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哥,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明日回京吗?”袁瑛突然瞧见袁彻,只顾着高兴,笑嘻嘻地打招呼。
“提前了一天。”袁彻寒着脸,目光像冰渣子一样从?二人脸上扫过?, “否则还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雅兴。”
黎又蘅心虚地躲开他的注视,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袁瑛听出讽刺, 这才反应过?来?, 指着熙春楼里面说:“我们只是看看, 别?的什么也没干。”
袁彻:“……”
“嗯……其实他们跳得也挺一般的,没什么看头, 早知道就不来?了。”
袁瑛尽力解释,可是?越说她?哥脸色越差,她?看黎又蘅一眼,觉得这火暂且烧不到自己身上,还是?走为上策。于是?她?默默后退,扭头就跑,“我先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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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为了让袁瑛散心才带着她?来?看胡人跳舞的,没想到会被袁彻当场抓获,见袁瑛溜之?大吉了, 黎又蘅唯有硬着头皮过?去。
袁彻身着一件墨色直裰斗篷立在初冬的风雪中, 雪粒落在他的肩头和发顶,融进他的眉心。
一个多月的分别?, 不长不短, 但望着眼前的人, 黎又蘅也有了一种小别?胜新婚的实感。她?心中愉悦着, 但又被袁彻的眼神看得有些?亏心。趁着他不在家,跑到这里?来?看胡人跳舞, 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走过?去,还没说话就先拉了人手,“呀,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些??出门在外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说着,她?将袁彻的手合入掌心揉了揉。
这招对袁彻很受用,温热的掌心很快把他整个人烘暖,僵冷的眉宇也舒展开了。
黎又蘅觑着他的脸色的变化,莞尔一笑,问他:“你?信上不是?写明日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袁彻声音闷闷的:“我故意写晚了一天,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样啊。”
黎又蘅更亏心了。
袁彻别?开脸,“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回来?的路上,他心里?还期待着黎又蘅的反应,毕竟他难得玩一次浪漫,结果换来?了什么?那胡人对她?抛媚眼的时候,她?笑得可真开心。
黎又蘅听他说气话,有些?想笑,捏捏他的手心,“你?说这话可真没良心,不知道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袁彻看她?一眼,她?抬手拂去他肩上的落雪,“你?在外头站多久了?”
“回城后先进宫去了,从?宫里?出来?,正?要回家,经过?此处时,刚好看见你?们进去。”
“那你?怎么不进去和我们一起看?”
袁彻露出嫌弃表情:“谁要看那个?跳舞就跳舞,对着女人卖弄风骚,做出那种轻浮的模样t?,不正?经!哪个好人家的男子会那样?”
黎又蘅就知道他会看不惯,所以想偷偷摸摸地来?,听他深恶痛绝地对人家一通批判,忍俊不禁:“这就是?人家的表演风格啊,异域风情。”
袁彻根本理解不了,盯住她?:“你?很喜欢?”
黎又蘅敛起笑容:“不喜欢。”
“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黎又蘅觉得这个话题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拉着他往马车上走,“好了,快回家吧,外头多冷啊。”
……
回府后,徐应真见了儿子,也很惊喜,听说袁彻是?故意在信中将归期写晚了一天,笑道:“你?现在也学会淘气了。”
袁彻抿唇一笑。
“这次外出公干,可还顺利?”
袁彻说:“儿子一切都好。”
“辛苦了。”徐应真拉着他嘘寒问暖一番,又说:“快回去歇歇吧,你?爹还没回来?,晚上一同用饭。”
袁彻颔首,先同黎又蘅一同回房了。
一会儿的功夫,雪下?得密了些?,飘到檐下?,在门口铺了一层莹白?。
袁彻进屋先脱去了外面的斗篷,转身搭到衣架上。
黎又蘅从?后边凑上来?,在他的后腰摸了一把,“好像瘦了。”
袁彻其实没有什么感觉,在万州时,只顾着忙了,或许真的累瘦了。他转过?身,对黎又蘅说:“最近的确没怎么好好吃饭,圣上器重我,对我委以重任,差事还没有办妥,哪里?有心思吃饭……”
黎又蘅也不在乎他说什么,一双手只管在他身上摸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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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彻羞涩地将那双手从?胸口处扒拉下?来?,小声嘟囔:“这不是?正?说着话呢吗?”
黎又蘅被止住,有些?无奈,“那些?公事你?不是?在信里?都写过?了吗?”说起这个,她?觉得好笑,“谁跟你?一样,去一个多月,写了七八封信,什么都要交代?,事无巨细。”
袁彻赧然地笑笑,“那你?都看了吗?”
“看了,要我背给你?听吗?”
黎又蘅贴近袁彻,可他还认真地谈起公事了:“这次出差的确颇有感悟……”
黎又蘅一阵郁闷,袁彻说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只好看着他的脸发呆。
“……我们在朝堂上高谈阔论,一字一句都是?为了民生,可是?真的到了地方上一看,上面制定?的政策,落实到下?面的州县已经走样了,想想真是?……”
袁彻感慨起来?,垂眼却发现黎又蘅正?盯着他的嘴唇看,他的耳根热了,“你?在想什么?”
黎又蘅回神,“说了你?又不好意思。”
“你?……”袁彻脸红起来?,义正?言辞道:“现在是?白?天,你?不准想。”
黎又蘅叹气:“你?已经不是?什么良家妇男了,矜持什么呀,难道你?不想吗?”
袁彻坚定?地说:“我不想……”
话音未落,黎又蘅的唇便?贴了上来?。
他被推着往后退,直到后身抵在窗边的条案前。
话虽说得硬气,可他遇上黎又蘅意志力尤为薄弱,呼吸很快就乱了。
分别?数日,怎么会不想呢?
他以一种逆来?顺受的姿态接受了黎又蘅的亲吻,又忍不住含住她?的唇瓣一点点地回应着。
神思飘荡之?际,他感到身上发冷,睁眼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黎又蘅已经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扒得差不多了。
他的后背还对着半开的支摘窗,不时有冷风溜进来?。他忙按住黎又蘅的肩膀,试图打商量:“……去床榻上吧。”
黎又蘅不作回答,也不想听他多说,压下?他的后脑勺,将所有多余的话堵在口中。
二人拥在一起,慢慢转换了位置。黎又蘅靠在条案边缘,仰头迎接着,袁彻的手从?她?的后背往下?滑,移到了腰侧,掐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上一抬,她?便?坐到了条案上。
支摘窗外雪花纷飞,黎又蘅伸手将窗关上,热意瞬间四溢开来?。
紫檀木条案晃动起来?,黎又蘅像一根快要崩断的弦,身子后仰,发出不成调的音。手向?后支撑在案上,不慎碰倒花瓶。花枝乱颤,水珠溢出,打湿花蕊,一路漫到地上。
白?皙纤长的腿在臂弯中打颤,二人的呼吸、叹声……一切都混在了一起。
良久,终于停下?。黎又蘅的腿无力地滑了下?去,她?依偎在袁彻的胸前歇息,袁彻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回响。外面小雪霏霏,寒风料峭,屋里?的人却浑身是?汗。
缓过?来?后,二人回到了床上。
袁彻怕她?着凉,给她?裹好被子,虽然有些?羞臊,但还是?说:“我去叫水,待会儿洗一洗。”
他要走,黎又蘅的胳膊却缠住他的腰不放,埋在他怀里?说:“不想动。”
他以为黎又蘅是?太累了,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也是?,二人分离了好些?日子,重逢时难免多了许多温情,他也很喜欢黎又蘅这样黏着他。直到黎又蘅蹭了两下?,他浑身都僵硬了。
身体反应来?得很快,他忙把黎又蘅的手从?被子底下?拽出来?,告诫道:“纵欲伤身!”
黎又蘅抬头,笑容狡黠,“别?装。”
……
床榻不堪重负一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持续良久才被屋外的寒风呼啸压了下?去。
事毕,黎又蘅一脸餍足,支着下?巴看着身旁的袁彻,他面色泛红,眼底还残存着未消下?去的情欲。她?伸出手指在他的眼角摩挲,脸上荡漾着笑容。
袁彻不能再任她?胡闹了,捉住她?的指尖,“你?笑什么?”
黎又蘅端详着他:“你?这幅样子真好看,只能被我一个人看到太可惜了。”她?想了想,突然说:“郎君,明日打一面大大的镜子吧,悬在床顶,让你?自己也看看你?的模样。”
袁彻皱眉,“不许胡说。”
黎又蘅又笑起来?。
“……不许笑。”
黎又蘅戳戳他的脸颊,“怎么什么都不许,你?也太霸道了吧。”
袁彻被她?说得有些?难为情,捏着她?的手指不说话了。他望着黎又蘅的眼睛,里?面柔情似水,像是?有钩子,谁也没有说话,彼此对望着就又贴到了一起。
二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后,见天色渐暗,想起还要陪父母用暮食,这便?起身沐浴。
收拾一番过?后,正?好徐应真派人来?传话,叫他们去用饭。
雪下?得更大了,庭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在暮色中映着冷白?的光亮。
二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并肩走过?茫茫的雪。到了饭厅,黎又蘅先进去,袁彻站在檐下?收伞,正?好瞧见父亲从?长廊的另一端走过?来?,脸色很是?阴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42 章
袁褚背着手来到袁彻面?前, 语气肃然地问:“你今日进宫复命,上呈的给圣上的折子?里,检举了万州刺史?赈灾不力一事?”
袁彻看他一眼,平静地将伞靠在墙角放好, “正是?。我到万州以后, 发现百姓领到的赈灾粮和先前朝廷下拨的数量有很大?出入, 便?在折子?里阐明了此事。此行时间短, 我无?法深入调查, 只能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如实汇报,至于万州堤坝为何频发决堤, 每年下发的修缮款又到底是否用于正途,就需要圣上再派人详查了。”
袁褚冷笑,“你以为你看得很透彻,那你难道不知那万州刺史是?太后党羽?你动了太后的人,可想过后果?圣上让你去督办赈灾,做什么要节外?生枝!与你同行的张侍郎都一声不吭,偏你自作聪明!”
二人又争执起来,屋里的人听见?动静,都赶忙出来。
徐应真问?:“这是?怎么了?暨明刚回来, 你吵他做什么?”
黎又?蘅瞧一眼袁褚愠怒的脸色, 走到袁彻身边,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袁彻不动如山, 正色道:“食君之禄, 担君之忧。我为圣上做事, 倘若发现徇私枉法之事, 理应揭发,无?需看别?人眼色。更何况, 怎知此次圣上派我前去不是?想让我去撕开那个口子??”
“然后你就接招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现在聪明人都知道避风头,明哲保身,你还上赶着去给人当棋子?!太后若是?因此记恨,当真要向袁家发难,又?有谁会顾我们的死活?”袁褚气得脸色涨红,指着袁彻怒斥:“从政这么些年头了,做事还是?只随自己心意,一根筋,不懂得权衡利弊,平日都白教你了!”
袁彻声音也高了几分,“身居高位者可以权衡利弊,选择明哲保身,可底层的百姓只是?想要一口饭吃。为官为民,我不能对百姓受的苦难视而?不见?。”
“那袁家的前程对你来说就不重要了?”二人意见?相左,争了半天?也争不t?出个结果,徒增怒火,袁褚一时?气得头疼,最后满目失望地看着袁彻道:“朽木不可雕,养出你这么个儿子?真是?我的败笔!”
人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徐应真眉头直皱,“老爷,你气昏头了!”
袁褚冷哼一声,直接扭头走了。
袁彻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隐隐发抖,他任风雪在脸上拍打了一阵,兀自沉默离开了。
本是?为着袁彻归家备了一桌团圆饭,结果还没吃呢就闹成这样。黎又?蘅同徐应真说了一声,便?先回去找袁彻了。
回到正屋后,没见?到人,估计又?去书房待着了。
傍晚的天?色已经黑透,鹅毛般的雪花扑簌簌砸下来,黎又?蘅从长廊上走过,进了漆黑的书房。
没有点灯,只有檐下的灯笼透过窗户投下的一点光亮。
书架上被整理得纹丝不乱的经史?典籍,都被扔到了地上,袁彻跪坐在那一堆书中胡乱地翻找。
“郎君?”黎又?蘅唤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低着头将书翻得哗哗响,像是?拼了命般地要找一个答案。
黎又?蘅察觉他情绪的异常,忙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暨明,你找什么?”
她握住他手腕,却发现他在颤抖。
“我要看看书上到底是?怎么教的,到底谁对谁错,到底我怎么做他才能满意!”
袁彻将手中的书扔出去,瘫坐在了地上。
黎又?蘅没有说话,缓缓靠近,将情绪崩溃的他揽入怀里。
寒风呜咽着,屋子?里静悄悄。片刻后,怀里的人渐渐安定?下来,黎又?蘅低头去看他。
微弱的光亮映在他的脸孔上,那一丝不苟的发垂下来几绺,深邃的五官明暗交织,脸上却有亮闪闪的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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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黎又?蘅很是?惊奇地捧起他的脸颊。
“没有。”他虽躲闪着,却又?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那微红的眼角还凝着泪水,黎又?蘅盯着他那要落不落的一滴泪,没良心地笑了。
袁彻冷静下来,拭泪时?,有些羞惭地看她一眼:“不要笑话我。”
黎又?蘅坦然道:“没有笑话你,只是?觉得你哭的样子?很好看。”
哪有这样的人,人家都在她面?前伤心落泪了,她不说安慰,还评价什么好看不好看。袁彻不懂且感到郁闷,盯着她不说话。
黎又?蘅抬手去摸他的脸颊,“去吃饭吧。”
他说不想吃,握着她的手,头轻轻一歪,将脸贴在她的掌心。
黎又?蘅不逼他,向他贴近,彼此沉默着。
不好的情绪静静流淌一会儿后,袁彻自己开了口:“万州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我看在眼里心痛至极,更觉羞愧。当官的高居庙堂,对治国之策大?发议论,仿佛都是?一心为民,可真正到了地方上,才能看到百姓在受什么苦。在那里,我只有将一袋袋粮食亲自交到他们手中,才能稍稍安心。发现那万州刺史?尸位素餐,我怎能不为百姓叫屈,怎能为了明哲保身无?视他们的苦难?”
黎又?蘅说:“你做的当然是?对的,但是?平心而?论父亲的考量也有道理。”
“他只会觉得自己是?对的。”
黎又?蘅轻笑:“你们两?个无?所谓谁对谁错,只是?考虑的问?题不同罢了。婆母说的对,你们父子?都是?倔脾气,意见?相左时?,谁也听不进去彼此的话。”
袁彻承认这一点,在面?对父亲时?,他的确总是?控制不止地想要叛逆,二人几乎无?法心平气和地交流,父子?间的矛盾几句话说不清,也分不出对错。
他不言语了,静静地靠着黎又?蘅。
“你就算见?解不同,也不要和父亲对着吵,我怕他揍你。”黎又?蘅察觉到他情绪稳定?下来,开玩笑道:“我只有一个夫君,打坏了可怎么办?”
袁彻抿唇笑了一下。
“这里黑灯瞎火的,别?坐着了,我们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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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彻被她拉着站起来,看着地上的狼藉,为方才的失态感到丢脸,别?别?扭扭地说:“你能忘了方才的事吗?”
黎又?蘅笑呵呵道:“你刚刚好像鬼上身啊,怪吓人的。”
袁彻发窘,让她不要说了,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
初雪连绵了数日,整个天?地都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袁瑛应梁王之邀,同他一起去皇家园林赏雪。这里不对外?开放,鲜有人来,今日这冰天?雪地里,四处皆白,唯有他们一叶小舟从湖面?划过。
船舱里,袁瑛捧着脸佯装看外?面?的雪,却又?时?不时?地扫一眼正在烹茶的李瞻。
她来之前,是?打算和李瞻把话说清楚的。二人相处时?,李瞻总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可她也该说说自己的想法,说她不愿意嫁给他。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一盏热茶递到她的手边。
李瞻唇边笑意暖融融的,“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她“哦”了一声,乖乖地捧起茶盏。
李瞻望着那张被热气笼罩的小脸,温柔地说:“等天?再冷一些,水上都结冰了,我带你出来玩冰嬉。”
“……殿下还是?自己去吧。”
“自己去多无?聊,我还想和你多熟悉熟悉呢。”
“没有必要。”
“为何?”
李瞻仍旧笑得温煦,语气却似乎冷了几分,或许他们这样的天?潢贵胄身上本来就带着一种压迫感。
袁瑛话到嘴边,对上他的眼睛又?不敢开口了。看看四周,小船上除了她二人还有李瞻的两?个侍从,湖中心白茫茫空荡荡的一片,再无?人迹,她突然有些不安,万一李瞻恼羞成怒,对她不利怎么办?
她看李瞻一眼,起身出去说透透气。冷风裹挟着小雪粒飘洒,她站在船尾的甲板上,胡思乱想,脑袋涨涨的。
李瞻看她站那儿吹冷风,拿起手炉走过去。
袁瑛正发着呆,突然手被人抓住,她吓一跳,猛地一推。
扑通一声,李瞻手里的小手炉掉进了湖水里,而?他也没站稳,朝水里栽去。
袁瑛大?惊:“殿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瞻两?手扒住了船沿,所幸是?没整个掉下去,侍从赶紧将人捞上来。
李瞻下半身衣服都湿了,奈何船上没有备衣服,只好吩咐先回去。
他坐在火炉旁,烘烤着身上的衣服,时?不时?掩面?咳嗽。
他每咳嗽一声,袁瑛的心就咯噔一下。原来人家是?要给她手炉,她还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呢。想起他身子?一直都不好,万一因此受寒病倒可怎么好?
李瞻发白的唇微微弯着,“我太弱不禁风了,让你见?笑了,还好你没掉下去。”
袁瑛听他这样说,更羞愧地抬不起头。
“对了,方才看你欲言又?止的,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袁瑛望向他,有些迟疑:“我……”
“咳咳咳……”没等她开口,李瞻眉头微皱,又?咳嗽起来。
袁瑛忙坐过去,动作生疏地拍拍他的背。
他似乎很难受,咳得眼底都有泪光了,一双眼睛像蕴着一层氤氲的薄雾,向她看过来,“你说吧。”
袁瑛看着他那病弱西子?的模样,不忍心开口了,踟蹰一会儿,说:“没……没什么。”
李瞻对她颔首,端起手边的热茶抿了一口,茶香四溢。
袁瑛心中愧疚着,怕他真冻着,要把自己的斗篷给他。
李瞻没来得及拒绝,那桃粉色的斗篷便?披到自己身上了。他低头看着那双白皙的手为自己系带子?,半天?都没系好,笑着朝袁瑛靠近几分。
那张好看的脸突然凑过来,袁瑛禁不住脸上微微一红。
……
先前袁彻还没归家时?,有人从定?州送来过一封信,一直在黎又?蘅那里收着,这几日竟然忘了,今日才想起来,她连忙拿着信去书房交给袁彻。
“送过来有一段日子?了,忘记给你了,你快看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袁彻将信接过,拆开翻阅。
来信人是?他昔日的同窗好友,如今在定?州做官,当时?他为白若晗解困,正是?让她去定?州投奔此人。一晃好些时?日过去,好友给他来信,竟是?告知他与白若晗定?亲的好事,白若晗家中突遭变故,历经坎坷,如今与友人结亲,也算是?一段佳缘。袁彻心里为他们感到高兴,而?今日来信,除了报喜,还有另外?一桩事。原是?白若晗一心惦记着为父洗冤,拜托了好友帮忙调查,也的确查出一些苗头,认为突破点在于张启身边的宠妾吴娘子?。
之前袁彻就查过那女子?,知道她是?二房的人送去的,后来试着找过她的踪迹,却没有收获,但好友在信中提供了一些新的线索,再试试说不定?能找到。
袁彻将t?信收起来,对黎又?蘅道:“是?我的一个同窗旧友,同我说一些事情。”
黎又?蘅问?他:“没有耽误吧?”
袁彻说无?碍。
“那就好,你忙吧。”黎又?蘅先离开了书房。
袁彻思索着信中提及的事,将曾青叫了过来。
黎又?蘅回房后,兰苕说冰糖雪梨熬好了,端过来给她尝尝。
她喝过一碗,笑道:“雪梨汤清热润肺,生津养胃,冬天?喝这个最好了。”
她想着给袁彻送一些,端着碗便?去了书房,走到窗口,刚好听见?袁彻的声音。
“……张启生前养在身边的那个美妾再继续找一找,白若晗曾见?过那人一面?,信中她给了一些线索,应该有帮助。那女子?肯定?知道不少事,若找到她,或许真能帮白若晗父亲洗脱冤屈。”
黎又?蘅在檐下站了一会儿,一张脸孔被冬日的风吹得染上寒意。片刻后,她沉默地转身,将一碗雪梨汤泼在了雪地里。
第 43 章
袁彻从万州回来?后, 检举了万州刺史的失职之处,圣上下令让万州刺史进京受审,彻查此人?,特命袁彻协理。最近他一直在操心此事, 整日忙活着整理案卷, 总是熬夜, 都有些?忽略黎又蘅了, 所幸功夫没有白?费, 真的一层层揭开了那狗官的假面,挖出了不少罪证。此案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袁彻也终于可松口气。
晚间,他与?黎又蘅躺在床上,还在感慨:“那狗官在任六年,搜刮民脂民膏,贪墨上万两,各项罪证已经收集完毕,他马上就会被问罪。拔除了这么一个蛀虫,万州的百姓能过得松快些?了。”
黎又蘅一脸心不在焉地梳着发,悠悠来?了句:“你的事不用告诉我。”
袁彻以为她不想听他说这些公事, 想想确实有些?无聊, 不说也罢。
“时辰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他刚躺下?, 黎又蘅推他一下?, 嗔怪地说:“别压到我头发了。”
袁彻看她?拢着自己的发, 觉得她?有点?找茬, 不过她?向来?有点?小脾气?,他习惯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每一根头发丝都扒拉过去, 这便熄灯躺下?睡了。
近几?日他一直忙公事,身子乏累,一挨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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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黎又蘅睁着眼睛,看看身旁的袁彻,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有些?心气?不顺,哼了一声,拽着被子转身面朝里了。
夜半三更,袁彻被冻醒,低头一看,自己半个?身子都晾在外面,被子都被黎又蘅抢走了。
他拽了一下?,没拽过来?,便迷迷糊糊地贴过去,抱着黎又蘅的后腰睡了。
翌日清早,黎又蘅在袁彻怀里醒来?,后背被他紧紧贴着,愣是热出汗了。
大?早上起床气?都冒出来?了,她?艰难地转过身来?,不悦地看着还在熟睡的袁彻。
他倒是睡得着,撒谎骗她?,不会良心不安吗?明明是白?若晗给他写的信,在她?面前却说是什么同窗好友,看着挺正直一个?人?,撒起谎来?竟是脸不红心不跳。
当初袁家人?误会她?和沈行知通信,闹得那?么难看,现在他倒是毫不忌讳地和别的女人?写信往来?。依她?看,他也是个?伪君子。
黎又蘅一时气?不过,伸手在他胸口拧了一把。
等天色大?亮,袁彻起身穿衣时,按着自己的胸膛,蹙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胸口有些?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黎又蘅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梳妆台前穿戴,漫不经心道:“大?概是鬼压床吧。”
“怎么会?”
“做了亏心事就会。”
她?说得模棱两可?,袁彻听后也没当回事,更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收拾好便出门了。
黎又蘅阴阳怪气?了半天,袁彻压根没有领会,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其实她?很?想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袁彻和白?若晗是否一直暗中保持着联系,他对白?若晗到底是什么感情。可?是她?无法直接去问袁彻,刚成婚时袁彻跟她?提过白?若晗的事,想要解释,可?那?时她?全然不在乎的样子,说她?无所谓,现在又去刨根问底,多少有些?丢面。
她?正自己郁闷着,袁瑛又来?缠她?,说想吃潘楼的酥山。
“你瞧瞧,外头还下?着雪呢,这么冷的天,吃什么酥山,也不怕吃坏肚子,被母亲知道了肯定?要说你。”
袁瑛黏着黎又蘅的胳膊撒娇,“所以才求嫂嫂帮我买嘛,我身边的人?出去干个?什么都会被母亲过问的。嫂嫂你派个?人?去给我买一碗,让我解解馋。”
黎又蘅还是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让苍葭出去买了两碗。
闲暇的午后,天空中飘着雪花,二人?坐在暖阁里,一边烤火一边吃酥山,真是别有风味。
黎又蘅想起袁瑛和梁王的事,问她?:“那?日你不是同梁王一起去游湖赏雪了吗,你可?把话跟他说清楚了?”
说起这个?,袁瑛有些?心虚,她?嘴唇被冰得红红的,抿了抿唇说:“那?日时机不好,我什么也没说……”
就知道她?扛不住事,黎又蘅摇摇头,“白?教你了。”
袁瑛放下?手中的勺子,一脸郁卒,“你可?别说了,那?日回来?我都没敢告诉爹娘,我差点?闯了大?祸,害了梁王呢!”
黎又蘅闻言意外地看向她?,她?将梁王落水的事情告诉黎又蘅,还十分忧心地说:“最近他没有再来?找我,也不知那?日他有没有受寒,听说他身子很?弱,万一真的病倒,性命出个?什么闪失,那?我不就成罪人?了……”
她?还在天真地为梁王担忧,黎又蘅却从她?的描述中咂摸出点?不寻常,“这梁王殿下?还挺有手段的,让你一个?人?去对付他,确实有些?难为你了。”
袁瑛一脸懵懂:“什么意思?”
黎又蘅直言道:“你不觉得他是在装可?怜博同情吗?等你心软了,不就什么都应他了?”
袁瑛想想那?日的情况,摸着良心要为梁王说句公道话:“他不是装可?怜,他瞧着是真可?怜,你没看见,他脸都白?了。”
“那?你这是喜欢上他了?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
“才不是。”袁瑛干脆地否定?,又扣着手指头思索一会儿,最后说:“我只是觉得他也不像个?坏人?。”
黎又蘅看着她?那?纯真的模样,就知道她?还有的是跟头要栽,“你若是还想不明白?,那?就想想,等你真的当上梁王妃,能忍受别的女人?成为他的妾室吗?梁王是大?势所趋,他很?有可?能会登上皇位,到时候他身边可?不是普通的三妻四妾,那?是后宫佳丽三千,你得成天和那?些?人?勾心斗角,争夺宠爱,你受得了那?样的日子吗?”
袁瑛被她?问住了,她?尚且没有弄清楚对梁王的感情,现在去展望什么后宫的日子,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只是想想就让她?觉得苦闷。
“你可?别觉得梁王会只娶你一个?,那?是不现实的。”黎又蘅吃着酥山,把碎冰嚼得咯吱响,“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
袁瑛支着下?巴,随口接了一句:“也不一定?啊,我哥哥不就对你很?专一嘛。”
“是吗?”黎又蘅看她?一眼,状似无意地问她?:“那?你可?知你哥在婚前,可?对别人?用过情?”
袁瑛仔细想想,“没有吧,我哥只知道读书,清心寡欲得很?,对婚事一点?都不上心,我还以为他会打一辈子光棍呢,我哥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他要是不成亲,那?我们家不就后继无人?了,说不定?还要指望我招赘呢……”
黎又蘅见她?越跑越偏,直接问她?:“你之前不是说看见你哥私藏过一枚手帕吗?那?是哪位姑娘的东西?”
袁瑛的思绪被她?拉回来?,想了一圈,摇摇头,“我只是偶然看见过,见他可?宝贝那?帕子了,不知道那?是谁的东西。你要是好奇,去找他一问不就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又蘅没从她?口中打听到想听的,有些?失望。
“问什么,我又不在乎。”她?轻描淡写地揭过,“吃你的酥山吧。”
偏偏袁瑛机灵了一回,盯着她?看了半晌,琢磨出不对劲儿,一拍桌子,“啊哈,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黎又蘅掩饰地哂笑一声,“我就随口一提。”
“你以为我傻啊,那?什么帕子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随口一提能提起这一茬?肯定?在意得不得了,在心里憋很?久了对吧!”袁瑛笑道,“真新鲜啊,平时看起来?是我哥被你把持得死死的,原来t??你也会有多思多虑,自乱阵脚的时候。”
黎又蘅脸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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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瑛挖了一勺冰送入口中,感叹道:“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分析我的事冷静果断,入木三分,可?到了你自己这儿,就方寸大?乱啊,还跑我这儿来?打探,你有这功夫早就去找我哥问清楚了。”
黎又蘅被她?说中,很?不高兴。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罢了,还被袁瑛这小丫头教育一番,太没面子了。
“话这么多,还有功夫吃?”
她?抢过袁瑛的那?碗酥山,连同自己那?碗气?哼哼地吃光了。
于是第二日,她?染了风寒。
袁彻早上离家的时候就听她?咳嗽了几?声,还提醒她?多穿些?别冻着了,她?没当回事,结果傍晚袁彻回来?时,就见她?倒在床上了。
“怎么真病了?这会儿好些?了吗?”袁彻走过去,揭掉她?额头上的帕子,伸手摸了摸,还有些?发烫。
他皱眉,换了新的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坐到她?身边,给她?掖紧被子,“是不是昨晚上没盖好被子受了凉?”
黎又蘅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大?冬天坐在窗口边吹冷风边吃冷饮才变成这样的,于是她?咳嗽一声,忍着嗓子的疼痛说:“也许吧。”
袁彻叹气?:“以后晚上还是多加一床被子吧,看你似乎怕冷得很?,总是和我抢被子……”
黎又蘅躺在床上,病恹恹地看着他絮叨。
虽然现在这样是她?咎由自取,但是袁彻也不能说全无责任吧。要不是他撒谎骗她?,她?也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病急乱投医地去找袁瑛打听,最后也不会气?急败坏地吃了两碗冰……
总而言之,她?就是气?袁彻,再加上还病着,不想和他说话,便闭上了眼睛。
袁彻也不吵她?,坐在床边,安静地守着她?。
药熬好端过来?,他轻声唤黎又蘅:“娘子,药好了,喝完再睡吧。”
黎又蘅睁开眼,他扶着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着枕头让她?靠着,又将碗端过来?给她?喂药。他舀了一勺,先吹一吹,再送到她?的唇边。
药汤很?苦,但是看袁彻这么细致地照顾自己,黎又蘅心里的苦闷消下?去一些?。
“我自己来?。”她?伸手接过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嘴里正苦得发麻,一块饴糖塞了进?来?。
她?看袁彻一眼,嘴里含着糖说:“我还病着,今晚你去书房睡吧,免得把病气?再过给你。”
袁彻说无碍,“我还是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黎又蘅摇摇头,“我没那?么娇气?,你还得办公事呢,别真病了。”
袁彻想想说好吧,又扶着她?躺下?,吩咐苍葭和兰苕看顾好她?,走之前还一一检查窗户是否都关严了。
……
病了的滋味是真不好受,黎又蘅喝了药,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一阵,到了半夜又醒过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身体康健的时候不觉得,病了才知道那?时的好,尤其后悔自己胡作非为。她?在被子里蜷缩着,嗓子又干又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想要起来?喝水,在外间候着的苍葭似乎睡着了,她?懒得去叫人?,自己掀了被子下?床。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披上衣裳后,摸黑走到桌边倒了一盏茶水,正喝着,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透过槅窗,她?看见袁彻修长的身影。
他手里端着一盏灯,快步走过来?,先摸了下?她?的茶盏,“怎么喝凉的?我去让人?给你换热茶。”
“不必,太晚了,别折腾了。”黎又蘅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袁彻扶着她?回床上去,将灯盏搁在床边的小案,跟她?一起在床上躺下?,“我听见你在咳嗽,不放心,过来?看看。”
黎又蘅半信半疑:“家里隔音这么差吗?咳嗽一声都能把你吵醒。”
袁彻没告诉她?自己本来?就没睡,就想等半夜来?看看她?的情况,他摸摸她?的额头,松口气?,“不烫了。身上还难受吗?”
黎又蘅被他揽着,头靠在他的胸膛处,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很?舒服,她?也不再拘着,说:“难受得很?,身上又冷又热的。”
袁彻将她?抱紧了些?,“还吃酥山吗?”
这一问来?得突然,黎又蘅愣住,抬头看他,“袁瑛告诉你了?”
“晚上的时候她?来?看你,你睡了,我见她?支支吾吾的,随便一试,她?就不打自招了。”袁彻板着脸,“多大?的人?了还贪嘴。”
黎又蘅有些?赧然,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说话了。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感到温暖。
兴许是人?一生病,心也变得脆弱,她?虽然还有些?怨气?,但现在暂且懒得去想旁的事,只想靠在袁彻的怀里睡个?安稳觉。
夜已深,她?身上被暖得热烘烘的,又犯起困,昏昏沉沉间,揪着袁彻的衣领说:“等我好了,再跟你算账……”
袁彻不解,轻声问她?:“你说什么?”
怀里的人?没有再说话,沉沉地睡了过去,袁彻无声地弯了下?唇角,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第 44 章
黎又蘅一场病拖拖拉拉小半个月才?好, 转眼要入腊月,正是新旧交替,喜气洋洋的时节,袁彻却走了背运, 被人上书弹劾, 称其?在?万州督办赈灾时滥用职权, 干涉地方政务, 现如今被停职待参。
事情一出, 袁彻回家必然少不了父亲一通数落。
“早就告诉你了,你动了太后?的人, 人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可老实了吧?”
袁褚气吼吼地来到袁彻的书房训人,徐应真在?一旁劝他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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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局面袁彻起初的确没?有料到,但自己清清白白,自然无所畏惧,纵使?父亲眉毛起火,他仍旧是一派风平浪静的模样,执笔练字,“我并没?有半分玩忽职守之举, 就算他们想凭空捏造, 罗织罪名,我也问心无愧, 待事情查清, 自会证明我的清白。”
“你以为会那么简单吗?你得罪了太后?, 她怕是置你于?死地的心都有了, 就算没?有太后?的授意,地方上的势力自成一派, 那万州刺史贪墨,其?他人就能完全干净吗?上头的已经遭了殃,底下人若是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就只好抱成一团,一致对?外了。”
徐应真听得着急起来,“老爷,你快别说风凉话?了,倒是想想办法啊,暨明不会真的出事吧?”
“他不是能耐吗?要我为他想什么办法?”袁褚冷哼,指指袁彻,“你看看你出去一次,弄出多大麻烦!之前你还说想去外放,我不让你去,你还跟我吵,殊不知?这京官外调到地方上去,也要受刀笔小吏欺上瞒下,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尤其?是你这样的愣头青,有的是闷亏让你吃。你以为你这是尽忠,可你自己看看闹成这样,圣上可有回护之意?还不是让你停职在?家?”
看着袁彻仍是一脸木然,袁褚心火更盛,“翅膀硬了,爹娘给你指明了方向?,你还非要跑偏,自以为是!好啊,多撞几次南墙就知?道好坏了。”
书房外,黎又蘅立在?窗口?,里面袁褚呵斥声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有进去,半晌后?见袁褚怒气冲冲地出来,大步离去。徐应真安慰了袁彻几句,也先走了。
黎又蘅在?窗外发?呆的时候,袁彻想要透透气,一开窗,二人对?上眼睛。
黎又蘅心里存着几分怨,但想着他刚触了霉头,这会儿大概正难受着,便也不想跟他过不去,只望着他问:“你没?事吧?”
袁彻对?她淡然一笑?,摇摇头:“太后?想立威,所以才?出手,他们没?有实据,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等这阵风波过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黎又蘅端详着他的神色,似是真的淡定自若,便松了一口?气。
“停职也好,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可以在?家多陪陪你。”寒风料峭,袁彻对?她说:“外头冷,你病刚好,不要在?这里吹冷风了,回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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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又蘅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先回屋去了。
……
袁彻遇上麻烦了,二房这厢终于?有机会幸灾乐祸了。
“袁瑛被梁王看上了,他们大房就成了太后?眼中的钉子,袁彻还不知?收敛,晕着头去动太后?的人,怕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这下好了,太后?对?他们家下手了,可算是见他们倒霉一回。”
袁裕一向?被大哥抢风头,人家日?子顺遂,他是越混越差,只有眼馋的份儿,现在t??终于?大房摊上事儿了,他的心情是尤为畅快,人往罗汉榻上一歪,美滋滋地嗑起瓜子。
吴氏也是喜形于?色,眉开眼笑?地给他倒茶,“树大招风可不就是说的他们!先前我就说,他们得意久了,早晚要摔个大跟头,瞧瞧,报应说来就来了。”正嘲笑?着别人,突然又担忧起自身来,拽了拽袁裕的胳膊,问他:“哎,不过太后?莫不是真的要整垮他们家吧?那咱们会不会也跟着遭殃?”
袁裕想了想,不以为然道:“那倒不至于?,上赶着跟人作对?的又不是咱们。”
话?音刚落,外头的下人匆忙进来说宫里来人了。
夫妇二人吓一跳,连忙去前厅接待,宫里的人不敢怠慢分毫,袁裕点?头哈腰地过去见礼。
“中贵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不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宫里有什么指示?”
来的正是太后?宫里的内侍,掖着袖子笑?道:“今日?我出宫采买,也顺便给太后?娘娘传个话?。太后?娘娘在?宫里无聊烦闷,想找人说说话?,左思右想,唯有夫人对?她的脾气,午后?时请夫人入宫一趟。”
站在?袁裕身后?的吴氏一下子懵了,呆愣地看向?内侍,袁裕给她递了个眼色,她这才?六神无主地应下来。
等将人送出门后?,吴氏脸都白了,惊惶地在?原地踱步,“天爷啊,难道是太后?迁怒咱们了?”
袁裕却很冷静,说不会,“若是想要开罪人,直接风风火火地派人来宣召把人提进宫就是,不会这么悄没?声儿地来传个话?。”他琢磨片刻,脸上有了笑?容,“我看,是太后?要打压大房,想拉拢咱们。”
吴氏有些犹疑:“那我是去还是不去?”
“废话?!太后?要见你,你敢不去?我跟你说,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得把握住,若是搭上太后?娘娘这条线,咱们从此以后?就飞黄腾达了。”袁褚拉着吴氏进屋,催促她说:“你快些收拾收拾,等会儿进宫别出什么岔子,好好表表忠心。”
吴氏脑子还晕着,“现在?外头不是都说梁王要继承大统吗?太后?就算攥着五皇子,怕也是不顶用,咱们去巴结她,能落着好吗?”
“这攀高枝能攀上哪一枝就是哪一枝,你还嫌弃起太后?了?你这都是妇人之见!太后?和圣上斗,太后?若是赢了,咱们就是功臣,要是输了,太后?地位依然在?,咱们就算捡不着便宜了,也不至于?吃亏。”
吴氏想想也是,袁裕混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是个不上不下的五品官,要不是这回大房惹着太后?了,他们是不可能入得了太后?的眼的,若是抓住机会,够上太后?了,便是有了个大靠山。
“那我去了说什么呀?”
袁裕“啧”了一声,“你平日?不是最会说三道四了,这会儿是谁给你嘴上衔嚼子了?太后?想听什么你说什么!她针对?袁家大房,不还是因为梁王想与袁瑛联姻,她不想看着梁王得到这么一门强有力的姻亲吗?她想搅黄这门婚事,你跟她说说那个唐惟一不就成了!”
吴氏一下子就悟了,说这事包在?自己身上,兴冲冲地去换衣裳了。
陈婧安得知?了吴氏要进宫去做什么,心头一惊,忙劝她:“娘,你这么做,若是大房知?道了,便要彻底撕破脸了,咱是真不打算要这门亲戚了?”
吴氏满心想的都是他们要攀着太后?了,提起大房一脸不屑,“我看他们气数将尽了,还要这亲戚做什么?再者说,也是他们先六亲不认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就是今日?了。”
陈婧安给她理着袖子,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这事还是不妥,不然让二郎回来商量商量吧?”
“要他商量做什么?他那个温吞的性子,一辈子也干不出什么事业来,不还得我们这老的去挣前程,行行行,你就别碍事了。”吴氏推开陈婧安,对?着镜子扶了扶发?簪,眼瞧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出门去了。
进了宫,吴氏被内侍领着去了太后?处。
虽然吴氏心里大概猜测到太后?的意思,但也不能毫不避讳地把话?都摊在?明面上说,于?是先迂回着跟太后?扯几句日?常。
左不过是家里那些事,说着说着话?题就自然到袁家大房上,太后?说:“我记得你们家大房的那个三郎,在?门下省做给谏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替圣上去赈灾,差事办得多好,回来竟惹上官司了,听说如今停职在?家中?”
吴氏心道太后?果然老道,袁彻被弹劾一事分明是她的授意吧,人家还能做出一副怜惜的模样。不过她这趟过来可是为了奉承太后?的,太后?看不顺眼的人,她可得撇清关?系,便说:“人家的事,我们都不过问的。”
太后?笑?道:“都是一家人,平日?怎么不多联络联络感情?”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虽是一家子亲兄弟,可大房愈发?兴盛,我们这穷酸亲戚没?脸总是登人家的门。”吴氏眼珠一转,又说:“太后?娘娘,最近这外头都在?传说是梁王相?中了袁家大房的姑娘,我们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可是他们瞎传的?”
太后?端起茶盏,“梁王确实跟圣上提过此事,那姑娘是叫袁瑛吧,我也没?什么印象,你是她婶婶,应该对?她挺了解的,跟我说说她吧,梁王是圣上的嫡长子,给他选妃,可不能马虎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头这便递过来了,吴氏心道袁裕可算靠谱了一回,真让他说着了。她接着就同太后?说:“太后?娘娘放心吧,袁瑛是我看着长大的,乖巧可爱,招人喜欢得很呢。”她叹口?气,话?锋一转,“就是这孩子运气不太好,婚事一直都没?着落,先前还差点?让人给骗了呢!眼下能被梁王看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们只有羡慕的份儿呢,。”
太后?看向?她,“你说被人骗是怎么一回事?”
吴氏就等着这个,按捺着心里的激动,一脸悲愤地把袁瑛和唐惟一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还装模作样地给袁瑛打抱不平:“谁知?那姓唐的竟是个有妇之夫呢,连孩子都有了,幸亏是及时发?现了,不然这姑娘一辈子都要毁了。”
太后?听完,沉吟片刻,感叹道:“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吴氏瞧着太后?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一趟来对?了。
若是将袁瑛和唐惟一那一段宣扬出去,梁王自然不会娶袁瑛了,哪怕他自己愿意,皇室也不会愿意。退一万步说,他就是真的娶了,有那么一个名声败坏的王妃,他将来也是不得民?心……
第 45 章
入了腊月, 马上就是年节,家里上下都在筹备。黎又蘅今早去请安,徐应真?一边同她?说话,一边指挥着下人打扫。
“屋子里堆了好些物件, 今日全给清理出去, 辞旧迎新呐。”徐应真携了黎又蘅的手?, 二人进屋里去说话。
那日袁彻挨了父亲一顿训斥, 两人又不说话了, 徐应真?想想就叹气,问黎又蘅:“暨明还好吧?”
黎又蘅说:“今日一早就见他进书房了, 他向来勤勉,便是闲在家里,也?不会?懈怠。”
“他平日里总是忙,现在在家待着,悠悠闲闲地?过个年,也?挺好的。只是这好好的日子,他们?父子俩那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长,我瞧见就犯愁啊。”
徐应真?坐在炕床上叹气,“谁家父子跟他们?似的成天闹不愉快?暨明看?着乖巧, 其实性子里也?有几分桀骜, 越大越不服管了,先前还想外放出京去做官, 他嘴上说什么为了历练镀金, 实际就是不想再被拘着。他父亲死活不准, 说他自毁前途, 我也?不乐意,还没娶妻呢, 光想着往外跑怎么行呢?之后给他谈了婚事,他这才安生下来。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长辈之间愈发合不来,他父亲管虽得紧,到底也?是为着他好啊,可他们?向来说不到一起?去。”
黎又蘅在徐应真?身旁坐着,拿着剪子修建腊梅花枝,微笑说:“兴许以?后慢慢就明白长辈的苦心了。”
嘴上这样说,她?心里想的却是那日袁彻跪在一堆书中掉下眼泪的模样。
陪着徐应真?说了会?儿话,黎又蘅离开的时候,正巧见苏嬷嬷领着两个丫鬟抱着一堆杂物从长廊下走过,一张笺纸掉在了地?上,苏嬷嬷回身去捡,走在他们?后边的黎又蘅先一步弯腰捡起?了笺纸。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脸色却冻住了。
上面写着白若晗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东西只有谈婚论t?嫁时才用得到,偏偏在徐应真?这里。
苏嬷嬷也?是走过来才瞧见那是什么,再一看?黎又蘅的表情,忙解释说:“当?初夫人给公子议亲时,相看?过这位白小姐,后来白家遭难,就没再议过这事,她?那头母亲早亡,婚事是一个舅母帮着张罗的,毕竟关系隔着一层,没那么上心,这草贴递过来也?忘了要回去,我们?也?忘了扔,丢到那犄角旮旯里竟留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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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嬷嬷说完,拿眼睛小心地?去看?黎又蘅,“少夫人,你无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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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又蘅唇角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议亲不就是四处相看?吗?都是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可多想的。”
她?将?笺纸递给苏嬷嬷,神态自若道:“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苏嬷嬷目送着她?面含笑意地?离开,又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从徐应真?的院子里出来后,黎又蘅脸上的笑容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两手?冻得生冷,紧紧攥在一起?。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方才徐应真?说过的话。
袁彻原本打算去外放,后来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婚事才断了那个念头,所以?袁家一开始给袁彻是相的妻子是白若晗,可白家中出了变故,婚事不了了之,这才与她?结亲吗?
腊月的寒风,吹得人头疼,让黎又蘅忽而又想起?新婚夜,袁彻跪在父亲面前说,若不是父亲许诺帮白若晗解难,他根本不会?成这个亲。
这句话是她?亲耳听到的,只是过了半年多,她?竟给忘了。
……
“公子,那位吴娘子在京中有一好友,与其来往频繁,说不定知?道吴娘子的去向,那人的地?址已经查到了。”
袁彻最近闲在家中,正好有功夫去办友人的托请,听完曾青的话,他起?身去拿斗篷,“现在无事,就去见见那人吧。”
他刚出了书房,恰巧遇上黎又蘅,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竟直直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扶住她?的间隙,摸到她?的两手?冰凉。
“手?怎么这么凉?天气冷,不去给母亲请安也?是可以?的。”
黎又蘅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看?了眼他身上的斗篷,问他:“你不是不用去上值了,怎么还天天往外跑?”
他言简意赅地?说:“我出去办点事。”
黎又蘅抬头望过来,与他对视一眼,点头:“好,忙点好啊。”
她?错身离开,袁彻瞧着她?的背影,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好,便跟了过去。
黎又蘅进屋倒了一盏热茶捧着,袁彻来到她?面前,只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你前一段日子一直待在养病,想是闷坏了,不如今日我带你出去逛一逛?”
黎又蘅抿了口茶,转身到一边的椅子坐下,“我病刚好,怕出去再冻着了。”
“那我留在屋里陪你说说话吧。”
黎又蘅斜他一眼,“不必,你要办的事一定很重要,去忙吧。我想睡个回笼觉。”
袁彻听她?这么说,便想着不打扰她?为好,自己先出门去了。
循着曾青查的地?址,他上了街,片刻后,来到了一家歌楼前。
坐在马车里,听着歌楼里传来的靡靡之音,袁彻眉头紧皱。
曾青知?道他绝对不愿意涉足这样的地?方,于是挺身而出道:“公子,我去就是了。”
袁彻想想查到这一步不容易,还是自己亲自去才能放心,犹豫一会?儿,最终肃着脸下车。
曾青跟在他身侧,拍胸脯说:“公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近你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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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告诉少夫人。”
……
袁彻离开后,黎又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根本睡不着,只觉得闷得慌,她?又下了床,想着去园子里走走,偏巧袁瑛过来寻她?,说准备打几件新首饰,想让她?一起?去。
黎又蘅正好无事,便应了她?。
二人一同出门上街,到首饰铺子逛了会?儿,出来时就快到晌午头了,袁瑛说想吃些茶点先垫垫肚子,便随便进了家茶楼。
她?挽着黎又蘅的胳膊,被人引着上了二楼,经过一间雅间,随意地?一瞥,竟瞧见熟悉的人影。
未着华服的人立在那里,只一眼也?能看?出他的气质出众,他刚好也?望过来,如烟似雾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笑意。
他倚在门框处,头微微一歪,看?着她?笑。
袁瑛也?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他,便走过去问:“殿下怎会?在此?”
李瞻说:“这家茶楼就是我的。”
袁瑛还真?没想到,“哦”了一声。
李瞻轻笑,语气很是亲昵:“别人都不知?道,只告诉你一个。”
袁瑛对上他的眼,有些怔愣。跟在袁瑛身边的黎又蘅,觉得自己有必要出个声,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于是礼貌行礼:“见过殿下。”
“袁少夫人。”李瞻对她?微微颔首,转而又看?向袁瑛:“你们?今日一同出来逛街吗?既然来了就尝尝这里的茶点吧,你应该会?喜欢的。进来同我一起?坐吧。”
她?们?本来是要去别处,见他邀请,也?不好拒绝,便随他入内了。
袁瑛上次见李瞻时,害得他落了水,心里还很过意不去,今日见了他,少不了要问候一番,“殿下那日回去后有没有着凉啊?”
李瞻正给她?倒茶,有些幽怨的眼神递了过来,“病了几日。”
袁瑛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又听他说:“还以?为你会?来看?望我呢。”
这下她?便更愧疚了,咬咬唇,嗫嚅着说了声:“抱歉……”
黎又蘅看?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牵着走了,不得不插话道:“殿下今日看?起?来气色就很好,看?来已无大碍,果真?是天佑之人。”
袁瑛又重新打量李瞻,点点头,由衷地?说:“殿下的确红光满面的,那就不用担心了。”
李瞻扫了黎又蘅一眼,又将?目光移到袁瑛脸上,温声道:“那是见到想见的人,如沐春风,自然红光满面了。”
袁瑛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是他想见的人,不由得羞涩起?来。
黎又蘅端着茶,笑呵呵地?说:“兴许是这屋子里炭火烧得太旺了吧。”
袁瑛又清醒过来,表示赞同:“嫂嫂说的对,那开会?儿窗通通风吧。”
李瞻看?她?起?身去开窗,脸上完美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提起?茶壶给黎又蘅添茶,“多喝点吧。”
黎又蘅微笑道谢,心里想着得想办法带着袁瑛赶紧走比较好,再多待一会?儿,袁瑛就被迷惑得找不着北了。
偏偏这时,茶楼的伙计进来传话说沈徽音要找黎又蘅。
还真?是巧,今日都在这里碰上了。黎又蘅心想沈徽音这会?儿找她?可不是时候,而李瞻已经开口送客:“听说顾夫人是你的好友,那你快去见她?吧,不必留在这里。袁瑛就和我继续品茶吧。”
袁瑛一脸纯质:“嫂嫂你去吧。”
黎又蘅只好先离开。茶楼的伙计将?她?领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雅间,里面有一个小丫鬟在候着。
“我家夫人出来逛街,刚好瞧见您,想同您叙叙话。她?在隔壁铺子里买胭脂呢,一会?儿就过来,请您在此稍等片刻。”
黎又蘅说:“那正好我去帮她?挑挑吧。”
她?正要往外走,那丫鬟却拦住她?说:“夫人已经买完了,这就上来了。”
黎又蘅闻言便说好吧,等那丫鬟出去,她?坐下来等沈徽音,心里还惦记着袁瑛那边。
许是这茶楼里的炭火真?的烧得太旺,她?没坐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热得头都晕乎乎的。
第 46 章
茶香清幽, 随着氤氲热气飘溢。袁瑛咬一口点心,赞道?:“这个荷花酥做得和别处不一样呢,真好吃。”她看向对面的李瞻,“殿下怎么不吃?”
李瞻捧着茶盏喝了一口, “我脾胃不好, 不宜吃太多这些糕饼。”
连糕点都不能吃啊?袁瑛觉得这位殿下有?点可?怜。听说他自?幼身子就?弱, 总是生病, 现在还得天天喝补药温养着。
他身子这么不好, 万一走得太早,自?己真嫁给了他, 是不是会做寡妇啊?
袁瑛一边咬着荷花酥,一边胡思乱想?,神情愈发凝重。
“殿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总算对我有?点好奇了。”李瞻眉头微微抬起,“知无不言。”
袁瑛用?复杂的目光盯着他,语气格外审慎地问:“殿下,太医有?没有?说过?,你的身体?能撑多久啊?”
李瞻被茶水呛住,弯腰咳嗽了起来, 缓过?来后抬头看看袁瑛, 哑然失笑:“希望能撑得久一点吧,毕竟我还想?继承皇位呢。”
袁瑛瞪大眼睛, 慌张地扫视周围, 低声道?:“这是t?可?以说的吗?”
李瞻小小地惊呼一声, 遮住自?己的嘴巴, 又神秘地对她招招手,“那你过?来, 我悄悄告诉你。”
袁瑛挪到他身边,他贴在她的耳边说:“寿数谁也说不准呐,我幼时得了一场小小的风寒都险些没活过?来,太医也曾说,我恐怕活不过?二十,自?小就?拿流水一般的补药养着,可?这样薄弱的身子做什么都艰难,倘若真的英年早逝,我也只有?认命。”
袁瑛听得一阵伤感?,忙安慰他:“殿下要?乐观一些啊,人?心情好,才有?精气神,就?不容易生病。”
李瞻眉眼一弯,“你说的对,如果你嫁给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可?以活得久一点。”
袁瑛脸一红,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说:“若是实在运气不好死得早,你可?以给我殉葬,我们生死相?依。”
泛红的脸颊突然就?变白了几分,袁瑛后背发毛,惊恐地要?抽回自?己的手,“我看殿下你身强力壮,且有?的活呢,殉葬什么的想?得太远了。殿下你你你……先松开我!”
李瞻攥着她的手腕晃了晃,“你愿不愿意呢?”
“我该回家了,殿下你快放开我!”
李瞻看着袁瑛吓得跟炸了毛的小猫一般,笑得一脸愉悦,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顾逍来了,两臂环胸倚在门口,冷漠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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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瞻这才松开了手,得以解脱的袁瑛赶紧跟他拉开距离,哼了一声,坐回了对面。
“何事?”李瞻抿了口茶,一本正经地看向顾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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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逍走过?来,弯下腰在他耳边说:“昨夜有?一身份不明之人?自?西城门入城,经查探,可?以确定是太后的安排。那人?入城后便消失了踪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李瞻神色稍冷,“嗯”了一声。
等顾逍出去?,袁瑛问:“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李瞻眉目间的霜寒化开,对她一笑:“无事。”
她坐在窗口,伸着脖子一脸好奇地往楼下看,见顾逍正翻身上马,“他就?是宣宁伯吗?听说他戍卫边境,战功赫赫,今日一见,真是英姿勃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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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武将都是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李瞻关上了窗户,“茶都要?吹凉了,快喝吧。”
……
另一边,黎又蘅等了半晌也不见沈徽音到来,在屋子里待着头晕脑胀的,便开了窗户想?要?透透气,却瞧见楼下的一个眼熟的面孔,正是沈徽音的夫君。
他们夫妇俩是一起出来的吗?黎又蘅想?问问沈徽音,开口喊人?:“王……不是,那个张……”
她竟忘了沈徽音的夫君叫什么。眼见人?家都要?走了,她出了屋子,脚步匆匆地下楼去?。
走得太快,在楼梯上还不慎撞到一个男人?。她仓促地道?了声抱歉,就?快快离开了。
可?出了茶楼,只见沈徽音的夫君已经骑着马走远了。
她“啧”了一声,还是没想?起来人?家叫什么。或许跑得着急了些,这会儿心跳得好快,她按着心口喘了会儿气,想?着自?己去?胭脂铺子里找找沈徽音。
与此同时,歌楼的雅间内,曼妙的乐音飘荡着,袁彻一脸正气地杵在那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年轻的乐伎掀开珠帘,打量两眼面前?之人?,端着笑容地走过?去?,朱唇轻启:“公子是要?听曲儿吗?”
曾青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地问:“姑娘最近可?见过?吴妙锦?”
乐伎愣了一下,一脸迷茫,“你说谁?”
“姑娘不必装相?,我们既然能找上你,自?然是事先就?有?过?了解了。”袁彻淡声开口,给曾青递了一个眼色。
一张银票亮了出来。
乐伎眼眸微闪,笑了一声,又改了口:“公子莫怪,我的确是认识吴妙锦,不过?她之前?跟过?那大逆贼,你们突然问我,我不敢承认和她有?瓜葛。”
这便可?以好好问话了。袁彻说:“你们关系不错,是吗?”
“我们是同乡,之前?的确来往过?,不过?后来那个逆贼被惩处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她没跟你说过?她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兴许是逃命去?了,那个逆贼都被满门抄斩了,她是他身边的人?,不逃肯定会被牵连吧。”乐伎神色疑惑,“公子,那谋逆案不都是老黄历了吗,该查办的都查办完了,您怎么现在又来问这些呢?”
袁彻看她一眼,不动神色道?:“你也说吴妙锦是逆贼亲近之人?,我来追查她,自?然是上面的指示,要?将她这样的余孽缉拿归案。”
他瞧见乐伎的脸色几番变化,语气严肃地交代:“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
乐伎连忙摆手,“不说,我肯定不说。”
袁彻对她颔首,“多谢你的配合。”他让曾青将银票给她,转身离开。
出了歌楼后,袁彻对曾青吩咐:“派人?盯着此人?,看她会不会去?找吴妙锦。”
曾青点头应下,神情却突然一僵,“公子,公子……”
袁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对上黎又蘅的目光。
适才黎又蘅在茶楼附近找胭脂铺子,走了半条街,都没找见沈徽音,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袁彻。
她神色木然地看袁彻走到自?己面前?,扫了眼那歌楼,不咸不淡地说:“原来你也会来歌楼寻欢作乐啊。”
袁彻怕她误会,忙解释:“我今日是来办一些事情,不是寻欢作乐,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
冷风一阵阵地递过?来,糊到脸上,黎又蘅的脑子一阵冷一阵热,盯着袁彻感?到陌生。
他到这里办什么事?无非是白若晗托付他的事。他那么古板正经的一个人?,会为了白若晗到自?己嗤之以鼻的歌楼里来,还会在新婚夜不顾礼法顶撞自?己的父亲。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夫君为别人?破例,黎又蘅一直以来感?到郁闷生气的都是因此。可?比起气袁彻,她更气自?己。
那一夜的确是她故意装醉,打破了自?己树立在二人?间的壁垒,后来的丝丝缕缕道?不清楚,夫妻之间的恩爱甜蜜都是水到渠成,可?她其?实早就?知道?他心里存在另一个人?的影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真心给了出去?。于是就?在这冰天雪地里,冷得透骨。
她一向骄矜高傲,拿捏袁彻仿佛游刃有?余,却慢慢品味出一种真心错付的恼羞成怒。
袁彻见她半晌都不说话,脸颊还有?些发红,似乎不对劲儿,拉住她的手问:“你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怎么还出来了?”
黎又蘅的手很凉,说出的话也很凉:“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我的事,挺好的。”
听这语气,她像是对自?己出入歌楼一事很介意,袁彻说:“我今日来这里真的是有?正事,是为了友人?的托请,你若是想?知道?,回去?我可?以给你详说。”
黎又蘅“哦”了一声,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
这样的反应显然不对,袁彻思忖片刻,“今日本来是想?带你出来游玩的,可?你说身子不适。”他望着黎又蘅,心情也有?些悒郁:“你是故意躲着我,不想?同我待在一处吗?为什么?”
黎又蘅没有?说话。一切的答案就?是她怀疑袁彻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这个疑问早在一开始就?种下,到如今长成藤蔓缠住她,遮住她的眼睛,让她看不透,更羞于启齿去?问。
街市上人?来人?往,喧闹不已,吵得黎又蘅头疼,她叹口气,“我不想?在大街上和你说这些。”
袁彻不喜欢这样模糊的态度,让他很不安。见黎又蘅转身走人?,他有?些着急地追上去?,“夫妻之间,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
黎又蘅不认为说得清楚,她头绪很混乱,只想?回家躺着,脚步走得极快。
袁彻皱眉,对她的回避感?到无奈,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停下,“你这样拒绝交流是不对的……”
黎又蘅自?茶楼里出来就?莫名地十分躁郁,随便一句话就?让她烦得不行,她甩开袁彻的手,面带愠色地说:“我不用?你告诉我对不对,你没资格指责我!”
袁彻愣住,看着她走远,自?己立在冷风里,许久都没有?动。
……
到了年根,府里上下张灯结彩,红灯笼挂上了,桃符也贴上了,到处都一派喜气,不过?黎又蘅和袁彻夫妇之间冷冰冰的。自?那日在街上吵了一架,二人?回来就?互不搭理了,虽然还睡在一张床上,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情,被窝里隔了好大一条缝,到了半t?夜就?进风,冻得人?手脚泛冷。
除夕夜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本是阖家欢乐的场面,可?是一个个的竟然都没有?笑脸,袁褚和袁彻父子俩和闹着别扭,彼此看见没有?好脸色,袁瑛那小丫头只想?着自?己的事情,黎又蘅不知是同袁彻发生了什么,素日亲昵的二人?挨在一起坐着,竟然连眼神都不碰一下。
徐应真瞧着他们一个个,心里五味杂陈,饭后将袁彻拉到一旁问话:“你和又蘅是不是吵架了?”
袁彻还是一贯的报喜不报忧,摇头说没事。
可?是徐应真看得清楚,“怎么没事?瞧你们俩都不说话的,闹什么矛盾了?”
袁彻没法儿告诉母亲是导火线是因为他去?了趟歌楼,其?实他心里也感?觉到这次黎又蘅生气还有?其?他原因,他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可?那日他问了,她不肯说,丢下一句“没资格指责她”,闹得他也很受伤。
他嘴上说让母亲不用?担心,晚间回到卧房,见床上面朝里睡着的人?,心中又是叹气。
他想?说些什么,打破一下沉闷的气氛,但又怕惹得黎又蘅烦躁,再说什么不让他多管闲事的话。
于是,他脱去?衣衫,如前?几日一样,在黎又蘅身侧安静地躺下,二人?之间留着约莫一尺的距离,谁都没有?逾越半分,一起度过?冷冷清清的除夕。
翌日是大年初一,走亲访友忙得不行,哪里都热热闹闹的。到了傍晚,街上有?灯会,从?初一办到十五,袁彻主动邀黎又蘅一同去?逛会,黎又蘅却说今日接待客人?,身体?乏累,明日还要?回娘家,想?早些休息。虽有?故意推脱之嫌,但袁彻也不想?她累着,只好先作罢。
他们不去?,自?有?人?去?。袁瑛用?过?暮食,正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玩,门房上的人?来传话说梁王邀她一起去?赏灯,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其?实袁瑛方才就?在想?梁王会不会来找她,听他还真的来了,心中小小的雀跃了一下。她看向父母,投去?询问的目光。
她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袁褚看她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对她点了个头,嘱咐她几句不要?失礼云云。
等袁瑛走后,徐应真对袁褚说:“老爷,梁王对瑛瑶示好,两人?来往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亲事却是迟迟没有?提啊,就?这么一直吊着瑛瑶,算怎么回事?瑛瑶心性单纯,别到时候平白被耽误了青春,这咱们可?无处说理去?。”
袁褚道?不急,“人?家毕竟是皇子,他的婚事自?然是要?好好权衡的。”
“他金贵,我们家姑娘就?不金贵了?”徐应真有?些郁闷,又问袁褚:“老爷,听你这意思,你莫不是改变想?法,想?让瑛瑶嫁了?”
袁褚没有?明确回答,突然说:“前?些日子,梁王府设宴,谢太师也去?了。”
徐应真琢磨了一下说:“你不是说谢太师一直都偏向太后一派吗?”
“所以他亲赴梁王的宴才稀奇啊。”袁褚沉吟片刻,“听说他家里有?一个孙女,云英未嫁。”
大概人?们都喜欢占着茅坑不拉屎,一个物件到自?己手里,原本不怎么想?要?,但是被别人?给惦记上,那也不乐意了。
最终袁褚说:“若是瑛瑶真的对梁王有?意,那就?由她吧。”
……
今日街市上四处都起了灯,格外繁闹,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都出来赏灯。
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游人?,马车难行,李瞻和袁瑛便下车步行。
袁瑛怀里还抱着自?己的猫,又圆又白像个雪团,窝在她的臂弯里舔毛。
李瞻问她:“这猫叫什么?”
袁瑛摸了摸猫脑袋,“雪团。”
李瞻挑眉:“嗯,好名字。”
雪团对他“喵”了一声,袁瑛便道?:“它?喜欢殿下,殿下你抱抱它?吧。”
李瞻说好,接过?来感?受到沉甸甸的份量,“你是自?己抱累了,才把它?丢给我的吧?”
袁瑛捏了捏手腕,心虚地移开眼睛,“才不是。”
李瞻把猫举起来瞧了瞧,担忧道?:“这么胖的猫,以后梁王府养不起怎么办?”
袁瑛忙为雪团辩解:“它?只是毛多,不是胖。”
“好吧。”
袁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瞥他一眼,“殿下你这么精明,去?猜灯谜吧。”
李瞻笑起来,袁瑛气哼哼地背过?身去?小摊上挑选花灯。
她左手一盏,右手一盏,一扭头看见那边在售卖小吃,又兴冲冲地跑过?去?尝鲜。她向来玩性大,一出来就?放飞了,什么好玩的都要?瞧一眼,什么好吃的都要?尝一口,梁王就?跟在她后边付钱。
袁瑛自?顾自?晃悠着,突然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便见那位天潢贵胄抱着她的猫,不太方便地从?荷包里掏出碎银给她买单。
袁瑛不好意思起来,等李瞻走过?来,她看看他怀里的雪团,说:“殿下,给我抱抱吧。”
李瞻点头。
她凑过?去?时,却被李瞻张开手臂抱住。
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僵硬得像根木头一眼被环抱着。她嗅到李瞻身上的气味,好闻的檀木香中混着一丝药的清苦。
她的大脑变得空白,直到二人?之间的雪团喵了一声,她才回过?神,连忙后退一步,羞臊地揪着自?己的袖口,“你……殿下!你怎么这样?”
李瞻还一脸无辜:“不是你说要?抱抱吗?”
“我是说我要?抱猫!”袁瑛看他分明在装傻充愣,红着脸控诉:“殿下你这是耍流氓。”
李瞻神情失落,“唉,就?算我误会了,你也不能这么说吧,怪让人?伤心的。”
袁瑛说不过?他,伸手去?抱他怀里的猫,不巧这时附近有?人?放了一支爆竹,噼里啪啦响起来,雪团受了惊,跳到地上胡乱地蹿到街上去?了。
“雪团!”袁瑛急得赶紧去?追,钻到人?群中一眨眼也不见人?影了。
李瞻皱眉,叫两个人?快跟上袁瑛,又令吩咐人?去?找猫。
街上本来就?人?多杂乱,猫儿害怕地四处乱窜,袁瑛本来还能跟上它?,没一会儿就?彻底找不见那一团白色了。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跟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搜寻,万般后悔今日带雪团出来。
所幸片刻后,李瞻派人?来传话,说是白雪找到了,让她去?那日的茶楼。
她大喜过?望,忙去?了茶楼。上次她已来过?这里,楼里的伙计知道?她身份不同,见了她直接将人?请上去?。
茶室内,李瞻坐在椅子上,抱着受了惊的猫儿顺毛。
顾逍靠着窗口站着,语气冷淡地说:“殿下,我负责整座京城的守卫,还是很忙的,尤其?是今日灯会,鱼龙混杂,我要?留神的地方很多,找猫这种事,下次就?别叫我了。”
“找到就?行了,废什么话?”李瞻用?帕子细致地擦着猫爪子,“若是找不到,有?人?恐怕要?掉小珍珠了。”
顾逍看向他:“殿下终于定下心意了吗”
李瞻没有?正面回答:“袁褚保守惯了,瞻前?顾后地迟迟不肯向我靠拢,谢太师倒是肯挪一挪窝了。”
“谢太师是太后的人?,他的投效可?信吗?”
“谢家本就?男丁稀少,入仕的几个要?么英年早逝,要?么没有?才干,他们若还想?延续家族荣耀,与皇室联姻是最好的选择。谢太师那个长孙女,的确秀外慧中,撑得住场面。”
“那袁家的姑娘呢?”
说起袁瑛,李瞻唇角弯起,“是个妙人?。”
他将猫儿放到地上,拎着手帕逗猫,“原本看她父亲和哥哥都是那么严肃端正的人?,以为她也是一样,没想?到性子单纯得很,这便也能理解为何袁褚不敢应这门婚事了,这样天真纯稚的人?,逗逗她就?春心萌动了,嫁入皇室不是任人?搓圆捏扁?”
李瞻笑了一声,“挺有?意思的。”
雪团伸着前?爪去?扑李瞻手的帕子,在地上跳来跳去?,突然动了动猫耳朵,朝门外跑去?。
李瞻见它?不住地挠门,走过?去?将门打开。
雪团一跃而出,门外正站着它?的主人?,它?灵活地顺着主人?的裙摆爬了上去?。
袁瑛将雪团抱在怀里,沉默地看向李瞻。
第 47 章
李瞻对?上那双眼睛, 便知道自己说的话被听到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你……”
面前的少女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她抱着自己的小猫说:“多谢殿下帮我找到猫, 天太晚了, 我先回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瞻目送她脚步匆匆地下楼, 扶在门框的手慢慢攥紧。
天的确已?经很?晚, 袁瑛回到家里累得不行?t?, 跟母亲说了一声便回房歇下了。
她缩在被窝里,侧躺着盯着小案上的烛火发呆, 脑子?里想的都是和近日和李瞻相处的点点滴滴。
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李瞻接近她的目的不纯,可是他待她很?好,她以?为起码他是真的打算娶她做妻子?的,原来那些也只是逗逗她吗?他是把她当成小猫小狗,觉得有意思就逗着玩吗?
也许真的她太蠢了。
冷清的冬夜里,雪团在床边的小窝里睡着了,袁瑛也熄了灯,枕头小小地哭湿了一片。
……
年初二,袁彻陪着黎又蘅回娘家探亲。
在自己父母面前, 黎又蘅还挺愿意和他装成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 所?以?二老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饭桌上,董元容提起打算去邺郡访亲:“好几年没去探望你姨外祖母, 老太太这个月就要过六十?大?寿了, 我想着得去一趟, 给她拜个年顺便贺寿。”
黎又蘅正心事重重地吃着饭, 听见母亲的话,抬头说:“那我陪母亲去吧。”
董元容当然乐意, “上回去邺郡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呢,如今都成家了,是该去让老太太瞧瞧你。”
话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她看袁彻一眼,改口道:“不过这去一趟,单程就要三四天,再逗留些时日,可得小半个月呢,你这走了,谁帮你婆母料理?家务呢?还是算了。”
袁彻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其实不太想黎又蘅离开那么久,尤其是现在二人本来就在闹别扭,若是再分开,感情更要放凉了。
可是黎又蘅似乎不在乎这个,她说:“家里人少,事情也少,婆母向来不要我操劳的。况且我去是为了尽孝心,公婆肯定会理?解的,是吧郎君?”
袁彻见她看过来,要他表态,心中感到苦涩,碍于长辈在,唯有说了句:“嗯,去吧。”
董元容眉开眼笑,因为黎又蘅也去,想着早去早回比较好,于是将?动身?的日子?定在了初三,也就是明日。
回家后,黎又蘅同?徐应真商议一下,得到了同?意。
袁彻晚上回屋休息时,就见那行?囊都已?经收拾好了。
他还是落寞地脱衣上床躺下,熄灯后,屋子?里又静又暗,几乎感受不到身?旁人的存在了。
他知道黎又蘅没睡,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越过二人之间的间隙,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腰侧。
“你还在生气吗?”他问,“不想瞧见我,也不要这样躲着我。”
短暂的寂静后,黎又蘅说:“我不是为了躲着你。”
听到回应,袁彻紧绷的神思略微松了几分。
黎又蘅拿掉他的手,他听见转身?的声响,黑暗中,二人面对?面。
“我们分开几日正好,彼此都好好想想,重新梳理?一下这段感情吧。”
黎又蘅并非说气话,这些日子?她捋了捋,从一开始她和袁彻就合不来,后来虽是愈加亲密了,大?概也只是身?体上的。顶着夫妻的名分要做一场情事太容易了,那样的欢愉来得很?快,让人沉迷,所?以?就忽视了去深入了解彼此的内心。
不妨都先?冷静冷静,捋清楚了再谈以?后。
她说完,袁彻就沉默了,等了许久,再没有回音,她合眼入眠。
第二日一早,她便同?母亲一起动身?走了。
还好黎又蘅走得早,若是再等两日就要遇上一场大?雪了。昨日天就很?阴沉,今日早上起来便见地上铺了一层雪,天冷得刺骨,雪团窝在火盆旁取暖,袁瑛也懒得出去,拿着梳子?给它梳毛。
这时,晴山进来传话,说梁王来了。
袁瑛手上动作一顿,静默片刻后起身?拿斗篷。
车厢里,炭火烧得很?旺,烤得人心生焦躁,李瞻透过车窗见少女撑着伞从雪中走来,微蹙的眉头舒展开。
袁瑛上了车,在他对?面坐下,今日的雪很?大?,将?那张灵动娇俏的小脸都冻得僵冷。
见她额发上挂着几片雪,他伸手过去,却被她挡开。
袁瑛自己拨弄两下额发,端正地坐着,问他:“殿下找我有事吗?”
从她进来,就没有抬眼看他一下,李瞻不由?得主?动朝她挪近了一些,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我给你带了荷花酥,上次你说好吃。”
他将?食盒打开,往袁瑛面前推了推,袁瑛却无动于衷。
只听见她缓缓地说:“谢太师的长孙女我也见过,知书达礼,品貌俱佳,或许那样的闺秀对?殿下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看来袁瑛的确听见了那些话,而且还上心了。李瞻说:“我不是说过想要娶你吗?那日在茶楼的话不过是随口一提,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拿起一块荷花酥,送至袁瑛的唇边。
袁瑛没有张口,抬眼看向了他,“殿下身?份尊贵,你想要什么人都能得到。如果你执意要选袁家,我也不能说不。不过殿下就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她轻轻推开李瞻的手,垂下眼睫,“我太笨了,会误会的。”
李瞻脸上的笑终于是维持不住,“那日的话是我无意中说的,并非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袁瑛只是道:“天很?冷,殿下早些回去吧。”
她竟懒得多?说一句,直接起身?下车。一直以?来,李瞻太擅长拿捏她的心思,第一次在她这里尝到碰壁的滋味,竟无措起来。
见她撑伞离去,他只得从车窗探出头,匆匆对?她说了句:“我改日再来看你。”
袁瑛没有回应,她再也不想理?这个梁王殿下了。
这个冬天格外沉闷,袁瑛情绪低落,都不想出门玩耍了。初八时被要好的小姐妹邀请去依云水榭聚会,她才肯动一动。
一群相熟的姑娘们凑在一起,围炉煮茶,玩叶子?戏,好好的聊起天就又说到袁瑛和梁王,问袁瑛何时和梁王完婚。
袁瑛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模模糊糊地岔开话题,什么兴趣也提不起来了,稍坐一会儿便找个借口,自己先?行?离开了。
出了依云水榭,晴山环顾一圈,没见着马车,说:“赶车的应该是去前头的茶摊歇脚了,小姐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他们。”
袁瑛点头,自己撑着伞百无聊赖地将?地上的雪踩得嘎吱响。
突然,她听到另一个人的踩雪声,由?远及近,来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脸色一怔。
“许久不见,袁大?小姐攀上了梁王的高枝,不知是否还记得我?”
唐惟一似笑非笑地看着袁瑛。
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容貌没有什么变化,袁瑛当然记他记得清清楚楚,她先?是惊讶,又露出嫌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当初警告过你,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忘,但是架不住对?你思念过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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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惟一朝袁瑛走近,袁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离我远点!”
唐惟一没有再靠近,却拿森冷的眼神盯着她说:“袁瑛,你这有了新人,就把旧人给忘了啊。不过我可没忘,我还想将?我们的旧情昭告天下呢。”
袁瑛紧紧地攥着伞柄,“你是不是疯了?你真以?为我们袁家不敢动你吗?竟敢来我面前挑衅!”
唐惟一冷笑。他原本被袁彻撵出来京城,的确不敢再过来惹事,不过他袁家虽横,他却有了更横的靠山。
离开时的耻辱还历历在目,所?以?他回来后实在忍不住想要报复,那日他尾随袁瑛和黎又蘅去了茶楼,将?黎又蘅引开,给她下了药,中途却让她跑了,实在可惜。不过也罢,此次回京是受人指使,要办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毁了袁瑛的名声。
今日他就是来恐吓袁瑛,他太想让他们这些目中无人的权贵也尝尝被人欺压挟制的滋味。
“袁瑛,听说你马上就要成为梁王妃了啊。如果这个时候,你和我的那些旧事在京城里闹开,梁王还会娶你吗?”
袁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烂人,没想到他又出来蹦跶,估计就是想再来讹她的钱,她真是恨极了他,咬牙道:“你休想威胁我!有本事你就去说,反正我和梁王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也从没想过要嫁给梁王。我的名声若真坏了,我大?不了就去做尼姑,但是你,你就等死吧,我们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瞧瞧,都气急败坏了啊。”唐惟一微微俯身?,钻入她的伞下,阴笑着说:“那我可更期待你身?败名裂的模样了。”
袁瑛怒从心中起,挥着伞去砸他。
唐惟一被砸得眼冒金星,正想还手,眼见袁家的马车过来了,好几个仆妇跟着。他不吃眼前亏,留待后日出恶气,快步离开了。
袁瑛也不敢声张,那是自毁名声,只能看着他走掉,自己拎着破破烂烂的t?伞,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
晴山过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只摇摇头,说回家。
不远处隐蔽的角落里,黑漆马车在此停靠多?时,李瞻凝望着车窗外的袁瑛,面孔冷得像冰。
袁瑛回到家中,有些惴惴不安。
当初唐惟一被遣出京城,家里父母是不知道的,她今日又见着了他,心里没着没落的,觉得得找个人商议商议。可黎又蘅不在京城,袁彻也出门访友了,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直等到晚上,心事重重的,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袁彻今日出门会友,回来得的确晚了些,也许是他故意想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吧,毕竟回到家里,只他一个,屋里都冷冰冰的。
黎又蘅已?经走了五日,他像是过了五年,黎又蘅走前说的话,他更是在脑子?里过了五百遍。
重新考虑这段感情,他认为没有必要,能够拥有就很?是难得,再重新考虑,结果有可能是失去吗?
袁彻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又捱过了一夜。
翌日,曾青过来说之前找到的那个乐伎没有去见吴妙锦,却送出了一封信。也许正是给吴妙锦送信,袁彻吩咐让人追踪那信件的去处。
他如今闲在家里,除了操心这件事,实在是无事可做了,真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待在书房一整个上午都在作画,到晌午时,徐应真叫他过去用饭。他去了饭厅,刚坐下,就见袁褚下朝回来了。
袁褚进了门,连身?上的斗篷都没来及脱,面色复杂地说:“唐惟一死了。”
早已?被人忘却的人突然传来死讯,袁彻和徐应真都是一愣,站在门口的袁瑛惊得手里的手炉都掉在了地上。
第 48 章
“昨夜在城南的清丰渠捞上来一具尸体?, 确认是唐惟一,因他有?功名在身,本是等待授官的士人,离奇死亡, 不是个小事, 今早京兆府便报了上来。”
袁瑛听得心惊肉跳, 她虽恨死了?唐惟一, 但是还从没想过要他死, 况且昨日才见过的人,怎的今日就突然死了?
袁褚见她脸色煞白, 心里咯噔一下,“瑛瑶,你可是知道什?么?”
父母兄长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袁瑛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扯着母亲的胳膊,把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徐应真又惊又气,揽住女儿,“该死的畜生,竟然还敢来招惹, 简直是死有?余辜!”
袁褚有?些埋怨女儿的隐瞒, 但是人死了?,也算是干净了?, “人是溺死在河里的, 就是不知是自己失足还是被他人所?害。”
袁彻却想, 唐惟一被驱逐后, 本是安安分分的,怎的突然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又跳出来扬言要毁掉袁瑛的名声?谁给他的底气?
袁瑛少不更事, 已然慌得六神无主,“我昨日见了?他,他便死了?,官府会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袁褚说:“不必多虑,外头又没有?人知道你和?他认识,暂且找不到你的头上。再者说,他也没有?什?么仇家?,能有?谁要害他?八成就是自己倒霉吧。”
事实证明?,袁瑛的确多虑了?,因为染上嫌疑的另有?其人。唐惟一尸体?被发现的第三天,竟有?人指认说事发当晚曾看见梁王府的人在清丰渠出没过。
不管真假,矛头是引到梁王身上了?。朝中一些官员力?求严查,尤其是太后的几个党羽跳得最?欢。这下袁家?人便明?白了?,唐惟一应该是借了?太后的势才敢进京,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袁瑛的名声,由此一来,袁家?就无法同梁王联姻了?。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唐惟一就死了?,太后没有?得逞,却也要抓住机会给梁王一击。说到底还是他们上头的人在暗暗较劲。
袁瑛得知后,人都?傻了?。梁王和?唐惟一看似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若只是单纯的诬告,也不可能诬到梁王身上,难不成……梁王是知道了?她和?唐惟一的旧事,觉得受到了?侮辱,心生怒意便下了?杀手?
如果?真是这样,什?么婚事就不用提了?,他们袁家?怕是也被梁王厌恨上了?。
父母自然是忧愁的,但还安慰她不要担心。可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坐不住,于是偷偷离家?,第一次登了?梁王府的门?。
纵然外面已经起了?不少流言蜚语,梁王府里还是一派风平浪静,梁王身边的内侍笑眯眯地引着她,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王府的构造。
袁瑛第一次来,都?忘了?好奇,偌大?的王府,她越往里走,越紧张起来。终于到了?地方,内侍站在门?口为她开?了?门?。
她缓缓走入内,环顾一圈,见梁王殿下悠然自得地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书。屋子里烧得地龙,暖烘烘的,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长衫,浸在日光下轻轻摇晃。
袁瑛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见他,但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她不得不来问个究竟。可她也不能上来就质问人家?皇子是不是杀了?人,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呆呆地站着不动。
李瞻还同往常一样自如,书卷抵在下巴,笑意温柔地看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起身走过来,示意她把斗篷脱下来。
“你第一次来,可还喜欢这里?”
李瞻接过她的斗篷,搭在一旁的衣架上。袁瑛看着他的背影,“殿下不问我今日为什?么来吗?”
李瞻似乎轻笑了?一声,“大?概是我不想听的,就不问了?。”他拉着袁瑛坐下,在火炉旁烤手。
他不想听,袁瑛也得说:“我听父亲说,清丰渠有?人溺亡,殿下惹上嫌疑了?。”
李瞻脸上笑意不知不觉中就消散了?,侧眸看她:“怎么,你认识那个人?”
袁瑛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大?着胆子反问:“真的是殿下吗?”
“你好不容易到我府上来一回,就为了?关心一个死人吗?”
李瞻声音凉凉的,还带着几分讽意,他从不这样说话,让袁瑛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看来唐惟一真的是……
袁瑛突然有?些害怕,腾地站起来,她愣了?一下,拿起自己的斗篷就往外走,“殿下,我先告辞了?……”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人追上来,玉白的手按在门?上,断了?她的去路。
“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李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眼前那只手收了?回去,落在她的耳垂,温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根发烫。
“他摸过你,亲过你吗?”
袁瑛猛地转身,羞愤瞪着李瞻。她虽然和?唐惟一会偷偷摸摸地见面,却也从没有?出格的身体?接触,李瞻这样揣测,让她感到侮辱。
她置气地说:“和?你无关。”
虽然她不解释,但是什?么都?写脸上了?,李瞻眉眼冷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软了?下来:“好,我不会生你气的,那个人死就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他了?,好吗?”
“殿下凭什?么生我的气?明?明?就是你放言要娶我,害得我家?被太后盯上,否则唐惟一也不会听太后安排进京,欲要毁我名声。殿下若是介意我的过往,离我远点就是了?,不要装作大?度,又阴阳怪气,这样大?家?都?高兴!”
袁瑛平时在李瞻面前怂怂的,但是一生起气来,也忘了?顾及什?么身份,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李瞻的脸冷了?。
“所?以?你跟别人说,你和?我什?么都?没有?,也从来没想过和?我成婚?”
这是袁瑛那日对唐惟一说的原话,他竟然能背下来!
袁瑛莫名有?些心虚,别开?脸说:“本来就是。我同殿下见面来往,都?是迫于你的身份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你每次脸红,是因为怕我吗?”
袁瑛又不争气地脸红了?,她背过身去,“殿下别说别人,你的心又能有?多诚呢?这下反正你也知道我的那些事了?,我们以?后一拍两散好了?。”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外头却传来内侍的声音:“殿下,大?理寺来人了?。”
袁瑛微微一怔,皇子惹上官司,圣上要么亲审要么派专人审理,若是交由大?理寺,就是要公事公办了?。是了?,父亲说太后不会放过这个把柄的。
她忙看向李瞻,有?些担心。
李瞻对外面应了?一声,又神情?落寞地看向她:“我都?要大?难临头了?,你还和?我说这些。”
他转身往内室走,袖子被袁瑛抓住。
“殿下,你不会真的有?事吧?”
见袁瑛面色紧张,李瞻唇角微微弯起,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不会的。”
……
黎又蘅到邺郡两日了?,此次是为了?给董元容的姨母余老太太贺t?寿而来。
余家?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大?族,余老太太六十大?寿这天,来了?不少人。黎又蘅同董元容一起陪着余老太太见客,她谁也不认识,站在旁边扮个笑脸罢了?。
她正在走神,见余家?的长孙媳领着几个客人进来了?,笑道:“老太太,这是我娘家?兄弟和?媳妇,也来给您道喜。”
余老太太笑呵呵地跟那对小夫妻问候,黎又蘅漫不经心地一抬眼,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竟是白若晗。
恰逢白若晗也朝她看过来,似乎也很意外,怔愣一瞬后,笑着对她微微颔首。
听他们的对话,原来白若晗于去年年底嫁了?人,她的夫君是余家?的亲戚,在定州下的一个县做知县。
可以?说白若晗是黎又蘅的一个心病,猝不及防地碰上,她还真有?些乱了?。
随后开?了?宴,她坐在董元容身边吃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离席了?。
她正在花园里闲逛,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袁少夫人。”
她脚步一顿,缓缓转过来,不太自然地对白若晗一笑。
白若晗小跑着到她面前,笑着说:“还真的是你,当初在京中,都?没说过几次话,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碰上。”
在早前她们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只是知道有?彼此这个人罢了?,不过因为袁彻的关系,黎又蘅对白若晗记忆就很深。但察觉到白若晗非但没有?恶意,反倒很坦然敞亮,她便先放下戒备。
面前之人容貌清丽,细挑的身姿透出一种温柔婉约的气质,说话时眉眼微微弯着,光看着就让人无法生厌,尤其一想到她家?的遭遇,黎又蘅还是很同情?的。
“原来你是余家?嫂嫂的弟媳,这样算起来,咱们是亲戚了?。”
“真是有?缘。”白若晗笑道,“对了?,袁公子没有?来吗?”
听她提起袁彻,黎又蘅不由得紧绷了?几分,面色神态自若地说:“他没来。”
白若晗露出遗憾的表情?,“我还想同他当面道谢呢。当初我家?里突然出事,他看在与我哥哥的情?分上,不遗余力?地帮我,不然我就要沦为官奴了?。后来也多亏了?他托付好友接济我,我才能遇到现在的夫君,说起来他是我们夫妻的牵线人,理应谢他。”
黎又蘅听完捋了?一下,问:“白小姐的夫君是袁彻的好友?”
白若晗点头,“去年冬天,我夫君给他写信报喜,他还给我们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黎又蘅一愣,突然想明?白了?。
那封从定州来的信的确是袁彻的好友写给他的,他没有?撒谎,而她在书房外听到的内容不过是好友对白若晗的话的转述。这一点她真的错怪袁彻了?。
而且白若晗也说,袁彻帮助他们家?是出于与她哥哥的情?谊,关键是白若晗谈起袁彻的时候,只有?感激,没有?她瞎想的那些。
黎又蘅望着白若晗,心里一阵唏嘘。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误会,何至于要一个外人来解开??如果?他们早早地心平气和?地沟通,也不会生出嫌隙了?。
她正暗自感慨着,白若晗笑了?一声,“袁公子真有?福气,居然真的娶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你们二位的确很般配。”
这话黎又蘅就听不懂了?,白若晗看她一脸疑惑,也有?点诧异,忙解释道:“我是听哥哥说的,他和?袁公子相熟,曾经在宴会上看到袁公子望着你发呆,便猜到他的心思了?。”
黎又蘅愣住了?,这些为何从未听袁彻说过?若是真的,那他在新婚夜又为何说要不是为了?帮白若晗,他根本不会成这个亲?这个人看着老实端庄,背地里竟然藏了?个大?的!
黎又蘅还想从白若晗嘴里再打?听些东西,又生生忍住了?,她要回家?,听袁彻自己说。
同白若晗又闲聊几句后分开?,她匆匆去找董元容,说要尽快回京。
……
正月的上旬已过,那种热闹的氛围淡下去不少,更显出这冬日早晨的清寂。
袁彻醒得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发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又蘅走的第九天,想她。
这屋子里关于她的气息已经淡得寻不出,于是他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帕子。
雪青色的手帕上绣着她最?喜欢的山茶花,是当初他在探春宴偶然拾得的,本想还给她,却没寻找机会,后来就一直留着。她在的时候,看她就好了?,她不在的时候,就拿出来瞧一瞧,以?慰相思之苦。
虽然成婚后,这屋子里大?半都?是黎又蘅的东西,不过他觉得都?不如这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心口刚刚好。
黎又蘅约摸十五才回来,还有?三四天。他记着她走前说的话,心一直悬着,不知道等她回来会是什?么光景。
他将帕子叠好,妥帖地放在衣襟内,起身去书房读书了?。
……
梁王被卷进唐惟一的事,已经查了?好几日,因为事关袁瑛,袁褚无法高高挂起,便跑去黎兆那里打?听情?况。
此案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黎兆当然知道许多内情?,便给亲家?透露了?一些:“虽然有?人指认梁王府内的一个侍卫在事发当晚到过清丰渠附近,也的确被证实了?,不过那侍卫的解释很合理,已经排除嫌疑,其他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也都?被一一反驳了?,总之梁王撇得很干净,要全身而退了?,反倒是太后想要借此一击致命,却太操之过急,怕是要自乱阵脚了?。”
上头的斗争袁褚暂且先不管,他只要确定这次的风波不会牵出自家?女儿就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人刚走出官署,黎家?的小厮过来报信:“老爷,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怎么提前回来了??”黎兆很是惊喜,对袁褚摆摆手,自己先走了?。
袁褚也回了?家?,把案子的情?况同徐应真说了?说,算是放下心来,早早地回房歇着了?。
第二日午后,他又回到家?中,得知黎又蘅还没回来,有?些意外,跟徐应真念叨:“听亲家?公说,她们娘俩昨日回京了?,我还以?为她昨晚上就回来了?。”
徐应真也觉得不对劲儿,让人去跟袁彻说了?一声。
袁彻正准备出门?赴友人的宴席,听说了?这个消息,心头一跳。
既然回京了?,为何迟迟不回来?
袁彻隐隐感到不妙,要不是这会儿得去应约,他该亲自去黎家?接人的,如今只能派了?曾青,让去问问黎又蘅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曾青让别的小厮先跟着袁彻去赴宴,自己麻溜地去了?黎家?。
……
其实黎又蘅昨日就打?算回袁家?的,可不巧的是,董元容到家?下马车时,脚扭了?,她不放心母亲,便留下来陪她。
昨日董元容哭天喊地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她也忘了?给袁家?去个信儿,这会儿听说曾青来了?,就让苍葭去传话,说今日先不回去了?。
董元容从床上坐起来,刚动了?下右腿就痛得哎呦一声,艰难地对黎又蘅道:“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黎又蘅说不,端着羹汤一勺一勺喂她,“你这鬼哭狼嚎的,我哪儿放心走啊?”
于是苍葭去了?前院,在门?房处见着了?曾青。
“听说少夫人回京了?,公子让我来问问她何时回家?。”
苍葭一边剥橘子往嘴里塞,一边答他:“先不回去了?,我家?夫人伤着了?,难受得很。”
曾青听后以?为黎又蘅受伤了?,忙问:“少夫人没事吧?”
苍葭心想,少夫人没事,不过……“少夫人伤心啊!”
曾青这便理解了?,黎又蘅是伤了?心,心里难受!
啧啧,公子就去了?一次歌楼,算是把少夫人得罪惨了?,先前两人就冷了?好多日,少夫人出去了?一趟,怕是彻底想通了?,失望了?,现在都?待在娘家?不愿回去了?!
他叹气,“我们公子心里也不好受啊,可是少夫人也不能不回去吧?”
苍葭想想自家?夫人脚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摇头:“人都?那样了?,少夫人怎么可能回去?”
苍葭把话传到,懒得再多说,扭头走了?。
曾青暗道糟了?,赶紧去找袁彻报信。
袁彻正同友人一起宴饮,听到曾青的话,心一下子沉到底。
黎又蘅走之前说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现在是考虑清楚了?,不想再同他继续过了?吗?
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身旁人问他怎么了?,他强颜欢笑说无事,默默地喝了?酒。
……
黎又蘅回到袁家?时,已经是傍晚,她原打?算在娘家?多照顾母亲几日,母亲硬说自己无碍了?,让她先回来了?。t?
她先去给公婆请了?安,回屋后得知袁彻出去会友了?,便自己吃了?饭,晚间沐浴过后,她歪在临窗的塌上翻书看。
等到打?起哈欠,终于听见外头的动静。
她披衣出去,见曾青搀扶着袁彻从廊下走来。
“这是怎么了??”她走过去,接过了?醉醺醺的袁彻。
曾青看见她很是惊喜,“少夫人怎么回来了??”
黎又蘅莫名其妙,“我不该回来吗?”
“苍葭不是说您伤了?心,不打?算回来了?吗?”
苍葭一脸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是说我家?夫人,少夫人的娘受伤了?,很难受,少夫人看着伤心,想留在娘家?照顾几日,先不回去了?。你怎么听的话?”
曾青回想着午后时同苍葭的对话,脑袋一阵犯晕,“不是,我问的是少夫人,你跟我说什?么少夫人的娘……哎呀,误会大?了?!公子以?为少夫人置气不肯回来了?,难过得很,在宴席上就多喝了?几杯。”
黎又蘅明?白过来,不过看袁彻这样子,可不像是只多喝了?几杯而已。
她无奈叹气,扶着人进屋,将他放到床上,嘱咐苍葭去煮醒酒汤。
袁彻似乎还有?意识,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
黎又蘅好久不见他,看他这样有?些心疼,拍拍他泛红的脸,“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袁彻没有?答话,眼神呆滞。
黎又蘅去水盆处洗帕子,正忙着,见一个黑影贴了?过来,她扭头,袁彻直愣愣地站在她面前。
“吓我一跳!”黎又蘅拍拍胸口,“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袁彻不语,一只手攥着她的衣袖不放。
黎又蘅给他擦擦脸,又把他的手抓过来擦了?擦,指指一旁的椅子,“你先坐着,我去看看醒酒汤好了?没有?。”
她转身去开?门?,结果?又听见一阵紧密的脚步声,袁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原来他喝醉了?是这样吗?黎又蘅忍不住笑了?,只好拉着他一同坐下。
等醒酒汤送过来,她亲手喂他喝。
勺子送到嘴边,袁彻小口小口地喝着,喝一口抬头看黎又蘅一眼。
黎又蘅被那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心痒痒,很想趁机好好欺负他,硬是忍住了?,喂他喝完醒酒汤,带着他去床上。
这人平常就够呆了?,喝醉后更呆,黎又蘅给他脱衣裳,他坐在那里不动,一双眼睛死盯着她看。
她站在床边,抬起他的下巴,笑问:“这才多久不见,不认识我了??我是谁啊?”
袁彻眼神还迷离着,望着她说:“娘子,又蘅……”他说完,低头摸到黎又蘅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
黎又蘅勾起唇角,觉得以?后可以?多灌他酒。
她捧起袁彻的脸颊,亲了?他一口,又去解他的衣服,终于一层一层地把他扒光,却在中衣的内襟里摸出了?一方手帕。
雪青色的,绣着山茶花,是她的帕子。她曾经的确不慎丢失了?这帕子,后来给忘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手帕已经有?些褪色泛旧,搁在心口,被压得扁扁的薄薄的一片,夹着厚厚的相思。
第 49 章
宿醉后醒来, 头有些晕,袁彻从床上坐起来,捏了捏太阳穴。
昨晚喝得确实有些多,他连自己?怎么到床上的都不知道。屋子里仍是空荡荡, 黎又蘅还?没有回来。
他回想?着曾青昨日的话, 身上拥着被子, 却感?到发冷。夫妻二人为何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也许是他平时管得太多, 太爱说教,又或是那次拒绝了她在他身上写字, 让她不尽兴……平时的积怨没有爆发,那日随意出入歌楼就成了导火索。
他叹气,纵然自己?有错,但还是希望能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少他得争取一下。
刻不容缓,今日就去黎家。他正要下床,却见?心心念念的人缓步走进了屋。
“醒了?”黎又蘅走到床边,刚凑近便眉头轻皱,“昨晚简单地给你擦了擦, 身上还?沾着酒味呢, 快去洗个澡。”
袁彻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盯着她发愣。她竟然回来了, 而且听她的话, 她昨晚就回来了?可是他喝醉了, 什么都?不记得。
黎又蘅看着他呆愣的模样, 不由得发笑?,“酒还?没醒吗?”
袁彻回神, 先听话地下床去浴房了。
曾青过来服侍他的时候,把昨日闹的误会给他解释了一遍。
原来黎又蘅根本没有不想?回来。袁彻立刻被失而复得的喜悦笼罩,也顾不得埋怨曾青,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之后利索地洗了个澡。
回到正屋时,见?黎又蘅倚在床头看话本子。他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外头还?下着小雪,这?样的时光,很适合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待在黎又蘅身边。
他走过去,黎又蘅没有理他,不过看方?才?她的态度,料想?她现在应该没有在生气。于是他也上了床,过去挨着她,“在看什么?”
他刚想?凑过去看看,黎又蘅“啪”地把话本合上。
袁彻讪讪地抿唇。黎又蘅可算回来了,他该自觉一点,先认错才?对。
正要开口,黎又蘅说:“我在邺郡见?到白若晗了。”
他有些意外,“怎么会?”
黎又蘅解释:“在寿宴上遇见?的,她是我母亲的姨母的长孙媳的弟媳。”
袁彻的脑子转了几个弯,还?没转回来,又听黎又蘅说:“我从她口中得知,去年冬天?从定州来的那封信,是你的好友写的。”
袁彻根本不明白她为何会提起这?个,“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又蘅将手中的话本丢到一边,轻叹一口气,看向袁彻,“你是跟我说过,可我不知道白若晗就是你那好友的妻子,我在书?房外听见?你说起白若晗,以为那信是白若晗写的,你却故意编出一个好友的名?头骗我。”
袁彻恍然大悟,“你那段日子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黎又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抓起他的手掌捏着玩,“是我错怪你了。”
袁彻顺着这?个思?路再深挖,试探地问:“你以为我和白若晗之间?……有情?我不过是帮她一把,而且这?也只是出于和她兄长的交情。”
这?个黎又蘅已经清楚了,可是造成她误会的可不止这?一点,“你们本来就议过亲,在新婚夜你还?为了人家长跪不起,所以不能怪我多想?。”
袁彻听得迷茫,“我怎么不知自己?同她议过亲事?”
黎又蘅想?想?也是,公?爹管他管得那么紧,婚姻之事,他肯定只有听从安排的份儿,或许父母给他相看了什么人,他都?不知道呢。
“而且新婚夜不是我主动要跪的,是父亲把我叫过去罚我跪。”袁彻一项一项澄清,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我跟他吵,也是因为他明明答应了我的事,却不履行诺言。”
黎又蘅总结道:“嗯,父亲的确有些不懂事了。”
袁彻不置可否,手臂绕到黎又蘅的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二人又近了几分,“其实这?些刚成婚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解释了,但是那时你心情不好,不想?听,后来我也没有再提。原来你这?么在意,那为何不直接问我?你问我的话,我都?会据实以告的。”
为何不问?因为好面子呗,这?点黎又蘅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袁彻豁达,不过现在也不用纠结这?个了,她微笑?道:“好吧,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今日算是把误会都?解开了,袁彻感?到松快,可还?没抱着黎又蘅温存一会儿,她突然从他的怀里抽身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还?有一事。”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枚雪青色的帕子,似笑?非笑?,“你得好好解释一下这?个了。”
袁彻一愣。
“袁公?子,这?好像是我的手帕呀,遗失了这?样的私密之物,我当?时可是急了好久,没想?到是被你给拿走了。袁公?子看着挺端正的一个人,竟然私藏人家未出阁女子的手帕,真?是匪夷所思?呢,这?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干出来的事吗?”
袁彻被她说得满脸羞臊,他也知道此举很上不得台面,所以婚后都?没敢告诉她自己?的早早种下的情思?。现在被人直接逮住,他简直抬不起头。
“这?是我在探春宴上偶然拾得的,只是没有机会还?给你。”
“那你扔了就是了,为何要珍藏起来?”
袁彻看她一眼,没说话先红了耳朵。犹豫半晌,终于在黎又蘅的眼神胁迫下说出了“一见?倾心”四个字。
黎又蘅满意了,帕子轻轻柔柔地丢到他脸上,“那你怎么不来我家提亲?”
“我要找你还?帕子的时候,撞见?沈行知向你示爱,我以为你们两情相悦。”
“没有的t?事,你可别乱猜。”黎又蘅哼了一声,继续质问:“那你又为何在新婚夜说若不是为了什么什么,根本就不会成这?个亲?”
说起这?个,袁彻面色更羞惭了,低头去摸那手帕,“其实我很高兴,但是婚事是父亲给我谈的,我不想?让他得意……就假装不情愿,正好以婚事和他做个交易。我当?时那样说也只是唬他的,没想?到正好让你听见?了。”
新婚夜因为袁彻的那句话,黎又蘅直接泼了他一脸水,然而终于知道了那话背后真?正的意思?,她简直哭笑?不得:“你还?挺叛逆啊。”
袁彻算是把心都?剖开了,还?怕她不信,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黎又蘅沉默一会儿,又拎起那帕子,“我确实没想?到你婚前就对我情根深种啊。那你想?我想?得紧的时候,有没有拿着这?帕子做什么?”
袁彻反应了一下,立刻肃然地反驳她:“没有!”
“看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呀。”
“反正没有,什么都?没有。”
袁彻被她灼灼目光盯得面颊微红,他拿过帕子,工工整整地叠好。
“现在有我在,你也用不着这?帕子睹物思?人了。”黎又蘅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你苦恋我这?么久,我也该给你点甜头。”
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汇后,袁彻的呼吸变重。
虽然现在是清晨,该起身用功的时候,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
二人缠在一起亲了一会儿,袁彻突然停下,支着上半身,拨开黎又蘅脸侧的乱发,“我们之间?没事了吧?你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尽管问,我都?告诉你。说清楚了,我们以后就不要闹别扭了。”
黎又蘅红唇张着,轻轻喘着气,她想?了想?说:“之前的事是都?说清楚了,不过若是你以后惹我不高兴的话,该闹还?是要闹的。”
袁彻认真?地同她打商量:“那我们也要好好交流,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动不动就回娘家去。”
黎又蘅面色带着几分诱人的潮红,眼眸蒙着一层水光,媚态横生,“嗯,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吧,这?会儿我都?不会拒绝的。”
袁彻抿唇笑?笑?,吻落在她的唇瓣,一路向下。
分别数日后重逢,又终于解开心结,二人挨到一起就难舍难分,黎又蘅感?觉今日袁彻格外卖力,以往他总是要问她这?样痛不痛,要不要慢什么的,她连腿都?抬不起来了,还?要回答他的问题,气得她趴在他肩膀上咬。
不过今日他把她伺候得很好。
床帐里的动静许久才?停下,事毕,黎又蘅浑身酥软,使不上力气,软绵绵地趴在袁彻的胸膛上,抓着袁彻的手指玩。他的手洁白修长,她很喜欢,一边玩一边回味。
在她离京的短短十日,其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昨日她已经听父亲说了,袁彻又跟她说了一些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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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瑛瑶见?过他后,当?天?晚上就溺死在水里了,虽然梁王撇干净了,但瑛瑶私下去找过梁王,应该是他派人动的手。”
“唐惟一抛妻弃子,还?诱骗瑛瑶,心思?歹毒,死不足惜。不过你说他是太后找来的……”黎又蘅有些犹疑,“太后怎么会知道他这?个人?”
袁彻只想?着事情了结,没有牵扯出妹妹就好,还?没想?过这?一点,“太后想?要阻止梁王和袁家联姻,想?必是仔细查过瑛瑶的交际。”
“可是唐惟一和瑛瑶都?是偷偷摸摸见?面的,他们的事只有咱们家里人知道,当?初我让徽音帮忙打听唐惟一时她也知道些东西,但她不会乱说,还?有那个赵佩文,她应该也不会。”黎又蘅手撑着袁彻的胸膛,支起身子看他,“会不会是二房的人去向太后透露的?当?初拆那封信的时候,二婶她们可是在场。”
袁彻脸色凝重几分,他厌烦二房的人,但还?真?没有把自家亲戚想?得坏到那种地步。
黎又蘅知道他在想?什么,思?忖片刻说:“这?趟回来,姨外祖母给我装了好多特产,待会我去给他们送一点,试探试探。”
第 50 章
黎又蘅同袁彻起身后, 上午袁瑛过来,缠着黎又蘅说了回话。
午后,黎又蘅便带了些东西,准备去二房那里。
袁彻那二叔二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担心黎又蘅自己过去会?吃亏, 提出要陪她一起。
黎又蘅却?说:“我过去也就是和二婶和嫂子说说话, 你在, 反而不方?便了。”
她从袁彻手里接过斗篷披上, 斜他?一眼,“行了, 别这么黏人。”
袁彻说好吧,低头给她系衣领上的带子。
黎又蘅盯着他?,觉得少了点什么。袁彻已经成长了,被她打趣都不会?脸红了。
她不甘心,非要没事找点事,摸了摸斗篷的毛领子,故作担忧地说:“能?遮住我脖子上的印子吗?要不要涂点粉盖一盖?”
袁彻局促地凑过去看了看,“没……看不见的。”
黎又蘅松口气,很无奈道?:“郎君, 你还是那么爱咬人。”
终于, 袁彻的脸红了。
嗯,这才对味儿。
黎又蘅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刚走, 曾青便过来了, 竟然是找到了吴妙锦。
袁彻立刻便出了门。
之前他?去歌楼里找那个乐伎时, 故意透露吴妙锦快有麻烦了, 若是乐伎知?道?吴妙锦在何处,可能?会?给她报信。之后乐伎送出一封信, 他?猜测是给吴妙锦的,便派人跟踪,果?然,顺着找过去,在京城百里之外的一个村镇上找到了吴妙锦。
吴妙锦收到好友的信后,十分恐慌,等袁彻派去的人找上门后,她更是吓破了胆,立刻说自己什么都肯招。
今日见着了袁彻,她跟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张启的事全说了出来,袁彻看她不敢扯谎的样子,不过听下来却?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吴妙锦还带了一个包袱,她说里面都是张启的东西,“张启带兵造反之时,街上都乱成一片,我听见人说张启的兵都被镇压了,怕被他?连累,就匆忙收拾了些银钱走人了。当时情急,我把那些银票地契都胡乱塞进包袱里,不过那些田产铺子什么的,都被籍没了,这些也?都成了废纸,还有一些其他?的,我也?不认字,不知?道?是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袁彻将?那包袱拿过来,翻了翻,竟然一堆废纸中?找到一份本该上呈给圣上的表文。
他?立刻将?那份表文收好,让人看好吴妙锦,匆匆离开。
……
黎又蘅去了二房那里,吴氏和陈婧安出来见她,东西送了,坐下来刚想寒暄几?句,吴氏却?心不在焉的。
她们夫妻俩将?唐惟一的事添油加醋地头给了太后,之后唐惟一还真的进京了,人却?死了,大房那头毫发无损,怕是还要怀疑他?们。
她心里虚,又知?道?黎又蘅是个厉害的人物,一刻也?不敢多?坐,没一会?儿人便说自己身体不适,让陈婧安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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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黎又蘅见吴氏这样,心中?的猜测便明了了几?分。
陈婧安还是挺亲切的,主动来挽了她的手送她。
黎又蘅想想吴氏那抱头鼠窜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说:“二婶怎么见了我,脸都白了几?分?没事吧?我回去得给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都来看望看望。”
陈婧安笑容僵硬:“她身子都挺好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黎又蘅笑着看她:“身子没病,那就是心里有病了?”
陈婧安也?不是傻子,听她这暗戳戳地讥讽了半天,便知?人家心里都有数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对上黎又蘅的目光,心一横,回头看了看,将?她拉到一边的墙角,将?吴氏去太后面前嚼舌根的事都告诉了她。
黎又蘅冷笑道?果?然。
陈婧安一脸惭愧。
那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就算大房的人不追究不计较,那梁王呢?今日坦白,一是她真愧疚,二是想让她们夫妇撇清关系。那对公婆,不曾给他?们小辈积福,如?今作下孽,她们也?不想跟着遭报应。
“当时你二哥不在家,我也?拦不住婆母,竟由着她办下了这糊涂事,事后一直愧疚。弟妹,今日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你能?否让大伯他?们不要迁怒我和你二哥?”
黎又蘅对她说:“二嫂放心,冤有头债有主。”
她没有再多?说,急着回去传信儿。
正好袁褚和徐应真都在家里,黎又蘅便把方?才的事情告知?了二老?,因担心陈婧安会?被吴氏算账,她只说是从二房的下人那里偶然听见的。
徐应真一听就气得差点晕过去,激动地撕扯t?着袁褚的衣袖说:“你还要护着他?们不成,你自己亲女?儿都要被那丧良心的给祸害死了啊!”
袁褚坐在圈椅里不动如?山,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剧烈,他?沉默一会?儿,突然起身朝门外走。
傍晚时分,袁裕下了值,在街上瞎溜达,刚买了一瓶酒,美滋滋地喝着,突然被人从后塞上嘴巴,套了麻袋拖走。
暗巷里,袁府的几?个家丁将?麻袋里的人丢在地上,毫不留情地一通拳打脚踢,袁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足足打了半刻钟,他?让停手,正要走人,却?又站住,让人将?袁裕身上的麻袋取下。
袁裕被打得鼻青脸肿,眯着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张口就要骂人,奈何嘴还被塞着棉布,发不出一个音,只把脸憋成了猪肝色。
袁褚盯着他?看了许久。虽然他?们不是一母同胞,但这么多?年来,他?惦记着姨母的养恩,对袁裕这个弟弟简直比亲儿子还上心,可这并没有加深他?们兄弟间的情分,到如?今,他?只剩下一句话:“从此你我兄弟,不必再往来。”
他?转身离去,袁裕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又激愤地嚎叫了两声。
这厢袁彻刚回到家里,听说了二房干的事,自然也?是气愤不已。
正好袁褚也?回来了,徐应真问他?做什么去了。
他?面色疲惫地坐下,一言不发地喝茶。
徐应真问了他?身边的小厮,这才知?道?袁褚狠了一回心,不过要她说根本不够解气,“往日待他?们不薄,谁承想他?们竟然黑心至此!只恨不能?让他?们遭天打雷劈!”
袁褚已经是身心俱疲,起身要回屋,袁彻却?说有一件要紧的事。
“父亲,我刚得到一封表文。”
袁彻将?东西递给袁褚,“这是白大人生前,在张启起事造反的前三日,给圣上写的一封检举书?,揭发张启伙同后妃张氏造反一事。我想,当时白大人并不知?道?圣上身边的宦官杨九成也?是逆贼,这封检举书?刚递上去便被杨九成给压下来,又送到了张启手中?。不过当时搜查张启私宅时,并没有搜到这份检举书?,因为它被二叔送给张启的美妾吴妙锦给带走了。”
袁褚一边看那表文,一边听袁彻说话,神色几?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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