什么?”
郁离还没说话,两个妹妹就呆住了。
她们从来没想过他们也能在县城租房子,听她突然提,直觉不敢相信。
郁金道:“我们每天要背着杂粮饭去县城,坐船就要八文钱,一个月要两百多文,而且能背的粮食的数量有限,想多卖点都不行……不如在县城租个房子,也不用太大,租个小房子就行,到时候每天可以多做一些杂粮饭,还可以做其他的食物去卖……”
郁金说到这里,双眼发亮。
民以食为天,一日三餐,都可以赚钱。
她发现只要肯去做,在县城里赚钱实在太容易了,再加上现在码头那边没有盘剥,那些衙役和管事也不敢随便吃东西不给钱,连生意都变好了。
郁离默默地听着,等她说完后,说道:“挺好的,想干就干。”
她不懂做生意,见妹妹干得挺好的,自然支持她。
郁金开心地道:“既然大姐你这么说,那我有空就去找房子。”
郁离:“可以找葛衙役他们帮忙。”
郁金犹豫了下,“是不是不太好?”
她不清楚中秋节那晚她姐去剿匪的事,以及她姐已经将三个衙役打得心服口服,恨不得将她姐当成菩萨供着,总怕她姐打了崔管事的事被人知道,每次遇到葛衙役他们,她都不敢和他们说话,就怕被人发现他们是认识的。
“没事,你尽管去找。”郁离随意地说。
听她这么说,郁金表示有空去找他们。
郁银和郁珠听着两个姐姐说话,惊讶得不行。
大姐二姐居然还认识衙役?
好厉害啊!
郁金捏捏她们的脸,笑道:“这事你们别说出去。”
认识衙役有好处也有坏处,目前还是先别让人知道比较好。
两个妹妹都是听话的,乖乖地点头。
郁金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自从她去县城做生意,随着日子越久,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人也变得越发的自信,更是敢想敢做。
没人知道她赚了多少钱,看着就是小本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实则这生意还真是挺赚的。
杂粮不值钱,自家里的粮食,下水也不值钱,只有香料和糖比较花钱,不过香料不用太复杂的,几样就行,甚至八角和香叶这种还可以在山里自己摘了晒干备着,都不用去买。
这能赚到的钱比想像中要多。
要不然,郁金也不会生出在县城租房的想法,届时还可以多研究一些吃食,多卖几个时辰,多赚些钱。
天色暗下来,郁金和两个妹妹离开。
郁离亲自送她们出门。
走出傅家时,郁金想到什么,说道:“大姐,听说大伯家的两位堂兄生病了。”
郁离:“嗯?”
“是村里的人进城遇到大伯得知这事,回来告诉阿爷阿奶的。阿爷阿奶急得不行,第二天就带着琴姐去城里探望堂兄,只是没想到最后只有阿爷阿奶回来,琴姐没回来……”
说到这事,郁金就觉得好笑。
虽不知道郁琴为何能留在县城不回来,不过郁琴这一去,大房是一个人都没留村里,大房的地只有老两口去伺弄,差点就将他们累坏。
这几天,郁老太太天天都在家里骂陈氏和郁琴。
不过她再骂得厉害也没用,他们就是不回来,连地里的庄稼也不要了,反正她们不回来收割,也饿不死。
还是老两口心疼地里的粮食,只能请人帮忙收割。
郁离没说什么,也没告诉妹妹们,让郁敬德兄弟俩生病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不过郁老太太除了骂陈氏母女俩外,居然没指桑骂槐地骂她,估计是郁敬德兄弟好面子,没有告诉家人他们生病的原因。
郁金道:“不过真奇怪耶,也不知道他们生的是什么病,怎地一起生病了?听说他们最近脾气很不好,阿奶说他们受苦了,又骂大伯娘和大伯,说他们当父母的没照顾好孩子,害得两个堂兄生病,就算他们脾气不好要骂人,也让大伯和大伯母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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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80 章
◎借钱◎
几天后,傅闻宵的病就好得差不多。
除了这次的病确实不严重外,也因为郁离一天两次给他输送异能,早晚各一次,生命异能激活他的身体,驱除他体内的寒气,这病自然也能好得快。
晚上睡觉时,傅闻宵觉得身体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就像是曾经身体健康时,躺在晒过太阳的被窝里的感觉,惬意而舒服。
曾经那种从骨缝间渗出的、无处不在的寒意都消散了,这一觉他睡得格外踏实。
休息得好,他的气色看着自然也好了许多。
周氏很高兴,私底下和他嘀咕,离娘果然是福星,有她在,他日后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无灾无痛。
傅闻宵失笑,能否无灾无痛他并不清楚,不过日后若是他跟着她练那体术,应该可以少些生病罢?
身体好一些时,傅闻宵便在心里琢磨起一件事。
他将一张纸在桌面铺开,执笔在上面画起来。
郁离回来时,见他伏案,还以为他又要抄孤本,哪知凑过去看罢,发现他居然在作画。
他画的不是什么风景画,而是人物画。
更像是一种小人画,画上的人没有五官,只有简约的线条,一个个小人灵活灵现地跃然纸上,正做着各种动作,连贯在一起,像是一套体术。
郁离一看就明白,上面的小人展示的确实是一套体术。
正是她平时练的那套。
看了一会儿,她好像有些明白傅闻宵曾经所说的书画中的画之意,这画得也太好看了,明明只是画个简单的小人,却极为传神。
她安静地看着,直到他停笔,问道:“你怎么画这个?”
傅闻宵偏首看她,唇角的笑容很温和,从容道:“离娘不是说,想教燕回、燕笙和妹妹他们体术吗?我将这套体术画出来,让他们能更直观地看到,不用你花时间一直教。”
她总不能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教他们体术上,得让他们自学。
那体术的难度大,不是教一遍两遍就能会的。
郁离高兴地说:“我原本还打算有空自己画出来呢,没想到你已经画出来了。”她又看了会儿,惊奇地说,“宵哥儿,你真厉害,居然都画对了耶。”
纸上那些小人的动作很标准,标准得像电脑打印出来的一样。
居然没有一个是错的。
傅闻宵谦虚地道:“我的记忆还算可以,看一遍约莫就能记住。”
更不用说,他天天都坐在那儿看她练体术,看了几百遍不止,肯定能记得住的,早已经在脑海里模拟出来。
郁离看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过目不忘这种本事,很多基因战士都有,不过这是因为他们的基因是被编辑过,择取最优秀的基因,所以基因战士普遍都在某些方面极为优秀。
但那是科技的干预,甚至还带有某些缺陷。
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科技,人类的繁衍用最原始的方式。
他们的基因从父母那里继承,是原始的,有优有劣,以至于他们作为普通人、凡人,很难出什么天才。
天才都是万里挑一。
“怎么了?”傅闻宵见她神色有异,询问道。
郁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是不是真的优秀,还得等他身体好后,看他能不能练这套体术才知道。
其实这套体术更适合基因战士,普通人能不能练,能练到什么程度,端看个人的悟性,悟性这种东西挺玄乎的。
郁离拿起傅闻宵画的图看了会儿,说道:“宵哥儿,这套体术是中级体术,对你们来说比较难,还是先让他们学简单的基础体术,这算是先入门。”
傅闻宵神色一顿,“还有简单的入门?”
“当然啦。”郁离理直气壮地说,“那些简单的不适合我,所以我平时练的这套是比较难的。”
傅闻宵失笑,说道:“那行,你晚上练一遍给我看,我来画。”
“行啊。”郁离点头,尔后想到什么,又说,“不过你不能再去吹风了,你会生病的。”他这病刚好,可不能又让他病倒。
傅闻宵:“……”
最后郁离在屋子里给他演示一遍入门的体术。
幸好这乡下的房子都建得比较宽敞,当初傅家搬过来时,周氏不想委屈他,特地花钱让人将房间建得宽敞一些,将桌子什么的挪一挪,也能挪出一个足够的空间给她演示。
傅闻宵看她穿着衣裙,裙摆飞扬的模样,渐渐地失神。
直到她立正收手,转头看他,似乎有些疑惑,“宵哥儿,你记住了吗?”
对上她清澈的眸子,他有些赧然,“记住了,不过为了确认没弄错,麻烦离娘你再演练一次。”
“没问题!”
郁离又演练了一次。
确认他记住后,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他说道:“以后你们都练这套基础的入门体术罢,如果这套基础体术你们练成了,就可以练中级的。”
傅闻宵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练了入门体术后,可以翻城墙吗?”
“不行。”郁离毫不犹豫地说,“要练中级的体术才行。”
这个世界的城墙的高度,可不是基础体术练会就能翻的。
傅闻宵便不说话了。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练得会。
郁离安慰他,“没关系的,等你练完基础的,我可以教你中级体术,保证让你以后能轻松翻城墙。”
傅闻宵:“……谢谢。”
其实他真没想去翻城墙,但她好像挺执着的。
她眯着眼睛,“不客气,等你练成后,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
很快她又想到京城还有个国师,这个世界还有她不知道的能人异士,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这话不能说得太满。
于是她补充道:“普通人应该是不能欺负你的,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打他。”
她养的金疙瘩,以后还要靠他赚钱呢,可不能让人打了。
傅闻宵眼里的笑意微深,应道:“好的,我会和你说的。”
被喜欢的姑娘保护不丢脸,有这么厉害的媳妇,也是一种荣幸。
只有那些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怕女人比自己厉害,想方设法地压制女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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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傅闻宵将基础入门的体术画好,郁离将三个妹妹叫过来。
不去郁家,是因为郁家二房的空间实在狭窄,不如傅家宽敞,再加上傅家的院墙够高,不用担心外头有人窥视,对她们指指点点。
郁离没觉得这体术被人看到有什么,只是不耐烦被人上门问来问去。
虽然他们没恶意,可也不想太多人来打扰。
郁金三人被大姐叫过来时,还有些疑惑,不知道大姐找她们有什么事。
直到大姐将几张纸递到面前,说让她们练上面的东西。
姐妹三人第一次摸到纸,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乡下人很少能读书,更不说摸到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在郁家,她们大伯和两个堂哥的书和纸等都是锁在屋子里的,生怕家里的孩子碰坏。
她们知道这些东西非常珍贵,甚至怕自己手上的茧划破柔软的纸张。
三人先是稀罕地摸了会儿纸,然后看向纸上的东西,发现上面还画了一些小人儿,灵活灵现的,挺有趣的。
郁珠懵懂地问:“大姐,练啥啊?”
“就练上面的。”郁离对她们说,“你们先将纸上的那一套记下来,以后每天晚上跟着它们练半个时辰。”
也不让她们练太久,半个时辰就够了。
接着郁离给她们演练一遍,然后问她们:“记住了吗?”
三人摇头,“没记住。”
郁离又演练第二遍,还是没记住,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
直到第五遍时,三个妹妹说应该记住了,郁离便让她们去练一遍看看。
姐妹三人犹豫地练起来,只是那四肢软绵绵的,甚至有些动作很不标准,有时候可以说是完全不搭边。
脑子记住了,练起来却是完全不相干的动作。
周氏和两个孩子站在屋檐下看三姐妹练习体术,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傅燕回和傅燕笙觉得好玩,也跟着扭身体练了练,同样是压根儿不着边,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等她们停下来,郁离突然发现,她的妹妹们都是普通人。
她们无法像傅闻宵一样,看一眼就记住,就算记住了,当练起来时,动作极度不标准,还会岔到天边去。
郁金三人一边擦汗,一边小心翼翼地窥着她,十分忐忑。
大姐看起来好严肃啊。
怎么办?她们是不是太笨了?居然都练不出来,大姐会不会对她们失望啊……
就在她们愧疚得都要哭出来时,郁离道:“你们的动作不对,我给你们纠正一遍,你们记住……”
她将三个妹妹的动作都纠正一遍,问她们记住了吗。
三人犹豫地点头,应该是记住了,但只要练起来,总觉得身体不听使唤,明明应该这样,却又做不到。
郁离见她们快要哭了,想了想,安抚道:“没关系的,也不用你们练成什么,只是让你们平时多练练,可以强身健体,以后不容易生病。”
三人双眼一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郁离摸了摸三个妹妹还是有些毛毛躁躁的头发,露出一个笑容,“你们有空就练,只要坚持下去,身体会变得健康。”
这到底是末世后为新人类设计出来的体术,适合的是新人类的体质。
发现她们练不出来,她也没多意外。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是普通人,他们平时多练练,可以强身健体少生病。对于那些穷苦的百姓来说,能少生病就已经很不错的了。
三人总算松口气。
大姐突然让她们练这个,还以为大姐想让她们学点武功什么的,因为练不好心里实在愧疚。现下知道只是为了让她们强身健体后,她们自然便放松下来。
郁离将那叠纸给她们,说道:“你们可以对着纸上的动作练,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郁金忙摆手道:“大姐,这不用给我们,放你这里吧,万一我们不小心弄丢了……”若是被人看到,会不会不好?
郁离不在意,“没什么,弄丢了就让宵哥儿再画一份。”
闻言,三姐妹都吃了一惊,居然是姐夫画的?
没想到姐夫还会画小人,她们大伯和堂哥可不会,看来还是姐夫读书更厉害一些。姐妹三人不懂读书的事,只是觉得能读会画的傅闻宵好像比大伯他们更厉害一些,而且姐夫还会赚钱呢。
这种想法也是因为傅闻宵是姐夫,本能地愿意相信他比大伯他们都厉害。
郁金接过那几张纸,小心翼翼地收好,朝郁离笑道:“大姐,谢谢你和姐夫,让你们费心了。”
“没啥。”
郁离带着她们进堂屋喝水,练这个很消耗体力,不过一会儿就满头大汗,需要补充水份。
喝过水,看时间差不多,姐妹三人准备离开。
最近村里正忙着秋收,郁金和柳氏每天从县城回来后,还要去地里帮忙,郁银和郁珠也一样,实在不得闲。
不过只要大姐叫她们,她们再忙也会抽空过来。
送走姐妹三人,周氏问道:“离娘,原来你每天晚上练的那东西是强身健体的,宵哥儿能练吗?”
她现在只盼着傅闻宵的身体变好,一切能让他的身体好的,她都想试一试。
“当然啦。”郁离说道,“等他身体好后,他也要开始练了。”
周氏惊喜不已。
她听到了,离娘说宵哥儿身体会好的,那他肯定会好,毕竟离娘可是福星。
正高兴着,便听到郁离说:“娘,你要不要也练一练?等明年燕回、燕笙五岁后,也让他们一起练。”
周氏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她。
“我、我这把年纪了,不太好吧?”周氏迟疑地说,“我都有孙子孙女了……”
郁离不解,“你不是还没到四十吗?什么叫这把年纪?”
明明四十就很年轻啊,就算有孙子孙女算什么?
周氏最后犹豫地答应练一练。
主要也是为了那句能强身健体。
不说普通的百姓,就算有钱人也是怕生病的,这世界的医术太落后,很多病都没法治,有时候生场病,说不定最后酿成重病,连大夫都没辙,只能等死。
能健健康康地活到老,谁不愿意呢?-
坐在窗边的傅闻宵看到郁离将周氏拉到院子里练体术时,有些想笑。
刚才看到三个小姨子练,他就发现,这套基础的体术,也不是任何人能练的,倒不是说她们笨,而是这体术对人身体的要求太高,不是寻常人能轻易练的。
他对郁离的来历越发好奇,不知道她曾经所在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应该是一个不怎么好的世界吧?
要不然,她怎么会对自己的武力如此不自信,总有危机感?还有她对食物的执着……或许以前她所吃的食物一定很难吃吧?怪可怜的。
事实证明,就算是练入门的体术,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还是很有难度。
郁离总算明白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的限制有多大,她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离娘,对不起,我实在练不会……”周氏一脸愧疚地说,觉得自己辜负郁离的帮助。
郁离摇头,“没什么,你和金娘她们都是普通人,能练到这程度已经可以啦,你们不用太担心,随便练练就行。”
周氏被噎了下。
这是夸奖呢,还是让她们赶紧放弃呢?
周氏决定,有空还是练一练吧。
平时她绣桌屏,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总要起身来活动一下,省得脖颈不舒服,届时便练这个吧。
教完周氏,郁离自己也练了几遍,然后满头大汗地回到屋子。
傅闻宵招手让她过来,给她擦了擦汗,说道:“外头风大,要及时擦汗。”
她站在那里,乖乖地给他擦汗,仰头看他,发现他真的很高,比她现在还高出一个头,估计有一米八多,在这个世界算是挺高的了。
不过没事,她在长身体,以后会长高的。
等他很讲究地给她擦完汗后,郁离道:“其实我不会生病的。”
她有生命异能,每天给自己治疗一下,等她身体彻底地恢复后,可以百病不侵。要不是因为喝药能让她的异能加快速度恢复,给他治病,她根本不想每天喝中药。
再喝半个月,就断了它!
郁离恶狠狠地决定。
傅闻宵笑了笑,“就算如此,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郁离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算应下。
周氏也经常这么说,那就估且听一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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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郁离从县城回来,刚进村差点和一个埋头疾走的姑娘撞上。
她的反应极快,往旁移了移,倒是那姑娘猝不及防被绊了下,差点就摔倒,还是郁离及时拉了她一把。
“谢、谢谢。”
那姑娘抬头朝她道谢,郁离看到她脸上的痕迹,还有脖子上的掐痕,意识到她被打了。
“你……”
还没等她开口,那姑娘就挣脱了她的手,埋头朝前跑去。
郁离疑惑地看她,发现这姑娘并不是青石村的,现下青石村的人她都认完了,确定没见过她。
难道是从隔壁村来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她消失在前方,郁离没再看,回了家。
下午,郁离睡醒后,郁珠过来找她,“大姐,芳娘表姐被人打了,好可怜哦,三姐问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郁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是芳娘。
“就是大姑家的二表姐芳娘啊。”郁珠说道,“大姐,你忘记啦?”
她以为大姐是因为太久没见芳娘,所以记不起来。
郁离总算从记忆里想起原主还有两个姑姑,一个是大姑,一个是小姑,大姑嫁到隔壁的青牙村,小姑则嫁到县城。
不过平时没什么事,两个姑姑很少回娘家,就像上次郁家分家,她们也没回来。她们和娘家的关系并不好,原因便是当年郁老爷子夫妻为了供郁老大读书,将她们像货物一样卖出去,好拿高额的聘金。
这种卖女的事,在郁家早就有例子,原主并不是郁家第一个被卖掉的姑娘。
郁离马上道:“我去看看。”
当即她和婆婆说一声,说要回娘家看看。
周氏听闻是郁离大姑家的表妹被打,也是挺揪心的,忙道:“是该回去看看,能帮就帮一把。”
每当看到那些可怜的姑娘,她总会想起当初的自己,有些不忍。
是以她总会说,若是有能力的话,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说不定自己伸出援手,能减少一些无辜的姑娘落入深渊。
虽然有时候,这种行为会被人认为是烂好心。
郁离和郁珠一起出门。
路上郁珠道:“芳娘表姐今天是回来找阿奶借钱的,但阿奶不肯借,她哭得好厉害,后来还是三姐知道后,去将她领回家里。”说着,她咬了咬唇,“大姐,我看到了,芳娘表姐身上到处都是被打的痕迹,她被打得好惨……”
说到这里,她有些瑟缩。
虽然以前阿奶也打人,但她从来没将她们往死里打,不像芳娘表姐那样被打得那么惨,她脖子还上有掐痕,掐她的人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
听到这话,郁离瞬间就想到回来时遇到的那姑娘。
当时她觉得她有些眼熟,原来是因为原主的记忆。
两人来到郁家,远远的就听到郁老太太在那里高声大骂。
“……作死的娼妇,谁家有那么多钱啊?你以为银子是马车拉来的,要多少就有多少?不借!不借!我们没钱,你们死了这条心,让你娘别回来找我们借钱,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借钱的?!借再多的钱,也不够你们那赌鬼爹拿去赌,你们来找我们借钱给他赌不成?我告诉你——”
郁老太太正骂得起劲,突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郁离,声音瞬间噎在喉咙里。
她差点就想让人赶紧将门关上。
郁离站在门口,看到院子里不仅有郁老太太,还有一个受伤的姑娘,正是回来时遇到的那个。
她蹲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
“阿婆,您就借我一些吧,我娘快要被打死了,她也是您的女儿呀……”
郁老太太干瘪的嘴颤了颤,没有吭声。
直到她见郁离走进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警惕地问:“你来作甚?我、我们可没招惹你……”
郁离没理她,而是走过去将地上蹲着的姑娘拉起来。
那姑娘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见到她时愣了下,有些不解。
这时,她听到郁珠说:“芳娘表姐,我大姐来了,咱们走吧,不用找他们借,有我大姐在呢!”
在郁珠心里,她大姐是最厉害的,没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
芳娘眼泪还挂在脸上,茫然地看着郁离,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离娘?”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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