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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邬常安的谋算 权利意识蓬勃生长……


    集市开到晌午暂时散集,留下看?摊子的人,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借住的地方烧火做饭。


    定?远侯陵驮来?的菜走?进各个陵的锅灶,花生?油取代猪油,浓郁的香气随着烟雾浮起,又随着山风堆积在半空中。


    陶椿也在炒菜,外面突然响起春仙的声音,她?把铲子交给邬常安,出去一看?,一起来?的还?有?陶青松。


    “大哥,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家的饭快好了,你俩在我这儿?吃。”陶椿说。


    “饭菜够吗?”陶青松问。


    “有?啥不够的,我多炒两个菜就是了,这两天家里菜多。”陶椿说。


    “我爹娘买回来?好多东西。”小核桃接话。


    “你们陵里买东西咋都用银子?我没看?见几个用粮食的。”春仙问。


    陶椿“噢!”一声,“你提醒我了,粉条、花生?油和米面还?没分下去,之?前只分了银子。”


    “分多少?能说吗?”春仙问。


    陶椿往外一指,“都在告示牌上。我不招待你俩了,你俩随意点,我进去炒菜。”


    春仙踢一下腿边的背篓,说:“这是松香,一共两坛,我先给你送来?,下个集市还?能再送两坛来?。”


    陶椿露出笑,“多谢于陵长啊。”


    春仙笑笑,催促说:“快把从我们各个陵收上去的粮食分下去,别耽误,免得妨碍你们陵的陵户买东西,你们公主陵现在可是惠陵的大户。”


    “行行行。”陶椿应下。


    春仙和陶青松出门看?告示牌上的告示,最新的一张是关于宰杀猪羊的通知,春仙屈指敲了敲,说:“今年冬天少宰点牲口,明年开春多育种,入冬了我们也像公主陵一样,隔个上十天宰杀几头牲口。”


    “那?你可解释清楚,免得年肉分少了,又有?人骂你。”陶青松说。


    春仙没吭声,他看?着公主陵卖陶的收入以及分给陵户的银钱,心里止不住发馋,公主陵的生?意都是大生?意,不像他们卖菜,都是小打小闹。


    一版告示看?完,春仙和陶青松正要离开,一错眼看?见花管事?笑眯眯地站在两步远的地方,二人吓了一跳。


    “花管事?,你走?路没声啊?”春仙认识她?,主动开口说话。


    “是你俩看?得太入神。咋样?我们陵治理得没问题吧?”花管事?问。


    “好极了,我恨不得把你们赶走?,我们搬进来?。”春仙玩笑,“找你们陶陵长啊?她?还?在忙着做饭。”


    花管事?点下头,跟着二人一起走?进院子。


    邬常顺正在摆碗筷,看?见花管事?,他朝屋里喊一声。


    陶椿擦着手出来?,问:“花管事?吃饭了?再在我家吃点?”


    “我吃饱了来?的。”花管事?把手上拿的纸递给她?,笑眯眯地说:“陶陵长,这是成王陵订购的陶器,他们要一千个鸡蛋大的陶罐和一千个长颈陶瓶,他们用来?装口脂、胭脂和头油。陶罐是一斤粮三个,长颈陶瓶是一斤粮一个,你看?这个价可以吗?”


    价钱已经谈下来?了,陶椿自然点头说可以,“暖瓶如何??受欢迎吧?”


    说起这个,花管事?笑露牙花子,她?激动地说:“除了分给我们陵里陵户的,其他的都卖完了,我留下五个摆摊展示,这两天收到十三个陵的订单,目前一共预订一千一百个暖瓶。”


    “什么暖瓶?”春仙插话。


    “装水的。”邬常安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他顺手把搁在灶房里的暖瓶拿出来?,介绍说:“里面装上开水,塞上木塞,盛器里再盛放火炭,水能热大半夜。”


    “酒壶!”春仙抚掌。


    “对,灵感来?源于你提出的温酒的酒壶。”陶椿说,她?跟花管事?介绍:“温酒的酒壶就是于陵长提出来?的,我答应他卖给定?远侯陵的陶器能便宜二成。”


    花管事?恍然,“我记下了。”


    陶椿往饭桌上看?一眼,说:“花管事?,坐下再吃点,我们边吃边聊。”


    “不了不了,我是吃过饭才来?的。”花管事?往外走?,“我还?要去看?摊子,陶陵长,你得空把这笔生?意订单贴在告示牌上。”


    “花管事?,我待会儿?去找你谈暖瓶生?意。”春仙说。


    “我在演武场等于陵长。”花管事?笑着说。


    春仙扭过头,问:“椿妹子,你们陵里的管事?都是咋选出来?的?一个个都这么能干。”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啊,你了解你们陵里陵户的性子,直接选定?就行。”陶椿纳闷这莫非还?是个难题?


    “没有你们陵里管事的精神气。”春仙苦恼,“纯粹是我推一下他们动一下,不推就不动,懒散的很。”


    “发银子发粮食。”小核桃插话。


    “呦!


    你还懂这个呀!”春仙惊讶。


    小核桃羞涩一笑,“嗯,我懂。”


    其他人被她?逗笑,姜红玉挟一块儿鸡蛋给她,含着笑轻斥:“吃饭,大人说话你听着,没问你别插话。”


    “我们陵里的情况比较特殊,去年穷,今年都想富,有?指望所以有?动力。”陶椿偏头跟春仙说。


    春仙沉默,这个……问题又回来?了,怎么才能让陵里的人有?动力。


    “你能当上陵长,你们陵里其他人就没想法??”陶椿含蓄地问,“前任陵长姓杜,你姓于,下一任陵长姓啥?”


    春仙立马明白过来?,他吁口气,说:“多谢陶陵长指点。”


    姜红玉笑一下,陶椿问:“大嫂,你一个人在笑啥?”


    “于陵长每次过来?找你都是来?上课的。”姜红玉是想到这个事?发笑,上次春仙过来?跟陶椿请教了好长时间?,这次一碰面又请教上了。


    春仙哈哈笑两声,“陶陵长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夫子,改天我送上束脩。”


    邬常安冷眼看?他,不着痕迹地翻个白眼,跟个打鸣的花公鸡一样,讨人厌。


    一顿饭吃完,春仙满意离开,带上陶青松去演武场看?看?其他陵卖的货。


    “弟妹,你也去逛着玩,碗筷我来?收拾。”邬常顺说。


    陶椿逛一上午已经逛够了,家里需要的东西,姜红玉已经买回来?了,她?下午不打算再去逛,趁着还?在家,她?打算把两坛松香烤化?倒进旧粮缸里。


    天冷了,可以做风干鸟肉了。


    “三妹,你明儿?不跟大哥一起回去吧?”陶椿问。


    “要回,陵里事?多,春仙大哥经常使唤我跑腿,我不回去,他少个好使唤的人。”陶桃说。


    陶椿挑眉,这不就是春仙想要的有?精神气的管事?!


    “行,那?你回去给你们于陵长帮忙,过个几年,保不准定?远侯陵要出现个小陶管事?。”陶椿把话挑破,让陶桃有?个明确的目标。


    陶桃一愣,继而抿嘴一笑。


    “我呢?我以后是小邬管事??”小核桃希冀地问。


    陶椿目光一闪,问:“你想当小邬管事??”


    小核桃不接话,她?嘿嘿笑。


    邬常安盯一眼大侄女,心里有?所思量。


    院外有?人跑动,正在吃饭的黑狼“汪”一声,黑豹耳朵动了动,趁机大口吞饭,这让动了两步的黑狼又急得拐回来?,生?怕晚一步饭被吃光了。


    陈青榆的身?影出现在院外,他没进门,站院外说:“常顺在不在家?花生?油卖空了,虎狼队马上要送油缸进山,让他跟上。”见邬常顺湿着手从灶房出来?,他继续说:“明天回来?再把这两天榨的油带回来?,要是没凑够四百斤,你们在山谷里等一等,帮忙榨油帮忙挖陶土。”


    “哪个陵急着要四百斤油?”陶椿问。


    “齐王陵,轮到他们只剩一百来?斤油了,他们陵的人找上我们,愿意多留几天等新榨的油。他们离得远,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赶集,下一次是在明年开春后。”陈青榆说,话落就跑了,“陶陵长,我还?要去找其他人,先走?了。”


    邬常顺拿上行囊出来?,转头进仓房装粮食。


    邬常安喊声哥,他跟进仓房,背着人塞给邬常顺一条折叠的草纸,他小声嘱咐说:“交给杜大哥,给的时候背着人。”


    “啥东西?我能看?吧?”邬常顺问。


    邬常安想想他那?张包不住话的嘴,摇头说:“不能看?,你不要偷看?。”


    “我还?不稀罕看?。”邬常顺口不对心地说。


    邬常安觑着他,邬常顺只得说:“不看?,我不看?,打死我我都不看?。”


    “什么不看??看?什么?”陶椿站门外问,“大哥,我看?虎狼队在集合了,你快点。”


    邬常顺把纸条塞严实,他提上东西出门。


    院子里没人了,小核桃和陶桃出门逛集市,姜红玉和姜父姜母精神不济,三人都在屋里睡觉。


    “搬火炉出来?点火。”陶椿说,她?又问:“你跟大哥在蛐蛐啥?”


    “让他帮忙喂花斑狗。”


    陶椿不信,她?走?了杜大嫂做饭,有?她?在不可能不喂狗。


    “走?走?走?,生?火炉子。”邬常安推她?离开仓房,转移话题说:“陶陵长,我要跟你告个状,胡青峰诬陷我贪他的功,我约他明天当着全陵人的面锣对锣鼓对鼓地说清楚。”


    “什么功?”


    “双轨槽,他认为这个主意是他提出来?的,我们昨晚试槽的时候却没提他,是贪他的功。”


    陶椿听得一脸疑惑,“我们昨晚又没有?论功行赏,哪来?贪功一说。”


    “没论功行赏,但大家都夸我了,没夸他,他心里不得劲。”


    “我们回来?之?前双轨槽已经摆好了,陵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他想出的主意,平安队也晓得这个想法?是他提出来?的,没人隐瞒。”陶椿叹一声,“夸你手艺好的时候,还?得再把他夸一遍?又不是说你俩共同烧制出陶槽,只夸你没夸他,那?还?值得计较。再说昨晚他也没出现吧?人不在,大伙儿?夸给谁听?”


    “他骂我仗着有?你撑腰就贪功,明儿?我跟他面对面掰扯清楚,骂我行,不能污蔑你。”邬常安说,“你明儿?帮我把陵里的人聚起来?,尤其是要让老陵长出面。”


    陶椿没多想,答应了。


    夫妻俩耗一个时辰融掉两坛松香,两坛松香装粮缸里,陶椿让邬常安把火炉和半缸松香挑到演武场,她?则是逮两只母鸡割断脖子,用开水烫毛后随意把长毛扯掉,拎着两只满是毛茬的母鸡去演武场。


    上午把新鲜事?已经看?完了,到了下午,除了讨价还?价以及拉生?意的人,其他人都有?些疲。邬常安抱柴点炉子的时候,看?见的人以为要炸油糕,纷纷起身?排队买。


    “不是卖油糕?那?你这是做啥?”


    “啥?不是卖油糕?”后面排队的人听到一嗓子,咋呼着问。


    既然不是卖油糕,那?就不用排队了,一帮子人呼呼啦啦围过去,旁处的人见状以为是有?啥新鲜事?,一窝蜂也涌过去。


    大伙儿?好奇心正盛的时候,陶椿提两只鸡挤进去。


    “让一让,让一让。”陶椿喊。


    随着喊声,大伙儿?的目光跟着她?走?。


    两只满是毛茬的鸡丢进松香缸,不过两瞬就捞起来?,接着丢进陶椿提来?的水桶里。松香降温,立即变硬。


    陶椿拎起母鸡,在众目睽睽下,一把撕下粘满毛茬的松香,片刻的功夫,一只皮光肉滑的鸡在众人手里轮转。


    “这是松香,松树的汁液熬制成的,无毒,可以用来?拔毛,是定?远侯陵的特产,有?兴趣的可以去订购。”陶椿大声说。


    消息一传开,定?远侯陵的摊位上立马又围一群人,剩下的菜一转眼就卖空了。


    同时,陶椿跟本陵的人宣布个消息,接下来?可以做风干鸟肉,大伙儿?可以猎鸟了。


    另一边,虎狼队已抵达山谷,邬常顺找个机会把纸条塞给杜星,“我家老三给你的,你背着人看?。”


    杜星一脸疑惑,见邬常顺也一脸疑惑,他寻个没人的地方打开纸条,字迹入眼,他脸上浮现激动的笑。


    “媳妇,我明天早上回去一趟,你留这儿?盯着油坊里的事?。”杜星走?进厨房,随手把纸条扔进灶洞里烧了。


    “油缸都送来?了,你还?回去做啥?”杜大嫂问。


    回去抗议胡家人霸占下一任陵长人选的无理行为呗,杜星在心里回答。明天要是成功了,以后陵里的陵长就是大家伙儿?投票选,人人都有?当领头羊的机会。


    第232章 集体抗议 推翻胡家


    黄昏时分,卖完货的摊子陆陆续续撤走,演武场上松散下来,人群换个地方挪到作坊外?,各个陵排队领粉条。


    从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一整个月,作坊一共生产六千八百斤粉条,后妃陵早早领走一千斤,按照递交番薯的顺序排,余下的五千八百斤粉条由五个陵瓜分。


    “胡二?管事,我们不会要等到年底才能来拉粉条吧?到时候山里的雪积得有?半人深,我们怎么过来?你们的速度也太慢了,真是耽误事。”有?人抱怨。


    “上个月把番薯送过来的十?五个陵,下个集市都能拿到粉条。”胡家?全承诺,“你们也看见?了,我们陵里新添三列双轨槽,磨浆的速度能提起来,到时候我们再添两个灶口,只要天气不变,一个月能做出一万五六千斤粉条。如果没有?变故,不止上个集市送来番薯的陵户能拿到粉条,这个集市送来番薯的陵户也能拿到粉条。”


    承诺给出,不满的情绪得以缓解,今日领不到粉条的陵户议论着走开,作坊外?只剩排队领粉条的五个陵的陵户。


    一直到天色黑透,圆月高?悬,作坊外?的人才离开,积压着粉条的仓房空荡下来。胡家?全领着下粉条的人将?摆在外?面的粉条架子一一搬进去,这才锁上门离开。


    夜已深,陵里却还?热闹,除了齐王陵,其余的十?七个陵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回家?,今夜都忙着清点、打包货物。


    平安队提着灯笼在陵里巡逻,一直到明月升至头顶,鸡犬都陷入沉睡,他们才各自回家?歇息。


    这一夜过得格外?快,心里存着事的睡不安稳,惦记着要离开的人睡不踏实,几乎是公鸡初啼,天还?未亮,陵里就有?动静了。


    “你干啥去?”陶椿睁眼,屋里还?是黑的,床边的人影都看不真切,她听着穿衣裳的窸窣声,问:“你起这么早?”


    “嗯,今早我做饭。”邬常安早就醒了,醒来就睡不着了,睡不着还?不如起来给家?里人做早饭。


    “你继续睡。”他说,“你今天早上想?吃啥饭?烙饼吃不吃?我多烙点,大哥和三妹走的时候多带几个路上吃。”


    “我想?吃


    豆腐鸡蛋木耳馅的馅饼。”陶椿说,“豆腐要过油炒,炒得碎碎的那种,不然不入味。对了,豆腐、鸡蛋、木耳都要用猪油炒。”


    邬常安听她越说越来劲,都快馋得咽口水了,他笑一声,问:“还?睡得着?起来给我帮忙?”


    陶椿抱着被子一滚,立马闭眼装睡,这会儿正值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她才不要起床。


    邬常安不扰她了,他拿上木梳和头巾开门出去。


    黑狼和黑豹在邬常安下床穿鞋的时候就醒了,它俩一声不吭地等在门外?,门一开,两条狗尾巴摇得欢快,屁股都要扭脱胯。


    邬常安从两只狗中间挤过去,反手?关?上门,他一走,两只狗也颠颠跟上。


    走动的脚步声、开仓房门的声音、喂鸡声、舀水声……陶椿在这些声响中又睡过去。再醒来,太阳已经出来了。


    陶桃一早就要离开,她已经先吃上早饭,见?陶椿开门出来,她出声问:“姐,你跟我姐夫啥时候回去啊?我问我姐夫,他说他不做主。”


    “最早也是下雪之后。”陶椿说,邬常安还?要在山谷里制陶,不下雪不上冻,他估计不会回来。


    “那我回去跟爹娘说,等你们回去我们再宰杀大鹅。”陶桃说。


    陶椿笑,“我家?也有?大鹅,你忘了?”


    陶桃呲牙面露嫌弃,“你家?的鹅养得像鸭子,估计净是骨头。”


    这话就夸张了,邬家?的九只鹅没少喂食,长?得也不瘦,就是没河道游泳,一身白?羽弄得灰扑扑的,看着磕碜。


    “三妹,我们该走了。”陶青松来喊人,他大步走进院子,说:“二?妹,妹夫呢?我们要走了,我来跟你们说一声。你俩啥时候得闲,回去住些日子。爹娘念着你俩要回去,我这趟过来就没给你们带咸鹅蛋和咸鸡蛋,等你们回去自己拿。”


    邬常安拿一沓烙饼出来,他让陶椿回屋拿块儿干净的麻布包着,跟大舅兄说得空就回去看爹娘。


    陶青松带着陶桃离开,邬家?人也坐下吃早饭。


    邬常安忙活一早上,烙出七锅皮薄馅多的馅饼,饼壳脆,豆腐软,鸡蛋香,木耳鲜,配着清淡的疙瘩汤,一口干的一口稀的,一顿饭吃下来,浑身舒畅。


    肚里装着热食,邬常安心里安定许多,吃过饭他抢走洗刷锅碗的活儿,一个人在灶房琢磨事。


    此时,杜星已经翻过断头峰,他挎着弓箭领着狗,虎虎生风地在林中奔跑。


    陵里,外?陵寄养的牛群都赶下山由各个陵的陵户领走,胡青峰得以清闲,他去大棚外?看磨番薯浆的双轨槽。


    恰逢两槽番薯碾压成渣,李山正在用竹刷清扫槽里的渣和浆水,他看见?胡青峰,说:“双轨槽挺好使,昨天一个槽磨的番薯抵得上两个石碾子磨的,依我看,昨天和前天才送来的番薯,大半个月就能磨完。”


    胡青峰没接话。


    “峰小子,你娶不娶媳妇?我给你介绍个姑娘。”一个剁番薯的婶子问。


    “谁家?的姑娘?他婶子,也给我家?阿胜介绍一个,我家?阿胜也没娶媳妇。”阿胜的娘探着身子问。


    那婶子笑笑,说:“我可?介绍不了,这是人家?姑娘找上门托我牵线。那姑娘是抚疆公主陵的,这两天住在我家?的土屋里,她不知?听谁说双轨槽是峰小子想?出来的主意,一眼相中了他,托我牵个线。”


    “呦!青峰,走运了啊,被人家姑娘看中了。”花大嫂打趣,“你娶媳妇的时候可?要多敬我一杯酒,双轨槽没我点头,泥巴可变不成陶器。”


    “要敬也是敬我家?老三,他才是把泥巴变成陶器的那个人。”邬小婶忍不住说。


    花大嫂笑,“对对对,也该敬邬管事。”


    胡青峰攥着手?,脸上的笑意落了些,他看看溅满番薯浆的陶槽,转过头看向邬家?所在的方向,心思复杂起来。


    或许是太忙,也或许是过了一天又一夜,他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昨天的冲动也不见?了。


    “青峰!”花大嫂大喊一声,“你福婶子在问你话,发?啥呆?你回去找你娘,叫你娘杀只鸡,晌午请福婶子吃饭,托她多费些心思为?你操心。”


    胡青峰响亮地“哎”一声,拔腿跑了。


    没过多久,陶椿过来,她跟剁番薯的陵户们唠一会儿,也得知?胡青峰因双轨槽得一门婚事的事。


    “大嫂,邬常安在家?吗?”陶椿回去问。


    “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门了。”姜红玉说。


    陶椿闻言没进屋,转身又走了。


    邬常安在陵殿后面打转,他盯着下山的路等动静。


    杜星没让他久等,太阳斜枕在屋脊上,离正午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他露头跟邬常安招手?。


    邬常安快步走进林子里,二?人迅速对一下说辞,他先下山离开。


    陶椿找邬常安没找到,这会儿正揪着胡青峰训话,猛地瞥见?邬常安,她招手?让他过来。


    “我跟胡青峰说了,他跟你道个歉,你俩……”


    “不行。”邬常安不等陶椿说完就拒绝她的说和,他盯着胡青峰,说:“你昨天说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咽不下这口气,更替陶陵长?抱屈,你要道歉就当着全陵人的面跟她道歉。”


    胡青峰瞥陶椿一眼,跟着讽笑一声。


    陶椿拉下脸,说:“我去召集人。”


    年婶子家?的旧铜锣敲响,听到锣声,剁番薯的、挑水的、推磨的、牵牛的相继放下手?上的活儿,众人议论纷纷地走向演武场。


    作坊里的人停火关?门走出来看情况。


    “是不是要分粮食?”胡二?嫂猜测。


    “那我们快去,我家?就剩我跟三个孩子在家?,我得到场。”香杏急哄哄说。


    杜星快步下山,他寻个机会混进演武场的人群中。


    邬常安走上最高?的木桩子,胡青峰不服输地也跟上。


    邬常安在人群里扫一圈,李渠和陈青榆都到了,平安队的人大多也在,可?惜虎狼队的人还?留在山谷里。


    “啥事啊?不是分粮啊?”有?人问。


    “看样子不是分粮。”


    “这俩人咋回事,都拉着脸。”


    陶椿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她敲一下锣,示意安静。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邬常安问胡青峰。


    胡青峰不吭声。


    “那就我先说。”邬常安自顾自决定,他振臂一挥,高?声喊:“今儿请大伙儿过来是为?了断一桩官司,也还?我跟陶陵长?的清白?。前天晚上我试用双轨槽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很多人都清楚当时的状况,我就不细说了。但问题就出在这儿,昨天胡青峰找到我,他诬陷我贪功,意思是主意是他想?出来的,我却在前天晚上没跟大伙儿解释那是他的主意。我想?问一下,大伙儿知?道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吗?没人说这是我邬常安想?出来的主意吧?”


    底下的人点头又摇头。


    邬常安看向胡青峰,说:“看到了?大伙儿都晓得那是你的主意,我也没说过双轨槽是我提出来的,我贪功在哪儿?”


    胡青峰咬着牙不吭声。


    “这会儿咋又不吭声了?我就问你,陶制的双轨槽是不是我一手?带着帮手?做出来的?双轨槽是你提出来的,但用陶槽代替石槽是我想?出来的主意,这没错吧?我还?不能受两句表扬了?我没抹掉你在其中起的作用吧?”邬常安质问,他


    指着他,愤怒地说:“最让我生气的不是你诬陷我,是你没良心,你骂陶陵长?谋私利,认为?是她跟我合伙要贪你的功劳。你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这一年她费心费力为?陵里操持,山里山外?来回跑,为?了保住粉条,她还?大老远去帝陵找山陵使商谈,哪件事不是为?陵里的人着想??陵里的管事各个姓氏的都有?,每一笔进账都公布出来,她一不图名二?不图利三不图权,却被你这个小人骂她虚伪骂她以权谋私。你给她道歉,当着全陵人的面。”


    此话一出,演武场上安静极了,胡青峰看见?各种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臊红了脸。


    “青峰,你真这么说了?”胡老粗声问,“你这个小畜生,你猪油蒙心了?跟陶陵长?还?有?邬管事道歉。”


    胡青峰看向陶椿,他执着地问:“我想?问陶陵长?,你身为?陵长?,当晚当着大伙儿的面,为?啥没说双轨槽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陶椿明白?了,胡青峰看重的是一份荣誉,是由她作为?陵长?亲口承认并夸赞的荣誉。


    “我们都晓得,还?说个啥?”李渠在下面不耐烦地嚷一声。


    陶椿踩上木桩,她也往高?处走,站定后说:“这个是我的疏忽,于陵有?过的人该罚,于陵有?功的人该赏,为?陵受伤的人也该得到补偿。这是我在陈青云、陈平和李方青驱猴受伤之后才想?到的,本打算在此次分粮之后说明,我没有?忽视你的功劳的意思。我在此解释一下,前天晚上我没提起你,也没提起邬常安,当晚我压根没说话,是邬常安试用双轨槽,在场的其他人夸他几句。”


    “快跟陶陵长?赔不是。”胡青峰的娘喊,她忍着羞臊,故作玩笑地说:“挺大个个子了,还?是个孩子心性,跟小时候一样,帮我扫个地要全家?人都夸他。”


    此话一出,演武场上紧绷的氛围一松。


    杜星跟邬常安对上眼,他暗暗清一下嗓子,亮开嗓门说:“这可?不是孩子心性,是无?耻。胡青峰你哪来的脸骂陶陵长?徇私?陵里最占便宜的就属你们胡家?人,老陵长?把你们惯得受点慢待就扯天蹬地地喊。以前仗着老陵长?和胡阿嬷给你们撑腰,你们胡家?几十?口人守着牲口好吃好喝,几十?年没进山巡逻过一次,你们羞不羞愧!最无?耻的还?是你们霸道地强占下一任陵长?的位置,逼陶陵长?立誓不生孩子。我就想?问凭什么,你们姓胡不姓戚,不是皇家?血脉,在这儿当不成土皇帝。”


    “对啊,下一任陵长?凭啥还?要姓胡?都是守陵人,我们比你们差在哪儿?”李渠忙不迭地抢过话头,“要论守陵,我们其他五个族比你们姓胡的一族出的力更多。”


    “是啊,凭啥?就该谁有?能力谁当陵长?。”陈青榆大声应和。


    年婶子在人群中盯着陶椿,见?她脸上的震惊和迷乱不做假,确定这场抗议不是她组织的。


    “去找老陵长?。”不知?谁嚷了一句,一大群人呼呼啦啦朝老陵长?家?跑。


    胡青峰三两步跳下木桩,他跑两步又转身看向陶椿,正色问:“陶陵长?,你会信守你的承诺吗?”


    “会。”陶椿点头。


    至于大伙儿把她的承诺当不当回事,那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第233章 事了拂衣去 如众人愿


    老陵长坐在家门?口,演武场又?大,人?群闹哄哄的,他?压根没听清发生了啥事?,只看一大帮人?气冲冲地朝他?跑来,而陶椿还站在木桩上,像是什么事?没谈拢,他?下?意识觉得不妙。


    “爹,他?们要造反。”胡家全头?一个冲到老陵长身?边,他?愤慨地说:“这群人?尝到甜头?,不服管了。”


    “老陵长,我们反对由你们胡家人?霸占下?一任陵长的位置,在陶陵长之?后,下?一个陵长由全陵的人?投票选。”杜星高声给其他?人?定个明?确的目标。


    “对,下?一任陵长大伙儿投票选,有能?耐的人?才能?当陵长。”李渠不遗余力地响应。


    “陵长的人?选不能?由姓胡的霸占!”


    “陵长的人?选不能?由姓胡的霸占!”


    “陵长的人?选不能?由姓胡的霸占!”


    “……”


    老陵长看着一张张用?力到扭曲的脸,不满的眼神、横飞的唾沫星子、齐声大喊的抗议,他?慌了神,心里莫名生出恐惧,下?意识想要逃。


    胡家人?的声音被压下?去了,胡青峰冲动之?下?动手?,这下?好比火星迸溅到油罐子里,一下?子乱了套,两帮人?打了起来。


    年婶子声嘶力竭地喊停,然而没人?听,她只得拽着两个儿子护着老头?子退回院子里。


    陶椿赶来,她咚咚咚地大力敲铜锣,气愤地骂打成一片的人?。


    锣声压下?心里的火气,两帮人?慢慢分开,胡青峰差点被压死,这会儿得以喘息,躺在地上崩溃大哭。


    “要死啊?你们在做什么?内斗!这是内斗!好日子过多了?”陶椿气得嘴皮子发抖,她握着锣槌朝下?狠手?的几个人?砸过去,边打边骂:“你们是仇人?啊?这么多年住在一起的情分呢?一个个恨不得要他?人?的命!有本事?有力气去山里使,朝自己人?下?毒手?是哪门?子的本事??”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胡老把儿子扶起来,他?鼓着老眼恨恨地看向对面的人?,说:“陶陵长,这事?怎么解决?当初我姑母和我大哥大嫂他?们选你当陵长,那些承诺是你亲口答应的,当时陵里不少人?也?在场,那会儿可是没人?反对的。事?情已经定下?,哪有悔改的。”


    杜星准备开口,他?刚张嘴,李渠截断他?的话,李家族人?多,眼下?让他?出头?跟胡家人?对上不会势弱。


    “老天还有变脸的时候,我们当然有反口的时候。之?前你们胡家让位给陶椿,那是你们一族商量的,事?先问过我们的意见吗?跟我们商量过吗?没有,那就别怪我们反悔。我们都是公主陵的陵户,我们跟你们姓胡的是一样的,你们不是土皇帝,这儿不是你们的一言堂。陶陵长就罢了,她有能?力,我们认可她、服她,但不认可下?一任陵长只能?从姓胡的人?中间选,我的孩子、他?的孩子、她的孩子都有资格。”李渠指一圈,强调道:“有能?力能?服众的人?才能?当陵长。”


    “陶陵长答应你们的事?是她跟你们一族之?间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今儿的事?她解决不了,我们认可她,但她不能?替我们决定下?一个接管陵长位置的人?选。”杜星开口,邬常安再三强调过,他?跟陶椿不会生孩子,陶椿不得利,今儿的浑水不能?让她沾,更不能?让她在胡家人?面前为?难。


    年婶子推着轮椅走出来,她出面说:“都好好说话,不准再动手?。”


    李渠看向老陵长,歉意道:“老陵长,今儿对不住了。您虽行动不便,但陵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您心里都清楚,也?清楚我们家里老老小?小?都在为?陵里办事?出力,不要怪我们有怨气。以前您跟年婶子为?陵里操心的时候,我们都服你们,我们没能?耐没本事?没操心就好好听话。但在您之?后,陶陵长当领头?羊,我们这


    些管事?也?没闲着,我们的爹娘妻儿也?都没闲着,所以我们不甘心把下?一个陵长的人?选交给你们,我们不是胡家的奴才。”


    “既然每一个陵户都有为?陵里出力,那每个人?都有资格当陵长。”陈青榆出声力挺。


    年婶子看一圈,除了胡家人?,其他?人?都面露赞同。她叹一声,今天这事?与其说抗议不如说是通知,不管老头?子点不点头?,结局已定,胡家跟陶椿的约定不作数了,不受陵户认可的陵长是个笑话。


    “能?让我们商量商量吗?”年婶子开口问。


    胡家人中有几个人暗暗盯着三个带头?闹事?的,李渠看杜星,陈青榆看李渠,至于其他?起哄的也?都是看向他?们三个,没人?用?眼神寻求陶椿的意见。他?们心里不由默契地哀叹一声,看来今日这事?还真不是陶椿提的,如此便不能通过说服她挽回局面。


    “婶子,一柱香的时间够吗?”李渠问,“其实你们商不商量都一样,我们的态度你们都看见了,要我们平等出力,那就公平竞争。”


    “在这个陵里,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的儿女不低胡氏子女一头?。”陈青榆再次应和,“陵长要是山陵使选定的,或是朝廷指定的,我们没话说。除开这两种情况,那就由全陵的人?投票,谁有能?力谁接手?领头?羊的位置。”


    年婶子看向陶椿,她不免迁怒说:“看你做的好事?。”


    好端端弄什么投票,惹出今天的麻烦事?。


    陶椿低眉顺眼地听着。


    “你们进去商量吧。”杜星开口打岔。


    胡家人?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带着一身?伤走进老陵长家的院子。


    胡家人?一走,其他?人?笑出声,陶椿眼一瞪,笑声又?压下?去了。


    “陶陵长,你随我们一起进来吧。”花管事?开口,她要把陶椿拉到胡家的阵营中。


    陶椿走了,邬常安抱臂站在她的位置上。


    人?多眼杂,杜星强忍着没有跟邬常安说话。


    院子里,胡家的人?又?争执起来,聪明?的人?知道无能?为?力,心里琢磨着如何为?己方拉好处,蠢笨的人?还犟着不肯松口。


    “答应下?来,以后我们的子孙还有可能?当上陵长和管事?,若是犟着不松口,经陶陵长点头?的陵长也?只是胡家的陵长,管胡家的人?。”年婶子开口,“事?就是这个事?,你们选吧。”


    胡长生怨怪地盯着陶椿,说:“今儿这一出都赖你,要不是你乱来,会有今天这事??”


    “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不后悔。”陶椿心平气和地说,“小?半个时辰前,胡青峰问我会不会守诺,我当众再说一遍,答应胡阿嬷的承诺我不反悔。眼下?看来我无力选定下?一个陵长,但我能?做到选定五个姓胡的孩子带在身?边用?心教导。”


    年婶子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开口,她出声说:“之?前你胡阿嬷要求你不生孩子是怕你徇私顾己,眼下?胡家保不住下?一个陵长的位置,你生不生孩子都无所谓。不生孩子的承诺就算了,我们不做那歹毒的事?,你年华正好,生一两个孩子体会体会当娘的滋味。”


    陶椿摇头?,坚持说:“不生,我亲口答应的,不能?悔诺。”


    “真是死脑筋。”花管事?忍不住骂一句,“挺聪明?一个人?,在这事?上较啥劲?”


    陶椿点点她,假装严肃喊一声:“花管事?!我是陶陵长!注意你的态度!”


    花管事?翻个白眼,“懒得理你。等着后悔吧。”


    其他?人?见陶椿这个态度,再大的怨气也?没了,她的确是没有挑剔的地方。


    胡青峰突然“哎呦”一声,引得其他?人?都朝他?看去。


    “跟陶陵长道歉。”胡老又?踹儿子一脚,“老子咋就养了你这个混账东西??脑子喂牛了?”


    胡青峰踉跄着走到陶椿面前,他?端端正正鞠个躬,恳求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陵长大人?别跟我一般见识。”


    “下?不为?例。”陶椿说。


    胡青峰浑身?一松。


    “下?午分粮,分粮之?前我要赏几个有功的人?,有花管事?、邬管事?和你,我还要当众提你的名字吗?”陶椿问。


    “提啊!为?啥不提?”胡青峰来精神了。


    “大半个时辰前才批斗过你,你还好意思当众露面?”陶椿问。


    “哈哈……”胡青峰干笑两声,说:“还是提吧。”


    “一柱香的时间快到了,二弟,你出去说一声。”年婶子出声。


    胡老叹一声,他?抬脚出去,不一会儿,院外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陶椿快步出去,宣布下?午未时中分米面和粉条,让大伙儿来时带上筐和麻袋。


    回家的路上,小?核桃兴奋地欢呼:“陶陵长,我以后要当邬陵长。”


    陶椿看邬常顺一眼,这可不是她催发的念头?。


    “有能?耐的人?才能?当陵长,你多听你婶婶说话,以后出山也?要好好念书,不然可当不上邬陵长。”邬常顺一改往日糊弄的态度,前路无阻碍,小?核桃有心就大步跑吧。


    陶椿挽上邬常安的手?臂,她暗暗掐他?一把,说:“跟你小?叔学也?成,他?是个闷头?干大事?的,有大能?耐。”


    邬常安快活地笑两声。


    第234章 蒸蒸日上 表扬大会


    院外围堵的人走光了?,胡家的人像是突然?酒醒了?一样相继反悔。


    “家文娘,这事就这样答应了??”胡长生恼火地问,“之?前把?陵长的位置交给陶椿,你们没跟我们商量,今天把?下个陵长的人选推出去,你又三两句话做决定。你家没亲孙子你不在乎,你也得为我们想想。”


    年婶子被他这态度气?得不轻,她恼火地说:“刚刚人都在的时候,你不吭声,我做决定的时候你又不拦,这时候咕囔咕囔放臭屁。打?的时候打?不过,该出头的时候你当缩头王八躲人后面,人都走光了?,你又来找我的茬!”


    “你说话注意点,我是你大伯哥。”胡长生气?得脸色发青。


    年婶子懒得理他,她看向其他人,说:“瞧瞧你们那不服气?的样子,可真难看。给我甩什么脸子?窝里横有啥本事?我不欠你们的,你们不服气?去找陵里的人算账。你们要是打?起来的时候不要命,拼着死?一两个人也要把?这场抗议压下来,我还高看你们一眼。呵!打?不敢打?,商议的时候又不敢出头开腔,都指望我。这会?儿外人都走了?,你们又有胆子了?,想讨伐我出气??没门,我不吃你们那一套。”


    “大娘,你真没法子了??”胡青峰问。


    “我有啥法子?你大伯成这个样儿了?,你们都不拿他当回事,还指望外人给他几分薄面?”年婶子才不去当恶人,指望她撒泼卖狠替他们出头?费那劲遭人嫌做什么,她做再多在胡家人面前也不落好。他们一家几口人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一门三管事还有一个老陵长,谁当新陵长都不影响他们在陵里的地位。


    “婶子,你这话说的,我们兄弟几个可没有拿我叔不当回事。”胡长生的大儿子说。


    年婶子不搭腔,她赶人离开,“都走都走,有气?别在我家撒,我跟胡德成在陵里说不上?话了?,你们有啥狠话去陶陵长面前撂。”


    胡家人不肯走,他们死?活不甘心,但又没法子。他们有些人心里也清楚年芙蕖说的对,打?架的时候舍不得赌上?几条命,逞凶的时候又顾及太多,连跟陶陵长撕破脸逼她出面对付那帮子人都不敢,的确成不了?事。


    年婶子看赶不走人,她也懒得再费口舌,喊上?儿媳妇去做饭。


    “做我们一家八口人的饭就够了?,别做多了?。”年婶子提醒。


    胡家其他人:……他们家里难道缺一口饭?


    “没人要守在你家吃饭。”胡长生怪声怪气?地说。


    年婶子当做没听见。


    胡平儿小?心翼翼地瞅几眼,他带着两个妹妹合力推着轮椅往外走,其他人齐齐盯着他们的动作?,他红着脸说:“你们都不理我爷爷,我跟妹妹推他出去玩。”


    “去吧,饭


    好了?喊你们。”年婶子脸上?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心里的憋屈也消了?大半,眼下把?自己一家人的日子过好她就满足了?,其他的她不图。


    “姑母以前是跟公主府的哪个人联络?”胡长生问。


    年婶子看他一眼,说:“你们都不晓得,我哪会?知道。姑母去世?后,你们赶在我回来之?前把?她的遗物搜刮干净,就没得到什么信?”


    其他人心虚地扭开脸。


    “她还活着的时候是跟谁联系的?你会?不清楚?”胡长生人老脸皮厚,面不改色地继续问。


    “不晓得,她寄信没通过我们的手。”年婶子摆手,她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我劝你们消停点,不该做的事别做,陶椿才二十?岁,山陵使死?了?她都还活着,你们得罪她肯定吃亏。山外的公主府已经换了?几代当家人,谁还愿意管这儿的事。”


    “青峰,他娘,我们回家。”胡老开口,“下午分粮,我们早点吃饭早点过去。”


    胡家文的二叔一摆明态度,他小?叔一家也跟着离开,说到底下一任陵长的人选是几十?年后的事,眼下的日子才是真的,好日子刚开头,过好当下才实际。


    呼呼啦啦走掉一半的人,院子里只剩胡长生祖孙三代十?几口人,胡长生气?得连连拍腿,嘴里一个劲骂不争气?。


    胡家全看得直摇头,就他堂伯这一家,从老到小?都是偷奸耍滑爱占便宜的,偏偏还自视甚高,看不清自己。真是瞎忙活,连个管事都捞不到,下一个陵长就是姓胡还能?落到他家不成?


    “你们一家对不住姑母,丢祖辈的脸,陵长的位置就是在你跟德成手上?丢的。”胡长生撂下一句话,带着子子孙孙离开。


    年婶子怔住。


    “娘,你别听他胡说。”胡二嫂开口,“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姑母要是真心盼公主陵好,她该高兴才是。”


    年婶子吁一口气?,说:“你们堂伯的话听过就忘了算了?,可别叫你们爹晓得,他病了?,人也小?气?了?,容易生气。”


    胡家文跟胡家全齐点头。


    “家文,山上?的牲口你多上?心,你二叔和小叔是明白人,但青峰性子冲动,小?心他听人挑唆生事。你堂伯跟他的几个儿子都是暗戳戳搞事的性子,自己不出头,喜欢撺掇别人出头得罪人。”年婶子嘱咐。


    “好,我晓得了。”胡家文说。


    年婶子拍拍两个儿子,说:“我们一家的日子过得顺心顺意,你们兄弟俩只要好好做事,下一个陵长就是不姓胡也不影响我们什么。”


    “娘,你放心,我对今儿的事没啥不满。”胡家文说。


    年婶子看向二儿子,胡家全不情不愿地点头,不过他提出一个疑问:“杜星不是在油坊里?他啥时候回来的?今天最先闹事的就是他。我怀疑谁跟他通气?了?。”


    “不是陶椿,我一直留意着她,她应该真的对今天的事不知情。”胡二嫂开口。


    年婶子点头,“我也觉得她不知情。”


    胡家全心里也有判断,他看出来陶椿虽然?不知情,但她对今天的事似乎乐见其成,那作?为她的枕边人,邬常安肯定是清楚她的态度。


    “会?不会?是邬常安?”胡家全问,“我记得邬常顺昨儿进山了?,会?不会?是邬常顺传话,杜星才赶在今天回来?我去探一探。”


    胡二嫂“哎!”一声,见丈夫已经跑了?,她无奈地喊:“还执着这个做啥!非要把?自己搞得不痛快?真要是他牵头挑事,你弄清楚了?,心里不膈应?”


    胡家全脚步慢了?两瞬,但没有回头,他坚定地离开家去找杜星。


    胡家全到的时候,杜家已经吃完饭了?,香杏在灶房洗刷锅碗,杜星在仓房擦粮缸,小?鹰带着两个弟弟蹲在院子里翻花绳。


    “小?鹰,你爹呢?”狗出去串门子了?,没狗拦路,胡家全直接走进院子。


    “爹,胡二管事来了?。”小?鹰喊一声。


    杜星大步出来,问:“找我有事?”


    “你今天回来的?咋突然?回来了??”胡家全探究地问,他古怪地笑?一声,说:“你回来得够巧的,像是跟谁商量过。按说以你的脚程,得正午才到吧?一路跑回来的?”


    “是跑回来的,要不是赶上?你堂弟为一点小?事找陶陵长的茬,我早走了?,这会?儿估计快走到断头峰了?。”杜星说。


    “为啥事?急回又急走?”胡家全问。


    “女人家的事,我回来给我媳妇拿点棉花。”


    胡家全一愣,他替杜星设想过种种借口,偏偏没想过这个,女人月事来了?没有替换的棉花的确是个急事。关键这个事他还没法子向他人求证,杜大嫂是不是月事在身,只有她跟杜星清楚。


    难不成真是巧合?


    “你跟李渠还有陈青榆他们私下通过气??”胡家全又问。


    杜星搓一下脸,他为难地说:“这让我咋说?说太明白得罪人,我们自个心里有数不就得了?。”


    胡家全闻言不再问,他转身往外走。


    香杏跟出去,目送胡家全走远,她快步进来问:“大哥,今儿的事是你跟李渠他们商量好的?不对,李渠他们可不晓得老三跟胡青峰今天要当众吵架。”


    杜星摆手,“别乱想,纯属碰巧,我就是回来给你大嫂拿月事带。走走走,挑上?担子拿上?麻袋快出门,我们早点去早点排队,领完粮食我还得进山,你大嫂急得不得了?。”


    演武场上?已经有人了?,李渠和陈青榆早早过来,他俩安排人把?存放在公粮仓的米面和粉条通通搬出来。每换一千斤粉条出去,他们能?结余二百斤粉条,一共换出去六千八百斤粉条,陵里留存一千三百斤,之?前已经分下去二百斤,还剩一千一百斤,每户分到二十?三斤。至于米面,三千斤花生油换回来六千斤米面,每户能?分到一百二十?七斤。


    陶椿踩着点在未时中抵达演武场,她到的时候,几个管事已经把?粉条分成四十?七捆,只剩称米面。


    陶椿跟邬常安交代几句,他喊上?几个人去公粮仓搬棉花。


    陶椿走上?最高的一根木桩,演武场上?的人默契地安静下来。


    “分粮之?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说,既然?以后安庆公主陵的陵长由大家投票选,大伙儿追求公平公正,那有功的就要赏,有过的就要罚,大伙儿没意见吧?”陶椿高声问。


    “没有!!”下面的人齐声喊。


    陶椿看邬常安搬棉花过来了?,她收回目光继续说:“好,现在有请花嫣、胡青峰和邬常安上?来,各自踩个木桩。上?来前深吸一口气?,可踩稳了?,别激动得掉下去了?。”


    演武场上?响起一阵笑?声。


    胡青峰步子迈的大,他抢先踩上?木桩,走到第?二高的木桩站在陶椿旁边。花管事次之?,邬常安最后。


    “由我跟大伙儿介绍一下,最近得到重用的双轨槽是胡青峰提出来的设想,他出于舍不得宰杀大青牛的善心,想出用牛代替人推磨磨番薯的主意,进而琢磨出双轨槽。双轨槽已经派上?用场,我也履行我的承诺,往后陵里的牛用于犁地、运送庄稼、拉石碾子压晒场、还有出力磨番薯浆等等,它们跟我们一样,都为陵里出力,是我们的左膀右臂,所以不再宰牛吃肉。”陶椿宣布,“我家有头救过我丈夫的大青牛,我们一家会?供养它到老,往后它的同族免于端上?饭桌的命运,我替它为牛群高兴,也真心感?谢胡青峰。大伙儿举起手为胡青峰鼓掌,为他的善心,也为他提出双轨槽的设想替大伙儿节省力气?。”


    啪啪啪的掌声汇成一片,胡青峰高兴得笑?露一口牙,终于得到他想要的赞誉,他激动地跟众人挥手。


    待掌声落下,陶椿继续说:“双轨槽是胡青峰提出的,实物是由邬常安完工的,他是统管陵里木、石活儿的管事,这本是他职责之?内该做的事,我就不多说。今天要赞的是他积极变通的脑子,最初双轨槽的用料是石头,但合适的石板凑不齐,我以为他要放弃,或是一心用来寻找石头,我还琢磨着可能?到明年年底,双轨槽都做不出来。不过大伙儿也看见了?,陶制的双轨槽已经用两天了?,没出任何问题。邬常安想出用陶槽替代石槽的办法,还一举成功,大伙儿给他鼓鼓掌,让他有动力给我们做出更多更好更得用的东西?。”


    掌声响起,邬常安含蓄地笑?笑?。


    花管事也啪啪鼓掌,手落下来时,她紧张地擦擦手心里的汗。


    “最后一位是咱们的花管事,家家户户都收到暖瓶了?吧?好用吧?晚上?灌一瓶开水,盛器里装上?火炭,早上?醒来水还是温的。我大嫂说暖瓶在冬天最有用,我跟她想法不同,我认为是春秋最有用,冬天家家户户烧炭盆烧炉子,吊上?一壶水,夜里不缺热水喝。但春秋二季,没有谁烧炉子取暖吧?夜里口渴是不是要去灶房烧水?折腾一通就睡不着了?。感?谢她替我们解决起夜烧水的麻烦,大家鼓掌。”


    啪啪啪的掌声再次响起,花管事激动


    得红了?脸,这种感?觉太好了?,要是陶陵长愿意次次当众表扬,她做梦都愿意去琢磨新的陶器。


    “为感?谢他们三位为我们带来便利,也为鼓励大伙儿向他们学习,此次每人得八十?斤棉花作?为奖赏。”陶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领赏吧。”


    邬常安连跳几步,轻飘飘落地。


    花管事走路有点打?晃,她暗暗决定以后多来站桩,免得以后站不稳掉下去出丑。


    胡青峰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他等邬常安和花管事都站到地上?了?,才恋恋不舍地下去。


    陶椿说累了?,也站累了?,她拍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上?一个集市,我用三十?七张羊皮换到三百七十?斤棉花,余下的一百三十?斤棉花,陈青云、陈平各领四十?斤,李方青领五十?斤。这是陵里对他们受伤的补偿,之?前为驱赶猴群,他们三个受猴子抓咬,李方青受伤最重。”


    邬千蕊举起手,等陶椿话落也没听到鼓掌二字,她左右看看,见其他人也举起手,她大声提醒:“不鼓掌,没让鼓掌。”


    听到的人纷纷提醒其他人不用鼓掌。


    陈青云、陈平、李方青三人:……


    “希望大伙儿多多开动聪明的脑子,为安庆公主陵的发展献言献策。”陶椿压下下面的嘈噪声,高声说:“我也盼望着,我隔三差五就能?在这儿开表扬大会?。”


    “好!”杜星高声响应。


    继而响起零零散散的应和声。


    陶椿挥挥手,说:“陈伍长和李伍长负责分粮,大伙儿去排队吧。”


    聚在一起的人群散开,大人们热热闹闹地争相去排队,小?孩们还守在木桩下。


    小?鹰踩上?木桩,连跨两个,她站在比小?核桃还高的木桩上?,模仿着陶椿的姿势,昂首挺胸地说:“大家为我鼓掌,我要当下一个陵长。”


    小?核桃举到半空的手落下,她爬上?一个木桩,说:“我也要当陵长,我是邬陵长。”


    “我才是陵长!我是陈陵长!”


    “我是……”


    “我也是!”


    “不能?打?架!都给我从木桩上?下来。”杜星吆喝一声。


    有他盯着,第?一场小?陵长之?争被迫中断。


    第235章 风干鸟肉 又添一帮手


    陶椿提着粉条捆找到胡青峰,问:“下一次杀猪是在哪天?”


    “……明天?应该是明天。”


    “你跟杀猪分肉的人交代一声,明天我要四根猪腿骨煲汤做卤汤,猪腿骨剔肉后给我送过去。”陶椿交代。


    胡青峰“哎”一声,他没?话找话说:“还?要往山谷里送肉吗?”


    “肯定送啊,山谷里只要有人,次次杀猪宰羊都不?能把他们?漏了。”陶椿说。


    胡青峰见她?神?色如常,不?像因他猜忌辱骂她?而心存隔阂的样子,他悬着的心落地,高兴地应下:“以后往山里送肉都是我的活儿。”


    胡家文远远看着,见青峰跟陶椿说话的样子挺正常,她?走了他还?高兴地蹦一下子,想来不?会出现他娘担心的情况。


    陶椿提着粉条捆回家,邬常安留在演武场排队分米面,轮到他的时候,他要七十斤米,五十多斤面。


    “啥时候分油啊?”排在邬常安后面的妇人问,“能不?能早点分油?我还?想在下个集市支个油锅卖炸丸子、油糕和?肉条,昨儿定远侯陵过来摆摊卖吃食和?菜,生意多好。”


    李渠指一下邬常安,说:“跟邬管事说,让他回去跟陶陵长提一提。”


    铁钩挂上两个粮袋,邬常安挑着担子站直身子,他点头说:“我记下了,回去跟陶陵长提一嘴。”


    离开演武场的时候,邬常安看见杜星领着他家的两只狗急匆匆过来,他问他有啥急事。


    “进山,我走快点,天黑之前?还?能抵达山谷。”杜星脚步不?停地说。


    邬常安“哎!”一声,“现在天黑的早,天黑之前?你到不?了,你在家住一晚,明天再走。”


    附近的人听见这话,也纷纷劝杜星不?要走夜路,明早再动?身进山。


    杜星连连摇头,一直坚持要进山。


    动?静闹大了,陈青榆停下手上的活儿跑过来,问清楚情况,他一把拽住杜星,说什么都不?让他一个人冒险在山里走夜路。


    “有啥急事非要今儿进山?”花管事赶来问,“你在家住一夜,明天再进山,正好我明天也要去山谷,我俩一起做个伴。”


    杜星小声跟花管事说几句话,花管事恍然?,“这事好解决,不?急这一晚,没?有棉花有草木灰,再不?行拆褥子也行。你听我的,明天再进山。”


    杜星就这么被劝了下来。


    胡二嫂听到她?男人冷笑一声,她?疑惑道:“你怪声怪气做啥?”


    胡家全收回目光,讥讽道:“装得?太?过了。”


    “这话咋说?”


    胡家全摇头,没?有多解释,送月事带又不?是送救命药,哪值得?孤身走夜路进山。不?过他没?把话挑明,就像她?说的,追根究底盘问得?太?清楚,他难免会心生膈应,他心里清楚这场造反是蓄谋已久而非无端巧合就行了。如果?是无端巧合,那他们?胡家输得?太?难堪。


    粮食分完,再把空地上晒的浆粉收回去,天色也就暗了,演武场上聚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大半天的狂欢落下帷幕。


    “千蕊,你三堂嫂叫你明儿上午去找她?。”石慧挎着布兜踩着夜色回来,一进门先传话。


    “找我?她?寻我有啥事?”邬千蕊疑惑。


    “不?晓得?,她?没?说。”石慧把挎兜挂墙上,她?走到灶房门口问:“饭好了吗?我好饿。”


    “快了,再等一会儿。”翠柳回答,“你回来的时候去看大堂嫂的胎了?她?没?有不?舒服吧?”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坠得?腰疼,也不?敢多喝水,一喝水就要解好几次手,不?喝水又拉不?出来。”石慧摇头,“反正就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折腾得?人心情不?好,干啥都提不?上劲。”


    “怀孩子都是这样的。”邬小婶说。


    邬二叔领着青果?过来,石慧和?翠柳不?再接话,妯娌俩换个话题聊。


    *


    隔天,邬千蕊等青果?睡醒,她?给他穿衣喂饭,收拾好,她?牵着他出门。


    “千蕊来了?青果?也来了!欢迎欢迎。”陶椿看见进门的姑侄俩,她?夸张地说。


    青果?咧嘴一笑。


    “喊人。”邬千蕊提醒。


    “婶婶。”青果?奶声奶气地喊。


    陶椿应一声,说:“晌午别走了,婶婶给你炖鸡肉吃。”


    “三嫂,你有事找我啊?”邬千蕊问。


    “想交给你一个事,不?晓得?你肯不?肯干。我听你二嫂说你回来的这几个月不?是去剁番薯就是在家哄孩子,烦得?你天天唉声叹气,我就想给你找个事做。”陶椿解开麻袋,从里面抓一只乱扑棱的母鸡,一刀割断气管,她?把鸡一扔,又从麻袋里逮一只鸡割脖子。


    两只鸡丢在地上扑棱,陶椿擦擦刀上的血,接着说:“之前?我说过要做风干鸟肉卖,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我明天还要跟你三哥一起进山制陶,没空在家盯着这个事,交给你好了,你要是不?想管,我再找旁人。”


    邬千


    蕊欣喜,她?迫不?及待地问:“让我当管事?”


    陶椿摇头,她?笑道:“你太?年轻,也没?有出众的厨艺,当不成管事。让你管这个事,已经是我徇私了。这个事交给你,你细心操持,等这门生意做大,不?再是小打小闹,你作为熟手能优先当上管事人。”


    “行,嫂子你说,我按你说的做。”邬千蕊一口答应。


    “我待会儿教你如何用松香拔毛,如何熬卤汤。你现在去演武场一趟,等杀猪的人下山,你让领到猪头和?猪腿的人拿着肉过来。”陶椿交代。


    邬千蕊把青果?留在这儿,她?大步跑了。


    鸡不?动?弹了,陶椿舀水烫鸡毛,再生火煮松香,等松香熬化,邬千蕊带人过来了。


    拔了毛的鸡和?刮了毛的猪头、猪腿用布裹着切口丢进松香缸里,三息后挟起来丢进凉水桶里。


    沾满松香的布撕下来,再沿着接口撕下成胶皮状的松香,鸡皮上的毛茬、猪头上的细毛一起跟着撕了下来。


    “猪头摸着比我的脸还?光溜。”胡青峰说。


    “以后再杀猪,带毛茬的都拿过来用松香拔毛。”陶椿说,“这缸松香是定远侯陵送的,我不?私藏,全陵的人都能用。”


    胡青峰“噢”一声,他抽出弯刀剔猪腿骨。


    四根猪腿骨斩断,跟两只母鸡一起丢进锅里煲汤,陶椿让邬千蕊看着火,她?拿上弓箭也出门射鸟。


    平安队也在猎鸟,邬常安一大早就去通知的。


    正午,虎狼队抬着油缸回来,分齐王陵四百斤花生油,剩下的二十来斤被邬常安提回去,一起提回去的还?有半麻袋鸟雀。


    鸟雀烫毛拔毛,再用松香拔细绒,清理干净鸟腹里的内脏,晾干水分倒油锅里炸。


    “炸鸟雀的目的是炸掉鸟皮里的油,以及鸟肉里的水,所以一定要用小火慢炸,一旦油锅冒大烟或是油水翻滚,油锅里的鸟肉就炸毁了。”陶椿跟邬千蕊讲注意事项,“切记,鸟肉不?能炸熟,鸟皮也不?能炸酥,在油锅里炸得?鸟皮干瘪就能捞出来了。”


    邬千蕊苦着脸,“好像很难呀!”


    “反正不?简单,炸鸟要有耐心,火急火燎的人做不?来这个事。”陶椿说,继而又宽慰道:“山里鸟多,一不?用钱买二不?用粮食换,你尽管去试,别怕炸毁。”


    邬千蕊给自己鼓鼓劲,又打起精神?。


    炸出油水的鸟肉倒进香浓的猪骨母鸡汤里,陶椿往汤里加卤料的时候,她?跟邬千蕊讲:“酱油是上色的,越煮颜色越浓,越煮味道越咸,头一锅卤的鸟肉要是颜色正好,卤汤再用第二次的时候一定要多加两瓢水。黄豆酱不?耐煮,卤汤里不?能放,不?然?煮出酱渣会毁一锅好汤。山花椒味足,久煮发?苦,所以丢进汤里要用布包起来,鸟肉卤好花椒就能丢了。干辣椒也是用一次丢一次,一次用八到十个就够味。麦芽糖放三四块儿调味就行了,不?用多放。”


    邬千蕊把她?的话一一记下来,写漏的当面问。


    “你最开始按我说的方子做,做熟了可以根据其他人的意见改方子,比如喜辣的人多放辣椒,喜甜的人多放麦芽糖。除了麦芽糖,茅草根和?嫩苞谷杆都有甜味,还?有草木清香气,可以冲淡肉腥味,你卤肉的时候可以添一点试试味道。”陶椿指点她?,“你要有自己的见解,摸索出自己的方子,让出自你手的卤鸟有独特的风味,这门生意才不?会被其他陵取代,你也不?会被其他人取代。”


    “我记下了,谢谢三嫂费心指点我。”邬千蕊捏着薄薄的纸,胸中豪情万丈,她?已经能想象到以后集市上,她?摊子上的生意有多红火了。


    卤汤用大火煮开,接着用小火慢炖,烧小火的时候,陶椿揭开锅盖让邬千蕊看,只有锅中间的汤翻滚冒泡,锅边的汤除了涟漪没?别的动?静,看着像凉水一样。


    “这种火候炖出来的鸟肉不?松散不?发?柴,等鸟肉风干,肉拆下来,骨头是酥的,还?是一种透亮的酱红色。”陶椿说。


    “我听着就觉得?好吃。”邬千蕊说。


    陶椿点头,“味道是不?错。”


    火烧大半个时辰,陶椿挟一只卤鸟尝尝,入味了,她?挟一盘让邬千蕊端出去给其他人尝尝,锅里剩下的连汤带肉一起舀起来。


    傍晚邬千蕊回去的时候,陶椿让邬常安把一盆卤汤和?鸟肉一起给她?送回去。


    “鸟肉搁汤里泡两个时辰就够了,你睡前?把鸟肉捞起来摊圆箩里晾着,明天太?阳出来端出去晒着,不?时翻个面,太?阳落山前?再收进去。晒够两天,鸟皮有韧劲了,你用绳子把鸟绑起来吊在树枝上,太?阳出来挂出来,太?阳落山前?收进来,等鸟肉晒风干成肉丝,风干鸟肉就做好了。”陶椿细细交代,“等鸟肉做好,你拿去分给陵里的孩子们?,再招一帮下手,你们?合伙猎鸟、拔毛、熬煮、晾晒、风干,风干后留一半你们?自己分,另一半拿到集市上摆摊卖。我会交代陈管事,日后每次开集给你们?留个好摊位。”


    “领命!”邬千蕊笑嘻嘻地说。


    陶椿挥手,“回去吧,未来的小邬管事。”


    邬千蕊乐得?合不?拢嘴,她?颠颠跟上她?堂哥。


    小核桃突然?叹一声,陶椿和?姜红玉扭过头看她?。


    “唉!真想快点长大!”小核桃忧伤地说。


    陶椿忍俊不?禁。


    “婶婶,你也给我安排个活儿吧。”小核桃说。


    “你不?是在忙着剥花生?”陶椿问,三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孩子,以及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是剥花生的主力军。


    小核桃撇嘴,她?又忧伤地一叹:“真想快快长大。”


    其他人都被她?逗笑了。


    “对了,大哥大嫂,我跟邬常安明儿要进山,邬常安他想试试能不?能做出一个圆形的双轨槽,我去给他帮忙。”陶椿提出离意,“如果?中途没?啥意外?,我们?应当会在下一个集市开集之前?回来。”


    “我猜到了。”姜红玉说,“你要是在家,不?会让千蕊负责张罗卤鸟的活计。”


    “嫂子聪明!”陶椿嘻嘻哈哈道,“我去做饭,晚饭吃小白菜面条,我一整天泡在肉汤的味里,就想吃点清淡的。”


    “我来做,你歇着。”邬常顺起身。


    陶椿闻言,立马一屁股坐回去。


    小核桃咯咯笑,姜父姜母也笑。


    “大哥,我大嫂月份大了,你要不?就别进山巡逻了,夜里她?要翻身或是下床都离不?了人。”陶椿说,“估计离下雪也就剩一个多月,我跟陈伍长交代一声,你留家里陪嫂子。”


    “我去跟他说,一点小事,不?用你出面。我有正当的理由?,他不?会为难我。”邬常顺说。


    陶椿乐得?如此。


    过了片刻,邬常安大步跑回来,然?后又跑一趟,把炸过鸟的油给他堂妹送去。


    夜色落下,雾气也升起来了,风里寒气愈重,老?人小孩和?双身子的孕妇都避进屋,陶椿也回到卧房,她?拿出干净的麻袋装冬天穿的棉袄棉裤和?棉鞋。


    邬常安推门进来,说:“裁几尺缎子,装几斤棉花,再把狐狸皮也带上,赶在入冬前?,我把你的狐皮袄做出来。”


    陶椿冲他嫣然?一笑,“那就麻烦邬管事了。”


    “嘁!瞎客气。我去装粮食,家里面多,这次多带点面。”


    等陶椿和?邬常安收拾好,邬常顺把饭也做好了。


    吃顿暖和?饭,睡一场好觉,天一亮,邬常安挑着装冬装和?冬被的麻袋出门,陶椿拎着粮袋跟在后面。


    行至作坊,胡二管事已经在烧水了,陶椿喊一声,说:“晒干的番薯粉给我装一小罐,我带罐子来了,装这里面。”


    胡家全二话不?说给她?装一罐,问:“又进山?你俩一头扎进山谷里做什么?”


    “邬管事想做一个圆形的双轨槽,我们?去试试。”陶椿说。


    “我嫂子,就是花管事,她?还?琢磨着要烧三窑暖瓶,你们?有得?争了。”胡家全说。


    “可以协商着来。”陶椿说。


    “陈伍长,你急匆匆去哪儿?”邬常安看见陈青榆,他喊一声。


    “带队进山逮野猪,轮到平安队巡山,我们?正好能腾出手跟野猪耗。”陈青榆高声回答,“你跟陶陵长也进山啊?你们?等等,我把人聚齐了,你俩跟我们?一起。”


    陶椿立马来劲,可算逮到机会去大名鼎鼎的野猪岭瞧瞧了。


    邬常安和?陶椿等小半个时辰,陈青榆拉来十六个人,这次猎野猪主打偷袭,就没?有带狗。


    作坊的人开工了,拉磨的牛下山了,剁番薯的人陆陆续续赶来了,在渐起的热闹中,陶椿跟着虎狼队一头扎进山里。


    第236章 烤苕皮 心安处便是家


    野猪岭在断头?峰的东南角,要从谷底绕路过去,陈青榆带着虎狼队在山谷里歇一夜,次日一早动身离开。因他们要先去踩点和设陷阱,最少要耗费三天?的功夫,陶椿没有跟去,她留在山谷给榨油和制陶的陵户们做饭。


    争执声由远及近,陶椿往灶里塞一把柴,


    她拉开门探出头?,看?见杜星缠着邬常安走走停停说着什么。见着她,杜星大声说:“陶陵长,你评评理,邬管事不能只给磨番薯的人减轻负担,榨油的油坊事紧活多,我们也需要双轨槽,还要再添一个榨油机。我找邬管事商量,他一竿子?给我支到明年去。这合理吗?”


    “我跟他说我有旁的打算,他让我把手上的活儿?停一停,这合理吗?”邬常安也叫屈。


    “油坊再添一个榨油机,置办一个双轨槽,我们一个月能榨七千斤油。”杜星跟陶椿说。


    “你人手够吗?再添一个榨油机要再拉五个干活儿?的人吧?你还能找到人?要赶上两个榨油机榨油的速度,剥花生也要再添人手,陵里老少都用?上了,你还去哪儿?找人?”邬常安十分想要把圆形双轨槽做出来,这会儿?想方设法打消杜星的念头?。


    “剥花生还不好办?只要陶陵长发话,往后我们只收花生米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榨油的人手问?题更好解决,原本推磨的人不用?推磨了,可以过来帮我榨油。”杜星说。


    邬常安瞪他一眼,说:“那也不急。”


    “很急。”


    邬常安看?向陶椿,杜星也看?过去寻求她的意见,他还不放心地?补一句:“陶陵长,你可不能偏帮你男人。”


    陶椿心道不妙,再朝邬常安看?去,他眉宇间果然浮现不痛快的神色。


    “在公事上,我从没偏帮过他,你没必要有这层担忧,他也不需要我偏帮。”陶椿强调,“我听完你俩说的,发现问?题的根源在于榨油机和双轨槽是否紧要,你俩寻个地?儿?仔细掰扯去吧,我不插手。”


    杜星大声吆喝一声,不一会儿?,杜月跑出来,他们兄弟俩一左一右强拽着邬常安去油坊说话。


    “啧啧啧,有手艺的人就是吃香啊!”陶椿看?热闹不嫌事大。


    邬常安回头?斜她一眼,下一瞬,杜星伸手推过他的头?,不让他给陶陵长使眼色。


    陶椿关上厨房门,木门挡住寒风,锅里热气滚滚,被风吹透的半边身子?迅速回暖。


    灶上的陶缸里煮着小?半缸水,缸底放着一个陶盆,陶盆上顶着一个陶制的托盘,眼下托盘里装的粉浆已经烫成透明色。陶椿拿起竹片沿着托盘沿划一圈,再浇一瓢凉水,她顺利地?揭起一张比菜板还大的苕皮。接着拿走托盘,又?从盆底揭起一张苕皮。


    之前做卤鸟的时候,陶椿想到下一个集市开集可以摆摊卖烤苕皮,她进山之前找胡家全?要番薯粉就是为做苕皮。


    苕皮抹上花生油,一层摞一层地?铺在饭甑子?上,待小?半盆浆粉用?完,苕皮摞得有半指厚,一共二十八张。


    门从外面推开,邬常安走进来斜她一眼。


    陶椿笑两声,问?:“妥协了?”


    “你也不帮我说话。”他不满道。


    “你不是怕其他人认为我会偏帮你嘛。”陶椿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她能理解,男人嘛,都爱面子?,也有自尊心,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时候,哪会甘心让人认为他是借势而为。


    邬常安有些不好意思?,他支支吾吾地?含糊嘟囔几声,揭过这个茬,转而说:“我跟杜星商量好了,榨油机不急这一时,因为还缺木头?,要先找合适的木头?。至于双轨槽,我还是做圆形的,这次做个小?一点的,做成了留在山谷里。”


    陶椿嚓嚓几刀把苕皮切成鞋底大小?的块儿?,闻言说:“说定了你就着手做。”


    “嗯,你这是在弄啥?”


    “番薯粉做的苕皮,晚上我们烤苕皮吃。”


    离晚上还早,邬常安听过撂过,他开门出去找铁锹铲草根。要做圆形双轨槽,首先要在平地?上画出两个大小?不一的圆,到时候把泥槽往圆环里套,能减少失误。


    陶椿忙完厨房里的活儿?,她穿上小?袄拎上筐拿上镰刀去割韭菜、剜野蒜。夏天?制陶的时候,邬小?婶在厨房后面的空地?上埋了一片韭菜根,陶椿过来的这些日子?,用?这片韭菜包过两次鸡蛋韭菜馅的饺子?,眼下韭菜又?能吃了。


    韭菜和野蒜择洗干净晾在厨房里,陶椿出去给邬管事帮忙。


    山谷里野草枯黄,草根失了水分变得又?软又?韧,想要连根铲除很不容易,陶椿出力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弄暴躁起来,一不做二不休,她提出火烧的法子。


    邬常安不同意,他担心会引火烧山,山风又?大,火苗一溅就难控制了。


    “挖沟,挖一圈隔离带,火就烧不过去。”陶椿说做就做,前一瞬还在咬牙切齿地?铲草根,下一瞬就兴致勃勃地?忙活着挖土。


    邬常安看?她风风火火的,想说不要她帮忙都说不出口,只能先按她说的做。


    挖沟也不容易,山谷里的人手都是有数的,各有各的事要忙,只有他们夫妻俩得闲,分两头?转着圈铲土除草。


    一直忙到傍晚,制陶的和榨油的陵户陆陆续续从油坊和木棚里出来帮忙,才赶在天?色黑透之前把隔离带挖好。


    陶椿喊人吃饭,说:“待会儿?吃完饭,放火把这片草烧了,守火的时候,我们烤苕皮吃。”


    “夜里放火?夜里看?不清楚,看?不清火势啊。”杜月不放心地?说。


    “天?黑火亮,咋会看?不清。”杜大嫂说。


    “啥是苕皮?”花管事问?。


    “番薯粉拌成浆蒸的,烤过之后像猪皮,味道不赖。”陶椿解释,“今儿?咱们先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下一个集市,我们摆摊卖。”


    经她这么一说,鸡蛋粉条汤就没那么有食欲了,一二十个人随便?填一填肚子?,留着肚子?等着吃烤苕皮。


    两盆鸡蛋粉条汤吃到最后还剩大半盆,全?便?宜狗了,陶椿把锅碗收拾收拾,端着苕皮出来时,围起来的枯草地?已经飙起火。


    恰好山风停了,浓烟往山上飘,人可以往火圈边上坐,顺带烤火。


    闲置的火炉和陶网搬出来,炭火点燃,待烟雾散尽架上陶网,浸满油色的苕皮就能铺上去了。


    “罐子?里是辣椒油,另一个盆里是韭菜碎和碎蒜叶,辣椒油刷苕皮上,韭菜碎和碎蒜叶铺在苕皮上。苕皮烤成金黄色,韭菜和蒜叶烤出香味,把苕皮卷起来就能吃了。”陶椿讲一遍做法。


    “行,我们自己琢磨。”杜大嫂应一声。


    邬常安转一圈回来,他盘腿坐在陶椿对?面,看?她亲手烤一遍,他就学会了,接下来就由他负责烤。


    炭火才生起来,热意温和,第一网苕皮烤的时间长,这导致苕皮在熏烤下充分吸收了辣椒油,特别入味。


    随着烤苕皮入嘴,跳跃着火光的夜色里,响起一阵嘶嘶吸气声。


    陶椿手里这块儿?苕皮烤得起泡,真像是卤煮过的猪皮,薄薄的一片变厚变软,看?着如有胶质。加之金黄的底色染上艳红的色泽,还散发着韭菜和蒜叶烤熟的浓香,色香味俱全?。她挟起苕皮卷咬一口,苕皮厚实,存在感很强,有一种?咬一口馒头?的那种?扎实劲。


    “呼——好辣!”陶椿往嘴里扇风,她把苕皮递给邬常安,含糊地?说:“张嘴咬一口,咬多点。”


    邬常安一口全?吃了,他囫囵嚼嚼吞下去,说:“怕辣就吃第二个,我少刷点辣椒油。”


    “好吃吗?”陶椿问?。


    “还不错,跟粉条的味道不一样。”


    “小?鹰不喜欢吃粉条,但肯定喜欢吃这个。”陶椿说。


    杜大嫂听到女?儿?的名字,她探头?问?:“陶陵长,你提小?鹰了?”


    “我想起小?鹰不喜欢吃粉条,苕皮她肯定爱吃,苕皮跟粉条的口感不一样。”


    “对?,她不爱吃滑溜溜的东西,苕皮吃起来像是摊的鸡蛋饼,咬的越多越扎实,还比鸡蛋饼有味,她保准喜欢。”杜大嫂扬声说,又?问?:“你还记得她不爱吃粉条啊?”


    “记得。”


    杜大嫂高兴。


    第二网苕皮烤好,这个刷的辣椒油少,辣味淡,苕皮的甜味凸显出来。苕皮卷下肚,陶椿心想番薯粉带少了,等胡青峰再来送肉,她得交代他再送一坛番薯粉来。


    火圈越收越紧,火光骤离,周围陷入夜色中,明明灭灭的火星变得显眼。


    炭火越烧越旺,火星越来越暗,聚集的火苗也渐渐弱下来,某一瞬间跳跃一下,火苗彻底熄灭了。


    陶椿他们又?坐了许久,把苕皮全?烤吃了,确定除了火炉里,山谷里再无?明火,一行人才回屋洗漱。


    邬常安心里不踏实,夜里起来三次出门查看?,一直到山里的公鸡打鸣才睡沉。


    陶椿早起做饭,她推开厨房门时,盘在柴堆下草窝里的肥蛇探起颈子?,见是熟人,它又?盘缩下去。


    陶椿“唉”一声,她拿起火钳把地?上的死耗子?挟出去扔远点,三个绞死的,两个蛇没消化干净吐出来的。


    “你咋这么邋遢!每天?早上一开门就是先给你收拾秽物。你还不长记性,你食量多少你心里没数?天?天?撑到吐。”陶椿嫌弃死了,她骂骂咧咧道:“赶明儿?把你装罐子?里送回去,别的蛇都冬眠了你还


    不冬眠?”


    邬菜花没反应。


    花斑狗摇头?摆尾闯进来,它朝柴堆里望一会儿?,选个离蛇远的地?儿?卧下。


    灶里生起火,厨房里暖意越来越盛,木柴烧得噼啪响,狗在熟悉的脚步声中睡熟了。


    第237章 野猪岭一行 树屋设想


    陶椿手上蛇命不少,但对蛇的习性了解不多,眼下邬菜花住在暖和的厨房里,白?天睡觉入夜捕猎,像是忘了冬眠一样,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她只听说?过黑熊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会推迟冬眠或是不冬眠,蛇这种冷血动物也会因为食物充足选择推迟冬眠?


    陶椿跟邬管事商量过后,在胡青峰来送羊肉时,把?睡成一滩死蛇的邬菜花塞进坛子里,托他带回陵送到邬家,强行让它冬眠。免得它烤着火失去判断温度的能力,某个捕猎的夜里再冻死了。


    送来的新鲜羊肉剁碎拌着萝卜包包子,陶椿还特意烙四十个鸡蛋韭菜盒子,打算带去野猪岭给虎狼队打牙祭。


    到了约定的日子,大堂哥和二堂哥回来接人?,邬常安因正在摔陶泥做泥槽,他无暇同?行,只有陶椿一个人?带上韭菜盒子和羊肉包子跟着上山。


    山谷尾的正上方是断头峰,断头峰跟东南侧的野猪岭似是一柄巨刃将一座山劈成的两半,断头峰是山身,隔了十二三里远的野猪岭是挪走的山首,横切面遥遥对着断头峰。


    陶椿跟着两个堂兄走到野猪岭山下,再回头看断头峰,她诧异道:“这两座山莫非原本真是一座山?”


    “对,是一座山。”大堂哥信誓旦旦道。


    “传说?是上古神仙打斗,一斧劈开一座山,这一路过来的小山包就是山首劈开滚动的时候落的泥。”二堂哥说?。


    陶椿不信,“安庆公主陵建立也才五六十年,五六十年前,这块儿山压根没人?,你在哪儿听说?的传说??”


    二堂哥干笑两声,说?:“前朝留下的传说?。”


    “前朝又是从?哪儿知道上古时期的传闻?”陶椿随口问。


    二堂哥挠头,说?:“走,上山。前朝肯定是从?前前朝的人?口中得知的,如果不是上古时期神仙打斗劈的山,那咋会成这样?人?肯定做不到,野兽也没那个本事。”


    地?壳运动呗,陶椿在心里默念。


    野猪岭横面朝西北,受西北风影响,峰头削弱许多,土石在风力作用下往山脚滚落,故而坡度平缓,地?势也较平。上山后,陶椿察觉寒风被峰壁挡住,这半边山上温暖许多,断头峰上树叶已全部枯黄,这里的藤木还残存着绿意,植被生长旺盛。


    “这真是块儿宝地?,难怪野猪会长久在这块儿山头活动。”陶椿感叹。


    “对,野猪群在这块儿山头上不缺食,只要不是数目过多,它们?不会去旁的山上找食。”大堂哥说?,“弟妹,你走我们?后面,野猪岭上废弃的陷阱多,你别掉进去了。”


    “野猪只在秋冬离开野猪岭,秋天绕道去陵里是想?吃庄稼,冬天是因为野猪岭上吃食不够。”二堂哥说?,“这次多猎几头公野猪,少点抢食的,它们?今年冬天就安安分分待在野猪岭吧。”


    “往年野猪群会去我们?制陶的山谷吗?噢!我想?起来了,去年驱赶狼群,狼群就是在断头峰遇上野猪群的。”陶椿听邬常安说?过 ,她又自言自语说?:“今年有油坊,它们?不会闻到味闯进去吧?”


    “所以陈伍长说?这趟要多猎点野猪。”二堂哥接着说?。


    陶椿心想?难为老陶匠在山谷里住那么些年,真是日夜都?提心吊胆的,估计冬天都?不敢出门。继而想?到去年险些冻死在山谷里的花斑狗,真是命大没有遇上野猪,今年她捆也要给它捆回去。


    前方突然响起野猪的怒吼声,三人?立马打起精神,相继爬到树上观望。陶椿身姿轻盈,她能爬到树顶,远远能看见树丛里野猪奔跑的身影,又等一会儿,陈青榆他们?先于野猪群跑了出来。


    “是虎狼队引野猪群过来了。”陶椿低头说?。


    “陷阱不是在北边?咋跑到这儿来了?”大堂哥纳闷。


    “估计是出意外了。哥,我俩去帮忙。弟妹,你就待在这儿,我们?忙完再来找你。”二堂哥说?。


    陶椿知道自己?的斤两,她没逞强,答应留在这棵树上等着。


    大堂哥和二堂哥迅速溜下树,二人?挎着弓箭大步跑开。


    陶椿抱着树杆继续盯着,一大群黑压压的野猪追着人?跑出来,陈青榆他们?爬上树,野猪群在树下徘徊,怒吼着撞树。


    猪撞树,人?放箭,一头接一头野猪倒下,夹杂着猪臭的山风又染上血腥味,野猪群越发暴躁。


    树冠晃荡剧烈,陈青榆大喊:“都?抱紧了,别掉下去。”


    野猪太多,大堂哥和二堂哥没能靠近,二人在半里外各爬上一棵树,兄弟俩高声吆喝吸引猪群的注意力,分散前方的火力。


    猪群跑散,压力骤减,虎狼队寻到机会立马挽弓放箭。


    野猪聚集想?把?仇人?撞下来,陵户们抓住这个能近身的机会尽可?能地?多猎杀野猪。


    树撞不倒,人?占上风,野猪吃了亏,渐渐生起离意,陶椿看见外围的野猪有离开的了,她心生喜意。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树下的动静才平息下来。


    “不准下树,防着附近有埋伏的野猪。”陈青榆下令。


    大堂哥和二堂哥往陶椿待的地?方看,他俩相继高声喊:“弟妹,不要下树!”


    “听到了——”陶椿高声回应。


    在天色黑透之前,陶椿已经从?树顶上下来,她这会儿坐在分叉的树杈上,取出包袱里的狼皮大氅穿上。狼皮隔绝了寒风,她缩在里面也不算冷,还有心思想?在树上搭树屋要怎么搭。


    不知过了多久,消失的鸟鸣重新响起,地?上浓重的血腥味招来旁的肉食野物,陈青榆这才下令让大伙儿下树。


    下树之后,一行人?迅速撤离,陈青榆问清陶陵长所在的方向,带着一帮人?摸黑找过去。


    “陶陵长?”


    “在这儿。”陶椿回神,“猪群走了?”


    “应该是走了。你下来,这个地?方不安全,我们?要走远一点。”陈青榆说?。


    陶椿把?装食物的包袱丢下去,狼皮大氅也丢下去,最后抱着树溜下去。


    大堂哥捡起狼皮大氅又递给她,说?:“穿上吧,别冻病了。”


    “青云,你们?探路。”陈青榆吩咐,转而问:“陶陵长,还好奇我们?是如何猎杀野猪的吗?”


    “野猪岭不是好玩的地?儿,你以后可?别再来了。”陈青云接一句。


    “行。”陶椿利索答应,“今天猎杀的野猪都?带回去,一部分带回去喂狗,一部分留给我做肉脯。”


    不答应也没法?子,陶椿能感觉到他们?反对她跟着他们?出来。一方面,陈伍长在虎狼队当惯了发号施令的人?,不习惯有个高他一头的人?在侧,她跟着,他还要顾及她的情绪。另一方面是他们?把?她当做要保护的那一个,觉得有压力。她眼下哪怕说?她有自保的能力,估计也没人?相信。


    思及此,陶椿越发佩服年婶子,她竟然能在巡山队里站稳脚跟,以武力赢得陵户们?的尊重。


    “听说?你们?把?陷阱设在北边,怎么跑到南边


    来了?不会是想?引野猪群过来给我看热闹吧?”陶椿半是玩笑地?问。


    “野猪学聪明了,引它们?往挖的陷阱里跑,它们?不上钩,撵得我们?只能往这边跑。”陈青榆解释,他也玩笑着说?:“我虽说?不想?让你跟着我们?冒险,但也没有故意引野猪群给你下马威的意思。”


    “陈伍长,今晚就在这儿歇一夜吧,这儿有棵巨树,野猪要是来了,我们?都?能爬上去。”陈青云出声。


    “行。”


    话茬打断,陶椿也没再续上。


    火堆生起来,陶椿拿出她带来的韭菜盒子和羊肉包子,韭菜盒子每人?两个,羊肉包子每人?一个。


    吃到正儿八经能饱腹的饭,虎狼队的成员纷纷感谢陶陵长。


    陶椿借用铜壶馏一个羊肉包子和一个韭菜盒子,吃饱了再喝些热水,水囊里也灌上热水,这才裹着狼皮大氅靠着树干上睡觉。


    “火烧大点。”陈青榆吩咐。


    “陈伍长,你有没有考虑过在巡山的路上盖几座树屋?建在树下或是搭在树上都?行,隔个一天脚程的距离建个落脚点,里面存放粮食和被褥,夜里你们?有个正经过夜的地?方,免得风餐露宿地?挨冻,夜里还提着心,压根不敢睡。”陶椿开口问。


    “太麻烦了。”陈青榆不想?费事,他一言概之:“没事,巡山的都?是大老爷们?儿,冷点、少睡一会儿都?熬得住。”


    “守陵巡山是世世代代的事,你们?这一代辛苦两三年,后面两三代都?能享你们?的福。”陶椿换个角度劝,“更何况你们?每个月都?有半个月在山里行走,一天两天就算了,一连就是十五天睡不好,白?天活动量还大,经年累月下来,我担心会影响寿命。”


    “陈伍长,按陶陵长说?的做吧。陶陵长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两年前才接我爹,前年他才四十二岁,虚得像是活不长了,在家养了两年,春种秋收他能从?头干到尾。这会儿想?想?,他可?能就是巡山的时候累的,再加上睡不好。”石千开口。


    凭白?多个繁琐的事,陈青榆虽然有些不痛快,但也不是固执己?见的,他松口说?:“我找个机会跟李伍长商量一下,不过还要过问一下山陵使吧,我们?在山里大建树屋会不会影响皇陵风水?”


    “要是有这个顾忌,可?以在树上搭,模仿鸟巢筑个木巢,再在上面搭个屋顶遮风避雨。树屋落在树上,还能防野猪和野狼袭击。”陶椿说?出她的设想?。


    “我琢磨琢磨。”陈青榆说?。


    *


    睡睡醒醒熬过一夜,天色一亮,吃过早饭灭掉火堆,一行人?去清点昨天的猎物。


    昨天一共猎杀十九头野猪,有七头在昨夜不知被什么野物啃食过,陶椿提议把?啃食过的野猪扛回去喂狗,剩下的十二头送到山谷,她用来做肉脯。


    然而在场的不足二十人?,两人?抬一头,一趟也只能抬走七头野猪。


    虎狼队耗两天跑两趟,一共抬走十四头野猪,给陶椿留七头在山谷里,剩下的七头抬回陵里喂狗,至于被野物啃食严重的就留在野猪岭造福鸟兽虫蚁。


    第238章 开辟第二集 市 吃食生意


    由于制陶一直没停工,山谷里不缺水缸、粮缸和木炭,陶椿用大水缸做烤炉,底部铺上烧红的炭。她又从烧毁的陶器堆里挑挑拣拣,用形如桌腿的废陶器搭架子?,把铺着肉糜的托盘放上去,以碗做垫,一个托盘摞一个托盘,一个陶缸里一次能?烤七盘肉。末了?用陶泥封顶,顶上再铺火炭。


    为避免肉坏了?,七头?野猪宰杀后,陶椿拉上花管事,二人耗一日的功夫把七头?野猪身上的肉都?切下来,刨除骨头?和内脏,野猪肉全部抹椒盐腌制。腌过后再日日不歇地取肉剁糜,肉糜撒上酱油、番薯粉、盐、花生油和辣椒面搅拌摔打,腌入味后抹在托盘上放入烤炉。


    肉剁成糜做肉脯,内脏卤煮做菜,猪蹄猪头?卤煮过后再用明火碳烤,除了?肉脯,其他都?是一日三餐佐饭下肚,山谷里榨油、制陶的陵户过了?段油水颇丰的日子?。他们满心认为以后的日子?如果也能?如此,一日三餐不愁吃饭,除了?榨油、制陶再无旁的活儿,一直住在山谷也不错。


    七头?野猪全部消耗干净,半个月过去了?,邬常安的圆形双轨槽还没雏形,花管事要烧制暖瓶,吃过烤苕皮后还想在下个集市上再卖一批火炉和陶网,她的人手不够用,为此只肯拨两个帮手给邬管事。而双轨槽用泥颇多,邬常安带着两个帮手挖土就用了?八天,接着筛土、拌泥、摔打陶泥又用六天。


    “我得回陵一趟。”邬常安跟陶椿说,“用陶泥做坯费时费力,单凭三五个人忙不过来,时间要是拖长了?,到最后陶泥估计干得不能?用了?。最近估计是平安队在陵里,我回去把人叫过来,花个三四天的功夫帮我把泥槽做出来,成型后阴干几天,赶在开?集之前入窑烧制。”


    陶椿没意见,“你?回去跟李伍长商量,陵里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想来他不会落你?的面子?。”


    “这趟回去要给你?带什么东西过来?”邬常安主要是问这个事。


    陶椿摇头?,胡青峰每隔五天就要过来送趟肉和菜,她做肉脯要用到的番薯粉、蜂蜜、辣椒都?托他送来了?。


    “我给你?装一兜肉脯,你?拿回去给陈雪,让她分?给小孩们吃。剩下的等到年底,祭祀分?福肉的时候再分?给小孩,今年他们没少辛苦,是剥花生的主力军。”陶椿说。


    邬常安拿上她给的肉脯,匆匆吃过午饭带上杜星家的狗回陵。


    邬常安回陵后先找李渠,得他点头?后,二人连夜挨家挨户通知平安队的陵户。


    次日一早动身出发,不到正午,一行人已经?踏进山谷。一下子?来了?二十二个帮手,捏制泥槽的进程迅速加快。


    对于陶椿来说,她除了?要多做二十多个人的饭菜,还要给邬管事当监工,她夜夜听他讲圆形双轨槽,除了?他,她最了?解捏制泥槽要注意哪些方面。


    “这个弧度不对,尾部往外偏了?。”陶椿又找出一处问题,“按照这个弧度,烧制出来肯定拼不成一个圆。”


    李山挠头?,头?发上粘上一层泥,但他毫无所觉,他压抑着暴躁叫苦道:“陶陵长,这个太难了?,这个泥槽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改三次了?!太重了?,不好?挪啊!挪多了?出线,挪少了?弧度又不够!还要担心挪来挪去再把陶泥掰裂缝了?!要命!我现在恨不得给砸了?!”


    “理解理解。”陶椿温声安抚,除了?当监工,她还要安抚人心,她耐心说:“你?们不要发急发躁,就当是重回小时候在玩泥巴,慢慢来,耐下性子?。圆形双轨槽要再做成,以后磨番薯就不再用人出力,说不准也不用再剁番薯。到时候人手腾出来,开?集的时候人人都?能?摆摊卖货。”


    邬常安在不远处听见了?,他接话?说:“日后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做出个能?切番薯的东西,让牛拉着切番薯,不用人出力了?。”


    其他人闻言,他们相继吁一口浊气,努力沉下心,继续耐心地调整泥槽弯曲的弧度。


    一日日过去,一墩墩泥槽搬进圆环里,一再


    调整后,两圈圆形泥槽终于首尾相接。


    离十一月的集市没几日了?,陶椿要先回陵,邬常安一心扑在双轨槽上,他此次不能?同行。


    花管事和杜管事一个要把烧制的陶器往陵里运,一个要把近三千斤油往陵里挑,还没离开?的平安队是最得力的壮丁。然而李渠死活不同意,三窑陶器上万斤,还有?近三千斤油,带上这些东西翻山越岭,几趟跑下来肩膀能?磨出血。


    “不往回挑,我们到时候带外陵的陵户过来取陶器和花生油。”李渠说,“山谷地方大,能?容人,还有?房子?能?住人,完全能?辟成第二个集市。你们留在这儿招待,我们回去招揽人,让买陶换油的陵户自己过来。”


    花管事和杜管事看向陶陵长,陶椿思?考一会儿,说:“这个主意可行,我发现外陵的陵户除了?开?集当日赶来的,早一天过来的陵户早早换好?东西,在集市的当天下午就无事可做,难免觉得无趣。我们这个制陶、榨油的山谷,有?烧毁的陶器,有?炭窑和陶窑,还有?没卖出去的带瑕疵的陶器,对外陵的陵户来说是个新奇的地方。他们来回一趟,能?消耗一天的功夫,算是个能打发时间的地方。”


    李渠本来是随口一提,经?陶椿这么一说,他脑中灵光一闪,抚掌说:“东南侧有?野猪岭,西北方有?野猴岭,我们还能?领他们去打猎。这样一来,也能?帮我们震慑野猴和野猪。”


    “双头?峰不是还有?鹿群,我们到时候提一提,可以招揽一帮箭法好的陵户去围猎。”经他提醒,陶椿立马又有?个主意,她高?兴道:“把人多留一天,他们的吃食就要多消耗一些,定远侯陵驮来的吃食更好?出手。他们的生意一好?,离我们近一些的后妃陵、贤王陵、安王陵必然效仿,如此一来,集市越发热闹了?。”


    二人一来一往地出点子,李渠激动得拍腿,他不喜枯燥无味的事情,比如榨油,比如制陶,对于集市有?十成十的偏爱。


    “陶陵长,这个事交给我负责如何?”李渠主动领活儿。


    “这会儿不嫌翻山越岭累人了??”花管事没好?气道。


    李渠打个哈哈,并不接话?。


    “可以。”陶椿点头?,“不过这个事跟卖陶换油有?紧密的关?系,你?记得跟花管事和杜管事做好?交接,不要有?矛盾。”


    “不会有?矛盾,哪会有?矛盾。”李渠连连摆手,“这样吧,我们这趟回去顺带挑点陶器回去做展示。至于花生油,杜管事要是不回去,接待客人的事就交给我?花管事把订油的名单给我,我来安排。”


    花管事巴不得,她一个人管两本账,忙起来的时候忙得头?发晕。


    “回去就给你?。”她说。


    如此说定,李渠带着平安队去挑拣一部分?陶器带走。


    “陶陵长,走了?。”李渠喊。


    陶椿跟邬常安作别:“邬管事,我回去了?啊!等散集了?再来陪你?。”


    花管事“咦!”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粘糊?”


    “我们可不算老夫老妻,去年我才嫁过来,还算新婚。”陶椿笑着说。


    一帮人离开?,山谷里顿时空荡许多。


    断头?峰上,李渠带人着手开?路,他打算修一条从公主陵通往断头?峰的路,路上做好?标记,方便外陵的陵户认路。


    走出断头?峰,对面的山里传出牛叫,跟在陶椿腿边的花斑狗骤然停下步子?,它停下不走了?。


    “走,跟我回去。”陶椿唤它,“你?陪我回去住几天,过些日子?我还来的。”


    花斑狗又跟一段路,继而像是后悔了?一样,扭头?又往断头?峰跑,陶椿跟在后面追,一声接一声地喊,又把狗唤回来。


    多亏平安队一路砍伐树枝藤蔓,行走的速度缓慢,让陶椿有?时间跟花斑狗耗,一人一狗追来追去,终于让她把狗带回陵里。这次没有?强行抱它,也没有?用绳索牵制。


    天冷了?,演武场上没几个人,陶椿路过打个招呼,她领着夹着尾巴的花斑狗一步一步往家走。


    为了?避免把狗吓跑,陶椿绕路回家,没有?经?过作坊,也没有?惊扰邬二叔家的狗,一路顺顺当当,但黑狼黑豹在家。


    黑狼黑豹摇着尾巴出来,一看?到花斑狗,二狗的尾巴僵住了?,迎接主人的热情也没了?,搞得陶椿挺心虚。


    “呐,这是花斑狗,你?们见过的。”陶椿干巴巴地介绍,“以后……以后花斑狗就是咱家的狗,不要打架啊。”


    三只狗都?是公狗,陶椿还挺怕它们打起来的。


    “我听着声音就觉得像你?,就你?一个人回来的?老三呢?”邬常顺出来问。


    “泥槽还没入窑,他还在山谷里守着。”陶椿领着花斑狗往院子?里走,她小心翼翼道:“黑狼黑豹不会驱赶它吧?”


    邬常顺不敢确定,香杏家的狗还是黑狼黑豹的媳妇,小鹰要是带它们来找小核桃,黑狼黑豹盯它们像盯贼一样。


    花斑狗一踏进院子?,黑狼瞬间炸起毛,它吠叫一声,黑豹跟着呲牙吠叫,陶椿吓了?一跳,她正准备训斥两句,就见花斑狗夹着尾巴趴地上了?。


    花斑狗一示弱,黑狼黑豹守卫地盘的威风劲顿时变得干巴,吠叫声里也失了?凶恶,它俩叫了?一阵没得到回应,炸起的毛又平顺下去。


    陶椿立马掏出她给小核桃带的肉脯,只给黑狼黑豹吃,不给花斑狗吃。


    几块肉脯喂下去,它俩立马又对她热情起来。


    花斑狗夹起尾巴伏低做小,顺利在邬家安家落户。


    已经?过晌,邬常顺他们已经?吃过午饭,陶椿还空着肚子?,他去给她和花斑狗做饭,她则是漱洗过后进屋跟姜红玉说话?。


    “大伯大娘和小核桃呢?不会是回去了?吧?”陶椿问。


    “没有?,小核桃带两个老的去剥花生了?,就在年婶子?家的土屋,陵里的老老小小都?聚在那?儿,要不是我身子?重,我也去凑热闹。”姜红玉笑着说。


    陶椿摸摸她的肚子?,说:“我大哥在家,让他扶你?多出去走走,可不能?多坐多卧。”


    姜红玉点头?,她目光往门?外斜一眼,小声说:“生完这个我也不生了?,有?两个孩子?就够了?。”


    “你?们两口子?商量过就行。”陶椿说。


    姜红玉攥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说:“你?大哥以前还想多要两个儿子?,像他跟老三一样能?守望相助。之后你?当上陵长,小核桃的聪慧劲也长出来了?,再之后有?陈雪和花嫣威威风风当上管事,他也不提要儿子?了?,说有?两个闺女也不差。”


    陶椿拧眉,她望着她的肚子?,重复道:“两个闺女?肚里这个……”


    “对。”姜红玉笑着点头?,“前些天帝陵的大夫过来给老陵长看?病,石慧赶去跟他请教问题,恰好?我在演武场上转圈走动,她央帝陵的大夫给我把脉,我问了?一嘴,他跟我说肚子?里这个是个小丫头?。”


    “恭喜嫂子?啊,两个小棉袄!”陶椿喜不自禁地贺喜,“小核桃这么贴心懂事,老天又给你?送来一个,真是好?运道。”


    姜红玉也高?兴,不过她不再多说,毕竟陶椿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说多了?像是刺激人。


    “弟妹,饭好?了?。”邬常顺喊。


    陶椿扶姜红玉起身,说:“起来动动,待会儿跟我出去转转。”


    邬常顺用火炉和烤盘烙五张鸡蛋饼,鸡蛋饼切成丝再煮成汤,汤色浓白,起锅时再撒点葱花,味道极好?。


    陶椿吃一碗,姜红玉跟着喝半碗汤,剩下的倒了?喂花斑狗和黑狼黑豹,见它们仨没为抢食打架,陶椿放心出门?。


    行至作坊,作坊的门?关?着,烟囱也没冒烟,像是没人的样子?,倒是作坊外面还晾着数百斤粉条。


    “粉条已经?做完了?,前两天才停火关?门?。”姜红玉说。


    胡家全闻声站起来,他讶异道:“陶陵长,这次回来的早啊。”


    “我惦记着陵里的粉条,就提前几天回来看?看?。”陶椿说。


    “番薯都?磨完了?,番薯粉也都?做成粉条了?。陶陵长,没想到吧?”胡家全兴奋道


    ,“作坊里又砌两个灶,仿照澡堂里的火灶砌的,排烟排水比旧灶方便,可以少安排一个人干活。”


    “干得不错!”陶椿夸一句,“有?账本吗?我看?看?,前后两次一共收多少斤番薯?又做成多少斤粉条?”


    “账本在我家,你?去找我媳妇拿。”胡家全说,“不过我都?记得,两次合起来,番薯有?九万七千斤,粉条一共有?一万八千六百三十斤。外陵的陵户还算良善,知晓我们入冬后没法子?储藏番薯,这两次送来的番薯不算多,换回去的粉条也只够冬天吃。我估摸着等明年开?春了?,各个陵会把吃不完的番薯都?送来。”


    陶椿点头?,“没事,不怕多,邬管事在琢磨圆形双轨槽,到时候做成了?,只留一个人赶牛磨番薯,余下的人都?能?挪来洗浆、晒粉、做粉条,不缺人手用。”


    “定远侯陵的于陵长前些天过来送卤豆干和鸭蛋鹅蛋之类的,还跟我娘说他能?给我们送点人手帮忙。”胡家全传话?。


    “目前应当没这个需求。”陶椿笑着说,“以前我还担心我们无法顾及惠陵十八个陵的粉条生意,有?了?双轨槽,一切都?不是问题。”


    “多亏了?邬管事。”胡家全说。


    “也多亏了?胡青峰,他提出这个主意当居首功。”陶椿说。


    姜红玉见重要的事说完了?,她扶上陶椿的手,说:“我站累了?,继续走一走。”


    胡家全目送她们妯娌二人离开?,他转身走到门?前坐着,继续守着晾晒的粉条。


    演武场上晒着番薯渣和花生饼,这些东西招鸟,守在一旁的都?是猎鸟的。姜红玉跟陶椿讲,这些半大不小的姑娘小子?都?是邬千蕊招来的帮手,他们五个箭法好?,只负责猎鸟。


    陶椿过去打听一下,得知做出来的风干鸟肉只有?四百来只,她让他们别灰心,下雪后捕鸟很容易,明年开?春的头?一个集市肯定能?大卖。


    之后陶椿去找年婶子?,让她把外面还没晒干的二三百斤番薯粉留给她,不再用来做粉条。


    当晚,剥花生的小孩们纷纷带话?回去。隔天上午,家家户户的妇人提着装有?木炭的火炉以及烤肉的陶网聚集在陵殿外的青石路上。


    陶椿教陵里的妇人们蒸苕皮、烤苕皮,她先拿出一百斤番薯粉分?下去,让她们练手艺,顺便犒劳嘴巴。


    “口味你?们可以自己尝试,苕皮上刷鸡蛋液也成,铺上油炸的豆腐也可以,其他杂七杂八的,你?们自己试口味。接下来的这个集市,手艺好?的可以摆摊卖吃食。累了?三个月,大伙儿也歇一歇。”陶椿高?声宣布,“不过我得嘱咐一下,不能?因为卖吃食吵架生仇,为避免抢生意的矛盾,摆摊卖吃食的人提前来我这儿报备,每样吃食只许五个人卖,还不能?是同一种口味。”


    “我卖炸油糕和萝卜豆腐丸子?,但没有?花生油,陶陵长,啥时候分?油啊?”一个婶子?出声问。


    “我忘了?,不好?意思?。”陶椿拍头?,“我这就安排人去山谷挑油……你?们要不要亲自去油坊沽油?平安队正在开?路,这一路过去没什么危险。正好?也去挑一挑陶器,家里缺什么少什么,你?们自己去挑,没有?的也能?跟制陶的人交代一声,让他们现捏现烧,过个十天八天就能?拿到。”


    “行,我们自己去,陵里也没啥活了?。”香杏头?一个出声,她要去探望她男人。


    “想过去的人结伴,不愿意去的人托旁人帮忙沽油。”陶椿继续说,“每家每户能?沽二十斤油,我会让李伍长跟杜管事传话?。”


    第239章 第四个集市 冬月夜市


    陵里?的妇人们要?结伴去油坊沽油,陶椿受小核桃邀请,也拿上油罐子带上她和三只狗进山。


    进山的路上劈出一条漏天光的道,地?上藤蔓枯草挖的挖割的割,头顶的树梢被削得光秃秃的,明媚的冬阳洒在这条蜿蜒的山道上,前路平坦又亮堂。


    “咱们回来的时候把地?上落的树枝捡回去烧,免得费力砍了。”香杏提议。


    “遇到李伍长?的时候问一声,他要?是对这些柴有安排,咱们就不能动。”雪娘提醒。


    “我们捡也捡不了多少,这么多柴,他们平安队的人可分不完。”另有人说。


    “还是问一下?比较好。”雪娘坚持,说到底这些树枝都是平安队费力砍下?来的,人家?要?是打算把树枝全捡回去当柴烧,外人也挑不出错来。


    “今年下?雪挺晚啊,马上冬月都要?过半了,还没落雪。”陈雪转移话?题,她忧心道:“明年不会?还是个灾年吧?”


    “乌鸦嘴,快呸两声。说不准过了这个集市就落雪了。”花大嫂听不得灾年二字,明年要?还是灾年,陵户们的俸禄不晓得又要?拖到哪一年才能发。今年不发俸禄大伙儿心里?还不慌,明年要?是还不发俸禄,大伙儿手里?就是有存银想?来也不敢大手大脚地?花,可不就要?导致她的陶器生意中途流产。


    “去年冬天下?大雪,今年开年那一阵,雪厚得齐腰深,开春后?不还是不下?雨。可见冬天下?雪早晚不影响来年是旱还是涝,老?天的心思我们猜不准。”花大嫂继续说。


    “你说得倒也没错。”陈雪点头,她扭头呸两声,纠正说:“明年定是个风调雨顺的年成。”


    “明年夏天,桃姨就要?出山念书?了。”小核桃听到明年的事,她想?起身边的人,倏忽又想?到开集:“婶婶,我桃姨过两天会?不会?来赶集?她这次会?不会?在咱们家?住到过年?”


    “应该会?来,不过不会?长?住,她得于陵长?看重,忙的很呐。”陶椿回答。


    前方有砍树的梆梆声,一行人加快步子,同?行的狗率先冲过去,无理地?冲树上的人汪汪叫。


    “李伍长?,你们砍下?来的树枝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们回来的时候捡回去当柴烧。”香杏问。


    “当然要?啊,我们也打算捡回去当柴烧。”李渠说,“不过树枝多,你们也能捡两捆回去,只要?别一天到晚盯着这点树枝捡就行。”


    得个准话?,妇人们继续前行。


    陶椿落在后?面,她交代说:“你们留着心,要?是遇到合适的槐树砍个一两棵,油坊里?还要?添个榨油机,邬管事打算在明年开春之前凿出来。”


    “杜管事跟邬管事都交代过我,我应下?了。”李渠说。


    翻过这座矮山,来到断头峰,走进断头峰,花斑狗一狗当先冲进去,这是它的地?盘,它一路跑一路抬腿撒尿标记,尾巴招摇地?摇来摇去,威风劲又上来了。


    等到了制陶的山谷,花斑狗激动地?忘了形,它冲同?行的家?犬吠叫起来。


    “哎!哎!你不随我们回去了?做这个样子可是要?吃亏的。我还说你会?看眼色,晓得眉眼高低,真是白夸了。”胡二嫂笑骂,“你可看清楚,十三只狗有十二只都是一伙儿的,你把它们惹毛了,打起来我们可不拉架。”


    花斑狗不听,它依旧冲狗群汪汪叫,但狗群不理它,十来只狗嗅着鼻子兴奋地?在山谷里?跑。不消片刻,花斑狗藏起来的骨头都被它们刨了出来,它气得吠叫不止。


    一部分妇人去探望自己的孩子,十三个制陶的陵户已经好久没回去过了。七八个小孩去看盘成个圆环的双轨泥槽,走了一路也不嫌累,这会?儿还有劲绕着圆槽跑。余下?的人都进油坊,排队等着沽油。


    香杏找到杜月,她拧眉问:“在这儿的日子过得舒坦吧?”


    “舒坦啥啊?天天不是推磨磨花生,就是抡悬石榨油,累死人。”杜月抱怨。


    香杏剜他一眼,恨恨道:“我还想?着你过上神仙日子了,媳妇跟儿子都不要?了,家?也不回。你就不想?我?”


    说到最后?一句,她压下?声音。


    杜月嘿嘿笑,“我倒是想?回,大哥压着我不让回,他见天急着榨油。你要?不在这儿住几天?作坊里?离得了你吗?”


    “孩子咋办?这趟只有小鹰跟来,我没带小毛跟小雀。”


    见她同?意了,杜月忙去找陶椿,再有


    两天就要?开集,他晓得她今天肯定要回去,他央她回去把小毛和小雀接到她家住几天。


    “行。”陶椿忍笑答应。


    不过没用到她照顾孩子,杜大嫂得知作坊停火关门了,香杏不用急着回去下?粉条,她留她在油坊炒花生,她回去照顾孩子。


    跟香杏一起留下的还有另外三个妇人,是另外三个榨油的男人的媳妇。


    走的时候,雪娘故意喊:“香杏,走啊,你不是还惦记回去的时候捡柴烧火?不捡了?”


    其他人哄笑出声。


    “今晚她不烧柴也热得冒汗。”一个老?婶子意味深长?地?打趣。


    香杏性子泼辣,不惧调侃,她大大咧咧说:“你们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下?一年换你们男人过来榨油,我看你们馋不馋。”


    杜月呀呀呀叫起来,他臊红了脸,急得打岔说:“你快来炒花生,花生要?炒糊了。”


    其他人又是笑,小核桃不明所以?,看人家?笑她也笑。陶椿扭过她的脸,说:“肉脯带好了?带好了我们也准备回家?。”


    “还在厨房里?,我去拿。”小核桃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又拐回来,问:“小叔,你啥时候回家??我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邬常安想?了想?,说:“下?雪了就回家?。”


    小核桃撅嘴“噢”一声,她不甚高兴地?拖着腿慢吞吞离开。


    目送她走远,陶椿收回目光,说:“小核桃这趟是专门来看你的,这丫头是真惦记你。”


    邬常安挠头,他看看眼前的泥槽,说不出今天跟着回家?的话?。


    “大嫂肚里?这个也是个小闺女,你又要?多个侄女了。”陶椿想?起这个事,忙跟他说。


    “生了?”邬常安震惊,“啥时候生的?还没到月份吧?”


    “肚里?这个!”陶椿强调,她翻个白眼,说:“要?是生了能不来跟你报喜?还没生,是帝陵的大夫摸脉摸出来的。”


    邬常安松口气,他悻悻道:“那挺好,姐妹俩,以?后?跟你和陶桃一样感情好。”


    他没什么感触,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他没多少牵肠挂肚的心思,忙起来了,他甚至没怎么想?起过小核桃。再见小核桃对他恋恋不舍的眼神,邬常安心虚得不敢对视,他对不起孩子对他的挂念。


    “来,小核桃,趴我背上。”邬常安蹲下?,说:“我送你出断头峰,你今天跟你婶婶先回去,我忙完山里?的事就回去。”


    小核桃欢呼着蹦起来,她跳起来趴她小叔背上,高兴地?说:“小叔,我趴好了。”


    陶椿笑笑,她喊上花斑狗,一人一狗快步跑起来去追前面的人群。


    邬常安也跑起来,小核桃在他背上一颠一颠的,她高兴地?摇头晃脑。


    “小叔,快跑,追上我小婶婶。”她兴奋地?喊。


    邬常安迈大步子。


    将人送出断头峰,邬常安止步,花斑狗也不走了,任陶椿怎么劝它都不肯再向前。


    “算了算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俩。”陶椿放弃了。


    小核桃挥手,“小叔,我跟我婶婶先回去了。”


    邬常安也挥一下?手,目送她俩走远,他领着花斑狗原路回山谷。


    回陵后?,陶椿开始忙,她守在家?里?接待上门登记吃食的妇人,还得规划摆摊的位置,卖同?一种吃食的摊子不能摆在一起,哪怕口味不同?也不行,避免抢生意带来矛盾。


    ……


    如前三个集市一样,冬月十四?的午后?,后?妃陵打头先到了,他们人少,来的早,抢先住进年婶子家?的土屋,同?样在演武场占据一个好位置。


    “陶陵长?,这是我们三个陵攒的九坛牛油,已经炼出油了,刨除坛子,一共是七百四?十斤。”后?妃陵的负责人说,“你给我一个收据,等牛油火锅料做出来,我们来拿。”


    “还没下?雪你们就宰牛了?”陶椿问。


    “早就宰了,有半个月了。”对方笑着点头,“我们上个集市听贵陵一个养牛的小伙子说你们公主陵往后?不宰杀大青牛吃肉,我们回去后?就宰了二十多头牛。这个月天气好,我们把牛肉做成肉干,这趟挑来卖。”


    话?落,他从背篓里?拿出个布兜递给她,接着说:“陶陵长?你尝尝,帮我们尝个味。”


    陶椿没接,“你们摆摊卖吧,我回去拿粮食来换。”


    “不不不,送给你吃。”


    陶椿不接,她把话?说明白:“以?后?不必再给我或是给安庆公主陵送果子或是其他吃的,去年给你们行个方便?,你们已经把这个人情还了,我们不能再收你们东西。”


    “一点牛肉干罢了,这还不足两斤,你拿回去给孩子尝尝,不是送给你的。”后?妃陵的陵户执意要?把肉干送出去。


    陶椿解开布兜拿两根牛肉干,说:“我跟我侄女尝个味,剩下?的你们拿去卖。”


    说罢,她高声喊陈雪,让她把后?妃陵的摊子挪到青石路上。


    “他们带来的是吃食,青石路上没灰,让他们去那儿摆摊。”陶椿说,转而又问:“你们就带了牛肉干来?还有其他的货吗?”


    “还有苹果,苹果不怕落灰,我们另置个摊位摆在演武场就行。”


    “给他们在青石路上腾个好位置,地?方不用太?大,只卖一样东西。”陶椿跟陈雪说。


    陈雪点头。


    等陶椿离开,那袋没送出去的牛肉干被强塞给陈雪。


    吃人嘴软,陈雪在卖风干鸟肉的摊位旁边给他们腾出个卖牛肉干的位置。


    “贤王陵来人了——”虎狼队从山上下?来,陈青榆吆喝一声。


    已经来过好几趟了,贤王陵的陵户熟门熟路,打听到哪些土屋还空着,他们自行过去,无需人招待。


    待贤王陵的陵户安置好,抚疆公主陵来人了,这次出面招待的是胡青峰,他还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看中他,但已经在抚疆公主陵的陵户面前摆出女婿的谦卑姿态。


    演武场上人多起来了,安庆公主陵的陵户们纷纷拿出家?伙什,支油锅的支油锅,生炉子的生炉子,搬坛子的搬坛子,各在各的摊位上生起火。


    晚霞浮现时,陵殿外的青石路上相继飘出香味。


    “卖黄豆酱,一斤粮换一斤酱。”小鹰站在她娘的摊位上高声吆喝。


    “卖风干鸟肉,也是一斤粮换一斤鸟肉。”小核桃替她堂姑吆喝。


    “卖烤苕皮,酸豆角苕皮——”


    “大酱蛋花苕皮——”


    “凉拌苕皮——”


    “油糕油糕,豆腐馅油糕,刚出锅的油糕。”


    “……”


    后?妃陵的陵户对视一眼,他们也派个人高声吆喝起来。


    “今晚不用做饭了,拿上今晚的口粮,我们去瞧瞧。”一个妇人交代她男人,她兴冲冲先去逛吃食摊子。


    “这是啥?豆腐?炸的豆腐?”她问。


    “肉酿豆腐,炸过再烤,要?来一盘吗?一盘十五个,只要?一斤粮。也能用银子买,一两银能在我这儿买两盘烤豆腐,还能去旁边摊位称二斤油糕,再去对面舀豆浆,最多五碗。”


    “行,给,一两银。”


    邬小婶喜滋滋地?收过银子,她跟合作的摊子打个招呼,说:“大侄女,你先去称油糕,豆腐烤好我喊你。”


    “让一让哎!让一让!”胡青峰搬个饭桌过来,他高声吆喝:“陶陵长?发话?,离得近的几家?回去把饭桌和板凳搬出来给客人们坐。”


    “我们去搬,我们闲着。”后?妃陵的陵户说,“哪几家??来个人带路。”


    天色渐渐暗下?来,灯笼又挂出来,本陵外陵的陵户都聚在演武场和青石路上吃吃喝喝。


    外陵的陵户观人群久久不散,他们也把带来的货摆出来,连夜卖货。


    西北边狗吠声起,帝陵的陵户连夜赶来,陈青榆带人去迎接。


    “天都黑了,演武场怎么还这么热闹?又是在等换油?”


    “不是,是夜市还没散,你们还没吃饭吧?过去吃点?今晚我们都没开火,都是在饭摊子上吃的。”陈青榆话?里?暗含得意。


    帝陵的陵户揣着疑惑过去,风送来诱人的肉香,一人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肉?”


    “烤的牛肉干。”


    牛肉干最开始无人问津,一是价贵,二不是热食,有其他吃食衬着,鲜少


    人买这个。后?妃陵的陵户急得团团转,后?来经人指点,他们借个火炉和陶网烤肉干,味道出来后?,生意立马红火起来。


    演武场上摆摊的陵户们守着摊位,个个脚边置个火炉,陶网上铺着肉干和撕碎的风干鸟肉,大伙儿烤着火嚼着肉,等着生意上门。


    第240章 跟定远侯陵合作 澡堂也是卖点


    “是帝陵的人?你们这趟怎么来这么晚?以往不是黄昏就?到?”陶椿迎上来问。


    帝陵的陵户朝青石路上看一眼?,为首的人说:“我们这趟动身晚,今早才?离开?帝陵,路过定远侯陵时恰好?碰上他们也要动身,干脆就?一起?赶路,没在定远侯陵过夜。不过定远侯陵的陵户在半路有落脚的地方,我们就?没等他们,先一步过来。”


    天冷了,又还?没下雪,这趟过来运不回油,也没有其他货物售卖,以往负责换粉条和油的陵户们不愿意再双手空空地跑一趟,帝陵本来不打算参与这次集市贸易。然而昨天下午,一部分闲来无事的陵户突发奇想?想?要来公主陵的集市凑热闹,他们私下约人组队,凑够十五个人后跟陵里借牛,今天一早才?急匆匆离家?赶路。


    陶椿不知内情,胡青峰接手帝陵带来的牛群之后,她引着外客去摊子上买吃食,走到灯笼下方才?发现这队人眼?生,只有带队的两个人是熟面孔。


    “这是油糕?我听我堂叔说过,十斤油糕一两银。”一个年岁尚轻的小伙子问,他掏出一个银角子,说:“我称十斤油糕。”


    “要豆腐馅的还?是萝卜馅的?”


    “各要五斤。”


    “烤苕皮要不要?大酱蛋花苕皮,只剩七个了。”雪娘吆喝。


    陶椿快速巡逻一趟,夜深了,大伙儿摊上的吃食剩得不多了,像肉酿豆腐和风干鸟肉已经卖完,她跟帝陵的陵户商量商量,用?三两银买下剩下的所有吃食。


    吃食卖空,本陵的陵户也不急着回去,他们拿着今晚赚来的银钱和食粮去演武场上看旁人卖的东西,有相中?的毫不犹豫下手拿下。


    陶椿已经买下一筐东西,后妃陵的牛肉干和苹果、抚疆公主陵的番薯干、番薯糖、贤王陵的兔毛手捂子和兔毛帽子。手捂子和帽子是一个陵户的私人生意,数量不多,被陶椿和陈雪二人分完了。


    “婶婶你来看,这儿有竹编的蚂蚱!”小核桃大声喊,“我想?要两个蚂蚱,我一个,给妹妹留一个。”


    陶椿走过去,问:“大哥,竹编的蚂蚱咋卖?”


    “随手编的,你随便给点东西拿走就?行。”男人说,“要不你买两个背篓,这两个蚂蚱做添头送给你。”


    陶椿看了看背篓,她想?着家?里的背篓用?旧了,家?里的人也无暇去编,问清价钱,她用?五斤面换两个背篓。


    “明?早我让我侄女把五斤面给你送来。”陶椿把两只蚂蚱递给小核桃,说:“去找你爹,我们该回去了。”


    等邬常顺过来接走大竹筐,陶椿拎着两个背篓去找陈青榆,嘱咐他今晚多留一会儿,等演武场上的人走光了,他灭掉灯笼再回去。


    今晚的小吃摊没出现什么问题,之后的事陶椿就?不操心了,她打算趁外陵的陵户还?在时把牛油火锅料熬出来卖。


    邬常顺得陶椿吩咐,他去杜家?搬两坛黄豆酱回来,一起?提回来的还?有香杏攒的干辣椒。


    陶椿手里不缺干辣椒,她自己?又在山里摘了一袋山花椒,之前从齐王陵的陵户手里买到两坛烧酒,她把要用?的调料备齐,一部分干辣椒和山花椒用?酒泡,一部分干辣椒倒水里煮。


    煮过的湿辣椒减轻辣味后用?牛油爆炒,炒出色加黄豆酱继续炒,霸道的咸香辛辣味冲出灶房,院子里的人和狗都受不了,纷纷逃出家?门。


    太久没闻到这个味道了,陶椿口齿生津,但又被呛得睁不开?眼?。


    香味传出去,被寒风稀释后,在陵里行走的人闻到这个味道,只闻到香味,体会不到呛人的感觉。


    “这是什么吃食?什么时候拿出来卖?”有人问


    “不晓得,去看看。”


    早得了嘱咐的小核桃在她爹的陪同下守在家?门外,她稚声稚气地同来客讲解她婶婶明?天卖火锅料,让大伙儿明?天去演武场买。


    声音虽弱,但不扭捏发怯。


    灶房里,辣椒糜和黄豆酱炒得酥脆发焦,陶椿把浸过酒的辣椒和山花椒倒进?油锅,再用?温火慢熬。


    一锅牛油火锅料要用?四十斤油,陶椿从早忙到天黑,熬了十九锅才?把后妃陵送来的牛油耗尽。


    “姐,澡缸里的水烧热了,你快来洗澡。”陶桃喊,她是上午到的,帮忙把陵里带来的菜卖得差不多了才?赶到这儿帮忙。


    “等等,还?没忙完。”陶椿和邬家?人正?忙着把放凉的火锅料往小陶罐里灌,今年她让制陶的陵户给她烧一窑小陶罐,一共是一千五百个,每个罐子能装二斤半的火锅料。


    近八百斤牛油配近四百斤的调料熬成牛油火锅料,邬家?老少齐上阵,忙到夜半三更,才?把牛油火锅料装完,一共是四百六十七罐。


    “哎呀!累死我了!”陶椿现在只想?往床上躺,她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姐,你这个生意指定红火,你咋不办个作坊?弄个作坊招几个人你也不用?这么累。”陶桃出主意,她嘀咕说:“我姐夫也不在家?,你一个人太忙了。”


    “以后牛油多了,我再招揽人手来帮忙。”陶椿早有主意,“办作坊就?不必了,这是季节性生意,而且买卖时间不长?,有两个帮手就能忙下来。”


    这是姜红玉有孕,她要是没孩子坠着,有她打下手,陶椿就?不用?找帮手,她们妯娌俩能轻轻松松操持这门生意,赚的都是自家?的,不用?往外分。


    “弟妹,明?天我去摆摊卖火锅料,你在家?歇着。”邬常顺说,“熬火锅料的时候我没帮上忙,卖火锅料就?交给我。我要是不出力?,卖火锅料换来的粮食我跟你大嫂不好?意思吃。”


    陶椿答应了,她嘱咐说:“尽可能每个陵都卖一点,勾得他们下个集市过来送牛油。”


    邬常顺应下。


    陶椿缓过来劲,她回屋拿上换洗衣裳去澡堂洗澡,澡缸里的水微烫,灶里的火已经灭了。她挂个灯笼在墙上,拴好?门脱尽衣裳踩着高凳跨进?澡缸里。


    澡缸里有个小凳子,也是陶制的,在热水中?泡得发烫,陶椿一屁股坐上去,烫得她浑身哆嗦,待适应下来,浑身的疲乏随着两个哆嗦散了大半。


    陶椿美滋滋地泡在澡缸里听外面的动静,邬常顺在搬火锅料罐子,陶桃和小核桃也在帮忙。


    过了一会儿,春仙和陶青松回来了。


    “三妹,你二姐呢?”陶青松问一声。


    “在澡堂里。夜市散了?我们带来的菜卖完了吗?”陶桃问。


    “早就?卖完了,生意太好?了,要不是陵里没有存货,我下午还?要带人回去一趟,再驮几百斤卤豆干过来卖。”陶青松颇为遗憾,他跟春仙都没料到,公主陵还?要领外陵的陵户去油坊沽油、挑陶器。他找李渠打听过,今天下午进?山去山谷的一群人,估计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最早也是后天早上才?离开?。


    如此一来,两天的集市就?延到三天,甚至是四天。


    春仙帮忙搬火锅料罐子,这又是一门好?生意,他眼?馋得紧呐,可惜只能眼?馋地看着,他做不来挖墙脚偷方子的事。


    火锅料罐子都搬进?仓房,春仙喊陶青松回屋睡觉,走的时候说:“陶桃,你明?儿还?在你姐家?里住一天,我们明?儿不走,也要去山谷里一趟。”


    陶桃兴奋地“哎”一声,“我明?天跟小核桃去卖火锅料。”


    邬常顺舀热水出来,说:“你俩回屋洗脸洗脚去,晚上早点睡,不能一直聊。”


    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陶椿才?从澡缸里踏出来,她点燃火,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灶前烤头发,澡堂里实在是暖和,寒冬的夜晚,她穿一身单衣都不冷。


    此时,外陵的陵户们也在用?公主陵的澡堂洗澡,安庆公主陵里家?家?户户都有的澡堂也是吸引外陵陵户不辞辛苦冒着寒冷来赶集的一个关?键。入冬后别说小孩,就?是大人都不敢痛痛快快洗个澡,十天半个月洗一次就?算是勤快的。而来到安庆公主陵,坐在澡缸里就?是泡一个时辰也不会冻病,能把里里外外都搓干净。


    山谷里,李渠揉着耳朵从院子里出来,他喊上狗去山上一趟。


    邬常安今晚守在陶窑外烧窑,听到脚步声,他扭头看过去,认出人,他疑惑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今天一直忙着应付他们,没来得及问你这窑陶啥时候停火。今夜能不能停火?要是今晚停火,我明?儿想?法子把这帮人多留半天,让他们帮忙把窑里的陶槽抬出来。”李渠走到灶口蹲下烤火,他吁口气,又问:“花管事不在,我问你算了,你们打算啥时候封窑不再烧陶?能不能再烧一批澡缸出来?帝陵的陵户缠着我想?要


    买六十个大澡缸,今年能不能再添两窑澡缸?”


    “今夜停不了火,要到明?早才?能停火。”邬常安先回答头一个问题,接着继续说:“烧陶的计划我不清楚,不过暖瓶已经烧够了,接下来可能会再添一批火炉和陶网吧。陶陵长?琢磨出烤苕皮的吃法,不就?是想?要再卖一批火炉和陶网。所以我估计不下雪不会停下烧陶的活儿。”


    “帝陵的陵户缠得紧。”李渠伸出三个手指,他压抑着笑声窃喜道:“他们私下跟我说,愿意多添三两银子买澡缸,也就?是说八两银子一个澡缸,这个生意可以做对吧?”


    邬常安明?白了,李渠是想?诱惑他揽下这个活儿。


    “你去找花管事,烧陶的事是她负责,我只操心烧陶槽的事。”邬常安不想?再往身上揽事,更不想?插手花管事负责的事,他出主意说:“你要是能带人来帮忙烧陶烧炭,想?来花管事不会不同意。”


    “我们要巡山啊!”李渠就?苦恼这个事,他也不乐意干这个活儿。


    “找虎狼队来。”


    “你跟陶陵长?说说,让她出面跟陈青榆说,她的话?陈青榆一定听。”


    “你自己?去说。”邬常安才?不揽这个事,他铲一锹炭塞灶里,问:“你这么积极,收什么好?处了?”


    “胡说八道。”李渠踢他一脚,他就?是见冷清的陶器生意变得红火,他激动得睡不着,上来找邬常安聊聊天。


    “澡缸生意够我们吃好?几年啊!可惜就?是费事难做,你看能不能多做几个转轴?人手要是凑齐了,一次多做几十个陶缸。”李渠又打上邬常安的主意。


    这次邬常安没拒绝,这是他的分内事,他盘算盘算,说:“我手上还?有个榨油机的活计,这个要等木头晾到半干才?能开?工,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等我腾出手就?做转轴。”


    李渠盘腿坐下,他望着旺盛的火苗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他出声问:“我们巡山一离家?就?是半个月,你也晓得,不巡山的时候通常都是待在家?里好?好?睡觉养精神,跟妻儿老小在家?里过安生的日子,不愿意长?久离家?,所以虎狼队八成不愿意在休息的时候来山谷烧陶。你给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赶在下雪前烧六十个澡缸,把这笔生意做成。”


    邬常安沉默一会儿,他精神一震,“我还?真有个法子,定远侯陵的于陵长?之前提过,我们缺人手的时候可以跟他们借。外陵的陵户不会制陶,但能挖土、筛土、和泥、摔泥,你说对吧?”


    “真的?那我回去跟陶陵长?说,让她出面商量?”李渠一个猛子蹿起?来,他高兴道:“请他们来帮忙,我们管一天三顿饭,等澡缸烧出来,按五两银一个卖给他们,他们也不吃亏,对吧?”


    李渠在心里算一算,年底再卖近百个澡缸,他们每家?每户又能分到一二十两银子,再加上暖瓶、火炉和陶网赚的银子,分到手得有三十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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