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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大卖 未来可期


    “陵长,陶陵长——”


    陶椿握着铲子从灶房出来,见杜星如水鬼一样走进来,她?惊诧道:“山谷里出啥事?了?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快进来……你?这、你?要不先?回去?换身衣裳?”


    “我下午还进山的,不用换衣裳。”杜星走到檐下,他卸下沉甸甸的背篓,揭开盖在背篓上的草篾,再抽出吸水的衣裳,露出捆扎严实的油坛子。


    “这是四十斤油,等天晴了,你?替我安排人在演武场支口大锅炸油糕……”杜星交代他这趟冒雨回来的目的。


    陶椿应下,她?高兴地说:“有你?们,我们陵里的日子不愁过不好?。”


    杜星心里也对自己满意,他撸一把?脸上的雨水,拍马屁说:“是你?肯给我们这个机会,陶陵长带领有方。”


    陶椿摆手,她?让开位置,让他把?油坛子搬进灶房,嘴上说:“我俩别互夸了。你?也别回去?了,晌午留我这儿吃饭,吃过饭你?再进山。你?舀盆热水去?澡堂子里冲洗一下,我给你?拿一身邬常安的衣裳,你?把?你?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


    “不用换,我进山还是要打?湿的。”


    “你?走的时候穿上鼠皮披风,不会打?湿。”陶椿说,“听?我的,我给你?拿盆舀水。”


    “我邬兄弟呢?”


    “帮万录事?收皮子去?了,录事?官们带来的棉花不想卖了,估计是嫌价低,打?算用棉花换皮子。万录事?来找我,我不想出门,让他替我跑一趟。”陶椿端一盆热水递给他,接着回屋给他拿衣裳。


    杜星有点尴尬,又问:“家里的其?他人呢?下雨天还都出门了?”


    姜红玉这时在屋里吭个声。


    “我爹娘和我大嫂爹娘在家待不住,帮忙剥花生去?了。”陶椿拿衣裳出来,说:“本来打?算饭后跟你?说的,既然提到这儿了,我把?事?告诉你?。昨儿下雨,有五个陵的陵户堵路上了,他们带来的花生也淋湿了,我安排他们把?花生米剥出来。这场雨要是一直不停,我每天安排人送花生米进山,这批淋雨的花生米加急入锅炒,多耗点功夫,把?湿花生炒干再榨油。”


    杜星皱眉,“我担心会影响出油。”


    陶椿把?之前和陈雪的谈话又跟他说一遍。


    “行?吧,也只得如此。”杜星接下这批淋雨的湿花生。


    姜红玉开门出来,她?跟杜星打?个招呼,解释说:“天昏沉沉的,我打?不起精神,在屋里躺半天了。”


    杜星朝她?肚子上看一眼,转身进澡堂冲澡。


    姜红玉去?灶房帮陶椿烧火。


    雨天天黑得早,山里路又难走,杜星怕出意外,他急着要趁早走。洗完澡一出来,他就提出离意。


    鸡肉还没炖烂,米饭已经蒸好?,陶椿给他盛一碗米饭,浇上鸡汤,让他填饱肚子再走。


    一碗鸡汤泡饭快速下肚,杜星接过陶椿递来的鼠皮披风套上,快步离开邬家。


    陈青榆回家时在路上遇到杜星,得知他一个人一大早从山谷里出来,这会儿又要一个人再进山,他把?人骂一通,揪着人带回家,下午带着虎狼队送他进山。


    次日回陵时,虎狼队挑回来十个澡缸。


    旱了大半年?,这场雨像是要把?之前缺的雨水都下下来,绵绵秋雨持续了七天,天上的阴云才散开,太阳露头。


    这七天,虎狼队日日挑着新剥出来的花生米进山,再出山时,扁担上挂着澡缸,澡缸里装着陶陵长要的陶罐。


    两窑烧制出六十个澡缸,挑回来四十七个,余下的十三个留在油坊里装油。


    四十七个澡缸送进四十七户陵户家里,外陵的人跟本陵的人隔墙而居,哪有没听?到动?静的。


    “下了几天的雨,天也跟着凉了,夜里洗澡还有点冷,这澡缸来得及时。大嫂子,你?们十来个人同住一间屋,这几天洗澡恐怕不方便,你?们要不来我家澡堂子里面洗澡?门一关,谁也进不去?。”香杏跟正在做早饭的妇人说话,她?往院子里一指,说:“我男人不在家,待会儿我要去?作坊干活儿,也不在家,你?们想洗澡就过去?。澡堂里有柴,水你?们自己挑,洗完把?脏水放掉就行?了。”


    同样的话也正在陵里其?他人家上演,花管事?挨家挨户嘱咐过的,让陵里的陵户卖弄一下自家的澡堂子,要不动?声色地把?澡缸介绍出去?。


    香杏出门了,小鹰带着两个弟弟还在家守着,见住在自家屋后的外客进来,她?热情地告知澡缸要怎么用。


    这日,公主陵的河道附近,遍布外陵陵户的足印。


    山陵使?也借用主家的澡堂子洗个舒坦的澡,他坐在土屋的屋顶上晾头发,顺手打?发人去?喊帝陵此趟带队的负责人过来。


    “山陵使?,您找我?”李东踩着一地稀泥跑来,住在半山腰的这家人太勤快了,下山的路上长的野草都铲平了,这会儿地上的土被雨水泡得稀烂,很是难行?。


    “去?找陶陵长,找她?买澡缸,公主陵的这种澡堂也给帝陵的陵户配上。”山陵使?吩咐,他招手让人上来,“你?在这儿也住上十天了吧?感觉安庆公主陵如何?”


    “极好?。”李东站在屋顶上往山下看,一缕缕上升的炊烟如寺庙里燃烧的香火,气势最盛的那道炊烟来自作坊,晾晒粉条的架子又摆出来了,垂落的粉条如冬天雪后满树的冰棱,很是耀眼。人声最鼎沸的地方则是山脚下,剁番薯的咚咚声伴着笑谈声,一起随风飘向四野。


    “安庆公主陵的陵户很团结,也极有精神气。”说罢,李东摇头,“我说不准,也描述不到位,就是这个劲头很难得。”


    “回去?了通知你?们辜陵长,让他在下一个集市过来转转。”山陵使?开口,“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照办。”


    李东为难地挠头,他觉得辜陵长不会过来。


    “那个是不是陶陵长?”李东往远处指,邬家所在的地方走出来好?几个人,好?像还挑着什么东西。


    “大人,我去?找陶陵长了。”李东借机脱身。


    山陵使?点一下头,允了。


    李东一趔一滑地下山,正好?赶上陶椿一行?人行?至演武场外,邬常顺把?扛来的饭桌放下,邬常安把?筐里的两大盆面放饭桌上,接着挑筐又回去?。


    陶母放下椅子,拉着姜红玉说:“大侄女,你?就坐着,炸油糕不用你?动?手,你?就等着收钱收粮吧。”


    “陶陵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李东跑来问。


    “炸油糕卖油糕,这是今年?新榨的花生油,让大伙儿尝尝味。”陶椿说。


    “油糕?我好?些年?没尝过了,待会儿多买点。对了,陶陵长,我是帝陵的,我们想买五六十个澡缸,怎么卖的?”李东问。


    “五两一个,不过夏天烧的澡缸都卖完了,今年?没烧陶的计划了,要等明年?。”陶椿往剁番薯的人群里一指,说:“我们陵里负责烧陶的人是花管事?,你?去?那边问问花管事?在哪儿,可以找她?提前预订明年?的澡缸。澡缸笨重难制,一年?估计只能烧出三四百个,先?问先?得。”


    李东闻言立马去?找花管事?。


    “花管事?,又来一个找你?的。”阿胜喊。


    花管事?正在跟后妃陵的陵户说话,后妃陵借着集市强盛起来了,往后不缺吃喝,存下的银子不用再从山外买粮食,可以腾出来买澡缸盖澡堂,也让陵户们过上好?日子。


    “我们三个陵一共八十八户陵户,明年?最少要买八十八个澡缸。”


    李东闻言,忙插话说:“我们帝陵要买五十八个澡缸,不对,一百一十六个好?了,每户要盖两个澡堂,男女各一个。”


    花管事?拿炭条在手上写上两行?字,说:“可以,我记下了,澡缸烧好?会通知你?们。”


    了却一件事?,李东重返支锅炸油糕的地方。


    演武场外,火炉、铁锅、油坛子、面缸,面盆都摆好?了,油锅烧热,面剂子丢下锅,花生油的香味也随风飘出去?了。


    滞留在公主陵的陵户纷纷走出门,循着香味而来。


    “一两银子十斤油糕。”小核桃看一大群人涌过来,她?兴奋地高声吆喝。


    “小孩,花生油咋换?你?晓得吗?”一个妇人问。


    “两斤米面换一斤花生油。”小核桃忙回答。


    “只能用米面换?”


    “是的,只能用米面,还是脱壳的噢。”小核桃强调。


    “陶陵长,你?们陵里的澡缸还有吗?”另有人问。


    “去?找花管事?。”陶椿忙里偷闲随手一指,“快去?快去?,晚了要排到后年?了。”


    “想换花生油去?找、也去?找花管事?,找她?登记。”陶椿又说,“先?登记的下一个集市能带着米面来领,登记晚的只能下下个集市。去?登记一下,免得榨的油不够卖,你?们再跑空了。”


    “鼠皮披风还有卖吗?”后来的人问。


    “等明年?。”陶椿说。


    “也要登记吗?”


    陶椿想了想,澡缸、花生油都能集体采购,鼠皮披风是零散地买,这个登记的话,炭头都要写秃,她?忙说:“这个不登记,买不买得到全凭缘分。”


    第222章 贼邻居 野猴来扰


    被连绵秋雨打断的集市,在雨后天晴时?又开集,露天集市持续了两天,大伙儿手上的货卖出去了,才带着?换到手的东西赶着?牛群离开安庆公主陵。


    外陵的陵户陆陆续续都走了,安庆公主陵才开始忙着?赶牛犁地,为种菜籽做准备。


    “剁番薯磨浆的活儿暂停几天,下雨那几天磨的粉够我们用?好几天了。留四五个人在这儿负责晒粉,余下的人都去地里干活儿。”胡家?全?领了他娘的吩咐前来做安排,“麦子才收不久又要种菜籽,地里肥力不够,养牲口的山上积的有粪肥,各家?各户多派几个人上去挑粪肥肥地。家?里人口多的,把菜籽种上了就去割稻子,河滩里的两三亩稻子还没割,这场雨后也该割了。天冷了,稻穗即使不饱满也不会再长,还留在那儿都便宜鸟雀了。”


    剁番薯磨浆的陵户们闻言,纷纷听从安排,众人行动起来,把大棚里摆放的桌椅板凳和?菜板、砍刀、陶盆一一擦拭干净再摆放整齐,才陆陆续续离开。


    半个时?辰后,男人们扛着?铁犁汇集在陵殿外的青石路上,妇人们挑着?担子背着?背篓掂着?木锹紧随其后。


    牛群下山,随即被扛犁的陵户们牵走,妇人们随着?赶牛下山的胡青峰再上山挑粪。


    陵里的热闹一下子消失了。


    然而不过小半天,待山间水雾在太?阳的光芒下蒸发?殆尽,从林间席卷下来的山风带上暖意,陈雪带着?自己的儿女在陵里转一圈,将陵里能走会跑的孩子都领出来,孩童们稚声稚气的说话声又让陵殿附近热闹起来。


    雨后第三天,半干不湿的泥土不粘脚了,正是捶打的好时?候。往日平坦的演武场在雨后经过数百人踩踏,大小不一的脚印一个摞一个,变得坑洼不平,不捶平整不说老陵长的轮椅在上面难行,就是过来练武射箭的人也容易崴脚,更不方便日后摆摊开集市。故而陈雪早早就打算着?等天晴了带孩子们来捶打地面。


    杜星杜月兄弟俩在此起彼伏的捶打声中走下山,兄弟俩在山里穿行半天,身上的衣裳被露水浸透了,二人狼狈至极。


    年婶子家?的老狗吠叫一声,演武场上的孩子唰的一下齐齐抬头看过去。


    “爹!小叔!”小鹰蹦起来,她扔下砌墙用?的木铲跑过去,边跑边问:“爹,我娘呢?我娘回?来了吗?”


    “没有,你们这是在做啥?散集了啊?外陵的人都走了?陶陵长呢?她在不在这儿?”杜星一开口一连串的问题。


    “小核桃。”小鹰回?头大喊一声,“你婶婶呢?”


    “在地里炸耗子洞。”


    小鹰扭头传话:“陶陵长去炸耗子洞了。”


    杜星看看天,想着?快晌午了,他过一会儿直接去邬家?找人,就不去地里了。


    陈雪过来,问:“找陶陵长有啥事?”


    “找她拿个主意,野猴岭的猴群跑过来了。”杜星皱眉,他恨恨地说:“这群野猴不治不行了,它们跑到山谷附近的山上,昨天夜里偷溜下山,估计是想偷油坊里的花生。要不是有狗示警,还有烧陶的十三个人也在,我们昨晚还赶不走它们。”


    “榨花生油的香味太?浓,猴子估计是闻到味了。”杜月跟着?补充,“我跟我哥商量的是让虎狼队和?平安队都过去住几天,宰几只猴子,杀杀猴群的威风。”


    陈雪在这事上拿不出主意,于是便说:“那你们去问问陶陵长。今早外陵的陵户才离开,虎狼队和?平安队都还在陵里,这会儿都在地里犁地,陶陵长要是赞成赶杀猴群,你们过了晌就进山。”


    “今早外陵的陵户才离开?要是晚一天就好了。”杜月说,“我还惦记着?从外陵买些厉害的猫放山谷里逮耗子,油坊里又炒花生又榨油,太?招耗子了。”


    “没蛇过去捕鼠?”陈雪疑惑。


    “有,不过蛇怕人,人也怕有毒的蛇。我们看见?毒蛇会打死?,无?毒的蛇一看就躲着?人,夜里没人了才敢出来,这不就让耗子钻空子当大王了。”杜月解释,“再一个,这都快十月了,蛇也要冬眠了,所以要养猫逮耗子。”


    “我家?有两只猫,你们进山的时?候抱一只去油坊里,等不榨油了,再把猫给我送回?来。”陈雪说。


    提起榨油,杜星问花生剥多少了。


    “演武场地面不平,你喊个人赶头牛拉着石碾子压几圈就平整了,哪还需要叫孩子


    们撅着?屁股在这儿砸砸砸。”杜星不满意,“有这功夫还不如让孩子们剥花生,我的油坊还等着?用?啊。”


    陈雪:……


    各管各的事,他还使唤上她了?


    “对了,陶陵长安排人支油锅炸油糕了吗?外陵的陵户咋说?下个月开集会有人来换油吧?”杜星又问。


    陈雪点头,“你去找花管事,陶陵长安排她替你登记换油的订单,情况如何我不清楚。”


    杜星微微眯眼,他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他瞧着?陈雪摇头,“陈管事啊,咱们都是一个陵的,分啥你的我的。按说接待外客是你分内的事,但?头一个集市开集,我们所有人都在替你张罗,这没错吧?那时?候我们可没说袖手旁观。榨油的事才起步,我还没把事捋顺,一年半载离不开,我不在的时?候,陵里的活儿你们可要替我多张罗。”


    陈雪也意识到她的想法似乎有问题,她立马端正态度,解释说:“我的事太?多了,顾不上其他人的活儿,杜管事你见?谅,我不是对你的事冷眼相待。”


    杜星笑笑,说:“你就开集的时?候忙,集散了就不忙了。咱俩在这儿遇上,我就赖上你了,你帮我盯着?剥花生的事,多给我找点人手,趁早把花生米送进山,别让我们无?油可榨。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去陶陵长那儿告刁状。”


    说曹操曹操到,陶椿来喊小核桃回?家?,杜星杜月听见?声忙大步过去。


    “哎!你别乱说话,我帮你盯着?。”陈雪忙不迭地嘱咐。


    杜星挥一下手,表示晓得了。


    陈雪走到演武场,她清清嗓子,说:“小帮手们,累不累啊?下午不叫你们来捶地了,你们来剥花生,记得带上夹花生的夹子。”


    小鹰头一个响应。


    另一边,杜星跟陶椿讲明野猴来闹油坊的事,问她要怎么办。


    “肯定要把猴群赶走,不能让它们来我们的山头捣乱。”猴群要是来了,陵里的六座山上出产的山货都要落进猴子嘴里,哪还有人的事,陶椿不打算跟野猴混住。


    “这样,你们下午进山的时?候带狗进山,带五六十只狗,先跟猴群耗两天。陵里种菜籽的活儿一忙完,我立马安排虎狼队和?平安队进山赶杀猴子。”陶椿说,“想把这群猴赶走,我觉得不是三两天能解决的,所以先把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再腾出手去跟猴群耗,辛苦你们这两天夜里在油坊守夜。”


    陶椿这个安排跟杜星的想法不谋而合,看她一派淡定,他心里的燥意也暂时?得以平息。


    杜月回?家?看媳妇和?孩子,杜星借着?饭点大家?都在家?的功夫,挨家?挨户去借跟他相熟的狗和?性子温顺不乱跑的猫。


    黑狼黑豹被借走了,邬菜花也被杜星捉了去,这条蛇没野蛇那么怕人,白天可以在油坊逮耗子,还能捕食溜进来的毒蛇。


    邬常安不放心地跟出去,一再交代可别把他家?的蛇养丢了。


    “邬兄弟,你随我一起进山吧,有你在蛇不会乱跑。”杜星看他这么重视,心里不免忐忑,他还真不能保证邬菜花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油坊里。


    “你等我一下。”邬常安转身回?屋,他询问家?里人的意见?。


    “你跟着?一起去吧,就两亩地的菜籽,我一个人忙得过来。”邬常顺说。


    邬常安看向陶椿,想让她也一起进山,但?陶椿让他一个人先进山。


    “弟妹跟老三一起进山也行。”邬常顺一眼看透老三的想法。


    陶椿摆手,“我不去,我估摸着?过两天春仙要带定远侯陵的人赶来换油,我等他过来谈生意。”


    “他托人跟你捎话了?”邬常安问。


    “没有,我猜的。”


    邬常安喷口粗气,他阴阳怪气道:“你倒了解他。”


    陶椿:……


    “邬兄弟、邬管事,你走不走啊?”杜星在外面催。


    “走!”邬常安回?屋拿上弓箭和?砍刀,路过陶椿身边,他哼一声。


    邬常顺:……


    哼什么哼!给他哼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瞥陶椿一眼,见?她淡定吃菜,他又垂下眼,老三在他媳妇面前竟然是这样的!啧啧!


    第223章 狡猾的于陵长 宰猪宰羊


    带着麦茬的?地翻耕完毕,虎狼队和平安队放下铁犁拿上弓箭和砍刀马不停蹄地进山猎猴。


    邬常顺也要跟着进山,离家时跟老丈人和丈母娘说让他们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地里的?活儿忙完了,你们回去?也是闲着,不如在这?儿住到明年开?春,陪红玉生?完孩子。”


    姜母有些心动,但时日太长,她?还拿不准主意。


    陶椿从卧房里出来时,邬常顺已经?走了,她?跟姜红玉打个招呼,说:“大嫂,我出门?了啊,我去?养牲口的?山上转转,晌午估计不会回来吃饭。要是有人来找我,你让人去?山上寻我。”


    “好。”


    姜父姜母在院外站着,陶椿看见,开?口说:“大伯,大娘,我大哥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家里要是没急事,就在公主陵住到明年开?春吧,陪我大嫂生?完孩子。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家人口少?,偏偏事还不少?,经?常家里没人,除了小核桃,没人能时时守着我大嫂,你们二老要是能陪着她?,你们安心,我们也放心。”


    “我们再想想。”姜父说。


    陶椿说这?话只是为了表明态度,免得两个老人家还要顾忌她?跟邬老三?的?想法。


    熟悉的?咚咚声响起,剁番薯的?陵户又上工了,陶椿路过作坊,远远朝演武场看一眼,绕路从河滩附近上山。


    清早,养牲口的?人正忙着烧火煮猪食,烟雾浮起,油饼的?香味浮动,利于陶椿寻找目标,她?穿梭过去?正好赶上猪群吃食。


    眼下粉条作坊和榨油的?油坊忙得如火如荼,番薯渣和油饼日日不缺,油饼和番薯渣一起熬煮,把猪养得肥头?大耳、膘肥体壮。


    “现在的?猪有多重?”陶椿问。


    “没称过,不过最少?也有一百三?四十斤了,再过两个月,能有一百六十斤。”胡德兴话里带着点邀功的?意味,这?可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大肥猪。


    陶椿“噢”一声,她?绕着吃食的?猪走一圈,没看见开?春时送上来的?野猪。


    “野猪呢?”她?问。


    “在那边圈里,野猪长獠牙,抢食的?时候会把家猪戳死,不能放出来散养。”


    陶椿走过去?,猛地看见一个黑壮的?影子吓她?一跳,野猪骨架大,吃得好长得快,圈里的?野猪比放养的?家猪壮得不是一星半点。体型肥硕,猪毛如针,加之还有一对锋利的?獠牙,看着忒能唬人。


    “陶陵长,往后每年能多逮点野猪崽子回来养,这?一头?野猪身上的?肉要顶一头?半的?家猪,要是肉也好吃,养野猪划算。”胡德兴兴致勃勃说。


    陶椿走近一步,圈里吃食的?野猪“吼”的?一声,作势要蹦出圈拱她?,她?伸手一指,说:“明天把这?头?肥猪宰了,宰杀好一大半送回陵里,另一小半送到制陶的?山谷里。”


    胡德兴有点舍不得,他嘀咕说:“这?时候宰杀有点早,天凉了,正是长膘的?好时候,再养两个月能再长三?十斤肉。”


    陶椿从猪圈旁走开?,耐心解释说:“这?一个多月来,大伙儿都辛苦了,老老少?少?都在忙,尤其是男人们,干的?还不是轻省的?活儿,吃不好亏身子。往年巡山队在山里巡逻每每回来都不会空手,他们打猎,家里的?人都能吃到肉腥,但今年他们无暇顾及打猎和采集山货,再不宰猪,家里的?孩子们做梦都要馋肉。”


    胡德兴一听她?是为陵里人着想,那点不情愿的?心思立马没了,说:“行,明早我就喊人上来捆猪。”


    陶椿露出笑,说:“往后每隔十天,你就安排人宰头?猪,等到年底,一次宰上十头?给大伙儿发年肉。剩下的?继续养着,过了正月,还是每隔十天宰一头?。”


    胡德兴听明白了,“冬天不用攒腊肉了?以后都是到日子就宰猪,大伙儿吃新鲜肉?”


    “对。”陶椿点头?,她?继续说:“明年养的?猪肯定?比今年多的?多,你自己估摸着,猪的?数量充足,宰猪的?间隔可以缩短,七天宰一头?、五天宰一头?、三?天宰一头?,甚至在开?集的?日子还能宰上五六头?摆摊卖猪肉,年底再把卖肉钱分给陵户们。”


    胡德兴忍不住咧嘴笑,哎呦!他都能想象往后的?光景,这?是啥神仙日子呀!大伙儿只用听从陵长的?指挥,米面粮油肉不用操心就进家门?了。


    陶椿见胡德兴一脸满足,她?也笑两声,说:“胡小叔,你忙啊,我再去?养羊的?地方瞧瞧。”


    “也要宰杀羊是不?”胡德兴跟着问。


    “对,羊和猪分开?宰杀,不然十天只能吃二斤肉也不过瘾。”


    “那你慢点啊,山里树多,日头?照不透,有的?地方土还是湿的?,你小心脚滑。”胡德兴高声叮嘱。


    陶椿“哎”一声,转眼背影消失在树丛里。


    在她?走后,胡德兴盯着圈里的?野猪发会儿愣,他拍拍腿,自言自语道:“好日子真来了,过不完的?好日子啊……隔个几天宰头?猪宰只羊,隔三?差五就能吃到新鲜肉,早些年也这?样,我们哪还用偷偷摸摸瞒着人宰猪羊。”


    羊群已经?放出去?了,羊棚里没人也没羊,陶椿循着地上新鲜的?羊屎蛋找过去?,走了半个时辰,才在一棵柿子树下找到羊群和放羊的?人。


    “陶陵长,是你啊,你咋上山了?”胡弩看清来人的?长相松口气,他还当是有什么野兽,吓得他爬上树。


    “上来转一转。”陶椿见羊群在舔树上掉下来的?熟柿子,她?问羊有多少?斤了。


    “公羊估计有一百一十来斤,母羊要轻个一二十斤。”


    “不轻了,能宰杀了。”陶椿回忆一下羊群的?数量,说:“五天后宰两只羊,往后每隔十天宰杀两只羊,宰杀好送下山,每家每户平分。”


    胡弩一听终于能宰羊了,他高兴地从柿子树上跳下来,将手上两个黄澄澄的?柿子送给她?。


    陶椿把交代胡德兴的?话再跟他讲一遍,主要嘱咐要规划好,要保证陵里的?人每隔十天都能分到两三?斤羊肉。


    说罢,陶椿去?找牛群,路上吃两个甜柿子润润嗓。


    大青牛体格大,牛群走得也远,陶椿翻了半座山,都能看见断头?峰了才找到牛群。


    胡青峰悠闲地躺在牛背上睡觉,脑门?被一块儿土敲中才醒过来。


    “悠闲啊。”陶椿从树后走出来,“你放牛怎么跑这?么远?都快到断头?峰了。”


    “我都是让牛群随便乱走,走哪儿是哪儿,吃饱了再自个回去?,它们认识路。”胡青峰跳下牛背,问:“陶陵长,你咋来了?还一个人,也不怕出事。”


    陶椿没回答,她?走到牛群里,陵里的?大青牛一共有七十八头?,个个长得个大体壮,性子也温顺。由于刀疤脸的?缘故,她?总觉得牛有几分智慧,加之它们能拉犁犁地、能拉碾子压场、还能驮人驮物,跟陵户和狗一样,都为公主陵出力?了,不是猪羊那等只吃不干活的?牲口,她?有点不忍心宰杀它们。


    胡青峰看出不对劲,他拦到陶椿面前,紧张地问:“你要干啥?你一来就没好事,是不是惦记着吃牛肉?”


    “你少?吃了?”


    “我、我……那是以前。”胡青峰底气不足,以前他没养牛,对牛没感情,吃了也就吃了。


    “你真想宰牛?能不能不宰?”胡青峰随手牵来一只牛,他指着牛眼说:“你看它眼睛,它通人性,你舍得下手?”


    “不宰也行,你动动脑子给它们找点事做,像陵里的?狗一样,能看门?还能进山巡逻,陵里就没人吃狗肉。”陶椿把这?个难题交出去?。


    话音未落,牛群突然躁动起来,它们齐齐抬头?盯着断头?峰的?方向?。


    陶椿抬头?看眼天,晌午了,虎狼队和平安队应该进山谷了。


    “啥动静?走走走,我们快回去?。”胡青峰觉得不对劲,他吆喝两声,唤着牛群折返。


    模糊的?狗吠声传来,对面山上鸟雀乍然起飞,陶椿估计虎狼队和平安队跟猴群干上了,她?担心猴子逃窜过来伤人,忙跟着牛群一块儿离开?。


    回程,陶椿遇到放羊的?胡弩,她?交代他近几天不要往山上走,可以赶着羊群下山吃草,免得遇到逃窜的?猴子再受伤了。


    走出大山,已是傍晚,陶椿在山里就吃了两个柿子,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无力?再往回走,直奔演武场啃番薯吃花生?。


    “陈管事,来客了。”香杏大步跑来,她?高声喊:“西边来人了,不知道是帝陵还是定?远侯陵的?陵户。”


    陵里的?狗九成都进山了,这?回外客来了没狗报喜,还是作坊收粉条的?人先瞧见动静。


    陶椿抓一把花生?塞兜里,她?跟陈雪一起去?迎客。


    陶椿没猜错,来的?人是定?远侯陵的?,春仙带队,一行二十余人赶着牛群驮来今年的?新米新面。


    “于陵长,恭喜啊。”一见面,陶椿抢先开?口,“我猜到你这?两天就要过来。”


    春仙得偿所愿,整个人精神焕发,这?会儿笑得爽朗又豪气。


    “我听到消息能换花生?油,紧赶慢赶磨出来四百斤面二百斤米,想抢先换三?百斤花生?油。来得不晚吧?能换吗?”春仙问。


    “能,三?百斤油是有的?,你们歇一夜,明儿跟我进山去?油坊挑油。”陶椿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换三?百斤,分下去?一户十斤油?只能吃到年底吧?”陈雪问。


    “不妨事,年底宰猪有猪油补上。花生?油吃没了,年后过来也能再换。我们这?次要是抢先换多了,其他陵岂不是要等许久,也让你们为难不是?”春仙说。


    陈雪露出笑,她?舒心地说:“还是于陵长通情达理,你这?话说得在理,要是其他陵的?陵长都这?么想就好了。这?次集市,我们一共收到六七万斤番薯,要是赶在下雪前磨不完,我们还要担心番薯会冻坏。”


    春仙嘴角的?笑意愈发真切,他走到陶椿身边,善解人意地说:“陶陵长,我们是你娘家人,你有为难的?事咋不跟你娘家人说?担心番薯搁坏了冻烂了,可以找我们帮忙啊,我们能帮你们磨番薯。人手不够,我给你送人手,地方不够,我派人驮番薯回去?,晒好粉再给你送来。”


    陶椿上下打量他两眼,冷笑道:“于陵长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外道了不是,啥于陵长陶陵长的?,那都是给外人喊的?,你还喊我春仙大哥,我还喊你椿妹子。”春仙套近乎。


    陶椿忍不住笑一声,她?摇头?说:“我可不敢,你当上陵长就化身为狼,盯上我们公主陵这?块儿肥肉。”


    “不不不,你们吃肉,让我们喝点汤。你瞧我们来一趟给你们送大几百斤的?粮食,总得让我们再捞点回去?。”春仙说起正经?的?,“我们有来有往,大伙儿都能吃好的?穿好的?,也免得山陵使?忌惮你们成为大地主。”


    “随我回去?谈吧,天要黑了。”陶椿不跟他兜圈子,她?看陈雪一眼,说:“把客人安排好。对了,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别乱说话。”


    陈雪讪讪地“哎”一声,她?瞪春仙一眼,扭头?走了。


    第224章 人精 是友非敌


    回邬家的路上,春仙还一直叭叭说:“椿妹子,你?考虑考虑我的话,我也不是?想跟你?们抢生意,你?们做不完的可以?分给我们一点,报酬给银子可以?,给粉条也成。”


    陶椿只听?没回话,一直到家门?口了,她才?说:“剁番薯磨浆的事?不归我操心,靠我们陵里?的人手能不能解决好几万斤的番薯,我也不清楚,明?天我跟你?去找年婶子,问问她。”


    “也行。”春仙知道陶椿的为人,她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看样子她还真不了解磨番薯做粉条的进度,这让他很是?惊讶,同时也有点羡慕,这说明?她的帮手很能干。


    “大侄女回来了?这位是??”姜父问。


    “定?远侯陵新上任的陵长,姓于叫春仙,他也是?我娘家大嫂一母同胞的兄长,算是?拐着弯的亲戚,大伯你?喊他春仙就?成。我领他回来吃顿饭,夜里?也宿在家里?。”陶椿介绍,她指一下柴房后?的土屋,跟春仙说:“之前山陵使过来在这边住过,你?晚上住那边。”


    春仙没意见。


    姜红玉出来打个招呼,又进灶房做饭,陶椿也去帮忙,让春仙随意点,她就?不招待他了。


    一直到饭好,天色暗下来了,邬家兄弟俩还没回来,春仙不由问:“两个邬兄弟呢?进山巡逻去了?”


    “在制陶的山谷里?驱赶猴群,断头峰西南边的一座山里?住着一群猴,它们闻到炒花生和榨油的味道,跑这儿做贼来了。”陶椿说,“就?我们这几个人,吃饭吧。”


    陶椿从早饭后?就?没进过热食,这顿饭吃得急促,春仙几次想说话都没找到机会,只能作罢。


    饭后?,陶


    椿去洗锅洗碗,她让春仙等一会儿,“你?晚点再去睡,我待会儿跟你?谈桩生意。”


    春仙立马喜气洋洋地“哎”一声。


    “我来洗,你?们去谈正事?。”姜母说。


    “不急这一会儿。天黑了,大娘你?舀水洗洗早早歇着,免得看不清再磕着碰着。”陶椿说,她朝外喊一声,见小核桃跑来,她交代说:“你?先别睡,待会儿陪我跟于陵长谈事?,让你?长长见识,看看春涧大舅的变脸功夫。”


    春仙:……


    有小核桃陪着,姜红玉就?不在外面磨蹭了,她喊她爹娘舀水,她累了,想早早洗干净躺床上歇着。


    等陶椿把锅灶收拾干净,院子里?只剩春仙和小核桃二人。


    春仙见陶椿出来,他立马坐正,迫不及待地问:“啥生意?”


    “之前跟你?提过,收集松树汁液做松香,这个季节正合适,你?若是?能接这桩生意,我在下雪之前就?要货。同样,你?也只能赶在下雪之前收集松树汁,一旦落雪就?要结冰,松树汁淌不下来。”陶椿说。


    “我这趟过来也是?为了跟你?说这个事?,松树汁已经在收集了,不过我们陵的人手不如公?主陵的人手多,我能使唤的人更?少,今年松香估计不多。不管多少,在下雪前我一定?给你?送来。”春仙没掩藏他的窘境,他虽当上陵长,但还没收服人心,他的话语权可能还比不上公?主陵的管事?。


    “价钱你?怎么看?想要换什?么?或是?一两银能买多少?”


    春仙摆手,“这个明?年再说,今年不是?生意,是?交情。用松树汁熬制松香是?你?跟我说的,今年熬制的松香全送给你?们。”


    陶椿想了想,接受了。


    春仙见她似乎没话可说了,他老话重提:“椿妹子,我之前的话不是?玩笑,你?们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事?可以?转交给我们,我一定?给你?办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据我了解,目前是?没有的。”陶椿摇头,她坦诚地说:“做粉条的生意无法假借人手,其中的利润只够我们自己陵的人分,所以?有困难有压力也只能在陵里?解决。我记得后?妃三陵送来六千斤番薯和二千斤花生,然后?换走了一千斤粉条,而六千斤番薯最多只能做出一千二百斤粉条,就?拿一千二百斤算,我们在这笔生意中只有二百斤的盈余。如此算来,六万斤番薯只有二千斤的粉条盈余,分到四十七户陵户头上,每户分到不足四十五斤。如此一算,转包出去就?不划算了。”


    春仙闻言沉默一会儿,继而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一斤花生只能出四两油?”


    陶椿记得她是?说过,于是?点头。


    春仙算了算,拿六万斤番薯定?量,六万斤番薯要配二万斤花生,去壳后?估计有一万五千斤花生米,出油五千六百斤,换得米面再分给陵户,每户不足二百五十斤。他刚要泄气,转而想起这只是?今年头一批生意,下一个集市番薯大丰收,加之有人不愿意为储藏费力,又会有大几万斤番薯和花生送来,到了明?年开春,没吃完的番薯还会再送来换粉条。


    他把他盘算的跟陶椿讲明,“依你?们陵里?的人手,估计忙不过来。”


    “到时候人手不够用了,我给你?捎信,你?带人过来拉,或是?带着口粮住到我们这儿也行。”陶椿松口。


    “先谢过了。”春仙拱着手往桌上一趴,做出拜服的姿势,他求饶道:“椿妹子,我真是?打算给你?搭把手,从中喝点肉汤,没旁的意思,你可别防我。”


    “不是?防你?,是?关于陵里?的事?我要慎重。而且我们陵里?也不是?我的一言堂,事?后?我还得跟陵里?的人商量,所以?才?迟迟给不出准话。”陶椿解释。


    “跟管事们商量?”


    “不是?,是?所有的人,陵里?的生意是?大家伙儿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要通知到每一个人。”


    “真的?”春仙不敢相?信。


    “真的。”小核桃接话,“我婶婶说过,我们是?公?主陵的主人,主人哪有不知道自家事?的。”


    春仙又沉默了,看来他要学的还有很多。他搓一把脸,坐直了说:“陶陵长,我是?来找你?求助的,我们两个陵离得近,还有姻亲关系,你?们陵里?要是?要收购什?么东西,还请优先考虑我们。”


    “这个肯定?没问题,找谁都是?找,肯定?是?优先你?们。”陶椿承诺,她当场就?说:“大生意没有,小生意不缺,就?看你?能不能让定?远侯陵的陵户接手。我们陵里?的陵户老少都忙,所以?很多生活上的东西没精力自己动手,比如扁担、箩筐、篾席、簸箕、麻袋、草鞋、布鞋之类的,这些?都缺。还有板栗、核桃、蜂蜜这些?山货,去年我们还集体上山采摘,今年没空去,有人挑来卖,指定?卖得出去。”


    春仙一一记下,这些?东西只有公?主陵的陵户需要,非集市也能驮来卖。


    “谢谢啊。”春仙吁口气道声谢,接着又说一声谢,“我能得偿所愿,椿妹子,你?有一半之功,这份恩义我永记在心。在个人方面我估计是?报答不了你?,不过我能承诺,只要我是?定?远侯陵的陵长,定?远侯陵和安庆公?主陵永不为恶,你?无需担心我算计你?。”


    陶椿笑一声,说:“我相?信春仙大哥的人品。”


    “多谢你?看得起。”春仙起身,他摇摇手,说:“夜深了,我回屋歇着,你?俩也回屋吧。”


    陶椿牵着小核桃准备去舀水,快进门?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问:“你?们这趟过来没驮番薯来?”


    “没有,驮来了也是?加重你?们的负担,左右都是?等,不如等你?们把手上这批粉条做完了,年底再送来。”


    说罢,春仙的身影已经走到柴房后?面了。


    “春涧大舅挺好的。”小核桃说。


    “小核桃有眼光。”春仙在屋后?笑着来一句。


    小核桃吐下舌,她蹦了蹦,问:“婶婶,我今晚跟你?睡行吗?”


    “行啊。”陶椿把油盏递给她,“走,我们去澡堂。”


    等躺到床上了,小核桃抱着被褥叽叽咕咕道:“婶婶,你?是?不是?怕我小叔吃醋,今晚才?让我陪着?”


    “没有啊。”陶椿不承认,“我是?想让你?看看聪明?人。”


    “嘁!你?以?前谈事?可没叫我陪着。”


    陶椿忍俊不禁,“睡觉,你?懂个啥。”


    小核桃哼哼两声,她懂得可多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叽叽咕咕问:“春涧大舅是?聪明?人,我小叔是?笨蛋?”


    “嘘——”陶椿做贼似的发笑,“可不能说,你?小叔是?个小心眼,让他晓得,你?等着挨揍吧。”


    “你?不跟他说不就?得了。”


    邬常安要是?春仙这样的聪明?人一样,她跟他估计早过不下去了,为了争夺话语权能打破脑袋。


    “你?小叔也是?个聪明?人,不过他的心思不在生意上。”陶椿不再玩笑,免得小核桃信以?为真。她捂一下小核桃的眼睛,说:“闭上眼睛,快睡,别跟我说话了,我明?天要早起去找你?小叔。”


    快睡过去时,陶椿心里?嘀咕一句:这丫头真是?个人精。


    第225章 人猴大战 敲打陈雪


    早饭快好了,陶椿解下围裙打算出门?找


    春仙,这?人一大早就起了,帮忙挑两担水回来,随后就不见人影了。


    “正要出去找你,饭好了。”陶椿出门?就看?见春仙打西边过来,她喊一声。


    “人回来了?那我这?就盛饭?”姜母问。


    “行?。”


    陶椿等在?院外,等人过来,她打量着他问:“你干啥去了?”


    “随便转转,看?你们陵里缺什么。”春仙坦诚地交代,“日后挑担来卖卤豆干和竹筐麻袋的时候,顺带再?捎点鸭蛋鹅蛋,你们陵里养鸭子和鹅的人少。”


    陶椿点头,“吃饭吧,吃过饭随我进山。”


    “我就不去了,我今天在?你们陵里多转转,你带上我们陵的陵户进山。”春仙说,“我带来二十三个人,三百斤油,他们背也背回来了。人数估计还有多的,多余的人手可?以撇下来,安排他们去帮你们推磨或是晒粉。”


    “陵里的人手够用。”陶椿拒绝了,她还打算领着定远侯陵的陵户进山帮忙驱赶猴群。


    早饭是鸡蛋蒜苗粉条汤,吃得简单,一碗粉条汤下肚,陶椿就饱了,身上也暖和了。


    那场连绵七日的秋雨过后,山里一早一晚就添了些凉意,陶椿此趟进山收拾个大包袱,有她的棉夹衣也有邬常安的棉夹衣,还有一床薄褥,夜里冷了可?以叠盖。


    “带这?么多东西?”姜红玉诧异,“你这?是也要在?山谷里待几天?不是傍晚就回?”


    “对,我去多住几天,下个集市开集之前会?赶回来。”陶椿说。


    “这?可?不止几天,离下次开集还有小半个月。”姜红玉说,“你又出门?这?么久啊?”


    “陵里的事都捋顺了,各个管事也打理得很好,无需我多插手,我不用再?守在?陵里。而油坊才起步,我去看?看?,有我过去守着,杜管事和杜大嫂能?回来住几天陪陪孩子。”陶椿解释,她看?向姜父姜母,说:“大伯,大娘,你们可?别误会?我是因为你们避出去的,放宽心在?这?儿长住就是,我跟邬老三都没意见,家里人多热闹,我们都是爱热闹的。”


    姜父没料到她把话说这?么明白,听说她要离家十来天,他是有这?个想法,觉得陶椿因家里多两个陌生人不自在?才要躲出去。


    “住山里哪有在?自己家舒服,还危险,我听那个借狗借蛇的男人说,山谷里蛇和耗子可?不少,眼下又来群猴,多危险。”姜母劝道。


    “你们陵里的陈管事来了。”春仙在?院外提醒一声。


    陶椿扛上包袱,她匆匆说:“我过去看?看?,要是住得不舒服我们再?回来。”


    “哎!你这?是乱折腾。”姜红玉说。


    陶椿笑笑,她走出院了又回头说:“大嫂你得习惯,我跟邬老三往后乱折腾的时候还多,我跟他不用生孩子,不用花心思?教养孩子,这?多出来的精力?可?不就是随心瞎折腾。今儿我进山驱赶猴群,明儿或许就搬去双头峰追逐鹿群的踪迹,后儿我觉得厌了就回来了。”


    姜红玉愣住了。


    陶椿扭身朝陈雪走去,问:“定远侯陵的陵户都吃过早饭了?”


    “是,花管事要进山一趟,去看?看?烧陶烧炭的情况,我还想着让她带队,所以过来问问你。”


    “我也去,我跟她一起。”陶椿挎好弓箭,她往后指一下,说:“于陵长不进山,你带他在?我们陵里逛逛,我们陵里缺什么少什么都跟他说,看?他能?不能?想法子弄来卖给我们。”


    陈雪脚步顿住了,她回头看?春仙一眼,又赶忙追上陶椿,迟疑地说:“陶陵长,你昨儿还不许我跟外人多说话,今儿又让我什么都跟他说,我有些拿不准。”


    陶椿停下步子,她盯陈雪一眼,说:“糊涂了?真拿不准?利己利他分不清楚?对我们有利的事事能?说,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连口风都不能?漏,明白了?”


    陈雪脸上一红。


    陶椿腾出手拍她一下,随即往家的方向一指,换个口吻温和地说:“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就站在?那个地方,告诉我你能?帮我盯着你婆家人,那天是我第一次对你有印象,我当时心想你这?人拎得清,知道保全自己,也足够谨慎。陈管事,你接触的人多,受到的赞誉也不少,难免会?自满自骄,我能?理解,我也经常为我自己骄傲。但你我身上肩负的担子不轻,随口的一句话一个承诺,影响的不单单是个人。谨慎这?个心性不能?丢,要多想要少说。”


    陈雪这?下羞得抬不起头。


    “不是对你不满,这?半年来,你做得不错,我私下没挑剔过,只?是今天就事论事……”


    “我晓得,我没埋怨您。”陈雪不想听安慰,她心里明白,陶陵长批评的每一句话都没说错,跟年头的时候相比,自己变了不少,而她还没发觉。


    “有错就改,还是我们的好管事。”陶椿不再继续之前的话,她抬脚继续走,不忘说:“陵里的事交给你们打理,有事去山谷找我,没事不用找,下一个集市开集前我会回来。”


    陈雪在原地站了许久,待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她转身去找于陵长。


    陶椿在?演武场跟花管事和定远侯陵的陵户汇合,小鹰跑来问能?不能?带她一起进山,她想她爹娘了。


    “我去山里换你爹娘回来,你在?家等着。”陶椿说。


    “陶陵长,今天要杀猪是不是?”一个老人问。


    “对,不止杀猪,过几天还宰羊。这?事你们问胡大管事,具体的让他写个告示贴在?告示牌上。”陶椿交代一句,她不再?耽误,抬脚带人上山。


    这?趟去山谷,陶椿带队领着定远侯陵的陵户从养牲口的山上走,趁机可?以看?一下有没有猴子逃到这?边山上。


    山谷里,一场对峙刚结束。


    昨天虎狼队和平安队一大帮人带着狗群奔向山谷,有他们加入进来,人、狗的数量立马多于野猴,他们当即冲进山里跟猴群打起来。地上狗有一二百只?,猴子不敢下树,人又有弓箭,比猴子扔下来的树枝锋利太多,一场交锋,猴群败走,留下数十只?野猴的尸体。


    当天夜里,败走的猴群又来,陵户们把狗集中在?山谷里,有狗群镇着,猴群挂在?山上的树上没能?下山。


    猴群守了一夜,天一亮,人带着狗群又撵进山,猴群争相奔走。


    然而人一回转,猴群又跟来了。


    陶椿在?养牲口的山上没发现猴子的身影,走到断头峰靠近山谷的地段,地上脚印凌乱,断口新鲜的树枝满地都是,有些树枝上还挂着猴毛。


    山上下来一大群陌生人,山谷的狗群狂吠,它们在?地上伤不了猴子,这?两天攒了不少郁气,狗吠声狂躁,吓得定远侯陵的陵户纷纷爬上树。


    狗群奔上断头峰,守在?西侧谷口两边山上的猴群立马下山伤人,狗群听到动静又狂躁地折返,陶椿和花大嫂立马带上另外的二十三个陵户跟上。


    猴子跳上屋顶,就近蹿到人背上伤人,山谷里人猴混战,因狗群奔来,地上的猴立马奔走。


    威胁少了,陵户们立马集中火力?对付屋顶、墙头和人身上的猴子。


    陶椿放箭射中厨房屋顶上的一只?猴,猴子尖叫一声,滚下屋顶,接着被另一支箭钉死在?地上。


    猴群逃窜,狗群追上去了,陈青榆一挥手,说:“追!”


    “陶椿,你留下。”邬常安着急忙慌喊一句,转身也跑了。


    陶椿看?了眼奔逃的猴群,她挽弓射箭,给还没断气的猴子补上一箭。


    定远侯陵的陵户看?着山谷里被猴子挠得皮开肉绽的陵户,吓得心肝发颤,脸都挠破相了,看?着都疼。


    “过来,搭把手。”龚大夫喊,“你们帮我按住他。”


    这?趟猎猴行?动,陈青榆把龚大夫也拽来了,这?时候派上用场,他倒碗烧酒给被猴挠伤的人清洗伤口,被按住的人疼得面目狰狞,止不住地大叫。


    陶椿赶过来,问:“伤势严重吗?”


    “估计不要命,就是要留疤。”龚大夫说,“我这?儿有帝陵的大夫给的外伤药,止血很有效,我都带来了,这?就给他敷上。”


    被猴子挠伤的有三个人,李方青的伤势最重,脸上被猴子挠了一爪子,从鼻子到眼角的一条疤最深,好在?鼻子眼睛都没受伤。其次是陈青云,他胳膊上被挠出一扎长的伤口。最后是陈平,背上被猴子蹬了一爪。


    “去年你们救我,那次我没被猴子挠到,这?次把去年的补上了。”陈青云处理好伤口,他有心思?说话了。


    “是不是对猴子发怵?所以猴子冲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后躲?”陶椿问,“猴子那东西就是你弱它强,你强它弱,让它们知道怕才不敢欺压到人头上。”


    陈青云点头,他是躲了一下子,才让猴子挠到一爪子。


    陶椿去看?看?李方青,他伤口止住血了,她托定远侯陵的陵户帮忙,让他们把他抬进屋里的榻上躺着。


    陈青云和陈平也进屋休息。


    花大嫂和杜大嫂将猴子的尸体搬到一起,一共


    死了二十二只?。


    “猴子肉能?吃吗?”花大嫂问。


    陶椿闻言摆手,“长得这?么像人,我可?不敢吃,喂狗算了。”


    “咦?人都不在??狗也没一只?……出啥事了?”


    陶椿扭头看?过去,是胡青峰挑着担子从山上下来,他是来送猪肉的。


    “刚跟猴群打完,都撵猴子去了。”花大嫂说。


    “对了,你多待一会?儿,待会?儿把定远侯陵的陵户带回去。”陶椿说,“花大嫂,你去做饭,我跟杜大嫂给定远侯陵的陵户沽油。”


    “行?。做不做其他人的饭?我估摸着虎狼队和平安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花大嫂问。


    “先做我们的吧。”陶椿说。


    虎狼队和平安队是天快黑时才回来的,这?趟他们把猴子撵回老巢,去的时候一路放箭,又夺十条猴命。


    第226章 山里采集 夫妻独自行动


    驱赶猴群的?人回来时,陶椿正在厨房包包子,今天才宰杀的?肥猪,肉很新鲜,拿来包包子正好,拌上菌子丁和野葱,吸油又解腻。


    “有人受伤吗?”陶椿走出?去问。


    “没有,有狗在,猴子不敢下?树。”邬常安说,“这下?给撵回野猴岭,也?让它们?吃到教训了,想来不会再过来。”


    杜星走过来,问:“今儿跟你一起过来的?人是哪个陵的??”


    “定远侯陵,过来换油,三百斤,已经拿走了。”陶椿说。


    杜星脸上露出?笑,“可算有进账了。”


    “春仙带来的??”邬常安问,他?酸酸地说:“还真让你猜准了。”


    陶椿剜他?一眼。


    陈青榆和李渠远远打个招呼,二人去看伤患,不一会儿相继出?来,过来跟陶椿说:“这两天一共射杀四十?二只猴,我们?伤了三个人,姓龚的?说这点伤不要命,还是挺划算的?。”


    “四十?二只?那猴群也?算大伤元气。”陶椿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陶陵长,我跟李伍长商量了下?,我们?再留两天,要是猴群不再过来,虎狼队去巡逻,平安队在山谷多留几天,确定猴群不再过来,他?们?回陵。”陈青榆说。


    “按你们?商量的?来。”陶椿没意见,她看向杜星,说:“我收拾了包袱来,接下?来小半个月我跟邬管事住这儿,你跟你媳妇回去住些?日子,陪陪孩子。”


    杜星愣了愣,他?思量一下?,油坊的?事交给陶陵长,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就应下?了。


    花管事过来也?是让负责烧陶烧炭的?人回陵住些?日子,歇一歇再来制陶。


    撵猴子撵出?一身臭汗,男人们?去河边冲澡,等?人都回来,二百四十?八个包子也?蒸好了,除了包子还有肉片粉条汤。


    陈青榆咬一口白?面包子,一咬一嘴香,包子馅淌油,满口的?滑腻。


    “这是啥肉?猴子肉?不对,吃着像猪肉。”陈青榆问。


    “是猪肉,你们?开春在野猪岭逮的?野猪崽子长大了,今天宰的?就是圈养的?野猪,膘厚肉肥,没腥臊气,不比家猪的?肉差。”陶椿说,“今天宰一头,胡青峰送来三十?斤肉,还有一筐菜,我都拿来包包子了。”


    “肉是挺香,一点也?不柴,看来野猪只要骟了,再圈养在圈里,跟家猪没差。我们?巡逻往野猪岭转转,看有没有母猪下?崽子,再逮几十?只野猪崽子回去养。”陈青榆意气风发?地说,开春的?那批野猪崽子就是他?领队带人逮的?,这个事还该他?来做。


    “话说今年咋不见野猪下?山糟蹋庄稼?”李渠觉得奇怪,“莫不是它们?晓得害怕了?”


    “我觉得是陵里人多动静大,野猪不敢过去。”陶椿接话,“这两个月来,我们?陵里四面八方都有人群行走,野猪又不是饿疯了,哪会往人多的?地方闯。”


    “这么说的?话,狼群是不是也?不敢来了?”李渠问。


    “我觉得很有可能。”陶椿点头。


    陈青榆笑,“再把西边的?野猴解决掉,我们?陵里六座山除了毒蛇毒虫,没有能要人命的?野兽了。”


    “猴子要是有脑子,它们?就不该跟人对上。”邬常安摇头,“本来不想伤它们?性命的?,偏偏它们?性子凶煞,还想跟人斗一斗,吃一场败仗不长记性,还拖家带口地再来争输赢。”


    “它们?就是太有脑子,才会跟人对上。”陶椿说,猴子可不是没脑子的?东西,它们?是想法太多,保不准还想当人的?头领,故而一而再地过来交锋。


    “它们?再来我们?还打,不来就算了。”陶椿劝和,不想赶尽杀绝。猴群损失惨重,她估摸着猴群不会再来。之前这群猴遭黑熊猎杀,只得搬家换地盘,一直不敢回老?家,想来也?不是硬气的?主?儿,这回吃大亏应该能长记性。


    黑夜降临,陵户们?把狗拴在山谷里,陆续回屋睡觉。


    这一夜,狗吠声没再响起。


    次日一早,花管事和杜管事带上各自的?人回陵。


    陶椿安排李渠另选五个人接手榨油的?活儿。


    陈青榆带人剥猴皮,猴皮鞣制好能做靴子能做褥子,肉则是喂给狗,免得狗群奔进山里打猎,再让野猴钻空子伤人。


    四十?二张猴皮经过刮洗、揉洗,两天就过去了。


    猴群没再来,一早一晚的?猴叫声也?没消失,这说明猴群也?没搬家。


    人猴相互防备。


    虎狼队该去巡山了,离开前,陈青榆把泡在草灰水缸里的猴皮交给李渠,让他?隔两天槌洗一道,换水再泡。


    虎狼队离开,李渠带着平安队去野猴岭一趟,把狗啃剩的?骨头撒一路,以此吓唬吓唬猴子。只要它们不来公主?陵撒野,他?们?也?不伤它们?性命。


    陶椿从油坊里找出?两个麻袋,她跟炒花生的?人交代一声,出?来喊:“邬老?三,上山摘皂荚去不去?”


    “哪座山?”邬常安问,“去,肯定去,这就走?”


    “断头峰上就有棵皂角树,我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了。”陶椿把麻袋递给他?,她拿上扁担,又去厨房里拿个火炉拿个陶网,最后装半篮子炭。


    “我们?走了啊,晌午不回来吃饭。”陶椿说。


    李重在推磨,闻言扬一下?手表示知?道了。


    黑狼黑豹跟着邬常顺巡山去了,这趟出?门,花斑狗跟着陶椿和邬常安跑前跑后。


    陶椿眼尖,在层层落叶下捡到两颗红枣,她在身上擦一擦,自己吃一颗,喂邬常安一颗。


    枣子挺甜,邬常安抬头看一圈,没看见枣树,这两颗枣子不晓得是风吹来的?,还是松鼠落下?的?。


    “走,我们?找找枣树。”陶椿推他?,“今年我们?屋后的?枣树没结枣子,我今年没尝到几颗枣子。”


    邬常安想了想,雨后这些?天一直刮西北风,他?牵着陶椿往西北方走,边走边踢地上的?落叶,一柱香后,落叶下?的?落枣多了起来。再行一段路,一片枣树林出?现在眼前,枣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黑褐色的?枝头,零零碎碎地点缀着红色干枣,风一吹,啪啪掉几颗下?来。


    “咦!刺猬!”陶椿看见一个大刺猬,身上的?刺上串着红枣。


    邬常安见她跑去看刺猬,他?丢下?麻袋和扁担,选中一棵枣树爬上去。


    “我来摇枣子,你站远点。”他?喊。


    “慢着。”陶椿给刺猬多扎几颗枣子,说:“你等?等?,我把地上的?落叶和落枣扫一扫,免得摇下?来跟地上的?混一起了。”


    说着,她折几根叶子还没完全黄的?藤条,大力扫几下?,落叶成堆。


    邬常安爬到高处摘一颗枣子,他?咬一半,另一半丢下?去砸陶椿,一颗没砸中再砸一颗。


    “不是说等?一会儿再摇树……”陶椿看清砸中她又掉落在地的?枣子上有牙印,她抬头盯他?。


    “枝头上晒红的?枣子还挺甜,比摘下?来晒干的?枣子好吃。”邬常安语气寻常地说。


    陶椿被他?骗过去了,她低头继续扫落叶。


    “咚”的?一声,又一颗枣子掉下?来,枣子滚到陶椿脚边,她捡起来擦擦装兜里,紧跟着,她迅速抬起头,


    一眼抓住他?要砸她的?动作。


    “还装啊!”陶椿瞪他?。


    “装啥?”邬常安继续装。


    “狗丢枣子砸我。”


    “狗跟你亲嘴了。”


    陶椿:……


    她从怀里掏出?鼠皮手套戴上,丢下?藤条往枣树上爬。


    “好好好,我砸你的?时候是狗,其他?的?时候不是。”邬常安一看不对劲,他?立马求饶,“你快下?去,别上来……我摇枣子了……行行行,我下?去,你捶我一下?,别往上爬了。”


    陶椿不理他?,她换个方向摇枣枝,不跟他?一起。


    一棵树摇完,二人一起下?去捡枣子。一棵树上摇下?来三斤多干透的?红枣,陶椿和邬常安继续去找皂荚树。


    至于?枣子,陶椿打算明天再来,今天带的?麻袋要用来装皂荚。


    金秋十?月,皂荚树的?果实已经成熟了,皂荚壳由绿转黑,荚壳里水分蒸发?变得贴合,里面的?种子饱满或干瘪,看得一清二楚。


    陶椿和邬常安一人拿个麻袋,爬上皂荚树坐在枝头拽皂荚,花斑狗在树下?转一会儿,一头扎进草丛里,等?它再回来,肚子已经鼓了。


    秋天山里野物肥,陶椿坐在树上看见一只灰兔子从洞里出?来,她指给邬常安看,邬常安的?弓箭挂在树枝上,他?取下?来交给她,让她打猎。


    陶椿拉开弓,箭头跟着灰兔移动,树下?的?花斑狗悄无?声息地压下?身子。


    嗖的?一声,陶椿放箭,箭落空,兔子疾跑,花斑狗一蹿而上,一爪子把灰兔按倒在地。


    邬常安嫌弃地“啧”一声。


    陶椿哀嚎一声,她挽尊说:“我前几天还射中一只猴子。”


    第227章 集思广益 人民群众有智慧


    火炭点燃,待青烟消散,陶椿把腌好的兔腿放陶网上烤,四?条兔腿居中,余下的兔肉摊在陶网的边角,兔头不容易烤熟,就丢给花斑狗啃骨磨牙。


    邬常安还在树上摘皂荚,一直到树下的烤肉香味飘上来,他才放置好麻袋下树。


    “要摘多少皂荚?我们?自己?用还是发给陵里的人一起用?”邬常安这会儿才问,陶椿喊他来摘豆荚的时?候他没多想,这会儿摘下来的豆荚能装满一麻袋了,他想起这个问题。


    “都行。”陶椿递给他一双树枝削的筷子,说:“留够我们?自己?用的,剩余的送给其他人。我就是前几天路过发现这棵皂荚树,才突发奇想来摘皂荚。等猪都宰杀了,我用猪胰子和豆粉做几十斤胰皂,年底分给陵里的人,来年大?伙儿或许就不用皂荚洗澡洗发了,皂荚粉只用来洗衣。”


    “那我们?没事做的时?候就来摘皂荚,多摘点。”邬常安心?里有?数了,他挟一坨烤得发黄发焦的兔肉喂嘴里。


    陶椿挟个兔腿拿手上,这趟上山没带油,兔腿烤得发干,外面一层肉烤得像个壳,肉丝发硬发柴,一入口有?些废牙,多嚼几下就有?滋味了,像是风干的肉干,却比肉干多几丝炭火熏烤的风味。


    炭火熏烤的兔肉外韧里嫩,陶椿喜欢吃发柴的肉壳,左右不缺时?间,她撕掉焦香的外壳喂嘴里吃,嫩兔肉继续放在陶网上烤。等候的功夫,她就在树下捡邬常安打下来的皂荚。


    邬常安嘴巴不挑拣,是肉就吃,他吃掉半只兔子填填肚子,又爬上树继续摘皂荚。


    火炉里的炭烧了多久,兔肉就烤了多久,大?半个下午,陶椿像吃零嘴一样,一会儿跑来啃一嘴肉,一会儿翻兔肉的时?候再啃一口。花斑狗在皂荚树下守半天,才守到啃得光秃秃的兔骨头。


    落日和晚霞打照面时?,夫妻俩才带着花斑狗下山。


    两袋皂荚倒在山谷里晾晒,次日陶椿和邬常安又上山了,这趟上山主要是打枣子。大?概是陵里从八九月就在磨番薯,之后又割麦晒麦子,吸引得鸟雀都出?山了,山上的这片枣树林才有?枣子留在枝头,留到全红自然晒干,比提前掉下枝头的枣子味道好。


    胡青峰骑着大?青牛来山谷送羊肉,途经断头峰被不吭不响突然冒出?来的狗吓了一跳。


    “是你啊,你咋不叫一声?就直接过来拦路?得亏你长一身黑白毛,要是灰毛,我把你误当成野狼射杀了你岂不倒霉。”胡青峰跟狗嘀嘀咕咕,他驱着大?青牛继续走,边走边唤狗:“走了,今儿不用你打猎,我带的有?羊肉,晚上请你喝羊汤。”


    陶椿听见了,心?想这又是一个喜欢跟狗说话的,难怪他会舍不得宰杀牛。


    邬常安冲陶椿比个“嘘”的手势,他们?夫妻俩不吭声?,慢下步子隔着段距离跟在胡青峰身后。


    胡青峰毫无所觉,一直到走下断头峰,他回头看花斑狗有?没有?跟上来时?,视野中猛不丁出?现两道静悄悄的身影,他一个恍惚,惊得差点摔下牛背。


    “可算发现了,我俩要是野狼或熊瞎子,你这会儿已经没命了。”邬常安笑话他,“你在山里行走,竟然没警惕心??胡老弟,你也别养牛了,先跟着巡逻队在山里跑半年吧,能保命。”


    “这不是有?牛有?狗跟着,我看牛不跑狗不叫,想着附近就是安全的。”胡青峰解释,“你俩啥时?候看见我的?”


    “你遇到狗的时?候。”陶椿说。


    “难怪它看见我不吭不声?的,原来是附近有?人啊。”胡青峰忽略邬常安后一句话,他反手拍一下背篓,说:“今天宰杀两只羊,剥皮放血后连肉带骨一共一百五十三斤,我给你们?送来三十五斤。”


    陶椿想说以后再来送带血的生肉,他找个人同行做伴,免得由着他毫无警惕的性?子一个人在深山行走,再把命丢了。随即一想公?主陵的六座山范围内或许已经没有?大?体格野兽了,加之陵里人手忙活不开?,她就咽下话,转而说:“下次再过来,你带上你家的狗放哨。”


    “下次?行。”胡青峰也有?点后怕,不谈野兽,今儿跟着他的两个人要是换成想害他的,他都逃不掉。


    有?三四?十斤新鲜的羊肉送上门,留守的平安队很是高兴,他们?今天没去野猴岭震慑猴子,都留在山谷里轮换着推磨、榨油,着实有?些无趣,有?人已经惦记着要回陵了。


    “你明天回陵跟杜管事传个话,油坊里的花生没多少了,顶多够榨一天,让他尽快带人送花生来。”李重说,他心?想送花生过来总不能再走,到时?候榨油的活儿有?人接手,他哥总不能还逼着他天天推石碾子。


    “杜管事心?里有?数,不用我们?催,他明天就要带人送花生进山。”胡青峰说。


    李渠吐掉枣核,又抓两个枣子扔嘴里,说:“他明儿要来,你今儿还跑一趟?羊肉抹盐腌着,一两天也坏不了。”


    “我来还有?旁的事。”胡青峰抓一把熟花生揣兜里,他去找邬常安。


    邬常安在厨房给陶椿打下手,见胡青峰过来,他看一眼又低下头切羊肉。今天晌午煮羊肉粉条汤,羊肉要切薄薄的片,他主动揽下这个活儿,为了练刀功。


    胡青峰站在门口看得心?惊,刀刃贴着邬常安的手指切下去,他总担心?下一瞬菜板上就多一滩血。


    “晌午吃羊肉粉条汤,余下的羊肉腌半天,晚上烤羊肉串。”陶椿说,“你今晚在这儿歇一夜,明儿再回去。你过来了,牛群是你爹在看着?”


    “哎……”胡青峰回神,说:“我过来还有?一个事,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给牛群找个事做就不宰它们吗?这话算数不?”


    “算数。”陶椿点头,“你有?啥主意?”


    “我想请邬管事想法子做两个两丈长的石槽,还有?两个石头轮子,像我大?伯坐的轮椅上的轱辘一样,两个石轱辘中间一个杠连着。”胡青峰边说边比划,见二人都看着他,他继续兴奋地说:“我到时?候赶牛套着石轱辘碾压石槽里的番薯,这样一来磨番薯的速度不就快了。要是能多做几个石轱辘更?好,我多安排几头牛依次拖着石轱辘从石槽里压过去,一趟压过去,番薯稀烂,这可比推石碾子快多了。”


    胡青峰越说越兴奋,他拽着邬常安的膀子希冀道:“你要是能多凿出?几条石槽,从此牛干活儿,人歇着。凿石槽总比凿石碾子省事,能做吧?”


    “能做是能做,不过你要二丈长的石槽我做不到,除非把陵殿里的楼牌和陵殿外的石像拆了,只有?这两处的石料拼拼凑凑能拼出?二丈长。”邬常安没好气道,二丈长?真?敢说,他怎么不让他把山凿穿算了。


    “你想想法子,石槽要是短了,牛转个身就到头了。”胡青峰只管提出?问题,不管解决问题。


    邬常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要是真?能做出?这东西,陵里几万斤番薯就不愁了,从此牛代替人,省事是小,拉快速度才是最重要的。人手腾出?来,还能再在作坊里砌两个灶下粉条。


    但石料是个大?问题,眼下好挖掘的石料都是当年凿石像盖楼牌的废石,大?块儿有?长条无,而石头又不能像布条皮条一样能用骨胶粘在一起,至于能不能像木头一样做成榫卯结构……


    邬常安琢磨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烤羊肉串的时?候还在琢磨,一心?两用,导致嘴唇被羊油烫出?两个燎泡。


    次日胡青峰又来催问时?,他松口说:“我试试。”


    胡青峰兴高采烈地走了,邬常安喊上平安队里手上没活儿的人一起进山找石头,陶椿当然也一起同行。不过跟其他人有?任务在身不同,她纯属是游山玩水,遇见枣树上树摇枣子、遇见柿子树上树摘柿子、遇见山花椒她剪下椒枝捆在一起带回去……随身携带的弓箭也没闲着,遇鸡射鸡见兔逮兔,看见狐狸追着射箭。


    一连在山上转悠三天,邬常安只找到三块儿合适的石板,而杜星带着榨油的人已经过来了,猴群也没再出?现,平安队不能再在山谷里逗留,要回陵做事了。


    三块儿石板拼一起不足一丈长,陶椿用来捶皂荚很顺手,做成石槽还缺不少。


    这日,花管事带着十三个制陶的陵户进山,同时?还捎来二十斤猪肉和两筐菜。


    “陶陵长,你要的陶罐烧够数了,之后我就安排他们?再烧两窑炭,今年陶窑炭窑就关门歇业,你看行吗?”花管事问。


    陶椿点头,“我记得陶窑里还有?一窑陶器对吧?里面是啥陶器?”


    花管事神秘又亢奋地笑一声?,说:“走,我们?上山看看。”


    还没开?窑的一窑陶器是暖瓶,温酒的酒壶给花管事的灵感?,温酒有?酒壶,烧水有?水壶,两者合一起诞生出?温水的水瓶。一个齐膝盖高的花瓶形状的盛水陶器,上下一样宽,瓶口收紧,配以木塞,外面有?一个形似温酒盛器的大?陶,底部可放炭火温水。


    这个事陶椿完全不知道,她看见从窑里搬出?的陶器,惊喜地说:“花管事,你厉害啊。”


    这是另一种保温形式的开?水瓶啊,还是人民群众有?智慧。


    “我想到了。”邬常安从山下跑上来,他兴奋地说:“陶陵长,我想出?法子了,我可以烧陶槽和陶轱辘代替石槽和石轱辘,我要新开?一窑陶。”


    第228章 不满 试探


    前些天,制陶的陵户跟着花管事离开?,没用完的陶泥随意地堆在木棚里,在风吹日晒下,泥堆发干发硬已不能再?用,只能和废弃的泥坯一起砸碎重新浇水和泥。砸泥坯时,邬常安过去帮忙,清扫时他看见一个裂成两半的暖瓶坯,而且还是竖着裂开?,形成两个泥槽的形状,他晃了一眼,困扰他好?几天的难题瞬间裂开?个缝,他找到替代?石槽的东西了。


    邬常安兴致勃勃地跟陶椿描述他要做的东西,他打算多烧几条陶槽,多做几个双轨槽道,加快磨番薯的速度,赶在年底把积攒的番薯消耗干净。


    “你跟花管事商量,你想增两窑陶器,看花管事肯不肯改变计划配合你。”陶椿当着两个管事的面说。


    “配合,肯定配合。”花管事哈哈笑两声,她心想邬常安不单是邬管事,他还是陶陵长的枕边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以后她的孩子要是能被陶椿选中?,她的孩子还要在邬常安腿边打转,她哪会?得罪他。


    “邬管事的事更重要,他要是把陶槽和陶轱辘烧制出?来,陵里的人可轻松多了,我们做粉条的进度也能拉快,这可不是我多烧两窑暖瓶或木炭能比的。”花管事说,“等这窑暖瓶都搬出?来,我就?交代?下去,让制陶的人配合邬管事干活儿?。”


    邬常安有些尴尬,他干巴巴说:“花管事说笑了,你我的事没有轻重之分,一样重要。”


    陶椿老神在在的瞟他一眼。


    “……我欠花管事一个人情,往后只要我得空,随你使唤。”邬常安想了想,又补一句。


    花管事可没这个意思,她说的是实?话,邬常安的主意眼下对陵里更有用,不过是当着陶陵长的面,她有意吹捧一下。


    “不说这话,你又不是外陵的,我俩一个陵的人,都是为?陵里办事,也不是给你行方便干私事,没有欠人情一说。”花管事的目光端端正正转移到邬常安身上?,不再?隔着陶椿跟他对话,她笑着说:“邬兄弟莫不是脸皮薄?你该跟杜星学学,他是个脸皮厚的,一回陵把我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跟陈妹子快成他的马前卒了。”


    邬常安扯个笑,懒得再?说场面话。


    “走了,下山。”陶椿带头走,“我下去做饭,吃过饭你们上?来搬陶器,平安队早早吃完饭也早点回陵。”


    花管事闻言,立马下山把平安队的人喊上?来,趁饭还没好?,她使唤他们把窑里的陶器搬出?来。


    下午,花管事跟平安队一起挑走半窑暖瓶回陵,余下的人制陶的制陶,榨油的榨油,只有陶椿和花斑狗无所事事。


    杜星看陶椿闲得无聊追着狗跑,一人一狗在山谷里蹿来蹿去,他忍不住使唤道:“陶陵长,闲着也是闲着,你过来帮我炒花生呗。”


    “谁说我闲?我不闲,我还有安排。”陶椿拒绝,哪有劳心还费力的,陵里的事步上?正轨,眼下轮到她享清福了。


    “你还有啥安排?你都躲到这儿?来了,陵里的人寻不到你,你万事不沾,还不清闲?”杜星忍不住说,山谷里没啥重要的事,陶椿却久住不走,他察觉她就?是想躲事。


    “我可不是躲,我是有得力干将,我的左膀右臂能干,我自然?而然?就?清闲了。”陶椿得意地笑,她看他一眼,吹捧道:“我能得清闲,有杜管事的功劳啊。”


    杜星闻言,再?不好?意思开?口?让陶陵长受累。


    之后为?了避免扎人眼,陶椿挎着弓箭带上?花斑狗上?山,她并不走远,就?在山脚附近打转。秋天雾大露水重,枯木变腐木,树杆上?的木耳长得肥厚。而这附近砍伐的树多,腐烂的树桩也多,陶椿一棵棵找过去,木耳一摘一大把。


    邬常安和平安队寻回来的三块儿?石板成了陶椿晾晒山货的好?地方,皂荚晒干装进麻袋,清洗干净的木耳倒上?去铺开?继续晒。


    邬常安摔打陶泥时,陶椿抡着棒槌捶打麻袋里的皂荚。


    陶泥还没捶打上?劲,皂荚的荚壳和种子分裂开?,荚豆装进麻袋送进屋里,荚壳引火煮饭。


    两麻袋皂荚只捶出?半麻袋的荚豆,陶椿带着花斑狗又进山摘皂荚。


    “我找个人陪你上?山?”邬常安不放心她一个人孤身上?山。


    陶椿摆手,“我就?在断头峰上?,有事大声喊你,你能听见。”


    邬常安拿她没法子,只能说:“行吧,那你可别跑远了。”


    陶椿日日用半天的时间带着狗上?山摘皂荚,等邬常安和十三个制陶人捏制的二?十七个泥槽进窑,她攒下三麻袋又一筐荚豆,足有四?五百斤。


    待泥槽烧成陶槽,胡青峰又来送羊肉,一同送来的还有棕褐色的卤豆干和一坛咸鹅蛋。


    “卤豆干是定远侯陵送来的,这是他们作坊生产的头一批卤豆干,半卖半送,请我们尝尝味。这坛咸鹅蛋是你娘家人送来的,姜嫂子差我给你们捎来。你猜卤豆干和咸鹅蛋是谁送来的?”胡青峰神秘道。


    “我大哥?”陶椿问。


    “真?没意思。”一猜就?中?,胡青峰不跟她说了,转而问:“邬兄弟呢?我听我花大嫂说他要烧陶槽和陶轱辘,做得咋样了?”


    “在山上?,今


    天开?窑,你去帮忙吧。”陶椿随手一指,她暗暗揣测春仙是真?没人手用了,不得不撸掉陶青松身上?轻松的活计,从放牛的转为?押货的。


    “卤豆干是啥价?”陶椿大声问。


    胡青峰走远了,他没听清。


    陶椿作罢,再?过四?天又要开?集,到时候她自然?会?知道。她转身进厨房着手做饭,干木耳泡一瓢,咸鹅蛋泡水里,卤豆干也用清水冲一冲。


    邬常安做陶槽时,泥坯用的厚实?,底厚六寸,两侧槽缘为?双手合并的厚度,且有一掌高,一整个陶槽足有邬常安的膝盖高。泥坯厚实?,烧制出?不了问题。


    果然?,陶窑打开?,二?十七个陶槽没有一个裂开?的。


    胡青峰帮忙搬陶槽出?来,他看陶槽两端有嵌有凸,一时看不明白。不过多搬两个他就?看明白了,陶槽一头一尾可以跟另一个陶槽嵌合。


    “邬兄弟,两个陶槽嵌合的地方会?不会?压裂?”胡青峰问。


    “压裂了再?换新的,这还不简单,咱们自己烧制的东西,难度又不大,一年裂三十个也不是大事。”邬常安毫无负担地说,“你下午回去吧?明天叫平安队带上?绳索进山一趟,把这二?十七个陶槽抬回去。”


    胡青峰应下。


    花斑狗跑上?山,邬常安看狗脖子上?黏着米粒,说:“狗来喊吃饭了,我们下山。”


    陶椿上?山时带上?花斑狗,不上?山的时候陪它在山谷里疯跑,还给它梳毛,一人一狗感情进展飞快,花斑狗现在已经成为?她的狗腿子,听得最明白的一句指令是去找邬常安。


    晌午吃焖饭,南瓜焖干饭,还有一盆木耳炒卤豆干,以及二?十二?瓣蒸熟的咸鹅蛋。


    “没炒羊肉啊?我还想着来混一顿羊肉。”胡青峰嘀咕。


    没人理他。


    杜星得知明天平安队要过来,他嘱咐胡青峰回去交代?一句,让平安队把陵里这些日子剥的花生顺路捎来。


    “我差点忘了,陈管事交代?过我,她叫我来问问油坊里存的花生还够不够用,快用完了她就?安排人送花生过来。”胡青峰说。


    “这事你都能忘记?”杜星恼火,“你进山就?为?两件事,你还能忘一件?”


    胡青峰也不高兴,“一点小事你嚷啥嚷?我又没真?忘。你要是真?着急你自己回去一趟不就?行了,油坊是你管着,又不关我的事,我好?心捎话你还一肚子意见。”


    “叫你捎句话难不成还承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不等杜星说话,陶椿先开?口?,“你要是做不到你就?别答应,你要是觉得一句口?信累着你了,往后不用你来,我回去叫你爹进山送肉。”


    胡青峰哑口?无言,他爹晓得了他又得挨揍。他憋屈地扒完一碗饭,牵上?大青牛黑着脸离开?。


    “啥人啊。”杜星暗骂一句,他瞟陶椿一眼,暗戳戳上?眼药:“他们胡家真?是陵里的尊贵人,使唤不得,托他捎句话都不得了。”


    “可不是尊贵人嘛,下一任陵长又是他们胡家的,我们都是受人家管的,哪能使唤他们。”一个制陶的小子嘟囔。


    陶椿看他一眼,这个小子她有印象,好?像是陈青榆的亲兄弟。


    “陶陵长,你咋不生个孩子?你的孩子当下一个陵长我们都没意见。”有那看不惯胡家人的小子莽撞地说。


    杜星扬一下唇角,果然?还是傻小子敢问。


    “对啊,你的孩子肯定比姓胡的受欢迎。”他状若无意地应和。


    邬常安深吸一口?气,他正琢磨要不要再?谎称自己不能生,就?见陶椿给他使个眼色,他咽下到嘴的话。


    “我答应过胡阿嬷的。”陶椿说。


    “她都死了。”陈青榆的兄弟说。


    “她算啥啊?她又不是山陵使。”另有人不满道。


    陶椿摆手,她正色说:“我能当上?陵长,胡阿嬷出?了很大的力,她虽已过世,也非山陵使,但我承诺的我会?守信,我不会?生孩子。”


    杜星不遮不掩地“唉”一声,他看着陶椿,直接问:“以后我们要是不服姓胡的当陵长呢?你打算怎么办?”


    “不关我的事,你们又不是不服我,跟我有啥关系。”陶椿摊手。


    杜星咂摸出?些意思,他盯她一眼,干劲十足地起身,说:“吃饱喝足,上?工。”


    第229章 夜晚抢油 邬管事


    平安队送来?一千六百斤花生米,又往返两趟抬走二十?七个陶槽和余下的半窑暖瓶。


    平安队离开时,邬常安交代:“李伍长,两天后?你再?带人来?一趟,还有一窑陶轱辘和陶耙要抬回?去。”


    李渠应下,“行,大后?天的晌午我带人过来?,到时候估计会有外陵人赶来?,我看能不能多招一帮子外客来?,把油坊里榨的油也抬回?去。”


    无后?顾之忧,邬常安立马将阴干的陶轱辘和陶耙搬进陶窑,当晚连夜封窑开火。


    邬常安需要的陶器一入窑,十?三个制陶人转头用剩余的陶泥继续捏暖瓶,说不准还能赶在散集前再?烧好一窑暖瓶,趁机多赚一笔。


    烧窑十?四个时辰,降温八个时辰,十?月十?四的早上,开窑取陶。


    九个陶制的轱辘,六个陶制的陶耙,还有两个陶制的转轴,陶制的转轴是邬常安突发奇想赶制的,都烧裂了。


    邬常安用锹铲出洒一地的土,说是土也不准确,转轴太厚,好比一个石碾子,外面的土烧成陶,里面的土还是泥巴色,裂开后?散落在外面的土却成了碎陶粒子。


    打扫干净,邬常安跟陶椿说:“太厚了,火候没烧够,土还来?不及变成陶。过几天我再?试两次,做半空心?的转轴,想来?不会烧不透。”


    他有钻研的心?思,陶椿乐见其成,不过她?调侃说:“邬管事越来?越像个样儿了。”


    “难不成我以前不像个样儿?”邬常安不高?兴。


    陶椿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揣摩。


    邬常安想说油坊里的榨油机还是他带人一力做成的,可到底心?里发虚,这话说不出口?,榨油机是陶椿琢磨出来?的,他跟杜瘸子一样,干的是木匠活儿。


    “这个老长辈是个宝库,以前一直没得到重视,我们拿着金钵当碗用,还差点穷困到吃了上顿没下顿。”邬常安接不上话,转而?说其他。他拍拍身后?矗立的陶窑,先是春仙给的几种陶器样式,再?有花管事安排人烧制暖瓶,后?来?他又用陶窑烧制陶槽和陶轱辘,可不就是个变废为宝的宝库。这几天他时不时在想,老陵长的轮椅能不能用陶窑烧出来?,还有陶椿去年想要的独轮车,他拖了一年都没做出来?,是不是也可以用陶窑烧出来?。一旦有了这些想法?,这座陶窑在他心?里顿时有了分量,它是个大方又严格的长辈,只要你有想法?肯动手,它会尽可能让你如?愿。


    以前公主陵占着宝库当做草屋,一年一年只为完成制陶任务,上无引导,下无精力,邬常安哪想过这些。


    “托陵长大人的福,我清闲下来?,脖子上的这颗头有自?己的想法?了。”邬常安攥着陶椿的手,他环顾四周,迅速低头偷亲一口?。


    “谢礼。”他不要脸地说。


    陶椿笑着抿一下嘴,这个礼她?喜欢。


    “等陵里散集了,你还陪我住到这儿来?行不行?”邬常安问,“我跟花管事再?商量商量,看她?能不能想法?子让制陶人在山谷里再?多留些日子,再?多烧两窑陶。”


    “行啊。”陶椿答应。


    山下传来?花斑狗的叫声,背面的山上也有狗吠声,是平安队过来?了。


    跟平安队一起来?的还有后?妃陵、成王陵和福安公主陵的陵户,合起来?有七八十?人。


    杜星早在昨天就把花生油封装好了,这一个月以来?,天不黑透,榨油机不歇,日日赶工,一共榨完七千六百斤花生,出油三千又十?八斤。定远侯陵换走三百斤,山谷里做饭又陆陆续续沽走十?八斤,还剩二千七百斤,一共装满六个大水缸。为了避免油洒在半路,杜星昨天又腾两个大水缸分装油,八个缸都盖上盖子捆上绳索,还在周围一圈封上陶泥。


    李渠带来?后?妃


    陵陵户送来?的麻绳,这是八月十?五头一个集市时,年婶子跟他们新定的一批绳索,麻绳有狗腿粗,很是结实。


    八个油缸用粗麻绳捆绑好,李渠招呼外客过来?帮忙,油缸的绳扣上横竖穿插两根坚硬的榉木长棍,按照个头高?矮结伙,一个油缸四人抬,走到半路再?换人。


    一切准备妥当,李渠喊着号子,抬油缸的人一起发力抬起沉重的大油缸。


    “移步嘞——”李渠大声喊。


    手上空空的人走在前面开路,抬油缸的人次之,抬陶轱辘和陶耙的人殿后?。


    杜星担心?油洒出来?,他紧张地跟前跟后?,一直绕到断头峰的另一端,他才止住步子,悬着的心?也得以回?落。


    “陶陵长,卖完油赶紧把油缸给我送来?。”杜星嘱咐。


    陶椿应下。


    一路求稳不图快,不到晌午就动身,天色即将黑透时,一行人才从山上下来。


    走出高?山密林,月色洒落,眼前陡然一亮。


    此时演武场上依旧热闹,天上明月高?悬,地上灯笼高?挂,穿梭的人影如树上的枝桠一样,在地上落下晃动的黑影。


    “抬油的人回来了。”不知谁喊一句。


    “可算等到了。”


    “是啊,让我好等,不过只要不让我空等就不算白等。”


    “也不晓得抬回?来?多少油?够不够分呐?这次换不到只能等下个月。下个月要是落雪了,我可不来?了。”


    这些人都是为等换油,点灯熬油吹着微寒的夜风在演武场上摆摊。


    虎狼队已经回?来?了,陈青榆领着人敲锣引导外客排队。


    胡家全和胡家文端来?两个烧得正旺的火盆照明,花管事走上最高?的一截木桩,手拿账本盯着下面抱着罐子提着坛子的外客。


    “先给我们分七百斤,一千四百斤米面已经交给你们了。”后?妃陵派出的代表找到陶椿。


    陶椿看陈雪朝她?挤过来?,转手给她?塞一张单子,上面明确写了哪几个陵已经把粮食送来?了。


    “别急,也别挤,分油按登记的顺序。”花管事站在高?处高?声喊,“首先,最先领油的是后?妃三陵,七百斤油。”


    李渠带人抬走两缸油,领着后?妃陵的陵户去青石路上分装油再?称重。


    “帝陵,也是七百斤油。”花管事又喊。


    邬常安带人抬走两缸油,领着帝陵的陵户去另一个地方沽油称重。


    “这两个缸我们买了,两缸油也都给我们,不用大缸转小罐,麻烦。”帝陵的陵户说。


    邬常安解绳索的动作?一顿,说:“你们回?去的时候一路用人力抬回?去?这可不轻松,装小罐里塞背篓里多方便。”


    闻言,帝陵的人可算明白山外的录事官为啥不愿意挑油进山卖,真?他娘的费事。


    “你们能不能给我们送过去?我们给一百两银子。”帝陵的陵户财大气粗地说。


    邬常安拒绝,他们公主陵的日子好过了,就不用再?低人一等地当牛做马求银子求粮食。


    “我有个主意,你们要是不急着吃花生油,等腊月下大雪,你们再?来?拉油缸。到时候两头牛合拉一个竹排,人穿厚点站竹排上扶着缸,想来?要轻松许多,也省事。”邬常安说。


    帝陵的人商量商量,接受了这个主意。


    邬常安转手把这七百斤油分给其他不怕麻烦的陵户。


    闹腾近两个时辰,领到油的陵户陆陆续续离开,演武场上慢慢回?归安静。


    “耳根子可算清净了。”花管事从木桩子上下来?,“我的腿都要站硬了。”


    陈雪看还剩两缸油没换出去,她?没好气说:“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硬是没人听,非要争抢着要在今晚换到油,生怕晚一步就没了。”


    “这说明我们的油受欢迎,是好事。”陶椿安抚道,“这样热闹的夜晚,一年没几次,今晚咱们累点,以后?想起来?保准是高?兴的。”


    邬常顺抱着打瞌睡的闺女,接话说:“反正今晚陵里的孩子们是高?兴了,玩疯了。”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歇着,明天还有热闹。”陈青云也抱着他儿子,孩子重得像石碾子,他抱得膀子发酸。


    “那个……等一等。”邬常安开口?,“趁着人都在,也算清净,我们把陶槽嵌合在一起,明早赶牛下来?直接用。”


    李渠哈哈笑两声,“忘记跟你说了,陶槽已经拼装好了,拿回?来?的第二天就拼装了,三个双轨槽,明早我们早点过来?试试。”


    “在哪儿?我去看看。”邬常安兴奋。


    “跟我来?。”李渠说。


    “我也去看看。”陶椿跟上。


    其他不急着走的人纷纷跟上去,男人们把丢在草丛里来?不及稀罕的陶轱辘和陶耙抬过去。


    六列陶槽分给三个双轨,一并排在大棚的东南方。邬常安走出演武场就看见在月光下泛着光的粗黑陶器,齐膝高?的一长列黑陶码在地上,像黑色巨蛇,很是抓人眼球。


    “来?,搭把手,抬个陶轱辘放上去。”邬常安说。


    陶轱辘放进槽道里,后?面跟着陶耙,邬常安推着陶轱辘轱辘轱辘往前行,在响亮的轱辘声中,他回?头说:“一头牛走在前面拖着轱辘压一道,后?面跟着一头牛拖着陶耙耙一道,把压实的番薯块儿再?耙起来?,不用人跟着拿竹刷搅。”


    大家都望着他,人群里先是一静,紧跟着沸腾起来?。


    “还真?行!能行得通。邬管事,挺厉害啊,往日我小瞧你了。”陈青榆啧啧道。


    “以后?我可算不用当驴子拉磨了。”


    “哎呀!邬老三还真?给做出来?了!他手上的功夫不差。”胡二嫂跟她?男人说。


    “当然不差,爹坐的那个轮椅不就是他的手艺。”胡家全说,“他从小就喜欢捣鼓木头石头,看来?是一通百通。”


    “邬管事,你这手搞得不错,以后?做粉条的速度可就快了,外陵的人往后?总不会再?像今晚一样疯抢粉条。”


    邬常安停下推陶轱辘的动作?,他转个身,一眼看见陶椿站在人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长吁一口?浊气,也跟着笑了。


    这下他是邬常安,也是邬管事。


    第230章 第三次集市 胡邬矛盾


    小核桃被吵醒,她困得?眼睛睁不开,又急又不耐烦地小声哭,嘴里嚷嚷着要睡觉。


    邬常顺搂紧她乱踢的?腿,哄道:“你睡你睡,马上就回去。”然而哭声不止,隐隐有越来越大声的?架势,他立马换个说辞:“你小叔小婶回来了,你看你小叔这?会儿?多威风,快睁眼瞅瞅……你喊他,喊他跟我们一起回家。”


    小核桃清醒了些,她睁开泪眼,入眼的?是演武场上高挂的?灯笼,转过?头,黑黝黝的?人头中间围个空地,空地中间站个人。


    “我小叔……”她嘟囔一声,抹掉眼泪不哭了。


    “你看你小叔高兴的?,要飞起来了。”邬常顺也高兴,替自?家兄弟骄傲,陶椿聪慧能干,他家老三也不孬,配得?上她。


    小核桃打个哈欠,她还是想睡觉,她小叔好像一点都不困。


    “孩子?吵醒了,急着要睡觉,散了吧。”陈青云险些抱不住闹觉的?儿?子?,他急着从人群中走出去。


    “散了。”陶椿发话,“胡二哥,你们离得?近,别急着回去,你带人把演武场上的?火灭掉。”


    胡家全应下。


    人群散开,邬常安走到陶椿身?边,他长臂一展搭在她肩上,一举一动都带着松快,像那外来的?狗终于在家里站稳了脚,有了归属感的?随性和畅快。


    陶椿捉住垂在肩上的?手,手心火热,她捋着他的?手指偏头亲一下。他甘于做她背后的?男人,替她张罗她顾及不到的?家务和力有不逮的?杂事,这?不代表他不向往自?身?能力带来的?荣耀。赢得?他人称赞时的?畅快她清楚,他终于也体会到了。


    月色虽亮,但一些小动作隐在阴影里看不清,邬常顺就没看清这?二人的?举动,他大步过?来,说:“回家,小核桃困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小核桃又快睡着了,她强撑着喊一声,出口的?也只是呓语。


    邬常顺拍拍孩子?


    的?背,打头走在前面?。


    邬常安搂着媳妇跟着,被吻过?的?手指悄悄蹭上她的?脸。


    一路安静,回到家,姜母举着油盏出来说话,夜已深,加上孩子?也睡了,几人压着声寒暄几句,姜母回屋接着睡,剩下的?人各忙各的?。


    邬常顺给小核桃擦脸洗脚哄她睡下,他懒得?再费事,直接用孩子?的?洗脚水搓一搓,水一倒完事。


    “我先睡了啊。”他走到灶房门口说。


    邬常安和陶椿正在吃饭,不到晌午就离开山谷,二人午饭没吃,晚饭一直拖到现在。之前在演武场上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一坐下,身?上的?骨头像是被抽走了,连开口说话都费力。


    邬常顺见老三扬一下筷子?打发他,他抽一下嘴角,转身?回屋。


    邬常安和陶椿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随意洗漱一下,倒床就着。


    人歇,夜晚安静下来,屋后树上栖息的?鸡群转眼也没了动静。


    夜色消退,公鸡鸣啼,随着鸡啼此?起彼伏,陵里出现走动的?人影。


    新的?一天来了,说笑声一声高过?一声,热闹的?一幕又拉开了。


    “青峰,你不去赶牛群上山,要去哪儿??”胡老忙得?焦头烂额,他朝西一指,说:“定远侯陵的?陵户来了,你去迎一下,把他们带来的?牛群赶上山。”


    胡青峰朝邬家看一眼,转头朝西去。


    东北边,李渠带人领着一队人靠近演武场。


    “兄弟,你们今儿?才?来啊?”路过?的?陵户随口打招呼。


    “是啊,你是啥时候来的??”正忙着清点货的?陵户抬头问。


    “昨儿?晌午就到了。你们陵今儿?带来啥好东西?”


    “哈哈,等会儿?去摊上瞅,我们马上就卸货摆摊。”


    西边的?牛群进陵,牛蹄踢踏,大地跟着震动,惊得?鸡群咕咕大叫。


    狗吠、鸡鸣、鸭鹅叫混在一起,吵醒还在沉睡的?夫妻俩。


    陶椿在被窝里伸个懒腰,手碰到身?边的?人,她翻个身?搂着男人的?腰,见门缝里钻进来大片的?日光,她被刺得?又闭上眼。


    二人又躺一会儿?,这?一觉睡得?舒服,实在是不想起。


    “小核桃,你小叔呢?”


    “还在睡觉。”


    “真会享福,我们忙得?脚跟打后脑勺,他还躺床上睡大觉。”


    邬常安在屋里听见对?话,他跟陶椿对?视一眼,二人翻身?下床。


    片刻后,木门打开,邬常安看一眼,院子?里只有小核桃一个人。


    “刚刚谁来了?”他问。


    “青峰叔。”小核桃蹦起来,她欢喜地问:“婶婶醒了吗?”


    “醒了。”陶椿应一声,“你没出去玩啊?在等我?”


    “是呀。锅里有饭,我刚烧了火,肯定还是热的?……我再去看看。”


    “我去。”邬常安叫住她。


    锅里温着早饭,锅底的?水已经被小核桃烧干了,邬常安把火折子?收拾好,检查灶前没有掉落的?火星子?,他端饭出来。


    陶椿领着小核桃进灶房舀水洗漱,她听小丫头叭叭叭地说昨天来了哪些陵,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不时应一声。


    坐到饭桌上,邬常安舀两勺蛋羹让大侄女再吃一点。


    “我都吃饱了。”说是这?么说,小核桃的?眼睛已经盯上饭碗。


    “再陪我们吃一点。”邬常安进屋给她拿勺子?,又问:“我们没醒的?时候,你烧过?几次火热饭?”


    小核桃比出三个手指,她舀一勺蛋羹喂嘴里,含糊地说:“我摸着灶台不热了,就塞一洞麦秆点火。”


    陶椿这?会儿?才?听明白,小核桃守着锅里温的早饭,锅里一没热气她就烧火,为的?是让她和邬常安起床就能吃到热饭。


    “小核桃,你真好。”陶椿好感动,她倾身?搂住小丫头,说:“婶婶的?心被你捂得?好暖和,我太?开心了。”


    小核桃晃着腿,笑眯了眼。


    “这?是在干啥呢?”陶桃背着手走进来,“看看谁来了?”


    小核桃尖叫一声,她嗖的?一下溜下椅子?冲过?去,“啊啊啊!桃姨你来了!你啥时候来的??”


    “刚到。”陶桃抱起小核桃颠了颠,眼睛看向她姐,问:“姐,这?时候才?吃饭啊?”


    陶椿看一眼天,问:“你们是连夜过?来的??”


    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赶在大早上抵达公主陵。


    “吃饭了吗?”邬常安又进灶房拿碗,说:“我和你姐刚吃上,你再吃一点。”


    “昨天过?了晌,春仙哥带队出发的?。他之前安排人在半路盖三间土屋,我们夜里歇在土屋里,今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再动身?,一个时辰就到了。”陶桃说,“我问春仙哥了,他说过?了晌再动身?,我们当天上午有充足的?时间装货。要是一大早动身?,前一天就要收拾货物,这?样一来,等到正集的?日子?,我们带的?东西要搁一天两夜,吃食之类的?会不新鲜。”


    “你们这?趟带来了啥东西?”邬常安问。


    “爹娘来了吗?”陶椿问。


    “爹娘没来,大哥来了,不过?他没空过?来,忙着卸货摆摊。”陶桃说,接着又回答姐夫的?问题:“我们这?趟带来卤豆干、豆腐、干菜、黄豆芽绿豆芽、葱蒜、萝卜、松子?、干菌子?、鸡蛋鸭蛋鹅蛋、活鸭活鹅,还有陵户们自?己带的?东西,比如扫帚、圆箩、绣线。”


    陶椿听明白了,春仙是做赶集的?这?些人这?两天的?吃食生?意。


    “快吃,吃完饭我们去看看。”陶椿说。


    片刻后,陶椿牵着陶桃和小核桃快步出门,邬常安要慢一步,他留在家里收拾锅碗。


    从邬家到老陵长家的?这?一路,到处都是走动的?人,跟前两个集市不同?,这?个集市上多了许多姑娘和孩童的?面?孔。


    “小七,你回去一趟,喊你婶婶再拿个筐来,不知道哪个陵的?人驮来好多新鲜的?菜,让她来买,我们晌午用新买的?花生?油炒菜。”一个妇人高声喊。


    叫小七的?姑娘清脆地应一声,甩着一条油亮的?大辫子?大步跑开。


    行至作坊附近,陶椿看见一个面?若桃李的?年轻小媳妇站在人群里笑盈盈地说着什么,她牵着两个小姑娘走过?去,正好有两个少女离开,她三两步凑过?去细听。


    “咦!三堂嫂。”邬千蕊看见陶椿,她挤过?来,说:“那是成王陵的?人,看这?儿?人多,她来展示胭脂给陵里拉生?意。”


    陶椿看她一眼,问:“你买了吗?”


    邬千蕊嘻嘻笑,“买了,不便宜呢,一罐口脂十两银,一罐桂花头油五两银,一罐胭脂二十两。”


    陶椿吸口气,“难怪还要靠美人拉生?意。”


    “价是贵,量也多,装口脂的?罐子?是我们装油的?那种罐子?,我买一罐,够我跟我大嫂二嫂用一整年。”邬千蕊说,“对?了,三堂嫂你不用买了,我看我大堂嫂买了,足够你们俩用了。”


    陶椿眼珠一转,看来陵里又来陶器生?意了。


    “姐,我们去看看。”陶桃兴奋道。


    “行。”陶椿从人群里出来,一眼看见胡青峰拦着邬常安说话,一个情绪激动,一个眉头紧皱,看着不是很愉快。


    邬常安看见陶椿,他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过?来。


    胡青峰扭头看一眼


    ,跟陶椿对?上眼,他神色收敛一瞬,稍瞬,他愈发愤怒地说:“你是不是就仗着有她给你撑腰,才?这?么厚颜无?耻的??真不要脸,她明明清楚双轨槽是我想出来的?法子?,硬是一声不吭地把功劳堆你身?上。”


    邬常安这?下是真恼了,“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咋?想打架不成?行啊,来啊,让大伙儿?都评评理,看看你们公婆俩的?嘴脸。”胡青峰挑衅道。


    邬常安攥紧拳,他恨不得?一拳捶过?去,但他要顾及安庆公主陵的?脸面?,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他强忍了下来。


    “今天惠陵十九个陵齐聚,我不想叫外人看笑话,过?了今天,明天外陵的?人都走了,我们当着全陵人的?面?掰扯。”邬常安忍气吞声地说。


    胡青峰哼一声,他最恨陶椿,她明明晓得?双轨槽是他想出来的?,昨晚却提都不提,让她男人揽下全部的?功劳,真是个虚伪的?人。他恨不得?当着整个惠陵的?陵户扯开她的?丑陋嘴脸,但真要把想法付诸行动,他又怂了。


    “行,明天就明天。”胡青峰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邬常安一个人站在原地急促地喘几口气,他踢一脚地上的?石头,气得?要爆炸。


    “邬兄弟,这?是咋了?谁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路过?的?男人问。


    “没事,跟陵里的?人争了几句。你这?是要去哪儿??”邬常安认出这?个人是定远侯陵的?,却不记得?名字。


    “豆腐卖完了,我再挑两板过?来。”


    “那你快去,别耽误事。”邬常安笑着说。


    待人走了,邬常安去演武场。


    定远侯陵来得?晚,演武场上没空位了,按说该在演武场外围摆摊,然而由于外围多草多土,他们带来的?又是吃食,沾灰不好,陈雪就把他们安排在陵殿外的?青石路上摆摊,各种吃食摆成一长溜。


    陶椿过?去转一圈,走到她大哥负责看守的?摊位,调侃问:“陶老板,干菜啥价?”


    陶青松抬头,他笑道:“不要钱,你随便拿。”


    “还有豆腐吗?”一个男人过?来问。


    “有,稍等一会儿?,马上就送来了。”陶青松说。


    陶椿见状不打扰他,去旁处转。


    “姐,我要跟小核桃去看牛拉轱辘压番薯。”陶桃交代一声,跟着小核桃跑了。


    陶椿闻声也跟过?去,双轨槽一圈都围着人看热闹,赶牛的?人不时嚷几声让让。


    邬常安也在,他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看几个妇人牵着牛拖着陶轱辘和陶耙在槽道里行走,打头的?牛拉着陶轱辘压一遍,后面?的?牛拉陶耙耙一遍,最后面?还跟头牛拉轱辘再压一遍。走到头,连接陶轱辘和陶耙的?陶杠卸掉,牛打个转,再反过?来走一趟。


    “想啥呢?”陶椿撞他一下,“你媳妇来了你都没反应。”


    “我在想要是把双轨槽由直的?改成圆的?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再费力卸陶杠。”邬常安说。


    “有点难。”陶椿思索一会儿?,说:“陶槽改成有弧度的?,恐怕容易烧裂,更难的?是还要拼装成一个完整的?圆,一个部位有毛病,这?个圆就拼不出来。”


    邬常安想起胡青峰的?话,他狠了狠心,说:“我要试试。”


    “行,我帮你。”陶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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